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姜洄不会因为这个就掉以轻心，毕竟这里是被污染的景区，她只能在坚定自己信念的同时，去关注那些非常可能会出现的山神像。
不过那是等那些玩意儿出现之后的事，现在姜洄更关注大家会下意识数楼梯的问题，于是，她决定做点什么来转移团员们的注意力。
唱歌是不可能唱歌的，现在好不容易那么平静，姜洄可不想真的引了诡异过来。
但是聊天可以，姜洄想，这可真是一个好机会。
当然，姜洄不是大咧咧直接去问你们外来者所在的世界怎么样呀，或者问去你们世界生活的话，要做什么准备之类的话，而是另辟蹊径，先从抱怨23号旅馆的团餐开始。
“这是我吃过的最简陋的团餐。”姜洄没骗人，这真是她第一次参团旅行，虽然位置是导游，但真的是第一次。
对此，其他几人都觉得她说得很对，纷纷点头附和，有很多次旅行经历的斯文男借机说了很多自己的经验。
他下车之前喝了一瓶蓝牛精力剂，比起早上的憔悴，可谓是容光焕发，虽然只是暂时的，但也给了他能活下去的信心。
斯文男收起之前不愿意和姜洄交流的傲慢，开始有意展示起自己存在的价值——就像是现在这样，他说起旅行头头是道，几乎是有问必答。
姜洄对此很满意，将话题又聊到了娱乐室里的游戏机：“我昨天抓了好几次娃娃，结果只拿到一个，你们那边的抓娃娃机也是这样不好抓吗？”
这次换精致女开口了，因为斯文男从来没抓过娃娃，甚至连那种游戏机店都没去过，他对这类活动并不感兴趣。
“天下抓娃娃的机器都是一样黑。”精致女慢悠悠开口，她的高跟鞋道具在楚家古宅损毁了，现在脚上穿了一双普通的运动鞋，虽然没有属性加持，但登山还是挺舒服的。
经过楚家古宅和娱乐室的两次经历，精致女确认姜洄是那种很厉害、很靠谱的导游，而非会被资深者拿捏的那种家伙。
能结交这样的导游对他们这些玩家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于是姜洄得到了更多的善意和更高的配合。
于是姜洄借机又试探了一下物价，例如“100块钱能换多少游戏币”、“100块钱能吃一顿饭吗？”以及“我曾经收到过1张50的纸币，你们那的钱，还有什么面额的？”之类的话。
虽然说不上是争先恐后，但对于姜洄的问题，外来者们也是有问必答，积极性比最初高了许多。
姜洄根据他们说的种种，在心中做了一下换算对比，然后乐观的发现只要自己一直这么干下去，那么在移民的时候，她将拥有一笔非常可观的财产。
有了这笔钱，她完全可以不去工作，只要吃吃喝喝就可以度过余下安稳的生活。
——这是多么美好的未来呀！
姜洄光是想想，就愉快得不行，就连登山的脚步都下意识轻快了许多。
在几人的聊天中，第100阶台阶很快就到了，在写着【恭喜你们爬到了第100阶台阶！】的指示牌附近，还放着几张用来给登山者休息用的石头长凳。
姜洄看向自己的团员们：“休息5分钟，然后继续。”
“其实我不累。”健身男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这100阶台阶也不是连续向上的，中间还有平缓的上坡路，我感觉不用休息可以继续往前走。”
其他3人也纷纷附和，表示自己可以，不用现在就休息。
然而姜洄觉得不行，外来者不累，她累，所以必须休息。
当然，话不能这么跟他们说，要找一个更合适也更实际的理由。
“保存体力，在山上永远不要让自己走到精疲力竭的时候，别废话，都坐下赶紧喘口气喝口水，5分钟可没多长时间。”
听姜洄这么说，玩家们不敢再有反对意见了，纷纷坐下休息，拿出自己背包里从姜洄这里买到的矿泉水，拧开盖子慢慢喝了起来。
出于某种直觉，姜洄绕到了100阶台阶指示牌的后面，结果真的在后面看到了一份新的规则。
【欢迎来到朝雾山，为了避免在登山过程中出现危险，请各位登山者务必遵守以下规则。
1、山路狭窄，上山者应当礼让下山者，这是最好的选择。
2、如您觉得爬不动了，也可以呼叫滑竿，只要给足了价钱，他们会把您送到朝雾山内任何您想去的地方。
3、如您在爬山过程中，遇到摆摊贩卖野果的山民，请不要相信他们，他们卖的东西并不可靠。[潦草的字迹]买红色的果子，这是山神唯一喜欢的祭品！给错祭品会发生[重重划过的痕迹]
4、朝雾山上没有身穿黑色防晒衣的登山者，如果您见到了，请无视他们。
