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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钟情(槐故)


——虽然还是简单的T恤和工装裤,钟吟看半天,硬生生没看出有什么区别。
logo也是国外潮牌,她不认识。
其实易忱在衣品这方面,还真没的说,衣服很多,还换个不停。主要是还很潮,就没有土的。
他总是看起来经常混不吝,不修边幅,其实也会发型打理,去理发店都得不远万里去他家附近的从小剪到大的那家,还必须是那个托尼,生怕给他这一头金贵的微分碎盖毛给剪毁了。
毕竟他总是帅而自知的,不然也不会这么自恋。
这一会,察觉她停顿的视线,易忱的尾巴又翘起来,得意地扬眉,一副“是不是又把你迷倒”的嘚瑟。
钟吟习惯地收回打量的神色,转身去开门。
易忱还不依不饶地跟上来,死皮不要脸:“别端着啊。”他手散漫搭她肩膀,一路走到电梯,按键,轻哼:“其实真不是我自恋。”
钟吟看他一眼。
“前年在燕名湖,那次我没戴口罩,咱俩第一次见面那次,”电梯门打开,易忱揽着她进去,“你当时看我那眼神,就快挂上来了,痴迷得很,你敢说你没被我帅到?”
这个钟吟真没话说,她确实觉得他长得帅,当时也的确震了一震。
但也没他说的这么夸张。
这话经由他嘴说出口,就觉得他不要脸至极。
易忱还没结束。
逐渐颠倒黑白:“钟吟,我看你早就看上我了。只是在苦苦压抑而已。”
“……”
钟吟沉默。
她没想和他翻以前的烂账,因为总不可避免要谈到林弈年。
到时候说了他又赌气不高兴。
“说呗。”电梯楼层下降,一直到门打开,出了楼层,热浪朝面上扑来,易成撑起伞,还用肩膀碰她,“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钟吟根本答不出来,也不想答。
说实话,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哪能说得清楚。
实话实说:“我不清楚。”
易忱哼一声。
又是那副“我就知道”的德行。
“行了,好热,”钟吟开始烦了,扯他衣袖,“快走了。”
易忱也觉得热。但从这儿去门口,去街边打车还要一段路。
他眯着眼睛,冷不丁道:“我要不买个车吧。”
钟吟朝他看了看:“你会开车?”
易忱不满横过来。
钟吟反应了下。
之前她崴了脚,易池去吃了饭,留下来的车是易忱开着送她回了宿舍。
“你真厉害,”钟吟立刻顺毛竖大拇指,“这么早就有驾证了。”
易忱当然还对她忘记他开过车这件事耿耿于怀,冷哼,没什么表情地说:“我刚成年就去考了。”
说着二人来到街边,坐上出租车。
钟吟:“你想买个什么车?”
易忱耷拉着眼皮,不知道又回忆起什么,冒出一句狂妄的:“迈巴赫?”
“?”钟吟顿了顿,神色有些一言难尽:“还不至于吧。”
现在就算赚了点钱,但大部分还要用于开发,哪能就给他随意挥霍了。
看来易家严格管束他钱财的规矩是对的,钟吟心中默默添一笔。
易忱则被她怀疑的语气惹炸毛,侧过头:“现在不买,我以后不能买?”
