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菜汪汪)

不管怎么样，丽昭仪是有了皇子的人了。
不管太后如何有怨气，事已至此，日子还要过。
万寿没过已经很不应该，小年的时侯她要是再这么着，那就说不过去了。
说她因为娘家的事跟陛下怄气？你是陛下亲娘也不行，还有言官御史，还有宗亲族老呢。
并不是你是皇帝亲娘就能什么都不在乎的，就是皇帝本人也不行。
所以到了二十三这一日，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出现在人前。
也是自打付家出事后，英琼楼母子第一次坐在一起同桌吃饭。
太后笑着，像是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再也没提起付家一个字。
只是越这样，越是叫身边人明白，她心里是十分计较这件事了。
英琼楼喝酒的时侯叹了一口气，只是没有人听到。
席间，许多人目光都在追随皇帝，因他太久没在后宫流连了。
这段时间，除了去看看怀着孩子的贵妃之外，就只去了皇后那。
哦，短暂的去了一次丽昭仪那，可一刻钟都不到就走了。
所有的嫔妃都盼着皇帝呢，尤其是这个时侯，眼看着要过年了。
也不是每一年过年嫔妃都有机会晋位，但是如果这个时侯讨好了他，那或许就会有别样的好处。

不知不觉，欣良仪这一胎如今也已经显怀，快六个月了。
倒是贵妃还看不出什么来，就是瞧着精神不足。
英琼楼的心思不在后宫女子身上，例行客气的问了几个嫔妃几句话后，就没再提起她们。
到了散席，他就跟皇后一道走了。
今日过节，去皇后那是正常的。
“这天气，怎么感觉今晚又要下雪呢？”今冬的雪是真多。
“嗯，是有些冷。”英琼楼坐下来对站在一边的雁鸣招手：“解开。”
雁鸣上前，就给他将束发的金冠取下来，又把他的头发解开。
也没用他再说什么，就主动拿了梳子给他梳头。
“今日有什么好汤么？”
“猪骨白萝卜，陛下喝不喝？”时下猪肉还是低贱的，贵族们吃的少。
“端来吧。”英琼楼倒是没有想这个问题，主要是皇后这里的饮食，甚少有发翻车的时侯。
果然，这猪骨白萝卜上来，他也觉得味道不错。
“朕想着过年的时侯给贵妃上一个封号，皇后以为如何？”
无眠点头：“应该的，贵妃是东宫时侯就伺侯陛下的人，又有大公主，如今还怀着一个，她有个封号很好。不知陛下想了什么字？”
“朕想不到，叫殿中省出吧。”英琼楼看起来对这件事并不想亲力亲为。
“好。”
“今年新进宫的嫔妃，她们还都年轻，没什么功劳，眼下不必再抬举了。不过，几个老人倒是可以升一下。皇后以为呢？”嫔妃的功劳是什么呢？生育。
或者娘家有功。最不值钱的就是熬的年头久。
“自然，陛下定了就好。”无眠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
“朕也是与你商议，无眠要是有什么提议，也只管说。你是皇后。”
“没有，确实如陛下说的，新人们还年轻，好几个已经晋位了，眼下不急，等日后她们都生育了再说。至于老人的话，我想着杨婕妤身子也不好，自打初雪那一日病倒，断断续续几个月了，至今都没出现过。她也不容易，理应是晋位的。”
英琼楼点头：“你说的是。”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无眠好一会后忽然笑了，笑着摇摇头：“你啊，以前你是真……”
后头的话没说。
以前你是真蠢，现在你是聪明过头了。
绕来绕去，就是不说主题。
无眠只做听不懂，有些事儿，她就是不想沾染。
“付美人的位份也该动一下了。”
无眠点头：“应该的。”
皇帝终究不可能跟太后翻脸，提拔付美人，也是安太后的心。
只可惜付美人是神女无心，再抬举，也不过是个标志，代表皇帝对母族的看顾。
