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不用。”
太医令咬牙俯身下去。
“殿下,您只要别再气娘娘就成了!”
一句话落,大殿里陷入死寂的安静。
“娘娘气急,又郁结于心,才致月事过疼,若想舒缓,唯有静心养着……”
他战战兢兢地说完,不见头顶吭声,一咬牙又道。
“臣所言没半句虚假,殿下……您可不能……”
他心中怕极了被这个暴君砍头捂嘴,求饶了半天也不见顾长泽说话,心中顿时咯噔。
完了,指定在想要用什么方式把他杀了。
他眼一闭悲催地等着被砍头,等了好一阵,却听见顾长泽问。
“还有别的吗?”
“啊?”
太医令不可置信地仰起头。
这暴君今天转性了?
“孤问你还有没有别的要注意,你开的方子太子妃还能用吗?要不要再换一些?这些天阴雨多,鸾仪殿位置如何?太子妃住在这会不会冻着?”
太医令思索片刻。
“方子容臣再调整,鸾仪殿是除了乾清宫外光线最充足的地方,若是能让娘娘多出去走动一二……”
后半句没说完太医令就没了音,因为他对上了顾长泽警告的视线。
暴君分明还是那个暴君。
太医令偃旗息鼓地退了下去。
顾长泽给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手脚并用地缠着她给她暖身子,看着谢瑶被汗浸湿的苍白侧脸,又心疼地亲了亲她。
“明儿好了些,我陪你出去走走。
青玉,弄个汤婆子来。”
大热的天,热腾腾的汤婆子被顾长泽连着她一起抱进了怀里。
他身上气血足,大夏天本就容易热,素来到了五月屋内就得放冰,这晚却让人挪走了所有的冰块,捂着一身的热抱她。
到了天将亮,折腾了一晚上,谢瑶总算好受些,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顾长泽一下早朝就钻进了小厨房。
谢瑶在青玉陪侍下走出来的时候,正巧碰见顾长泽端着一碟热腾腾的糖糕走了过来。
“尝尝,跟你在西街吃的一样吗?”
谢瑶看了一眼,那糖糕的模样有的精致有的却滑稽别扭。
“御膳房的人都这么偷懒了?”
顾长泽少见地露出些窘迫。
“知道你喜欢,我看着他们做也忍不住上手试了试。”
厨娘的本事自然是精湛的,这滑稽的糖糕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谢瑶唇动了动,没再说话,抬手拿了一块糖糕。
看见她拿的是精致的那一块,顾长泽眼中闪过黯然。
“尝尝这个。”
“太丑了,我不吃。”
谢瑶依旧避开了那几块。
她正吃着,江臻忽然在门外急促地敲门。
“殿下,不好了,昨晚的消息传到郾城,萧琝连夜带兵攻陷郾城北部,言称储君不仁,欺人太甚,萧家被逼绝路,必要北上讨个说法,此时郾城将要失守!”
咚的一声,顾长泽站起身往外走。
“即刻召几位大人去御书房。”
他才一走,谢瑶便皱眉。
“外面情况到底如何?”
青玉将这些天发生的事说了,又忍不住道。
“从前谁也不知道萧公子是这般……还好您没嫁过去。”
青玉是叹息萧琝反叛,谢瑶却想起了萧家叛走之前。
能有这样的兵力绝非一时,也难怪当时萧相看不上谢府的家世。
“比对我来说,他在意的也是身家,不然怎么会默认了不再反抗分毫。”
谢瑶笑了一声,看着桌上的糖糕,忽然伸手,捏了最丑的一块放进嘴里。
“传太医令再来一趟吧。”
月事疼得她又想起些不好的往事,加上那晚顾长泽吓她说过的话,虽然他们这几天没胡闹,谢瑶也有些心有余悸。
“你之前说我的身子一年半载难有孕,到底是到什么程度?”
