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木奈奈瞬间敛去脸上的所有神色，她压下内心的复杂，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是吗。”
她有种五条悟是在和她赌气的感觉，那故意表现出来的不在乎，怎么看都像是伪装。
“奈奈，你有点自作多情了呢。”五条悟上扬的尾音和调侃的语调，带着一丝让人恼火的欠揍意味。
齐木奈奈有点不服气，于是朝他伸出左手，“那你敢不敢让我看看呢？”
五条悟原本带着些戏谑的眼神，盯着她伸过来的手掌，渐渐地，他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收起。
“我不想再和你玩读心的游戏了。”
五条悟有些粗鲁地挥开了她的手，声音也变得硬邦邦的，有着明显的不悦和烦躁。
这下齐木奈奈无比确定了，他绝对是在赌气。
“小悟……”
“你该叫我五条老师。”
五条悟一脸的倔强，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齐木奈奈有些无语。
“那好吧，五条老师。”
和这个世界的两位最强咒术师都共享了秘密之后，齐木奈奈顺便把几件事情安排给了夏油杰。
从平行世界得来的情报，即便是拥有两世记忆的夏油杰也是不知道的。那些非常有资质的非术师，可以通过特殊的方式来转化成咒术师。齐木奈奈列出了一个名单，日车宽见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名。
还有关于解开伏黑津美纪身上诅咒的方法、诅咒之王和虎杖悠仁定下的“契阔”束缚、他试图夺取伏黑惠肉/体的邪恶计划等等……
齐木奈奈回到高专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今天明明是她休假的第二天，可她有种加了一天班的疲累感。
踏上学生宿舍三楼，齐木奈奈的脚步忽然微顿。对面的走廊尽头，清冷的月光被墙壁遮挡，无法照射到的那片深深的阴影之处，有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停靠在那里。
走廊上没有开灯，整条通道一片昏暗，让人难以清晰地分辨出那个人的具体模样。只是，借助着微弱的光线，依稀可以看出他身上穿着的制服是白色的。
“忧太？”
第140章 乙骨擅自回国
走廊尽头的那个人, 像是从静止的画面中苏醒过来，极为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脖子。
他似乎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以至于整个身体的动作都有些不太自然, 透着一股僵硬。
随着抬头的动作，那白瓷一样的脸颊从阴影中显露出来。漆黑如墨的瞳孔, 在看到齐木奈奈的一刹那，泛起丝丝缕缕的光亮。
乙骨忧太的嗓音带着一种干涸沙哑的质感，低低地唤道，“奈奈。”
“忧太！真的是你呀。”齐木奈奈满是惊喜, 清脆的语调在安静的走廊上回荡。
她快步上前, 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熟悉的气息将乙骨忧太扑了个满怀，他怔在原地, 任由齐木奈奈用力抱紧了他的身体。
大脑有片刻的空白，他回过神来, 抬起双手, 试图回抱住她, 齐木奈奈却已经快速地放开了。
乙骨忧太抬起的手臂在空中僵了一瞬, 随后变得有些沉甸甸地落回身侧。
齐木奈奈的目光自上到下仔细地打量着他, 算起来, 她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乙骨忧太了。
前几天在平行世界遇到的那位乙骨忧太, 他身上陌生和疏离的感觉让齐木奈奈看着有些别扭。相比起来, 还是自家的这个“挚友忧太”让她觉得更加亲切。
“你怎么没和我说一声就突然回来了？你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吗？”
乙骨忧太看着她唇边漾起的笑意，眉宇之间紧绷的神色柔和了下来, 他温声反问，“我回来, 奈奈觉得惊喜吗？”
“当然啊
乙骨忧太无比自然地随她走进宿舍，就像出国前的无数次那样。
齐木奈奈房间里的陈设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小小的空间里摆放着许多熟悉的物品。
那张小床、那张书桌，还有那些一起使用过的小物件，曾经与她在一起的过往画面在乙骨忧太的脑海中闪回。
