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映果断道:“我要跟娘子在一起!”
乔翎点点头:“好,那我们晚点一起过去。”
梁氏夫人坐在一边喝茶,闻言便将茶盏的盖子往上边一合,轻轻一声脆响,她说:“我也要去。”
想了想,又理直气壮道:“我本来就收拾了东西要去的,只是因着这回的事情牵涉到太后娘娘,才暂且回府的!”
乔翎微觉诧异:“我也管不着你呀,婆婆,你想去就去嘛。”
梁氏夫人瞥了她一眼,脸色微冷,发出一声轻哼。
乔翎心说,婆婆今天有点怪怪的呢!
转而又问张玉映:“太后娘娘的那封手书呢?”
张玉映神色微有黯然:“被他们夺走了……”
“没关系,”乔翎早有猜测,倒是不怵:“千秋宫那边已经知会过太常寺了,想必是不会刻意难为我们的,我跟你一起去走一遭,非得把这件事情办出来不可!”
张玉映定定的看着她,眼波温柔:“好。”
乔翎于是知会梁氏夫人一声,带着张玉映一道出了门。
昨日清晨出发的时候,张玉映格外妆扮,是极美丽的,然而最后这事儿却也没有办成,反倒是颠沛流离了一整日。
不久之前她听闻俞相公夫妻俩过府,急于感激,匆忙前往,身上穿得反倒是寻常衣衫了。
马车上,二人不约而同想到这一节,四目相对,不由得失笑起来。
到了太常寺门外,两人一处下了车,进门之后,先使人去请能做主的太常寺卿或者两位少卿之一来拿主意。
最先来的是位少卿。
乔翎开门见山:“先前我入宫的时候,太后娘娘给了我一封手书,可以开释张玉映张小娘子的奴籍身份,贵署内应该也有所听闻,只是现在事情出了意外,太后娘娘所赐的那封手书不见了……”
遇上这种事情,她也觉无奈,只是到底不甘心功亏一篑,叫玉映伤心:“虽然程序上缺失了一环,但我觉得这事儿并不是同朝政相关的大事,想来关卡把的应该也没有那么严格。”
她当下从怀中取出来三份正式的拜帖递上:“凭借我越国公夫人的身份,还有这几份拜帖做担保,可不可以照旧行事,解除张玉映张小娘子的奴籍身份?”
太常寺少卿接过来瞧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客气的道了声“请乔太太暂待片刻”,转而去寻太常寺卿杜崇古了。
先说事情:“太后娘娘赐下的那封手书丢了!”
杜崇古不由得皱起眉头来:“这……”
程序上可就不完整了啊。
太常寺少卿又说:“不过,越国公夫人带来了三位相公的拜帖做担保!”
杜崇古:“……”
杜崇古听得倒抽一口凉气,接过来瞧了一眼,顿觉无语:“那你还犹豫什么啊!”
拜帖这东西,时下多有正式和非正式两种。
非正式的往往用于亲旧之间的走动,类似于打个招呼,实际上用的非常多。
另一种正式的,则是特别备注了名姓表字外加籍贯住址乃至于现居官职,是一种应用于官场往来的半公文性质的文书,非心腹亦或者至亲绝不出示。
因为这东西极其紧要,真要是遇上了什么事情,拿到相关的衙门去,是可以借到其人三分情面的!
寻常人能有一位相公的正式拜帖就极为难得了,越国公夫人居然有三份!
要知道,现下三省之内,总共也才四位宰相啊!
杜崇古当下麻利的给开具了一份特事特办的文书,一边使人递到三省去,另一边甚至于还没有收到回执,就亲自出马,麻利的把事情给办了。
张玉映捻着最后到手的一纸文书,潸然泪下。
乔翎倒是没想到事情真的这么顺利,连道了几句多谢:“我还以为非得再进宫去求一求太后娘娘了呢!”
杜崇古笑道:“可以不给别人情面,但一定得给越国公夫人情面!”
