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休要坑我。”这年头,但凡大户人家里,就不会流行男主人和女主人长期同居。必定是前后院分开的。
哪怕是正妻,要是跟男人长期住一个屋子里,也是要叫人说闲话的。能被长期留在一个屋子里的是什么呢?是通房暖床的丫头,人权都没有的。
这当然是万恶的旧社会,可在哪个山头唱哪个山头的歌,作为皇后,尤其不能这么做。
因为很容易被言官御史们骂,说你不规矩什么的。为了贪这一会暖和就犯这个懒,真不划算。一两天当然没事,但是架不住后宫这些嫔妃乌眼鸡一样,万一她们就要给抓这一点呢?
好吧这都是借口,主要是无眠就是觉得这太极宫不好住,自己那凤仪宫不比这里舒服?
“罢了,朕与你一起吧。”英琼楼道。
无眠看了他一眼:“我可没这个意思。”
“嗯。”英琼楼应了一声,怎么听都像是应付。
无眠于是不说话了,穿戴好,帝后二人步行回到了凤仪宫。
这天气,坐辇不如走路,无眠又不爱坐轿子。
回到了凤仪宫,倒也没觉得多冷,就是这冷风夹杂雪花,总是扑脸很无奈,伞也没挡住。
这会子雪越发大了,天也越发冷。
走着的时侯不觉得,坐下来的时侯后知后觉的发觉脚冰凉。
于是这一晚上,英琼楼又体验了一种新的姿势,那就是皇后竟然十分不敬的把脚放在他的腿中间。
屋子里是暖和,可皇后那冰冷的脚却不能马上暖和起来。
睡着了的人是怎么把自己弓成那个样子的?膝盖顶着肚子舒服吗?
次日一早,没来的还是没来,当然贤妃是来了的。
今日告假都早,没有再出错。
丽昭仪今日不管是好了还是没好,都得躲着,她既然病了,就怎么都要病几日了。
早起无眠就觉得很冷,今日雪停了,外头到处都是白色,哈气都是白的。
上午时侯传来消息,陛下给先帝七皇子赐婚,就是他母族周氏的一位适龄女子,也是这一届秀女里的一个。
同时下旨,七皇子封了衍王。
“好啊,衍通延,绵延不绝,是个好字。”无眠轻笑:“预备好礼物了没有?这就给衍王送去吧。”
“是,奴婢们都预备好了。”临水应道。
下午时侯,衍王就亲自来谢过皇嫂了。
无眠留他喝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走。
王府也差不多好了,年后他就可以搬家然后大婚,也就算是成了人了。
一场大雪后,天气就没再暖和起来,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冷。
无眠这边也忙的很,眼下已经快要十一月了,距离过年也没多久,腊月里还有陛下的万寿。
而且除了衍王之外,还有就是腊月里先帝十公主也要大婚了,虽然殿中省要预备,但是无眠这个嫂嫂不能不管。
忙了一上午之后,无眠忽然烦躁丢下笔:“忽然觉得做皇后也没什么意思。”
做个宠妃不好吗?皇帝来的时侯做个小妖精,皇帝不来的时侯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娘娘。”飞絮笑着叫她。
无眠叹口气:“算了,出去走走吧。”
外头雪景也不错,关在屋里不是难受?
御花园如今银装素裹,确实好看,无眠穿的厚厚的带着人去逛。
“对了,付美人什么病?”无眠忽然问。
“只说是着凉了。”飞絮道。
她犹豫了一下又道:“奴婢想着,或许她也没什么病。”
“其实,进宫是良仪,如今是美人,要按照年头算,不算慢了。只是她到底是付家的姑娘,就很不快。之前连轻浮愚蠢的胡氏都是美人呢。”无眠道。
“娘娘是说,她这样,陛下其实也知道?”飞絮问。
“是啊,陛下如今可去看她?偶尔去吃个饭吧,那也是给太后娘娘面子。”无眠道。
“唉,这又是何苦呢?”飞絮叹气。
无眠摇摇头:“谁知道呢,这世间人,总有自己的心酸无奈吧。也许她真的有病,只是……”心病难医啊。
她们讨论的付美人,此时正在对着一幅画发呆。
很寻常的一幅山水,也不是什么特地画的,只是前朝时侯的一幅古画。哪怕没有这幅画,对着墙,她也会发呆。
荼蘼看着她,也只是轻轻叹口气,什么都没说。
大概今年冬天的水汽足,大雪是一场又一场。
有些嫔妃来自南方,鲜少见大雪,所以看见这样的雪天,总是憋不住要去看看。
这一看,就看出事儿来了。
无眠这里,正刚跟司服局的人说完话,她们也才走。
无眠喝茶的功夫,杜康进来了:“娘娘,方才欣良仪在御花园里遇见了丽昭仪,丽昭仪许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欣良仪给她跪下了……”
无眠挑眉:“呵呵,怎么说是说了什么?没说是罚跪?”