齐木奈奈兴奋地拉着他，用手机拍了张特写，发到他们高专二年级的群里。
齐木奈奈：（图片）
齐木奈奈：闪现！
熊猫：奈奈，你又去找忧太玩了呀？
熊猫：（羡慕嫉妒.jpg）
熊猫：友情提醒，某人的假期余额只剩下1天了，哼哼。
禅院真希：有没有可能是忧太回来了。
齐木奈奈：正解！忧太回来了，大家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熊猫：欢迎忧太大哥回国！
禅院真希：欢迎忧太大哥回国！
狗卷棘：欢迎忧太大哥回国！
熊猫：忧太大哥怎么不说话？
齐木奈奈：他手机没电，在充了。
齐木奈奈：现在有空的人都来我宿舍呀，我们和忧太大哥一起吃夜宵。
熊猫：好嘞~我马上来~
狗卷棘：我明天一早才能回来。
真希：@熊猫你别走，我正好有事和你说，你在宿舍等我一下吧。
熊猫：啊？
“算了，不管他们了。”齐木奈奈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手机继续和乙骨忧太聊天。
“忧太，你这次回来是因为临时有事吗？还是正式调回国了？”
“是临时有事……但我也不想再出去了。”乙骨忧太坐在椅子上，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回国的申请总监部还没有批复，我打算亲自回来催一催。”
“不想去就不去，你都在外面奔波快一年了，再怎么说也该回来了吧。”齐木奈奈理所当然地和他站在一边，“总监部的流程本来就是那么慢的，多催催应该没什么问题，实在不行可以让五条悟帮忙。”
如果不行的话，齐木奈奈也可以让夏油杰帮忙开绿灯。反正她最近也给他安排了一大堆的事情，把人调遣回国这种小事，对他来说应该很好办吧。
“五条老师那么忙，这种事情就不麻烦他了，我自己能处理。”
齐木奈奈觉得乙骨忧太什么都好，就是太乖了。
对于老师和上级的安排，他一般都是毫无怨言地配合，很少有拒绝的时候，而他自己几乎从来没有提过需求。
乙骨忧太对待工作的积极性高得离谱，不仅配合各种派遣，还总是习惯性地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这种类型的人不管是在职场里还是其他地方，都是领导和同事最喜欢的了。
乙骨忧太的实力虽然很强，但他的这种个性却很容易吃亏。
齐木奈奈和他搭档执行任务的时候，每一次打架他必定是毫不犹豫地冲在最前面。不管是那些危险至极的任务，还是又脏又累的工作，他都主动抢在前面去做。
齐木奈奈作为一个远程射手，结果却常常无奈地沦为辅助。很多时候，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找到出手的机会，诅咒就已经被他迅速祓除了。
但是任务奖金一直是两个人平分的，偶尔有善后工作没做好的时候，乙骨忧太还会主动背锅揽责，把所有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扛。
时间长了，齐木奈奈心里觉得很不好意思，她以双方实力不匹配为由提出过想更换搭档。乙骨忧太完全是有能力独立执行任务的，可是无论她怎么说，乙骨忧太就是坚决不同意。
齐木奈奈也就没有强求，只是她在和乙骨忧太相处的时候，会更加注意在其他方面多关照他一些。
乙骨忧太很不懂得照顾自己，因为身负诅咒的关系，他很小的时候就被迫离开了家庭。在小学和初中的大部分时光里，他都是自己孤零零地一个人生活。
齐木奈奈和他搭档没多久，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身上存在的诸多问题。
乙骨忧太有着因长期饮食不规律而导致的严重胃病，还总是频繁地失眠，生物钟简直是乱得一塌糊涂。
他还经常莫名其妙地陷入焦虑和内耗之中，甚至有些抑郁的倾向。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有效地去调节自己复杂多变的情绪。
齐木奈奈会经常带着他一起吃饭，平常提醒他要早点睡觉，还特意买了一些助眠解压的可爱小玩具送给他。
她推荐了好看的番剧给他当下饭的电子榨菜，有空的时候会和他聊天，顺便开导他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她听乙骨忧太聊到过，在之前的学校里，他很内向，不敢和别人交流，所以几乎没有朋友。家里人也出于恐惧心理，不敢和他过多联系。
来到咒术高专之后，他很庆幸，同为咒术师的大家接纳了他，也很感谢齐木奈奈愿意和他成为朋友。
同样是从小就离家在外，齐木奈奈在这一点上和他有着很大的不同。即便她不在家，从小到大，父母和哥哥对她的问候也从不间断。
