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商量，你们让一下呗，我们必须要登顶。”姜洄谨慎地上了几阶台阶，离猴子们更近了一点，蹲下去与对方平视，“不然这样，你们就等在这边，反正上下一条路，只要后面我们看到红果子了，就给你们带着，等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吃，行不行？”
猴子对此表示拒绝，并愤怒地朝姜洄丢了一个坚果。
然后，5只猴子就像它们凭空出现的那样，又全都凭空消失了。
姜洄摩挲着猴子丢过来的坚果，若有所思，她默默低头看向手腕上的表，细长的秒针一边向前滑动，一边发出细微的“咔嚓咔嚓”声。
【3分钟】
从猴子们出现，到猴子们离开，一共过了3分钟。
姜洄不知道猴子们是否自愿出现，但她知道对方绝不是自愿消失……那么，它们出现的意义是什么呢？
总不能就是为了印证规则上写的【朝雾山有野猴出现，请不要随意投喂】这句话才出现的吧？
姜洄检查了自身的状况，又看看精致女和蓬蓬裙，以及身后那4个分不清谁是谁的外来者，觉得跟刚才的情况差不多，应该没有再增加更多的污染。
除非是以她觉察不到的方式……
姜洄摇摇头，从蹲着的姿势改为站立，她摇了摇导游旗，招呼大家继续前进。
“挡路的走了，我们加快点速度吧，趁着早上精力足多走点，到600阶台阶的地方我们就停下来吃东西！”
姜洄吆喝了一句，得到了外来者们的应和，之后爬山之旅继续进行，很快就到了疑似350阶台阶的地方。
从这里往右看，有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路，仅能通过1个人，若是对面有人过来，两个人就必须侧着身子慢慢过。
若是比较靠近山壁的那个人有坏心，那么在两人交错的时候，只要轻轻一撞，另一侧的人就会直接掉下山涧，再来朝雾山估计就是下辈子投胎之后的事了。
姜洄眯眼盯着小路看了几秒，随后问道：“有人要过去看看吗？”
规则上只说350阶台阶的右侧会有小路通往山神庙，可没说320或者380这样的台阶右侧是否也会有小路。
反正姜洄导游手册上的路线只有上山和下山这一条，山神庙这个景点属于游客自愿去的地方，她卖的人身保障服务里可不包含这种地方。
……咦？
姜洄睁大了眼睛，她想起来了，她今天还卖出去了单独景区的人身保障服务！
蓬蓬裙买过全景区的，所以不算。
然后就是除了精致女之外，她的队伍里应该还有2个队员！
当然，也许不止2个队员，但姜洄只记得这2个人，至于其他或许可能存在的人……既然对方连服务都没买，她好像也没有非得记得的必要。
“我会在400阶台阶的位置等你们。”
姜洄不愿意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摇了摇手里的导游旗，继续说道。
“如果你们在山神庙里待的时间太长，没在400阶台阶那看到我们，就继续往上，我们在吃午饭的第600阶台阶那见，我会留至少2个小时在那边，足够你们追上来。”
说完，姜洄不再管外来者，转身迈步继续往上走，如果这里真的是350阶台阶的小路，那么300阶台阶的位置的确既没有提醒的牌子，也没有再给她的队伍里增加莫名其妙的人。
所以，看一次牌子，队伍里就会增加一个人吗？
姜洄记下这件事，决定待会等看到400阶台阶的牌子后，坚决不去看。
她没打算拦截外来者去看的自由，一来是说了他们可能不会信，二来是她也想观察一下触发条件。
看标志牌后面的规则是否与增加奇怪外来者有关。
1、有关。
2、无关。寻找其他方法。
有关的前提下，又有4种可能。
1、她自己看规则，增加新人。
2、外来者看规则，增加新人。
3、两者都看，才会增加新人。
4、两者都不看，同样增加新人。这样的话，就证明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2。
所以说，一共有4种可能，如果后续每隔100阶台阶都会出现一个标志牌，且背后有新规则的话，她最晚要等到700阶台阶的时候才能得到答案。
当然，最优解是400阶台阶的牌子谁也不去看，这样能直接确认一个大项的答案。
