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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前任他哥(苏幕幕)


“兵部只听内阁与圣上的票拟批红,恕不能遵从国公爷之令。”
“你……”国公爷真正动了怒:“你是反了!”
魏祁此时放柔了态度,恳切道:“祖父,郑国公建府至今,辉煌已有四十余年,爵位虽还在,但实权却没多少,父亲早亡,二叔三叔都是挂名闲职,三弟四弟眼看并无远志,六弟还年幼,只有五弟还算文韬武略,前程远大。
“若时间长,凭着国公府的门第和我的庇护,自然能将他扶上来,可今年兵部便要改革,这样的事,成了自然好,若是不成,我就是那被问责的人,到时重则流放,轻则罢官,若真到这一步,国公府便后继无人了。”
国公爷一听,脸上顿时露出惊骇之色。
仔细一想,的确如此,那可该怎么办?
魏祁继续道:“所以,此时将五弟调出去,对他只有好处,他远在边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就算获罪也不至于牵连到他,等他日后戌边归来,自然能论功行赏,升官加俸。”
国公爷沉默。
被说服是一方面,更重要是他看到了魏祁的决心,此事不会再变。
说什么票拟批红,这是要他闹到御前去吗?
国公爷当然不愿这样,只能就坡下驴:“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山高水长,边关险阻,也不知他去了那边是凶是吉。”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去了边关,从此五弟便是所有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日后的履历比所有人都好。祖父,魏家子孙绝不做京城的纨绔膏粱。”魏祁道。
国公爷看着他,良久,叹了声气,点点头。
“三叔三婶想必伤心不解,他们敬重祖父,还望祖父替我多劝慰。”
国公爷:“我明白,我会同他们说的。”
“那孙儿先告退了。”魏祁说完,躬身后退几步,随后转身离开万寿堂。
国公爷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朝身后老仆道:“这个孙子,终究是大了……”
一旁的陶管家回道:“国公爷该高兴,府上有大爷,也算后继有人,府上不愁再兴盛百年。”
这句话倒让国公爷心中熨帖,想着也是这道理,刚才那阵被忤逆的不快也就不当回事了。
魏祁从万寿堂回来,宋胭问他:“什么事,祖父找你去?”
魏祁坐到她边上,看看她手上的账本,问:“怎么这么晚还在看账?”
宋胭:“府上制春夏衣服花了不少钱,我对对账。”
魏祁说道:“我把五弟调去肃州了。”
他说得轻飘飘的,似寻常事,宋胭却是心中一惊,抬眼想问,却又迟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该表现出关心。
魏祁自己解释了:“肃州很远,在边境,靠近嘉峪关。”
宋胭这才知道那是哪里,嘉峪关为西部第一险关,国防重地,到了那里,不只日子艰苦,也危险,前年她还听说吐鲁番总过境侵扰边境,也就是说极有可能还有两兵交锋的时候。
“你是……”
魏祁握起她的手:“我想,五弟暂时离开是最合适的事,你也能安心养胎。”
他的话听起来是对的,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去边境,就算要调开,不是出京城就好了吗?
或许是为了磨砺他,又或许……是报复与警告?
她看着魏祁,不知他的真实意图,只是这些理应和她没关系,她不能多问。
昨日他那么平静,好似什么事都没有,但只有一天时间,魏修就要被调去边关。
那可是他亲堂弟,现在她甚至弄不清,如果她没有这个孩子,他又会怎么处置她?
这两日发生太多事,她有时想起最初和五郎相遇时,有时想起当初出嫁时,又有时会想起他昨天说的那些话,然后又想到腹中胎儿。
想的东西多了,心里累,又很空,于是只能什么都不想,而她也什么都决定不了。
魏祁看着她的脸,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关心地问她:“听说刚怀孕会胃口不好,想吐,你还好么?”
