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泽示意她不必担心。
他的伤是三年前落下的,前面两年在东宫养病已见好了许多,发病不似前两年频繁,但要全然好起来,还是需寻找珍贵药物,再加上白枕中的药引。
但顾长泽不愿让她担忧,一句带过想岔开话题。
“闹了这么久,不困吗?”
谢瑶心中牵挂起了这事,摇摇头。
“药引的幕后人......殿下有头绪吗?”
东宫外并未有任何沸沸扬扬的流言传他们如何恩爱,为何那人竟然会想通过绑架她这个无权无势的太子妃用以威胁顾长泽?
还是在钟萃园那样的地方。
谢瑶猜想幕后人必定非尊即贵,甚至有一种直觉。
对方一定对他们很熟悉。
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慌张,谢瑶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抱住了顾长泽。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顾长泽的手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
两人凑在一起说了好一会话,才算安静地睡了过去。
谢瑶忧心着顾长泽身上的伤,第二天一早便去太医令那要了个方子,亲自去小厨房盯着给顾长泽做了药膳。
顾长泽养病这几年来,已没少吃各种药膳,他看着满桌子的药膳只觉得头疼,但对上谢瑶期待的眸子,他又不忍拒绝。
“太子妃。”
他寻常惯喜欢用这样慵懒的腔调叫她,然而每每这样叫她便没好事,不是磋磨着勾她,就是有事央她。
果真,谢瑶回头刚看过去,顾长泽就勾着她的手指,声调轻柔。
“能不吃吗?”
“您说呢?”
顾长泽晃了晃她的手指。
“可孤真不想吃,这三年吃了太多了。”
“这药膳是我好不容易找了太医令拿的方子,又亲自盯着膳房做的,殿下若不吃,可就真辜负我一片心意了。”
眼见他不答应,谢瑶垂着头,故意低了声道。
她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失落,仰起头看他时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也覆上了霾色,虽然明知这是假的,顾长泽也舍不得再出声拒绝,只能拧着眉端了最前面的那碗粥一饮而尽。
“殿下多用一些,平日也少折腾,早些养好了伤,有健康的身子比什么都好。”
昨晚与顾长泽的一番话让她心中越发牵挂他的身体,从前谢瑶未曾想过,但昨晚翻来覆去半宿,她一直在想,如何能将他的身体调理的更好一些,最好将这病根全除了,能再无一丝顾虑,长命百岁才好。
她话说的句句真切,顾长泽任是再不想吃,为了不让她忧心,也耐着性子将一桌子的早膳吃了。
过了巳时,谢瑶正想着中午要备什么药膳的时候,忽然从外面来了宫人。
“太后娘娘召见太子妃。”
谢瑶上一回见太后,还是在大婚的第二天,等进了慈宁宫,才发现里面乌压压地坐了一群人。
“孙媳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大安,母后大安。”
太后旁边坐着许久没见的皇后,底下还有一群衣着光鲜的女子,谢瑶一眼扫过去,认出是她的几个妯娌。
几个皇子妃起身各自与她见了礼,谢瑶才落座,太后便喊她。
“许多日未曾见过阿瑶了,这些天可好?”
自是问前些天她被绑架的事。
谢瑶连忙起身谢了太后的关心,周到地回了话,还没落座,便听得皇后笑道。
“您是不知道,臣妾前两日见阿瑶的时候,她气色已好了许多了,听说这些天太子养伤,阿瑶日日侍奉在侧,尽心尽力,外面都传得好一阵佳话呢。”
太后闻言,那张常年苍白病态的脸上多出几分好奇。
“传了什么?”
皇后看过来一眼,笑道。
“都传太子太子妃恩爱,东宫至今没侍妾侧妃不说,便是太子殿下养伤,也时常要太子妃陪侍,更是为太子妃亲自拒绝了皇上送侧妃入东宫的好意,大婚已有几个月,还这般蒹葭情深日夜同眠,可让臣妾的几个儿媳都羡慕坏了,昨儿还来找臣妾哭了一阵呢。”
太后登时皱眉看了谢瑶一眼。
“拒绝侧妃,是太子自个儿的意思?”
