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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的卢)


人还没坐定。
陆绥一把就握住了沈竺玉的手腕,平时没怎么碰过,这会儿捏在手里,还真觉得骨架很小,捏着很软。
竺玉讶然抬眸,红唇微张,气喘吁吁地问:“陆兄有事吗?”
陆绥面无表情地说:“你随我过来,我有事请你办。”
说完不给她犹豫的机会,拉着人就出了思学堂,他步子大,竺玉跟在他身后几乎是要用跑的。
陆绥也不是想对沈竺玉做什么。
就是想骗他将裤子脱了。
陆绥觉得自己看清他的身子之后,也就不会再做昨晚那么荒谬淫/乱的梦。

陆绥弄得神神秘秘见不得人。
竺玉倒是从未见过这张处惊不变的脸上有着欲言又止的神色,什么事情叫陆绥这样的冷君子都为难成这样?
竺玉被他扯到回廊的拐角处,圆拱石门旁两枝开得正盛的腊梅,清润的红色点缀着冰天雪意。
她的小脸被迎面扑来的簌簌冷风吹得有些僵硬,雪白娇嫩的皮肤透出几分娇媚的绯色,她受了会儿风,鼻尖都被吹得红红的,再好的耐心也受不住陆绥久久不言。
竺玉直接开了口:“陆兄直说吧。”
她停顿稍许,抿了抿湿润娇艳的红唇,纠结过后还是很大方地说:“若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得上忙,我也不会推辞,陆兄不必觉得为难。”
陆绥还掐着她的手腕,他垂下眼皮,掩住黑瞳里的神色,他说:“我想小解。”
竺玉骤然还以为自己听茬了。
就这?这值得陆绥为难这么久吗?
而且,他想小解,去就是了!
又没人拦着他!
竺玉想不通陆绥要去小解怎么还特意告诉她一声,这不是莫名其妙吗?
把她叫出来就是耍她玩?未免也太无聊了。
一个两个都在欺负她性子好,没脾气。
竺玉冷下了小脸,便是她板起脸也没什么杀伤力,清晨的扶光拨开缭乱的云层,熠熠生辉的金光落在她清透粉白的脸,越晒太阳越显得吹弹可破,指尖蹭一下都要破了皮般的娇嫩。
她说:“你去就是了。”
陆绥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又莫名的口齿:“殿下陪我一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指还抓着她的胳膊,似乎怕她跑了还是怎么。
竺玉从莫名其妙变得一头雾水,她万万不可能陪陆绥一同去小解,这种事怎么还要结伴?
她一张脸轻易又红了,滚烫的温度烧起来,指尖都是烫的,她忍着羞辱说:“我现在还不想。”
陆绥盯着她,一本正经地问:“那殿下什么时候才行?”
竺玉真是不知道陆绥发的哪门子疯,她脚指头都要蜷缩起来了,憋了半晌,她说:“我也不清楚。”
陆绥似乎还不死心,他说起这些让她恨不得以头埋地的话时,脸不红心不跳的,“殿下再努力努力,兴许就有感觉了。”
听听,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竺玉觉得他在故意戏耍自己,可他平日又不是这么无聊的人,从前互不对付的时候,也多是秦衡和周淮安来她面前找不痛快。
陆绥好像是从不屑于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竺玉被逼无奈,说话吐出来都是滚烫的热气儿:“我真没感觉,上不出来。陆兄就别为难我了。”
陆绥表面功夫做的比谁都像,沉默半晌,他说:“我一个人去有些孤单,不是故意为难殿下,就只是想找个伴。”
竺玉半信半疑,“你找别人吧。”
说罢她就要走,可是陆绥死活不肯松手,压在她胳膊上的手掌像是一座大山,挣脱不得。
陆绥连脱带拽非拉着她去了官房。
她挣扎的这点力道在他那儿就像小猫反抗似的,她还不敢挣得太过,难免就像被踩中了痛脚似的崩溃。
陆绥也不会强行剥了沈竺玉的裤子,要他当着自己的面小解,他把人拉了过去,一本正经的问:“现在可有感觉了?”
