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薄司泽还算镇定,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不就是大嫂突然就改嫁给二哥变二嫂了吗?又不是大象鼻子上长出了香蕉,有什么稀奇的。
佣人把语鹿的行李搬了进来——早上也同样是这个佣人把语鹿的行李搬上车。
薄司泽眸光一动,笑了笑:“折腾一天了都累了吧?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你们了。”
待两人稍作梳洗后,人都到齐,一桌人都坐下后,气氛略有一点尴尬。
薄司泽最是擅长搞饭桌气氛,率先端起酒杯。
“那我们第一杯,就祝二哥和嫂子,新婚快乐!”
可惜他也有难得滑铁卢的高光时刻。
除了他,其他人都没有具备,依旧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特别是薄司简,脸色沉的要滴出水来,毕竟苏语鹿上午都还是他大嫂呢,怎么到了晚上就变二嫂了,还是有法律效应那种。
他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薄司泽气定神闲的没有丝毫反应,傍晚接到薄司寒电话时,倒是已经知道了事情大致始末。
薄司寒毫不避讳的在电话里对薄司泽说,他刚才已经对苏语鹿动手了。
薄司泽眼皮狠狠跳了一下,语气倒还沉稳。
“哦?那你得手了吗?”
“我改变主意了。”
“……”
“你们想要薄司礼的小孩活着,而我,只想要寰宇。”
薄司泽有点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二哥,你不妨明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有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
“如果那小孩是我的,那他名下的51%就可以由我掌控。”
这当然要比把小孩杀掉,自己再去市面上慢慢收购寰宇股票来的更快更容易。
从操作层面而言,没有什么问题。
可薄司泽的太阳穴还不能自控的突突跳起来……嘴角僵了半天……
哦……不是……
他没毛病吧?
薄司泽假意咳嗽了两声,小声问道:“如果我没理解的错的话,二哥你是想把大哥的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
其实薄司泽心里猜的是另一层意思,但是他觉得太滑稽了,根本不敢说出来。
薄司寒懒得跟他两个表演双簧。
直截了当。
“我已经跟苏语鹿领了结婚证,法律承认的婚姻。”
薄司泽:“……”
真不愧是二哥,大哥尸骨未寒……大概也只有二哥才能干得出来……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反正薄司泽觉得自己是干不出来!
真是太他妈畜生了!
但换个方向想,似乎也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既然他肯出手保护小孩和小孩的母亲,又愿意管理寰宇。
就不说体面不体面了……反正这家人,爷爷都能娶孙子的心上人,二哥娶了新寡的大嫂,好像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薄司泽果然内心比较强大,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当然,他知道不接受也不行,二哥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天王老子来了都阻止不了,自己又何必去凑这个不愉快。
后来在薄司寒和苏语鹿回薄家以前,就把事情简单跟小简说了一下。
只是这孩子,说好听一点是重情重义,说实在点就是茅坑里的石头,不懂得变通。
认死理儿就觉得二哥说什么为了孩子和寰宇好,本质上就是在为了旧日的恩怨报复大哥。
如今在饭桌上,苏语鹿倒是既看不出开心还是不开心,她似乎饿慌了,他们在举杯的时候,她只拿起筷子夹东西吃。
很快就把面前的一大盘鱼吃掉了三分之一。
温知知明白自己在这种场合没有说话的份儿,小心翼翼的看自己丈夫的脸色行事。
而薄司简忍了又忍,最后还是一拍桌子站起来。
“我不同意。”
薄司寒还没说话,薄司泽赶紧递了个眼色。
“反对无效,除非你能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薄司简气的吹胡子瞪眼:“三哥,你这就跟二哥成一伙儿了?你这个墙头草!你就压根没为大哥考虑过!”
薄司泽被他一席话气到不行。
他什么时候就不为大哥考虑了?他要不为大哥考虑,他才懒得来淌这浑水呢,左右不讨好!
