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宴?”
“爷,陈文宴,字邦直,此人年方十七,是陈元龙嫡长子,曾经是御前带刀侍卫,万岁爷对他赞誉颇高,他更是未来的陈家家主,原在刑部当差,去年被吏部下放到江宁为正四品知府。”
站在四爷身后的苏培盛忙不迭的解释道。
“哦。”
“年氏,你可愿意归家?”
听到王爷让女儿选择,赵氏顿时激动的抓着女儿的手,拼命使眼色让她点头。
此时年若薇有些挣扎,她抬眸看向四爷,此刻他满脸怒容,眸中却染着失落。
“爹,娘..女儿不孝,这辈子..想跟着王爷。”
“你!”赵氏气的面色煞白,忍不住扬手打了自己的女儿一巴掌。
这是赵氏这辈子第一回对女儿动手,此时打过她之后,她又心疼的抱着女儿的肩膀低声啜泣。
“薇儿,过来。”四爷竟然当着她爹娘的面,俯身扣住她的手,将她搀扶入怀。
年若薇满脸泪光,急的伸手去推着四爷。
“王爷..”
“年卿,你先回去。”
年遐龄还想求着王爷放过他的女儿,可看到王爷不悦的面色,只能将话憋回去。
“奴才遵命。”
此时夫妻二人满眼伤心,正互相搀扶着准备离开,忽而身后又传来王爷染着霜雪之意的声音:“年初二,本王带她回门。”
听到回门二字,年遐龄和清儿俱是满眼震惊看向彼此。
赵氏听到这两个字,就想起那年雍王爷带着面具假扮她女婿,当时她还不知道对方是尊贵的王爷,还与他相谈甚欢。
那孩子甚至对她行了晚辈的跪拜磕头之礼,她甚是满意自己的女婿。
此时赵氏顿时止住哭声,心内五味杂陈。
年遐龄的心情更多的是恐惧与愤恨,他毕恭毕敬的致谢之后,就搀扶着清儿离开了雍王府。
此时侧厅内只剩下年若薇和四爷二人。
苏培盛寻来了药膏,四爷开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红痕,她娘极为疼爱她,即便在盛怒之下,都舍不得用狠劲,所以她脸上只有淡淡的巴掌印。
“薇儿知道陈文宴?”
“知道,陈家世伯曾带他来拜年过,当时奴婢远远地瞧过她一眼。”
“都是奴婢入宫之前的事情了,陈家与我们年家世代交好,陈家世伯的父亲与我祖父定了娃娃亲,可不成想奴婢的祖父并未有女儿,所以婚约就延续到了孙子辈。”
年若薇其实听说过年家和陈家的婚约,可并未听说陈家要与年家哪一个女儿履行婚约。
像陈家这种高门大户,挑选的又是未来的高门主母,压根就轮不到她这个庶女,没想到今日爹爹竟然说与陈家联姻之人竟是她。
年若薇只觉得好笑,爹爹定是病急乱投医胡说八道的,陈家又如何瞧得上她这个庶女?
此时她感觉到四爷束缚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顿时忍不住嘤咛出声。
“爷是不是又醋了?”
年若薇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有些娇嗔的嘟囔道:“如今我身心都丢了,从里到外都盈满了爷的气息,爷担心什么?”