竺玉没好气道:“没有。”
陆绥点点头,嗓音温和嗯了声。
竺玉以为他死了心,她这提起的心脏还没来得及放下,陆绥忽然将手掌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她顿时像被扔进沸水里的虾,弓起了身体试图躲开他的手,他的手放在她小腹的位置上,怎么都甩不开。
官房里阴影晦暗,陆绥近在眼前,睫毛长长的,乌黑浓密,密密匝匝的平直落下,好像一把清冷的小扇。
他长得是很好看的,随了他那貌美的母亲。
安静沉默、面无表情时看起来像那高贵不可侵犯的一尊小神。
隔得近,温热的呼吸好似打在了她的颈窝。
竺玉回过神来,他的手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压了压,力道不重,很是小心翼翼,可能也怕自己不知轻重弄伤了她。
竺玉差点没被吓得跳起来,她的脸已经熟透了,支支吾吾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的,“你做什么?!”
素来温和好性子的太子,鲜少有此刻看起来这般恼怒的样子。看着像真的气坏了,气息都比平日要急促。
红红的脸像被烫熟了。
陆绥心里奇怪,沈竺玉的肚子摸起来软软的,不像他的,小腹硬邦邦的像块铁板。
陆绥直言:“帮忙。”
竺玉脑子都要被他气晕了,他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毫不亏心,理直气壮。
竺玉当真恼了,“陆兄我是哪里又得罪你了吗?大清早你非要这样作弄我。”
陆绥默了半晌,许是也察觉到自己这番举动很不合适,他的确不该逼着太子陪他来小解。
陆绥只是想驱散昨夜那似真似假的淫/梦。
若是梦里换个人,随便换个什么人,只要是女人,他今早也不会如此失态。
偏偏是沈竺玉。
这样想着,陆绥盯着他的脸安静看了半晌,眼底似那平静的湖泊,安静却又蕴着几分阴沉的可怖。
“抱歉,是我唐突了。”
竺玉这人不容易生气,但是又特别好哄。
你若真的低声下气的道了歉,她往往也就不会再计较。
竺玉转身回了思学堂。
陆绥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先生已经到了学堂,准备上课了。
竺玉没心思乱想,拿起昨夜温习过的书本,认真停课。
下了课,秦衡见陆绥似乎在沉思冥想,也不知道他表情深沉是在想什么。
陆绥抬起头来,似乎遇到了很困扰的问题,深深蹙着眉:“怎么会是软的呢?”
沈竺玉的肚子怎么就那么软。
瞧着一点儿都不胖,浑身好像都没什么肉。
哦,屁股倒是挺有肉的。
秦衡不解:“什么是软的?”
陆绥不打算同他说:“没什么。”
他心里烦得很,一整天都臭着脸,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心情欠佳,生人勿近。
傍晚下了学,走出国子监。
秦衡的姐姐在这儿等了有一会儿,身旁的小丫鬟提着小食盒,里面装着她亲手做的糕点。
秦绮宁站在树下,从枝头落下的余晖映着细碎的光斑,她身姿袅袅,镇定从容,远远瞧着就是大家闺秀的气派。
秦衡快步走到姐姐跟前,“姐,你怎么来了?可是家里出了事?”
秦绮宁摇了摇头:“我顺路经过,便来接你一同回去。”
她说着叫身旁的丫鬟将食盒拿了过来:“我做了些栗子糕,你同他们分了吧。”
这个他们当中,自是包含了沈竺玉的。
秦绮宁瞧见太子时,分寸拿捏的正好,微微一笑,柔情似水,既不会叫人觉得唐突,也不会很疏远。
沈竺玉也对她笑了笑。
秦衡这位姐姐,性情温柔,做事张弛有度,不论是治理内宅,还是赴宴在外,都叫人挑不出错来。
她同秦绮宁打照面的次数不多,但是每回都能吃上她亲手做的糕点。
只是上辈子秦绮宁所嫁非人,下嫁了她那位青梅竹马,在锦衣卫镇抚司里当值,做事很绝,手段狠的令人害怕。
许是年少时的情谊熬不过岁岁年年。
婚后几年,秦绮宁无所出,后来无意中得知她的丈夫养了个外室,她知道的时候,那外室都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
竺玉后来听说秦衡派人将那外室还没来得及生下来的孩子给弄死了。
秦衡做的滴水不漏,便是知道他做的,也找不到丝毫的证据。
竺玉想到这些事,心不在焉的吃着手里的栗子糕。
她吃的最多,旁人反而没怎么动。
不过陆绥他们也习惯了太子贪吃的样子,好歹他今日没有盯着秦衡的姐姐直勾勾的看,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长进了。
陆绥没接糕点,他素来不爱吃这些。
不过他对秦绮宁亦是很客气,连脸上的冷色都少了些,褪去眉眼冷厉的狠劲,温和了很多。
竺玉也不觉得奇怪,陆绥这人虽然心黑手辣,但是待女子,一向客气,很有君子气度。
陆绥负手而立,黢黑的眼眸盯着沈竺玉,从少年的眉眼缓缓往下,到他鲜嫩洇红的唇瓣,从前没仔细看,也就没察觉到他的嘴巴小小的,也红红的。
齿尖又小又白。
舌尖很嫩很软。
再往下便是他细细的喉咙,薄瘦的肩颈,从前只是觉得他骨架小,现在怎么想好像都不是这么回事。
他的喉结也不怎么明显。
竺玉本来是好端端吃着糕,被人无端这样盯着一时半会儿也有点吃不下去。
她慢慢放下了手,没再继续吃下去。
陆绥忽然伸手,探到沈竺玉的脖子上,他指尖冰冰凉凉,她往后缩了缩,捂着脖颈,有点不高兴:“你做什么?!”