宋胭摇摇头:“还没感觉,大概是还早吧。”
魏祁不再说话,她也低下头重新去看账本,房中有些安静得过分。
翌日,魏修走了。
原本是只身一人,三老爷三太太好劝歹劝,带了个护从在身旁,此去凶险异常,彼此有个照应。
魏修走后两日,长公府来人了,有关和离一事,两家都是京中名门,谁也不愿将事情闹得难看,钱财上都不计较,很快就商定好细则,长公府派人来搬东西。
搬东西难免有些动静,宋胭待在自己房里,隐隐都能听到一些。
她不禁想起尚在襁褓中的灿灿,也不知她现在身上红斑退了一些没有。
她那么小,连爹娘的样子都没记住他们就都不在她身边了。
正失神着,外边传来春红的声音:“郡主?”
宋胭抬眼,就见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从外进来,待她站定,再一看,是福宁郡主。
春红看看福宁郡主,又看看宁胭,意外又为难,尴尬道:“郡主,您……”
福宁郡主往宋胭这边走来,随口道:“我母亲不让我出门,我从房里偷跑出来,过来看看孩子。”
她眼睛还透着红。
很明显,郡主不只看看孩子,还来看看她。
宋胭朝春红:“给郡主上茶吧。”说完道:“郡主坐。”
福宁郡主在她面前坐下,看了眼她面前的纸样。
那是用厚纸裁的虎头帽的样板,二太太拿来给她的,说她临盆时正是深秋,天冷,孩子用得着。
她才拿到手,只是翻着看看。
“刚刚听说你怀孕了?”福宁郡主问。
宋胭:“是。”
福宁郡主半晌无言,只是看着她。宋胭知道她来必然有话要说,静静等着。
福宁郡主问:“他说他要和你私奔,你拒绝了?”
这么多天,府上没一个人提起这事,似乎真的没有人知道,但福宁郡主却提了起来。
宋胭捏着纸样的手一紧。
“你为什么拒绝呢?所以你并没有那么爱他。”福宁郡主问。
宋胭抬起头来:“郡主在说什么,我是五弟的大嫂。”
福宁郡主不屑地一笑:“你连谈起你们感情的勇气都没有。在他为你私奔,为你和离,因你而被流放边境时,你在这里,无动于衷,心安理得给你的孩子做衣裳,他在你心里算什么呢?不知道他知道你这样,会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宋胭不愿听到这样的控诉,可她又不想在这里和郡主争论自己对魏修的感情,一时之间欲言又止,竟不知道说什么。
她的沉默,显得似哑口无言一样,福宁郡主越发看不起她,悲伤道:“你并不配他为你如此。”
宋胭好一会儿才还嘴:“我是他大嫂,是大爷的妻子,为何要对他的事负责?”
“可就因为他爱你,他放不下才会如此!而你,熟视无睹,满脑子只有你的身份,你不过是个被规驯的可怜虫罢了。”
没待宋胭说话,她痛声道:“我为他低嫁,为他生儿育女,他却看不见我,若我是你,若他要和我私奔,我一定毫不犹豫。”
宋胭想起魏修说的,郡主对他下药。
她很难想象一个姑娘,去用这种方式将自己献给一个男子,她问:“所以,你当初要那样嫁给他,只是因为爱他?”
“对,我爱他。”福宁郡主承认,“我第一次见他就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他,那时皇上大寿,他与其他人一起进宫表演马技,那么多勋贵子弟,就他最夺目,哪承想他已经订了亲。
“旁人巴不得和长公主府扯上一点点关系,他却对我的青睐无动于衷,我知道他一定猜到我的身份了,却还说自己有未婚妻子,且非她不娶,我想,他就是说给我听的。”
宋胭问:“你有和他说过这些吗?既如此,你为什么要同他和离?你们毕竟有了孩子。”
福宁郡主又想起那天魏修的话。
他说她不知廉耻,说她下贱放荡,说他们当初是苟合……他用最最难听的字眼来骂她。
那一刻她尝到锥心的痛,知道自己的一切,爱和身体,对他来说都如苍蝇一样恶心。
她的确爱他,但她当然有自己的自尊,她不容许自己被一个人这样看待……所以她没有反抗母亲,她也无力反抗,再回到他身边又能怎么样呢?继续看他有多厌恶自己吗?
