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 本宫将母后好生托付给你照顾,你便是这般照顾母后的?
谁让你将母后一个人丢在屋子里独自外出,竟让母后摔倒在地上昏死,母后如今吐血昏迷,你该当何罪?”
谢瑶立在正殿中,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儿臣离开屋内的时候,皇祖母已坐到了软榻上, 不过离开片刻,未曾料到皇祖母会摔在地上。”
“巧舌如簧,不过都是为了给自己开脱, 本宫在身边的时候,尚且时时刻刻陪着母后,生怕她有一丝不妥当,你疏忽行事, 致使母后摔倒昏迷,到底意欲何为?”
“皇祖母今晚精神劲好, 便想着下地走走,儿臣应皇祖母要求, 扶着她走了片刻。”
“胡说,母后整日虚弱昏迷,连喝药都要人喂,怎么可能突然让人扶她下地走路?太子妃, 你果然大胆, 自己疏忽致使母后摔倒便罢了,竟还敢欺瞒本宫!”
皇后冷笑一声, 苍白的脸色浮起几分阴狠。
“来人,太子妃行事悖乱,给本宫掌嘴!”
身旁的嬷嬷上前扬起了大手,却被谢瑶死死攥住了手腕。
“儿臣无错,所言句句是真,为何受罚?”
皇后大步走下台阶,到了她跟前高高扬起巴掌。
“你还敢顶撞,本宫看你是……”
“皇上驾到——”
一声唱和阻拦了皇后的动作,谢瑶心中紧绷的弦猛地放松,跟着皇后身侧跪了下去。
“皇上万安。”
洐帝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五皇子和二皇子,以及钦天监的几位大臣,谢瑶往他身后一扫,没看见顾长泽。
洐帝冷厉地看了过来。
“太子妃,怎么回事?”
“臣妾离开了一下午,已对太子妃千叮咛万嘱咐,没曾想太子妃如此疏忽,竟让母后摔倒在地上……”
皇后当即跪在洐帝面前垂泪道。
“皇祖母晚间想下地走走,儿臣便陪着她走了片刻,外面来人回话的时候,已将皇祖母扶去了软榻。”
“母后连日虚弱,怎么可能主动下地走路?”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父皇若不信,便等皇祖母醒来一问究竟。”
“如今谁也不知道母后何时醒来,但太子妃你的歹毒之心却天地可鉴,你说母后精神好了一阵主动要下地,可本宫离开的时候,她分明才呕了血昏迷,本宫倒是好奇,这一天你给母后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能让她精神渐好下地走路。”
“儿臣拿的药方,自然是太医院给的。”
皇后闻言跪在洐帝面前红了眼眶。
“皇上,皇上……太子妃如此疏忽,是丝毫没有孝心不在乎母后,但臣妾心中悲痛万分,恨不能替母后受了这罪,臣妾一想着母后如今昏迷便心如刀绞。
太子妃这样不上心,不由让臣妾怀疑,今日的汤药她是否有好好给母后喝了,又是否按着方子给母后煎药,那药对母后来说万分重要,臣妾生怕再生波折,请皇上彻查此事……好生顾着母后啊皇上!”
皇后字字泣血,一句话落已经泣不成声。
跟着过来的大臣与宫人们都不忍心地别开眼,对谢瑶生了怪怼。
这些天皇后如何用心侍奉无人不知,如今太后娘娘昏迷,她便已是这样急切,如此孝顺,身为孙媳的太子妃却满不在乎,真是让人心寒。
洐帝脸色更沉。
“你如何说?”
“儿臣问心无愧,所有药都是按着母后与太医院给的方子煎的。”
谢瑶挺直了身子。
这药方是太医令看过的,又是她亲自煎的,太后喝下的时候尚且一切正常,怎么也不会有问题。
洐帝顿时摆手。
晚间煎的药还有一半留在膳房,连忙有太监端了过来。
几个太医一拥而上,不过片刻,有人上前道。
“回皇上……太子妃煎的药中……缺了一味药。”
谢瑶登时抬头,错愕地看了一眼那太医,又转头看向太医令。
太医令更是一脸慌张。
“这药方不可能有错!”
