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木奈奈和他独处在一个办公室的时候, 就觉得身上莫名涌起一股凉飕飕的感觉。她明白过来, 自己是被那怨灵给盯上了。
但齐木奈奈并未流露出任何异样, 如果怨灵敢对她动手的话,她会让它尝尝特级咒具的滋味。
乙骨忧太是个内心十分敏感的少年, 他很担忧同学们的安全,害怕因为自己的特殊而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伤害。又担忧自己是否能够真正地被别人所接纳, 是否能在咒术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齐木奈奈很有耐心地开导着他。
而五条悟这个家伙,将乙骨忧太这么个“大麻烦”丢给她之后, 就完全不管不顾了。
齐木奈奈对于五条悟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感到无奈,但更多的还是对乙骨忧太的担心。
为了防止乙骨忧太的心理状态会出现问题,齐木奈奈甚至专门去阅读了相关的心理学书籍。在平时的生活与学习中,她也对这个学生格外关照,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会陷入某种困境而无法自拔。
为了不让一直关心自己的老师失望,也为了不让齐木奈奈对自己的付出白白浪费,乙骨忧太很努力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他比别人入学晚,而且还顶着四大特级术师之一的头衔,他必须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比别人更加拼命地训练,才能不辜负奈奈老师对他的那份深切期望。
他常常一个人在深夜里刻苦修炼,终于在半年后成功解咒。
即便术师等级直线掉到了四级,在不知疲倦地艰苦特训之下,仅仅在短短一个月内,乙骨忧太便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毅力和卓越的天赋,成功重回特级之列。
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被咒术总监部委以重任,派往国外执行任务的那一天。乙骨忧太的脚步踌躇,徘徊在登机口。
他用力地咬了咬嘴唇,压下心里的不舍与眷恋,“我会努力成为让奈奈老师骄傲的咒术师。”
此时的齐木奈奈,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出一截的学生,心中满是感慨与欣慰。她走上前,轻轻地拥抱了乙骨忧太。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忧太。”她语重心长地说,“试试看,接下来为自己活着,而不是寄期望于其他人的认可。”
“可是,我想要得到老师的认可,我想要老师像以前那样,一直看着我。”乙骨忧太深蓝的瞳孔里,闪烁着执拗,声音也带着倔强。
齐木奈奈听了这话,在心里暗暗苦笑。她很想说她那不是看着他,而是盯着他。毕竟他的身上还带着诅咒女王,五条悟把人交给她,总不能让他出什么岔子。
如今,好不容易解咒了,总监部之前判下的死刑也终于解除了,乙骨忧太也要出国了,齐木奈奈只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总算是能轻松一点了。
齐木奈奈不经意间看到他扶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只见那红色的咒力像是拥有了自己的意识,竟然诡谲地顺着她的手臂如蛇般蜿蜒缠绕上来。
她无奈地提醒,“忧太……你的咒力又漏出来了。”
乙骨忧太闻言浑身一僵,急忙撤手。脸上满是慌乱之色,嘴里也结结巴巴地道着歉,“啊,抱、抱歉!”
“还需要好好修炼啊,忧太,到了那边也不要松懈哦。”
乙骨忧太上一秒还在乖乖地点头答应着说“好的”,然后一脸不舍地与她挥手作别。
可下一秒,当齐木奈奈转过身时,却发现他竟安静地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
这场景转换得太快,内心隐隐升起一丝违和感,齐木奈奈带着疑惑,快步走了过去。
乙骨忧太黑色的短发略显凌乱,长长的刘海低垂着,遮住了一半的眼睛,使他的面容大半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那藏在发丝后的瞳孔,若隐若现,透露出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阴沉气息,有什么黑暗的情绪在其中翻涌。
齐木奈奈伸出的手在半空中被他猛地抓住,随后他紧紧地与她十指紧扣。就在这一瞬间,那红色的咒力如同疯狂蔓延的蛛网一般,密密麻麻地迅速攀上她的手臂。
齐木奈奈能感觉到那咒力带着某种强烈的渴望与执念,紧紧地缠绕着她,似乎要将她也一同拉入某个未知的深渊之中。
“老师最近很忙吗?为什么给我发的消息变少了?我难道不是你最关注的学生了吗?”
