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他抗住了。
斯文男很清楚这种可怕的被袭击感是污染的一种，他快速摩擦了自己的眼镜腿，将污染值倒退回了30秒之前，成功守住了这波。
“垃圾都在这里了。”斯文男将手里的东西丢到健身男拿来的大袋子里，淡定开口，“手伸进垃圾桶会遭到精神污染，级别不高，主要是会吓人一跳。”
姜洄问他：“那你能扛得住吗？”
“不连续的话，可以。”斯文男谨慎回答。
姜洄点头：“600阶和400阶的垃圾桶，就都拜托你了。”
600阶的时候大家都吃了午饭，垃圾桶里必然会有垃圾。
400阶的时候，大家因为走了冤枉路，也丢了几个空的矿泉水瓶进去，所以都要拿出来才行。
斯文男接下了姜洄给他的任务，2个垃圾桶，只需要再使用2次眼镜，这种程度的损耗他可以承担。
“那就走吧，我们中途尽量不休息，一口气下山，然后直接回23号旅馆，大家坚持一下，遇到问题一定要及时说。”
姜洄叮嘱了一遍，随后抖开她的导游旗，示意大家跟着她下山。
然后，在姜洄等人的脚离开山顶范围的瞬间，她们的身体突然发生了变化，5个大活人当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5只猴子。
——中间的那只还挺眉清目秀的。
姜洄：所以，这就是被污染源厌弃的后果吗？
看身边的猴儿一眼。
再看一眼。
姜洄注意到，自己能感受到自己仍旧背着自己的背包，但在身体上却没有体现出来，本应是背包的地方，现在是她漂亮且柔顺的金色毛皮。
就，还挺好看的。
“别怕，还记得我们之前遇到的猴子吗？那应该也是我们，只是混淆了时间线。”
姜洄嘴里发出的是“吱吱吱”的声音，但不妨碍与其他几人（猴）进行沟通，看来语言障碍只存在于人和猴之间，她们现在都是猴，就无所谓了。
“原来是这样，那现在怎么办？”健身男挠头，动作比人形态的时候顺眼多了，“回山顶还是继续往前走？”
姜洄指了指下山的路：“我猜得回收了所有丢掉的垃圾，我们才能恢复成人形。这期间大家尽量放轻松，不要焦虑，在脑子里巩固人类的身份，千万不要以为外表是猴，自己就去做猴子才会做的举动。”
众人纷纷点头，然后在姜洄的安排下，由健身男打头阵继续下山。
倒不是说姜洄有多信任健身男的实力，主要是因为对方可能是唯一没多想的人。
没看斯文男、蓬蓬裙和精致女都安静地蹲坐在地上，连尾巴都绕着自己盘成一圈，就是不肯起身么。
姜洄觉得，她们应该和自己在想同一件事……如果是真的，那想忽悠她们起来可就太难了。
还好，队伍里还有一个健身男。
姜洄微微错开目光，假装在看健身男，其实是在打量其他几人的神色。
等看到他们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以及斯文男主动起身跟上健身男的步伐后，她这才真的松了口气，敢于去正视前面两只猴子的背影。
还好，还好，只有一条金色的细长尾巴。
真是万幸。
至少对于猴子而言, 别管是下山还是上山，步伐都比当人的时候轻松很多。
这不是什么好事，姜洄想, 我的思维正在朝猴子靠拢, 但我不是猴子, 我进化了那么久可不是为了四肢着地走路的。
哦，我也不想给同伴捉虱子。
他们没有虱子吧？
但愿没有。
“走起来，伙计们, 我们是人, 不是猴子。”姜洄“吱吱”着大声发表自己的建议, “拿好你们手里的垃圾, 背好你们的背包，看好你们的同伴——对, 说的就是你，那个大块头的家伙，管好自己的手，别去骚扰那只小鸟。”
走到600阶台阶的时候，健身男有些失控，若非姜洄手疾眼快揪住对方的尾巴，它大概就会啸叫着跑进深山，从此消失不见。
斯文男再次承担了掏垃圾桶的重任, 他将午餐时丢的那些垃圾都捡了回来，统一塞进那个大的塑料袋里。
接下来是400阶台阶的位置, 姜洄发现这里跟闹了“山民灾”一样, 密密麻麻挤满了摆摊的山民。
每个山民面前都有两个大筐, 而筐里装满了诱人的红色山果。