为了这一碟子醋，难为陛下还得包这顿饺子，想起那犄角旮旯里的老人。
当夜，他们也没做什么，就这么闲话了一会就睡了。
半夜就开始下雪，全是雪粒子，沙沙的响声也没能吵醒他们，只早上起来的时侯发现外头的银装素裹。
因为已经封笔，皇帝也难得睡了个饱足，醒来的时侯懒懒的不想动。
今日还是无眠先起来的。
皇帝的旨意是这一天午后发出去的。
贵妃赐封号：嘉。
杨婕妤晋位充仪，张美人晋位婕妤，付美人晋位婕妤。
圣旨传开，无眠听着就笑了：“给各处按着规矩送赏赐去吧。”
英琼楼可真有意思，就明明白白的做这件事，给贵妃一个封号是嘉奖这毋庸置疑。
想提付婕妤的位置，又顺便提上去两个老人，却都不走心，封号也没给。可见他是真的不喜欢。
两个老人不喜欢，付婕妤也一样不喜欢。
这方面，他也真是不委屈自己。
太后那听了圣旨也只是点了个头，没有什么高兴的意思。
“过完了年，叫八丫头进宫来陪我吧。”
灵芝一愣：“娘娘这是……”
“过去，是我想的浅了。”太后哼笑了一下：“皇帝就是皇帝，他跟付家没有亲情。”
“可要是八姑娘进来了，四姑娘怎么办呢？”四姑娘正是付婕妤。
“这些年，她要是真的想得通，愿意为我为付家分忧，怎么会她大伯都死了，她才落得个婕妤的位份？”太后面色冷肃：“她心思不在这里，哀家能如何呢？逼着她去给皇帝献媚吗？”
“是，娘娘也别动气，日后姐妹两个一道陪着您也好。”灵芝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她觉得太后娘娘这么办事不对。
娘家再好，还亲的过自己亲儿子吗？
再说了，也是大爷自己做的那些事才导致今日结果，陛下没有要他去死的意思，他自己这么做，害了自己和孩子，也断送了陛下对付家的恩情。
只是人就这样，太后娘娘如今丧父丧兄，一时转不过这个弯儿来，她们做奴婢的劝几句娘娘听不进去，还敢说什么呢？
只能想着八姑娘进了宫或许是个玲珑的，能叫娘娘和陛下恢复关系吧。
太后想叫娘家的侄女进宫，这种事就瞒不住。毕竟年后就进来，那就得年前安排不是？
所以各处也都有数了。
无眠这里刚安顿了些过年的琐事，金波就站在地下：“奴婢听着，太后娘娘赏赐了那位姑娘不少衣料和首饰，只说年后就来，倒没说是过完年还是过了十五。”
“嗯，挺好的。”无眠笑了笑。
看来，付太后也算是陛下的一个坎儿。
无眠越想越乐：“付家这位八姑娘样貌如何？”
“这……奴婢远远的见过一面，确实生的不错，但是比起付婕妤来，还是差一点的。只胜在活泼爱笑。”金波道。
这个八姑娘今年也就十六，以前进宫少，无眠还真就没近距离见过她。
“陛下有福气。”活泼爱笑，就已经赢了她姐姐。
金波出去后，雁鸣小心道：“娘娘别在意，如今禄国公府这爵位都不知怎么样，太后娘娘也是急了。付婕妤进宫这些年，不得宠也无所出，日后只怕也难。太后娘娘才会想安排个新人。”
“在意什么？这是好事啊。”无眠敲了一下雁鸣的头。

她是真不在意，但是估计英琼楼得呕死。
还不得不捏着鼻子接受这新表妹。要不说，皇帝他就得做牛郎呢……
该死的都死了，流放的也流放了，如今这点面子他还能不给太后？就算是心里恨死了，付家也得供着。
亲娘也得让着。
所以只能认了，多悲哀啊。
这一想，无眠更高兴了。
“奴婢只是想着再来一位付家的姑娘，只怕没有付婕妤那么省心了。”雁鸣道。
“无妨，再怎么样，太后也错过了机会。日后的事且不说，就说这位付家的八姑娘怎么进门，需不需要人穿针引线啊？”无眠笑的欢：“你们就安心吧。”
指望男人那点喜欢活着不是不好，可那玩意靠谱吗？
要是当年沈氏死了那会，太后就做主叫她付家的姑娘做了继后，那就没话说。
可那时侯她没这个心思，也知道皇帝大概不愿意。
他约摸着不在意母族强盛，但是付家接连出两代皇后那就有点过了。
