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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的屠户悍妻(风过水无痕)


这样,咱们也别娘子来娘子去了,我比你年长几岁,觍脸唤你姜妹妹,你唤我萧姐姐,可好?”
人家主动示好拉近关系,姜椿当然顺杆就爬:“萧姐姐。”
萧氏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如此才好。”
说话间,两人走进了花厅。
锦乡侯府这花厅占地极大,分了明间大厅以及东西两小厅三处地方。
西小厅坐着的都是未婚的小娘子,年轻的娘子们则坐在东小厅。
萧氏领着姜椿进了东小厅,安排在她的好闺蜜曹娘子身边,交待曹娘子:“我前头还有事,麻烦曹姐姐你替我好生照看下姜妹妹。”
“好,你只管去忙。”曹娘子嘴上答应得干脆,心里恨不得把她这位从小处到大的好闺蜜揍一顿。
这位姜娘子,明显是颗烫手山芋,自己刚进二门就先惹一身骚,这会子又将她安排在自己身旁,生怕自己不被溅一身血啊!
事实证明曹娘子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
姜椿坐下后,才刚吃了一杯茶,坐她身后的张娘子就跟身边人“小声”嘀咕起来。
张娘子道:“原本我姑母跟表妹要陪我来的,毕竟我才刚跟着相公进京,谁都不认识,可不得她们带着我认认人嘛?
谁知听说了那位要来,未免那位见着表妹尴尬,她们便改主意不来了。
叫我说呀,大可不必如此,大家都是接了锦乡侯府请帖的客人,哪有甚来得来不得?
偏姑母跟表妹心善,处处替旁人着想,这样善解人意的人儿如今可真不多见了呢。”
旁边那位王娘子的相公是程大老爷的门生,自然是跟张娘子站在一处的。
闻言附和道:“张娘子你说得在理,程大姑娘那人我还能不知道?出了名的模样好性情好,我家老太太前些日子还念叨,说这样好的小娘子,也不知道哪位郎君有福气得了去?”
张娘子幽幽道:“多得是人家托人上门求亲呢,我姑母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可惜表妹一个都没应。
唉,许是伤情太深,一时间很难接受另嫁他人。”
这会子时辰还早,东小厅里统共也才坐了三四拨人。
姜椿本不认识这位大嗓门的张娘子,直到坐她旁边的娘子说出“程大姑娘”四个字,她这才如梦初醒。
感情这是冲自己来的啊。
宋时音那头暂时还未出现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她这里倒是先出现了一只。
姜椿腰腹一个用力,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面向那张娘子而坐,甚至还将一条腿搭到另一条腿上,架起二郎腿。
她回身抓了把五香瓜子在手里,边用手剥着瓜子,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位娘子昨夜宿醉未醒?竟然大早上在这里说起醉话来了,真是怪好笑的。”
张娘子一怔。
她以为这个乡下来的杀猪女,头一次来到锦乡侯府赏菊宴这样的大场合,就算不畏首畏尾,也会谨小慎微。
即便听到了自己夹枪带棒的话语,也只能在心里生闷气,不敢反驳半句。
谁知自己才刚开个头,她就跳出来了,她是怎么敢的啊?!
张娘子冷笑一声,扯着她的大嗓门吆喝道:“姜娘子说得这是什么话,我正与王娘子说家事呢,你却突然跳出来打断我们,还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也忒不懂规矩了些?”
姜椿将剥好的一把瓜子仁送进嘴里,咀嚼一番咽下去后,这才好笑道:“少装相了,你在我背后十分没规矩地说我夫君的闲话,被我听见了,不道歉不反省就罢了,还玩倒打一耙的把戏。
不愧是程家的亲戚,恶人先告状这套玩得贼溜。
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装什么聊,纯情呢?
伤情太深?全京城的人谁不晓得,宋程两家婚事之所以作罢,乃是因为程家见宋家被抄家下狱,忙不迭地退婚撇清干系。
到你嘴里程家却成了无辜的那个,被退婚后另娶他人的宋时桉却成了负心汉。
是想笑死谁呢?
宋家人要脸面,不愿说别人的是非,但我姜椿可不是,我眼里见不得脏东西。”
她说顺口了,差点将“聊斋”两字给秃噜出来,还好及时改了。
张娘子被如此直白地抢白一通,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一时间竟寻不到理由来反驳。
只能一下站起来,疾步冲到姜椿面前,大声嚷嚷道:“谁是脏东西?你说谁是脏东西?你怎么骂人呢!”