“买买买,”钟吟心中叹口气,“当然能买。”
败家子啊败家子。
易忱别过脸,心中的计较却是没法说出口。
他至今还记得李奇烨送她回来那次。她撑着别的男人送的伞,连伞上都是豪车的车标。
他也要买。
以后钟吟只许用他给的伞。
两人一路嘀嘀咕咕,半小时后,车驶到了易忱家门口。
从那年冬天第一次拜访后,这期间钟吟也依稀来过这里一两次,一般是端午中秋这样的节日。
怀着些许期待的心情,钟吟随易忱进门。一路来到客厅,视线一探,终于看到了坐在沙发侧的未来嫂嫂的真容。
女人脊背纤薄挺直,长发用夹子挽在脑后,身穿一件薄荷蓝色的长裙,配白色开衫。
听到动静,女人偏过头来。
不是一眼惊艳的美人,但脸小,五官也清冷秀气,皮肤很白,非常耐看。
果然很温柔。
顾清看到他们,立刻站起身,过来握住她的手:“来,念念,这是吟吟,钟吟。是小忱的女朋友。”
“念念姐,你好。”钟吟心中觉得亲切,伸手和许念问好。
后者微笑,立刻伸出手回握。
她看起来还有些腼腆,视线又扫过随钟吟落座的易忱,温声细语:“这是…小忱吧。”
易忱难得有了人样,正儿八经问了好。
“我哥呢。”又朝他妈看一眼,“怎么没影儿。”
“单位有个紧急会议,”顾清摇头说,“你哥临时过去了。”
“什么会这么重要?全家就他忙啊。”易忱嗤。
他说话直来直去的,察觉气氛有一秒的凝滞,钟吟悄悄掐他一把,顾清也狠狠瞪过来一眼,转而笑对许念,圆场:“我问了,小池一会就回来吃饭。”
许念笑笑:“好。”
几人坐着,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天。
看出来,顾清对许念很是满意,她似乎就喜欢这样温柔知性,知书达礼的女孩子。
从对话中,钟吟了解到顾清为易池的终身大事操心了好几年,前年易池外派回来后,便一直物色着对象。
但都被后者以刚回来工作忙的借口搪塞。
这次顾清用了强硬的态度,搜罗了一堆合适的女孩照片,让他回来挑着见面。
易池挑了许念,二人约着见了面。
之后没多久,竟真就定下来了,前后也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易忱听得舌尖顶了下上颚,眼中惊愕。
显然这个发展的时间,超过了他的想象。
他和钟吟认识两个月的时候还在干什么?脑中转了个圈。
彼时他正给她当年做马,而她背着他勾搭林弈年。
易忱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声显得突兀。
几个视线朝他看过来,顾清甚至恨不得上前来拧他耳朵。
好在这时,门关传来动静,穿着衬衫的易池推门进来,朝沙发投来视线,笑了笑:“都来了?”
钟吟和他问好,视线却也不由八卦地在他和许念身上打转。
两人却没什么超乎寻常的互动。
易池进来喝了口水,朝许念稍一颔首:“抱歉,下次一定陪你。”
许念摇头:“没关系,你的事更重要,有吟吟他们陪我聊天。”
易池便朝钟吟感谢地笑笑。
两人间的互动仿佛寡淡的白开水,毫无粉红泡泡,无滋无味。
易忱简直要看傻,偏偏还不会藏,用一种震撼的表情看易池。
转而脑袋被人拍一下,后者丢来个“收敛点”的眼神信号。
易池过来后,气氛比刚刚更为活络一些。
他很健谈,话题大多投在他们身上。问了易忱最近的工作,还问了钟吟实习的栏目,许念也很沉静地倾听。
不知该怎么说。
要真的形容…好像就是不太熟的样子。
一直到易建勋回来,阿姨端菜上了桌,所有人聚一起吃了中饭。
顾清喊了易忱她二婶,也就是易恂的妈妈,过来打麻将。
现在的她可谓扬眉吐气,两个儿子的终身大事都基本定下,一副人生赢家的姿态,打麻将的手都是飘的,可把二婶眼红得不行。
钟吟也被推上了牌桌。白女士也爱打麻将,她跟着耳濡目染,也学了些,手虽有些生,但脑子还是会的。
许念也会,四人便有来有往玩起牌来。
易建勋受不了喧闹,上楼去睡了午觉。易忱早就想回家过二人世界,现在被拖着走不了,只能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半睡半醒。
突然,脚尖被人踢了下,抬起眼,是易池。
“你那公司最近怎么样?”易池问他。
易忱打了个哈欠:“挺好,甭操心。”
下一秒,易池说的话,让他变了脸色:“前段时间,我见到了冯世杰。”
易忱睁开眼,浑身的气压都沉下来:“他怎么了。”
“他对我还算客气。”只是客气在表面。
易池低头抿了口茶,问出早就想问的:“你们之前是不是见过面?”
易忱顿时便坐直了身体,抿唇不说话。
见他这表情,想到冯世杰上次似是而非说的话,易池也猜到几分,脸色也暗下来。
“是不是在他那受了气,怎么不回来说?”