她一直假装自己那一晚也是喝醉了酒,真相揭露那一天,她的动机与感情也暴露,但他并不在意,他没有意外或是一点点的惊喜,只有愤怒与痛恨。
她当然没有机会和他说自己的感情,唯一能倾诉这段痴恋的,竟然是宋胭。
可是宋胭呢?她早已安心做魏祁的妻子,丝毫不在意魏修的一腔爱恋。
只有她和魏修是同一种人。
她突然觉得和这个一心做贤妻的女人没什么好说的了,也不再回答她的问题,站起身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灿灿毕竟是魏修的孩子,他因你而去了边关,你若有心,对灿灿多照拂一些,算我拜托你。”说完,福宁郡主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宋胭呆呆坐在榻边,觉得心口泛疼。
是她错了吗?是她无情,是她不配,魏修是被她害的?
可是,她既嫁了人,怎么可能和魏修私奔呢?怎么可能?

第61章
福宁郡主走了,她却觉得心烦意乱,烦乱了一会儿,又意识到自己要心平气和,要静养,不能忧思。
秋月见她如此,担心道:“奶奶待在屋里瞎想可不好,要不是有了身子,还能去庙里上个香,到外面走走。要不然,去找三奶奶说说话?”
这倒提醒了她,她写了幅帖子,让人带去宫家,请宫玉岚来家中坐坐。
结果才第二天宫玉岚就过来了,带着揽月楼的八件套糕点不说,还给她带了几罐子酱菜,腌萝卜,腌蒜头,腌黄瓜。
“我原本觉得辣白菜好吃,让我娘给你装一点,但她说酸儿辣女,怕你不高兴,就没给装,这三样全是酸的。”宫玉岚说。
宋胭哭笑不得:“就孟姨想得多,我也不挑儿女。”随后道:“我倒没想到你能来这么快。”
“当然要快,你不是说了吗,‘近来苦闷,心烦意乱,盼能一叙,翘首以待’,一看就觉得你着急,再想到你上次哭得伤心的样子,要不是昨天太晚,我都想昨天过来了。”
宋胭心中感动,拉她坐到自己身旁。
宫玉岚问:“你怎么了呢?是不是怀孕了爱胡思乱想?我娘这样说的。”
宋胭摇头:“我不知道,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
她还不知从何说起,宫玉岚已经问:“我听说你们家西院的五郎和福宁郡主和离了,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真的呀?”
宋胭点头。
“为什么?”宫玉岚问着,担心地看向她,看她如此忧思的模样,就怕和她扯上什么关系。
嫂子和小叔子和离扯上关系,那可真不是好解决的事。
宋胭便将魏修与福宁郡主的事,这几日发生的事,甚至连魏修约她私奔的事都一一告知,只是交待道:“这几桩事你万不能外传,一句话便是天翻地覆。”
宫玉岚连忙点头:“你放心,我知道轻重,出了这个门,我便只是来给你送了酱菜。”
宋胭继续道:“昨日福宁郡主那番话,将我说得无言以对,我晚上还梦见五郎在路上被土匪杀了,惊得我半夜醒来,半宿都在想,如果他真有什么好歹,真是我造成的吗?”
“简直胡说!这与你有什么相干?那福宁郡主脑子有病,你可是正常的,她不知礼义廉耻,你知啊,她有什么资格和你相提并论!”宫玉岚说得义愤填膺。
宋胭看着她,她正色道:“你就是太心善了,从他弄丢你们的婚事开始,你就没有对他痴情的义务了,反而他来找你私奔,有想过你的处境吗?
“这是你夫君好,相信你,不怪你,换了别人,说不定就要休妻了,你说的对,他就是冲动幼稚,还自私,你不必愧疚,我也这么觉得!”