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快升级。
“我跟苏语鹿小姐不会有事实婚姻,就只是交易而已,她负责把孩子生下来,我负责管理寰宇。”
薄司寒突然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用温柔的冰冷的态度再次撇清他与苏语鹿之间的关系。
“等寰宇稳定,我们可以离婚。”
这么一说,矛盾多少缓和了不少。薄司简也没有再蹦跶的厉害。
可是语鹿一点都不关心她会被怎么安排,她一直不停地吃东西。
她今天胃口真的非常好,只是话却格外少。听着几个男人在一顿饭的时间里,把她的生活规划的妥妥帖帖。
她将继续住在薄家。
温知知会照顾她。
所有的安保系统和佣人都要换。这个条件是薄司寒提出的,他要全部更换成他的人。
理由是苏语鹿出事了无所谓,但是那51%关系他的宏图霸业,不允许出一丁点儿问题。
吃过饭后,语鹿照往常一样,回到书房去找书看。温知知对她的状态隐隐担忧和关心,毕竟换了是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安排。
煮了杯柚子茶端去书房里找她。
两人聊了会儿天。温知知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人,聊了半天都绕不到正题上去。语鹿倒是很冷静,表现的也很正常。
温知知真是佩服这个内心无比强大的女人。
再晚一些,她听到薄司寒的车离开的声音。她朝窗外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泡了个热水澡,睡前各式各样的补充营养剂、安胎药吃了一大把。
然后回到房间里沉沉睡去。
从那一天起,语鹿过上了不问世事的养胎生活。
一切都变的非常简单,那间房子里大多数时候只有她和温知知,如果温知知去上班,或者回自己家去探望自己的小孩,陪伴语鹿的还有肚子里那个不断长大,越来越会闹腾的51%。
薄家三兄弟几乎每天都会来。
薄司简来的最频繁,每次来都会给未出世的小孩带来很多礼物,还一直不停地追问语鹿准备给小孩起什么名字。
其次来的勤点的是薄司泽,因为他老婆在这里,只要不出差都会来。
基本上他一来,晚上语鹿就会睡不好觉了。
最开始的时候,只没想到这么大的房子,隔音效果还是不好。
翌日清晨,温知知用室内电话跟她打电话,瓮声瓮气说自己感冒了,下不来床,叫她别管她就行。
语鹿走到楼下健身房,看到昨晚跟太太一起睡觉的薄司泽一脸神清气爽、精力旺盛的健身。
就明白这“感冒”的确有点霸道!
而薄司寒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基本上是有大的消息要宣布,才会来。
每次他来,都带着一身的肃杀之气。
语鹿虽然关在家里,也却从其他人口中耳闻了外界不太太平。
商场如战场,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要在诡谲漩涡中将寰宇力挽狂澜,并不是说着那么简单的事。
这又不由得让语鹿想到薄司礼刚去世那段时间。
她当时什么都不懂,不会,薄司简比她还不懂不会。
幸好她曾经跟在薄司寒身边,多少学了点皮毛,勉勉强强把寰宇维持在了现状,却也把她磨的够呛。
再看到薄司寒每次来时,一脸疲惫,也觉得他再强大,也够不容易的。
有一回他来,来的明显有些晚了,语鹿还没睡下,看到窗户有车灯照进来。
她想了想,踢拉着拖鞋乘着电梯下楼来。
还没走到玄关,便听到脚步声,与薄司寒平时的脚步声不太一样,并不像平日里那般稳健,反而有些凌乱。
就在门口站定。
薄司寒一走进来,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女人,脸上干干净净的,黑缎子式的头发垂在肩头。
黑白分明的瞳仁带着疑惑,正讶异地看着他。
薄司寒脸上的表情微不可察地柔和了一些。
他朝里走进去,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语鹿看到薄司寒将西装外套脱下来,丢在一边,坐到沙发上,高大的身躯向后一靠。