然而问题在于姜洄是否能约束住外来者，让他们不去看牌子背后的规则，毕竟事关对方的生命，想要强制不让看很容易惹出麻烦。
比如口头争吵。
比如肢体冲突。
又比如最麻烦的——引发彼此间的不信任。
本来这破地方就够诡异了，要是彼此再闹内讧，那队伍可就真难带了，姜洄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是真不愿意事情往这个方向发展。
更何况，抛开她自己的4个队员，队伍里现在还有3个不明生物呢。
刚才不还是2个吗？？
姜洄猛地停住脚步，一个向日葵猛回头，没错，那边正在讨论的人的确是5个，只有蓬蓬裙和精致女一直紧紧跟随在自己身后。
这下好了，姜洄想，不用去测试自己的想法了，答案自己送上门了。
刚才300阶台阶的地方没有数字指示牌，也就没有新的规则，但人依旧是多了。
所以，这是满100阶台阶送1个未知生物的活动吗？
可恶，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报名参加过这种垃圾活动！
“又多了。”姜洄朝那几个人呶呶嘴，示意蓬蓬裙和精致女去看，“我怀疑是每隔100台阶出一个……你们有人回忆起另外两人了吗？”
蓬蓬裙先是点头，之后又摇摇头：“我觉得你的推测很对，但人我真没想起来。”
精致女倒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迟疑着开口：“我隐约记得有个人，脑袋长得跟《呐喊》一样……是不是我记错了，怎么可能有人真长那样！”
姜洄一个激灵，瞬间回忆起那玩意儿堵着车头，喊她开门要上车时的情况。
“我知道了，是斯文男。”姜洄闭了闭眼，继续说道，“他在23号旅馆里已经恢复了，之前都是污染闹的。”
说完，姜洄提气对那边喊了一句：“斯文男，你还没想好吗？”
听到姜洄的话，原本还在跟那几个人商量谁先走、谁押后的斯文男就是一哆嗦，随后立刻后退几步，离开了那个小团体。
“想好了，我跟你爬山。”斯文男咽了口唾沫，三两步追上姜洄的队伍，“我是无神论者，对鬼怪神仙都是敬而远之。”
“哦，那挺好的。”
姜洄干巴巴回答了他一句，觉得那边小团体里的不明生物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刀。
不过无所谓，她不在乎，要是眼神真能杀人，她早就死多少次了。
“你还记得另一个人吗？”姜洄直接开门见山，“出发时你们有4个人，现在还少一个，我只记得是个男的，其他都忘记了。”
斯文男仔细想了想，还真有点印象，毕竟这趟旅程里只有他们两个是男人，交流上总比要跟几个姑娘要多。
“他很喜欢健身。”斯文男做了一个常见的展示手臂力量的动作，“还跟我说过，既然来这个地方了，体力也很重要，推荐我去他任教的健身馆去锻炼一下。”
“是健身男！”
得到斯文男提示，几个人相互看看，几乎是异口同声喊出了对方的绰号，4个人重叠的音量即便没刻意放大，也足以让那边的小团体听见。
几秒之后，健身男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和真正的自己人凑到了一起。
“好险好险，差点就跟他们去山神庙了，幸亏有你们喊我，我可不想跟那些东西走。”
健身男一边后怕，一边下意识回头去看，结果就见那3个不知是什么的家伙齐刷刷站成一排，对着他们这边露出如出一辙的诡异笑容。
见姜洄等人已经破解了“多出的队员”的困境，那3个不明生物也不再纠缠，而是抬起自己的右手，对姜洄等人摆了摆，像是在跟她们告别一样。
紧接着下一秒，不明生物们就倏地消失不见了。
姜洄：来时不打招呼，走的时候倒是知道说再见，真不知道该说你们是懂礼貌还是不懂礼貌。
第99章 朝雾山（5）
那几个未知生物消失之后, 接下来的路程就简单多了，除了要不停爬楼梯之外，姜洄等人没有遇到新的污染事件。
“虽然我没数, 但这楼梯……呼呼……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呼……”
斯文男手扶着腿, 一步也上不去了, 他觉得刚才自己至少爬了100多阶台阶，可为什么还没看到400阶的那个标牌。
