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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的屠户悍妻(风过水无痕)


姜椿立时笑嘻嘻道:“夫君都发话了,那我必须得买。”
冯娘子为了弥补自己笑场的尴尬,主动引路道:“娘子随我来。”
姜椿给自己挑了两双土褐色的棉鞋,毕竟她成日来回镇上摆摊,浅色不耐脏。
宋时桉斜了眼她手上那两双自己祖母这样的老太太都不屑穿的土褐色老棉鞋,眉头皱成个川字。
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成日忙里忙外的,要做的活计一大堆,也的确是这样的颜色更耐脏些。
想了想,他又主动开口询问冯娘子:“请问贵店可有鹿皮靴售卖?”
冯娘子讪笑道:“鹿皮靴那样金贵的东西,咱们小店哪会有这个?就算是有,镇上也没人买得起呀。”
宋时桉静默一瞬,随即作遗憾状,说道:“前儿我听人说鹿皮靴能防雨雪水,还想着能在娘子这里瞧瞧稀罕呢,不想竟没有。”
原还想着若是有鹿皮靴,就劝姜椿给自己买一双,如此冬日落雪后,她来回镇上时也不至于被雪水打湿鞋子。
京城里鹿皮靴并不稀罕,几乎家家成衣店都有售卖,想来也贵不到哪里去。
却没想到,鹿皮靴在红叶镇这地方却成了金贵的稀罕货。
既如此,他少不得要描补一番,免得给姜椿惹麻烦。
姜椿听出话音,与他打配合地嗔了一句:“你呀,不该好奇的不要好奇,别说冯娘子这里没有鹿皮靴,就是有,就咱家的条件,能买得起才怪!”
冯娘子赞同地点了点头。
姜家原本条件是不错,父女俩雷打不动地每日宰杀一头猪,一年到头下来,也能挣个几十两银子。
偏姜屠这个没眼光的,竟给闺女招了个病秧子上门女婿。
全红叶镇的人,哪个不晓得他每月光药钱都要三两银子?
姜家父女俩赚的银钱,全填了他这个无底洞,可不就精穷了?
不然,别说鹿皮靴,就是虎皮靴,也未必穿不起。

最终花三百四十文, 买了六双鞋。
在姜椿的不懈努力下,冯娘子最终还是松口,给她便宜了十文。
姜椿还挺高兴的, 都从铺子里出来好一会子了, 脸上的笑意还没压下去。
宋时桉眉头微皱,实在有些弄不懂她。
要说她出身寒微, 她又是个读书识字的,还会写大食文字, 算账也是一把好手。
要说她出身高贵, 她又是个精打细算的,一文钱都不放过, 而且粗俗起来, 村人都多有不及。
他忍了忍, 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以前倒罢了, 如今你手里握着刘家给的五百两银子,实算不得紧巴,为何还要花一刻钟功夫跟人掰扯这区区十文钱?”
姜椿白了他一眼,絮絮叨叨地说道:“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五百两银子听着不少, 但如果毫无节制乱花的话,很快就能败光了。
而且外头都晓得咱家为了养你这个病秧子上门女婿, 家里都精穷了, 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如果我们突然大手大脚起来,别个一定会起疑心的。”
所以她家买骡车这事儿, 黑锅还是被扣到了宋时桉头上,姜河对外说是为了方便隔三差五带女婿去县城看病抓药, 才不得不买骡车。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另外一部分原因,是姜椿热衷砍价,砍价成功的乐趣,不爱砍价的人永远不会懂。
宋时桉也不知是被她这番说辞说服了,还是被无语到了,好半晌都没吭声。
姜椿一手提着装鞋子的包袱,一手牵着他的手,往前走了一会子,也没想到还有什么要买的物什。
她每日都来镇上摆摊卖肉,家里缺了什么,她顺手就能捎回去,不像其他村人难得来一次镇上,来了必定大包小包地一通大采买。
这也是方才她只想着给宋时桉跟姜河买鞋,却忘了给自己买的缘由。
反正自己啥时候缺鞋穿了,啥时候拐进冯娘子的铺子里买一双就成,方便得很。
姜椿扭头问宋时桉:“夫君可有什么想买的物什?你只管说就是了,娘子给你买。”
想到刚才的鹿皮靴,她赶紧又补了一句:“前提是别太贵。”
这五百两银子,一部分要拿来给宋时桉买补身子的药材跟食材,一部分要存下来,留着将来进京后花用。
她作为宋时桉的娘子,自然是要跟他住到宋家去的,吃喝也不用自己发愁。
但她爹呢?