姜洄人形态的时候，觉得山果也就是那样, 没什么可买的，然而在她猴子状态的时候，才发现那东西真的充满着诱惑力。
单独的山果足有成年人的拳头大小，看着仿佛一个红透了的小苹果，只有猴子能闻到的果子清香充斥着整个休息处，即便是屏住呼吸也没用，那东西似乎能透过毛孔直接传达到脑海。
这是姜洄的第一个念头。
掀了他们的摊子！
这是姜洄的第二个念头。
“别去看那些山果，谁敢吃，我就在谁耳边连续唱1小时的歌。”姜洄冷酷地“吱吱”着，接着开口，“跟紧我，拿出你们的速度，接下来是跑酷时间！”
说完，姜洄忽然站直身体发出一声悠远的啸叫，随后仿佛是个信号一样，下一秒，她突然朝离着自己最近的竹筐冲了过去，将之一把掀翻！
姜洄满意地呲了呲牙，随手又扒拉开旁边的两个筐子。
之后，姜洄重复着冲出去——掀翻竹筐——冲出去的节奏，一路横冲直撞硬生生在山民和摊位中挤出了一条通往山下的路。
如果她现在是人身，可能多少还会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好意思，毕竟踹翻人家摊位是个很不道德的事。
但她现在的外形是猴子啊，猴子还管什么人类的道德，猴子只要愉快就够了，反正他们也不能拿猴子怎么办。
就算想要捕杀或者囚禁猴子……
她那时候已经下山恢复人形了，抓猴子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了，朝雾山本身也没有猴子，没有任何一只猴子会在这件事中受到伤害。
离开400阶台阶有段距离之后，姜洄渐渐放慢了脚步，她开始回头审视自己的团员，挨个去嗅她们的气味。
“不要私藏山果，那不是好东西。”姜洄警告开口，“私藏的人只会害到自己，而且因吃山果导致的变异，不包含在保险服务之内，我已经尽到告知的义务，听不听的在你们。”
简而言之一句话，别出事，出事也别扣锅，反正我不认。
山果不是好东西这件事很好理解，越是敌人想让她们吃的，就越不是好东西，除非对方反其道而行之。
但姜洄觉得，那个污染源没这个脑子。
她已经找到了消灭污染源的方法，但手里工具不够齐全，所以姜洄打算等到下次来的时候再说，到时候跟那个家伙新账旧账一起算！
200阶台阶的时候，姜洄与“自己”相遇了，并从刚打开包装的坚果袋里，掏出一颗“糖霜坚果”丢了过去。
事到如今，已经很好解释了，【上山】+【下山】=【一趟完整的登山旅程】，在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引发严重的后果。
因为【下山】的速度快，没被污染源所弄出的障碍拦截，所以能在【200阶台阶】的时候与上山的自己相遇。
因为【上山的自己】选择了100阶台阶休息一阵，为【下山的自己】争取了更多时间，所以才能在遇到山民之前，先遇到【下山的自己】，并因为手里没有红色山果，而不会主动投喂。
同时【下山的自己】也能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用向自己丢【糖霜坚果】的方法，隐晦提示对方猴子是自己人。
而如果【上山的自己】没有在垃圾桶里丢垃圾，那么【下山的自己】就不会变成猴子。
如果是那样，姜洄猜测她们可能就会变成“穿着黑色防晒衣的登山者”，或者是其他什么……总之不会给两条线上的彼此沟通的机会。
哪怕是变成了猴子，她们彼此相交的时间也只有3分钟，上山时，是猴子们消失在姜洄眼前。
下山时，则是人形态的姜洄等人，消失在猴子形态的姜洄等人面前。
“继续走吧，没多远了，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吧。”姜洄瞥了一眼身后原本“自己”站的位置，朝着山下跑去，“再这么下去，我就要怀疑自己开始长虱子了。”
姜洄可不想长虱子，也不想给别的猴抓虱子。
总之，姜洄很快带人来到了山脚，在斯文男主动掏完垃圾桶之后，所有人恢复了原样，并且得到了“本次登山行程圆满结束”的提示。
——她们可以返回23号旅馆了。