这是他昨儿与几位太医一同研出来的,今日谢瑶还特意给他看过,他跟在谢瑶身侧煎好的,不可能少放了一味药!
“你们胡说些什么?”
他是顾长泽的人,若真有不对的地方,自然不可能骗谢瑶,此时太医令沉着脸疾步上前,一把夺过药碗。
“臣等绝不曾胡说,这药方里的确缺少了一味药,这药是为太后娘娘提精神气的,若是缺少,便会致太后娘娘体虚无力,想来娘娘摔倒,也是与此有关。”
当前站着的一个太医开口道。
体虚无力?
谢瑶蠕动了一下唇,扬声反驳。
“绝不可能。”
太后那会的精神气极好,甚至下地的时候都不需要她扶着,怎么可能因为缺了药而体虚无力?
“多半是太子妃让人煎药的时候少放了药,后来又出去,留太后娘娘一个人在屋内,娘娘身上无力,才从床榻上摔下来。”
“是啊,太子妃还说太后娘娘精神气好?这缺了一味药怎么可能精神气好?皇上,臣以为……太子妃的话不可信。”
“枉费皇后娘娘如此信任太子妃,却没料想……”
台上的洐帝已冷声。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欺骗朕,欺骗皇后,煎错了母后的药,还害她摔倒,真是枉费朕与皇后的信任。”
皇后垂泪站起身。
“太子妃,本宫走前已经将药方交给你,为何会有错?”
“儿臣煎的药都是皇后娘娘与太医给的方子,不可能出错。”
“谎话连篇。”
洐帝冷声斥她。
“难怪今日钦天监说宫内有不祥之兆,臣妾想,自从太子妃入宫,先是三皇子没了,又是母后重病,连着太子也频频受伤……”
皇后欲言又止。
谢瑶听罢只觉得更荒谬。
“空口无凭,皇后娘娘凭什么将这样的罪名安插到臣妾身上?”
“钦天监所言,本宫可不敢胡说,若非如此,今日太子妃又怎么会害了母后?”
皇后直起身子,美眸里闪过尖利的冷意。
今日跟着一同去太庙的臣子们也开口。
“皇上,太子妃今日此举实在荒唐,臣昨晚夜观天象,便已察觉宫中有不祥之兆,连夜入宫向您回禀,若今日太子妃当真疏忽至此,或者是有意谋害……”
那臣子欲言又止。
顿时殿内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谢瑶身上。
“是啊,太子妃,你今日所为,究竟是有意疏忽,还是说……你记恨母后前些天……
臣妾失言了,皇上。”
皇后的话说到一半便跪了下去。
洐帝眯眼。
“记恨什么?”
“臣妾斗胆一猜,是太子妃记恨母后张口要往东宫纳妾,所以心怀怨怼,不愿好生侍奉母后……”
“荒唐!皇祖母也是儿臣的祖母,儿臣与殿下向来敬重皇祖母,怎么会做出此事?”
谢瑶勉强稳住思绪,冷声反驳皇后。
“事情还未有定论,儿臣所用药方是娘娘一手递出,彼时也有太医令亲自看过,如今你们只凭药渣便空口胡言药有问题,何等荒谬?
儿臣从屋内出去,前后不过四五步路的距离,皇祖母摔倒的时候,屋内尚且还有宫女,儿臣以为,应先将当时屋内的宫女都传来问话。”
“何等歹毒的心肠,到了这时候净想着撇清罪责,将自己的疏忽怪到下人头上。”
皇后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
“皇上,臣妾以为,太子妃冷血歹毒不堪为皇室人,不用刑是不会说真话的!”
皇后步步紧逼,谢瑶心中一片冰冷。
药方是太医令看过的,煎药的时候她亲自盯着,绝不可能有问题,而太后今晚分明精神劲极好,也不是太医口中所言虚弱,这一定与皇后有脱不开的关系。
谢瑶脑中飞快转着。
“传今晚当值……”
“来人,将太子妃带下去掌嘴!”