“您……”
“算了,你先弄些避子药过来吧。”
此言一出,太医令身子一僵。
他看着谢瑶欲言又止了片刻,终是忍不住开口。
“娘娘,就算身子正好,您也不会有身孕的。
殿下……殿下他……
他早为您服了避子汤了。”
“萧琝手中还有多少?”
“过了昨晚,堪两万。”
顾长泽看着手下的兵防图。
郾城之后便是文城,文城再往北不足几十里就是上京。
“不再让他入京了,传令下去,整兵五万,明日起,随孤出征。”
命令下发,整个御书房人来人往地走动,从皇宫到大臣府上都忙成了一片。
顾长泽这一天再没出御书房,一直忙到了子时。
想着谢瑶今日身子不适,他生怕闹醒她,却又放心不下。
“太子妃怎么样了?”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看了谢瑶,又出来问青玉。
“今日好了许多。”
顾长泽看着殿外昏沉的夜色,到了天将亮他就要离开,这一战不会很难打,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三年前出征,他来去自如,甚至极喜欢待在边关和将士同吃同睡,如今要走,心中滋味却百般不舍。
他在廊下站了半宿,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终是忍不住又进去了一趟。
顾长泽碰了一下她的侧脸,想去抱她,又怕身上的寒气浸到她身上,最终克制地别开脸,刚要起身走的时候,谢瑶睁开了眼。
“有事?”
“我吵醒你了?”
顾长泽连忙回头看她。
谢瑶没说话,他便继续道。
“郾城战事将紧,萧琝狡猾,江将军一人未必能把他抓回来,我得去一趟。
短则十多天,最长不会一个月。”
屋内安静,顾长泽看不清她的神色,便有些不安。
“虽然我走了,但是你在这宫中也要好好待着,外面太乱,你别出去乱跑。
一应事宜有姨母在,你有事就去找她,没事的时候……多少想一想我。
阿瑶,虽然……虽然我做错了许多的事,这些事如今再让我做,我也不会回头,但你能不能不要走……最起码等一等我回来,好不好?”
他将要离京,人在百里外,又因为她郁结于心不敢让人守着,郾城后是数万百姓,他不能眼看着战事拖延让百姓受苦,也想快点结束这纷争。
谢瑶依旧不开口。
顾长泽缓缓蹲下身,跪坐在她榻前。
“好不好?”
他落下这一句话便在等她的回答,谢瑶久不说话,合着眼似乎睡了过去。
他顿时心沉入谷底。
眼中神色变了又变,顾长泽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个吻。
“我很快会回来。”
推开门走出去的刹那,谢瑶哑着声音开口。
“我不会走。
等你平安回来了,我们好好说一说吧。”
她咬紧了平安这两个字。
顾长泽大手紧握在身侧,眼神一瞬间明亮起来,他大步往回走,到了床边,爱不释手地抱住她亲了又亲。
“好,你等我回来,我一定平安回来。”
大军定在辰时二刻出京,顾长泽将朝中的事交代完,连回头再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便马不停蹄地出了宫。
谢瑶早起犹觉得身上有些酸痛。
她打起精神用了早膳,忽然道。
“出宫看看吧。”
青玉本以为她要去谢王府,或是因为和顾长泽的冷战再也不回来,可出了宫,她却只是站在城楼上,看着大军的旗帜飘扬,目光锁在最前面那道背影上。
她从没见过三年前意气风发的长泽太子,便是到了此刻,也只窥见一个背影。
大军第二天早上便到了郾城外,顾长泽下了战帖,萧琝也回应要亲自领兵。
两人约于第二日午时郾城边关交战。
顾长泽带了八千兵士,到了郾城外,主帅却不是萧琝。
身后将士哄堂大笑。
“难道是听了咱们太子的威名,不敢出来?”
“呸,萧琝这龟孙子可真怂,不过就算他出来怎么样,这萧家人阴损狡猾,爷爷非杀他个千百遍。”
江相的弟弟江将军是个糙汉子,脾气一点就炸。
“殿下,还等什么,下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场中一片安静,足等了一个时辰依旧不见萧琝,顾长泽缓缓抬手。
“开战!”