陆绥收回手,表情高深莫测:“没什么。”
好像摸到了。
又好像没有。
几人今日都没乘马车,只有金枝玉叶的太子身娇体弱,便是没有风雪,走哪儿也都得乘马车。
竺玉谢过秦绮宁,就迫不及待钻进了自己的马车里,叫平宣赶紧回去。
李裴今日也没厚着脸皮跟在她屁股后头,平日里虽有争执,不过李裴同他们也算自幼相识的朋友。
李裴的表姐先前嫁了秦衡的二伯父。
逢年过节设宴,两人其实也常能碰到面,家里人当他们合不来罢了。
陆绥还沉默着不言。不过他平日里话就少,也不会叫人觉得奇怪。
秦衡叫住了李裴,“我说你对沈竺玉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瞧着你也不像是奔着从龙之功去的。”
李裴不言语。
秦衡也不着急。
过了会儿,李裴说:“他那张脸,讨我的喜欢。”
秦衡之前也觉得是这样,李裴随心所欲惯了,脸皮也是个厚的,打小吃的穿的用的都要挑好看的。
哪怕是他府里伺候的丫鬟也都美人。
生性就好颜色美的。
秦衡啧了声:“我还以为你已经被猪油蒙了心,什么都看不明白。”
先前维护沈竺玉的样子,像是他身边忠诚的一条狗。
还是会张嘴咬人的那种。
李裴冷冷回道:“你想太多了。”
秦衡漫不经心哦了声:“装得还挺像样子。”
他先前都忍不住要怀疑李裴是不是对人动了真心,那上赶着维护的样子,怎么都不像只是因为沈竺玉的好颜色。
秦衡叹道:“不过沈竺玉长得是真好看,比起小时候还好看。”
李裴看了他一眼:“你还记得他小时候什么模样?”
秦衡面色不改:“不记得了,隐约有个印象罢了。”
他又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陆绥,将话扯到了他身上:“你可还记得沈竺玉小时候的样貌?”
