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弟,这个屋子是整个学子舍最好的一间,从南望,正好可以看到社学内,从北看,则是瑞阳县最热闹的官道,华弟若是午时在这里休息,想要什么零嘴吃食,只管喊一声便是。”
随后,三人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的各色家具都是新打的,上面铺着整洁的新寝具,角落有一个黑檀木书架,书桌椅与书架是同一材质的,甚至墙壁上还挂着字画,一派风雅古朴。
这会儿,窗户半开,一阵微风吹了进来,书桌上放着的青兰叶片轻轻颤动。
“让叔父和望飞兄费心了。”
徐韶华并未推拒,而安望飞听到徐韶华应下后,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个笑容:
“华弟喜欢便好。”
随后,安望飞又带着徐宥齐去了他的房间,其布局与徐韶华的相差不大,在徐韶华房间的左手边。
而右手边,正是安望飞的房间。
三人看过了房间后,便到了膳堂放饭的时间。
随着一阵钟声响起,里面的学子也都纷纷落笔交卷,或是欢喜,或是沮丧的朝外走去。
但等出了门,便见那位严肃脸的先生站在高台上,高声宣布:
“今日考试结果当日宣布,暂定于未时四刻,汝等现下可去膳堂用膳。”
先生这话一出,不少学子纷纷眼睛一亮,方才听先生那话,他们还以为自己要饿着肚子等了!
随后,诸学子纷纷谢过先生,然后顺着指引朝膳堂而去。
先生的饭菜一早便由书童提着离去,这会儿学子们纷纷涌入膳堂,便看到那偌大的膳堂里,三个少年正言笑晏晏的说笑用饭。
一时间,众学子的表情凝固了起来,人群中,有人低语道:
“看到了吗?那个年龄最小的,人家和我一个学舍考试,结果直接提前半个时辰交了考卷,先生当堂判卷后,直接圈红,让他去换了学子牌!”
“嘶,他看起来至多也就五六岁吧?小小年纪,便这般厉害?”
还不等众人继续感叹,便听一人幽幽道:
“提前半个时辰交卷又算什么,还有人——人家只用了半个时辰交卷呢!”
那人这话一出,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半个时辰就交卷?真的假的?”
“呐,正主就在那儿坐着,生的最好看的那位便是。”
那人努努嘴,众人齐齐看了过去,那姿态太过整齐,让徐韶华都不由抬眼看了过来,随后一群人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向徐韶华。
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徐韶华见状不由莞尔,安望飞刚喝了一口汤,见徐韶华面上带笑,不由道:
“华弟,你这是想到什么好事儿了?”
徐韶华闻言,笑着道:
“我只是发现……未来的同窗们,都是些有趣的人。”
徐韶华说罢,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甜口的蛋花汤,将抗议的肚肠安抚了一下。
现在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好了。
膳堂的饭菜虽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但却也称得上是三素一荤,荤菜里虽只放着些碎肉,但对于普通学子来说,这已是十分难得。
这会儿,远处的学子们看到今日的菜品后,不由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声,让整个膳堂的气氛一下子欢快起来。
徐韶华现在没有了食物危机,吃饭变得细嚼慢咽起来,但即使如此,徐宥齐眼睁睁看着小叔叔一气吃下了四碗饭,而自己还有一个碗底儿,急忙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好容易等他吃完,便听到小叔叔“噗嗤”一笑,随后从他脸颊上捏下了一颗米粒:
“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徐宥齐一时红了脸,呐呐不言。
索性徐韶华没有揪着此事不放,三人用完饭便回了学子舍休息了一会儿。
徐韶华来此并未带书,但安望飞倒是准备齐全,他那间屋子的书架上的书已经放满。
安望飞让人送来茶水,三人围着书桌看书,一看便是两个时辰,除了间或发出几声低低的求教声外,屋内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等到公布结果的钟声响起时,徐韶华等人这才如梦初醒,就连安望飞这会儿也不由揉了揉脖子,喃喃道:
“这些日子,我还是头一次看书这般用功。”
安望飞说罢,徐韶华这才慢悠悠的合上书,促狭道:
“许是,望飞兄感受到压力了吧?”