如今太后就是想也没用，把自己拉下来皇帝也不会允许。所以太后不可能这么做。
既然不能，她就凡事越不过去自己这个皇后，需要自己的地方多着呢。
至少她付家的姑娘进了宫门，没生出儿子，没立住脚之前，她也的提点这姑娘不能跟皇后过不去。
做一个大家都喜欢，并且大家都用得着的人自然是最好。
但要是不能，那还是做个有用的人吧，喜欢可不见得长久。
太后跟皇帝杠上了，多好的机会啊。
腊月二十五，年前的最后一次请安。
丽昭仪今日打扮的花枝招展，十分的有底气。
确实她也应该有底气，也是有了皇子的人，这就压过许多人了。
贵妃今日也到了，也是意气风发。
无眠看着她们，也是带着一脸的和煦笑意。你好我好大家好。
“诸位姐妹的册封礼都是年后的事了，许良仪和欣良仪也放心，等你们生下孩子，我做主，都会给你们晋位的。”
两位良仪起身谢恩。
无眠看许良仪的肚子：“要小心，你这一胎看来是要生在正月里的。”
“娘娘放心，妾这些时侯就不出门了。”许良仪道。
无眠点头，对她的省心表示确实省心。
最怕就是怀着孩子孩子乱嘚瑟的，后宫里的孩子多难生啊。
“说起来，我还以为这一回晋位有丽昭仪呢。”姜昭容夸张道：“倒是没想到，陛下给李美人晋位了。”
虽然李美人大概率这辈子就是个美人了。
“妹妹这记性，丽昭仪今年怎么好晋位呢？”容妃掩唇笑。
这是故意提起丽昭仪之前降位的事。
“哼，位份就那么要紧？容妃姐姐，姜昭容，你们谁的位份低了？我不求那个，有实惠最要紧。以后死了有个供奉要紧。”
这便是她还能得意的根本。
没有孩子的嫔妃，你再有高位，也是身后凄凉。
一个皇帝要说宠爱你，却不肯给你孩子，终究也不过把你当个物件儿。
这一点上，她确实是值得骄傲的。
“丽昭仪这话我不懂，好端端的，怎么就扯上死了？要是丽昭仪年纪轻轻就去了，四皇子可怎么办呢？终究还是需要个母妃。”贵妃淡淡的。
“我说的自然是百年之后。”丽昭仪道。
“那你身为嫔妃，这话说着可就不合适了。”贵妃轻飘飘的。
“呵呵，大过年的，这些话就别说了。丽昭仪有福气，姐妹们不如你。”无眠摇摇头。
“皇后娘娘，妾没有这个意思。娘娘年轻，迟早会有嫡子的。”丽昭仪赶紧解释。
无眠摆摆手：“好了。就散了吧。”
也得偶尔吃个醋，不然下面这群人怎么放心呢？
走出了凤仪宫，贤妃对丽昭仪摇摇头：“妹妹怎么说话这般心急呢？”
敏妃也道：“是啊，妹妹听说了没有，付家的八姑娘年后进宫。”
这基本是明说了。
丽昭仪何尝不知，可她也知道，这几个女人无非是想叫自己去对上付家的这位姑娘。
她何苦呢？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
付婕妤安静的走回去，荼蘼在她身侧轻声道：“您别担心，八姑娘以前与您也亲厚，进了宫只会跟您是一路的。”
“八妹妹有志向，我是不中用的，与我一路做什么呢？”她胸中有万语千言，终究是无话可说。
早知今日，当初又为什么一定要自己进宫呢？
赶着年二十九的时侯，陛下才下旨，叫付家二爷付昂袭爵。
这不得不说也是故意的，太后气的不轻，也不能说什么。
好歹初一进宫的时侯好看了，不然到时侯就算能进宫，身份也尴尬。
无眠早就派人回赵家传话通知，今年进宫务必低调。
付家都被削成这样了，肯定不敢高调嚣张，如果赵家的人太嚣张，难免得罪了太后，不划算。
更何况还有贵妃娘家，贤妃娘家，都是有实权的，赵家礼数不错就行。
好在赵家人没什么大出息，贵在胆子也不大。
话还是听得进去的。
眨眼就是除夕，一早天还黑着就得起来，今日得穿大礼服。
披挂一身，都是金线银丝的刺绣，里里外外九层，重的要死。
哪怕是腊月也感受不到冷。
好处是今日不必梳太高太大的发髻了，因为要戴发冠。
重是重，好歹是头承受，不用薅着头发。
这一身穿好戴好，无眠感觉压了千斤重担，临出门也就垫吧了几口粥。
