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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灾:开局一座山,囤货?种田!(寄英)

作品简介
【天灾+种田+打猎+钓鱼+美食+草原+深山+放牧+治愈+非传统意义末世+隐居+日常+甜文+青梅竹马+科普】 只有两人隐居森林(划重点!,全文琐碎温馨日常向,种菜种田养鸡养鹅,无金手指,纯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排雷:有cp,主角前期感情青涩慢热,是成长型角色,不是千篇一律的纸片人 没有外人,无人性黑暗,主打的就是下饭,结局会交代大环境

第1章 回家
(本文慢生活种田文,全文时间背景架空,请勿过分考据,善语结善缘,恶语伤人心。)
3033.3月30日
看着快要到地方了,赵叶青叫停小巴车的司机,拎着行李箱下了车,站在梅山脚下。
待小巴车重新合上门驶离后,赵叶青把箱子放平在地上,拿出了一件厚外套披上。
没忍住狠狠吸了一口气,这是各地城市工业化后久违的新鲜空气。
这个月份的气温也有十七八度了,本来是亚热带季风气候的梅山却因为海拔近一千五,所以气温要比山脚下低上近十度。
抬眼望上去,云雾还在山间流动,鼻腔里满是湿润的泥土混着草木的味道。
赵叶青的爷爷奶奶都是这梅山的护林人,梅山在爷爷小时候就是他的家,后来被规划成了保护区,所以退伍后爷爷便当了护林人,几乎在这山上生活了一辈子,自前几年他们去世后,她就没怎么回来过,拎着箱子往山上走,每一步都带着怅然。
上山的路是一条环山公路,说是公路却没有铺水泥沥青,就只是一条7米来宽的土路,底盘高的车子能开上来,山地车机车拖拉机小三轮也能上,小轿车上山基本就是底盘两步一刮了,公路尽头是信号塔,平时如果不是需要维修,几乎没有人会上这边来。
梅山山脉近400公里,爷爷奶奶守的这个地方就是山脉南边的尽头,护林人之间的观察塔相距甚远,离最近的村子也有三公里。
走了一个多小时到半山腰,赵叶青已经觉得快直不起腰了,毕业后在办公室坐了4年,就算平时去健身房,这扛着箱子上坡一小时她也有些遭不住。
找了一个路边的大石头歇了会脚,才离开了公路往林子里走去,盘山公路的终点和爷爷家并不是一个方向,还需要钻林子走一段小路才能到达。
这条原本作为森林隔离防火带的小路三米来宽,因为规划后已经不在这设立护林员而变得更人迹罕至,路上早已经杂草丛生没过脚踝,只隐隐还能看出原本道路的边界。
赵叶青用树枝打着草往前走,她早有准备的穿了防水的衣裤和短靴,避免了露水也防止了蚂蟥,约莫十分钟后,终于看见了建在半山腰的爷爷的小房子。
她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在这里长大,直到高中住校后才很少回来,后来奶奶去世随后爷爷也走了,她送走老人后就锁上了房子,这会到门口才感受到了迟来的近乡情怯。
护林人的房子按照规定不能超过60平,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以后,没法再爬到上面的观察塔上去看,恰巧这块地方后面因为规划原因已经不算是保护区了,爷爷就把原本的一层小房子建成了二层小楼,站得高些能尽量再多看着这林子。
上了大学后跟闺蜜聊起自己的老家,说家人是护林员后,一度被认为是森林中的小木屋,其实并不是,房子是砖砌的,为了防火不能用木头建房,还需要把宅基地周围的植被清理掉,和周围的树林空出距离,避免房子着火后蔓延到旁边,也避免山火蔓延波及护林人,于是就这么在空地中间用砖块建了两间房子,都是二层小楼。
一间是她家,另一间是爷爷的老战友穆爷爷,当年两人一起入伍,一同退伍,再一块做了护林人,就这么过了一辈子,奶奶和穆奶奶还在时,常调侃说让爷爷和穆爷爷两个自己过得了。
赵叶青从墙根角挖出一个塑料袋,从里面拿出钥匙打开了老式梅花锁,拎着箱子推门走进去,仔细检查了房子里有没有蛇虫鼠蚁,好在当初离家的时候门窗都关好了,检查了一圈没发现有异常,又去工具房拿了镰刀准备检查房子周围。
房子外面是白墙,现在已经有些发黄,却与屋顶浅棕色的瓦片更搭了,房子一楼是爷爷奶奶的房间,厨房和客厅,二楼一半是赵叶青的房间和浴室,一半是露台,厕所和工具房是独立在外的,两家关系好没那么讲究便一起共用了。
两栋房子中间还有个地窖,因为地处南方,南方土质不像北方,松软且湿度较大,这个地窖也可以说是个地下室,避开地下水挖得很深,四面墙用石砖封砌,脚下用红砖填砂,防潮防渗水又透气。
房子二楼的浴室是后装的,因为奶奶觉得小姑娘年纪大了,房间里还得有个单独洗澡的地方要方便一些。
这次她回来是打算长住个一两年,之前工作了几年,发现自己除了十几万的存款和颈椎病啥也没捞着,还莫名被造了黄谣。
心脏的人,才会看别人也是脏的,赵叶青笑眯眯的走到那个造谣人的面前拽起椅子呼他脸上后,把那人自己和客户不清不楚的证据发到公司群里后毅然决然辞了职。
也因为有了这一出,她才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
赵叶青站在院子里对自己接下来的田园生活无比期待。
既然决定了长住了,就要好好打理一下,房子周围的草要清理干净,避免过段时间天热了有蛇往这边爬,几年没用过的镰刀有些生了锈,赵叶青试着割断门口的杂草,觉得还算能用,就从门口开始向外清理。