“回太后……”
谢瑶的话说到一半,便被皇后抢先了去。
“这臣妾倒是不知道呢,不过那天臣妾与皇上传阿瑶问话的时候,阿瑶也婉言谢绝了此事,想来太子疼爱阿瑶,必定是一点眉头都舍不得她皱的。”
太后淡淡问道。
“今年选秀,东宫没进侧妃侍妾吗?”
“当时皇上想着太子即将大婚,让侍妾抢在前头入宫也不好,便没准人进去。”
“阿瑶也入宫有几个月了,该是懂宫中规矩的,前头没入新人,皇上皇后与你提及此事,怎么还拒绝了?”
太后把手中刚端起的茶盏放回了桌上,目光对准了谢瑶。
谢瑶连忙起身跪地。
“回皇祖母,孙媳当日只想着兹事体大,先回去与殿下商议,后来第二日得了消息便马不停蹄地命人回了父皇,殿下以为自己久病养伤,实在无心再纳侧妃侍妾,也不愿让皇祖母与父皇多为他担忧,便让孙媳婉言谢绝了此事。”
知晓不是谢瑶私自做了主张,太后脸色好了些。
“太子的伤如何?”
“殿下身子已好了许多,知道您挂念,殿下昨儿还与孙媳说,改日要亲自来向您请安。”
听说孙儿挂念着自己,太后脸色又宽和了些,目光紧接着落在她身上。
“阿瑶嫁入东宫也有几个月了,既然东宫无甚妃妾,太子又夜夜留宿,如今可有消息了?”
谢瑶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眼瞧着几个妯娌和宫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谢瑶脸色顿时红了。
“回皇祖母,殿下说此事尚且不急……”
“说是不急,本宫的几个儿媳也都有了孩儿傍身,再没消息的,府中侍妾也已生了庶子,太子是储君,这事怎么能不急呢?”
皇后一脸着急地开口。
太后顿时又不满意了。
“你母后说的也有道理,哀家知晓你入宫前病了一阵,若是身子虚弱,便及时传太医看一看,虽说你和太子都年轻,但东宫只有你一个人,还是得早些生个孩子出来。”
“皇祖母……”
“是啊,本宫昨儿还想着,阿瑶和太子蒹葭情深,若没有侍妾,这该很快有了消息才是。
虽说也才两三个月,一时半刻也急不得,但若经年累月地没消息……这东宫只一个人也不是事。”
皇后一番委婉的措辞落下,太后已开始沉思了。
而谢瑶频频被皇后打断话,又被她在太后面前好一阵歪曲,心里早窝了火,恨不能起身撕了她这张假笑的脸。
东宫进不进侧妃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什么时候有孕生子,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打着算盘拐着弯往她东宫送人,顾长泽不在,就能可着劲欺负她了?
今儿要是让东宫进一个人,她就不叫谢瑶!
第51章 51
谢瑶猛地站起身, 把还在滔滔不绝上眼药水的皇后吓了一跳。
她走到太后跟前跪了下去。
“母后所言有理,臣妾自个儿体弱, 原是该多让东宫进些妹妹给殿下开枝散叶。”
太后皱着眉头看过去。
“你真这么想?”
凭心而论,太后很喜欢这个孙媳,貌美温顺,但若是想独占太子,善妒无德,她也是不能容的。
“那日在乾清宫,母后也曾指点过孙媳, 孙媳也为此多次向殿下提及,但殿下说,自个儿久病在榻, 已让皇祖母与父皇忧心,便想先养好身子,再行思议其他事情。
至于母后方才所言日夜留宿,这事却是不怎么真的。
殿下受伤, 孙媳侍奉在侧,才时常待在院中。殿下白日里要忙着东宫的事情, 到了晚膳后,还会亲自去书房给皇祖母抄写经书祈福, 孙媳随在身侧侍奉,不知怎的就传成了日夜留宿。
母后这样关心东宫的事,怎么连这些闲话也听进了耳边信以为真?”
她垂下眼,温婉地对着太后一笑, 无辜地反问皇后。
“你说太子晚间还亲自给哀家抄写经书祈福?”
