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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师(黎青燃)


一进鬼市所有术法都将失效,苍术就无法再以牵丝术行动, 只能卧床休息, 不便于他们行事。
鉴于这一点, 他们便把苍术暂时安置在大漠外的这家客栈, 付了一大笔银子请客栈老板暂时照顾苍术,待他们归来再将苍术带走。
老板夫妇见到苍术浑身的伤痕不禁啧啧称奇,但毕竟大家都不是做正经生意的,也见多了稀奇事儿。这两人向来只看银子,拿了银票之后就没再多问什么。
第二日傍晚,秋娘便点了一批客人出发去鬼市, 叶悯微、温辞与谢玉珠也在其内。
他们眼睛都被绑上黑色的布带, 他们先是坐了一段时间的骆驼, 黑暗之中叶悯微听见沙沙树叶声,感觉到他们应该是来到了那座荒镇。
这时候秋娘令他们从骆驼上下来,让他们踏入一个木制之物中,那东西摸边缘来看仿佛是一条木船。
在这茫茫大漠中, 根本没有高过脚脖子的水泽, 他们竟然坐进了一条木船?
“坐好了,用面巾掩住口鼻,闭上眼睛, 闭住呼吸。”秋娘淡淡地说道。
船上客人们刚刚按秋娘要求的做完, 便感觉到一阵大力携大家向下,好似小舟俯冲进沙地里一般。大家恍如陷入流沙之中, 细沙从躯体间的每一寸缝隙间极速流过,挤压胸膛撞击脖颈, 使人不得喘息。
呜叫声不绝于耳,黑暗中沙流压得人无法动弹,就要死过去似的。
被流沙吞没的窒息感逐渐减弱,他们仿佛从流沙中穿出跃入沙尘暴之中,细沙仍然不停拍打面颊,但已经比刚刚好多了。
黑暗中传来秋娘的声音:“可以喘气了,把眼上的带子解下来吧。”
叶悯微解开眼睛上的带子,戴上温辞给她做的视石。
只见秋娘提着一盏灯站在舟头,急速流逝的黄沙绕过小舟向后飞去。这小舟上下皆是沙砾,便如一把钻进沙海里的剪刀,尖刃劈开沙流,急速向下,一心要携乘客一直扎到地底去。
所有人都紧紧攥住小舟边缘,若是被它甩出去,怕是会立刻葬身于沙流之中。
这难熬的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秋娘的身前突然出现光亮。
光亮快速扩大逼退沙子,沙流如烟消散,小舟脱离沙流,竟然从空中骤然坠落在水面上。
水花捡起几丈高,顿时将小舟上所有人都浇成了落汤鸡。
坐在船后面的人小声骂骂咧咧道:“他娘的,每次进鬼市都搞得这么狼狈!”
客人们纷纷打理自己,而叶悯微抬头看去,只见头顶的天空一片黑暗,无星也无月,与其说是天空,更像是一座巨大洞窟的窟顶。
光芒的来处,是茫茫水面中心的一座岛屿。那座岛屿地形起起伏伏,楼阁屋舍密集地建满每一处,层层叠叠灯火通明,仿佛黑暗中燃烧的一座山峦。
有一道巨大的蓝色穹顶似碗倒扣在岛屿之上,罩住了整个岛屿,正是斥灵场。
水声潺潺,这看不见边际的广袤水面上有许多小舟,热闹而拥挤地驶向与岛屿以一道长桥相连的渡口。
那似乎是这座岛屿唯一的渡口,渡口处依稀立着一块高大的石壁。
“前面就是戒壁,新客务必把每一条规矩都看清楚,咬破手指在戒壁上摁下指印,再走过戒壁。”
秋娘拿出烟杆,吸了一口烟,漫不经心道。
鬼市和世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大不相同,千年以来鬼市没有任何管辖者,亦无人能在鬼市为王。
鬼市最至高无上的权威,便是这石壁上的七七四十九条规则,它矗立在鬼市唯一的渡口处,静默无声地审视每一个踏入鬼市的人。
规则之下众生平等,绝无高低之分,守序者行动自如,违逆者必受惩戒。
即便是如今成就了鬼市灵器生意的林雪庚,也不例外。
客流拥挤,这一船落汤鸡们排了好一会儿队,待秋娘与守渡人对了一系列切口,才得以登上渡口。
只见渡口立了一个木头牌坊,上用朱砂写了“迷津”两个大字。牌坊下就是刻有鬼市市规的戒壁,戒壁正在斥灵场界边缘。
老客们看也不看戒壁就走了过去,一个个没入蓝色的屏障之内,新客们则在戒壁下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细细琢磨这鬼市的规矩。
“……强迫及干扰交易者逐出,永不得入;贩假货者逐出,永不得入;债不及父母子女,人死债消;不得偷窃抢劫;伤人财物者必等价偿之……”
谢玉珠踮着脚一条条读着这些规矩,读得口干舌燥。
她转头对叶悯微道:“这也太长了吧,要是大师父你还能像以前一样,看一眼就能记住就好了。”
旁边路过的老客见这里挤满了人,便扯着嗓子大声喊起来。
“不必记!走过这迷津一进去,就全是卖戒壁规则书册的!”
