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这个认真教学的五条悟, 那专注的神情,那挥洒自如的姿态, 竟然让人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的帅气在身上?!
课后,几个平日里各自忙碌难得聚在一起的学生们围坐在一起, 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晚上的安排。
乙骨忧太回国好几天了, 他们还没机会给他接风, 于是几人商量后定下来一起去熊猫宿舍吃寿喜锅。
熊猫一脸笑意地用胳膊肘顶了顶乙骨忧太的肩膀, 带着些许调侃地说道, “忧太, 你可别像出国前那一晚那样喝多了哟。”
那天晚上的事情闹出来的动静不小, 但是除了在场的五条悟和伏黑惠以外, 其他人只知道他是咒力突然间控制不住外泄了,并不知道他对齐木奈奈做的那些事情。
乙骨忧太的身体有些不自然地僵住, 脖子连着后颈那一片的肌肤,迅速升温泛红。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齐木奈奈, 对方先是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平静地偏开头去。
齐木奈奈似乎是不想提及这件事情, 但她的脸上也并没有露出害怕或者是厌恶的神情。
乙骨忧太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可与此同时,内心深处却又缓缓升起些许难以言说的失落感。
毫无波澜的话……代表的是不在乎吗……?
正在讲台上收拾教学资料的五
条悟,听到熊猫的话,原本拿着东西的手猛地一紧。只听“啪嗒”一声,手上的东西直接被捏断了。
五条悟若无其事地将断掉的东西丢进一旁的垃圾桶,接着清了清嗓子,吸引学生们的注意力。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说道,“说起来,老师我也好久没吃寿喜锅了呢。”
“那五条老师要不要一起来?”对他刚刚的教学有所改观的禅院真希,很大方地提出了邀请。
“既然是小真希的邀请,那我就不客气啦。”
或许是熊猫不经意的调侃让乙骨忧太警醒了,整个晚上他都滴酒未沾。
同样婉拒了他们递过来的啤酒的还有齐木奈奈,她微微浅笑,“我觉得果味汽水挺好喝的,和寿喜烧很搭。”
前几天的那一次是齐木奈奈人生中第一次喝醉,那种头晕目眩、意识不清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禅院真希一只手轻轻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晃动着手里的啤酒罐,目光在房间里的几个人身上缓缓扫过。
她隐隐觉得今天的氛围有点奇怪。
乙骨忧太本来就不是那种话多的类型,尤其是在人多的时候,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热烈交谈的情况下,他就显得更加内敛和腼腆了。
以往都是齐木奈奈和他聊天比较多,可今天奇怪的是,她全程几乎都没有和他说上几句话。
熊猫拉着乙骨忧太兴致勃勃地问起国外的一些新奇事情,齐木奈奈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加入话题,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狗卷棘也发现了她的异常,悄悄地挪到她身边关切地问候。
齐木奈奈摇了摇头,“没什么啦,只是今晚吃得有点撑了,所以不太想说话而已。”
正和乙骨忧太热络聊着天的熊猫,眼尖地发现自己原来的位置被占了,他眯起圆溜溜的眼睛,咧着嘴打趣地说,“棘和奈奈又窝在一起说悄悄话了。”
在他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房间里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好像就停住了。
乙骨忧太神色一怔,“又……?他们经常在一起说悄悄话吗?”
熊猫挠了挠头,笑着回答,“是啊,忧太你出国之后,奈奈和棘关系那可是变得最好了。我经常能看见他们牵着手呢,棘总是有很多话和奈奈说。”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现场的氛围一度更加沉默。
在一边吃着东西,偶尔笑嘻嘻地插上几句话的五条悟,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禅院真希突然开口,“不早了,明天还有课呢,我要回去睡了,你们要不要也早点休息?”
熊猫一脸诧异,瞪大了眼睛,“还不到十点呢,真希你什么时候这么早睡了啊?”