谢瑶与皇后的声音撞在一起,太医与臣子们冷眼看着,洐帝一言不发。
两个宫女从皇后身后大步走了过去。
皇后眼中闪过几分畅快,一双美眸中带着恨意。
她的嬷嬷到了跟前,死死钳制住谢瑶的手臂,还没等拉着她下去,门外骤然传来一道冷厉阴鸷的声音。
“孤还未到,娘娘便要私自动刑,是想屈打成招,还是急着空口诬陷?”
随着这句话落,顾长泽的身影眨眼间便从屋外到了谢瑶面前,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挡到了身后。
“啊——”
两声凄厉的叫声落下,两个嬷嬷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谢瑶站在顾长泽身后,看着他漫不经心地扔了手中的长剑,第一回见他在殿前杀人。
浓烈的血腥味四散开来,大殿死寂过后,皇后尖厉地喊。
“太子,你敢持剑上殿!你想弑君吗?”
“孤会去查。”
“孤若查到今日之事与太子妃毫无关系,那孤一定会,亲手杀了污蔑她的人,将之千刀万剐。”
他目光掠过大殿,一时鸦雀无声,臣卿纷纷垂头。
连皇后也被震慑住了。
他轻笑一声,望向皇后的眸子里带了玩味的杀意。
“在查明真相之前,谁敢往孤的太子妃头上泼脏水,便犹如此木。”
一句话落,他手中的长剑投掷出去,帝后身侧的柱子应声碎了四分五裂。
第56章 56
“来人, 给朕拦住他!”
这声音惊醒了洐帝,他一声怒斥, 无数侍卫从门外蜂拥而进,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皇上,太子目无尊上,当殿杀人,这是丝毫不把您放在眼里!”
皇后惨白着脸声嘶力竭。
“太子,你敢当着朕的面持剑杀人,你是真以为朕不敢废了你?”
“儿臣所做俱是为了父皇, 如何堪得上一句目无尊上?”
顾长泽目光瞥到帝后。
他衣袍上还染了血,昏暗的烛光下那容色上露出冷意。
“巧舌如簧,你当着皇上的面杀人, 这还能有假?
快,给本宫把太子拿下!”
“斥儿臣之前,敢问父皇,宫廷内殿中持剑, 是否死罪?”
顾长泽扬起眉,与洐帝的目光对视。
“当然是!
你既明知故犯, 纵然是朕的儿子,朕也不得不按规矩废了……”
“有父皇这句话, 儿臣便放心了。”
洐帝的话说到一半被顾长泽打断,随着他两掌一拍,江臻从殿外拎进来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啊——”
殿内有不少人都吓得惊叫了一声,皇后更是险些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是大将军手下的侍卫, 方才儿臣从宫外赶回, 大将军与他的侍卫无缘无故持剑阻拦在儿臣面前,也不过就在慈宁宫门口。
儿臣不知他是奉了谁的命令, 竟敢持剑在慈宁宫内指着储君,张狂无度目无尊上,生怕他下一刻便要入内殿用剑指着父皇,只能夺了那侍卫的剑,情急之下入内护驾。”
“你荒谬,大将军如何敢行刺朕?”
“他敢无视宫规持剑指着儿臣,儿臣不得不多做揣测,毕竟他候在慈宁宫内,并不是奉了父皇的命令。”
洐帝顿时看向皇后。
大将军是他的亲信,又与皇后有血亲,这宫内能指使他的人,只有他们两个。
对上洐帝的视线,皇后一慌垂下头。
她今晚特意带着太医候在这,就是打算在顾长泽回来之前将谢瑶定罪。
她怕中途生了变故,早让大将军候在外面拦人,却不想此时成了顾长泽抓在手中的把柄。
“大将军素来恭谨,门外也没人看到大将军用剑指着你,太子,只有你一句空无胡言,便要定罪大将军?”
“如娘娘所言,也无人看到太子妃故意少煎了药,无人知道当时皇祖母一人在殿内到底是何情况,便想要定罪孤的太子妃?”
顾长泽一声反问让皇后哑口无言。
他目光继而看向洐帝,抬手拂开衣袖。
那手臂上赫然有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开,正淋漓地往下滴着鲜血。
“大将军的侍卫持剑阻拦儿臣,推搡中伤了儿臣,儿臣不得已先杀了侍卫,再来面见父皇。
父皇以为呢?儿臣持剑入内,无非是有大将军先例在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父皇若处置儿臣与大将军,儿臣毫无怨言。”
洐帝见皇后一言不发,便知道此事的真实性,他心中怒气翻涌,死死瞪着顾长泽。
怎么罚?
