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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货店禁止驯养饿虎(璞玉与月亮)


杭雅菲这才知道了还有这事,她脸色不易察觉的变了一下,不过没表现出来,只是很礼貌的给两个警察倒了水。
余警官说,小玉有精神问题,计划着先将她送进精神病院检查,再做进一步处理。
“至于顾阿福,我们暂时没让他离开。”余警官道:“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会怀疑他跟电厂女孩案件有关系。”
杭攸宁看着余警官,他看起来跟许队长没有什么区别,也是非常和气圆滑的人,可是仔细看就知道不一样。
在看似闲聊的状态下,他的眼睛始终紧紧地盯着她,不放过她每一个眼神和表情。
这是刑警的职业习惯,她爸爸办案的时候也是这样。
对于这样的人,她不能糊弄,也不能说谎,更不能说她那些神神叨叨的直觉。
“不好意思警官,我妹妹病刚好……”
在杭雅菲要出声把话题岔过去的时候,杭攸宁却开口了:“我觉得他很奇怪。”

余警官像长辈那样,鼓励的笑着,问:“怎么讲呢?”
杭攸宁道:“其实,有一天我路过鸡鸣渡,看到一群人在……欺负小玉,他们看到我,嘴里不三不四的。”
听说她去鸡鸣渡,杭雅菲明显生气了,但她压着火没吱声,但杭攸宁接下来说的话,更超出她的认知。
她说:“顾阿福救了我,把我带到他们家避开。我看到了他们家放着一条裙子,正是我姐姐丢的那件。”
余警官皱起眉说:“你怎么确定,是你姐姐的裙子呢?”
杭攸宁连忙道:“真的是,我检查了好几遍,袖口有个线头……”
杭雅菲在一旁冷冷地补充道:“我那件衣服是在深圳买的,全省都不可能找出同样一件。”
余警官道:“你继续说。”
杭攸宁道:“我当时以为是顾阿福偷的,我觉得他很可疑,一个男的,去偷女同志的裙子很可疑,夜里在街上走,也很可疑。”
那个女孩,正是走夜路的时候被人尾随杀害的。
“还有。”杭攸宁继续道:“丢裙子那天十一点,有一个男声要买东西。我要开门的时候,陆阿姨,就是那个遇害女孩的妈妈正好经过,他就立刻跑了。”
那条街很长,一个人正常离开一定会看到人影,可是没有,要么逃得飞快,要么是躲起来了。
是什么人会怕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呢?
是心里有鬼的人。
余警官道:“可是现在看来,那个裙子应该是顾小玉偷的,那个男声多半就是个普通顾客。”
她有智力障碍,在街上游荡,看见一件漂亮裙子顺手牵羊,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有可能,但是……”杭攸宁小声道:“我在蒋家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她,她白天根本不会来这附近走动,为什么会知道我家有这件裙子呢?”
他们家距离鸡鸣渡有三站路,并不是十分近。
许队长在一旁佐证:“不要讲蒋家里,除了鸡鸣渡的人,没啥人见过伊。”
杭攸宁受到鼓励,继续讲:“而且真的很巧,我姐姐前一天刚回家,夜里她就把裙子偷走,我觉得,一定是有人告诉她,我们家有这件裙子。或者,压根就是有人带她来的。”
顾阿福在塑料三厂,每天上班都会经过杂货店。
“你的意思是,顾阿福物色杀人对象,还带着他姐,让他姐偷东西。”余警官沉默了片刻,笑道:“你还挺会想。”
杭攸宁立刻不安起来,他这个表情很熟悉,每次她做错了特别简单的数学题,老师就这样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不过呢,顾阿福我们查过了,电厂女孩遇害那天晚上,他在厂里加班,有不在场证明。”
余警官一双虎目盯牢杭攸宁的眼睛,面上仍然是和蔼的笑脸:“以及,关于你的说法,我有几个问题要问。”
“第一,你去鸡鸣渡是去见谁?”
“第二,那天夜里送走陆阿姨之后,你遇到了一个在街上游荡的男人,他不是顾阿福,对吧?”