大致清理了房子周围两米多宽的草,把墙角长的苔藓铲掉,清扫干净外面结的蛛网,清理工作算是暂时告一段落,赵叶青看了眼手机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上山时是十点多,走路一个多小时,这会清理了也差不多两个小时了。
早上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忙完才觉得真的是饿了,家里面还没有清扫出来开火肯定是不能了,她拿出了在镇上车站外面买的葱油饼,足足两个巴掌大的葱油饼只需要一块五毛钱,这幸福的物价让赵叶青直接二话不说来了三张饼,这饼不是油炸的,是锅中倒入稍多的油煎出来的,外皮起了酥里面却十分松软毫不油腻,略带一丝嚼劲混着浓浓的葱香,她一边满足吃着,一边看着收拾出来的房子。
房子周围还有很宽的空间,赵叶青盘算着砌上围墙,如果后面自己一个人住在这,有个围墙还是要安全一些,房子窗户也有一块玻璃破了,是被人扔石头砸的。
当时有人要到林子里来偷树被爷爷逮住了,因为没造成实际损失就没受什么惩罚,可这人后来却怀恨在心晚上跑来扔石头砸玻璃,又被刚好在外面上厕所的穆爷爷当场逮住,扔局子里拘留了五天。碎掉的那小块玻璃,爷爷找了块纸板给糊弄的挡上,这么用了五六年。
两栋房子不是并排在一起的,她家这一栋正着朝山下,穆爷爷家那一栋侧着面朝的是她家,本来两家还打算在另一侧再建一栋,这样环抱起来像个有二层的四合院,可这个计划在奶奶去世后,爷爷就再也没提过。
赵叶青估算了一下面积,她打算把两家的房子围在一起,房子一楼的窗户也想换上防盗窗和防盗门。。
在地图app上找到镇上的砖厂,按着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报了面积长度和宽度,得到的回复是大致需要4500块砖,赵叶青选的是空心砖,一块大概3毛左右,再加上水泥450一吨,河沙180一方,砖厂的老板还热心的介绍了工人,说工费不贵一天四个工人只要500块钱,还包了腻子的材料费和刷墙的人工费用,一个礼拜就能完工。
她觉得很划算便痛快答应了,她乘车的时候就对比看了一下,在镇上的人工基本是460一天,可毕竟人家还得帮她把材料运上山,后面的这一段小路还没法开车,只能靠人工来搬或者摩托车来拖。
又联系了门窗厂,因为款式比较多,最后赵叶青还是打算自己去厂里选一下。
进屋里把所有的水龙头都打开放了一会水,家里落灰的地方都仔仔细细的擦干净,衣柜里原本的被子放着这么多年了肯定没法睡了,赵叶青背上小背包,带上了必需品把门重新锁上,拎着镰刀下山,她打算去镇上的宾馆睡一晚,明天直接去把门窗定下,再买些被褥和生活用品。
(这一本的生活细节我会写得比较细,看下去是需要一些耐心。
我的初衷是希望大家能在这个看短视频都得二倍速三倍速的浮躁时代能静下心来感受感受生活的细节。
如果你觉得写的不好可以指正但请不要口出恶言,喜好是很主观的,读者在筛选自己喜欢的作品,作品也在筛选适合自己的读者。
作者和读者是与同志者,做快乐事,希望大家都能快乐阅读,找到适合自己的作品。
感恩。)

第2章 大侄子
赵叶青拿着镰刀一路走一路清理杂草,没有戴手套不太敢用手抓着草,只能用脚踩住再用镰刀割断,并不太好操作,也就只能割个大概,快到环山公路把镰刀往路边一扔,等回来的时候再捡回去。
下山要比上山快得多,不到一个小时赵叶青就到了山脚下。
她蹲在路边等着路过的小巴车,梅山山脉很长,在另一边有一片区域被开发成了景区,所以路上时不时就会有接送游客的小巴车路过。
等了二十多分钟等到了路过的小巴车,赵叶青招手示意后成功上了车。
车上除了游客还有去镇上的村民,旁边的大妈见到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还是本地口音,忙打听是哪家的,听闻是赵家一直在城里的闺女更来了兴致,直问结没结婚,工作怎么样。
赵叶青没一点不耐烦,笑眯眯的避重就轻回了话,一路上哄得那大妈眉开眼笑的,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可这附近村里镇上的事儿倒是被赵叶青了解得七七八八,直到下车,那大妈还热情的让她下次去家里吃饭。
赵叶青眯着眼乖巧的说着下次一定。
趁着没天黑,她想先把被子和日用品买了,明天一早就能直接去门窗厂。
去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大超市,被子挑的是一床12斤的子母被,被套她带了一套回来,之前在市里用的东西都打包发了快递,估计这两天就能到。
米油盐酱醋茶,锅碗瓢菜刀,纸巾、抹布、洗衣液、洗洁精......大中小好几套玻璃密封罐以及一个大泡菜缸子。
要是到时候缺什么再跑下来买太麻烦,这些常用的消耗品她都按照一年的分量来囤,还能让超市帮拉到山下,到时候再去村里请人用拖拉机帮拉上山也不费什么事。
家里的塑料盆已经脆了,一掰就碎,赵叶青挑了几个不锈钢的盆和桶,大中小各两个,到时候打水腌咸菜也能用上。
像卫生巾,内衣裤,护肤品之类的东西,赵叶青打算在网上买,多买一点凑满减能比实体店便宜不少。
跟超市约好时间,明天去选好门窗之后再来说一声,还能搭上超市送货的顺风车回去。
从超市出来赵叶青就奔着农具店去,家里的锄头镰刀砍柴刀斧头都锈了,房子周围的杂草只清理了两米,还都没有除根,还需要买一个钉耙,类似于猪八戒用的那种,只不过人家那是九齿的,她用的是五齿的,再有一些麻绳和塑料膜布,这个很万能,铺在地上晒东西或者是给菜搭棚子都行。
买好农具发现农具店旁边连着还有农资店和五金店,赵叶青在五金店拿了不少钉子、螺丝、胶水、铁丝、扎带,还有锤子,起子,钳子,电钻,气钉枪,螺丝刀...