“没有,御花园的宫人没说是罚跪,这会子欣良仪和丽昭仪都回去了,不过奴婢看着望仙阁里有人往前头去请太医了。”杜康道。
意思是,欣良仪这是动了胎气?或者说,是表示自己动了胎气?
“临水去看看吧,这事叫陛下了没?”
“奴婢瞧着没有,欣良仪只是去请太医了。”杜康也觉得新奇。
“行,都成精了。”无眠笑了笑:“你和金波打听着就行了。”
杜康哎了一声去了。
“前些时侯还起不来不给您请安,现下又巴巴的去御花园。”飞絮哼了一声,说的自然是丽昭仪。
“丽昭仪现在绝对不敢招惹怀孕的嫔妃,指不定怎么一回事呢。”无眠好笑:“自打她出了小月子,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不叫她喘口气。”
“您是说今日也是有人算计?”飞絮道。
“那谁知道呢,也许就是她倒霉吧。”这一年来,丽昭仪绝对流年不利。
“查一查。”
飞絮应了。
这件事,皇帝就算不被请来,也会知道,于是下午是时侯就去了望仙阁。
这一去,含凉殿里丽昭仪听着可就委屈死了。
她骂了几句也是因为欣良仪说话不好听,她一个高位嫔妃还不能斥责几句了?谁叫她跪着了?
谁都没碰她一下……
可问题就是,没有人问罪。
陛下没问罪,皇后娘娘没问罪,甚至欣良仪也没告状。
只是这件事如今就成了这样,还不如问罪呢,要是问罪,她好歹还能当面解释,现在这样,就好像她欺负了人,但是别人都懒得计较了一样。
要多憋屈就多憋屈。
第二天早上请安,丽昭仪应付着其他人的刁难,她迫切的希望皇后能问几句。
可是皇后却不问。
容妃追着她嘲讽:“妹妹着实也是狠心,自己才遭罪,怎么对欣良仪就不和善些?她怀着孩子也不容易。”
“是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怎么丽昭仪就这么狠心呢?”姜昭容道。
丽昭仪看皇后:“娘娘,这件事有误会,妾着实是没想到会这样。”
“好了好了,欣良仪没事,我知道,大家都是姐妹,偶尔有个口角也正常。也没人怪你。”无眠哪里不知道她迫切的想要解释,但是她为什么要给她机会解释呢?
丽昭仪气个仰倒,最后也没能解释一句。
谁都看出来皇后就是故意的,可皇后又做了什么呢?还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散了早请安,金波进来:“娘娘,奴婢听说了个事。”
“什么事?”
“是前朝的,禄国公府里的大爷被人参了,告他抢占民田,逾制建造府邸,如今说他们付氏祖坟都有问题。还有什么强逼良家女子卖身什么的,事儿不少。”
无眠蹙眉:“谁参的?”
“马御史带头,您也知道,那是天字一号的什么都敢说。后头跟着几位都是老臣了。”
无眠点头。
这位禄国公府的大爷,就是太后的哥哥,如今在地方上做官,也算是封疆大吏了。
此人能走到今日,绝不是只因为裙带,是个实在能臣。
先帝时侯就很受重用。
这可是皇帝亲舅舅。
“禄国公年纪大了,我听着去年时侯病了好久,一度都说人不行了?”