小时候，齐木奈奈和齐木楠雄因为超能力的暴动，一度深深地伤害过家人。不过，家人并没有因此而害怕远离他们，反而是更加小心翼翼地、加倍关心爱护着他们。
在社交方面，齐木奈奈更是毫无压力。同为超能力者的哥哥从小就很难去共情普通人类，包括自己的父母兄长。而她因为步入社会比较早，对于学校和职场的人际关系接受良好，融入程度也相对较高。
或许是性别优势吧，齐木奈奈在操纵超能力时，相对哥哥来说会更加精细一些，在交朋友的事情上也更加得心应手……
正这样想着，齐木奈奈顺口问道，“忧太，你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
“这都几点了？你……”齐木奈奈话说到一半，就对上了乙骨忧太那双大得过分、看起来天然就自带三分无辜的眼睛。
一瞬间，她就咽下了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责怪。
“我给你找找有什么吃的吧。”
齐木奈奈点的夜宵还没那么快送到，冰箱里只剩下几个咖啡果冻了。知道乙骨忧太向来不怎么爱吃甜食，犹豫了一下后，齐木奈奈从柜子里拿了一盒速食面出来。
“咳，只有这个了，忧太，你先将就着吃点吧？”
在厨房烧水泡面的间隙，齐木奈奈感受到乙骨忧太的视线一直紧紧地追着她。
那目光好像带着某种黏性，她每一次进出厨房时，都能确切地感知到它的存在。
忧太他应该是很饿了吧。
“你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齐木奈奈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眸微微一闪，快速地来到他面前，伸出手，“我们的特产呢？礼物呢？在哪里？”
听到这话，乙骨忧太一下子呆住，盯着她摊开的双手，不知所措地僵立在原地。
“你不会什么都没带吧？”
乙骨忧太嗫嚅着说，“对不起。”
“说起来，你的行李呢？”
“也没有拿……”在她奇怪的目光下，乙骨忧太的声音越来越低，“明天我让米格尔帮我寄回来……”
齐木奈奈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表情变得严肃而认真，一字一句地问道，“忧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你才会这么着急忙慌地赶回来？”
听到这个问题，乙骨忧太脸上所有的表情一瞬间都沉了下去。
他就那样静静地、直直地看着齐木奈奈，目光专注，瞳孔里倒映的全是她的身影轮廓。
一种近乎粘稠的质感，如有实质般地把齐木奈奈包裹其中，她眼睛里的疑惑愈发浓重。
乙骨忧太咽下一口口水，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响。可即便如此，他仍旧觉得喉咙里又酸又涩。那里就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粗糙的棉布，无论喝多少水都无法缓解那种不适感。
过了半晌，乙骨忧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奈奈，我听说，你想和棘表白。”
厨房的烧水壶在这时发出尖锐的鸣叫。
第141章 我们不合适
齐木奈奈反身快步回到厨房, 伴随着“咔嗒”一声，她利落地关掉了灶火。接着，她淡定地回应着乙骨忧太的提问, “是真希告诉你的吧？你该不会从国外急匆匆地赶回来就为了这事吧？”
她的语气非常自
然，并没有对自己打算和狗卷棘告白这件事有任何的遮掩或扭捏, 反而听起来就像是在谈论一件极为普通的日常琐事罢了。
齐木奈奈拎着热水壶刚一转身，额头猛地撞上了乙骨忧太的下巴。她根本没注意到乙骨忧太是什么时候跟进来站在她身后的，这突如其来的撞击让她手里的水壶差点打翻。
乙骨忧太伸手托住热水壶的底部，他的手掌瞬间就被高温烫得通红。齐木奈奈一惊, 赶忙把手中的东西迅速放回台面, 然后紧张地执起他的手。
只见被烫到的地方肉眼可见地迅速发红、肿胀起来，有的地方甚至轻轻一动就破开了一层薄薄的皮。伤口混合着血水, 露出了底下那鲜红的嫩肉，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齐木奈奈小心地捧着他的手, 不敢乱动一下, 着急地催促道, “快用反转术式啊！你为什么突然站在我后面, 你知不知道这样真的很危险啊！”
狭小的厨房里, 空间极为有限, 即便两人的身量都属于纤瘦类型的, 也还是显得有些拥挤。齐木奈奈被乙骨忧太堵在了案台边上, 几乎没有可以挪动的余地。
