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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的屠户悍妻(风过水无痕)


“什么?”
庄氏听到“二爷”两个字,顿时激动得不行,“忽”地一下站起来,急急问道:“你说什么?是锐哥儿回来了?”
刘管事笑道:“对,是锐二爷回来了,还带着锐二奶奶呢。”
庄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什么锐二奶奶?”
刘管事才要解释,院子里头就响起丫鬟婆子们的问好声。
“二爷回来了!”
“二爷好、二奶奶好。”
“给二爷、二奶奶请安。”
“太太早就盼着二爷回来呢,您回来太太一定很高兴。”
庄氏:“……”
如果只是次子锐哥儿回来,她自然高兴。
长子跟次子都是她的心头肉,她一碗水端平,两个都疼爱。
但如今长子当了个乡野屠户家的赘婿就罢了,娘子还是个脸皮厚比城墙,动辄就上演全武行的泼妇,偏自己还拿她半点办法都没。
她如今可是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次子身上,发狠要给他说个温柔贤惠的高门淑女为妻,好叫姜椿瞧瞧怎样在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里头当儿媳妇。
结果她听到了啥?
二奶奶?
哪来的二奶奶?
可别告诉她,锐哥儿也跟他哥一样,当了哪家小门小户的赘婿!
那她就死给他看!
片刻后,身材高大健壮,皮肤呈健康小麦色的宋时锐,就牵着一个脸蛋清秀、身材娇小玲珑的年轻女子走进来。
这年轻女子,显然就是原著里头的女主——钟文谨。
宋时锐进门后,就拉着钟文谨跪到庄氏的面前,用带着哭腔的低沉声音说道:“不孝子宋时锐携娘子钟文谨拜见母亲。”
被发卖两年,加上先前被抓走关进天牢的半年,庄氏已经足有两年半的时间没见过次子了。
但她这会子却没心思关心次子胖了还是瘦了,黑了还是白了,半道逃跑有没有受什么伤,以及在外头流浪有没有受什么苦之类的。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注到了次子身旁那个梳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身上。
这女子跟姜椿年纪相仿,鹅蛋脸、杏眼、琼鼻以及樱桃嘴,肤色白皙如雪,瞧着倒不像是成日在田间地头劳作的村女。
加上气质沉静,见着自己这个婆婆也没有胆怯跟唯唯诺诺,倒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娘子,且还是见过不少大世面的那种。
庄氏的不喜不觉中去了几分。
但又见这叫钟文谨的女子头上只戴了只光秃秃的银簪,耳朵上连耳坠子都没有,就这么空着两只耳朵眼。
手上跟身上更是半点首饰都没有。
寒酸成这样,要么家里是曾经富过后来没落的破落户,要么就是跟姜椿一样出身乡野,没甚家底。
如果是后者的话……
庄氏顿时变得粗重起来,心肝砰砰砰直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次子媳妇必定不可能也是乡野村女!
庄氏连深想都不敢深想,忙不迭甩开这个心思。
但还是忍不住想,钟文谨这家境竟连姜椿都不如。
姜椿跟着桉哥儿回府的时候,可是带了好几车的行李,俩人身上还穿着绸缎衣裳呢。
甚至还有余力将二房的音姐儿赎出来,并且养在家里足足一年。
虽然这其中大部分银钱都是桉哥儿赚来的,但也跟姜椿擅算计跟会过日子脱不开干系。
想到这里,她嫌弃地瞪了次子一眼。
同样都是当人相公的,次子走的还是武官路子,无论是身子骨还是武艺,都比重伤后险些殒命的长子强不少,怎地长子都能赚到银钱,他就赚不到?
庄氏冷哼一声,没好气道:“别跪在这里碍眼了,站起来说话。”
宋时锐拉着钟文谨站起来,又拉着她去给秋氏这个三婶行礼。
目光转到姜椿身上的时候,他愣住了,一脸诧异地问道:“母亲,这位娘子是?”
宋时音立时抢答:“二哥,这是大嫂,是大哥的娘子。”
宋时锐整个人就是一怔,喃喃道:“大哥也娶妻了?”
