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又请牙行帮忙,追查水车下落,毕竟牙行对这些水车来历多少也知道。
唐家忙得焦头烂额时,安春风的花轿已经停在金府门口。
兵马司衙门和其他衙门跟金湛有关系的都来了,乌泱泱一大院子人。
射箭跨鞍,热热闹闹将新娘子迎进大门,然后就是拜堂。
原本金湛和安春风是准备将婚礼低调处理,可王府秋凉宴上,太后娘娘赏赐宫婢,安娘子直接顶撞的事被那些女眷带回去,闹得人尽皆知。
大梁朝到现在,还没有人敢当面拒绝太后的赏赐。
再加上金湛通过太医放出去的疑是“不行”,更是搅了那些前院后宅的八卦窝,人人都盯着两人的婚礼。
现在终于拜堂了,又来了一个大梁朝最大的纨绔头子。
赵王周成锦笑哈哈站在一对新人前面,他要来当主婚人。
有王爷给自己当主婚人该是多么荣耀的事,可金湛却是眉头紧锁,一脸苦笑。
盖头下,安春风更是捏紧红绸,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
王爷来当主婚人是不错,可他带着齐护卫他们来干啥。
不仅有齐护卫,还有当日目睹金湛“中毒发疯”的大内侍卫。
来就来吧!要观礼你就好好观礼,嘴巴不停是怎么回事!
上面喊一声:一拜天地!
下面就有人尖着嗓子低低的接:……安娘子!天地为证,我只喜欢你!
在乱哄哄的人声里,也只有旁边的人能听见。
再喊:二拜高堂!
:……安娘子,我爹娘肯定中意你,才把你送到我身边!
三喊:夫妻对拜!
:……安娘子,我们成为夫妻,生生世世不分离!
作为证婚人的周成锦坐在上面,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看不出来,平时冷脸的金大人还挺会说的。
这些话都是金湛在中毒时抱着安娘子喊的,此时被几个护卫再说出来无比应景。
第293章 意外
仪式终于结束,在司仪喊出送进洞房后,金湛扭头对喊得最欢快的齐护卫道:“齐兄,明天可否讨教讨教!”
这是要比功夫教训自己。
齐护卫笑得猥琐,平时自己还会怕,今天可不怕:“行,只要明天金大人从床上起来,还有体力打一套拳就比,就怕拳无力,脚下飘,别人说我趁人之危!”
金湛顿时脸红到耳根。
说骚话,他哪里是这群青楼常客的对手。
一对新人被簇拥着进了主院正房,外面天还没有黑,里面已经点了红烛。
等金湛揭去盖头,看着两天未见安春风,差点没有认出来。
今天的安安有些特别,是特别的浓妆,安春风感觉专门请来的妆娘几乎用了一斤粉,不厌其烦的一层层上妆。
可在金湛眼中,安安头上专门的金饰,眉间花钿都是以前没有见过的。
这浓妆的安安又是不同的美丽,尤其是眉眼低垂,羞涩腼腆……
见金湛有点犯傻,安春风嗔怪的瞪他一眼,从早上到现在,不能吃不能动她已经累得不行,实在想卸妆舒缓。
金湛帮安春风取下头上沉重金冠:“安安先吃点东西,苗嫂子已经做好,我去外面应酬一下就过来。”
跟着送嫁过来的宁阿婆和黄夫人笑着让金湛去外面待客。
新郎还有一大堆人等着,可不能留在新房太久。
新房里只剩下新娘,金府原本的婢女宁梅送来打水洗脸,陪嫁丫鬟采青给她卸去满头的钗饰。
等脱去沉重的嫁衣,安春风这才感觉自己舒服多了。
苗嫂子送上一些她最喜欢的热络吃食,安春风这一天就只吃了几个小点心垫肚子,早就感觉饿得不行。
周围都是熟人,她在新房里面没有感觉别扭,只有随意。
而且,金牧野也过来陪她吃饭。
外面金湛在应付陈槐几人的敬酒,还有齐护卫几个的挑战。
今天这种情况,他再是说不能喝酒都没有人听。
好在早有准备,提前吃了解毒的药,免得一喝酒就要出疹。
还有叶青和一帮兵马司的兄弟帮忙挡酒,他喝得也不多。
再跟人虚晃一圈,他就要回新房过自己的良辰春宵。
就在这时,在门上候客的黑豆突然过来,附在金湛耳边低语。
金湛脸色一沉:“不要惊动其他人,你带他去后院!”