“孙媳不敢妄言, 殿下还说改日请安的时候要带来给您瞧呢,孙媳没殿下那样好的笔墨, 却也时常在身侧看着,在心中给皇祖母祈福。”
谢瑶睁着眼,一箩筐的话把太后哄得缓和了脸色。
她看着谢瑶低眉顺眼的样子,又看了一圈的皇子妃和皇后,乌泱泱请安的时候一个不落,真说如太子夫妇一样给她上心抄经书,却是半个也没有。
“好孩子,你有心了。”
谢瑶温软一笑。
“孙媳上心比不过母后万分之一,向皇祖母请安都有些懈怠了,母后宫内消息灵通,连东宫今儿怎么留宿都知道的这么清楚,想来也时常给皇祖母尽孝心吧。”
太后不悦地瞥了皇后一眼。
今儿一早请安就有意无意地让她叫来谢瑶,还在她身边长吁短叹说东宫无人侍奉,她还真以为她上心呢。
这上心是有,但没上对地方。
“只是孙媳斗胆,有件事想告知母后,还请皇祖母与母后先恕罪。”
太后点头。
“你说吧。”
谢瑶转头看向皇后。
“臣妾不知母后从哪听了这些流言,又说东宫无人侍奉,又说殿下日夜留宿,但臣妾想殿下终归是皇子,明明在宫中好生养伤尽孝心,怎么就传成了外面这样?臣妾终归担心如此传扬影响殿下声名,母后主理六宫,耳清目明,一则不该随意轻信,二则正当找到这喜欢碎嘴乱传的人,乱棍打死才好。”
“你……你教训本宫做事……”
皇后被后辈如此教导,顿时脸上挂不住。
她刚要急着开口,太后也看了过来。
“阿瑶说得对,你在哪听了这些碎嘴的奴才乱传话,都拉出去打死了才好。”
她的好孙儿分明在东宫养伤尽孝,怎么就传成了被太子妃蛊惑日夜专宠了?
皇后被瞪了一眼,有些不甘地开口。
“臣妾自然是……”
“不管从哪听来的,你听了这么影响皇子清名的事,没先处置了这些人,还拿到哀家面前胡说,便是你的失察。”
听谢瑶说这些之前,太后还真以为太子色令智昏,为了太子妃拒绝了东宫进人的打算,受着伤还要跟她日夜同榻。
这些话传出去难免有人要议论有损皇子清名,这几个孙儿中,太后素来心疼顾长泽,一时对皇后的做法很是不悦。
“臣妾知道了。”
“皇祖母也别怪母后了,孙媳只是提醒而已,母后素来对前朝后宫的事都那样上心,想来也是因为太忙了,担忧心切,才错传了话。”
长信侯的事皇后奔走忙碌,太后一时脸色更不好。
“至于子嗣一事,臣妾无福,也对各位妯娌有儿女傍身很是艳羡,但此事的确急不来,臣妾记得当时三弟妹也是两年才有身孕,五弟妹如今膝下也只有一个过继的庶女,母后求孙心切,这样关怀臣妾,臣妾受宠若惊。
若如母后所言往东宫送侍妾侧妃,殿下只怕想着几位弟弟府上也人丁稀薄,母后一向行事公平,若想殿下答应,只怕……还是要一视同仁的好。”
谢瑶有些为难开口。
一视同仁?
怎么一视同仁?
底下的几个皇子妃纷纷坐不住了,脾气最不好的六皇子妃已经瞪了皇后一眼。
扯着管东宫侍妾做什么?又不是她亲儿子。
转头要真给太后听进去了,往各府都送人,那才真是晦气。
皇后平白得了好几个白眼,登时有些坐不住了。
“本宫不过只是提议……”
“臣妾觉得提议甚好,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儿便一同选了人,往各府都进几个开枝散叶吧。”
谢瑶笑意盈盈。
皇后起身瞪了她一眼,匆匆道。
“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底下的几个皇子妃也一同出去了。
屋内安静下来,太后那双昏沉的老眼看了她一会。
“你也回吧。”
谢瑶起身走了出去,皇后才吵了几个皇子妃一通,回头瞧见谢瑶更没好气。
“本宫倒是不知道,阿瑶这样伶牙俐齿。”
“娘娘不知道的地方还多着呢,与其有心关怀东宫如何,不如多照顾照顾三皇子的遗腹子,再多想想五皇子膝下也没嫡子的事。”
言下之意,让她少掺和东宫有无子嗣。
“你……”
皇后顿时变了脸色,被她气得踉跄了一下。
皇后身边的嬷嬷闻言,大步上前扬起了手,脸色凶狠地道。
“太子妃敢对皇后娘娘出言不逊!”