他一个当人岳父的,总不好跟着闺女住到闺女的婆家去?
宋家兴许不在意这些,毕竟对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来说,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不会少,多他一个不多。
但姜河肯定不会去的。
姜河有些大男子主义主义,他可不管亲家富不富贵,他只知道村里当老丈人的,可没哪个厚着脸皮住进闺女婆家的。
自己丢人现眼不说,还让闺女在婆家没脸。
姜椿得攒钱给他爹在宋家附近买个小宅子。
这可不容易。
因为宋家老宅可是在京城权贵云集的东城,占了桂花巷大半条街。
桂花巷后头的确都是小宅子,但大都被这些世家大族的旁支亲戚或是得脸世仆占据着,即便有出手的,也贵得离谱。
这也是她区区十文钱都斤斤计较的原因之一。
当然,她也可以跟宋时桉拿钱给他爹置办宅子,毕竟宋家平反后,被查抄的家当全都被送还回来,损坏的那些也给于了银钱补偿。
但她不想这么干。
自己是他的娘子,他养自己天经地义,他的银钱她花得心安理得。
但拿婆家的银钱养自己爹,别说姜河不会同意,自己也没这个厚脸皮。
她又不是不能挣钱,自己的爹自己养呗,没必要薅宋家的羊毛。
姜家是姜家,宋家是宋家,她得分个清楚明白。
毕竟她可是姜家的守灶女,将来跟宋时桉生了娃,第一个娃不论男女都必须姓姜,好继承姜家的香火。
就算是为了这个小崽子,自己也不能躺平,必须得好好搞事业。
不过问题不大,自己有签到系统,脑子里也有不少赚钱的主意,加上还有个能抱大腿的弟媳妇,最关键的是有宋时桉这个未来内阁首辅当靠山,她要是还赚不到银钱,那就太废物了。
宋时桉本想回答没有,话到嘴边,又突然改了口:“改日去县城时,你给自己买双鹿皮靴穿,对外就说是羊皮靴。”
羊皮靴不防水,雨雪天穿不得,加上连皮带毛做成靴子又厚重,价钱又比棉靴贵不少,多是怕冷还手里不缺银钱使的老人在穿。
相比之下,鹿皮靴防水性能要好太多了,又结实耐穿,一双鹿皮靴不说当传家宝,穿个十来年是不成问题的。
姜椿边牵着他掉头往木匠铺走,边笑着打趣他:“夫君又是提醒我给自己买棉鞋,又极力劝说我买防雨雪的鹿皮靴,这般关心体贴,还说不是恋慕我?
你老实交代,你心里是不是想跟我亲嘴想很久了,所以昨晚这才摸黑爬过来亲我?”
宋时桉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番,见附近没有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压低声音斥责道:“你快闭嘴,这可是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你张口爱慕闭口亲嘴的 ,若是被人听去了,可如何是好?”
姜椿调戏他之前,可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瞅着附近没人她才如此大胆的。
不过她嘴里可不是这么说的:“怕什么,夫君跟我亲嘴碍着他们什么了?他们羡慕也没用,夫君只会亲我一个,才不会亲他们呢,是夫君?”
宋时桉:“……”
这明显是在挖坑,自己若是回答是,她肯定顺杆就爬,回家后就会逼着自己亲她。
所以他不接这话茬,反而说起旁的:“不是说要去探望王银儿?你不买些礼品,打算就这么空着手上门?”
姜椿撇撇嘴,这家伙脑瓜子太好使了,根本不掉坑。
她哼唧:“夫君说买,那肯定得买。”
走着走着,见路旁有老婆婆卖鸡,那鸡活蹦乱跳的,也不像是染了鸡瘟,价钱要得也公道,姜椿便花四十二文钱买了一只。
如此一来,她一手拎包袱,一手倒提着鸡,就没手牵宋时桉了。
顿时有些不太开心。
她亲亲夫君那葱碧细长的大手手她还没牵够呢。
好在木匠铺很快就到了。
将东西放进骡车后斗里,姜椿又愉快地一手握住宋时桉的手,一手搂住他的腋下,将人给扶上骡车。
然后驾着骡车,往王记杂货铺的方向驶去。
王银儿见到姜椿特别激动,脱口而出道:“姐,你没……”
话说到一半,意识到屋子里还有她奶跟她娘还在,立时就将话茬给打住了。
只笑道:“两日没见着姐,还怪想姐的。”
姜椿玩笑道:“我看你不是想我,是惦记我带来的礼品?”