“是,去年冬天的时侯病重,太后娘娘担心的也跟着病了。好在熬过来了。”也是七十多的人了。
“这回,奴婢听着这像是证据确凿,只怕是陛下也不能不管。”
无眠点头,这肯定不能不管,就看是轻还是重了。
人这欲望真是没个够,都这个地位了,要爵位有爵位,要官职有官职,还是正经的国舅,哪里想不开呢?
太极宫中,英琼楼脸色难看至极。
“臣已经派快马南下,不出四日就可到达,陛下切莫急切。”宋延见英琼楼脸色难看赶紧道。
他是当年的东宫伴读,跟着太子学习,习武。
如今也是管理羽林卫的人,是陛下绝对心腹。
“你说说,以前有没有听说过这些事?”
“回陛下,倒也有几句,只是都没什么根据,臣也没在意。”
“那就是说,这事是真的?”英琼楼深吸气:“真是不知所谓。”
这事就不可能不真,当朝国舅,要是假的谁敢告他?
这回的契机是因为他占地闹出人命来了,要不然一时半会天高皇帝远,也不会被人捅出来。
因为这件事,这几日后宫也安静多了。
谁都知道陛下和太后心情都不好,谁敢凑过去找不痛快?
十一月初六这一日,还是太极宫,几个英琼楼亲近的大臣都在。
宋延也回话:“去的人已经有些晚了,那府邸拆卸了大半,但是还是找到了一些证据。确实逾制,用的木料等物,都不是臣子该用的。占地也是确有其事,修建园林……是占用了税收的。”
说着递上一本册子,吕忠接过去递给了英琼楼。
陛下看完将册子丢下地:“该死的东西。”
付仰这事做的难看,但是主要还是下面人坏事了。
占地也好,逾制建筑也好,他都做的小心。抢占民女也不是他自己做的,不至于,正二品的大员,不至于下手去抢民女。
但是下面人将人送到他跟前,姑娘确实长得好,他也就收了。
他倒也大方的打发了五百两银子,这钱,去买十个大姑娘也是够得。
没奈何,下面办事的人贪婪,一层一层克扣下来,一个籽儿都没给姑娘家里人。
还把姑娘的老子打死了。
这才闹出这泼天的祸事来。
要不然这事眼下还发不了呢。
越是至亲,做出这种事他越是生气。
太后起先也没过问,她也知道自己大哥这事做的不好,光是逾制建府这件事就天大,你是要造反吗?
当然了,太后和皇帝都知道付仰没这个心思,就是虚荣。
但是越是往后越是闹大了,臣子们渐渐开始上书,竟然有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意思了。
而十一月底的时侯,付仰已经押送回京,与一干人一道关进了大牢。
十一月三十这一日,无眠一早被叫醒。
“这就该起来了?”
“娘娘,宫门刚开,就有人来报信,禄国公没了。”雁鸣道。
无眠伸手揉眼睛:“快给我更衣,叫她们今日都不必来了。”
消息传到了太后那,太后哭的什么似的,竟然是有起不来的趋势。
无眠坐在辇上往颐宁宫赶的时侯,飞絮小声道:“说是去了四位太医了。”
“嘱咐咱们的人,看好许良仪和欣良仪,尤其是许良仪,月份大了。”可别趁乱出了事。
那她会很没有成就感。
“娘娘放心,一早就嘱咐了。”
天冷的异常,无眠迎着冷风想,丧父固然伤心,可太后也不至于一下就这样了。
毕竟是从十几岁就进宫的人了,再亲的亲人也会渐渐疏离,几十年不相处,见面都少,悲伤会来的这么快?
无非是也有借着这个理由帮助付家的意思。
无眠想,英琼楼也是倒霉,沈皇后千般好,奈何娘家拉胯。
付太后也是千般好,娘家一样不给面子。
妻族母族都这样,他也该觉得挫败。
越是这样,越是要提醒赵家,没本事不要紧,可千万别拉后腿。
在熙和这一朝,大概外戚不求有本事,不出幺蛾子就是好的了。
无眠赶到的时侯,颐宁宫里的嫔妃只有付美人一个。
她上前请安。
无眠看了一下,见她没进内室,就知道这大概是太后的意思。
果然无眠要进去,太后身边的灵芝姑姑就含着歉意拒绝:“皇后娘娘有心,太后娘娘方才说了,谁都不见,娘娘还是回去吧。”
无眠叹气:“母后不见我也罢了,只是母后如何了?要紧吗?”