姜椿抬眼,居下临上地瞪着她,好笑道:“哟,张娘子你年纪轻轻,耳朵怎地就不好使了?说谁是脏东西?说的当然是——”
她故意拖长腔调,好一会子后,才掷地有声地吐出最后两个字:“你呀!”
张娘子气急攻心,伸手用力推了姜椿的膀子一下,把姜椿推得上半身往后一仰,脖颈连同上头的脑袋都抖了三抖。
“呵……”姜椿直接笑了。
看来离了红叶县,她姜椿这个巡海夜叉的名声就不管用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对自己上手了。
看来今儿这“首杀”,宋时音确定是拿不到了。
姜椿将手里的最后几个瓜子剥完塞进嘴里,站起身来,掏出手帕往桌上一搁,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摘身上的首饰。
她先将手指上的玉扳指给摘下来,又撸下手上的一对玉镯,接着又一支接一支地从头上往下拔簪子跟发钗。
拔到头上只剩下一支绒花。
曹娘子见情况不好,连忙伸手招来锦乡侯府的丫鬟,让她立时去请世子夫人萧氏。
姜椿摘完首饰,然后果断提裙,一脚将张娘子踹趴下,紧接着自己跟过去,一屁股坐到她身上。
然后边撸袖子边恶狠狠道:“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对我动手,今儿我就叫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看你下回还敢不敢手贱!”
撸完袖子,她抬手先抽了张娘子两个大瓜子,抽得张娘子脸上立刻浮现两个五指手印。
然后她又用拍马屁股的架势,手掌朝后,“啪啪啪”抽张娘子的屁股。
这显然没有脸上抽耳刮子疼,但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强。
张娘子被她压在底下,发出痛苦的嚎叫:“好……好疼……你放开我!别打了!你快点放开我!不要打我的屁股!你这个泼妇,别打了!”
嚎叫好一会子,都不见姜椿停手,又气又羞又疼的她,口不择言地骂道:“住手啊,你这个乡下杀猪女,只会全武行的野蛮人,快点给我住手!”
姜椿被骂了,却不生气,反而笑嘻嘻道:“你说说你,明知道我是乡下杀猪女,只会全武行的野蛮人,你却还有胆子招惹我,可见你是个没脑子的。”
她使多几分力气,“啪”地一巴掌拍到张娘子屁股上,然后冷冷道:“没脑子,被人拿来当木仓使的人,活该多受罪!”
“嗷……”张娘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尖叫。
在场众位女眷,包括才刚从门口走进来的几位女眷,全都惊呆了。
她们打小就在达官贵人圈子里长大,从来只见过打嘴官司的女子,这还是头一回见到上演全武行的。
震惊之情溢于言表,以至于竟然无一人想起来上前拉架。
当然,想不起来是一回事,害怕这位姜娘子把她们当成跟张娘子一伙的,直接连她们一块打了也是重要缘由。
而真正跟张娘子一伙的王娘子,更是吓得直接从凳子上摔下来,脸色煞白,手脚都在颤抖,仿佛随时都能厥过去似的。
要不是她如此大反应,姜椿还没想起来有她这号人。
既然想起来了,姜椿果断松开张娘子,走过去,直接踹了王娘子的屁股两脚,冷哼道:“你这个伥鬼,也不是个好的。”
踹完了王娘子,她又返回来,一屁股坐回张娘子身上,继续抽她屁股。
坐等来拉架的人将自己“劝”住。

锦乡侯府的赏菊宴起始于太夫人廖氏的太婆婆荣昌大长公主, 至今已经办了好些年头了。
京城达官贵人圈里每年办赏菊宴的人家不少,但都没锦乡侯府的赏菊宴名气大。
名气大,自然来的宾客就多。
今年锦乡侯夫人赵氏想偷个懒, 将赏菊宴的一应事宜都交给了世子夫人萧氏, 并让二儿媳妇刘氏从旁协助。
这个二儿媳妇刘氏,就是刘二姑娘, 人称路二奶奶。
当初路二奶奶跟锦乡侯府的二爷路舒泽赶热孝里成亲,如今才刚过去一年, 论理锦乡侯府这会子应该尚未守孝结束才对。
但这里头其实还有个旁的缘故。
锦乡侯府二爷路舒泽其实兼祧了锦乡侯老太爷的亲弟弟, 路二老太爷那边的香火。