王银儿也没反驳,顺势问道:“那姐今儿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姜椿得意道:“带了一只肥肥的大公鸡,够意思?”
王银儿作感动状,夸张地大叫道:“你,你可真是我的亲姐!”
曹婆子听了这话,笑着插嘴道:“如今鸡价可不便宜,前儿我花了四十五文才买到一只,炖给银姐儿吃了,姜娘子你在我们银姐儿身上当真舍得花钱。”
这话听着像是在夸姜椿,其实是在自夸,向姜椿展示自己对孙女如何大方。
姜椿笑了笑:“你老对孙女也挺大方的,可比我这个表姐强多了。”
管丫是不是做表面功夫呢,肯给王银儿花钱就值得她一句表扬。
王银儿等姜椿跟她奶、她娘寒暄一番后,这才寻了个借口将两人打发出去。
房门才刚关上,她就着急忙慌地问道:“姐,刘启檀他没对你……”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王银儿才发现这屋里还有个表姐夫宋时桉在,若是被他晓得刘启檀在打表姐的主意,也不知他会不会误会表姐,怀疑表姐有意勾引有钱人家的少爷之类的。
姜椿斜了宋时桉一眼,对王银儿道:“不用吞吞吐吐的,你姐夫啥都晓得,我们之间无话不说,没有秘密。”
宋时桉听到这话,差点没崩住。
无话不说?没有秘密?
快别说笑了,他俩各自都有秘密,若不是机缘巧合,自己还发现不了她身怀凭空取物的神通呢。
而且这还不是她唯一的秘密,她的来历才是她最大的秘密。
她是什么出身?
是如何在姜椿的身体上重生的?
又是如何知晓自己将来会位极人臣的?
她将来会不会又重新回到原来的身体里?
这些问题,姜椿统统都瞒着自己。
当然,自己也没资格说她,毕竟自己重生的事情也瞒着她。
他们两个,算是半斤八两,大哥别说二哥。
王银儿错愕了一瞬,随即忙问道:“姐,刘启檀他没对你怎样?”
姜椿也没瞒着,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与王银儿听。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她没提宋时桉认识县太爷这茬,将功劳扣到了她舅头上。
她一脸后怕地说道:“得亏我舅与县太爷的小舅子赵郎君交好,我又下血本托我舅给赵郎君送了重礼,赵郎君这才愿意帮忙请县太爷出面摆平了刘启檀。”
王银儿长舒了一口气,一脸庆幸地说道:“亏得郑叔门路广,恰好识得县太爷的小舅子赵郎君,在咱们红叶县,也的确只有县太爷敢管刘家的事儿了,旁的大户人家都不敢招惹他家。”
姜椿笑道:“也是我运道好,命中注定不必经历这么一劫。”
说着她看了宋时桉一眼。
虽然就算他不出手,自己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落到刘启檀手里的几率很低,但能安稳过日子,谁愿意颠沛流离?
结果自己不但不感激他,还拿他分明有办法却故意瞒着自己这茬要挟他亲自己……
这么一想,自己好像有些渣啊。
不过渣都渣了,现在再反省也晚了。
姜椿果断选择摆烂。
得知姜椿无恙后,王银儿紧绷了好几日的神经总算松弛下来。
两姐妹又闲聊了一会子,离开时姜椿怀里又揣了二十两银子。
这是先前刘启檀为了在姜椿面前显摆自己有钱,赏给王银儿的。
那日家里人都在,王银儿没寻到机会交给姜椿,今儿总算给出去了。
这么一大笔银子,放在家里她日夜担忧被偷被算计,交给表姐,她才放心。
从王家出来后,姜椿将宋时桉扶上骡车,驾着骡车往大柳树村行去。
快到大柳树村时,她突然扭头,笑嘻嘻地对宋时桉道:“夫君夜里再亲亲我,馋了。”
宋时桉:“???”
