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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反派鳏夫盯上了(海大人)


冷山雁就算嫁给沈黛末又如何呢?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旅程,她还是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和她真正喜欢的人,来生的师苍静在一起。
而冷山雁这一辈子,不过幻梦一场。
当一切结束之后,他会回到原本的世界,继续过他扭曲绝望的一生,就像师苍静这辈子一样。
师苍静的身体渐渐脱力,整个人倒在冰凉的地上,空洞的眼神里装满了幻想:
沈黛末,黛娘,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会心疼我的吗?
他幻想着沈黛末颤抖地拿着信纸的手,为他的死悲痛欲绝,想起他就是她深爱的苍苍的前世,幸福地闭上了眼。
而另一边,冷山雁捏着薄薄的信纸,上面写满了他看不懂的蝌蚪似的文字,勾了勾唇,嘲弄一笑。
他直接将信纸撕得粉碎,丢进了玻璃瓶盏灯中,橘红的火焰瞬间升得老高,以焚烧师苍静的爱为代价。
看着焚烧正旺的火焰,冷山雁慵懒地依着扶手,狭长幽寒的眸子里满是轻慢的笑意。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即便沈黛末对师苍静没什么感情,但当她听到宫内传出他自缢的消息时,还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因为实在太突然了,突然到她甚至下意识地猜测他是不是在假死。
随即她心头涌上一点淡淡的哀愁,头顶硕大的月亮清泠泠的光薄薄地照在她的身上,渡上一层蓝阴阴的缥缈的轮廓。
他死了,带着那张与她偶像一模一样的脸湮灭了,她渐渐真切地感觉到自己与原来的世界越来越远,一点痕迹也不剩。
叛乱平息,百姓们又重新回到城内。
沈黛末带着伤在军队里待了许久,直到将一些后续的事情处理好之后,才在天快亮时回到了家中。
白茶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院落门口,开心地大叫:“公子,娘子回来了。”
冷山雁急忙掀开门帘,丹凤眼中是难以自禁的欢喜,可当他的看见沈黛末右手上缠着的绷带时,漆黑的眼眸瞬间紧缩了一下。
他来到沈黛末面前,修长的手指伸到她的伤口处,想要触碰却唯恐伤到了她。
他的眼眶在顷刻间湿润通红,蓄满了泪水。
沈黛末语气轻松:“没事的,不疼,我现在肚子饿死了。”
冷山雁低下头飞快地眨了眨眼,硬生生将泪水憋了回去,可泪水还是打湿了他的睫毛,湿垂垂地坠着,仿佛淋了一场大雨。
“就猜到您在军营里应该吃不下,早就为您准备了,一直温着,等等就端上来。”冷山雁强忍着鼻尖的酸涩难受,说道。
“好。”沈黛末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笑着说道。
不多时,饭菜就被端了上来。
这一次,破天荒的不是由白茶或其他仆人来送,而是阿邬。
阿邬默默地站在门口,看着白茶接过饭菜呈上去,他就站在门边,偷偷地望着沈黛末的,眼里既有为她活着归来的庆幸,还有对她伤口的担忧,浅色的眸子里心疼无声而深刻。
直到白茶拉了拉他的袖子,阿邬才默默地离开。
“行了,你想看娘子我也让你看了,该回去了,别让我为难。”白茶没好气儿地说道。
阿邬朝着白茶微微鞠躬:“多谢你,娘子的伤……”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难道公子会照顾不好娘子吗?”白茶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阿邬抿了抿唇,消失在黎明的月色中。
啪嗒——
沈黛末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她看着自己的左手,神色懊恼:“我怎么就不是左撇子呢?”