蓬蓬裙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会不会是之前那个牌子骗人？400米的地方也没有标志物，要继续往上才有？”
从100阶台阶休息一次, 或者看见标牌就知道自己在哪里, 骤然变成不知道自己的位置, 会让人感觉非常疲惫。
“不好说, 先继续走。”
姜洄沉声开口，她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种小把戏说穿了根本没什么，毕竟朝雾山只有800阶台阶，只要坚持走下去，迟早能登顶。
更何况，她们至少已经爬了350阶台阶了，就算放弃午餐，也不过还有450阶，要不了多久就能上去。
总比那栋诡异建筑强, 姜洄在心里吐槽着，也不知道下个月能前进几步。
于是, 一行人继续爬山, 在又往上爬了10分钟左右, 姜洄眼前终于出现了久违的一片空地。
在空地上，有一座几乎露天的小庙。
庙里面摆着一块巨大的椭圆形石头, 石头表面非常光滑，刻着一些密密麻麻的奇怪线条。
这些线条组成了各种奇怪的图案，姜洄并不认识这些图案，却在看到的第一眼时，脑子里就自动蹦出了【山神像】的认知。
这里是本该出现在小路尽头的【山神庙】，而眼前这个石头，就是【山神像】。
在石头前面，有一块扁平的石头，现在上面是空的，没有祭品，但能看出一些擦不掉的暗红色痕迹。
不知道红色果子的汁液，还是生物流出的鲜血。
“我们走错路了。”姜洄转过身，垂眸看向下面长长的楼梯，“看来那条小路才是对的。”
健身男有些不理解：“刚才那些家伙，他们想推我去小路的，那是不是说它们其实是我们这边的？”
“除了我们5个人——”姜洄的手指挨个指向蓬蓬裙、精致女、斯文男、健身男，最后落在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生物或者非生物是我们这边的。你最好记住这一点，不要预设它们的立场。”
健身男讪讪点头，表示自己不会相信那些未知生物的话。
精致女蹙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学着姜洄的样子也是背对着山神像，尽量不去看上面那些奇怪的线条，刚才就因为不小心瞟了一眼，她脑子里就开始闪现出“贡品”、“祭拜”、“祈祷”之类可怕的念头。
这直接导致精致女现在根本不敢往山神像那边看，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这样，外来者们用这种方法避免被进一步污染，然后希望姜洄能够尽快拿出解决方案。
“啧，还能怎么办，原路返回呗。”
姜洄厌恶地“啧”了一声，刚才爬了那么多楼梯都白费了，只要想想还得再下那么多阶台阶，她就烦得不行。
然而再烦，也得往回走，伪山神庙这边是死路，除了一块大石头什么都没有。
姜洄不想祭拜一块石头，在她的认知中，怪谈世界里所有需要人去祭拜且带上祭品的存在，都与污染有关。
有些是污染源本身，有些则是被污染之后的信徒，总之不是正常人应该接触存在，看到了也最好当没看到。
“走吧。”
姜洄没精打采地挥了挥导游旗，带队往回走，因为下楼梯的时候通常比上楼梯快一些，所以这次走了差不多5分钟，她就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那座伪山神庙的前面。
“嘶——”姜洄倒吸口凉气，“这是非得逼人祭拜是怎么的？人家找信徒都讲究个心甘情愿，你这是硬逼着人上贼船啊。”
姜洄这话也不怕伪山神听见，要不是她力气有限，非得把石头搬出来丢山下去。
高空抛物不行，高空抛山神总可以了吧？
既然都是“山神”了，想必也不会真把自己摔死。
山神像没有反应，依旧静静地待在它的小庙里，似乎在等着姜洄等人带着贡品上来，祈求它的庇佑。
“小姜导游，咱们是遇到鬼打墙了吗？”健身男举手发问，仿佛是个乖巧的大号学生，“我老家那边的人说，要点根烟，或者念个口诀，就能出去。”
“你们那边也经常会发生这种污染？”姜洄问，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另一个世界的事。