“薇儿,爷只有你了。”胤禛用大掌拖着她的腰,迫不及待想要与她贴的更紧些。
“爷将来还会有我们的孩子,我们都会陪着爷。”
年若薇看到四爷患得患失的不安和促狭的样子,忍不住踮起脚尖吻他。
他生的欣长挺拔,她即便踮起脚尖,也只能勉强够到他的下巴。
“薇儿,无论何时都不准离开爷,爷想要孩子。”胤禛折腰将她托举到身上,让她的双腿紧紧缠绕在他的腰。
自这日开始,年若薇的确感受到了四爷迫切想要孩子的决心。
大年三十,此时年若薇和四爷一晌贪欢之后,正揉着腰坐在书房内,甚至走不动道。
苏培盛施施然来到四爷面前,他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的匣子。
“爷,这是今年万岁爷赐下的新春福字。”
“好,准备贴福字。”
苏培盛应了一声,不一会就准备了糊春联的浆糊来。
年若薇接过浆糊,就跟在四爷身后,开始贴春联。
四爷亲自贴了他所居的前院的春联,又将康熙爷赐下的福字贴在了王府大门口。
紧接着四爷又开始亲自写福字,赐福各院。
“爷,给造化和百福也赐个福吧。”
“好。”胤禛寻来新的红笺,笔走龙蛇赐下福字。
年若薇满心欢喜领了福字,急急去亲自贴在院子外头的狗笼子前。
锦秋正在遛狗,此时看着两条威武的猎犬被小年糕穿上了可爱的衣衫,顿时忍俊不禁。
“哎呀姑奶奶你快别给狗穿衣衫了,旁人瞧见都以为是王爷的主意,外头都说王爷爱犬如命,竟然给狗做了衣衫。”
“晓得了。”年若薇咬着唇,俯身将小闷葫芦造化犬抱住。
“无妨。”此时四爷捉着湖笔站在门口,眸中含着宠溺笑意。
“爷,您该准备入宫参加除夕宫宴了。”
“可。”
苏培盛诶了一声,就转身去准备入宫。
年若薇则满眼笑意,看着四爷和苏培盛主仆二人的日常,难怪苏培盛后世被人戏称为苏妃,他还真是四爷肚子里的蛔虫,四爷最离不开的人是他才对。
有时候四爷丢下一个字,他就知道该如何去处理,偶尔四爷甚至连一个字都懒得说,只一个眼神,苏培盛就能将事情处理的漂漂亮亮的。
原以为四爷会立即入宫,可没想到四爷入宫参加除夕家宴之前,竟要提前和她一道吃年夜饭。
此时年若薇看着满桌熟悉的菜式,顿时喜笑颜开,再看灶台边正在挽袖替她洗手作羹汤的四爷,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
她来到小灶台前,将早就做好的牛腩炖萝卜,和四爷爱吃的红焖鹿筋端道桌前,与四爷做的菜放在一块。
随着四爷将切片摆盘后的红烧猪蹄放在饭桌上,二人开始在新家度过第一个除夕夜。
此时年若薇打开酒坛子,顿时一股清新药酒香气四溢。
四爷偶尔会小酌,于是她专门寻了酿造养生药酒的秘方来,在紫禁城内就开始提前酿造了好些养生药酒。
“爷,这是八仙长寿酒,是奴婢亲自酿造的养生补益药酒,爷今后若馋酒就喝药酒。”
“咱们家酒窖里还有龟龄酒、松陵太平春、春龄益寿酒、五加皮药酒、状元露、黄连露、青梅露,都是奴婢按照爷的体质专门酿造的。”
“爷还无需开始喝养生酒。”
胤禛只觉得自己年轻力壮,养生药酒都是那些力不从心的老叟才会喝的东西。
此时年氏斟满一杯药酒递到了他唇边,胤禛皱眉别开了脸。
“爷~~”年若薇娇嗔道。
见四爷嫌弃她酿的药酒,年若薇顿时闷闷不乐的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她正饮下一杯药酒,还没来得及咽下,忽而下巴被四爷捏紧,她正要挣扎,他竟俯身衔住她的唇,四爷霸道的撬开她的唇,肆意摄取她口中的药酒。
年若薇不知道热恋中的男女是不是与她一样,都希望与心上人亲昵,她总是忍不住想与四爷亲密无间,想靠近四爷多一点点,再多一点点。
她知道自己彻底沦陷在这段感情中,她甚至不敢想,倘若有一天四爷变了心,她该怎么办。
此刻四爷呼吸有些急促,将脑袋埋在她的肩上。
“爷是不是一定要等到大年初一晚膳过后才回家?”年若薇轻喘着抚着四爷的背。
“嗯,大年初一需给汗阿玛和太后,还有各宫妃位以上,年长且有子嗣的嫔妃拜年。”
“好,那爷早些回家,奴婢在家里等爷。”
“准备一下,爷带你入宫。”
胤禛最终还是舍不得将她独自留在府邸中守岁,一想到他守岁之时,身边没有她在,他就莫名烦躁。
与其让二人都煎熬,不若将她带在身边。
此时他忽而觉得浑身躁动,他素来自制力极佳,只在她面前会纵容自己失控。
只是方才他并未动情,此时的感觉难以言喻,倒是与那日服下乌雅氏掺了东西的碧涧羹的感觉类似。
“薇儿,你确定酿的是养生酒?”他忍不住伸手探入她的衣襟内。
此时年若薇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她顿时苦着脸,回忆起恩普那小混蛋当时贱兮兮的指着其中一张酒方,说此方酿造的酒,只能在房中与四爷一起服用,效果绝佳。
她当时也红着脸会意,特意将那些助兴的酒,挪到角落里存放。
方才她着急去酒窖取酒,定是谁搬动过她的酒坛子,害她拿错了。
“是....吧...方才好像拿错了,这酒好像是..好像是燃情的酒。”年若薇方才喝的比四爷多,此时更是难受的在四爷怀里蹭。
耳畔传来四爷喑哑的愉悦笑声,年若薇有些社死的将羞红的脸颊,埋在四爷怀中,双手则开始不安分的在四爷怀里胡乱游走。
胤禛气息愈发紊乱,闷哼一声,压着欲念沉沉唤了一句:“苏培盛,将膳食撤到卧房。”
站在门口的苏培盛正在偷吃小年糕方才悄悄给的糖醋排骨,这可是四爷亲自做的,他激动的都没敢一口吃完。
此时他口中叼着半截排骨,懵然的看着四爷拥着小年糕入了卧房。
“??”