安望飞一怔,不由笑着道:
“是极,不说华弟,只看宥齐侄儿,我都不敢轻忽半分。”
方才这俩叔侄屁股刚一挨上椅子,书一打开,整个人的气场都仿佛一下子变了似的。
安望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只消看着叔侄二人的身影,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懈怠半分。
然后,便一头扎进书海里,若不是方才的钟声,他还能一直看!
这会儿,安望飞回过神来,将方才自己读过的书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竟然可以记的大差不差,一时看着徐韶华叔侄的眼神都变得火热起来。
“华弟,宥齐侄儿,咱们以后都一道看书吧!”
徐韶华被安望飞的眼神看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一次没有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只是道:
“再议吧。现在咱们先去社学,且看先生可有其他事要叮嘱。”
安望飞有些失望,但也忙跟了上去,而徐宥齐也是在小叔叔开口的一瞬间,合上书,还懂事的将看过的书原样放回书架。
等三人来到社学的时候,选拔结果已经公布,本次前来应考的两百余名学子,最终留下了一百三十九人,与当初县令确定的名额出入不大。
而这里面,不识字的学子约有三十余人,先生们商议将他们一起编入己号学舍。
这些学子能通过主考先生的口试,也皆是有几分聪慧和胆气,他日科举这些缺一不可。
而后,几位先生这才一一公布了排名。
只不过,这一次的排名仅从第三名开始,但方才去过膳堂的学子们,这会儿无一人抗议。
两个提前交卷的非人哉,他们拿什么和人家比?
这场结果的宣布,有人欢喜有人忧,可是先生们这会儿确实忙的脚打后脑勺。
“徐韶华!徐韶华!”
韩谦高声唤了两声,徐韶华忙抬脚过去:
“韩先生。”
“方才你可是去了安氏学子舍?你且带这些登记好的学子去学子舍瞧瞧吧,看他们可有意。”
在韩谦看来,这学子舍最好不过了,都是些少年郎,也不知家离得多远,有来回奔波的时间,不如就近在学子舍住下。
他日若是考上秀才,只那免税之法,便不知省了多少钱财。
徐韶华听了韩谦这话,随即应下:
“是,先生。请诸位同窗随我前来。”
徐韶华的声音沉稳平和,不见丝毫倨傲之气,倒是让原本紧张的学子们松了一口气,一路走去,他们有人大着胆子问起这学子舍是何用处,徐韶华具都一一解释。
末了,徐韶华还不忘指着安望飞笑道:
“望飞兄便是安氏学子舍的少东家。”
安望飞冷不防被徐韶华点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了,当下只是干巴巴的点了点头:
“是,我便是安望飞,见过诸位同窗了。”
“见过安同窗。”
“安同窗好。”
众人纷纷见礼,等安望飞引着他们进了学子舍后,只第一层便让他们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安同窗,这里真的一日只要两文钱吗?!”
有一学子一脸激动,他来自瑞阳县最偏远的大柳村,从村子走到县城便需要整整两个时辰。
可以说,此番前来报名社学,他最发愁的便是住宿问题。
“是的,这里的学子舍目前只有两座,但这样价格低廉的房间占了一大半,诸位同窗……”
安望飞斟酌了一下,道:
“诸位同窗若是有意,我可以请示我爹,请诸位同窗免费试住一晚,你们若是觉得住的好,再交钱也未尝不可。”
徐韶华听到这里,也不由笑着扬了扬眉,试住都推出来了,望飞兄果然是天生的商业奇才。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体会过便利的学子们,过后除非是家庭实在贫困,否则只怕都无法拒绝学子舍的便利。
而安望飞这话一出,所有学子顿时高兴的连话都说不全乎,对于安望飞满是感激之言,安望飞亦是激动的手指发颤,整个人却是意气风发起来。
徐韶华环胸看着眼前的一幕,唇角噙起一抹淡笑,徐宥齐也在一旁仔细观察,心中思索起来。
此时此刻,望飞叔叔与方才和小叔叔说话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难不成……这学子舍便是为望飞叔叔疗愈心病的?