农资店要买的就比较简单,就买一些种子和常见病虫害的药物,还有一点肥料,她刚回来是不能指望有机肥了,前期只能靠买的肥料,种子选了少部分生长的慢的,大多是菠菜、生菜、小白菜这种长得快的,也有南瓜,丝瓜,茄子一类的秧苗。
三家店的老板都是同一个人,是个高高瘦瘦的青年,手机上划退出了正在玩的游戏,切换到计算器,所有东西算下来一共460块钱,赵叶青一看老板她就乐了,开口就是打六折,直接给青年气笑了:
“美女,价不是你这么讲的。”
赵叶青恍若未闻继续道:“明天帮我送到家里去,在梅山南路口那边,放在山下路口就成。”
青年心心念念着刚才没打完的游戏,看到赵叶青的颜值才勉强忍住火气:“美女,这些东西最多给你便宜三十块钱,送货是不行了,你这才买多少东西还得让我跑一趟去村里边,不好意思,没这待遇哈。”
赵叶青又抓了一盘已经育好苗的番茄和辣椒:“这个就送我吧,明天下午一起送过去就行。”
青年已经觉得这人是来砸场子的了,正打算发火,只听旁边有人道:“给什么钱,明天让他亲自给你送过去。”
青年火气一滞,瞪大眼睛看向出声的老妇人:“啊?”
老妇人骂道:“瞪什么瞪,冯立轩你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这你姑姑!还不叫人!”
冯立轩的爸妈在年轻时就去到北方闯荡在外头定了居,他也是从小在外面长大,离得远很少回来,只是以前每隔几年过年回来一趟,那时候年纪小不记事,也是近两年生意破产,他又大学毕业了爸妈才带他回来开店,他是真没认出这个小时候都没见几面的姑姑。
赵叶青上前挽住精神矍铄的老妇人,笑道:“堂姑姑,您老身板还是这么好。”
老妇人叫冯春燕,是奶奶的侄女,说是侄女其实只比奶奶小几岁,农村人孩子生的多,冯家太奶当年生了七个,她奶奶就是她们那辈最小的那一个,而冯春燕则是奶奶大哥的女儿,所以年纪其实差不太多。
因为年纪相仿,冯春燕从小就跟奶奶玩在一块,奶奶性子软和佛系,喜好读书十分文艺,冯春燕则性子强势精明,擅长算账做生意很是厉害,但是一样的都对她极好,她从小就是在两个老人怀里长大的。
冯立轩看着显得比自己还小的赵叶青,“啊?这怎么叫得出口...”
话音刚落,冯春燕往他背上一巴掌呼过去,冯立轩眼疾腿快往旁边一撤,嘴里十分果断:“姑姑!”
赵叶青笑眯眯:“乖,大侄子。”
冯春燕拉着她的手,显得很是开心:“乖宝,快让姑姑看看...比前几年瘦了,在外面不容易吧?回来了就来家里多住几天,今晚回家吃饭。”
“本来打算过两天去看您的,今天吃饭可以,住就不住了,我在宾馆开了房,明天回去修整下房子,我这次回来打算先待一年,有的是时间去陪您。”
“在城里受委屈了?”不等赵叶青回答,冯春燕就道:“肯定是了,你这性子八成像你奶,别人可不就得欺负你了。”
赵叶青不喜欢藏着掖着,看老人皱眉心疼的模样直说:“我可是打回去了,半点委屈没受着。”
冯春燕指着旁边直愣愣站着的冯立轩:“下次打人叫他去,二十出头的小子最抗揍。”
冯立轩在旁边直点头。
冯春燕是在家招的婿,女主外男主内,在那个年代算是一个铁娘子,后来政策好了就自己搞了一个木材厂,是镇上当年第一个万元户。
去冯春燕家吃过晚饭,答应了过两天再来看她,冯立轩把赵叶青送到宾馆,加了微信拍着胸脯说明天一定给她送到。
翌日一早。
因为门窗厂在镇上和县城的之间,赵叶青叫了一个三轮车送她去门窗厂,选定了防盗门和防盗窗还有铁艺院门,铁艺院门和防盗门选了一个跟家里瓦片相近的颜色,防盗窗款式就比较多了,不只是以前那种焊死的笼式不锈钢防盗窗了,还出了能开关的无框玻璃防盗窗和新式的折叠推拉防盗窗,玻璃有些过于现代了,价格也比较高,折叠推拉的防盗窗颜色和款式很多,她选了一款表面像是百叶窗的,阳光透过杏色的窗子洒进来影影绰绰的深得她心。
二楼的露台栏杆是砖砌的有些矮,她估算着长度选了跟院门一个系列的一米五高的铁艺围栏,外面带刺的那种。
防盗门和防盗窗都有现货,但是院门和围栏需要县城调货,得下午才能到,赵叶青是想尽快安装,和老板商量下午货一到就帮送过去,毕竟到时候有人来修房子,山上有人回来住的事情就传出去了,怕招来一些心怀不轨的人。
老板还算好说话,但是这些都是大件,需要人力扛上山的一段路,赵叶青答应多加一百块钱人工。
门窗定下来,她还想把二楼房间地板铺上瓷砖,起码在房间下床能光脚踩地板,一楼的地板用水泥地倒是可以,水泥地优点是抗造缺点就是灰大,如果可以抛光就最好了,思考了一下给冯立轩谈了个语音。
对面接的很快,声音爽朗又热情:“姑姑,有啥事?”