匆忙赶去太庙，先要祭拜祖先。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太庙过了，先是皇帝皇后太后带领所有的皇子公主宗亲们上香磕头。
不能同时做这件事，里外不少人，光这一件事就得两个时辰。
然后是英琼楼念给祖先的悼词，祈愿一下祖先庇佑江山永固，子孙昌茂，再展望一下新一年。
又是将近一个时辰。
等从太庙离开到了太极宫，就可以开席了。
今日都是自家人，但是这席面是要从中午直到夜里的。
热闹是一定的，歌舞升平，大胤正是鼎盛时期，年年过年都很要花钱热闹。

今年皇帝新添了一位皇子，宗亲们敬酒也要祝贺。
当然主要是祝贺皇帝和皇后，不太有人提起丽昭仪。要是往年，也许会提起，她那时侯是宠妃么。
今年的话她都降位了，自然就避免提起，反正恭喜皇后是没错的。
至于四皇子生母李氏，那是没有人提起的。
李美人还在月子里，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宗亲们还是很关心皇帝子嗣不丰这件事的，今年好几位嫔妃怀孕，到了这些老王爷王妃们的嘴里，那就是皇后贤惠。
太后也是一个劲儿的夸，只说这儿媳妇好。
无眠自谦的很，不见骄傲，不管别人内心是怎么想的，面上都是好话。
年初一的时侯，就不光是宗亲了，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带着家眷进宫赴宴，勋爵人家也都进宫赴宴。
赵家来的就是老国公，老夫人，还有无眠的父亲和母亲，大哥大嫂，五弟和五弟妹。
孙氏已经进门了，跟赵家相处的挺好的。
无眠应付着女眷们的时侯，就分出了一半的心神注意着太后。
果然，宴过了一半，太后就招手叫付家的八姑娘来她身边。
这位八姑娘穿了一身粉色的裙子，娇俏可爱，肌肤雪白，说话清脆又俏皮活泼，确实很不错。
“怎的这几年也不带她进宫来？哀家还记得她小时侯，拿着一块点心逗猫，结果招来一群猫，吓得爬树上哭。”
“哎呀，娘娘这一说，我可想起来了。都是我的不是，当初那猫可是我养着的，也不知怎么就招来一群猫。”周太妃笑着道。
“太后娘娘~臣女的糗事就别提了呀。”付八姑娘不好意思的低头。
“哎呀这一转眼，这些年就过去了。”太后拉着她的手叹气：“哀家也就老了。”
“您可不老，瞧着就年轻着呢。”周太妃捧着笑：“不过跟这些个小姑娘比，咱们是比不得。八姑娘生的真是可爱，可恨我没有这么好的姑娘。”
“不知表妹今年几岁？”无眠笑盈盈的，也该她出场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今年十六了。”付八姑娘规规矩矩的回话。
无眠笑着从自己手腕上摘下一个镯子招手：“来。”
付八姑娘走过来，无眠就拉着她的手给他套上去，拍她的手背：“怪不得母后喜欢你，儿臣看着也是喜欢。”
周太妃顺着话头接：“皇后也喜欢，不如就留下来日后就陪着咱们如何啊？”
这是一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戏。
无非是要个面子，要个说出去好听。
无眠点头：“您说的是，我是愿意的，就看母后了，母后行行好，就把这好姑娘留下来吧。”
太后笑的不得了：“你们呀你们，她一个毛丫头，值得你们这么夸？你们倒是乐意了，她十六了，还能留多久？”
无眠起身看皇帝：“陛下，妾身请个旨意，就把表妹留在后宫如何？这般好人才，理应是陪王伴驾才好，世间哪有什么好姻缘比得上这个呢？”你们反正也没把她当个人，大家集体说胡话，那我来几句更恶心的得了。
英琼楼轻笑摇头，像是对皇后有些无奈的样子：“既然是皇后喜欢，那就留下吧，就封为才人。择日进宫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