“唉,太后娘娘伤心,太医还没出来呢。”意思是不知道。
说话间,贤妃和贵妃前后脚也来了。
不多时是容妃,敏妃,丽昭仪,姜昭容都来了。
再往下,她们就不敢轻举妄动,没有上头的话不敢来。
太后连皇后都不见,怎么会见她们呢?
但是大家也不能走,太后病了,看起来很严重,谁敢走?
直到英琼楼来,太后起初也只说是不见。
无眠见他脸色难看的站在那,于是懂事的道:“我就带着诸位姐妹先回去了,陛下还是留一留,陪着母后吧。”
“嗯,天冷,你们都慢慢走。”英琼楼点头。
这种时侯,儿媳妇自然是避开好,人家母子怎么闹别扭,她是不该知道的。
半个时辰后,英琼楼终于见着了太后。
太后也确实伤心,此时眼圈是红的。
“母后,不管怎么样,您也要保重身子。”
太后深吸气:“皇帝关心,我感激不尽。”
“母后。”英琼楼皱眉:“您这是何苦呢?”
“我姓付,如今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叫我不闻不问?我是嫁进皇家多年了,可娘家人就不管了?”太后恼怒道。
“儿臣没有这个意思,但是不管怎么样您都要保重身子。儿臣已经传话,外祖父的丧事要好好办,殿中省会办好的。不会受影响。”
太后抿唇,她当然不会真的怪罪儿子,可要不是此时付仰下狱,父亲不至于死,要说一点埋怨都没有,那也是假的。
“母后,舅舅的事,我心里有数,您就不必太担心了。”
“你怎么有数?如今你外祖父过世,他……”太后顿住,深吸气又道:“天大的过错,也该叫他先去奔丧啊!”
“那只怕不能。如今朝中这么多眼睛盯着,没有这个规矩。”
“你……就算他有错,如今他死了老子,难道不能去守灵送一程?你要是不放心,就派人看着国公府!”太后怒道。
“母后,若是人人都这样,岂不是乱套了?”何况派人守着国公府,那不就意味着整个禄国公府都要治罪?
英琼楼皱眉,他明白母后想要保护娘家人的态度,但是他很自然的不舒服。
出家从夫,母后是皇家人,该以皇家为先。如今也没人冤枉舅舅,确实是付仰自己做的那些事,他能看在亲戚的份上,留他一命就不错了。
日后禄国公的爵位也断然不会给他,如今怎么可能叫他回府去?
于是英琼楼不再说话,只是起身:“母后放心吧,我会处理的,您安心。”
“皇帝!”太后叫了一声。
可英琼楼还是走了出去。
太后又是气又是伤心,这回真的哭出来。
英琼楼出了颐宁宫,扶着自己的额头,这段时间真的被这件事烦死了。
他坐着辇,过了御花园,远远的瞧见了含凉殿,就摆手叫人抬过去。
只是不出一刻钟,又从含凉殿出来,去了凤仪宫。
无眠这还没收到他去了含凉殿的消息呢,就已经见着人了。
“皇后忙什么呢?”
“腊八到了啊,陛下的万寿也到了,虽说今年不过,那也不能什么都不管。”本来今年不是整寿,皇帝的意思就是自家人摆一桌就算了。
如今出了这事,太后肯定是要‘病’几日的,这个万寿就省了。
“不必费心,不是什么要紧事。”
英琼楼坐下来。
“一年有一年的意义,不管过不过,其实都是过。”无眠也坐下。
“母后那……皇后多去看看吧。”英琼楼道。
“嗯,我下去再去,太医是怎么说的?不碍事吧?”
英琼楼摇头,也不知道是说不知道还是不碍事。不过无眠想,应该是后者。
这对母子关系一直不错,但是眼下这件事,难说会不会生出嫌隙来。
含凉殿里,丽昭仪枯坐在厅里,一双眼没有焦距似得呆愣着。
“娘娘,好歹换换鞋子,您刚回来,这脚冰凉的。”豆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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