乙骨忧太微微蹙着眉头,他抬起脸,齐木奈奈才看到他的眼中满是委屈和失落。
“最近确实挺忙的,悟又救了一个被判死刑的学生,他身上携带的诅咒是两面宿傩。那是传说中的诅咒之王,活了千年的老妖怪,可不比之前的里香好说话。”齐木奈奈耐心地解释。
“那老师会像以前关心我那样,去关心虎杖同学吗?”乙骨忧太的语气状似平静,一双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她。
“差不多吧,诅咒之王可没那么好控制……”齐木奈奈听出了乙骨忧太话语中的不对味,她一怔,“忧太,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看到老师这么辛苦,我很心疼呢。”乙骨忧太轻声说着,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是吗。”齐木奈奈有些不自在地把手往回抽,“你可以先放手吗?
她想要拉开距离的动作,似乎触发了乙骨忧太的某个开关。他的瞳孔逐渐无机质般地放大,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持。
“我希望老师只看着我一个人。”
“一直一直,只看着我一个人。”
齐木奈奈眼前的所有景象,瞬间被那红得发黑的咒力如潮水般填满,那浓烈的咒力将一切吞噬。
她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意识也变得模糊,随后便陷入了昏迷。
待她清醒过来时,齐木奈奈模模糊糊地见到了五条悟和夏油杰那两张熟悉的脸,他们的表情带着关切和紧张。
“我怎么了?”齐木奈奈一脸迷茫,揉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
五条悟:“你被忧太诅咒了哦。”
夏油杰:“乙骨忧太诅咒了你。”
面前的两人同时回答了她的问题。
五条悟迫不及待地说起事情的原委,他语速飞快,还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的话,你就要变成里香二号了呢。哎呀呀,你可要好好想一下,怎么感谢悟大人的救命之恩哦!”
五条悟说完还冲齐木奈奈眨了眨眼睛,满脸写着“快点夸我”。
夏油杰则在一旁慢悠悠地说,“如果要报恩的话,奈奈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也是出了很大力的呢。”
齐木奈奈直接无视了两人的邀功,略带忧虑地询问,“忧太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他还是个学生,而且之前还有遗留的心理问题。你们做好思想工作就行了,别对他太苛刻。”
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刚刚经历的危险,满心都在为乙骨忧太考虑。
“杰,我知道了。”五条悟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嘴角渐渐抿成一条直线,墨镜后的眼神阴晴不定,“说不定奈奈就喜欢忧太那样的,十八岁粘人男高。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去阻止的,也许奈奈是自愿被诅咒,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呢。”
他微微眯起眼睛,伸手把额头的墨镜勾到鼻梁上,盖住了他的眼神。
夏油杰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怪不得奈奈一直不肯接受我们,原来奈奈的口味这么特别吗?所以,我们是不是要为不小心打扰了你们的play而道歉啊?”
“我就为他说了一句话而已,你们没必要这样拿话来堵我吧……”齐木奈奈无奈地抚额,“你们两个,不依不饶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意思是——”五条悟拖长了声音,表情严肃而认真。
夏油杰紧接着说道,“乙骨忧太,绝对不行。”
“不行?什么不行?”齐木奈奈一脸茫然。
“奈奈已经有我们了,不许再想着别人!”