陆绥的脑子里还是方才碰到的那截细嫩的脖颈,又不受控制回忆起昨晚的淫/梦。
他握紧了拳头,表面僵硬。
直到秦衡同他说话,才将自己从那温香软玉的躯体中回过神。
他语气冷冷:“不记得,别问我,别提他。”
几个字硬邦邦的,表情也似一言难尽的嫌恶。
秦衡忍不住猜忌起来,陆绥平时看起来也没那么讨厌沈竺玉啊?难听的话也不怎么说,就是不大爱同他往来。
这会儿,陆绥脸上挂的冷霜都快能结冰了。
凛凛煞气,扑面而来。
又过了几天,就进了冬月,天愈发的冷。
京里一片红墙白瓦,檐下挂着一排排垂落的竹枝灯笼,到了夜里,灯火点缀着雪天,煞是好看。
监学里难得给他们放了两天的冬假。
司正挑了今人去了京郊的天水山上祭拜,山间有一寺庙,司正从前便是庙里主持的学生。
悟不开凡尘。
还是入了世。
深山老林自是更冷一些,上山的路上随处可见白皑皑的雾凇。
他们脚程快,步子大,平日在家也没少强身健体,看似是只会读书的文弱书生,其实个个身躯魁梧,强壮的很。
竺玉天生懒骨头,不爱动。
她也不敢动,每次剧烈跑动之后胸腔都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似的。
这才走了一半的路。
她便体力不支,不想再往前了。
竺玉停下来靠着一旁的石头,她的脸一半是被风吹得,一半的走路急切给闷出来的红,她说话间还有白色的雾气:“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陆绥站在台阶上方,居高临下朝她望了过来,不言不语,安静反而更叫人心慌。
李裴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也知道他是走不动道了。
他倒是很殷勤:“殿下,我背你。”
竺玉怎么有脸让他背,一个男人让另一个男人背着走,怎么看都很难看。
她只得硬着头皮,接着往前走。
到了寺庙,她浑身都没力气了。
司正严格,又有意历练他们,这回出门身边也不许带丫鬟小厮来伺候。
竺玉的里衣已经黏了汗水,她多半刻的时辰都忍不了。
幸好她住的这片后山小院有天然的温泉,她分到的这间小屋里,恰好就有能泡澡的温泉。
竺玉锁好了门,又吩咐庙里的小僧,替她多看着些,若是有人来这边,劳烦他吱个声。
扫地僧点了点头,说好。
竺玉这才放下心来,一件件脱干净了自己的衣裳,随意挂在屏风上,然后就舒舒服服躺进了温热的池水里。
兴许是太疲倦。
而这温泉又叫人骨头酥软了似的舒服。
少女靠着温泉,脑袋轻轻歪了一下,竟慢慢睡了过去。
陆绥心浮气躁了很多天,怎么都压不下那个梦,在庙里倒是平静了许多,他绕着后院走了走,恰好走到沈竺玉住的小屋。
他正要进去,门口的扫地僧帮他敲了敲门。
并无回应。
陆绥抬脚便进,从里面上了锁的门栓,轻而易举就被推开了。
水雾氤氲,白气缭乱。
一阵熟悉的软香扑鼻而来。
陆绥脚下微微一顿,往屏风后若隐若现的池水望了过去,他心中了然,沈竺玉此刻怕是在沐浴。
陆绥也无他想,更没想着要回避,他大步朝屏风后走了过去。
乌黑柔软的长发在池水里缓缓漾开。
瓷玉白皙的肩头露在池水上,沈竺玉背对着他,似乎是靠着池边,像睡着了一样安静。

一池春水,扰得人心尖发麻。
陆绥的双脚几乎像钉子似的牢牢钉在原地,双腿犹如灌了铅水似的沉,男人屏住呼吸,微微睁大了眼睛,安静的看着池水中睡得脸上泛起潮红的人。
他都不敢用力呼吸,生怕惊扰了池水中的人。
她睡得应当很香,枕在玉壁的脖颈可能有些不舒服,稍稍换了个姿势,水波随着她清浅的动作也在轻轻的摇晃。
雾里看花般,这张脸存着几分醉人的薄红。
瓷白细腻的皮肤,如瀑落下的长发,还有那潋滟欲滴的唇瓣,像是洇着淡淡的光泽。
温泉池水上飘着些许零星的花瓣,刚好没过她雪白的胸口,即便如此,也能看得见水中起伏的弧度。
酥软柔嫩,若隐若现,又有几分呼之欲出。
沈竺玉本来就是长得很美的,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般的容颜,被衬出几分平日难得才能看得出来的明艳。
她的皮肤又实在娇嫩,磕着池子的边缘,就起了青。
斑驳的青紫色,同雪白的皮肤交映,多了几分触目惊心。
池子里的热水好似慢慢的、一点点的蒸出她血骨里诱人的香气,在狭小的空间里缓缓流动。
兴许是屋子里太过逼仄,门窗紧闭,闷着热气。
陆绥浑身发烫,无处抒发的燥热卷土重来,烈烈烧了起来,他眼神晦暗,等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背过身去。
陆绥无声攥紧了手,他走路几乎没什么声音,等出了门,还记得替她关好了房门。
他站在廊下,仿佛这会儿才敢长长吐一口气。
山间急骤的冷风扑在脸上,浇灭了烧起来的温度,可内心依然火热滚烫,耳朵也觉得烧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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