“许野,对吧?”他终于收敛起了笑容,逼视着杭攸宁,道:“第三个问题,你跟许野,究竟是什么关系?”
杭攸宁呆在那里。
她没敢提许野。
许野的阴郁,许野屡次在夜里神出鬼没,许野和那群公猪一样的阿飞混在一起……
纵然她坚信许野绝对不是坏人,还是下意识的隐藏起了有关许野的全部信息。
而眼前这个警察显然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许野,也知道许野搅入这场凶杀案之中。
他今天来,根本不是为了听她幼稚的推理,就是为了许野!
为什么?难道许野已经成了嫌疑人了么……
杭攸宁彻底慌了的当口,杭雅菲在一旁开口了:“许野是我们小时候的邻居,不熟,另外,警察同志,麻烦注意一下你说话的态度,我妹妹是协助你们办案,不是犯人。”
许队长差点蹦起来,气急败坏道:“你把嘴闭牢,怎么跟警察说话的……”
“你喊什么!”杭雅菲提高了声音,冷冰冰道:“警察的职责是为人民服务,找无辜群众耍官威,是反革命。”
“正常问话,你瞎讲八讲的!”
气氛剑拔弩张起来,其他病床的的人也朝这边看过来。
杭攸宁终于开口了,她说:“那天夜里,我出去送陆阿姨的时候,遇到了许野……”
她把跟许野重逢以来所有的事情都说了。
然后鼓起勇气说:“许野不可能是凶手,他不是坏人。”
余警官道:“你们已经十年没见过面了。你怎么确定他是好人呢?”
杭攸宁声若蚊呐,道:“我认为,好人和坏人是天生的,至少‘会杀人的人’和‘不会杀人的人’,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
余警官一愣,随即笑了,长辈对不懂事的孩子,多半是这种笑。
他又仔细盘问了她和许野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才起身道:“小同志,好好休息,这些事以后就不要掺和了。”
后脚杭攸宁就把被子蒙在头上。
她为自己刚才的夸夸其谈感觉到害臊,她也怕杭雅菲打她,杭雅菲打人特别疼。
杭雅菲一动不动的站在床头看她,直到她终于憋不住气,偷偷把被子掀开一条缝。
杭雅菲没有骂人,她难得心平气和的讲道理:“之前你小,很多事我没跟你说,现在我告诉你,为什么我当初要跟许野划清界限。”
许野出事之前,两人虽然看不出来有多亲密,但杭攸宁知道,她姐姐这种骄傲得跟小天鹅一样的个性,默认许野骑着自行车远远地跟在她身后,已经是很不一样的行为了。
可是许野退学之后,杭雅菲就立刻不再搭理他,包括跟她关系好的人,都不许跟许野说一句话话。
杭雅菲声音压得很低,道:“因为,他投机倒把。”
开始是扒火车上卖货,后来去倒腾电器,在那个年月,这是犯法的事情。
“我找过他,让他不要再堕落下去,他问我,那他吃什么?我就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杭雅菲看向杭攸宁,声色冰冷:“我也不知道这十年他经历了什么,但是一个没学历、没工作,常年在灰色地带讨生活的人,走上犯罪的道路一点都不奇怪。”
“所以,杭攸宁,不要再跟他搅在一起,你长大了,你要为自己的前途考虑。”
这时候,张淑芬正好拎着一堆东西推门进来,风风火火道:“你们俩吃饭没?我这紧赶慢赶的……”
张淑芬听说了警察来过的事情,立即跟杭雅菲进入了同仇敌忾状态。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人商量。
你还擅自去鸡鸣渡,那是好女孩该去的地方么?
还有许野,你搭理他干什么,惹一身官司。
杭攸宁用被子蒙住头,她还挺庆幸生病了,不然这顿混合双打是逃不过去了。
杭雅菲第二天还有工作,就回宿舍去了,这一晚张淑芬陪夜。
张淑芬唠唠叨叨骂了杭攸宁几个小时,逼着杭攸宁保证,以后再也不搭理许野了,否则就打断她的腿。
杭攸宁咬着嘴唇不说话,逼急了就说:“你打断我的腿好了。”
“你这个死孩子!你怎么就听不明白话呢!”