这怎么年夜饭吃着吃着,爷就开始吃年糕了??
年若薇快哭了,今日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更没想到那药酒的效果绝佳。
直到日薄西山,她软着身子依偎在四爷怀里,正要松一口气,忽而看见了院内停着一辆玄色马车。
那马车稍微宽敞些但却笨重,隔音确是极好的,若关起马车门窗,里头即便在抚琴笙歌,外头都听不见任何动静。
年若薇看四爷面上还泛着潮.红,压根就不敢吭声,毕竟是她闹的乌龙,她挑起的火,也只能由她来平息。
二人入了马车内,此时马车内铺好了毯子,毯子下则隔着一层搪瓷,搪瓷之下有暗炉供暖。
她才掩好车门转身,四爷已然迫不及待撕开了她的衣衫。
.....
接近酉时,马车入了紫禁城内,停在乾西四所前院的空地上。
此时苏培盛和锦秋安静的坐在马车前头,随时听候主子差遣。
直到连接马车内的铜铃被从内拽响,二人才敢转身看向马车门。
此时马车门轻轻打开,四爷抱着小年糕下了马车,此时小年糕闭着眼,身上裹着四爷的斗篷,大抵是累的昏睡了。
锦秋在抬眸间,竟看见小年糕露出一小截玉足,于是赶忙将斗篷扯了扯,盖住她的玉足。
四爷将小年糕放在床榻上之后,就急急去沐浴更衣,到皇极殿赴宫宴,锦秋则轻手轻脚的替小年糕梳洗满身黏腻。
年若薇今儿是真的累坏了,直到耳畔传来阵阵惊雷声,她才幽幽转醒,这才发现并非惊雷声,而是紫禁城内每年守岁之时,都举行的除夕烟火表演。
她下意识伸手探向枕边,却空空如也,这个时辰,四爷和皇子公主应该都在陪康熙爷和太后守岁。
外头嘈杂欢快的笑声,让她也蠢蠢欲动,于是她起身穿上放在床边的新衣衫,来到房门外看烟火。
四爷出宫开府别居之后,偶尔还会到乾西四所里歇息,所以乾西四所里还留着十来个看守的奴才,此刻见到她来,纷纷将最佳的观赏位置让给她。
年若薇将一个瘦小的小宫女拽到身前,与她一道看烟花,在众人的雀跃声中,她迎来了康熙三十二年春。
“大家新春大吉,这是爷赏给你们的红包和春节礼物。”锦秋推着个小推车,将推车上的礼物分发给留守在乾西四所里的奴才们。
年若薇则笑眼盈盈来到锦秋身侧,帮着她分发红包和礼物。
“锦秋姑姑,年糕姐姐,内务府派人来送爷和福晋的婚服。”
此时一个留守在乾西四所里的小太监施施然来到众人面前。
“什么婚服?”年若薇诧异看向那小太监。
“年糕,爷估摸着快回来了,你快些去熬些醒酒汤吧。”锦秋有些慌了神,忙不迭岔开话题。
“让他们进来说话。”年若薇看锦秋欲盖弥彰的样子,心中顿时惴惴不安。
“年糕,你别钻牛角尖。”锦秋见瞒不过年糕,于是悄悄将她拽到四爷书房内说话。
“年糕,康熙爷已让钦天监定下了四爷和四福晋大婚的吉日,婚期定在今年八月十六。”
年若薇脚下一软,顿时慌乱的扶着桌角。
“爷何时知晓的?”