有人附和道:“没错!给你从第一条到最后一条写得明明白白,还有一堆注解和案例!”
“除了贵点儿没别的坏处,嫌贵你再往里走走,随便寻一家铺子都有卖的!”
许多人闻言都在戒壁上摁了手印,径直往里走。前排的人群呼啦啦地进入鬼市,叶悯微、温辞与谢玉珠便被后面的人推推搡搡,挤到了戒壁最前面。
“这些惩罚由谁来执行呢?”叶悯微问道。
“戒壁自身。”
温辞从上到下扫视这些规则,说道:“在鬼市之中,所有人的性命、身体都受这些规则管辖,它能够监视、支配人的行动,甚至夺取性命。”
“不过好处是,所有规矩明明白白,规矩不受贿赂,不会放过犯戒者,也不会枉杀无辜。所有王公贵族,修士仙家,在这规矩面前并无优劣之分。”
“那这里还真是个和平又公平的地方。”谢玉珠感叹道。
温辞不置可否,他探头看去,指着那巨大的蓝色穹顶对叶悯微与谢玉珠道:“你们看。”
她们仰头看去,那穹顶上有密密麻麻的文字滑过,仔细一看,竟全是鬼市里发生的交易。
某人以多少钱买了某人手里的什么,某人赠送某人何物,某人损伤了某人的钱财多少,某人如何偿还欠债多少。
姓名、事项与买卖金额一览无余,明白得吓人,仿佛是个活账本。
“戒壁背面会自行实时篆刻鬼市中进行的交易,每日子时抹平再重记。”
“林雪庚以戒壁为界建立斥灵场,取戒壁上的买卖文字显现于斥灵场之上。每个在鬼市之中的人,只要仰起头就能看到鬼市里发生的一切。”
叶悯微眼里映着穹顶上的蓝光,她眼眸发亮,由衷赞叹道:“真厉害啊。”
这实在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稀奇地方。
温辞、谢玉珠与叶悯微是秋娘这船客人中最后进入鬼市的三个。他们将那戒壁品读许久,终于穿过斥灵场界,沿着渡口后细长的桥往鬼市走去。
秋娘早已进来,此时她正抱着烟杆倚在桥边,吞云吐雾间瞧了他们一眼。
她似乎在等他们。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大漠黑店里,今日未能被选中来鬼市的客人正不满地向老板娘抱怨。
“我们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你就不能跟秋娘说说情,早点放我去鬼市?”
老板娘端着酒坛放在柜子里,四两拨千斤地说道:“最近客人多,许是鬼市有什么规矩,秋娘也是按规矩挑人。咱也不知道哨子的规矩,听她的就行了!”
那客人看出老板娘打太极,转而说道:“我也记着你们的恩情呢,没你们我也搭不上鬼市这条线……不过说来,我记得秋娘小时候是最听话胆小的一个孩子,长大了脾气怎么变成这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客人磕着瓜子,玩笑道:“你们把秋娘送进鬼市时她才五六岁,近二十她才回来。这么长时间不见,就算真变了个人你们也认不出吧!”
老板娘却不知被触到什么逆鳞,突然急了,她把酒坛子往地上一放,怒发冲冠道:“什么认不出?自己的娃娃还有认不出的道理?她还能是什么人?她就是秋娘!”