“是!”黑豆应声就走。
人群里,陈槐端着酒杯晃晃悠悠过来,脸露微醺:“金湛,你什么都行,还是有不行的时候!”
金湛知道这些人现在都在拿自己“不行”开涮。
可还没等他开口,陈槐又道:“就喝酒这一点,你就不行!”
金湛知道陈槐没有开自己那方面玩笑的意思,只是有些醉。
可自己这时候有要事,无心跟他缠酒:“中元兄海量!我不如你!”
陈槐呵呵笑着又跟其他人喝酒去。
金湛站立片刻,想了想,从旁边的桌上提起一壶酒独自走向后院。
跟喧闹的前院不同,后院里安安静静只有黑豆手中的一盏灯笼。
灯光的阴影处站着一个人,仿佛是怕别人看清他的面容。
金湛缓缓走来,一身喜服就像暗夜里烧红的烙铁,不见火焰,却烫得唐玉书眼睛发疼。
他没有出声,只冷冷盯着唐玉书。
这些时日来,两人彼此知道对方,但还没有真正见过面。
没想到第一次面对面会在安娘子的洞房花烛夜。
金湛不说话,周身释放的无形威压宛如实质,禁锢得唐玉书喘不过气来。
此时唐玉书感觉自己心如雷鼓,呼吸发紧,后悔冒失找来金湛的府邸。
就为了那一点不甘心,就直接来了,结果只站在这里就感觉万箭穿心。
“金……金大人!”唐玉书躬身行礼,尽量稳住声音,平稳道:“下官需要兵马司寻人!还望大人能出令牌!”
金湛依然冷冷看着他,沉声:“要寻人,可以自己去万年县衙门或者京兆府报案,兵马司不接私人案件。”
他不相信唐玉书在这时候来找自己,只为要报案,无非就是想看看自己跟安安的婚礼。
现在看见满院宾客,高朋满座,应该可以满意了。
金湛不想在自己大喜日子沾上血腥,转身就走:“黑豆,送客!”
唐玉书眼睛一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金大人,还请救命!”
他这一跪,成功让金湛停下脚步:“救命?”
唐玉书面如死灰,他跪下的不仅是膝盖,还有脊梁。
这一刻,唐玉书所有的自尊碎成粉末,再也无法反抗。
他也不想这样,可没有办法,为了前途,为了母亲,唐玉书必须放弃颜面和尊严。
“金大人,下官母亲上午就失踪,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希望你能不计前嫌,无论生死尽快找到人。”
唐玉书知道兵马司不接私人案子,可母亲秦氏已经快失踪一天,自己能想到的地方都已经找过。
送水车的罗老六本是一个光棍,一直在南城平民区有歇脚的房子,可半个月前突然换了地方,邻居也不知道他现在住在何处。
要是去万年县衙,或者京兆府,至少也要明天早上才能报案,什么时候找到人那就遥遥无期。
唐玉书等不起。
只要不能在今夜找到秦氏,哪怕明天、后天见到人,对他都是灭顶之灾。
人活着,自己可能就有了继父,一个到几个都不等。
人死了,自己就需要丁忧,这对刚刚踏入官场的他,哪一样都无法接受。
而且,无论怎样,那也是自己的亲娘。
若有个三长两短,这一辈子余生难安!
人的底线总能一次次打破的,从踏入金府,唐玉书还有点残余的羞恼耻辱。
可说出这些话,他心中羞耻已经化成哀求,化成无尽后悔。
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唐玉书,金湛再也兴不起杀意,只为安安惋惜,以前怎么就被这个没有廉耻的人误了。
不过既然人家真的是来报案,自己也就帮一把。
“黑豆,你拿我的腰牌去兵马司衙门,让他们配合唐大人寻人,务必在今天晚上将人找到!”