徐宥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而等安望飞告别了所有同窗后,看向徐韶华的眼神变得郑重而感激起来:
“华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以后我必不会再自轻自贱了!”
徐韶华只是拍了拍安望飞的肩膀:
“望飞兄,莫急,你且往后再看。”
安望飞不知未来是否还会有更好的事等着他,可是今日同窗们的友善,已经足够他回味一阵子了。
当日傍晚,韩谦让书童向学子舍送来了一份社学授课具体时间的文书,安望飞让小厮挨个敲了学子们的门,请他们自行阅览抄录,一时让他在学子中的声名更加好了。
等到翌日,安氏学子舍的入住率又是更上一层楼。
而这件事被一直关注此事的安乘风得知后,不由喜笑颜开:
贤侄诚不欺我!
随后,安乘风直接又叮嘱账房,直接将本月学子舍的利润全部送到徐家。
对于安乘风来说,他最看重的,一是安望飞,二是他安家的名声。
现在,徐贤侄不过略施小计,便让他安家名利双收,他实不知该如何感谢!
随后,安乘风想起徐家近日正在筹备新房,于是便三日一趟的跑,别提多殷勤了。
而这事儿,如今尚在社学内勤勉读书的徐韶华还不知道。
今日是社学开课的第一日,一直未曾露面的教瑜大人终于露了面儿,他见人即笑,年龄介于青年于中年之间,白衣翩翩,风雅无比。
随后,在教瑜和先生们的引导下,学子们纷纷像孔夫子画像行礼致辞,继而在教瑜大人的勉励后,众学子这才进入学舍。
先生还未来,但学子们已经按照号牌顺序坐了下来,炭盆在角落静静燃烧,有人不禁掩面而泣:
“我还是头一次进学堂,不会冻的手脚僵硬。”
“是啊,真暖啊。”
“我定要好好读书!”
这样的日子,来之不易。
而他们,想要将这样的美好紧紧握住。
不多时,韩谦抬脚进了学舍,他看着一众一脸求知若渴的学子们,便知道自己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开课。”
韩谦一声令下,诸学子纷纷行礼,随后打开了由社学分发的经书。
“今日,我们要学的是……”
韩谦的声音不疾不徐,一堂课毕,已是两个时辰结束,众人方有些如梦初醒的感觉。
等一堂课结束,韩谦看着学子们有懵懂,有恍然,有平静的种种神色,定了定神。
“诸君,今日课上所言,汝等若有疑惑,可在课后寻吾或同窗解答。”
“是,先生。”
韩谦交代完后,便起身离开了。
可是如今才是头一日上课,他们一时也不敢寻上先生,一个个在原地踌躇起来,连吃饭也顾不得了。
而徐宥齐在小叔叔那非人的“鞭策”下,倒是难得能跟上韩先生的授课,这会儿将书本笔墨收拾好后,正要唤小叔叔,便见几个同窗拿着书,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
“徐,徐同窗,不知你可否为我们解惑?”
叔侄二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异口同声道:
“你是在叫我吗?”
请教学子:“……”
这俩非人哉怎么还是一个姓啊?!
徐韶华见那几位学子一脸懵逼, 遂含笑解释道:
“诸位同窗,这是我的侄儿,名唤徐宥齐, 我二人同出一门, 倒是让同窗们不便了。”
徐韶华说的很是谦和,而那群学子这会儿有一个算一个的瞪圆了一双眼睛。
本就一个一号,一个二号, 结果全落他们徐家了?!!
徐宥齐也随后附和的拱了拱手, 口齿清晰, 声音清脆道:
“几位同窗好, 不知几位同窗是找我还是找我叔叔?若是询问今日先生课上之疑惑, 我亦可解答。”
徐宥齐随后冲着小叔叔使了一个眼色,昨日他们去的早, 膳堂的饭是随意取食, 今日若是耽搁了时候,饿到小叔叔可如何是好?