“您的右手受了伤,还是我来为您布菜吧,您想吃什么?”冷山雁的声音十分沙哑。
“这个。”沈黛末指了指汤里的漂浮着的雪球似的手打鱼丸。
“好。”他起身拿起汤勺舀了一勺,鱼丸和汤一起盛在勺子里,清淡的汤中漂浮着少量的油星子。
沈黛末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双新筷子,想将鱼丸叉起来吃,但却被冷山雁阻止了。
“有些烫。”他的声音很轻,吹了吹鱼汤,汤上面漂浮的小油点儿像被风吹皱的湖面。
突然一颗雨点砸在湖面上,沈黛末眸色一怔。冷山雁的肩膀一直在颤抖,即使看得出他一直在努力克制,可颤抖还是很快蔓延到全身,他深深地低着头,汤勺几乎要碎在他的手中。
他从看到她伤口的那一刻开始就在忍,假装正常的模样为她张罗饭菜,不想她打了一场胜仗回来就看见家中男人哭哭啼啼的晦气模样。
可他终还是忍不住,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她在战场上各种九死一生的场面,泪水突然想决堤的大坝,一颗颗滴在汤里,无声地诉说着他此刻的压抑与酸楚。
沈黛末连忙拥着他,胡乱地亲了他几下,几滴泪水在她的唇上晕开,是咸的。
这是什么眼泪拌汤的脆弱人夫啊。
“雁子,好雁子,你别哭了,我这不是已经没事了嘛。”沈黛末一边亲一边哄,没受伤的左手轻抚着他的后脑。
冷山雁的哭泣是压抑而无声的,他的额头抵着沈黛末的肩膀,泪水不知不觉已经她打湿了她的衣襟。
“冷氏真是好福气啊。”一个女声闯入,瞬间打破了这个温馨的氛围。
沈黛末和冷山雁都无比诧异地抬头,就看见楚绪正站在他们面前,她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地看着他们,眼底有些阴郁。
来不及震惊,沈黛末赶紧拉着冷山雁跪下。
“微臣、侍身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茶则是默默跪在院子里,他也想进去通报啊,可皇帝直接下令不许通传,就这么大喇喇地闯了进来,她可是皇帝,谁敢阻拦?
楚绪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冷山雁,神色莫名。
她一听到李中官告诉她沈黛末受伤的消息后,紧张地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好,就来她家探望,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沈黛末哄冷山雁的画面。
她瞬间为自己的担忧觉得可笑。
“陛下,您怎么来了?”沈黛末抬头问道。
“朕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楚绪的神情极为冷漠,明明话语的意思充满了关心,可那语气听起来却像是在说‘朕听说你要死了,来观刑。’
她又哪里惹这皇帝不开心了?沈黛末一脸懵逼,开始回忆自己这段时间的一系列行为,是不是哪里触到了皇帝敏感的神经。
就在她开始回忆时,她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扶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眼睁睁地看见自己被楚绪一脸温和笑容地扶了起来。
神经病,这皇帝怎么一会儿一个德行?
沈黛末百思不得其解。
“你的伤势如何了?”楚绪问。
沈黛末道:“谢陛下挂怀,微臣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是常有的事,但能得到陛下关怀,微臣受宠若惊。”
楚绪有些兴奋,扶着沈黛末肩膀的手指,在极度愉悦的触碰中痉挛地抽搐了一下。
“黛娘你这一次平定叛乱,又救了朕一次,朕要好好地厚赏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朕都一应满足。”她一边说着,眼角的余光却冷漠地瞥着跪在地上冷山雁,眼里只有轻蔑。
男人,只能躲在后宅的生物,怎么能跟她比。
她能带给沈黛末荣耀地位财富,这些女人最渴望的东西,可冷山雁不但什么都给不了沈黛末,相反,他只能依靠沈黛末而活。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别。
楚绪嘴角微微一扯,阴郁的眉目间尽显优越。
可沈黛末看着她微微抽搐的嘴角,只觉得恐怖,狗皇帝你又想做什么?
哦哦,她明白了。
是让她拒绝的意思对吧?这样既能显得她这个领导的慷慨,还能一分钱不花,离子和面子全有了。
沈黛末会意,立刻识趣道:“回陛下,微臣不要赏赐,微臣心甘情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流尽最后一滴血。”
假的。她在心里否定道。
但楚绪明显信了,她的脸上浮现起一种巨大的愉悦。
领导果然是这个意思,太好了她猜对了,她的命又抱住了,芜湖,谁不说我是个天才呢?