花花轿子众人抬,乔翎客气地与他寒暄了几句,转而拉着张玉映离去。
跨出太常寺的门槛,叫那微风一吹,她“芜湖~”一声,开怀道:“玉映,你自由啦~”
张玉映哽咽之下,难以言语,当下紧紧地将她抱住,无声的哭了。
就在乔翎协同张玉映离开之后不久,越国公府又来了几位客人。
一方是德庆侯府三房的夫人,也就是周七娘子的母亲。
另一方,则是广德侯府毛三太太的儿媳妇胡氏。
梁氏夫人只见了德庆侯府的人——且听听她们能说个什么花儿出来。
三房夫人送了很厚重的礼物过来,姿态也放得极低:“这回的事情,是我们家没有教好孩子,居然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来,我这边对张小娘子,真是千万个对不住!这里有一万两的银票,还有些温补的药材,且叫她好生将养着。”
又说自己女儿:“我们老爷知道,极为震怒,已经动了家法……”
梁氏夫人并不肯去接这茬儿:“夫人这话可跟我说不着啊,一来伤的不是我的人,二来这会儿正主也不在,这些话,还是到张玉映跟我儿媳妇面前去说吧,至于府上的家事,就更跟我没有干系了。”
她端茶送客。
三房夫人脸上气恼之色一闪而过——张玉映已经救出来了,德庆侯府该罚的也罚了,越国公府何以如此咄咄逼人呢!
她还要再说什么,梁氏夫人却实在没有耐心听,现在装得这么通情达理,早干什么去了?!
也就是这回撞到乔霸天手里,周七娘子才算是翻了车!
也就是乔霸天有些神异的本领,才硬生生将周七娘子从阴谋当中挖了出来,如若不然……
现在她只怕牙都要笑掉了!
等乔翎回来,梁氏夫人说起这事儿,难免有些幸灾乐祸:“德庆侯府怕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吧!”
说的不中听一点,原本这只是一桩小事的,一个小娘子心思不正,找人去绑走了另一个小娘子。
可谁料得到,她找的人偏偏是意图向天后复仇的逆党,甚至于阴差阳错牵扯到了朝中要人的儿女呢!
现在好了,整个德庆侯府都被牵扯进去了!
谁敢说你们周家跟这些逆党没有牵连?!
三省会怎么想,千秋宫那边又会怎么想?
真就是这么巧合吗?!
梁氏夫人问乔翎:“你打算怎么做?”
乔翎先去看张玉映,询问她的意思:“玉映,你说呢?”
张玉映被救出来之后,便听娘子提及过周七娘子在自己今次蒙难一事上发挥的作用,此时再听了后续,倒真是有些五味俱全的感觉了。
最后,她说:“报官吧。”
乔翎有些诧异,又觉得太委屈人了:“只报官吗?”
一个贵族女子使人掳走一个奴隶,且事后那奴隶也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是不会落得多么严厉的惩处的。
顶破天也就是罚几个钱。
张玉映听得笑了:“报官就够了。”
她说:“我很了解周七娘子的为人,这就足够叫她痛苦了。”
报官,也就相当于将这件事情翻到台面上去,叫满神都的勋贵高门知晓,齐齐评说这件事情了。
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用这样阴损狠辣的手段去对付另一个与她并没有深仇大恨的小娘子,事情传出,周七娘子的名誉也就彻底毁了。
而如同梁氏夫人所说,此事又牵涉到那群意图向天后复仇的逆党,受害人当中既有宰相之女,也有宗室和要臣的儿女,周七娘子牵涉其中,怎么可能丝毫不受影响?
顾虑着那些人家,以后还有谁敢跟她来往?