五条悟大声地说着任性的话,夏油杰也在一旁重重地点头,这两人的架势,好像不容许她有任何的反驳。
就在这时,周围的场景像是被搅动着,开始扭曲、变形溶解。
齐木奈奈只觉得一阵恍惚,睁开了迷茫的睡眼。
宿醉后的脑子还有点混沌, 齐木奈奈只觉得脑袋沉重无比。
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集中精神给自己用了时间回溯。若有若无的光芒闪过,身体的眩晕感以及其他的负面状态都瞬间清空。
齐木奈奈坐在床上, 静下心来,开始思考。
梦境里那错综复杂、纠缠不清的人际关系, 似乎在隐隐预示着什么。
不过,齐木奈奈的心里很清楚,那只是一个单纯的梦境而已,绝不是那种会在未来真实发生的预知梦。
也许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过混乱, 才导致她做了这样乱七八糟的梦。
在昨天发生的各种状况里, 最为严重的无疑是齐木奈奈摘下了她的超能力抑制器。
仔细地回忆起那个时候,夏油杰当时所做的每一件事情, 都让她的心中抱有深深的疑虑。
齐木奈奈清晰地记得,就在她的抑制器摘下的那一瞬间, 夏油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快速又精准地做出了应对措施。
她因为超能力失控, 不小心炸毁了涩谷天空, 夏油杰立即放出咒灵来伪装事故现场。
这种种行为都在明确地昭示着, 他对齐木奈奈的能力早就了如指掌。并且在她意外暴露的时候, 夏油杰下意识地选择了替她遮掩。
这种默契和反应, 在齐木奈奈看来实在是太过反常。
她望向窗外, 宽敞的阳台上能看到整个海平面。齐木奈奈现在所处的海岛别墅, 夏油杰带她来的地方也有些微妙。
每当她需要训练某一项超能力,或者是她的心情极度不好、需要一个地方来发泄的时候, 齐木奈奈就会选择到无人的海岛上来。
这里远离喧嚣的人群,既安全又隐蔽。
齐木奈奈的视线穿过房间的层层墙壁, 看到了呆在外面的两个男人。
夏油杰坐在沙发上,身上依旧穿着昨晚的衣服。原本整齐的衬衫, 领口和下摆的扣子都随意地解开了几颗。他的袖子高高卷起,露出了一截肌肉线条充满了力量感的小臂。
他的一头墨色的长发没有扎起,正松散地披在身上。刘海有些凌乱,几缕发丝不听话地垂落下来。
夏油杰的眼下浮着一层淡淡的青黑色,像是一夜未眠,整个人看起来带着几分憔悴与疲惫。
五条悟面朝落地窗外,以一种慵懒的姿态斜倚在沙发的背面。
窗外,辽阔的海面上闪烁着粼粼波光,像是有无数颗细碎的钻石跳动其间。今天的阳光格外地好,透过那明净的玻璃倾洒在五条悟的身上,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看起来有种温暖而惬意的感觉。
他平日里一直戴着的眼罩,不知道被丢到了哪个角落里,此刻,五条悟就那样肆无忌惮地裸着一双独特的六眼,瞳孔里清晰地映照着那一片令人心醉的蔚蓝色。
微微泛光的眼眸,美得像是能将人吸进去。齐木奈奈在那里面却看不到什么情绪,她的心里无端地升起一丝迷茫与困惑。
忽然,五条悟像是有所察觉,直起了身子,猛地转头看向她卧室的位置。他的眼睛转动的角度异常精准,正巧与她透视过来的目光直直地对上了。
“她醒了。”
五条悟感受到齐木奈奈一晚上都在不安起伏的咒力,已经趋于平缓,看样子她的酒应该也醒了。
“悟,等一下。”
夏油杰依旧端坐着,没有要起身的迹象。同时他伸出手,迅速地拦住了五条悟,出言制止,“你先别着急,奈奈她刚刚才睡醒,你这样莽撞地冲过去会吓到她的。”
夏油杰很清楚,五条悟现在的状态不对劲。
昨天晚上在认出齐木奈奈之后,他整个人的反应就很大。夏油杰好不容易把他劝住,结果在奈奈安然入睡之后,五条悟一下就把矛头指向了他。
那些事情的真相因为涉及到齐木奈奈的超能力,所以无论五条悟怎样质问,夏油杰自始至终都只是沉默着。
两人在夜色里交战,直到天际破晓才收手。如果不是害怕惊扰到齐木奈奈,他们要是毫无顾忌地释放术式的话,恐怕这座岛都要在他们的对战中沉没。
岛屿四周的地面上还残留着坑坑洼洼的痕迹,他们身上的伤痕已经各自用反转术式治愈,只是受过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即便夏油杰什么也不说,五条悟对于齐木奈奈的超能力应该也能猜到一部分,但仅仅是冰山一角而已。
齐木奈奈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夏油杰是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认知到这个惊人的事实。
把她惹着急了,夏油杰怎么想都觉得倒霉的会是自家挚友。
而五条悟却丝毫没有领会到夏油杰的良苦用心,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冷笑,反问道,“她也会被吓到吗?”