赵叶青说了自己想铺地板的事一说,冯立轩就立马领会。
“好的姑姑,我马上联系人问一下,姑姑您等我一会,一会给您打过来。”
赵叶青还没说话,对面就已经挂断了电话,正疑惑为什么这人态度转变的这么快,没两分钟电话又打过来了。
“姑姑啊,地砖你得去县城看,那的地砖多一点,我这边联系了一个泥工包工包料,铺砖一平30,打磨得去看现场地面情况,不会坑的,老熟人了。”
听是老熟人,赵叶青同意了,他们这个小地方和城市不一样,要是熟人坑人没两天全镇都知道了,没人会再找你做事。
“那就定下来,你得和人说清楚,是在梅山上,别到时远人家不愿意去。”
“说了说了,我办事您放心。”
这一口一个您的,赵叶青觉得好笑:“你好好说话。”
“嘿嘿,奶说你这次回来肯定是受了委屈,让我听你的话,把这些年欠的孝敬都补上,你让我干啥我干啥。”
冯立轩没说的是,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位姑姑从小虽说长在山里,但是个几乎脚没沾过泥地的,让他凡事都要搭把手,最好全揽过去做了。
赵叶青从小是爷奶带大,隔代亲,又是个女孩子,爷奶几乎是捧着长大,八岁前上山下山就没让她自个走过,到了十岁才在她强烈要求下,带她去巡林子。
赵叶青笑答:“行,那我去选好瓷砖再跟你说,你和师傅说一声,施工尽快。”
到了县城选好瓷砖,加了路费让他们今天下午把东西送过去,出了店总感觉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左右环视一圈没发现人,没再多想去了县城车站搭上回镇上小巴车。
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给冯立轩发了消息就搭上超市的送货车,等到了山脚下把货卸下来冯立轩也到了。
他骑了一辆拉货的小斗车,就是在市里能看见街边卖水果的常开的那种,只不过市里的很多是充电的,这种是加油的,马力很足。
冯立轩看了看地上的东西道:“没问题,你先上车我来搬。”
上山到了小路口就得靠人力了,冯立轩把车上的小件都放在赵叶青买的大盆里,递给她。
“这个轻,你拿这个。”说罢,他扛着化肥拎着金属工具踉踉跄跄,差点没站稳。
赵叶青接过他手上的工具,左手挎着大盆,右手提溜着工具,走到前面开路。
冯立轩半点没不好意思:“牛啊,姑姑,力气这么大。”
赵叶青没说话,到了家门口开了门进去放下东西,把外套脱了系在腰上,撸起里面长袖打底的袖子,白晃晃的小细胳膊往冯立轩面前一伸,再一用力。
刚刚还纤细的手臂瞬间鼓出来一块肌肉。
把冯立轩看愣了,“这回我相信你是把人打了才回来的了。”
等到他们把东西搬完,冯立轩道:“你这两天施工,来的都是陌生男人,你一个女孩实在不太安全,这两天施工的时候我就在这陪你吧,正好我有一辆小三轮,刚好能过你那条小路,我给你开过来,你搬东西能方便点。”
赵叶青没客气的应了。
在送东西的来之前,冯立轩帮着在外面除草,赵叶青把厨房灶台打扫了出来,他们这农村的厨房有两个灶,一个煤气的一个烧柴的,煤气早就没用了,赵叶青也没打算再买,之前在城里上班的时候用的电磁炉热水壶之类的小家电,她没转卖一起打包发了快递,显示晚上就能到镇上。
收拾的差不多,送门窗的也到了,冯立轩跑到小路口去接人,检查了门窗确定没问题就让工人安上。
门窗安装的很快,过程不到一个半小时,除了防盗门需要调教一下,别的都没问题。
这边门窗接近尾声,瓷砖和砌墙的材料也到了,小路上不来,只能全部卸在了小路口。
送材料的司机说今天太晚了,工人明天早上一早过来。
冯春燕的电话掐着时间打过来,说是饭做好了,快回家吃饭。
赵叶青哭笑不得,老太太怕她不来压根就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材料只能先放着,赵叶青坐上冯立轩的车回家吃饭,吃过饭后又在家里睡下了。
早上八点不到,赵叶青的手机就响了,是冯立轩介绍的泥工说是已经到山脚下了。
赵叶青这会回去还要一点时间,只能让人先等一等。
穿了衣服下楼,冯春燕知道她现在要回去,跑到房间里把还在梦里的冯立轩一把拽起来推出门当司机。
赵叶青看那张没睡醒不知道发生什么的脸,没忍住笑出了声:“让你没跟人约好时间,你先醒醒神,我去买几份早点,到时候给工人带去。”
买了肉包菜包和豆浆,冯立轩郁闷的骑着小三轮过来
“我让他尽快,没想到他这么快。”
早餐店旁边就是邮政,赵叶青顺便把快递搬上车,坐在后面的车斗里。
到了山脚,赵叶青拿了一份早餐递给冯立轩,再拿了一份给泥工,忙道不好意思,泥工笑呵呵的没介意。
上山的路这小三轮驮着快递还加一台打磨水泥地的打磨机和铺瓷砖用的泥沙,就不好载人了,动力不够,冯立轩只能自己开车先上,泥工和赵叶青在后边走。
等走到,冯立轩已经把快递卸下,运了两趟砖了。
泥工检查了瓷砖,没有脱模剂可以直接贴,赵叶青把房间清空,东西搬上露台方便施工。
没多久铺砖的工人也到了,围墙长度是45米,2.5米高,工人说是只要五天左右就可以砌好。