姜洄一分钟都不想在朝雾山上待着了，其他人也是如此，尤其是恢复了人形的健身男，跟身后有猴子在撵着他一样，在车门打开之后，一个箭步就窜上了车。
等到所有人都坐好，姜洄启动小巴车，拉着他们离开朝雾山的停车场，重新进入黑雾通道，并在几分钟后回到了23号旅馆。
此时时间还很早，大家的精神状态也还都不错，于是在约定好明天早上得集合时间之后，就解散队伍，各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姜洄拿着钥匙去了自己的新房间，先痛痛快快洗了个澡，不然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股猴子味儿。
然后，她才坐在狭窄的床上，开始复盘今天的行程。
大致行程其实路上就已经想得差不多了，唯一有所改变的，是那个潦草的字迹和红色字迹。
姜洄之前以为是污染源搞的鬼，故意让她落入文字陷阱，但现在仔细想像，其实也未必如此。
从山下往山上走，潦草字迹似乎毫无逻辑，但若是从山上往山下走，那就说得通了。
那应该是另一个登山队，或许就是被卷入污染区的本地居民，他们中途也在垃圾桶里丢了垃圾，所以在离开山顶后变成了猴子，但又因为无法返回，所以不能在山顶的牌子后面留言。
然后在600阶台阶的地方，他们的导游应该做出了什么承诺，或者给出了什么办法，其他人应该都认同了这件事，所以没有留下什么讯息。
也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变成猴子这件事太可怕、太荒谬也太丢人了，所以才不想写在牌子上。
或者说，这个时候的他们还没完全失去理智，牢记着现实中“不能胡乱涂鸦”的规则，这才没有留言。
——总之不管是哪个理由，600计数牌后既没有规则、也没有提示是事实。
然后就是400阶台阶，姜洄看到了【导游是骗子】的潦草字迹，就证明导游的方法不管用，或者导游的确坑了他们一把。
别忘了，400阶台阶的位置，可是有山民在卖山神喜欢的红色山果，而山神庙就在350阶台阶附近的岔路上，已经开始慌乱且对导游失去信任感的普通人，会不会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潦草的字迹才会高兴的在200阶台阶的地方，写下【我看见了山神像】这件事，因为他们对着山神祈祷了，并且献上了祭品，所以得到了来自于山神的反馈。
他们觉得自己有救了。
100阶台阶的位置，潦草的字迹着重强调了“红色山果”的重要性，以及是祭品的唯一性。
姜洄猜测，他们或许在供奉红色山果的同时还供奉了一些别的，然后那些供奉其他祭品的人在下山途中出事了，所以才会有这个提示。
但也可能有其他的可能性，然而目前她猜想的这个几率应该更大一些。
等他们满怀希望的抵达山脚后，却发现自己还是猴子的样子——或者更可怖的样子——于是他们崩溃了，开始了自我怀疑。
所以，才会有了连续好几条对于后来登山者的提示和警告。
【朝雾山有自己的山神】
——别信！
【不要在朝雾山留下垃圾，否则将被山神厌弃。】
——什么是垃圾？
以及，那一行因被划掉而无法看清的字迹。
姜洄猜测，或许上面写的是类似“朝雾山山神管理处”之类正式组织名称的内容。
至于一直警告她们【不要登山】、【不要去山神庙】、【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的红色字迹，姜洄觉得，那可能是另外一波登山者留下的讯息。
亦或者是这一波人在走过无数循环后，出于绝望，警示后人不要再踏入朝雾山的最后警告。
第103章 美味烧烤店（1）
姜洄坐在床上分析了一大波, 但因为没有实质的证据，她也不敢保证一定是对的。
所以，也就不用跟那些外来者说, 无凭无据的, 何必增加别人的烦恼呢。
而且姜洄觉得, 他们未必没有自己的考量，只是会同样选择瞒着她这个NPC罢了。
