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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货店禁止驯养饿虎(璞玉与月亮)


那两个男人仍然扭打在一起,杭攸宁看着他们,伸手将蜡烛拿下来,扔进了杂物之中。
潮湿的空气里,很快浓烟滚滚,杭攸宁踉跄着向外跑去,跑到门口的时候,她转头看了一眼。
两人已经扭打得难舍难分,黑蜘蛛死死扼住男人的脖颈,叫嚣着:“你背叛老子!我他妈为你做这么多事!你背叛我!”
男人似乎在哭,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我没有……咳咳,我真的没有……”
她还是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脸,来不及了!
她迅速跑入山林之中。
暴雨仍在继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根本没法辨明反向,只能连滚带爬的往相反的方向跑。
身体里似乎仍然有麻药的残余,四肢使不上劲,而脸上的鲜血和着雨水,一直在往下流。
最糟糕的事情,是她感觉自己发烧了。
连日来的奔波、惊吓,淋雨,攻陷了她本来就羸弱的身体。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泛起一阵让人战栗的寒意。
她很想歇一歇,睡一觉,可是不行,她必须跑得足够远,远的那个人找不到她……她手脚并用的往前爬,突然,一脚踩空了!
顺着湿滑的淤泥,她措手不及往下滚去,天旋地转之间,她什么都没抓住。
等再次回过神来,她已经跌进了水里。
这原本是一条清浅的的水潭,山上的积水以雷鸣之势奔涌而来,已经能淹过她的头顶。
水刺激了脸上的伤口,疼得让人打哆嗦,而与此同时却浑身绵软无力,她几乎没有站起来的力量。
杭攸宁努力浮出水面,她看着天空,被隐天蔽日的树木分割,露出的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
这里是谷底,距离出口越来越远,黑蜘蛛迟早会找来,而她已经没有上去的力气了……
她想起刚才的佛像,他们甚至藏身在庙宇里,难道菩萨在庇护他们吗?难道老天爷是让我死么?
杭攸宁攀上一块石头,艰难的攀上去,不,她可以死,但绝对不能屈服。
她是警察的女儿。
“爸爸……老天会帮好人的,对不对?”她低声念叨着:“如果帮他,就不配做天!”
一道闪电划过,随即是响彻山林的雷声。
她终于从水中爬到岸上,就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抬眼看去,发现溪边石头上,有几只鸟挤在那里避雨,野鸭还是鸳鸯,根本看不清楚。
杭攸宁喉咙里传来一声低吼,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握紧了手里的石头。
鸟儿们哀嚎着四散而逃,其中一只逃得很慢,杭攸宁猛然扑过去,用最后的力气,把它死死摁在身下。
那温热灵动的小生命,很快没了声息,
杭攸宁抹了一把脸,不知是眼泪还是血水,随即一口咬在了鸟儿的脖颈上。
温热腥甜的血,漫过她饥渴的喉咙,焦灼的胃。
她必须补充营养
活下去,意味着一切。
杭攸宁就躲在一棵树下,干嚼着血肉,她的样子一定恐怖极了,可是心里那种恐惧感,逐渐被一种近乎蛮横的信念取代:
这是老天爷给我的,天意站在我这一边!
体力刚刚恢复了一会,她突然听见了涉水的声音,她翻身一跃,爬上了最近的那棵树。
树叶的遮掩下,她看见了黑蜘蛛,他一边走一边骂着:“小杂种,你他妈再跑一个试试!”