今日之后,周七娘子真正意义上完成了社会性的死亡。
这对于一个一心掐尖儿,想要显赫于人前的小娘子来说,再没有比这更残忍的惩罚了。
乔翎见她如此决定,倒是也没有说什么:“那就依你的意思。”转而便要带着她往京兆府去报案。
梁氏夫人倒是又提了一句:“先前毛三太太的儿媳妇胡氏也往这边来求见你呢。”
乔翎随意的摆了摆手:“打发她走,我不想见她!”说完,领着张玉映走了。
倒惹得梁氏夫人颇不高兴:“我又不是伺候你的老妈子,凭什么替你打发人?去你的吧!”
“……”陪房微露无语之色,在旁问:“那外边的胡大太太?”
梁氏夫人:“……”
梁氏夫人冷着脸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打发她走!”
陪房:“……”
陪房心说:“我就知道!”
乔翎进了京兆府,老远就瞧见院子里边几个人聚在一起说话。
原本这事儿跟她没什么干系的,耐不住其中一人的身形格外熟悉,再想到先前街上发生的事儿,不由得失笑起来。
她隔着老远喊了一声:“哟,姜二小姐!”
那聚头的几个人为之一惊,扭头去看,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神色齐齐古怪起来,再看一眼姜裕,纷纷拱手道别。
姜裕木着脸转过身去,面对着自己嫂嫂:“首先,我不叫姜二小姐,我叫姜裕……”
乔翎慈祥的笑:“好嘛好嘛,我知道啦,你叫姜裕!”
又问:“我要报个案,得找谁?你能办吗?”
姜裕神色古怪极了,瞧着她,问:“嫂嫂,你知不知道你在外边……”
他顿了好一会儿,才相当勉强的继续道:“又多了一个称呼啊?”
乔翎起初茫然,转而一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便会意过来。
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把扇子,刷的一声打开,神气十足的扇动几下,却又假惺惺的摆了摆手,矜持道:“神探之类的称呼,我实实是承受不起啦!”
只是很快她又用扇子遮住鼻梁一下,笑眯眯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第一美人都可以有两个,没道理第一神探就不能有两个的,是不是?”
她早就打算好了,此时笑的慈祥不已:“我吃点亏,跟曾元直并列第一,也就是了!”
姜裕的神色很复杂,看着她,欲言又止。
乔翎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不知怎么,心底居然涌现出一股不祥之感来!
她迟疑着,问:“怎么,难道不是神探之类的外号吗?”
姜裕犹犹豫豫的从袖子里取出一张花边小报递给她。
乔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稍觉畏惧的接到手里,居然没敢第一时间展开,先深吸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才打开细看——
那硕大又耸动的标题当场就把她镇住了!
《一场卑鄙的夫前目犯——可怜的越国公!!!》
乔翎:“……”
乔翎脑子里轰的一声!
下边还有一段文案。
从两看生厌,到两心相许,婆媳数度城外夜会,干柴烈火!
先前未曾一会,短短数日,竟叫一男人自愿为她掏腰包五十万两!
英雄救美、侠肝义胆,第一美人倾心相许,此生不渝!
她究竟有怎样的魅力,惹得这么多人竞相折腰?
请跟随我们的脚步,带你走进神都魅魔的花花世界……
乔翎:“……”
乔翎只觉得眼前发黑。
她手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神都魅魔是谁?”
姜裕:“……”
姜裕稍觉无语,嘴唇动了动,看她一眼,无所谓道:“不知道。”
顿了顿,又说:“实在不行,你就当是我吧。”
乔翎:“……”
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乔翎气坏了:“他们怎么这样啊!”
她原地跺脚:“神都这群王八蛋!!!”
张玉映温柔的安慰她:“这些都是流言蜚语,怎么能当真呢?”
乔翎委屈地看着她。
张玉映见状,更心疼了,声音愈发轻柔:“别理会这些,我们几个一起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姜裕:“……”
姜裕面无表情,状似若无其事的用舌头顶住了自己的腮帮子。
老实说,不像是冤枉了你们的样子。
德庆侯府。
先前乔翎协同梁氏夫人登门,不大不小的闹了一场,当天晚上,世子夫人就把这事儿跟丈夫讲了。
别的几房知不知道还在其次,作为日后要承爵的世子和周氏宗妇,他们夫妻二人是有义务要了解府上同别家勋贵亲疏关系的。
世子听了难免觉得失望:“家里边就这么一个女孩子,齿序又小,平日里也是千宠万宠的,怎么会养成这样?!”