已经有罗老六这个水车线索,那就容易了。
兵马司天天在街面活动,对辖区内的三教九流摸得熟悉,要想找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只有想不想找,没有找不到。
黑豆立即带着唐玉书离开。
在迈出金府大门时,已经心灰意冷的唐玉书忍不住望向沸腾喧闹的酒宴。
在那里,他看见了熟悉的人,陈中元正跟几个昔日国子监同窗把酒言欢,还有几个衙门的品阶官员。
唐玉书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迈步出门。
自己跟金湛就是云泥之别,更莫说还有今晚之事。
金湛回到正院,看看自己手中的酒坛,唇角露出一丝轻笑。
他原本以为能在国子监跟陈槐一较高下的唐玉书,至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还想着既然敢在这时候找上门来,就有资格喝上一杯酒。
可那一跪……
看着喜气洋洋、灯火通明的正院,金湛收拾好心情,迈步上了台阶。
一直候在门边的金豆子见他来了,一溜烟跑到正房报信:“主子过来了!”
喜房里,正在吃饭的几人赶紧站起,金湛进来,就看见安春风已经换了常服,笑意盈盈的迎过来。
采青和苗嫂子几人飞快将桌上残菜收走,换上新的饭菜。
等人退下,屋里只剩下金湛,安春风和金牧野三人。
金湛坐下,很是随意的对站着的母子道:“刚才你们都吃得简单,坐下一起再吃点。”
他刚才都在敬酒,没有吃多少东西,而且他想陪安安吃饭。
安春风刚坐好,金牧野突然走到金湛跟前规规矩矩跪下:“父亲,儿子今晚就回梨花巷!”
“为什么?你姓金,就是金府的主子,理当住在这里。
除了我跟你娘,谁的话也别听。”
金湛放下筷子,沉下脸,金牧野已经随安安过来,自然是要生活在一起,今天宾客众多,难道是有人对孩子说了不该说的。
安春风也诧异的放下筷子。
她刚才跟宁阿婆说话时,牧哥儿一直没有开口,难道是感觉冷落了他。
金牧野眼中含泪,笑着道:“父亲误会了,没有人对儿子说闲话。
儿子能看见母亲找到疼她怜她的夫君,再也不担心孤苦无依,心里很是欢喜。”
“父亲能护母亲周全,儿子以后也要给弟弟妹妹带个好头,像父亲一样弓马骑射,文武双全。”
“儿子住去梨花巷,上学在书院,平时有玉嬷嬷和雪姐姐照顾,每逢休沐日再来给父亲母亲请安!”
金牧野每说一句话,金湛脸上的笑容就多一分。
在听到要给弟弟妹妹领好路,还要像自己一样“文武双全”,他就笑得合不拢嘴。
来自儿子的崇拜,那就是最高荣耀。
再等牧哥儿说每个休沐日来给自己请安,金湛已经是哈哈大笑,伸手将孩子拉起:“哈哈哈,你小子……不错,不错!
好!你出去让福伯多安排人送你,记住,你是主子!”
金湛将“主子”二字说得很慢。
人不自立,只靠别人是不行的,他要牧哥儿第一天就找准自己的位置。
金牧野点头:“儿子知道!”
他说完就转头看向安春风:“娘,儿子大了,不用娘操心温饱冷暖。
没我在旁边碍事,你可以早睡晚起,赖床也不用说心情不好!”
“你……”刚刚已经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安春风顿时羞恼,她想掐住这臭小子的嘴。
牧哥儿住在安宅是她跟玉嬷嬷早就说好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时候走。
旁边金湛眉眼带笑的看过来,被安春风一瞪,赶紧端茶喝水。
金牧野还没有完:“娘能早些生下弟弟妹妹,也能早些解除父亲不行的谣言,免得外面那些叔伯们的赌约输了!”
金湛的谣言被那个纨绔头子传出去,居然有人开了赌盘,就是究竟“行不行”。
赌具当然就是金府什么时候添丁进口。
这谣言满天飞,就连宫中那个原本有些怀疑的太后都相信了。
现在被金牧野提起,简直就是在金湛面前下战书。
“噗!”金湛一口茶水喷出!
“你快走!”原本还是慈母的安春风开始撵人。
“好,我这就走!”逗怒父母的金牧野对着外面喊一声:“金豆子,我们可以走了!”
外面立即响起金豆子爽利的应声,这俩人是早就准备好的。
就在牧哥儿要出门时,呛咳两声的金湛叫住他:“让福伯再给你支五两银子,在学堂该吃就吃,该用就用,别小家子气!”