赵叶青打算这几天就都在镇上住,房子锁好等完工了再回来住,房子外面方便洗东西也有水龙头,施工完全没问题,厕所也是单独在外的。
围墙和地板都开始动工,冯立轩在外边建工,赵叶青把快递拆开东西整理好。
一楼的地板抛光很快,二楼的瓷砖她买的是大砖,加上面积不大,到了傍晚也就铺完了,泥工说等完全干了,再做美缝就行,建议她自己做比较省钱,活也简单。
赵叶青信了他的鬼话,过了两天,看地板已经完全干了,买了和地砖颜色相近的美缝剂,自己一个人蹲着干了一天,眼冒金星的站起来,觉得腰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果然该花的钱还是得花。
围墙建了一半了,工人说砖应该还剩不少,赵叶青加了几十块钱,让他们在院子里砌一个蓄水池和鸡舍,用不完的再说。
家里的水用的不是自来水,接管子引的是山上的山泉水,冬暖夏凉,只是冬季偶尔会遇到几天水流变小,建一个池子有备无患,用不上也能养鱼种莲花。
五天后围墙竣工,围墙上还装上了防盗刺笼,剩下了一些材料,水泥河沙放进工具房,砖堆在墙角,等过几天可以围一个小的菜园子出来。
二楼的味道散的差不多,她把东西都规制好,铺上米色的床品,挂上了乳白色的纱帘,地砖是木纹砖,床边还铺了一块奶白色的毛绒地毯,风吹起纱帘,阳光洒进来,外边是蝉鸣鸟叫。
赵叶青躺在床上,觉得这一刻简直了,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发给闺蜜孔斯斯。
孔斯斯:‘别刺激我了宝贝,我太羡慕你了。’
赵叶青:‘等你放假了再过来玩嘛。’
孔斯斯:‘你没看新闻呢吧,好像是又有什么新的病毒,最近有好多人生病了,现在市里开始风控,还好你跑得快。’
赵叶青:‘不是吧...’
她打开热搜,只见头条上就是发现近期有多地市民都发现出现身体不适,出现发热症状,建议大家最近出门要带好口罩,不要聚众不要恐慌,注意好防护,不要让病毒卷土重来。

热搜下面满是怨声载道。
赵叶青:‘你要注意防护,反正你那个工作在家做也行,最近就跟公司申请一下吧。’
孔斯斯:‘知道啦知道啦,还是你对我最好了,爱你宝贝,过来给爷嘴一个。’
赵叶青没理她,她这才想起她啥都买了,就是常用药没有备好。
她看了看时间还早,先把早上买回来的水果和香纸拿上,又提了一瓶酒,背上镰刀往山里走。
今天是清明节,赵叶青到了爷爷奶奶的坟前,意外的周围杂草并不多,应该是旁边穆家的人回来除过草,把水果摆上,旁边穆爷爷穆奶奶的坟也没忘,点上香,又烧了不少纸钱,给两位爷爷都倒上了酒,她没说话也没哭,就这么静静的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眨了眨已经干涩的眼睛,看了眼时间,手放在墓碑上摩擦了一下,笑了笑转身离开。
三轮车没电了,她走下山,搭了路过的小巴车,在镇上买了不少药,内服外敷的,口罩绷带等等都买了些,还有驱虫驱蛇的。
拎着一大袋子药去了冯春燕家,把新闻上报道的情况告知她们,又从袋子里分出一部分药给他们,嘱咐出门一定要戴口罩,临走时收到冯春燕塞的一大袋腊肉咸肉腊肠腊排骨。
最近她陆陆续续往家里冰箱填了不少东西,只是家里是个300L的小冰箱,放不下多少东西就满了,于是又考虑到万一真的又风控了,秉持可持续发展的理念,她买了一笼鸡还有两只大鹅。
在农村,要想家里没蛇,院里必须养鹅。
又买了一些大白菜萝卜土豆红薯之类的蔬菜,耐储存的能放在地窖。
在网上买的卫生纸之类的日用品也到了,她领了快递,站在路边看着脚下这一大堆有点发愁,正打算给冯·工具人·立轩打电话,听到旁边有人喊她,
“赵叶青?”
来人见她回过头露出清丽的面庞,不免脸上有些泛红。
“真是你,你怎么回来了?还记得我吗?”
赵叶青认出来了,这是给她递过情书的初中同学。
“王超?好久不见。”
见对方把自己认出来,王超挠头一笑。
“你回老家山上?我送你,正好我也要回去。”说罢,他指了指身后的小货车,“我正好给镇上送点货。”
她记得王超家是做食品百货批发的,以前学校小卖铺的零食也都是他们家送的货。
“没关系,我叫人来接我,就不麻烦你了。”
王超摆摆手:“多大点事,老同学就别见外了,我这刚好也要去村里送货,镇上超市点货的那个负责人不在,我先去村上一会再回来。”说罢拿起赵叶青面前的东西,“快快快,你上车,我来就行。”
赵叶青没再拒绝,帮着把东西搬上车,车子是个中厢货车,里面还被改装了一下,有空调制冷能放冷藏货。
一路上,王超有些兴奋,滔滔不绝的讲着以前的老同学谁结婚了,孩子多大了。
赵叶青保持微笑默默听着,时不时回一句,路过一个村子,王超把车停下,让她等一等,他去方便一下。
她点头,待在车上打开手机下载电影,山上信号不太好,特别是她用的这个运营商,打电话倒是还行,就是网络不好,时常3G。
电影下了两部,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人还没回来。
赵叶青疑惑,这便秘也不用这么久吧?