去岁路二老太爷过世,因路二老太爷的儿子陆七老爷尚在世, 所以不管是路舒泽这个名义上的孙子, 还是锦乡侯府众人, 都只需要守一年孝即可。
所以, 锦乡侯府今年的赏菊宴这才照旧正常举办。
但即便有二弟妹帮忙,世子夫人萧氏仍旧忙得团团转。
一会儿去后花园查看菊花摆放情况;一会儿去大厨房查看宴席准备情况;一会儿又跑去二门口迎接公主、郡主以及县主等身份显赫的贵妇。
所以等接到丫鬟禀报,她急匆匆赶到廖太夫人院子后头的花厅时,已经过去了足足三刻钟。
姜椿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张氏的屁股,无聊得差点睡过去。
要不是没长第三只手, 她都要让桂枝给自己抓把瓜子,她边嗑瓜子边等人来劝架了。
还真别说, 锦乡侯府这五香瓜子的滋味十分不错, 有那么点后世焦糖瓜子的味道。
回头她得跟她的好姐姐萧氏讨要一包,带回家慢慢吃。
没办法,对于各大世家来说, 食谱是不传秘方,她讨要瓜子可以, 讨要人家的秘方,那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萧氏进门后,就见姜椿骑坐在新任顺天府通判孙程远的娘子张氏身上,正拿巴掌抽张氏的屁股。
被她骑坐在身下的张氏,发髻散乱,衣裳皱成了麻花,嘴里撕心裂肺地嚎叫着,眼泪鼻涕横流。
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萧氏故意用疏远的语气大叫一声:“姜娘子,这可使不得,你且停停手!”
她边快步往里走,边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同自己的贴身丫鬟如意“小声”嘟囔道:“方才我走的时候,姜娘子还有说有笑地在那嗑瓜子呢,怎地眨眼间功夫就跟人上演全武行了?”
如意会意,立时与自己主子打配合,做出个懵懵懂懂的模样来:“不晓得啊,许是谁招惹到她了?”
主仆俩一唱一和地“快步”走到姜椿跟张娘子面前。
萧氏伸手去拉姜椿的胳膊,打圆场道:“姜娘子,有甚事慢慢说,大家都是来参加赏菊宴的宾客,开开心心才好,可别因为甚不值一提的小事儿伤了和气。”
姜椿轻轻挣扎了几下,冷哼一声:“张娘子说我夫君的坏话,这能算小事儿?
我夫君可是我的心肝宝贝,素日我都不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岂容旁人中伤他?”
萧氏好脾气地劝道:“张娘子背后说人坏话确实有些不妥,但姜娘子你打也打了,再如何也该消气了。
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姜娘子你就别同张娘子计较了,好不好?”
姜椿做出个为难的模样来,抿唇沉吟半晌后,这才勉为其难地对张娘子道:“罢了,今儿是锦乡侯府的赏菊宴,看在世子夫人的面上,我就暂且饶了你。
日后若是再被我知道你背后说我夫君的坏话,我还揍你,揍得比这回还狠!”
放完狠话后,姜椿站起身来,随便拍打了几下身上的灰尘,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回自己原先的位置上。
萧氏连忙让人扶张娘子跟王娘子出去洗漱更衣。
又让人打了盆温水来,给姜椿净手。
她笑着同姜椿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身去寻张娘子跟王娘子了。
这俩人毕竟是在自家挨的打,于情于理她都得去安抚一番。
姜椿洗了手,将玉扳指跟镯子重新戴回自己手上。
桂枝跟桂叶两人连忙上前,替她将头面重新簪回发髻上。
不过片刻,她就由动辄对人打脸抽屁股的泼妇,变成了个眨巴着一双大大的杏眼,语笑嫣嫣,气质天真而又烂漫的俏佳人。
众人:“……”
这翻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
姜椿无视众人惊呆的目光,笑嘻嘻地问曹娘子:“曹姐姐,我刚才是不是太鲁莽了些?”
曹娘子:“……”
孩子死了知道奶了,人都打完了你想起来问自己是不是太鲁莽了,会不会太迟了些?