徐宥齐虽然年纪小,却也记得小叔叔曾经自己都吃不饱的时候,还会给自己分野果和饴糖,是以当初得知小叔叔一连十载都不曾吃饱过时, 他胸口便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般喘不过气来。
再加上现在小叔叔能文能武,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盯着小叔叔吃饱饭了。
徐韶华是知道小侄儿素来不喜欢沾染闲事, 今个这么积极的站出来,再加上方才使的眼色, 徐韶华顿时便明白他如何想的, 当下只觉得心中熨帖,随后道:
“还是两个人一起吧, 这样更快一些。”
随后,二人让求教的学子将他们的疑惑一一道来,一人负责一部分,不过一刻钟,学子们便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此句如此解释简直让人记忆尤深啊。”
“方才先生讲的时候,我还觉得头脑沉沉,如同蒙了一层雾气一般,现在徐,咳,大徐同窗一讲,真真是拨云见日啊!”
“哎呀,时候不早了,耽搁大徐同窗和小徐同窗用膳了!我跑的快,我先去给两位打饭!”
“是极是极!待用过饭,我们再行探讨!”
随后,众人乌泱泱的朝膳堂而去,徐韶华和徐宥齐被同窗们按着坐在了原位之上,不多时热腾腾的饭菜便已经摆了上来。
今天虽然闹了一场乌龙,可是却让徐韶华叔侄与同窗之间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不少。
这会儿,一群人一边用膳一边淡笑,好不热闹。
方才这些学子们已经发现,这两位大小徐同窗对于先生讲的学问不但了如指掌外,他们有时候还会旁证左引一些学子们都不知道的知识!
这对于本就书籍匮乏的学子们来说,哪怕是那么一点儿的知识,都如同春雨那般珍贵。
可他们身无长物,只能尽自己所能,让其满意,以盼下次他们可以再告知些诸如此类的知识,如此日积月累下来,对他们也会有不小的进益。
只不过,叔侄二人的性格相似又不相似,徐韶华外冷内热,徐宥齐则外热内冷,这会儿看到自己被缠上了,当即便皱了皱眉。
可等他抬眸看去,却发现小叔叔一直含笑坐在原地,对于同窗偶尔的几句探问,也是一一对答。
这一顿饭,徐韶华眼睁睁看着小叔叔少吃了两碗饭,一时那两条小眉毛都要打死结了。
徐宥齐纠结了许久,徐韶华终于收了筷子结束了这次用餐,他与同窗约定,待他休息半个时辰后,再来与他们共同讨论课业。
徐宥齐这才终于吐出一口气,等人群散尽后,他这才犹豫道:
“方才那些人实在太过热情,都搅得叔叔没用好饭,叔叔何必……”
家中乍然怀富,哪怕是年岁最小的徐宥齐心性都有些起伏,不过他在做学问上还算沉稳,是以等到今日徐韶华这才发现其的丁点改变。
徐韶华闻言,默了默,随后与徐宥齐并肩朝学子舍走去,徐韶华没有说别的,只道:
“齐哥儿,你还记得学政大人来许氏学堂那日吗?”
徐宥齐只觉得那段日子都有些模糊了,连同当初他披星戴月,求学的辛苦都有些飘渺,过了许久,徐宥齐这才道:
“我记得的,同窗们都为叔叔一言作证,今日我还在其他学舍看到了几张熟面孔。”
“不,你不记得。”
徐韶华淡淡的说着,他的目光看向虚空,口中的声音却变得坚定起来:
“你若是记得,便该知道,今日甲号学舍的同窗便与昔日的我们无异。
当初,刘先生乃师长之尊,我靠什么让学政大人站在我等学子一边?靠的是我这张脸,还是我这张嘴?
你我当日皆身无长物,同窗们却愿意冒着得罪刘先生的风险与我作证,他们又为的是什么?”
徐韶华说完,看了一眼徐宥齐,这会儿徐宥齐小脸微白,看上去好不可怜,但徐韶华却并未缓和声色:
“求知本无错,齐哥儿,你且好好想想吧。”
莫怪徐韶华这般,而是徐韶华方才听了徐宥齐所言后,冷不丁想起徐宥齐作为男主在书中的剧情。
那本书里,男主最开始可是作为圣上手中的一把刀,这才有那三起三落的磨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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