易忱根本不愿意回忆之前的窝囊,沉沉道:“没必要,现在不也闯出来了。”
“别想的太容易,你那小工作室,人想整你还不简单?”
易忱漫不经心,一副他爱咋咋地的神色。
易池叹口气:“诚然,你能凭能力,机遇拼出一条路,但真被人欺负到头上,我们家也不是吃素的,明白吗?”
“我知道,”知道他护短,易忱懒洋洋搭腔,眼中却凛然,“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收拾他。”
易池看他神色,忽而笑了下,放下茶杯,语气有些欣慰:“行,我等到那一天。”
这个话题过了后。
易忱朝对面厅上扫一眼,按耐不住好奇,压低声音就问:“怎么回事啊,你看着和人也不熟啊,这就领回来要结婚了?”
易池脸一黑,敲他脑袋:“少管闲事。”
“说说呗,”易忱往后靠,神态倒是认真的,“结婚可不是小事。”
“我和你观念不一样。”易池不和他多说,“刚好许念她和我想的一样,能凑起来。”
易忱唇张了又张,一时没说话,
反正他是想象不到,怎么和一个不熟的人过一辈子,那还不如寡一生。
“我不理解。”
终还是咕哝出声。
易池嘲弄地笑他:“你恋爱脑晚期你能理解什么。”
易忱随他怎么说。
恋爱脑又不是什么不好的词。
他千辛万苦才追到钟吟,就该对她好点儿,再过一辈子。

下午手气不太好,钟吟一连输了好几局。
不止她,顾清也许念也在输,二婶一家赢。钱倒都是小钱,唯独顾清的气儿不太平。
结束后还拖着钟吟嘀咕了句:“这就叫儿子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钟吟听得掩唇笑。
易恂已经进单位工作大半年了。就是还和原来一样混天混地,女朋友是谈了好多个,却没一个能定下来,可让二婶心焦得不行。
易池实在忙,中午稍作休憩,接了个电话便去了单位。
而易忱就伴随着麻将声,在沙发上眯了一下午,也亏他能睡着,结束了钟吟才去将他拍醒。
易忱揉着惺忪的眼,一捋头发也乱糟糟翘着,眼神还是懵懂的。
碎金般的阳光落半明半暗,落在他侧脸,还能折射出细小的绒毛。
或许是从小长到大的家,在这总能睡得熟,状态也更松弛。
钟吟被他这模样萌了一萌,几乎可以想象他小时候,估计也总是靠着沙发睡觉,毫不设防,谁都可以弄醒。
这般想着,她突然起了念头,好奇地用脚碰碰他:“阿忱,我能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吗?”
易忱还迷糊着,反应了会,眼神清醒后便立刻看向她,满脸谨慎的模样:“干什么?”
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如临大敌,钟吟说:“就是看看照片啊。”
易忱还是盯着她好半晌,语气含糊不定:“我妈…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钟吟更懵了:“啊?”
“没什么,”易忱闭上嘴,起身去拉她手:“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这话正巧被挽着许念过来的顾清听到,她横来一眼:“走什么走?在这吃完晚饭再说!”
看易忱的反应,钟吟也慢腾腾回过味,心中好奇更甚,冷不丁朝顾清问一嘴:“阿姨,我想看看阿忱小时候的照——”
她的嘴巴突然被易忱捂住,他绷着张脸:“不了,我们不在这吃饭了。”
他越这样,钟吟就越好奇。
扒拉下他手,向顾清挤眉弄眼:“照片!我想看他小时候照片!”
安静几秒。
顾清装作看不见儿子咬牙切齿的眼神,嘴巴咧开来笑:“照片啊?当然可以,早就该给你们看看了,正好念念今天也在。”
听得一旁的易忱深吸口气,脸色红白相间,用“你要玩儿死我的”眼神看他妈,被后者轻飘飘无视。
“来,你们和我上楼。”顾清勾勾手,“他们兄弟俩照片我都存着呢。”
钟吟便笑着和许念手拉手,上了楼。
“来,都在这儿了。”顾清抱着好几沓照片出来,放在二楼厅前的桌上。
写真照片都有,哪怕年数久,但保存的还是十分完好。
连许念都好奇起来:“拍了这么多呀。”
“我年轻时候做过一段时间的摄影发烧友,拖着他们兄弟俩拍了不少照片,”顾清朝满脸死灰的易忱看一眼,压下唇角的坏笑,“你们随便看!”