这让他怎么罚?
他身上的伤口是最有用的证明,毕竟堂堂太子不会伤了自己,大将军是臣,他是天家子,又冠冕堂皇地说为了护驾持剑入内,他若罚顾长泽,便要先杀了大将军。
大将军手握重权,杀之动摇朝堂,更是损了自己的左右臂膀!
“事权从急,朕自然不会怪你。”
洐帝憋闷地咽下这口气。
“儿臣入内便瞧着下人以下犯上,情急之下为庇佑太子妃才将他们杀了,父皇若为此要降罪,儿臣只求与太子妃关在一处。”
谢瑶猛地抬起头,明白了他为何从入了殿便如此张妄。
她身上有嫌疑,今晚是走不出慈宁宫的,洐帝以仁孝治天下,她轻则禁足重则关押。
皇后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而顾长泽……是为了保护她!
谢瑶眼中猛地涌出泪意,她抬手推开顾长泽跪了下去。
“儿臣问心无愧,也绝不会故意少煎药去害皇祖母,殿下为救儿臣实属情急,请父皇明查。”
“太后娘娘此事必要查个水落石出,若真为太子妃疏忽或蓄意,皇上不可轻易放过,若不是,也不能由着真凶逍遥!”
台下一位臣子当先跪地,痛声开口。
一时时局僵持不下,洐帝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太子禁足东宫,太子妃禁足慈宁宫侧殿,今日之事给朕彻查!”
太医令着急忙慌地跟着进了东宫,门一关上,顾长泽抬脚便踹了过去。
手臂上刺出来的伤还往下滴着血,他死死地盯着太医令,目光阴鸷。
“孤走前不是交代过你,一定顾好太子妃?”
“臣不敢掉以轻心,事事随在太子妃身侧。”
“那药方为何出了问题?”
“药绝无问题,臣亲自与太子妃一起看着煎好的,绝不可能少了药。”
“那为何后来呈上来的少了东西?”
顾长泽冷声。
“臣心中也在纳闷,求殿下再给臣一次机会,臣留了一碗药在这,一定能查出结果!”
太医令看着那把冰凉的匕首晃到他脖子上,顿时吓得神魂俱裂。
“你尽快找,孤去凤仪宫探探。”
顾长泽说罢往外走。
“殿下,您手上的伤……”
那伤他一眼便看出是顾长泽自己划的,看着他一脸的风尘仆仆和失血过多苍白的脸色,太医令开口劝道。
“您包扎完伤口再走吧。”
顾长泽抬手,匕首一闪,割下一截干净的衣袍,匆匆绑住了手臂往外走。
今夜他故意大闹,早留了两条后路。
若洐帝不把他与谢瑶关在一起,他便以禁足为幌子让皇后放松警惕,再夜探凤仪宫。
谢瑶被皇后的人粗鲁推搡着进了侧殿,刚一站稳,红着眼垂泪的皇后就走了进来。
她居高临下地看了谢瑶一眼。
“太子妃身有嫌疑,事情的真相本宫正在查,你们便留在这,给本宫‘好好’照顾太子妃。”
事情到了这,谢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太后的孝顺是假,故意陷害她才是真。
她早就该猜到,皇后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
谢瑶死死地盯着皇后出了门,那宫女颐指气使地上前去推谢瑶。
“看什么看,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谢瑶一时没防备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回过神刚站稳,她抬手甩了宫女一巴掌。
“啪——”
“你……”
“出去!”
谢瑶冷声斥走了宫女,荒废的侧殿只剩下她一个人。
这侧殿久没人收拾,连椅子上都是灰尘,谢瑶此时也不嫌弃,抬手擦了擦便坐下来,开始梳理这一整日的事。
皇后一早便以受伤为由留了药方离开,是早早算好了这些,故意不给自己攀扯她嫌疑的机会。
可那药方与煎药的时候,都是她与太医令从旁一直盯着的,怎么会有问题?
是太医院的人全被皇后收买了,还是说……太医令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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