下了车,她走到村子里想找个人问问王超去哪家上厕所了,走了两分钟,路上一个人都没看见,估摸着应该就是村口这几家不会走太远,便想找一户敲门问问,却听见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
很重的喘息声,咕叽咕叽的进食声,伴随着呼噜噜的声音,像是野兽压抑着的嗓子护食的警告。
她把手放在门上还没敲,门就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异常浓烈的血腥味,她下意识没再动,顺着门缝看到院子里地上满是鲜血,喘着气的人背对着门口趴在另一个满是鲜血人身上啃咬着,那个被啃咬的人明显已经死了,眼睛瞪的极大,手向门口的方向笔直伸着,地上拖着带血的手印,想来死前还挣扎的往外爬。
正是刚去上厕所的王超。
赵叶青呼吸都停滞了,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
用力的抿紧唇压抑着喉咙里翻滚的恶心,轻手轻脚地往后退,直到退出五六米远,她转身拔腿就跑。
身后传来一声吼叫,随之而来的向她跑来的脚步声。
她空白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跑!
用了这辈子都可能都无法再超越的速度,跑到路边上了驾驶座,松掉手刹,正要踩油门的时候看到刚才那个满嘴是血的人已经逼近。
赵叶青一脚油门冲了出去,她咬着舌尖拼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觉得头皮头是麻的,后视镜看到那个人很快就被远远甩在了身后,开出了很远后她放慢了车速看着后视镜,确定那个人没有开车跟上来,把车停在路边手有些颤抖的拿起手机拨通了110。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打了三遍才打通,声音发颤:“我刚才看到有人被咬死了...地点在x村。”
对面好像并不惊讶,语速很快:“情况了解,请不要恐慌,你现在是否安全,能不能马上离开那个地方?”
赵叶青说自己已经开车离开。
“你先联系家人,务必要确认家里情况安全,然后回到家里,紧闭门窗,千万不要出门,后续我们会处理。”
赵叶青打完电话,愈发觉得不对劲,确认家里情况安全是什么意思?
没等她想明白,电话响了,一接通,冯春燕有些焦急的声音传来:“乖宝,你在哪啊?”
赵叶青只说自己买完东西现在已经回山上了,没把刚才遇到杀人的事情说出来。
听到赵叶青好好的接了电话,她声音才没那么慌张:“乖宝,你回到山上,千万别下来啊,县城镇上现在到处都是发狂的人!”
赵叶青蒙了,想到刚才那个满嘴是血的人,脑子里错乱的思绪好似连上了,拿着手机点开扩音,边安抚着冯春燕边打开热搜,
#丧尸病毒#
#预言成真了#
#狂暴吸血人#
#感染者#
#末世来了#
#花贝还完了吗#
......
“堂姑姑,你们现在还好吗?安不安全?”
冯春燕:“你别担心我了,我们家你大堂哥嫂二堂哥嫂还有你侄子全都在家里,厂门关上了,安全得很,哎哟,早知道今天就不该让你一个人回去!现在城里到处是那些东西,逮到人就啃,你千万别进城了!”
赵叶青挂了电话后,开车往山上去,到了小路口这车进不去,她回到家把斧子别在腰间,骑着充好电的三轮车,把她的东西全都卸了下来装回家。
到了家把院门锁死,鸡和鹅放出来后给了点水和粮,就进了屋,门窗全都关好,上了二楼坐在窗边刷着新闻,时刻注意着外面。
按理来说她是安全的,方圆三公里,就她这一家,眼瞧着天黑了,她没敢多开灯,只开了房间里的小台灯,把遮光的窗帘拉上,躺在床上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一早,她就惊醒了,梦里是满地鲜血,她睡得不太安稳。
揉揉眉心坐起身,打开手机看今天的新闻,热搜第一变成了官方通告。
‘昨日全国各地突发恶性病毒,现国家已经进行了有效控制,请不要恐慌,隔离在家里不要出门,等待当地政府发放物资。’
看一条短短的新闻平台断链三次,估计是整个服务器已经挤爆了,血腥恐怖的图片和视频全平台在传播,全国各地,应该说是全世界各地没有一处幸免。
最长最清晰的那条视频地下,网友炸开了锅,全世界各地的ip都能见到。
视频里,街上到处都是发狂的人,那些人红着眼眸,嘴里还偶尔能听见一些话语,有些含糊听不太清,不太像是电影里的丧尸,更像是发了狂的普通人,攻击方式无一例外都是抓住一个人,就咬破颈部大动脉。
赵叶青现在还恍如隔世,一切来得太快了...
朋友圈人心惶惶,全都是在问是什么情况。
大家待在家里,那都不敢去,就这么待了两天。
直到官方发出了第二则消息...