沈黛末观察着她的反应,继续说道:“只是微臣觉得这次造反,或许跟农民们粮食歉收有关,微臣不才,愿献出家财和粮食为百姓开粥布施。”
“黛娘你——”楚绪大为感动:“若朝廷所有官员都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沈黛末:“这些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由于沈黛末的捐款行为十分伟光正,一些不愿意让沈黛末一枝独秀的官员,尤其是师英的同党也表示愿意捐款,虽然都远远没有沈黛末的多,但在施粥的时候,她们都可以去现场,亲自为吃不起饭的百姓的破碗里舀上清稀粥。
这么好的政治作秀,提升自己官声的好机会,谁会愿意放过呢。
沈黛末当然也不会。
毕竟她可是出了大大大大大头的,官场凶险,尤其她还有对手虎视眈眈,她自然得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免得被人踩在脚下,所以这个时候她才不搞深藏功与名的那套。
于是施粥连着施了半个月,虽然府库空了一大半,但成功救回了很多人的性命,沈黛末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而且她还因此成为了百姓们口中的清汤大老爷……不、呃、老娘……
就在沈黛末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冷山雁也在后宅默默地支持者她。
“公子,娘子这都布施多久了?白花花的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我看着都心疼死了。”白茶抱怨道。
冷山雁淡笑着拨弄着算盘:“妻主心里有数,总归是饿不着你们的。”
他很清楚,沈黛末这个行为除了讨好皇帝之外,其实也是她自己的意思。
既然沈黛末有一颗兼爱之心,那他自然支持,至于银钱……
冷山雁丹凤眼眼梢微微上挑,他刚嫁给沈黛末的时候,简直家徒四壁,什么样的苦日子他都过过,只要能在沈黛末的身边,贫穷富贵在他眼里都是一样。
最后一颗算珠拨停,冷山雁算清了这些日子的花费以及府中余额,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刚一起身,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公子——”白茶惊吓大叫。
冷山雁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到他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沈黛末充满担忧的眼神和泪流满面的白茶。
“雁郎,你终于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沈黛末握着他的手,着急地问。
冷山雁觉得有些不对,他不仅头疼,肚子也疼得厉害。
“妻主,我怎么了?”
白茶闻言,哭得更加大声。
不好的预感在冷山雁心头萦绕,他望着沈黛末:“妻主,我到底怎么了?”
沈黛末垂着脸:“……你、你流产了。”

第139章 发疯的雁子
冷山雁瞳孔微微一颤,眸光中闪过一丝令人心碎的迷惘,此刻的他就像在瞬间经历巨大精神创伤冲击的人,木讷地僵着,呆滞地望着沈黛末心痛怜惜他的眼神。
良久,他的大脑才迟钝地接受了这个惨痛的现实。
他流产了?……他何时怀的孕?……为什么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为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没有感受孩子在肚子的感觉,孩子就没了?
他明明那样期盼这个孩子的降临,日日夜夜都在祈祷老天可以赐给他一个融合了他和沈黛末骨血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
冷山雁痛苦地低垂着头,修长的手指如枯枝般狠狠掐着自己腹部,清瘦的肩膀不断颤抖,就连垂落的发丝也跟着轻微的抖动着,小腹不断传来锥心刺骨的隐痛,是那个孩子来了又走了的最后证明。
眼泪似无尽的苦水从眼眶里溢出,一滴一滴落下,打湿了他惨白如纸的脸。
沈黛末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心疼地抱着他:“雁子你别这样,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大夫说了你现在不能再有大喜大悲的情绪了。”
“黛娘、”他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就像一只失去孩子,不断在天空盘旋悲鸣的鸟。
突然,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清脆响亮的声音把沈黛末和白茶都惊住了,瞬间一个充红的巴掌印浮现在脆弱不堪的脸上。
“雁子你疯了,你做什么!”沈黛末拉着他的手大叫。
但冷山雁仿佛陷入了一种极端的癫狂中,他近乎疯魔的扇自己的脸,捶打自己的脑袋,攥着头发扯,溢满泪水的眼眶通红,指甲在他的脸上上划出一道道血痕,鲜血从他破碎的伤口蜿蜒而出,神情痛苦又疯癫。
“我对不起你!黛娘、我对不起你。是我无能,我没用,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孩子,是我害了她,我盼望了那么久那么久的孩子,我竟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来的,她就……”
“是我的错,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父亲!是我害了她!是我!是我害得你没了后人,黛娘我对不起你!”