宋时音飞快接话,纠正道:“二哥你搞错啦,不是大哥娶妻,是大哥入赘到大嫂家,当了姜家的赘婿。”
不等宋时锐反应,她又嘻嘻哈哈道:“以后大哥要替大嫂家延续香火,大房繁衍子嗣的任务就落到二哥你头上啦。
二哥你跟二嫂可要加油哟,多生几个,一胎生俩,两胎生四个,大伯母一定很高兴!”
姜椿:“……”
要不是绝无可能,她都要怀疑宋时音这家伙是重生回来的了,不然怎可能一语中的?
没错,女主钟文谨还真是一胎生俩,两胎生四个,且全都是儿子。
凭一己之力,将宋家的生育率拔高了一大截。
庄氏虽然没吭声,设想了下四个孙子围绕在自己身边喊祖母的场景,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所以假装听不出来宋时音一个未婚小娘子说这些话有多不合适。
合适不适合的,等二弟妹回来自己判断。
钟文谨在宋时锐手心挠了挠。
宋时锐回神,忙朝姜椿拱手作揖:“小弟见过大嫂。”
钟文谨也行了个标准的福身礼,用沉稳淡定的话语说道:“文谨见过大嫂。”
姜椿站起身来,伸手亲自将钟文谨搀起来。
笑着打趣道:“母亲成日嫌我笨嘴拙舌,又馋又懒,还爱抠婆家的财物贴补娘家人,如今来了这么个神仙似的二弟妹,我这个当长嫂的呀,往后在母亲跟前怕是连站的地儿都没有了。”
庄氏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这家伙,倒还算有些自知之明。
姜椿将手上戴着的一对青玉绞丝镯撸下来,套到钟文谨手上,笑嘻嘻道:“我乡野屠户出身,手里没甚好东西,这是昨儿去锦乡侯府赴宴时,锦乡侯府廖太夫人赏我的,二弟妹不嫌弃的话,戴着玩儿。”
“多谢大嫂。”钟文谨晓得自己这也算是丑媳妇头一回见公婆,按照当世规矩,长嫂得给自己这个妯娌见面礼,所以也就没推辞。
且因为大嫂送的礼物太过贵重,她还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我也是乡野村女出身,家里只有两亩薄田,还不如大嫂家呢,屠户可比大部分看天吃饭的农户强多了。”
不等姜椿回应,庄氏就抬手捂住心口,用另外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钟文谨,艰难道:“你说什么?你是乡野村女出身?”
钟文谨转过身,礼貌地面向庄氏,实事求是道:“是的母亲,儿媳乃苏省姑苏府宁安县安和镇十里沟人,祖上三代都是看天吃饭的农户。”
庄氏呼吸一滞,两眼一翻,直接往后倒去。
姜椿其实一直注意着庄氏的脸色,见情况不好,立时对桂枝道:“你快去前院把华大夫请过来。”
珊瑚跟翡翠眼疾手快地扶住庄氏。
姜椿走上前,狠了狠心,拿大拇指指甲在庄氏人中轻掐了一把。
没错,是轻掐,就她那股子力气,要是使劲掐的话,估计能将人直接给掐死。
庄氏吃痛,幽幽醒转。
宋时锐拉着钟文谨跪到罗汉床前,关切地说道:“母亲您先消消气,听儿子将事情原委慢慢道来。”
庄氏不想听,直接闭上眼睛,还将头给扭向另一侧。
宋时锐晓得母亲能听见,于是自顾说道:“两年前,儿子本该与父亲、二叔、三叔以及三弟一起,被卖去采矿场做活。
采矿场的活计又苦又累,被卖进去的人多半都凶多吉少,儿子想着如何都得替宋家保留一份香火,所以半道就逃跑了。
偏时运不济,遇上了从化将军带人在附近打猎,得知有官奴逃跑后,派了精兵来追儿子。
儿子被他们追在后头五六日,到底还是被他们给追上了。
儿子拼死抵抗,最终胸口中了一箭,肚腑中了一箭,然后跌落悬崖。”
话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一下。
果见母亲立时呼吸加重,手无意识地揪住衣角,显然很紧张自己。
他这才又继续道:“所幸儿子命不该绝,对儿子来说的万丈悬崖的地方,却是谨娘他们村的后山。
正巧那日谨娘在后山挖山芋,见我身受重伤,浑身浴血,还昏死过去,就好心地将我背回了她家,还拿出家中仅剩的几两银子,替我请大夫医治……
那点子银钱显然是不够的,谨娘为了攒够儿子每日的药钱,天不亮就去后山挖草药,挖山芋,捡野鸡蛋以及捡蘑菇等等。
靠着她的努力,儿子不但撑了下来,还慢慢养好了伤势。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儿子身无长物,身份又是低贱的官奴,只能以身相许,娶她为妻。”
话到这里,宋时锐板起脸来,郑重道:“儿子落魄时,她冒险相救,为替儿子治伤倾尽全力;如今宋家平反,儿子富贵起来了,也不能忘恩负义,当那等过河拆桥的卑鄙小人。”
庄氏猛地睁眼,气呼呼道:“你也不用故意在我跟前说这些有的没的,谁逼你当过河拆桥的卑鄙小人了?”