机灵儿子就该赏!
有钱用金牧野顿时欢喜,回头指了指嫁妆妆台下面的抽屉:“父亲,儿子告诉你那里有东西……”
他话还没有说完,安春风已经脸色大变,羞恼的脱下一只鞋就丢过去,怒道:“小豆子,是不是你说的?”
门外,小豆子没吱声,金牧野已经跑出去,还反手关上门:“没有没有,谁也不知道!”
然后就是孩子清脆而又肆意的笑声远去。
“什么东西?”
金湛对金牧哥的话来了兴致,站起来就去看抽屉。
安春风已经丢了一只绣鞋,拖着脚就去扑救:“没有什么,没有!”
金湛拘住安春风的腰,将她按在自己怀里,伸手就拉开抽屉。
入眼就是一本精细封面的画册子。
安春风的脸已经羞红,心中对那两个嘴漏的崽子已经打了无数次屁股。
月娥给自己的添妆礼很是特别,是她精心绘制的“避火图”。
安春风还没有看过,被玉嬷嬷她们遮遮掩掩上花轿前才塞进来。
不用想都知道月娥肯定送的是“炸蛋”!
她本来想自己偷偷看过再藏起来,不能让金湛看到。
没想到金豆子早就被玉嬷嬷有安排,在洞房花烛夜就直接说出来。
金湛一手翻开画册,顿时呼吸一窒,抱住安春风的手臂也僵住。
安春风不明就里,探头看去,只见画册上是两个衣衫半解,正侧卧在绣着百子千孙喜被上亲吻的男女。
两张脸表情丰富栩栩如生,俨然就是自己跟金湛。
安春风深吸一口气,将腾的烧起来的脸侧开:“别看别看!”
“好!”
金湛声音暗哑,将抽屉关上。
下一秒就将安春风抱起,一步一步走向那张铺着百子千孙喜被的大床。
安春风心跳加速,她本来以为自己跟金湛已经有过一次,现在应该是老夫老妻的感觉,可此时也感觉羞臊起来。
金湛直直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眼中只有彼此。
有火焰开始燃烧,短短几步路就撩起大火。
金湛呼吸急促起来,身体的燥热让他将怀里的人越搂越紧,急切里吻住心爱女子的唇。
安春风闭上眼,缺氧的感觉让她产生眩晕,仿佛自己飘飞起来,身体里燃起一道火焰,烧的热烈无比。
俩人经历过那么多,早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谁。
不需要再浪费唇齿说什么甜言蜜语、山盟海誓,没空。
更不需要掩饰自己本心。
唯一急需的只有肉体的赤裸相见,需要灵与肉的碰撞,需要汗水和泪水的味道。
也只有这样,才能化解这份炙热的爱。
可是喜床还在房间的另一头,金湛第一次恨起这屋子太大,明天就改……改成进门就是榻!
一路磨磨蹭蹭,摸摸索索,终于走到大床边。
金湛抱着人迫不及待的倒向被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要爆开了!
可是下一秒,俩人突然惨叫……
满床都是坚硬的核桃,大枣,花生,硌得已经脱下外衣的俩人赶紧爬起来。
因为安娘子是二嫁还带着孩子,福伯和宁阿婆她们就没有准备“生不生”,怕让新娘子难堪。
更主要的还有金湛的“不行”。
王爷他们都在赌生不生,这时候说生不生,有些过于应景,倒合了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二溜子心思。
所以,这一步骤就被省略了,但这满床的早生贵子是一定要的。
安春风拢住衣襟去捡,金湛已经等不得,提着被角一抖,那些有着寓意的果子就滚进床尾。
就在金湛再次拥抱过来,安春风又拦住他:“再检查一下!”说着指了指窗外。
有这一打搅,她听到窗户外有声响。
金湛眉头微微一皱,自己的新婚之夜,不仅满院兵马司的武官,还有王府护卫、大内高手,有什么贼人敢来?
他走到窗边,重重咳嗽一声。
外面一哄而散,人数居然不下十个,而且走在最后那个人不紧不慢,脚步沉重,没有武功!
安春风又气得捶墙,这是一群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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