杭攸宁深吸一口气,她仰头看着天,雨水已经渐稀了,一旦天亮,他很快就会找到自己。
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的时刻。
“你不知道赵明明是怎么死的吧?”他知道她在附近,恶意地笑着:“我骑在她身上,跟骑一匹母马一样!大小便失禁了,她还求我呢,别害她奶奶……”
他有刀,力气比她大,正面对决她没有任何胜算,她必须趁着黑暗偷袭。
杭攸宁无声无息地解开自己的衣服,裤子。
它们一直在滴水,她必须保证自己的行动没有任何动静……
为了止住颤抖,她开始背诵一些不成串的诗句来转移注意力: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
……为了在审判之前,
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
“还有南京那个女的,太瘦了不好弄,我就把她头割下来了……”
他拿着手中的刀漫无边际的挥舞着,带着一种神经质的兴奋。
“你么……你跟你爸爸一样死正好,我会数着窟窿,二十九个怎么样?然后老子把你的尸体给你妈送去……”
告诉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就在他后背暴露在视野中的那一秒!杭攸宁一跃而起,跳到了男人肩膀上,利用重力将他整个人压入水中。
男人没有反应过来,被一股猛劲摁在水里,他疯了一样挣扎,当他再次从水中起身时,发现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黑暗。
而他手里的刀,不见了。
“妈的!给你脸了!”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来,对着颤巍巍的树枝就是一枪。
他居然有枪……
鸟群被枪声惊到,腾空而起,树叶摇曳着,空无一人。
“出来!滚出来!”他对着黑暗中叫着,湿透了的衣服带着哗啦啦的水声。
突然,灌木丛中传来动静,男人冲着它就是一枪。
似乎命中了什么东西,似乎又没有,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过去,用枪拨开灌木,那里只有一团乱草。
“贱货!你他妈的……”
下一秒,水中伸出一只持刀的手,在电光火石之间,插入了他的左手!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鲜血绽放,枪应声落在水中。
男人握着手腕,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嚎。
他终于看到了杭攸宁。
那里,少女的头颅慢慢地水中浮出,半脸惨白,半脸鲜血淋漓。
她是赤裸着的,如同一个水妖,他却第一次感觉不到任何欲望,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惧。
“你别过来,你他妈碰老子一下试试!”
杭攸宁捡起那把手枪,对准了他的头颅,她的声音很轻,道:“你的同伙是谁?”
黑蜘蛛两只手都被废了,他一边骂一边往后退:“你他妈会开吗?有种你就开枪试试看!”
子弹上膛,杭攸宁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顺着黑蜘蛛的耳朵擦过去,他的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着,很长时间耳朵里都是一阵嗡鸣。
“那天杀我的爸爸的,还有谁?”她的声音甚至称得上轻柔,她一步、一步的靠近他。
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
就让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
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
就让人类重新选择生存的峰顶。
黑蜘蛛一边甩着脑袋,许久神经质地笑着:“你不是有那双眼睛吗……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什么?”
就在杭攸宁愣神的那一刻,黑蜘蛛突然扑了过去,她立刻扣动了扳机!
然而,手枪里已经没有了子弹。
黑蜘蛛将杭攸宁压在身下,他的手指已经使不上劲儿,用手肘的力量死死地扼住她的脖子。
“死吧!你他妈九年前就该死了!”