宋时锐连忙垂首,分辨道:“儿子并非指责母亲,只是单纯想申明下自己的立场,免得母亲摸不清我的想法。”
庄氏往旁边的引枕上一歪,捂着心口有气无力道:“一个给乡野屠户的闺女当赘婿;一个娶个一穷二白的乡下农女为妻。
被外头人知晓了,还不知如何嘲笑我们宋家呢。
哎哟,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才生下你们兄弟俩!”
姜椿抿了抿唇,说实话,自己都有些同情庄氏了。
设想一下,如果自己生了两个出类拔萃的儿子,结果俩儿子没娶自己看好的门当户对人家的闺女,反倒一个接一个地娶乡下农女,自己该是如何反应?
想想就觉得窒息。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突然响起桂枝的通报声:“太太、大奶奶,华大夫来了。”
姜椿笑着对庄氏道:“我爹有些水土不服,夫君请了回春堂的华大夫给我爹瞧病,正好我请他过来给母亲把把脉。”
庄氏轻哼一声,没开口说话。
没拒绝那就是答应,所以姜椿果断吩咐道:“进来。”
华大夫须发皆灰白,显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身后还跟着个背了药箱的药童。
“给太太请安。”华大夫给庄氏行礼,认真给她把了脉。
然后笑道:“太太这是急火攻心,这回倒没太大妨碍,老朽给开三副药,且吃上三日养养气血。
但太太往后切记不要轻易动怒,不然只怕就没这回这般幸运了。”
宋时锐在听到桂枝通报后,就立时拉着钟文谨站了起来。
这会子他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大夫的交待,然后亲自领着华大夫去西次间的书房开方子。
姜椿走到罗汉床边站定,故意逗庄氏:“母亲,您感觉如何?要不要儿媳再气您一气?没准两气相加,您就不药而愈了呢。”
庄氏瞪她一眼,没好气道:“我看你想气死我,好将家里的中馈接过去,然后猛猛搂钱。”
姜椿顿时叫屈起来:“哎哟,母亲您可真是太高看我了,我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文盲掌管中馈,这是打算将宋家当戏台,每日演笑话给外人看,好让他们一个个全都笑死?”
她顿了顿,总结陈词道:“我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庄氏直接被她这番胡言乱语给气笑了。
无语道:“你还知道自己是文盲呢?有闲工夫学拳脚功夫,就没闲工夫学读书写字是?你打算就这么一直文盲下去?”
姜椿笑嘻嘻道:“夫君已经答应教我读书写字了,就是近来我俩夜里太忙了些,还没腾出空来。
母亲您再等等,过些时日我肯定就能认字了。”
庄氏:“……”
她觉得听了这样的污言秽语,自己耳朵都要瞎了。
她没好气道:“你给我滚出去!”
姜椿一屁股坐到旁边的锦垫上,笑嘻嘻道:“对不起呀母亲,儿媳妇不会滚,要不您先找个人给儿媳妇做个范例怎么滚?”