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所幸宋家两位小娘子的出现,替她解了围。
宋时音拽着宋时玥,急匆匆地往东小厅跑,边跑边急吼吼道:“让开让开,我大嫂跟人打起来了,都让开,别耽误我们姐妹去拉架。”
还不知道花厅里发生了何事,正随着锦乡侯府的管事娘子往东小厅走的几位女眷闻言面面相觑。
但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有热闹看,冲啊!
宋时音拉着宋时玥风风火火地冲进东小厅,远远见着姜椿,就嚷嚷道:“大嫂,听说你跟人打起来了,那人没事?”
拉架是不可能拉架的,她们当然是来看热闹的。
而且也完全不担心大嫂会有事,就大嫂的本事,对上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贵妇,一个指头就能摁死她们。
姜椿笑呵呵道:“你们来晚了,热闹没瞧上。”
宋时音气得跺脚,恨不得捶胸顿足,抱怨道:“大嫂你也真是的,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跟人打架前,就不能让丫鬟通知我们一声?我跟四妹妹也好来拉架啊!”
姜椿白她一眼,是来拉架还是来看热闹?
本来吐槽她一句“吃翔都赶不上热乎的”,想想这是在外头,她到底将这不雅的话语给憋了回去。
只随口敷衍了一句:“知道了,下回喊你们,如果我能记起来的话。”
毕竟打架这种事情嘛,讲究的就是个一时冲动——冲动起来六亲不认。
曹娘子却是整个人都惊呆了。
宋时音这位宋家三姑娘,宋家没出事前,自己隔阵子就能在宴席上见到一回。
她虽然性子略活泼了些,爱说爱笑,但却是个极有教养的小娘子,规矩礼仪半点不错,很受各家老太太们喜爱。
结果这会子自己瞧见了啥?
她没规没矩地疯跑进东小厅来就罢了,得知自己嫂子与人打架,不说劝解几句,竟还露出没瞧到热闹的遗憾神情。
显然不是盏省油的灯。
不是说她才被卖进青楼一年,就被她堂兄宋郎君给赎出来了吗?
一年时间就能让人改变如此大?
姜椿看见宋时音,突然想起自己今日来的目的,于是开口问道:“有鸡嘛?”
宋时音摇了摇头:“没有。”
一帮子胆小如鼠的,只敢拿眼睛偷摸瞅自己,然后悄悄跟小姐妹咬耳朵,却没哪个不长眼的跳出来挑衅自己。
真是太令她失望了!
姜椿笑道:“不急,天长日久的,总有不长眼的‘鸡’跳出来的。”
宋时音一想也是,点头道:“对,早晚让我逮住一只。”
花厅里的人越来越多,宋时音跟宋时玥两个小辈杵在这里,不时就得向人行礼打招呼。
既然没热闹可看,宋时音果断拉着宋时玥跑路。
姐妹俩才刚走,路二奶奶就急匆匆地走进来。
她先将姜椿上下打量一番,见她衣衫整洁,头上发髻丝毫不乱,心里暗舒了一口气。
但还是不放心地询问了一句:“姜娘子,你没事?”
姜椿斜睨着她,嗔道:“咱们是同乡,我的本事你还不晓得?要有事也是旁人有事。”
毕竟她这个巡海夜叉,在红叶县可是如雷贯耳的,她就不信路二奶奶在娘家时没听说过自己的大名。
路二奶奶抿唇轻笑:“姜娘子没事就好,若是在我们府上不小心磕碰了哪里,宋郎君可要跟我们没完。”
姜椿脸上立时展开个灿烂的笑容,这路二奶奶上道啊,自己还没秀恩爱呢,她倒先替自己秀上了。
这不得顺杆爬?
姜椿“哎呀”了一声,两手捧脸,“害羞”地说道:“我夫君就是太在意我了,所以老是担心这担心那,恨不得走哪都要把我拴在裤腰带上,烦人得紧。”
说道“烦人得紧”几个字的时候,她声音仿佛和了蜜似的,简直要齁死人。
众人:“……”
大庭广众的,这姜娘子竟然连“拴在裤腰带上”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虽然路二奶奶先前在红叶镇王家时,就见识过几回姜娘子逢人就秀恩爱的戏码,这会子再次见识到,还是忍不住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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