客人没想到老板娘反应如此激烈,呆愣原地,满堂的客人都转头看过来。平日里脾气火爆的老板大喊道:“怎么了怎么了!你这婆娘谁又惹你了!”脚步咚咚咚地走过去和稀泥。
大漠黑店里混乱着,而长桥上人流拥挤中,那眉清目秀的年轻姑娘站在高悬的红色的灯笼之下,倚着桥边栏杆,望着那师徒三人走近。
灯火映照之下她的眉眼与轮廓,不太像她的父亲,也不像她的母亲。
秋娘悠悠迈步走上前去,站在了他们面前。
叶悯微、温辞与谢玉珠也站定。
匆忙的人们纷纷与他们擦肩而去,秋娘的目光在这三人身上掠过,最终停在叶悯微脸上。
“欢迎来到鬼市。”
秋娘端着烟杆,另一只手拍了拍叶悯微的肩膀,手指滑动之间,一枚铜钱没入了叶悯微的衣缝里。
一向面无表情的秋娘竟然弯起眼睛,微微一笑。
她说完这句话,便转过头去,顷刻间便被人流所吞没。
突然有议论声吵吵嚷嚷,仿佛星火燎原,一路燃烧过来,燃起熊熊火焰,人头攒动间,所有人都在互相提醒,指向天空,惊讶地谈论什么。
穹顶上密密麻麻的交易文字中,出现了两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
“林雪庚赠叶悯微铜钱一文。”
人声鼎沸中,烟雾缭绕间,林雪庚的面容被灯火照亮,她淡淡道:“祝你们在鬼市玩得愉快,师父。”

第083章 鬼市
长桥上的人们仰着脖子停滞不前, 将连接渡口与鬼市正门的这座桥挤个水泄不通。堵在渡口的小舟上无人知晓发生何事,哨子们与乘客们纷纷骂骂咧咧,一时间“迷津”热闹非凡。
“叶悯微也来鬼市了!看来竞卖苍晶炼制之法的真是她!”
“林雪庚和她在一起, 怎么回事, 这是她们商量好的吗?”
“事情不简单啊……”
而叶悯微正站在喧嚣鼎沸之中, 她仰着头, 眼里映着穹顶蓝光,若有所思地从衣襟里把那一文钱摸出来。
谢玉珠瞧了那行文字半天,瞠目结舌道:“怎么回事?秋娘她……竟然是林雪庚?”
“她真的是林雪庚啊。”叶悯微说道。
谢玉珠惊诧道:“……怎么,大师父你知道她是林雪庚?”
温辞对叶悯微说道:“东西放了吗?”
叶悯微晃晃手里的袋子,道:“嗯,已经在她身上放了一颗消息珠。”
谢玉珠再看向温辞, 她睁圆眼睛道:“二师父你也知道她是林雪庚吗!!”
“嘘!”温辞将手指竖在唇前。
谢玉珠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巴, 把疑问吞进了肚子里。师徒三人被重新流动起来的人潮裹挟着, 踮着脚挤过了长桥。
长桥那头写有“金钱胜境”的木牌坊逐渐清晰起来,这是鬼市的正门,这道门之后便是真正的鬼市。
举目望去,只见此处地势高低起伏, 依山而建的屋宇楼阁把山裹得密不透风, 以至于只见楼不见山,仿佛那高低错落的楼阁,是自己踩着自己堆起来的。
到处挂着长串的红灯笼, 照得无星无月的黑暗亮如白昼。
介于从迷津上来的客人们一个个都是狼狈的落汤鸡, 一过那“金钱胜境”木牌坊,映入眼帘的便是大大小小供人洗澡的浴堂。
那些浴堂楼沿着石阶一字排开, 其中升起腾腾蒸汽,把这拥挤的大门口寻得水汽缭绕, 仿佛仙境一般。
这个地方但凡是有商机,定然会被恰如其分地利用起来。
叶悯微、温辞与谢玉珠三只落汤鸡便挑了其中最大的那一家“金香汤”沐浴更衣,进门时自然是谢玉珠付的银子,确保交易是由她完成。
然而他们刚进去不久,刚刚各自在澡池子里泡下,便听见有澡客议论。
“瞧见了吗,万象之宗进这金香汤了!”
“还有个姓巫的,怕不是梦墟主人啊!”
“老天爷!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有幸跟万象之宗、梦墟主人泡一个池子呢!”
原来是穹顶方才上出现了文字——谢玉珠购金香汤澡券三张。
而后接着是——谢玉珠赠叶悯微金香汤澡券一张。
——谢玉珠赠巫恩辞金香汤澡券一张。
戒壁尽忠职守,让人真是装也装不成,躲也躲不过。
幸好这浴堂极大,客人又极多,几百号人都在此处,澡池子也有十几二十个,大家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是万象之宗,哪个又是梦墟主人。
只是路过的人都互相瞧几眼,身体上“坦诚相见”,心里头各怀鬼胎。
叶悯微与谢玉珠泡在澡池子里的角落里,只听旁边池子里,有人以万分沉痛的语气出声——近日鬼市交易太多,她得了消息冲出去看时,穹顶上叶悯微的名字已经被挤出去,看不到了!