然后抬手拉松了领带,又捏了捏眉心。
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极为不顺心的事情。
他有些头痛般说:“应酬太多了。”
看着语鹿还站在原地,他肩膀也跟着松懈了下来。
对她招了招手,唤她过去。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
薄司寒半阖着眼,双眼皮的褶皱很深,等察觉到人已经靠近,下意识的把手臂伸出来,让她解袖扣。
这的确是一个久违又熟悉的动作。
她一动不动,以至于这个漫长的沉默惊醒了他。
薄司寒抬眸,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片刻后,眼底深处有冰层破裂的痕迹,但是很快被他掩饰了过去。
又打量了一眼四周,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哦,是在薄家。”
他喝多了,以为回去的地方还是星河湾呢。
可是星河湾的房子早卖掉了。
这里也不是在他们两人的家。
他回家的时候,已经没有人点着灯等他。这里倒是灯火通明,但这里的灯却不是为他点的。
薄司寒果然收回了手,语气还是淡淡的:“喝多了,来错了地方,还以为是在星河湾。”
语鹿心弦一震。
仿佛一簇火焰,隐隐有燎原之势,烧到了心头。
语鹿搜肠刮肚没有找到能表达自己心境的词语,最后只能讪讪的说:“我去给你泡杯解酒茶。”
转身而去时,觉得自己好像是在逃。
当语鹿端着一杯接骨木柚子茶回来时,才发现薄司寒单手撑着头已经睡着了。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隔了很久,才把柚子茶放在桌上。
起居室只留了一条淡黄色的灯带,她抱来羊毛毯盖在他身上。
然后跪在垫子上看了这个男人许久,暖黄的灯光从他的右侧打过来,他眉骨清冷,唇角冷然,脸部轮廓在光线阴影下显得尤为深刻。
他的手很大,指骨分明而修长,总是轻易包裹住了她的整只手。
她掰着手指数了数,不知不觉,是跟在薄司寒身边的第四个年头。
时间真的过的很快。
让你迷失沉醉其间的到底是时间,还是人呢?
然后差不多每个礼拜都是这样过去的,逛逛街,买各种婴儿用品,无聊的时候就读胎教书,数胎动。
她竭尽让自己跟所有的孕妇一样,享受即将为人母的幸福。
但事实上还是不一样,至少薄司寒没有再摸过她圆圆的肚子。
没有再傻乎乎的把耳朵贴在她肚子上问孩子怎么还不跟自己打招呼。
他也不再关心她孕期身体是否舒适。
甚至记不清楚她的预产期。
那些似乎都是在交易范围以外的东西,他没有这个义务去履行一位父亲的责任。
反正,有专业的私人医生护理她,保证她可以顺利生产就可以了。
第217章 面子工程
领证后的第二天,其实薄司寒就带着苏语鹿回了一趟家,主要是跟岳静宁汇报这件事。
事实上,从语鹿的肚子开始有些显怀,她就没有再跟母亲碰过面。
那时候她还在薄司礼身边,跟薄司寒的关系搞的很僵。
又没办法跟妈妈解释,他跟她之间又多了一个男人,还是他大哥。
她要结婚的对象又不是他了,而是他哥。
况且以岳静宁的脾气,都说苏家家教严。
可家里唯一一个女儿,一会儿跟这个男人好,一会儿又要跟另一个男人结婚,没领证又先搞大了肚子。
不大发雷霆打的她只剩一口气才怪。
语鹿不想惹妈妈生气,在电话里找各种借口解释不能回家看她的原因,有时实在说不过去,还把薄司寒拉出来顶枪。
勉强把岳静宁糊弄住。
要说岳静宁可不是没有产生过怀疑。
女儿跟准女婿好几个月没来看自己,要不是女婿生意上出了问题,就是他们两人之间出了问题。
只是岳静宁在权势滔天的薄司寒面前,始终自觉矮了一头,薄司寒又老是在她面前护着语鹿。
女儿早晚也是人家的人,她说多了,倒显得她是坏人。
也不太敢对语鹿说重话。
只是每次挂掉电话前,都劝语鹿要多关心薄司寒。
“他工作忙,你又帮不上忙。”