用这种手段去针对一个同自己并没有直接利害关系的人,未免太过于阴损,也太过于下作了。
他眉头紧锁:“越国公夫人眼睛里可揉不得沙子,且人家也占理啊,这回真真切切的拿住了把柄,却该怎么收场?听你说的,即便报官,那边也是不情愿就此了结的。”
世子听得只是转述,世子夫人却是亲眼目睹了越国公夫人的言语和那些颇有些神异的行径。
她劝诫丈夫:“家族没落的时候,要敢于结交能人异士,以此抓住机会,兴盛门楣,家族强盛的时候,就该谨小慎微,远离能人异士,以免惹火烧身。”
“越国公夫人来历不凡,整个神都,怕都没几个人知道她的根底,二公主在她面前吃了闷亏都不能做声,更何况是我们?”
世子夫人叹一口气,手掌落在丈夫肩头:“大姐姐的事儿,我们家已经丢了一回脸,这一回,不能再丢第二次了。”
世子长姐周氏嫁入颍川侯府做世子夫人,因为一句话触怒了二公主,因而间接的毁掉了独子的一生。
事实上,连同她自己的这一生,也被毁了个七七八八。
更有甚者,她的母家德庆侯府也被牵连到了。
圣上当然没有因为一句话而大肆株连,只是削去了周氏的诰命,可对于周氏而言,失去了诰命的身份,也就相当于失去了在高门勋贵之间往来的资格——难道出门在外,见一个人就要磕一次头吗?
颍川侯世子作为周氏的丈夫,也因此大失颜面,丢了圣心。
德庆侯府作为周氏的母家,在朝中也很是难过了几年,再三去表忠心,再有姻亲故旧帮扶,才渐渐缓过气来。
世子夫人跟丈夫说了句实话:“咱们至亲夫妻,我不瞒你,这回的事情,一来,我是真的不想冒险了,二来,也觉得七娘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心性实在不好,不敢再继续叫她留在家里了。”
世子倒是没有责备妻子,只说:“难道要急忙找个人把她嫁出去?有没有人选还在其次,就算嫁了,这回的事情一旦宣扬出去,怕也就是结仇了……”
哪有人家愿意娶一个声名狼藉的娘子啊!
世子夫人觑着丈夫:“既不能叫她出嫁,又无法继续把她留在家里,那究竟该怎么办?”
她伸出一根手指来点了点丈夫的鼻子,道:“那是你亲侄女,你自己合计去吧。”自己往内室去卸妆去了。
世子明白妻子的意思,这是希望叫七娘出家,亦或者干脆找个家庙养一辈子算了。
只是这话叫他怎么说?
德庆侯府这一辈就这么一个女孩子,老爷子跟老太太都爱得跟眼珠子一样,怎么可能舍得抠出来扔掉!
他心里边合计了一下,就觉得头疼,只是实在不能叫妻子去说——谁家的事儿谁管,不然,再小的事儿也容易给闹大了。
世子往正房那边去寻德庆侯夫妇。
德庆侯沉吟再三,最终还是点了头。
德庆侯夫人却有些不愿:“这不是一辈子都完了……”
世子有点动了怒:“若不是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来,现下怎么会落得这等境地?难道为了一个人,不顾及一大家子不成!”
德庆侯夫人被儿子训了,脸上一阵发青,倒也知道他说的有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把眼睛一闭:“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合计去,七娘是老三的女儿,你去跟你三弟说,跟我说不着!”
德庆侯有点惧内,这会儿瞧了瞧老妻的脸色,也没敢做声。
世子憋了一肚子气,难免不平,老三家的女儿惹出了事情,凭什么倒叫我一个人来管?
索性把几房人都召集过来,摆明车马,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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