这一场战事从天亮打到第二天晚上都不停歇,萧琝从始至终都没出现,这七千人全被顾长泽做了下酒菜,真真是首战告捷,片甲不留。
当晚江将军就闹着要开庆功宴。
“看来真是殿下威名久传,这龟孙子连见您都不敢。”
场中一片恭维热闹,顾长泽含笑鼓励了几句,心中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萧琝闹足了这一场,知道他会来,不该是这么安静地看着他吞了七千人。
顾长泽心中想了又想,忽然脸色一变站起身。
“速速传信往京中,即日起城门大闭,排查来往出入的人,不放任何可疑人入京!”
命令下发,他得回去看兵防图,看着几个将军情绪高涨的样子也没扫兴。
“你们多喝点,孤先回了。”
郾城的都督府守卫森严,顾长泽的院子一向只有江臻能进。
守卫只认江臻手中带着的一块黄令牌。
传闻那令牌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有,一块随着洐帝入了土,一块在太子手中。
近子时,一个太监打扮的人隐在夜色里,拿出一块黄令牌给守卫看了。
“奴才给殿下送夜宵。”
他蹑手蹑脚地进了院子,猛地推开顾长泽的门。
“殿下,不好了,宫中来信,萧琝昨日潜入京城,掳走太子妃……”
啪嗒一声,顾长泽手中才端起的茶摔在了地上,他脸上顿时难看至极,大步往外走。
“什么时候的消息……铮——”
他一句话没说完,身后凌厉的剑锋卷着煞气袭来,顾长泽猛地闪身避开,那箭矢却擦着肩膀飞了过去。
“去死吧!”
太监握着箭矢扑了过来,噗嗤一声,箭矢刺入皮肉,鲜血淋漓。
这是顾长泽昏迷的第三天,郾城消息紧闭,来了不少大夫看过都没办法,所有人都在等着京中的太医令和冯先生来。
他昏迷着,身上却一直又冷又热,脸色惨白,有见过的人说,这模样十足像他三年前中毒的样子。
此言一出更是哗然,大夫们灵丹妙药地吊着,却没人敢多说什么。
冯先生和太医令一路颠簸地跑来了郾城,齐齐入内看过后,冯先生那白胡子抖了抖。
“和三年前的毒一样……但这回更严重,毕竟他之前未曾根治,若是十日内找不到解药,会死。”
此言一出,太医令和江臻急得不行。
“先生这三年不就在外面找解药吗?一点头绪都没吗?”
冯先生看着顾长泽惨白的脸色叹了口气,捏着他的下颌灌进去一颗药丸。
“有,什么药材都是齐全的,再珍奇的药我也找到了,但是缺个药引。”
太医令焦急开口。
“什么药引,皇宫什么都有!”
江臻心底一沉,却知道他说的药引是什么。
果不其然,冯先生脸色难看地道。
“药引在之前被萧琝抢走的白枕里,普天之下只有那一个。”
谢瑶从睡梦中惊醒,才觉得身上被冷汗浸湿。
她做了一个噩梦。
那噩梦中的场景实在骇人,到她醒了还有些回不过神。
“青玉,倒水来……”
“阿瑶想要谁倒水?”
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谢瑶抬起头,在漆黑的殿内,看到了身形高大的黑衣人。
她顿时浑身发冷。
“来人——”
一句话没喊出声,来人动作极快地一掌劈在了她脖颈,谢瑶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她在颠簸的马车上,双手被束缚,一旁坐着萧琝。
“果然是你。”
“我想了阿瑶好多天了,你有没有想我?
顾长泽的真面目总算暴露了,阿瑶,你也知道了吧,当时的事若非他从中作梗,我们如今也该是一对眷侣才是。
如今他很快就死了,你跟我走,我们成一次亲好不好?”
萧琝高兴地开口。
谢瑶猛地抬起头,一双眼惊疑不定。
“你说什么?”