5、[红色字迹]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姜洄看完了规则，其他几个外来者也看完了，他们一边将这份规则与山脚下的那份做对比，一边七嘴八舌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然而还没等他们说得更多、更详细，就被一脸严肃的姜洄打断了。
“你们不要去思考这上面的矛盾。”姜洄拍拍木牌，抖了一些泥土草屑下去，“你们只要记得跟着我就行，我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在这里思考太多对你们而言不是好事——当你们开始思考其中矛盾时，污染就会注意到你们，并且污染你们。”
姜洄没在吓唬他们，因为这次的规则明显和之前的不同，不但有矛盾，还多了第三人，或者第四人。
毕竟之前[潦草的字迹]还在否认山神，现在就开始说山神真正喜欢的祭品是什么了——这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要么是对方到这里的时候就被污染了，要么就不是最初写字的那个人留下的讯息。
红色字迹同样可疑，但姜洄她们的目标就是登顶，所以这条警告哪怕看起来很严重，实际上也没什么意义。
包括姜洄在内，这个团队的5名游客都是要登顶的。
将这份规则也记在脑子里后，姜洄拍拍手示意大家都看她：“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我们继续出发，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路呢，我们到下一个100阶台阶再休息。”
“好！”
“知道了。”
“走走，出发出发。”
“小姜导游你先走，我们能跟上。”
“是啊，走吧。”
于是，姜洄继续一马当先，在她身后，5个外来者有序地跟了上去。
姜洄带队继续爬山。
这次的路要比之前难走, 平缓的上坡路变少，连续的台阶增多，即便是她, 走到200阶台阶的时候, 也有些微微气喘。
不过倒是没出现什么下山者、山神像或者路边卖东西的村民, 总体来讲除了累，还算安逸。
“休息一会。”
姜洄指着长条石凳开口，她暂时不想去看那个写着“200阶台阶”的计数牌子——那后面肯定会有东西, 还是让她先歇会再说吧。
她都这么说了, 其他人也没意见, 纷纷落座, 该喝水的喝水，该捶腿的捶腿, 还有直接将双腿伸直让脚腾空的。
没人聊天，大家默契地保持安静，直到姜洄看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去揭晓牌子背后的秘密。
她刚一动，其他人也都跟了上来，收集讯息也是保证自身安全的重要一环，哪怕他们已经很信任姜洄了，也依旧保留了一份警惕。
不出所料, 牌子后面也有一份简短的登山须知。
【欢迎来到朝雾山，爱护动物人人有责, 请不要给山中野兽喂食, 这样对彼此都好。
1、朝雾山有野猴出现, 请不要随意投喂，如遇到非喂不可的情况, 请只喂红色的野果。
2、继续往前，只有双数台阶的地方有指示牌，如在单数位置发现，请不要阅读。如已阅读，请不要相信。
3、300阶台阶的地方很狭窄，没有休息的地方。
4、在350阶台阶的右侧有条小路，通往山神庙，想要前往游览的客人可沿此方向前进。[潦草的字迹]我祭拜过山神了！山神竟然是[粗暴乱划的痕迹]
5、[红色字迹]别去山神庙！】
姜洄看完，向后退了几步，让出更多的空隙给还没看完的外来者们，从刚才到现在，她一共看到过3个牌子，每个牌子上都有3种不同的字迹。
普通的黑色字：最多出现的字体，一直在平稳叙述规则。
潦草的字迹：语言逻辑混乱，一会说不要相信山神，一会又说自己祭拜过了，还提示了要用“红色的果子”作为合格的祭品。
红色的字体：一直在提示她不要登山，快点回头，现在又加上了一条不要进山神庙。
很明显，这3种不同的字体，代表了3种不同的势力，具体哪个是相对而言比较好的，姜洄暂时还判断不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默认它们都不怀好意，姜洄越想就越觉得自己没错，谁也没规定不同势力中就一定存在好人啊。