“我最近的作息都比较养生,你们几个看看,黑眼圈那么深,有条件的话还是早点睡吧。”
在场黑眼圈最深的当属熊猫和乙骨忧太,狗卷棘的睡眠一向是很好的,五条悟平常总是戴着眼罩根本看不出来。
而齐木奈奈最近的脸色没有之前的那么好,听说是因为有一点私事耽搁了休息。
找了一个理由,匆匆结束了这场氛围奇怪的聚餐,禅院真希回到自己宿舍的时候,还在复盘着今天晚上的事情。
在得知齐木奈奈打算和狗卷棘表白的第一时间,她就给乙骨忧太同步了这个重要消息。
那个豆芽菜,无论是平时的训练还是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效率极高,可偏偏在这种感情的事情上拖拖拉拉的。要是上次旅行的时候他能勇敢直接地表白了的话,那他不就可以快人一步了吗?真是太逊了!
现在他总算是调回了国内,不过距离新年的时间也不远了,不知道他有多大的把握能让齐木奈奈改变主意。
在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之前,大家的机会是同等的,可一旦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就算是禅院真希也不好再偏帮任何人了。
从熊猫的宿舍走回自己的宿舍,仅仅只是楼上楼下这几步的距离而已,乙骨忧太走得很慢。
他伸出手拉住身旁之人的手腕,由于情绪有些失控,控制不好的力度使齐木奈奈有些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乙骨忧太的声音低低的,“奈奈,你讨厌我了吗?”
齐木奈奈否认,“没有的事。”
“可是,奈奈今天都几乎没有和我说过话。”
乙骨忧太的情绪里带着明显的委屈和失落,齐木奈奈一看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你别多想。”
“不是说,和以前一样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棘吗?是因为有他在,所以一切就都变了吗?”
齐木奈奈的确答应了乙骨忧太和他像以前一样相处,可实际上还是有所不同的。
也许是顾及到他那天所说的那些话,齐木奈奈没办法再像以往以平常好友的心态来对待他。
她下意识地在自己和他之间划定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就保持着这个距离的前提下与他进行接触。
乙骨忧太极其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齐木奈奈忍住不去看他的眼睛,她害怕自己一旦对上他的目光就会对他心软,于是仍旧轻声劝道,“别多想了,想得太多的人真的容易心累。”
第二天,天才刚蒙蒙亮,乙骨忧太就很早就被辅助监督匆匆接走,去执行任务。
任务结束后,他也顾不上休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和齐木奈奈他们一起训练。
到了晚饭时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热饭,就又被紧急任务给叫走了。
这一整天下来,乙骨忧太都没能和齐木奈奈说上一句话。
深夜的宿舍里,台灯洒在他的身上,在墙壁上映出一个孤单的影子。
乙骨忧太伏在书桌上,脑袋耷拉着,这篇任务报告他已经写了很久很久。
黑色的铅笔字密密麻麻地占满了整个篇幅,上面写的全都是齐木奈奈的名字。文字从一开始的方正整齐,到后面每一笔每一划越来越用力,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一个名字叠在上一个名字之上,层层堆叠,好似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这上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底凝聚的水滴滑落在纸上,细微的啪嗒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泪水渐渐晕染了纸上的文字,让那些名字变得模糊不清。
乙骨忧太像是突然从某种恍惚中惊醒,他停下手中的笔,眼神愣愣地看着自己写出来的这些东西。
乱七八糟的笔画,层层叠叠的名字,看起来凌乱又疯狂,就像是某种邪恶的诅咒。
回过神来的乙骨忧太顿时慌乱起来,他急忙抓起一旁的橡皮,手有些颤抖地开始一点一点地擦拭着这些名字。
他擦得很用力,要把心底的情绪也一起擦掉,可是那些深深浅浅的痕迹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对于全世界仅四位的特级咒术师而言,祓除诅咒的任务不分淡季和旺季,那些必须特级才能处理的高级任务,一年四季从来没有过停歇的时候。