萧琝笑了一声,温柔地看着她。
“我命人给他下了和三年前一样的毒,用了洐帝的令牌混进去,他不设防,肯定必死无疑了。”
谢瑶登时浑身发冷。
“洐帝?”
“是啊,我也找到了他,他一知道是杀顾长泽的,哪怕说不出话也把令牌给我了,还亲自写了一张方子给我,说用这毒一定能成,还说那令牌和东宫的一样,谁也分辨不出。
父子相残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真是凄惨。”
他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见谢瑶满面担忧,顿时不满。
萧琝绞尽脑汁地想着之前和她的往事。
“萧府门前有一颗青梅树你还记得吗,我种下来的时候想着以后肯定来娶你,我们再去看一眼吧。
瑶瑶,从前是顾长泽这个伪君子拆散我们,如今他总算要死了,以后都是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我们之前那么相爱,错过了这么久,实在不该。”
他说着凑过来要抱谢瑶,她眼中闪过几分厌恶,闪身避开了。
“萧府门外的歪脖子树早就被顾长泽铲平了,你要看得去找他。
洐帝不算什么好东西,早知如今这般模样,我倒是恨不得他死在宫变那天。
顾长泽是伪君子,你又好在哪?
你比他更差千百倍。
萧琝,我就算不嫁他,也绝对不会是你!”
第91章 91
萧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但也只是一瞬,他很快又笑, 一把捉住谢瑶的手腕。
“好了,我知道你是在赌气,气我招呼不打一声便与你退亲,可那时候我在昏迷中,怎么也没想到父亲会送了退婚书过去。”
他喃喃地看着谢瑶。
“你还不知道吧?当时的退婚书,顾长泽也有手笔。
伯父去世的时候,我爹本没打算与谢家退亲, 可顾长泽从中作梗,故意让五公主设宴,宴请我娘和京中高门贵妇, 那些贵妇里不乏有想攀萧家高枝的,便在我娘面前搬弄是非,还送了许多画像到她跟前相看,我娘她本就……便在我父亲面前吹枕头风说你配不上萧家, 我父亲这才责打我,趁我昏迷的时候逼迫你退亲。”
他的语气渐渐激烈又怨恨起来。
“我爹就算了, 若非顾长泽从中作梗,我们怎么会错过这半年?
所以他该死!他破坏别人的感情, 又插足我们之间抢走了你!”
谢瑶几乎要被气笑。
“你自己不敢反抗萧相,又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萧琝,我父亲去世三个月,你未曾有一句关怀, 避我不见我, 又在我成亲后几次三番地惹麻烦给我,如今你下毒给他, 也撕开了自己伪装的皮囊,就在这与我上演情深一片的戏码?”
她尖锐的话让萧琝一怔,他看着谢瑶的神色终于察觉出些不对劲。
“你之前不是都叫我子行哥的吗?”
钟萃园之后,谢瑶对他的态度比以往好了太多,分明他离京的前一天,两人还在宫道上有说有笑,按理说她发现了顾长泽的真面目,该重新投入他怀抱才是。
为什么是这般模样?
谢瑶抬起头,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我倒是想叫你子行哥,可萧琝,你所作所为,哪一件对得住我这一句子行哥?”
萧琝心中顿时浮起几分不安。
“你说什么呢,阿瑶……”
“你我认识多年,我从来没想过,表面上对我温柔关怀的人,是在背地里会让下人引流言拆散我夫妻感情的人,更是蓄意在危月楼,要杀害我夫君的人!”
流言?危月楼?
萧琝瞳孔猛地一缩。
“你……你怎么知道?”
“那宫女是曾经你住在东宫的时候贴身伺候你的,又是萧楹薇亲自跟我说的画像,萧楹薇厌恶极了我,怎么会突然示好关心我?
你在宫道上遇见我,过问宫女的事,又打探我和顾长泽,你不知道吧,那天我带着花碰到你,你说你去过危月楼却撒了谎,那时候我就知道是你了。”
萧琝身子一僵。
“可画像一事本不是空穴来风,骗了你半年的人是顾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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