“都是要做人家太太的人了,要学会照顾他的生活,男人在外工作了一天下班回来,就想吃口热乎的,身边人说两句体己话,你别还像个没长大的丫头片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岳静宁如此耳提面命。
语鹿不好说什么,只能皱眉。
心中只叹真不知道谁才是她亲生的。
大概要怪,也只能怪薄司寒表面功夫做的太好。
即便苏语鹿去了薄司礼身边,每次岳静宁主动打电话给他,他依旧拿出从前待丈母娘的态度待她,半点没做假。
要是岳静宁问起语鹿的事,他也能三两句漂亮话打了个圆场,毕竟岳静宁只是个一眼能看到底的普通妇人,应付她对他而言不过小菜一碟。
总之就是让岳静宁察觉不到两人不好。
再然后就是各种礼物照常的送。
若是她娘家屋里那些拐七拐八的亲戚,托到他办事,若是岳静宁主动开口暗示,不太为难的情况下,他还是会搭把手帮忙——有时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当然,语鹿并不清楚其中具体情况。
只是多少了解一些,薄司寒那边没跟妈妈说透。
妈妈还蒙在鼓里,以为两人还在一起。
而那时,薄司礼见语鹿每次跟母亲通完电话,心情不好。
也想主动去揽这个孝顺女婿的名头,可被语鹿拦住了——他还是少掺和吧,否则还真是越描越黑。
这一回提前打了电话,岳静宁知道两人要一起回家来看她,自然高兴的不得了。
两人已经很久没一起来看岳静宁,薄司寒就害怕岳静宁多想,准备了一车的好东西,最便宜的一套茶具都是几万块的法国货。
这叫拿人手软,也叫礼多人不怪。
车停在小区门口,薄司寒推门下车。原本阔步走在前面,快进电梯口,想了想,又折返过身,还是朝她伸出手掌。
大概是鬼迷心窍,她把手递过去。
他拉着她走进电梯。
明明是修长凉薄的指尖,掌心温度却异常高热,这让密闭空间里,男人的存在感格外强烈。
薄司寒一路上都没什么表情,眼神更是冷淡。
但岳静宁一打开门,薄司寒眉眼向下一压,浅浅地勾了下唇角,像变色龙一样瞬间变的温柔体贴。
岳静宁看到苏语鹿球一样圆润的肚子,愣了一下。
薄司寒一只手揽住语鹿的肩,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
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妈,我们一直没回来,一是我工作太忙,抽不开身,二是鹿鹿有了,只是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里保胎。”
“……”
“我们不是怕你担心吗?才一直没告诉您。”
岳静宁沉了脸:“这么大的事,你对我都瞒着?”
他只是笑,然后从助手的礼物堆里先挑出那套法国瓷器,递过来给她看:“妈,你上次逛淘宝是不是看上一套跟这个类似的,赶巧,有国外的朋友送了一套给我,我给您拿来了。”
款式相同,质量和价格却是天差地远。
这个巧还真是巧的不能再巧。
若说刚才岳静宁眉间还有愠怒,看到薄司寒的笑脸那怒气便消失了一半。
等再把法国茶具拿到手里爱不释手的看了看,剩下的一半怒气也荡然无存。
薄司寒瞧准时机,趁着岳静宁高兴,赶紧又对岳静宁说。
“对了,我们还有一件喜事要跟您汇报。”
岳静宁抬起头。
只见薄司寒宠溺的看了怀中的语鹿一眼:“我跟语鹿昨天在民政局已经领证了。”
他虽是笑着说的,但语鹿分明瞧着那凝望自己的眼神里并没有什么感情。
只是一片冰冷。
但人家演给别人看,就是能演的真情实意。
虽然岳静宁对薄司寒这个准女婿很满意,但对两人的先斩后奏还是有些生气。
当然,薄司寒总是有办法把她哄好。
然后又解释了一下他们俩不打算举办婚礼和蜜月旅行。
因为大哥新丧,鹿鹿又即将临盆,动静太大也不合适。
都是人之常情,岳静宁心里暗戳戳的埋怨了两句,嘴上还是说恭喜了。
实际上,像薄司寒这样的男人,非常善于体察别人的心思,只要是他愿意,无论是甜言蜜语,还是嘘寒问暖,他都能做到有风度又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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