谢瑶站着一动不动,目光沉静如水。
“你敢打下来,便瞧瞧有没有命走出慈宁宫。”
那嬷嬷瞧了瞧皇后,手中的巴掌没敢落下去,皇后瞪了谢瑶一眼,压下心头的怒火。
左不过再等几天,她便看看谢瑶能嚣张到几时!
她可是给东宫准备了一份大礼。
皇后气得拂袖而去,谢瑶也带着青玉往东宫走。
“您也太大胆了,娘娘,亏是今儿有太后,若是皇后娘娘执意……”
“那能怎么办?今儿这情况,我若是不糊弄过去,只怕送到东宫的侍妾就要跟着我一起出慈宁宫了。”
在慈宁宫憋了闷气,谢瑶心中也不大高兴。
青玉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可您这样阻拦着,若真有殿下登基的那一天,您要走的时候,还拦么?”
她跟在谢瑶身边,多少也对上林苑时候的事知道一二,此言一出,谢瑶顿时停下步子。
“奴婢是觉得,若您为这一时,随意寻个谎话拖延下去也不难,但若是……您以后不打算走了,此事便及时与殿下商议才是。”
太后是一时被她糊弄住了,但她的话总比不上顾长泽这个孙儿的好用。
“毕竟殿下如此喜欢您,若他不想,摆平此事会比您容易许多。”
谢瑶心头猛地跳了跳。
“你觉得殿下喜欢我么?”
青玉不解地眨眨眼。
“很喜欢啊,不止殿下,奴婢跟在您身边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您这样呢,您也很在乎殿下。”
谢瑶踏进了院子,顾长泽便觉得她今儿的心情不大好。
那往昔笑盈盈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入了内更不如往常一般先来找他,疾步进了内室,屏风被她的动作扯得哗啦哗啦地响,顾长泽主动起身走过去。
“阿瑶……这是怎么了?”
他话没说完,就瞧见谢瑶扁了扁嘴,抬起有些微红的眼眶,委屈地道。
“殿下觉得我很无理取闹么?”
顾长泽顿时摇头。
“当然没有,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了?”
他站在谢瑶面前,她便主动抱住了他,侧脸贴在他胸膛前,细声细气地道。
“今儿入了慈宁宫,皇后便张口说我拦着不让东宫纳妾,还日夜霸着殿下,说您色令智昏,连皇祖母也不大高兴,想往东宫抬人呢。
殿下也觉得我日夜霸着您不让纳妾了吗?”
顾长泽想真有这样的好事,他头一个高兴,哪会觉得谢瑶霸着他?
他顿时摇头,看着谢瑶委屈的模样心疼得不行。
“他们在慈宁宫逼着你了?”
谢瑶幽幽叹了口气。
“皇祖母还是心疼我的,但当时有皇后在,自然也不能明着偏袒我,我瞧着皇祖母不大高兴,便告诉她殿下日夜在东宫为她抄写经书祈福,又告诉皇祖母不愿纳妾是殿下的主意,事发突然,我也只能自个儿乱说了几句,虽是哄了皇祖母高兴,但到底是给殿下惹了些麻烦。”
如此“善解人意”,三两句又说了在慈宁宫的事,顾长泽忙把人抱进怀里。
谢瑶少有如此示弱的时候,他便更心疼,抱着人哄。
“不过几卷经书的事,孤自己抄了送去就是,纳妾也的确是孤自己不愿,皇祖母不清楚情况,孤自个儿去解释。
好阿瑶,今日在慈宁宫受委屈了。”
谢瑶由他抱着,一头青丝拂在他手心,仰着头,声调轻软。
“皇祖母还说了子嗣的事,但我才嫁入东宫两月,再怎么也不能这么急,便一同告诉了皇祖母,说殿下养病,暂时没这样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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