庄氏真气昏了头,果真寻个人来给自己示范,她也不方。
她可没说示范完,自己就接着滚。
庄氏伸手扶额。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姜椿这个混不吝比照着,沉静稳重的钟文谨都变得可爱起来。
起码不会一日气自己三回天都还没黑。
钟文谨却是叹为观止。
婆婆得知自己的出身后,直接晕死过去,可见她很在意儿媳妇的出身。
而与自己同样出身低微的大嫂,显然也不受婆婆待见。
不过大嫂似乎并不在意婆婆看不看得起她,言行都十分随意,闲庭信步一般,比在自己屋子里都惬意似的。
偏婆婆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虽然钟文谨觉得大嫂这样的处事方式自己学不来,也没有这样完全不在意旁人目光的厚脸皮。
但不妨碍她对大嫂的欣赏跟佩服。
有这样一个大嫂,起码妯娌矛盾应该不会太多。
不然婆媳不合,再加上妯娌间又成日勾心斗角,自己每日都身心俱疲的话,她都要怀疑自己跟宋时锐进京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思及此处,她笑着对姜椿道:“我家虽穷,但我也尽我所能地给家里人准备了些见面礼,只是码头的力夫将我们的行李装错了船,下一趟船得五日后才能到通州,只能暂时先欠着了。”
姜椿闻言,先是感慨了句:“这些力夫也忒粗心了些,害二弟妹你们各种不便(bian)宜。”
随即又热情地说道:“正好先前我的同乡,锦乡侯府的路二奶奶打发人给我送了些日常用品来。
我跟我爹、表兄分了一些,还剩了一点,回头我打发人给二弟妹送过去,你跟二弟先凑付用几日。”
钟文谨感激道:“多谢大嫂援手,你可算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
他们回来的突然,宋家又刚平反,府里乱糟糟的,就算临时出去采买,也需要时间。
姜椿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些许小事儿而已,二弟妹不必客气。”
心里却是算盘珠子敲得噼啪响。
钟文谨身为原著女主,身上可是有金手指的——拼夕夕商城系统。
她只需要将古代物品卖给拼夕夕官方,换到现代货币后,再去商城里下单买东西就行。
商城的超时空纳米机器人会负责将货物悄无声息地派送到她指定的地点。
虽然前期因为她被困在十里沟那样的山沟沟里,四周全是荒山野岭,只能成日上山挖来挖去,挖山上的物什卖给商城换钱。
所以账户里现代货币有限,下单都要货比三家,收货后还会挨个发长评,只为了兑换那么一块两块的好评返现。
但再如何便宜,那也是现代物品。
自己还真是有些期待,她会送自己什么见面礼了呢。
最好是来点日化用品,虽然古代的香胰子、牙粉也不错,但跟现代日化比起来,还是差很大一截。
不过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洗发水,能给她来瓶简易包装的大瓶洗发水就阿弥陀佛了。
用香胰子洗头发什么的,太糟心了,谁洗谁知道。

虽然被气得够呛, 庄氏还是心疼次子在外头吃苦,吩咐厨房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宴席。
同样被发卖,庄氏自己是没吃什么苦的。
她被卖去河北常山府, 恰好她父亲, 庄老太爷的一个门生在常山府当教谕。
这个门生让他自己门生的岳父李郎君出面将庄氏买了下来,让她负责教李家的小娘子们规矩。
李家人对她极敬重, 几个小娘子也都乖巧听话,很服她的教导。
过去这两年的时间里, 她日子过得虽不如在宋家时自在, 但与宋家其他人比起来,已经是天上地下了。
晚膳摆上桌, 众人坐到饭桌前。
庄氏板着张脸不说话, 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钟文谨跟一屋子不熟的婆家人坐一起, 本就有些拘谨, 见婆婆如此,更加坐立难安,夹菜都不好意思夹。
姜椿跟珊瑚多要了双筷子,用这公筷一筷子接一筷子地给钟文谨夹菜,将她碗里堆得满满当当的。
还笑嘻嘻道:“二弟妹, 在自己家,别客气, 多吃点。”
想了想, 又殷勤道:“我胡乱夹的,有不爱吃的你就夹出来,你想吃什么又不好意思夹的话只管告诉我, 我替你夹。”
这番体贴备至的模样,把宋时锐这个当相公的给衬托得很不自在。
他忙道:“多谢大嫂照顾谨娘, 不好多耽误大嫂用膳,谨娘想吃什么我替她夹便是。”
姜椿是个直肠子,笑道:“成,那二弟你机灵点,二弟妹新媳妇面皮薄,不好意思夹菜,你可别让她饿着。”
庄氏撇撇嘴,说得好像你不是新媳妇一样,不过是比老二家的早来三五日,这会子竟还理直气壮地说教起自己小叔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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