“就..你生辰那日,你去陪伴你爹娘,爷同时收到了康熙爷的赐婚圣旨。”
“爷严厉禁止任何人在你面前提及婚事,否则杀无赦。”
锦秋有些后怕的看向泪流满面的小年糕。
“我知道,锦秋姑姑就当我不知此事。”
“好年糕,你可千万别告诉爷说是我告诉你的,否则我定必死无疑。”
“姑姑放心。”
“我立即将内务府送来的婚服藏起来,你就当不知道。”锦秋说着,就急急忙忙的去寻内务府那些不靠谱的奴才。
年若薇嗯了一声,含泪目送锦秋离开了书房。
待到锦秋走远之后,她顿时无助的跌坐在玫瑰凳上,四爷要成婚了,她终于还是等来了这让人绝望的消息。
难怪她生辰那日,四爷发狠的要她,让她在欢好之时不断承诺永远不会离开他。
此时她看见锦秋端着托盘入了偏殿内,待到锦秋离开之后,年若薇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鬼使神差悄悄入了偏殿。
她在偏殿内逡巡片刻,就在五斗柜里寻到了四爷的婚服。
而未来四福晋的婚服,被放在四爷婚服旁边,看着极为登对。
此刻年若薇怅然盯着福晋的婚服,心中涌出疯狂的嫉妒,她脑海中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她想穿上那套永远都不可能属于她的婚服。
她呼吸开始急促,心跳愈发狂乱,最后悄悄掩门,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开始穿婚服。
她此刻紧张至极,甚至总是扣错婚服上的如意纹盘扣。
直到好不容易将婚服穿上之后,她忍泪看向镜中陌生狰狞的自己。
猝不及防间,她身后传来房内打开的声音,她仓皇失措的转身,顿时满脸错愕与难堪。
但见四爷面色凝重迈入了殿内。
她吓得匆忙伸手去解衣衫盘扣,可她的手却忍不住颤抖的厉害,甚至无法握紧如意云纹盘扣,她急的直掉泪,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对...对不起...奴婢..奴婢这就..就将衣衫脱下来。”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唇都在轻颤。
“薇儿,你若喜欢就留下,对不起,爷并非故意隐瞒婚讯,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你,薇儿。”
胤禛看着年氏伤心欲绝痛哭流涕的样子,顿时心疼的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对不起,我..奴婢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呜...”年若薇语无伦次,只觉得心如刀绞,趴在四爷怀里潸然泪下。
她很担心四爷觉得她贪慕虚荣,所以才玷污四福晋的婚服,可方才她的确贪心的想当他的妻,想与他拜天地。
甚至穿上婚服那一瞬,她在幻想与他大婚之时的场面。
当她的丑陋与虚荣,被四爷当场撞破那一瞬,她只觉得崩溃与难堪。
“薇儿,看着爷,不准胡思乱想!看着我!”
四爷将她的下巴捏紧,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
可她却被眼泪模糊了视线,压根看不清他的脸。
四爷一直在焦急的唤她的名字,可她却觉得整个人像游魂似的恍惚。
直到四爷忍不住将她放在软榻之上,扯破那件如同枷锁般束缚在她身上的婚服,她终于哇的哭出声来。
与他欢好之时,她只觉得被恐惧侵袭的千疮百孔,她隐隐感觉到,自己将要彻底失去四爷了。
.....
清晨时分,胤禛眸色复杂盯着怀中昏睡的年氏,今夜他有些控不住自己,方才她的眼神决绝,俨然就是她曾经抛下他,独自离开的离别神情。
即便欢好之时,她的眼神亦染着疏离,不再蕴着浓得化不开的的爱慕。
他愈发慌乱的与她厮磨着,直到她累的昏睡,他彻底看不见那让他心悸的眼神,他才长舒一口气。
而此时苏培盛正在连夜拷打那胡乱传话的小太监。
今夜着实蹊跷,内务府说是乾西四所的奴才到内务府,说王爷下令,需趁着今日入宫时机,让他们将准备好的婚服给王爷亲自过目。
可他压根就没派人去内务府传话,究竟是谁如此大胆!
此时那小太监已然奄奄一息,苏培盛冷笑着拿起了烧红的烙铁。
他正要继续用酷刑撬开他的嘴,忽而看见那嘴硬的小太监脑袋一歪。
苏培盛顿时惊得丢掉烙铁,一个箭步冲到那小太监面前,抡拳将他的下巴打脱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