第5章 围个小菜园
‘近日爆发的新型病毒,确定初期感染症状是发烧,表现为高热伴随呼吸急促脸部潮红,如身边有人发烧,请立即隔离,病毒后期会使人发狂,神志不清,如被咬伤则会传染,请紧闭门窗居家隔离,如有亲人不幸感染也请不要接触感染者,等待官方通知。’
赵叶青退出新闻,回复了孔斯斯的消息报了平安,又给冯春燕打了电话过去,确认了他们也是安全的就放下了手机。
冯家的房子是自建房,冯春燕的木材厂很大四周都围了铁皮,房子就建在里面,刚好清明放了假,厂子里没有工人,他们应该还算安全。
赵叶青向窗外看去,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下楼起锅烧水,煮了把面条磕了一个鸡蛋加几片菜叶子,认认真真把面条吃完,尽量保持体力,万一什么时候需要战斗,她得自保。
给鸡和鹅撒上饲料,把昨天没来得及收拾的菜放进地窖里,之前买的菜苗还没有种上,再不种怕是要出问题了。
拿锄头把土翻开,用之前剩下的砖围着菜园,显得整齐一些,趁着太阳还不大,把番茄、辣椒、茄子、南瓜、丝瓜的苗定植了。
番茄和辣椒挨着种,中间加种了一排韭菜周围还种了几颗甜罗勒,韭菜的香气能给番茄辣椒防虫害,而番茄叶片的气味能驱散爱吃甜罗勒的青虫。
她最喜欢番茄茎叶的味道,小时候奶奶种的番茄,她总是忍不住伸手去摸,手上沾满气味后再放到鼻子下吸,越吸越上瘾。
冯立轩后来送货的时候还多送了一些粪肥和别的种子,眼花缭乱的几十个品种,除了菜还有水果和花,她挑了些爱吃的蔬菜种下了,还有她忘记买的葱姜蒜也都配齐了。
油菜大白菜和卷心菜的中间各种了一排生菜和茼蒿,前三者是十字花科的作物,最容易生虫,生菜和茼蒿是菊科蔬菜,散发的气味是十字花科蔬菜天然的驱虫剂。
小菜园左边是叶菜区中间是蔬果区右边还空着,后续看看再种些什么。
之前在市里,她租的房子是封闭阳台的小单间,光照不足能种的作物有限,种的菜一年都吃不上几顿,给她馋坏了。
调好了水肥,全部浇灌上后,回头发现了几只虎视眈眈的鸡正蓄势待发。
赵叶青赶紧把鸡和鹅赶到鸡舍里,看着小菜园犯了难,她本来打算只是用电器煮饭就没有准备柴火,要想围菜园子还得出去一趟。
回房换好衣服和鞋,背上柴刀和斧子出门,家不远处有片竹子,就在小路旁骑车几分钟就到,她骑着小三轮过去,到时候砍下的竹子当场分成几段运回来。
梅山的生态被保护的很好,这片竹子比她印象中的要长得更茂盛了些,这竹子不是保护植物,赵叶青念叨着这是情势所迫,心安理得的砍了三根碗口大的竹子,惊的几只在竹梢上打盹的鸟儿骂骂咧咧飞上天。
呼哧带喘的把竹子一一分成段搬上车,还有些意外收获,虽然竹林不大,但是好几颗春笋冒了头,这不可能放过。
连刨带掰,完完整整的竹笋躺在自己的车斗里,环视了一圈确定自己一颗都没漏下,赵叶青才心满意足的骑车回家。
围篱笆还需要把竹筒劈成竹片,得戴上劳保手套,防止竹刺扎进皮肤。
在菜园子四角用刚才在路上捡的木头打个桩,把劈好的竹片用气钉枪在桩上先钉上两根横梁,再竖着把竹片间隔钉上去,中间留出了个篱笆门的宽度。
篱笆门也是用竹片先钉出一个门框,再在中间加上几条竹片做格挡,最后用麻绳绑十字横梁结固定在篱笆上。
篱笆做好后就可以把鸡和鹅放出来了,赵叶青进了屋子,从窗口观察。
院子里的鸡看见没人,果然开始往菜园走去,看着几只鸡扑腾半天也没能飞进去她就放心了。
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她想到刚砍下来的笋,拿了两颗,剩下的都扔到地窖里。
竹笋剥皮,当然也是戴着手套剥的,剥好的竹笋切块,放到刚刚烧开的水里焯水。
再拿出一块咸肉切方块,焯好竹笋后,起锅把咸肉也过了水。
冰箱里她囤了几斤排骨,分一斤一袋放在了冷冻,拿出一袋用力掰了几块出来解冻焯水。
把食材全部放进砂锅里,大火煮开后转小火慢炖,再掏出她寄回来的一人食小电饭煲,煮了半杯米。
现在山上的温度还有些低,并不太适合蔬菜的生长,趁着汤还没好,赵叶青把之前准备好的透明塑料膜布搭在篱笆上面,从左拉到右,让整个菜园都被罩住,再在左右两边压上石头固定,既能保湿又能保暖。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汤也快好了。
赵叶青揭开锅盖,很少有菜能像腌笃鲜这样,不用尝,只需要揭开锅盖就能闻到极致的鲜,她老家这边没有这道菜,这是大学时一个江浙的室友倾情推荐的,尝过之后每到春天就必须要做几次。
汤是淡淡的乳白色,咸肉酥肥,排骨软嫩,竹笋清香爽脆,不需要再额外添加调料,一口咸鲜直达天灵盖。
现在山里的温度不到十度,一碗热腾腾的汤下肚,赵叶青露出了这两天唯一的笑容。
一锅汤配一碗饭,她吃的肚子溜圆,发出满足的喟叹,起码还活着不是,多吃一顿是一顿。
她的亲人要算起来也只剩下冯春燕一家了,父母离异各自成家,把她抚养长大的爷爷奶奶前几年也去世了。
这种情况下,放平心态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她现在无比庆幸前几天砌了围墙,还装了防盗门窗,就算是来了感染者她也能抵挡一阵。