张淑芬其实并不讨厌许野。
谁会讨厌一个帮自己带孩子的人……况且许野虽然皮,但是聪明,从来不用功还能年年考第二名,后来大院里都说他是强奸犯,她也不信,因为杭寻说过,这孩子纯属被冤枉的。
被冤枉了,一辈子毁了,也没看他报复社会什么的,自己攒点钱,全跑过来给杭攸宁买零嘴——这孩子当哥哥,是没得说。
可那是以前了。
以前在大院里,她张淑芬惯着谁啊,但是现在不行。南方的小镇,她们本来就是外来人,杭攸宁跟一个盲流混在一起,街里街坊看在眼里,她们日子还怎么过啊!
杭攸宁背对着张淑芬,给她妈看脊梁骨,她在想余警官。
刚才他仔仔细细观察她的时候,她也同样把他每一条皱纹,每一瞬眼神,都反复研读。
爸爸说过,人活一世,不过识人二字。
余警官很亲切,这种亲切跟买菜大娘的亲切有本质上的不同,他不是在讨好你,而像是拍照时矮下身子,努力照顾你的情绪。
许队长对他毕恭毕敬的,说明他不仅是市局的警察,八成还是个领导。
他应该市局专门负责电厂女孩被杀案的警察。
他对顾阿福不感兴趣,对她本身也不感兴趣。
但他要听她说话,她说她对案子的推理,和她说小卖部的进货单没有任何区别。
他只是需要观察她。
全程他最紧张、最聚精会神的一刻,是她说起跟许野的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
杭攸宁盯着斑驳的墙面,一个巨大又荒谬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
许野,会不会是,出事了……

四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根本分不清白天还是晚上。
唯一跟外界的联系,就是身后的通风口,没有光,偶尔传来一点风声,他一开始会喊叫,后来为了节省体力,也就不喊了。
这里应该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连鸟叫声也没有,大部分时间都一片死寂。
腐臭味越来越重,来自于他头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不停地有苍蝇飞来飞去。
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想饿死他,但在那之前,他大概会死于伤口感染。
怪只怪自己大意冒进,才会落到这个境地。
绳子越来越松,已经被他挣脱了,不过这里没有任何能够发力的地方,他不得不跟婴儿一样蜷缩着。
他数着数,数到五个一万,就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点食物来,一小点麦乳精,一把爆米花,三块年糕……
那是杭攸宁拿给他的,他捡回来放在口袋里,却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她是他的小菩萨,这么多年,她一直保佑他。
他想,他不能死,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
靠着这点念想,他又熬了一个昼夜。
就在这时候,头顶传来了喧嚣声。
垃圾场里,陆培英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念叨着:“我接小囡下班……我接……”
“你弗可接了!”她儿子终于崩溃了,哭喊着吼:“你把阿爹的手表弄何个地方去了!你讲啊!!”
看热闹的人群慢慢聚拢过来,听清了事情的原委。
陆培英的女儿死了之后,整个人就变得疯疯癫癫,这一天不知道怎地,把他丈夫留下的手表带出去了。
然后就不知道丢在哪了。
那是八一年在上海买的,花了两千块。
她儿子小北实在没办法,扯着他妈满大街找,最后找到了垃圾场。
这原来不是垃圾场,东边是鸡鸣渡,西边是个药品厂,中间隔出一条小道来,堆满了废弃的药瓶和生活垃圾,后来药品厂倒闭了,这里彻底成了附近的人倒垃圾的地方。
外墙上印着“倒垃圾死全家!!”“禁止大小便”等等红色油漆字,还是屡禁不止。
陆培英被小北扯着到了这边,她被吼得胆战心惊,走进过道的深处,用双手刨着腥臭的垃圾,喃喃道:“就是介个地方,应该是介个地方……”
周围人也帮着找:“哪能丢来在介个地方啊?”
“上海牌弗便宜……”
平时少有人烟的垃圾堆,此时非常热闹——也不光是好心,那手表值不少钱,谁捡到就是谁的了。
许野攒足了所有力气,朝上面喊去:“救命!这里有人!”