乙骨忧太最近越来越忙了,他也就只是刚回国的半个月比较轻松,几乎都呆在学校或者做做东京周边范围内的任务,半个月后便开始长时间外出奔波。
齐木奈奈目睹了他是如何早出晚归的,甚至经常深夜时分他还会出门,他这样高强度的工作状态,要是换成普通咒术师肯定会把身体给熬坏。
齐木奈奈看着他,就好像是在看第二个苦夏期间的夏油杰。
因为他的时间不固定,这段时间,齐木奈奈很少能够和乙骨忧太碰面,偶尔的那么几次,也只是跟他简单地点个头打个招呼,便又匆匆地分别了。
而在这天晚上,当她路过的时候,在乙骨忧太宿舍门前竟然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那是一种奇怪的味道,血腥味中混杂着灰土的气息以及诅咒残秽的气息。她抬手敲门,却无人回应。
齐木奈奈使用透视能力向里面看去,房间里一片漆黑,没有开灯。乙骨忧太半躺在地上,后背靠着墙,像是无力支撑般滑下了半截
齐木奈奈二话不说踢开了门。
乙骨忧太的身上纵横交错着许多伤口,最新添的那道是在后腰处撕裂开来的狰狞伤痕,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那里涌出。
其他地方也分布着一些伤口,不过已经止血并且开始结痂了,但还远远没有痊愈。这都是最近才添的,新新旧旧的伤痕交织在一起,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乙骨忧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晕过去的,齐木奈奈打算把他扛起来送到医疗室的时候,他自己就醒了过来。
乙骨忧太艰难地支起身子,有些恍惚地抬头看向蹲在他身边的女生。他的嘴唇紧抿着,微微发红的眼睛在这黑夜里不太明显。
“醒了就好,这样就不用跑医务室了,你自己用反转术式治疗吧。”齐木奈奈声音是少有的清冷。
仍然是先让他治好自己,齐木奈奈不太想问他受伤的原因,因为不管是什么原因,把自己的身体弄成这个样子,在她看来都是非常非常愚蠢的行为。
而乙骨忧太在第一时间就敏锐地察觉到了,齐木奈奈在生他的气。
反转术式发动时特有的暖黄色光晕,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前几次任务所留下的一些伤口,由于之前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即便现在已经治好,却也留下了一道道狰狞扭曲的疤痕。
治疗完毕后,乙骨忧太依旧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他微微仰头看着齐木奈奈,也不开口说话,那模样就像是一只在等待主人下一步指示的可怜小狗。
齐木奈奈站起身来,像是要走,乙骨忧太几乎是瞬间就伸出了手,紧紧拉住了她的袖子。
声音急切地恳求,“别走,奈奈。”
他的手太脏了,上面还沾染着未干涸的血迹,一下就在她的衣袖上留下了刺眼的红色血渍。
乙骨忧太咬住下唇,小声又怯懦,“对不起,弄脏你了。”然而,却没有放开手。
齐木奈奈深吸一口气,强压着胸口没由来的怒意,尽量让自己冷静地说道,“你先去洗干净自己,我帮你把这里清理一下。”
此时的乙骨忧太,身上的白衣几乎被血染红了大半,胳膊和手掌上都是大片的血迹。甚至连仰着的脸颊处也有着星星点点的红色,整个人看上去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得到指令的乙骨忧太乖巧地应声,然后缓缓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朝着浴室走去。
房间里木质的地板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有的已经干涸,呈现出暗沉的色泽,有的还带着些许湿润,泛着刺鼻的腥味。
第144章 那不是强制爱吗
乙骨忧太反复挤了好几遍沐浴露, 细致地在身上涂抹,不放过身上的每一处角落,确保绝对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污渍和异味。
他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从浴室出来, 齐木奈奈正在开窗通风,地板上只剩下一片湿润的水渍。清新的空气涌进来, 房间里原本浓郁的血腥味逐渐消散。
乙骨忧太的脸颊在热水长时间的熏染下,呈现出一种白皙中透着微微红晕的模样。他小心地靠近,带着几分不安地观察着齐木奈奈的脸色。
“奈奈,你还在生气吗?”