——万一是那种全员恶人的局呢？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你们想去山神庙吗？”姜洄等自己的6个团员看完，征求他们意见的同时，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想去就自己去看，我在400阶台阶那边等你们。”
团员A摇摇头：“我不去，我就想到山顶。”
团员B在犹豫：“到时候再说吧，去的人多我就一起，人不多我就不去了。”
团员C则很活跃：“我去，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景点！”
团员D也是这个看法：“来都来了，还是去一次吧，万一有什么好事呢。”
团员E：“支线吗？也有可能，那我过去看看吧。”
团员F保持了沉默，并且看起来有些不安。
姜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就到那边再说，我们出发吧，接下来的路比较艰苦，大家都跟上了，不要掉队。”
说完，她顿了顿，似乎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但又有些说不出来。
于是姜洄暂时不去想这件事，转而继续开口：“如果真有跟不上的，记得在后面喊一声，我会放慢脚步等你们的。”
“知道了，导游小姐，我们走吧。”
“出发出发，我休息好了。”
“诶，如果山神庙在350阶台阶的岔路口，我们是不是得数台阶了？”
“对哦，规则上不让数的。”
“其实数了没事，我刚才就一直在数呢。”
“真的假的啊？”
“真的，不过我不是挨个数，就是大致数数……岔路那么大，也不用非得数到350正好的数字，差不多的时候就应该能看到了，对吧？”
“你要是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诶，走吧，导游小姐已经出发了，我们快点跟上！”
姜洄听着身后那些外来者的对话，刚才闪过去的疑惑再次回到她的脑子里——她的团队里，真的有那么多人吗？
眯了眯眼，姜洄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点什么，之所以刚才没产生怀疑，是因为她进山之前刚喝完蓝牛精力剂，处于一个理智值完好的状态，不可能那么快就被污染到幻听幻视的程度。
但若是换一种想法，朝雾山的污染要是只模糊人的认知呢？这不属于对人体本身精神造成的污染类型，而是一种范围性的存在。
就像是之前在露营地里那样，姜洄感知到身边的队友都变成了怪物，实际上队友仍然是队友，只是她的感知被蒙蔽了。
这时候就不能慌，先要固定自我认知，然后回忆关于团员的各种特征，要么稳固锚点后破除污染，要么就等离开这个范围后，自然就能恢复正常。
后者有点难啊，姜洄抬头看了看，山顶还在很遥远的地方，如果整座朝雾山都是感知污染的范畴，那她一时半会还真离不开这里。
所以，只能先稳定自己，然后再回忆那些外来者了……
说起来，自己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应该记得他们的特征，姜洄想，从这方面去回忆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比如她记得队伍里应该是有两个姑娘，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姑娘是第二次见面了，但每次都穿同一件衣服。
……是什么衣服呢？
想起来了！
她穿的是一件蓬蓬裙！因为是道具，有腾空效果，所以对方才会每次都穿这一件，哪怕行动有点不方便，也不愿意换下去！
蓬蓬裙！那个姑娘的绰号是蓬蓬裙！
姜洄下意识回头看过去，果然，在一众面目模糊的队员里，她找到了正沉默着低头上台阶的蓬蓬裙。
“蓬蓬裙，你来这边一下。”姜洄喊了一嗓子，然后在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向自己后，对蓬蓬裙招招手，“我有话跟你说。”