“倒也不是，我就是听老人提起过，还有从网上看的，我自己没遇到过。”健身男挠挠头，“点烟据说是给它们吃点香火，念口诀似乎就是在沟通，说双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没必要为难人之类的话。”
姜洄闻言想了想，说道：“点烟不行。吃点香火有祭祀的意思，一块破石头吃什么祭祀，也没听说它干过什么好事。至于沟通么……可以试试，但可能没用。”
听她同意了，健身男清清嗓子开口，先是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又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鬼打墙”相关的话术都说了一遍，结果就是山神像毫无动静，并且这次走了刚3分钟就给他们又送回来了。
蓬蓬裙等人开始面露忧虑，姜洄倒是挺淡定，她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就是不知道实践起来会怎么样。
说到底，这个伪山神的能力不强，不然也不用迂回消耗她们的体力，用循环来消磨人的意志，等到人烦躁不安之后，才趁虚而入。
到现在为止，山神一系的污染没有任何直接伤害人的手段，一直走的精神攻击，可见它们也要遵守某种未知的规则，这就给姜洄可乘之机。
精神攻击？
呵呵，就跟谁没有一样。
不就是精神对轰么，谁怕谁啊！
“你们稍微忍忍。”姜洄对外来者们说完，深吸几口气，调匀了自己的气息。
随后，她转身面对那块大石头站定，开始大声唱歌。
随着姜洄放开歌喉，有那么一瞬间，大石头上的线条都变得更扭曲了。
我的歌声吓跑过诡异，换个角度想想，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声音污染呢？
姜洄对着大石头一连唱了3首歌，都是最近的热门歌曲，她刚开始学还不太会的那种，反正忘词也没关系，随便补上两句就行，对面一个石头能懂什么错词不错词的，主打一个糊弄。
她现在都不愿意称对方为伪山神了，那个称呼多少也算给了对方脸面，不如直接就叫石头，从根源上否定对方自封的身份。
3首歌唱完，姜洄颇有些意犹未尽，但先下山要紧，所以她抖了抖导游旗，招呼着精神恍惚的团员们赶紧跟上。
考虑到声音污染是有时效性的，姜洄干脆边走边唱，反正她会的歌多，人菜瘾大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
6分钟之后，姜洄带着她的队伍，成功回到了之前的岔路口。
姜洄：嘻嘻嘻。
连续唱了半天有点渴，容我喝口水，有必要的话，我还能再战4个小时！
蓬蓬裙现在看姜洄的目光中满是敬畏，她之前只以为胖虎的歌声是漫画中夸大的设定，现实里人唱歌哪怕再跑调，最多也就是难听。
结果姜洄给她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课，原来胖虎的歌喉是切实存在的，厉害，真的很厉害。
等姜洄“吨吨吨”干掉一瓶矿泉水后，她才率先走向窄路，蓬蓬裙等人带着忐忑的心情紧随其后。
在走了大约100米之后，小路前面豁然开朗，一串蜿蜒向上的台阶出现在众人面前。
显然，这才是真正通往山上的道路。
既然找到路了，那就继续爬吧，反正50阶台阶也没多少，咬咬牙中途不休息的话，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400阶台阶的计数牌。”
姜洄环视四周，是之前熟悉的休息处的样子，长条石凳、垃圾桶、以及一个看着就烦的牌子。
除此之外，这次还多了一个挑着筐子坐在阴凉处摆摊的山民，他面前的两个大竹筐里，装满了红色的果子。
“要来点山果吗？”山民的脸隐藏在大大的斗笠下，光听声音根本无法分辨出对方的年龄和性别，“又大又红的山果，是山神大人和猴子们最喜欢吃的东西。”
姜洄：把山神和猴子相提并论，你家山神大人知道吗？我猜它可能不会很开心。
对于山民的兜售，姜洄主打一个不理不睬，背对着对方坐在长条石凳上，晃着腿儿去看山下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