“乙骨忧太, 我说你是真的感觉不到痛吗?”
齐木奈奈连名带姓地叫他, 那语气中仍旧带着明显的不悦。
她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挑起他宽松 T 恤的下摆。于是, 腹部上新添的那道狰狞的伤疤便暴露了出来。
乙骨忧太下意识地攥住衣角,想要拉下来将其遮住, 但齐木奈奈的手指还捏着他的衣服。
他只好有些慌乱地别开眼, 带着几分哀求的口吻, “奈奈, 别看……”
乙骨忧太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惨兮兮的样子, 竟然还不让她看?
齐木奈奈心中的火气瞬间又蹿升了起来。
所以啊, 为什么真希有的时候会想狠狠地揍他一顿, 这真不是她脾气太火爆, 实在是乙骨忧太有的时候太欠揍了!
他向来是个心思深重的人,情绪敏感又多变, 在有些事情上,他会表现得格外固执, 平常还会没完没了地精神内耗一些有的没的……
“忧太,有些话我只说一次, 你如果听不进去的话,我也不想再管你了。”
“奈奈我……”听到这话的乙骨忧太当即想要解释,齐木奈奈却不理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有一句劝告要送给你。任何时候、无论有任何理由,都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如果你自己都不懂得爱惜自己,那就更不要指望别人会来爱你。”
齐木奈奈的话掷地有声,乙骨忧太明显一怔,随后他的眼眶开始不受控地泛红,眼里反射着细碎的光点。
他的唇瓣抿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嘴角也抑制不住地发颤,就那样沉默了良久。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有下次的。”乙骨忧太终于开口,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微不可闻,“奈奈,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生不生气不重要。”
“重要。”乙骨忧太直视她的眼睛,强调般地重复,“奈奈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
“……”齐木奈奈别过头去。
他如果总是时不时地就来一场告白的话,即便是向来冷静的齐木奈奈也会觉得烦恼。
毕竟,她能够狠心拒绝一次、两次、三次……可他要是一直都不肯放弃呢?
齐木奈奈曾认为拒绝别人的不合理要求,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可是,屡次拒绝别人的真心,而且这个人还是她很重要的好友,她的心里多少还是会累积起一些压力来。
“忧太,我决定暂时不和棘表白了。”齐木奈奈突然说道。
这个话题转移得太快了,乙骨忧太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的眼神微动,似有隐秘的光芒在眼眸深处悄然亮起。
“但是我也不打算接受你的告白。”齐木奈奈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我仔细想过了,我们现在才高中二年级啊,正是应该要努力拼搏、为未来奋斗的时候。这最后的两年,我还是想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学业上,希望你能理解我。”
乙骨忧太赶忙点头,表示自己完全理解。他眨了眨眼睛,很小声地说道,“奈奈是因为不想和我差距过大吗……?”
“嗯?”齐木奈奈一时间没有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满是疑惑地看着他。
也许是因为她没有立即否认,乙骨忧太像是得到了鼓励般,提高了一些音量,“所以,奈奈想要变得更强,这样以后就不会因为差距而感到落差了,对吗?”
“哈?”齐木奈奈这下是明白过来了,但他竟然会把自己随口找的托词,和她前段时间用来拒绝他的理由联想到一起,似乎还能说得通……
乙骨忧太语气突然坚定起来,像是找到了方向,“我会帮助奈奈变强的,变得和我一样!”
“那、那倒也不是非要这样,我们之间的差距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齐木奈奈的语气比他坚定十倍,“你毕竟是四大特级,我的能力最多就到一级,绝对不可能再多了!”
乙骨忧太不假思索地说,“没关系,我也不会一直都这么强的……”
“你要是再故意把自己弄伤,我们就连朋友都不要做了吧。”齐木奈奈平静地说出“恐吓”的话,“和一个喜欢自/虐的人做朋友,真的会影响我的心态。”
“对、对不起。”乙骨忧太半秒犹豫都没有,立即道歉,“我的意思是,奈奈肯定会比我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