那人仿佛就像损失了几百两银子一般长吁短叹。
叶悯微与谢玉珠默默地矮下去,叫池水掩去半张脸,只露眼睛和鼻子,仿佛要溶在池水里,只竖着耳朵听众人议论。
沉默地竖了耳朵半晌,谢玉珠终究是憋不住了。
她将嘴巴升出水面,将那忍了一路的问题问出来。
“大师父,你和二师夫究竟是怎么猜到秋娘身份的呢?”
叶悯微转过头来,她也从水里升起来,诚实道:“我们并不知道啊。”
“不可能!那您怎么会在秋娘身上放珠子?”谢玉珠小声质疑。
“不只是她,客栈老板、老板娘,总来找我们聊天的隔壁客人,卖骆驼给我们的商人,他们身上都有我的消息珠。”
“……啊?”
叶悯微解释道:“之前苏兆青、温辞与我商量,觉得林雪庚对我的关注不同寻常。而且去往鬼市中人大多数都有消息珠,我就算毁掉自己的珠子,她也能从别人的珠子那里看到我。”
“苏兆青说,既然她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那么应该会在我来鬼市的这一路上,找机会来见我。”
叶悯微举起她手腕上挂着的小袋子,即便是泡澡池子她也没解下来,里面似乎放着许多圆圆的珠子。
“我拆解改造消息珠后,让温辞按我的改造做了一批新消息珠,让它们有监视之能,转而成为我的眼睛。这一路上,每个与我说话超过四句的人,我都在他们身上放了珠子。”
叶悯微颇自豪地示意自己手腕上的袋子。
她并不确定秋娘是林雪庚,她只是广泛怀疑所有靠近她的人。
谢玉珠愣了半晌,不禁伸出拇指感叹道:“您这真是……满湖撒下金丝网,哪怕鱼儿不上钩啊!”
顿了顿,谢玉珠好奇道:“那大师父,你现在能看见她在干什么吗?”
叶悯微点点头——消息珠是她唯一知道,可以在鬼市生效的灵器。
她头发湿淋淋地飘在水里,凝神片刻后,指着西面道:“她在那边山上一座叫云烟楼的阁子里点钱。”
鬼市地势四周低中间高,低处人流如织喧嚣鼎沸,越往高处走便越安静。相比于吵吵嚷嚷的浴堂街,山顶的那座云烟阁仿佛要融入万籁俱寂之中。
在这种宁静里,算盘珠子的声音便愈发清晰。
从敞开的暗阁大门之中溢出迷人眼睛的金碧辉煌。
这暗阁里地上放的是成箱的金锭银锭,桌子上摆的是精美绝伦的古董花瓶字画,匣子装的是光彩夺目的珍珠宝石点翠首饰,抽屉里藏的是整沓的地契房契。
面容清秀,身长玉立的姑娘打着算盘,从金碧辉煌中缓缓走过。
这金山银山大约已经足够买下几座城池,五年来居于榜首的鬼市最大卖家,自然不是浪得虚名。
金光映照下林雪庚的眼里却只有一派平静,手指不断拨弄着那白玉珠子。
“姑娘一回来就来点宝库了?不先喝口茶歇歇吗?”侍女小梅在门边询问道。
林雪庚解下腰间的两吊钱往桌上盘子里一扔,说道:“今日珍珠的价钱跌了。”
小梅道:“鬼市里货价起伏不定,总有多有少。”
林雪庚手指在算盘上最后一敲,然后抬起头无甚表情地扫视满屋子的金银财宝。
“还是没到一万万两。”
那边叶悯微、谢玉珠与温辞沐浴更衣完,便从“金香汤”里默不作声地溜出来了。
虽然在这里行事实在不便,但再不便,却还要行事。
这师徒三人一番整顿之后,开始逛起鬼市来。
鬼市鬼市,阴暗之处的市集,没什么不能做的生意,越是外面禁止买卖的,在这里卖得越火热。如今最为炙手可热的,当属灵器的生意。
瞧这店面安排就知道。
鬼市并无官府,没有僧面没有佛面更没有官面,只有钱的面子。一出浴场街,最开阔的好地段连着三座铺子,里面挂的牌子无不与灵器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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