齐木奈奈只是随意地留下几句话,就绝情从他的世界里抽离,不带一丝犹豫和留恋。而现在,她竟然还敢换一个新的身份,又骗了他那么久。
她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可有哪怕一瞬间想过他在知道这一切后的感受吗?她有想过他会因此而感到痛苦、愤怒吗?
她这样肆意地戏耍他的时候,她会害怕被发现的后果吗?
五条悟紧抿着双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面部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僵硬。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这样质问着自己,脑海里却极不合时宜地回闪过上次齐木奈奈在他面前哭泣的画面。
那是新年的深夜,五条悟嫌弃地提着她,丢进了浴室里,要求她
洗掉身上不属于她的咒力残秽。
齐木奈奈用毛巾擦拭着半干的头发,坐在他的面前。在五条悟不停的逼问下,迫不得已地说出了她一直隐瞒的“秘密”。
逐渐溢满眼眶的泪水,贴着她浴后透着粉嫩的脸颊滑下,一颗接着一颗,汇聚在她那精致小巧的下巴处。摇摇欲坠的水珠即将滴落的一刹那,五条悟突兀地伸手去接住。
五条悟的脚步猛然顿住,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指尖不自觉地捻动着,仿佛在回味着记忆中那一瞬间的触感,指腹处好像还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湿润。
女生那哀伤而无助的眼神,那微微颤抖的身躯,还有那压抑不住的哭泣声……五条悟的脑子里逐渐被这画面所占满,原本燃起的愤怒,似乎在这一刻被冲淡了。
胸口莫名地涌起一股烦闷,五条悟有点不爽地停在了原地,和夏油杰一起耐着性子等待。
齐木奈奈自从清醒过来后,就一直在冷静地复盘现状。看那两人不同的反应,她大概能想象到自己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问题。
利落地穿好鞋袜,齐木奈奈在口袋里摸索了一番,发现里面只剩一个发绳了。她拿起那根发绳,熟练地将自己的头发绑成了一个简单的高马尾。
夏油杰看到她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抬手,弯起嘴角露出温柔的微笑,“奈奈,早上好。”
一旁的五条悟可没有互道早安的心情,他单刀直入地问,“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记得。”齐木奈奈十分干脆地点头,她的眼神镇定,丝毫没有被认出身份的慌乱,“也许你有一些问题想问我,不过,你可能需要稍等一下……小悟。”
这个称呼,相当于是直接承认了她的另一个身份。对此,五条悟稍稍满意了几分,紧绷的面容略有松弛。
至少,她这次没有再选择继续欺骗他了……
五条悟刚感觉到自己的心情有那么一丝转为明朗的迹象,张了张嘴正想要问她还要等什么的时候……
只见齐木奈奈转向夏油杰,冲他轻轻地勾勾手指,“杰,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夏油杰似乎毫不意外,极为听话地应声,“好的。”然后迈步跟上齐木奈奈的背影,随她一起走进了房间。
在与五条悟擦身而过的时候,夏油杰还特意偏过头,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五条悟的面上没有显露出特别的情绪,但夏油杰能感觉到他刚要升起又蓦地一沉到底的情绪。
五条悟双脚像是被牢牢地钉在了地面上,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他没有做出任何阻止的举动,甚至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也没有抬脚跟上去。
那压抑的情绪却实质般地在空气中悄然蔓延开来,他周身的氛围也随之愈发沉闷,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夏油杰和她之间一直以来都有着秘密,在齐木奈奈那里,夏油杰的位置好像也是永远排在他的前面。
每一次见面打招呼,她永远是第一个叫杰的名字。每次回消息的时候,她也是先回复杰。打电话时,她同样也是第一个先给杰打,而自己似乎总是被搁置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