他心里清楚,基本上没人能猜到他被困在了这里——太离奇,也太偏僻了。
趁着上面有人求救,是他生存的唯一的希望!
他是拼了命也要抓住。
可是土地太松软了,又或者垃圾太厚了。
他明明感觉头顶在震动,能听到上面的人在说话,可是把嗓子喊出血了,仍然没有人能听到。
天渐渐暗下来,陆培英哭哭啼啼跟着儿子走了。
还有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找。
云头聚集,有雨水落下来,垃圾堆湿腻腻的,臭味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算了,看不灵清,明朝再来!”
“弄个大瑟箱子来,就算寻不着,清出来的纸壳子也好卖铜钿。”
天彻底黑了,最后的人群都散去了。
更加混乱的的垃圾堆里,恢复了寂静。
只有一个少女的身影,仍然弯腰在那里翻找着。
杭攸宁。
她刚从医院出来,脸色惨白惨白的,但是戴了口罩和手套,一心一意的在垃圾山上翻找着。
远方的天际,传来隆隆的雷声,盛夏的暴雨越下越大,她的头发已经湿透了
“小大姑娘!雷电霍闪,小心劈到你!”
一个老太太朝她喊,杭攸宁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继续干活,一付要把整个垃圾堆清理干净的架势。
路人摇摇头:“到底值多少铜钿的手表啊,命都不要了。”
七点,八点,九点……
最里面的垃圾,已经被清扫出三尺的空地了,四周一片死寂,只能听见风的声音。
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杭攸宁一个不小心就跌在垃圾堆里,腿瞬间被锋利的玻璃划开一道血痕,在这种地方弄出伤口来,很危险。
她茫然的坐在那里,仰头看向一线天空,紫红色,有雪亮的闪电蜿蜒的爬过。
随后,就是惊天动地的雷声。
“你个小大姑娘,哪个还在这里!”
出口处有个老太太朝她招手:“覅命了,快出来,躲躲雨!”
杭攸宁全身上下都湿透了,牙齿在打着冷战,然而垃圾山无边无际的,更无边无际的,是绝望。
杭攸宁一边走出来,一边猛烈的咳嗽。
外面搭了个简易的垃圾棚,挂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老太太搬了一个小马扎让杭攸宁坐着,絮絮叨叨的说:“我日日在这捡瓶子,何个来的手表,瞎讲八讲……”
杭攸宁低着头,没有回答,垃圾棚里堆满了瓶子和纸壳,却不显得脏,分门别类,整整齐齐。
老太太见杭攸宁不说话,也尴尬的停下絮叨,两人相对而坐,却一片死寂。
只有杭攸宁身上的水滴落在地上,滴答,滴答。
老太太干咳了一声,道:“雨小了瑟,回窝里吧,我给你寻把伞。”
“谢谢奶奶。”杭攸宁道。
老太太颤巍巍的,从垃圾堆里翻出一把黑伞,断了两条伞骨,递给杭攸宁,道:“趁着雨小快瑟走两步,等些又要下大了。”
又说:“你用就用好了,不用的话,寻个时间给我还回来。”
杭攸宁低声道了句谢,接过雨伞,走进了雨中。
人声和脚步声,渐渐地都消失了,许野终于停下来呼喊。
他不知道,他距离杭攸宁最近的时候,两个人只隔了不到半米。
他只是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绝望,毫无希望固然痛苦,但是生的希望出现过,又慢慢地消失,更加摧残人心。
许野渐渐卸掉力气,足以把他吞噬的苍蝇围绕着他,他还听见了乌鸦的声音,他知道,这是因为器官衰竭产生的谵妄。
他不能死……
他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但就算死,他也必须熬到最后一秒。
“头王问我衔口银,我口衔胭脂见分明,二王问我手把子,我手捧元宝拜观音……”
老太太一边整理着纸壳,一边低声唱着,声音拖得很长,似唱似哭——
从一王,唱到十王,等十殿阎罗都被问候完,她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拆开最后一盒纸壳,是一把断刀。
那本是工厂里裁包装纸的,工厂废了,就被她捡回家,刀尾缠了一层布,刀刃却被她磨得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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