手上的剧痛乙骨忧太好像感觉不到，他没有去理会受伤的地方, 只是低着头，目光牢牢地锁住她, “为什么？”
齐木奈奈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弄得一头雾水，“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棘？”
乙骨忧太的声音有些哑, 这么近的距离，齐木奈奈能听到他不均匀的喘息声，好像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听到他如此执拗地追问，她一时间有些不能理解，“你先赶紧处理伤口吧，等处理好了我再详细告诉你为什么。”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反转术式那微弱而柔和的光芒在乙骨忧太的手心里亮起，上面那狰狞的伤口正缓慢地愈合。与此同时，刺痛和麻痒的感觉一波又一波地刺激着乙骨忧太的大脑，他的眉头微皱。
“我觉得和棘很投缘，我们平常相处的时候就特别融洽，感觉很合拍呀。”
齐木奈奈不紧不慢地列举起好几个狗卷棘的优点，“棘身上有很多优点，我很欣赏。他的性格温柔，心地善良，表面上看起来沉默寡言，实际上内心非常阳光且开朗，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齐木奈奈轻轻放下乙骨忧太已经完全愈合的手掌，双眼认真地看着他，“而且你想想看，读心术和咒言师，这多般配啊，说是天生一对也不过分哦。”
乙骨忧太：“只是因为这样吗？”
齐木奈奈微微睁大了眼睛，“这还不够吗？”
她已经说了很多她和狗卷棘合适的理由了，可是看乙骨忧太的反应，他好像并不为她即将要和狗卷棘告白这件事而感到高兴。
齐木奈奈意识到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过贴近，于是她抬手轻轻推了推乙骨忧太。然而，却没有推动。
“忧太，你是在怪我没有第一个告诉你吗？对不起嘛，我只是有这个打算而已，还没开始真正行动呢。”
“可不可以不要和棘表白？”乙骨忧太紧咬着牙，面部肌肉微微抽搐，内心的挣扎清晰地展现在脸上。
“啊？”这下换成齐木奈奈满脸惊讶地问“为什么”了，“忧太，就算我和棘恋爱了，我们也还是最好的挚友啊，这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她的语气很笃定，似乎对告白成功有很大的把握。
“奈奈你……你喜欢他吗？”他极其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齐木奈奈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当然喜欢啊。”
她的回答如此干脆利落，以至于让乙骨忧太的呼吸滞住了一秒。
理智岌岌可危地控制住了他，下一秒，他无比冷静地对她说：“奈奈，你这不是说起喜欢的人的表现。”
乙骨忧太自小就对周围人的情绪极为敏感，那些善意的、恶意的情绪波动，他都能够敏锐地察觉到。
而此刻，他的判断是，奈奈并不是因为喜欢狗卷棘才打算和他告白的。
齐木奈奈的眼神飘忽了一秒，有些好奇地歪着头看向他，“说起喜欢的人应该是什么表现？”
“至少不是你现在这样的、这样的……随意。”乙骨忧太努力地寻找着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齐木奈奈还以为自己能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呢，毕竟“喜欢”这种感情是很令人捉摸不透的，她对狗卷棘的喜欢其实更多的是基于他是“合适的恋爱对象”这个大前提之下。
这是否算得上真正的“喜欢”呢？
在没有找到新的答案之前，狗卷棘似乎就暂时成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乙骨忧太的这一连串的问题极为奇怪，这是齐木奈奈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他的身上感受到某种咄咄逼人的意味。
一直以来，那个对她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少年，那个说过最多的词汇就是“好”和“对不起”的乙骨忧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