当自己是什么,她最爱吃的红烧肉?

她馋她的, 与他何干,自己又不是她盘里菜!
姜椿吵嚷道:“这么能叫无理要求呢?我们可是夫妻,这要求完全合情合理嘛!”
宋时桉闭上眼睛, 假装自己睡着了, 听不见她嘟嘟囔囔的念经声。
姜椿撇撇嘴,这家伙的便宜果然不是那么好占的。
上回是被自己拿捏到了错处, 他才不得不低头,这会子他没有把柄落下, 就不肯俯就了。
不急, 待自己寻到他的马脚,逼他就范就是了。
毕竟, 要是吹毛求疵地拿放大镜寻一个人的错处, 没几个人能扛得住, 就算宋时桉也一样。
他是美强惨男配, 又不是完美无缺的圣人。
宋时桉竖着耳朵听动静,见她总算消停下来,心里顿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
如此厚脸皮的女子,乃生平仅见,实在让他有些吃不消。
倒也不是怕被她占便宜, 自己可是个男子,真要说吃亏的话, 那也是她这个女子更吃亏。
他只是对自己的定力不够有信心。
若是跟她这般卿卿我我地纠缠下去, 他早晚身心都要沦陷。
回头她玩腻了,将自己弃之如敝履,甚至跟前世的姜椿一样, 给自己戴个绿帽子,他都不敢想象到时自己会是个什么反应。
别看她嘴上跟抹了蜜似的, 一副迷恋自己至极的模样,这不过是为了将来能沾自己的光,而演给自己看的罢了。
他傻了才当真呢。
两人就这么心思各异地回到了大柳树村,姜椿将他在自家门口放下,赶着骡车去邹里正家还车。
回来的路上好巧不巧地遇到了去后山捡柴禾回来的姜柳。
“姐。”姜柳脸上一喜,连忙上来打招呼,询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姜椿回道:“去了邹里正家一趟,还他家的骡车。”
姜柳也没瞎打听姜椿借骡车作何使用,而是问起王银儿来:“姐,银表姐的伤好点没?身上还烧不烧?”
姜椿笑道:“放心,已经不烧了,我看她精神头倒是还挺好。
至于身上的伤,伤筋动骨一百天,短时间内她都动弹不得,只能趴在炕上慢慢养着了。”
姜柳高兴道:“能退烧就好,果然打县城请来的大夫就是厉害。”
姜椿抿了抿唇,保和堂的曹大夫的确厉害,听闻府城都有大户人家来寻他看病。
但收费也颇贵,小门小户还真请不起他。
两人边走边聊,快到姜椿家门口时,姜柳伸手拉住姜椿的胳膊,小声道:“姐,我那天偷听到奶跟我爹说赔了王寡妇五十两银子后,家里精穷了,让我爹外头多打听着些,看有没有富户娶填房,好拿我换一笔丰厚聘礼。”
姜椿:“……”
还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李氏跟姜湖这俩杀千刀的,卖姜柳不成,现在又算计将她嫁给人家当填房,好赚取一笔丰厚聘礼。
只是这事儿上头姜椿就插不了手了。
卖人是关系到全族名声的大事儿,姜椿可以搬出族长姜兆年来阻拦。
但李氏跟姜湖,一个是姜柳的奶奶,一个是姜柳的亲爹,古代婚姻之事又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人干涉不了。
除非他俩猪油蒙了心,要把姜柳送去给人做小妾,影响到姜氏一族的名声,姜兆年才可能再次介入。
但他俩又不傻,上回卖人时就被姜兆年骂了个狗血淋头,连替亡弟姜兆丰休掉李氏的话都说出来了,李氏跟姜河怎可能还敢犯到他头上?
姜椿叹了口气,斟酌了下语句,说道:“如果你能想到法子将说亲这事儿往后拖延两年的话,姐保证你能高嫁。”
两年后,燕王被封太子,宋家平反,身为自己这个宋家嫡长媳唯一的堂妹,肯定会有走仕途的士子想走捷径,借姜柳的关系攀上宋家这棵大树。
虽然对方娶她的动机不纯,但肯定比李氏跟姜湖给她寻摸的亲事强十倍不止。
“啊?”姜柳有些懵圈。
姜椿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能不能有门好亲事,就看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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