他目眦欲裂,疯了一样压制住杭攸宁,杭攸宁想去拿刀,可是刀脱手了,已经被水流不知道冲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只能用两只手用力想把他的手肘抬起来,可她手里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她出现了幻觉,压在她身上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只怪物。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一只长着人脸的蜘蛛,桀桀怪笑,挥舞着八只脚,口器之中,有漆黑的黏液滴答、滴答的落下来。
巨大的绝望笼罩着她,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雨声渐渐停了,东方,已经泛起了一抹霞光,黑暗正在散去。
而她就要死在黎明来来临前了。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
……为了在审判之前,
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
不,不能输,妈妈……姐姐……还有许野……
她松开手,向身下摸索,握紧了河底的鹅卵石。
这是今天最后一点力气了……
她听见一声巨大的兽哮声响起,整个山林为止震荡。
巨大的爪子,踩在了落叶上,一个庞然巨兽,身披霞光出现在那里。
美轮美奂的斑纹,矫健的身姿,硕大的瞳仁如同两盏灯笼,它纵身一跃,扑倒了那只张牙舞爪的黑蜘蛛。
是虎,传说中的山君,镇服邪祟与百兽的王。
杭攸宁目瞪口呆地看着它,它用巨爪将那只黑蜘蛛撕得粉碎,随即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回头看向她。
它金色的瞳仁,映出她的身体,宽宽的额头上面,是“王”字的斑纹。
杭攸宁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朝它伸出手。
巨虎涉溪而过,慢慢地走到她的身前,在朝阳的万丈霞光中,低下巨大的头。
杭攸宁只觉得掌心漾开暖热的涟漪,它蹭了蹭她的手,随即融化在了初升太阳之中。
许野循着枪声赶到的时候,山谷里已经寂静无声了。
没有鸟叫,没有风声,连水流声也没有。
杭攸宁就那样仰面躺在溪水中,血已经把周遭的水染红了。
那一瞬间,世界没有任何声音,许野脚步发软,一步一步走向了杭攸宁。
直到感觉到她温热的鼻息,他才从如同从水中浮起来一样,听到了周围的人声、犬声、世界的嘈杂声。
“发现疑似嫌疑人!已无生命体征!”
就在杭攸宁几步远的地方,一个约摸六十几岁的男人躺在地上,圆目怒瞪,他的额头被鹅卵石,砸出一个血窟窿。
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一些细小的伤口,大概是附近食腐的动物啃噬的,不知是在他生前,还是死后。

横跨十余年,黑蜘蛛的案子终于宣告侦破!
这对于全国而言,都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警局特地给许野他们放了一天假,绷了三天三夜,也该休息一下了。
但谁也没心情休息,宋之江只是回家洗了个澡,又回去整理黑蜘蛛的资料。
这个人,从各个方面说,都太诡异了。
他只是一个农民,叫高飞,出生在1946年,出生在西南省盖四县高家屯,小学学历。
他们村里人对他的评价,都是话少、脾气暴躁、精神有点毛病。
精神有毛病,是说他不爱干活,却总爱闷在屋里“写诗”,写得狗屁不通,还不让人说,村主任说了一句,当天晚上自家养的五只鸡,就都被抹了脖子。
因此他是村里有名的懒汉,快到三十岁,才娶上媳妇。
这些经历都非常普通,唯一不普通的,是1966年,他第一次离家出走,过了一个月才回来。这之后,他就经常离家出走,短则一个月,长则半年。
他出门,杀人,然后迅速回家——杀人对他来说就像一趟旅行,释放完自己嗜血的欲望,然后回家当个普通的农民。
他出去时候,家里的农活当然只能丢给老婆,她受不了了,孩子三岁那年回了娘家,之后再也没回来过。
他后来倒是回来了,戴着口罩,很快匆匆忙忙地又走了,这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关于他儿子,村里人倒没有什么印象,他脾气暴躁,又住得偏,大家都以为他儿子是他老婆带走了。
这人奇就奇在,他本人跟犯罪现场反映出来的犯罪画像,是一丁点都不像。
首先,他是个农民,没有经历任何的反侦察训练。
但是每次现场,都干干净净,没有留下证据。
其次,最开始很多人都认为,他是本地人,因为,他很明显是长期观察之后,审慎地选择居住地偏僻、独居、身体弱的女性被害人。
并不是,他的行为逻辑,基本上就是刚下火车,随便找个人杀了,然后匆匆忙忙就回家了。
只是这些人,恰好是那些最容易下手的女性。
普遍认为,他首次作案是1978年,吉林省印刷厂女工被杀案。他尾随被害人,进入被害人的家里,进行猥亵举动。
因为被害人激烈反抗他杀人,并且用血在墙上留下了一个黑蜘蛛的图案。
此后,他每次犯罪,都会用各种方式留下一个黑蜘蛛的图案。
最猖狂的时候,甚至做犯罪预告,提前给被害人家中寄黑蜘蛛的图案的信。
“他应该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欲望,所以他不仅要杀人,还要别人‘记住他的名字。’”宋之江道。
许野道:“所以他到底为什么杀赵明明,从哪个方向来说,都不能理解。”
黑蜘蛛这一次重新出现,推翻了之前的理论:他实际第一次杀人,是在1977年3月,辽西市的芭蕾舞女演员被杀案。
赵明明跟奶奶一起住在平房区,楼间距非常窄,被杀的时候,黑蜘蛛并没有对她进行性侵行为。
甚至,也没有留下自己的“签名。”
宋之江拍拍他,道:“哪个案子没有点疑团子留下来啊,重点是他现在已经伏法了,就挺好。”
许野道:“可他有同伙。”
宋之江道:“根据现场来看,那个同伙只做清理现场一类事情,并非杀人者……总归,现在黑蜘蛛死了,是件好事。”
许野还要说什么,宋之江问:“杭攸宁怎么样了?”