宋胭犹疑一会儿:“但他确实因为我而去边境了。”
“那怎么是因为你呢?不是因为他自己吗?你想想,你敢去你婆婆房里偷东西吗?他敢打大嫂的主意,就不想想他大哥会怎么样?就算这个大嫂不是你,是别人,你觉得以他大哥的身份,会毫无反应?我可不觉得你夫君是好欺负的人。”
宋胭沉默下来,想了片刻才道:“我总不愿去怪他,毕竟当初一心想嫁他,我会觉得自己太翻脸无情。”
宫玉岚拉住她:“你就是太憧憬那才子佳人的爱情了,我知道你们的相遇很美,写出来都是一个话本子,然后你又嫁了个年长你太多的人,所以你觉得自己的爱情死了,那条你失去的路,你把它藏在心底,你把它想得很好,可是明明现实是你被他弄得一团糟,反倒你夫君很好。”
“你每次都要说他好。”宋胭道。
宫玉岚问:“他不好吗?婚前,你说什么,从此你就当自己是丫鬟,他是你主子,你这辈子就活好魏夫人这个身份就行了;婚后,你一会儿开开心心和他去骑马,和他去逛集市,一会儿又哭得似泪人,说他不在乎你,我怎么觉得你其实挺在乎他呢?”
宋胭低声辩解:“我自然在乎,他是我夫君。”
“我不是说夫君的那种在乎,我是说,说不定你其实是很喜欢你夫君的呢?”宫玉岚道。。
宋胭心里想的却是那个自己未曾谋面的郭大奶奶,以及与魏祁做过一夜夫妻的江姨娘。
“他有原配夫人。”她说。
宫玉岚道:“但他现在的夫人是你。那你还有过情郎呢?”
宋胭:“……”
“咱们得往前看啊,就凭你夫君在这事上一点都不怪你,就是极好的夫君了。”
宋胭撇嘴:“说不定是看在孩子份上。”
宫玉岚“嗤”一声,“什么孩子,说的好像人家没人生孩子一样,他要那么想要孩子,早就续弦了,再或者找你们家那个姨娘生嘛,何必等到你进门。”
宋胭再次无言以对。
“你说是不是?”宫玉岚问她,“所以你就忘了那五郎的事,好好过你的日子,那都和你没关系。”
宋胭喃喃道:“真是这样吗?我总会想我之前心里眼里都是他,现在他和离了,去边境了,我都无动于衷,甚至反过来觉得他冲动幼稚,是不是太翻脸无情。”
“他是很不好,但这不是你造成的,你从没有让他娶那郡主、让他带你私奔,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所以你不必愧疚啊!有个人意图抢人钱财,最后被官府捉拿了,难道要怪那钱财诱惑了他吗?”
宋胭看着宫玉岚,最后点点头:“你说的对。
“想来,我就是将那一段感情看得太美,太不愿破坏,其实现在看来,它什么也不算。”
不是什么失之交臂的爱情,而是年少时还没经历太多、只有单纯美好的表象,就算她真和五郎成了婚,再遇到类似的事,他仍然会处理得一塌糊涂。
她长出了一口气:“早知你这么能劝人,我早见你了。”
“早知你被那福宁郡主说,我就早点过来帮你骂回去了,还她爱魏五郎,那是她该爱的人吗?不要脸!”宫玉岚气恨道。
宋胭笑起来,“别总待在房里,我带你去花园里逛逛吧,正好天暖了,开了好多花呢!”
她有了赏花的兴致,宫主岚也放心了,兴高采烈和她一起出去:“我还没见过你们家花园呢。”
“你要看见喜欢的,可以带两株苗回去种下。”
“那就算了,来你家玩还挖你家花,让人知道给你丢人。”宫玉岚说。
两人去花园里逛了一圈,回来吃一顿饭,宫玉岚又坐了坐才回去,宋胭心情已明朗了许多。
入夜魏祁才回来,照例问她今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问过之后就没了话,比以往更沉默。
到他脱去官服,她才见到他左手上绑着一只手帕,那手帕是他自己的蓝布手帕,但上面好像有几点污渍,似乎是血的样子。
她问:“这手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一边问他,一边将他手拿起来看。
魏祁随口道:“没事,小伤。”
“你又不拿刀枪,怎么还能把手弄伤?”宋胭拆去他包着的手帕,发现伤口确实不大,是一点划伤,但也没有上过药的迹象。
“你那里没有金创药吗?让小吏出来买一点不行?”她问。
她原来都一副失魂落魄心情低落的模样,今天却不同,话多了一些,也更关心人,魏祁看她一眼,解释道:“今日在兵部发了一通脾气,在桌上砸碎了茶盏,不注意把自己手划伤了,自然不能让人知道,就悄悄随便包了下,没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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