冷山雁陷入到无尽的痛苦和自责之中,不顾沈黛末的安抚,甚至不惜通过自虐的行为,来惩罚自己。一声声自责的大喊,哽咽又凄怆,每一字都锥心刺骨的泣血之声。
沈黛末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冷山雁,向来冷静温柔的他,在她面前从来只展露最好的一面,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简直快要疯了。
她知道流产对他的打击很大,却不知竟然这么大。
看着他这样,沈黛末心中越发痛惜,只能紧紧抱着他不断地安慰:“雁子你别这样大夫说过你现在的情绪切忌不能大喜大悲了,保不住孩子我也很心痛,可是这不是你的错。”
“对不起、对不起、”冷山雁的嗓子里就像塞进了一颗烧得滚烫的炭火,每说一个字喉咙就哽地难受,声音在空气中摇摇欲坠。
可即便这样他也强忍着撕裂般的疼,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大颗大颗的泪水和血水一起糊满了他的脸,蜿蜒的鲜血将他苍白无色的嘴唇染得格外诡丽,脸色却又无比惨白,仿佛一张湿漉漉的纸,碰一下就要碎了,一缕缕发丝凌乱的沾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绝望的睁着,极端又疯癫,破碎又凌虐。
明明他才是最难受的那一个,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是受到最沉重打击的那一个,可最卑微最自责的也是他,他只觉得自己对不起沈黛末,没有为她保住一个孩子,丝毫不在乎自己。
沈黛末双手将他紧紧圈在自己的怀里:“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也不知道自己怀上了,没关系的,别这样折磨自己,我们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雁郎、雁子、雁雁、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不要自责,我心里难受。”
她忍着酸涩湿润的眼睛,不断地在他耳边重复安抚。
跪在地上的白茶已经泣不成声,他们明明是天底下最恩爱的夫妻,冷山雁为了这个孩子吃了那么多苦头,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折磨他们,连一个孩子都如此吝啬。
即便冷山雁因为流产的打击和自责变得疯魔,可小产终究伤了他的身子,不多时他就哭晕了过去。晕过去的他身体无助的蜷缩在沈黛末的怀里,沾满血泪的双手不安的攥着她的衣袖,昏迷中的呼吸也十分虚弱。
沈黛末一手轻拍着他瘦削的脊背,让他在梦中能安稳一些;一边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罐伤药膏,轻轻在他的脸上涂抹。
“哎哟我的老天呐,怎么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就流了,我的宝贝大孙女啊!”席氏直愣愣地闯了进来,一进门就气得直拍大腿。
“父亲,你小点声!谁告诉父亲的?”沈黛末捂着冷山雁的耳朵,生气地看向白茶。
白茶忙道:“娘子,我绝对没有。”
“没人告诉我,是我自己发现的,我老头子虽然没见识,但好歹是生养过的人,看你们这些下人一盆一盆的血水泼出来我就知道他小产了。”席氏满脸心痛可惜:“他就是吃了没生养过的亏,否则怎么会把好好地孩子流了!”
白茶声音带着哭腔道:“太爷,大夫说了,公子才怀上一个月的样子,许是上次刚来癸水之后怀上的,孩子又安分懂事,不像其他孕夫那样会呕吐乏力,所以公子才没有察觉,毕竟算算日子,这会儿也才是公子来癸水的日子。”
“先别说这些,郎君他需要静养,父亲您先回去吧。”沈黛末毫不留情地赶席氏走。
席氏有些气愤地瞪了憔悴病弱的冷山雁一眼,咚地一声放下一个白瓷小炖盅。
“行,反正我看着他也来气,把我好端端的大孙女作没了。这是我让厨房做的牛奶桂圆燕窝羹,小产后的男人吃这个最补孕囊,早点补好才能再怀。”
自从沈黛末娶了冷山雁之后,席氏常常感叹沈黛末有了夫郎忘了爹,但这次看着冷山雁伤痕累累的脸,即使他对沈黛末赶他走的行为诸多怨气,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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