许野神情低落下来,道:“已经脱离危险了,待会开完会,我去趟医院。”
宋之江道:“孩子受苦了,周末我去看她。”
张淑芬已经来了,跟许野一人一晚上换着陪护。
许野开完会,就从抽屉里拿东西,一保温盒煮好的粥,配着白切鸡,是早晨从家里做好的。
余局长给了两罐乐口福麦乳精,一盒巧克力。
又有一包是他在商店买的换洗衣服,新的香皂牙刷毛巾、洗脚盆。又拿了一张毛毯,医院晚上凉,可以给她盖一盖脚。
许野拎着东西,刚走出警察局,就听见有人似乎在叫他。
“是许警官吗……”
许野回过头,是一位老人,两鬓斑白,身姿佝偻,看着有点眼熟。
“您是?”
“我女儿叫尹红萸,您到我家去过……”
许野恍然大悟,他们是吉林省印刷厂女工一案,受害者的家属。
当时他考上警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抓住黑蜘蛛,因而利用课余时间,去被害者家属当中走访,寻找证据。
尹红萸就是其中一个。
她遇害的时候,家里正在筹备她的婚礼,父母恨不能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搬过去,好在婆家“不受屈”。
她自己住在新房里,晚上,妹妹把妈妈蒸好的包子给她送过去,一开门,看到姐姐浑身赤裸着,躺在血泊之中。
妹妹当时就吓疯了,这一疯就是十多年。
他父母互相指责,父亲恨母亲没有陪她一同去新房住,母亲恨父亲明明说好那天接她下班的,却没有去,两人最后离婚了。
父亲一个人住在那间发生凶案的房间里,母亲守着疯掉的二女儿过日子。
“听说,凶手抓到了,许警官,是真的吗?”两个老人问。
据说将近十年,他们每周都要跑警局去问案情的进展,如今不到六十岁的人,头发已经全白了。
许野只觉得眼睛一阵酸涩,他点点头,道:“是真的。”
“好!”老母亲连说了好几个好,讷讷地道:“我在报纸上看到,我就怕是假的,好好好。”
他们坐了许久许久的火车,就为了这一句确认,此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已经萦绕在他们胸口将近十年,他们无法笑,无法哭,无法往前走。
永远只能活在女儿死去的那一天。
老父亲颤巍巍地问:“听说,他是袭击另外一个姑娘,被杀了?”
“是。”
“该!畜生!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老母亲又问:“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许野道:“这个涉及保密,恕我不能说。”
两个人忙不迭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谢谢许警官,也谢谢那位姑娘,我替我女儿谢谢她……”
他们千恩万谢,终于离开了。
许野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的背影。
不知走了多久,老母亲突然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老父亲被她带倒了,他却没有起身。
两个老人就那么坐在地上,如同两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嚎啕大哭着。
许野没有去打扰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他想起那时节他走访的日子。
有多少个案子,就有多少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多少深入骨髓的悲怆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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