蓬蓬裙听到姜洄喊自己，先是站在原地楞了几秒，随后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再然后立刻快走几步，与另一个队员交换位置后，追上姜洄与她并肩而行。
这段山路有点窄，但在对面没人下山的情况下，还是能允许两人并肩网上爬的，而且窄路也只这一段，后面的路看着就又宽了起来。
“你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姜洄压低声音，并没有看向蓬蓬裙，而是目光直视前方，继续走自己的路。
“不记得了。”蓬蓬裙学着姜洄的样子，只看前方，尽量忍住心中惊骇，用比姜洄声音还低的气声开口，“我们人数不对，是吗？”
姜洄言简意赅回答：“多了。”
蓬蓬裙小声说道：“你没喊我之前，我一点都没察觉。”
姜洄微微偏头，摆出一副两个姑娘凑一起说悄悄话的样子：“我得把你们都找出来。”
蓬蓬裙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也会帮忙，于是两个姑娘开始努力回忆和其他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试图从被蒙上雾气的记忆碎片中找到鲜明的特征。
“啧。”姜洄借着看有没有人掉队的样子，回头扫了眼跟在后面的人，忍不住吐槽，“别说特征，我连身后这些人的性别都看不出来……我该庆幸只有两个性别吗？”
“那可说不好。”蓬蓬裙此时的吐槽欲也挺旺盛，“幸亏你是在这，遇到的是我们，要是遇到另一个国家的，那就麻烦了。”
姜洄好奇问道：“怎么？除了我说的两个性别外，难道还有中性人吗？”
蓬蓬裙露出蜜汁微笑：“何止，还有性别是沃尔玛购物袋和武装直升机的呢。”
姜洄：？？？
小姑娘，大白天你在讲什么鬼故事！
到底你们是怪谈世界，还是我们是怪谈世界？
这个移民，我到底是移啊，还是不移啊。
还好，紧跟着蓬蓬裙就解释了这么癫的还是少数，她所在的国家还是很正常的，让姜洄放心，能来参团的人里只会有那两个选择。
姜洄：……吓死人了。比我分不出队员都是谁还吓人。
然后，姜洄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半真半假抱怨了一句“还好我今天穿的是运动鞋，要还是高跟鞋，爬山可就太累了”。
这句话就像是沾了水的抹布一样，擦去了她记忆中的迷雾，一个手持高跟鞋快速敲击软泥肉山的女人形象，立刻从脑海中跳了出来。
精致女！
她的第二个女性团队成员。
随着记忆复苏，姜洄再回头时，团员们模糊的脸孔里，一下子就出现了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姜洄挑挑眉，给精致女使了个眼色，对方不着痕迹地点点头，慢慢拉开和其他人的差距，渐渐也走到了前方靠近姜洄的位置。
现在，面目特征模糊的外来者，就只剩下了4个。
第98章 朝雾山（4）
理论上, 姜洄应该尽快分辨出剩下的队员，然而她有点为难，因为记忆实在太模糊了, 她甚至记不清应该有几个人。
当然, 最主要的是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5只猴子, 让她没法把注意力放在身后的外来者身上。
猴子们就蹲在台阶中间，朝着人群不断啸叫，并且做出乞食的姿势, 颇有一种你们不给食物就别想过去的架势。
规则不建议喂猴子, 并且姜洄也没有它们需要的红色果子。
然而不喂猴子, 猴子就不会走, 双方人马陷入了僵持。
“要不要直接把它们轰开？”蓬蓬裙小声问姜洄，“规则没说不让打猴儿。”
姜洄动动嘴唇：“问题是打的过打不过, 这东西很灵活，就算能打赢，被抓几下也挺疼的……说实话，我不想跟猴儿打架。”
打赢了没意思，打输了丢人，何必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洄总觉得这些在啸叫的猴子, 似乎并不是胡乱叫嚷，而是似乎在对她传达着什么讯息。
可惜, 猴子不会说人类的语言, 而人类也不懂猴子的悲伤。
姜洄环视四周, 想看看附近有没有长着红色果子的树，也许她能摘几个下来喂给猴子, 然而四周什么都没有，只能悻悻作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