钟吟便和许念探头,手上翻着照片。
一开始只有易池,有时还有几个堂兄。相比易忱,易池长相更偏易家一些,眉眼英挺,五官硬朗。再加上精神气足,从小就是个端正的帅哥。
他穿着那个年代最潮的衣服,还系着红领巾,站在天安门前,抱臂冲镜头昂起下巴,一看就是大人喜欢的上进小孩。
许念手指停顿,轻轻笑了一声。
“池哥从小就端正。”钟吟弯着眼睛,感叹。
对大儿子,顾清从来满意得不得了,点头:“确实,从不让我操心。”
在一旁玩手的易忱轻哼。
当然,无人在意。
照片一张张翻过,肉眼可见的,像素和设备也越来越好,场景也变化。
看着易池一点点长大,眉目更清晰,少年时期眉骨愈发清晰,帅得颇为周正。
突然,钟吟手指顿住,因为下一张照片里,多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还在襁褓时期,被十岁的易池抱在怀里。婴儿还没长开,脸上皱巴巴的,还在哭闹不止,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照片上易池蹙着眉,一副不知道拿他怎么办的表情。
有瞬息的安静。
钟吟指着照片笑出声,往易忱看一眼:“这是你吧?”
“哈哈哈哈哈!”她笑个不停,“你小时候好丑啊!”
“钟吟你——”易忱差点暴走,被他妈看一眼,忍耐瞬息,咬牙说出一句,“不妨碍我现在帅。”
话音刚落,许念朝他看过去,眼神有些奇异。
显然,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自信的男人。
“他小时候确实丑,”顾清还火上浇油,嗤道,“刚生下那会,我都怀疑是不是抱错了。”
她孕期的时候就爱吃辣,不止如此,民间各种说法都映证她这胎会是个女儿,除此外,整个孕期肚子里的易忱都很老实,没让她受什么罪,一看就是省心的女儿。
那年冬天,京市冷得出奇,达到了近十年最低温。
全家都翘首以盼,易忱在万众瞩目中出生。
连易鸿都亲自来了医院,上头五个兄弟也都在,准备迎接易家唯一的小公主。
随即——
易忱呱呱落地。
明明孕期乖得不行,生下来后比谁都闹腾。
当天,易鸿抱着第六个孙子,长长抒口气。
从回忆中抽身,顾清再看向照片,眨眨眼:“吟吟你再往后看。”
她语气隐隐兴奋。
知道他妈变态的癖好,易忱握紧拳,隐忍不发。
之后基本就是兄弟俩各自的照片。
易忱也慢慢长开,越长越漂亮,眼睛像黑葡萄,皮肤也雪白,和个女孩似的。
钟吟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下一秒,一张穿着粉色裙子,站在树边转圈的小孩儿映入眼帘。
她打量好半晌:“这是——”
照片被人夺走。
易忱黑着脸,手用力,强忍着才没把照片捏碎。
钟吟本来想问,是不是亲戚家的什么小女孩。
但易忱这反应。
一个若隐若现的念头在她脑海浮现,她表情变换半晌,声音里已经藏不住笑:“这不会是你吧?!”
易忱不吭声,冷倦耷拉着眼。
一副“你说什么我也不听”的神色。
他不说话,钟吟便又继续往下翻。
不止刚刚那一张,还有好多张。
红裙子,黄裙子,白裙子。
两三岁的小孩还什么都不懂,带着假发,美滋滋对着镜头。
殊不知留下了一辈子的黑历史。
桌上围坐的三个女人,各自笑得肩膀直抖。
回去时已经是晚上。
夏天的夜晚要舒爽一些,微风拂过面上,吹去燥热。
易忱生气了。
从车上下来就兀自往前走,没和以往一样黏乎乎拉她手。
大夏天的,热的很,钟吟才不想拉手。
这样正好。
他往前走,钟吟也不追。
脑中还在回忆着晚上看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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