“明天要去美味烧烤店，算是个福利吧。”姜洄伸了个懒腰, 开始给自己做拉伸——今天爬了那么多的台阶, 要是就这么休息了, 明天肯定走路困难。
她才不要在外来者面前走路一瘸一拐的呢。
晚餐的时候, 姜洄放弃了团餐，选择加钱单点, 她累了一天，就想吃点好的。
对于姜洄的选择，外来者们只能羡慕地看着，他们还是不太敢吃23号旅馆提供的食物，污染这种东西，聚沙成塔，他们不想浪费珍贵的药物。
然后，他们就被路过的服务员告知, 23号旅馆处于现实和污染区的交界处，食物都是从现实世界运来的, 不具有污染性。
“之前没人告诉过你们吗？”服务员很惊讶, “墙上就有规则啊, 你们难道不认识字？”
蓬蓬裙不喜欢对方的这个猜测：“我没看到规则。”说完，她又补充一句, “也没人告诉我这些。”
斯文男对此表示赞同：“我也没看到规则。”
精致女没说话，只是抱着肩膀站到蓬蓬裙身边，用行动宣告自己的立场。
健身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直截了当询问：“你说的规则在哪儿？”
服务员随手指向食堂门口的右侧墙边：“就那边，自己看。”
蓬蓬裙顺着对方的手指看过去，门口的墙边那的确贴了很多东西，但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来食堂的时候就看过，并没有任何内容提及了关于食物中不含污染的事。
健身男向来是行动派，在蓬蓬裙和服务员争执中，他已经走到墙边去看了，结果依旧是什么都没发现。
“没有。”健身男回头说道，“跟之前看到过的内容没区别。”
“哎呀，被识破了，真可惜呢。”服务员脸上闪过遗憾的表情，吃吃地笑了起来，“最近上当的人越来越少了，看来我得想个新花样才能继续玩下去，祝你们过得愉快，可爱的人类们。”
说完，服务员转身朝门口走去，可能是因为骗不到人所以不在乎暴露身份，他几乎是飘着离开众人视线的。
“23号旅馆是怪谈。”姜洄端着自己的小碗冰淇淋，在外来者身后慢吞吞说道，“这里所有的服务员，包括前台和部分带队的导游，都是诡异。它们跟公司签了合约，不能伤害客人……”
姜洄挖了一勺芝士味的冰淇淋放到嘴里，感受着浓厚奶油芝士的味道在舌尖绽开，饕足地眯起了眼睛。
等她咽下这口冰淇淋后，才又不紧不慢继续开口：“众所周知，诡异眼中的【不能伤害客人】和我们眼中的【不能伤害客人】从来都不是一个标准。”
对于诡异而言，骗人类吃点带污染的食物，只能说是开玩笑，只要不把人弄死弄残，就算有点小损伤，也只能怪人类本身太脆弱了。
“明天的美味烧烤店也是怪谈，小心诡异。”姜洄叮嘱着自己的团队成员们，“还有，吃过午饭后，有个可选的‘阿荒购物店’，你们应该都看到了吧？”
蓬蓬裙等人纷纷点头：“看到了。”
姜洄“嗯”了一声：“海报上虽然是那么写的，但我会强制带你们过去，至少在店里待2个小时，买不买东西倒是随意，这个我不强迫，但买了更好，因为我能得到抽成。”
说完之后，姜洄三两口吃完即将融化的冰淇淋，之后才又补充了一句：“你们要是觉得这是强制购物，想投诉，就尽管去，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和公司签的是最高级的合约，自由度很大，也就是说你们投诉你们的，我不在乎。”
“别人我不清楚，但我肯定不会去投诉你，实不相瞒，我最想去的就是这个购物店。”
斯文男没说谎，他之所以报名参加这条黄色路线的旅行团，其实主要就是看中了这个自费的景点。
他之前参加过好几次普通的旅行团，也参加过1次黄色路线的旅行团，每次行程都是3个景区，这还是第一次遇到附加的“可选景区”，并且是个购物店。
这摆明了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斯文男觉得自己要是错过这个，那可真就对不起这些年来所受到的精英教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