现在很多社交媒体平台已经把上传功能关闭了,不让图片和视频再流传,只有翻墙的外网上关于这次情况的帖子还在持续发酵,她平时没有翻墙上网的习惯,是看到pyq有人把截图发了出来。
是全中文的一篇帖子,估计是国内发不出来,只能在外网上给国人分享。
‘据实验发现,这次被病毒感染后的感染者产生的攻击行为是趋血性的,本人实验证实,鸡血鸭血都没用,活体动物对于他们的吸引也不大,他们有普通人的视觉和听觉,且拥有极为敏锐的嗅觉,对人体血液的味道非常敏感,痛觉减弱,身体素质(貌似)与常人无异,单挑有几率打过,避无可避请积极反击。’
梅山山脉很长,大部分是保护区几乎没有居住,如果这个病毒是趋血性的,她的安全系数倒是提高不少。
赵叶青看着天色还没黑,拿起铁铲出了门,走到小路口,昨天开回来的小货车还停在路边,不禁脑子里浮现出昨天王超尸体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把脑子里的思绪清空。
她打算在小路口挖个深坑,不知道能不能有用,反正是给自己图个安心。
三米的深坑,感染者没有理智,掉下去应该是出不来的,如果是普通人逃难上山,掉进去了手抠住旁边的泥巴爬上来的问题应该也不大。
挖了一半,今天应该是挖不完了,天色已经渐暗,赵叶青把小货车开进路边的低洼处,上边用叶子枯草覆盖住。
停在路边风险太大,容易暴露她的位置,就算是没被感染的普通人,也是尽量避免的好。
赵叶青把身上外套的拉链拉到顶,遮住了半边脸和口鼻,防止蚊虫在脸上叮咬。
可能是因为最近天气慢慢转热的原因,蚊虫好似比前几天明显活跃不少。
听着山里的不知名的各种虫子的叫声,不知道是不是她现在太敏感,总觉得和平日有些不一样。

第6章 自制长矛
早晨山雾很浓,站在二楼露台往下看,可见度不超过二十米,梅山常年云雾环绕,多雨季,满山是看上去极有生命力的常绿阔叶林和杉木。
这会是山里一天之内最安静的时刻,可能是都在等待早晨阳光的青睐,万籁俱静。
赵叶青披着厚外套,啃着水果,端着杯刚磨好的咖啡,那是早八人刻在骨子里美式。
照例给冯春燕报了平安,又问候了闺蜜,得知对方所在的小区已经被管控起来,感染者都清理出去了,她也松了口气。
今天的新闻好似给所有人带来了希望和绝望,他们发现感染者会在狂暴的三天后,身体机能自主衰弱,像是被病毒抽空了身子,最后变成没有血液的干尸,目前没有任何药物和手段可以控制情况的发生。
无数人安全得救,无数人失去至亲。
病毒原因众说纷纭,直到有人从杂乱的信息中统计了受灾情况,发现受灾最严重的地区相似之处都是工业化最发达的城市以及森林覆盖率最低的地区,楼层迅速被回复淹没。
不出半天,官方就控制了工业园区,所有城市的工业区方圆五公里都禁止市民靠近。
虽然没有正式出通告,但是回过神的网友这还有想不明白的,瞬间,论坛被全世界网友的愤怒攻陷...
‘保护环境保护环境!幼儿园学的东西真是学到狗肚子里了!’
‘我们社区自发召集建立保护环境的小组织,天天去大街上捡垃圾,笑死,根本捡不完。’
‘脑浆没摇匀的玩意儿,请回到你的高尔夫球场去吃泥巴!’
‘每年的保护区都在减少,移山建厂,伐林建城,不计后果的谋求发展,赚的钱还有命花吗?’
......
退出pyq的实况转播,赵叶青看着爷爷奶奶保护了大半辈子的大山,吸了吸鼻子。
哪有那么多天灾......
刷手机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这会晨雾已经散了一半,昨天挖了没挖完的坑,今天还得继续。
赵叶青下楼推开工具房,觉着手有些刺疼,抬起一看,葱白的手上几颗黄豆大小的水泡,应该是昨天砍树磨的。
怕一会挖坑再给弄破了,拿出创可贴,剪出水泡大小的洞,下面垫上医用棉花,使高度与水泡持平,贴上后就再干活就不容易弄破。
照例把斧头别在后腰,扛上铁锹,今天打算沤些有机肥,出门前还带上了背篓,捡一些枯叶回来。
深坑挖在路中间,左右两侧还留有四十公分的宽度能通过,扯了些树干上的寄生藤蔓搭在上面,铺上点落叶,不细看还算隐蔽。
这个季节的落叶不算多,秋冬的落叶大多化成了泥,也叫作腐叶土,只不过冬天温度低,表层的还没有完全腐熟,赵叶青找到几个松树,刨开表面褐色的土,五六公分下露出了黑色的土,褐色未腐熟的土容易烧根,腐叶土发黑就代表已经腐熟了。
小时候奶奶说松针腐熟的土要比别的土好一些,后来自己在阳台种菜也去城郊树林子里挖过,好奇上网查了,才知道松针是呈酸性的,能改善土质。
宅基地没有树,所以也就没有多少落叶,只是少量有一些被山风吹过来。
背上半背篓腐叶土和枯叶,赵叶青绕路去野枇杷树下看看有没有掉下来的果子。
几棵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老枇杷树,叶子都是大片大片的深绿色,还有不少是最近刚抽出的嫩绿的新芽,展示着它蓬勃的生命力,枝丫上挂着不少果子,赵叶青摘了两串熟透的,扯下一颗剥了皮塞进嘴里。
虽然果核比城里买的要大一些,但是果香浓郁汁水丰盈是水果店里买不到的极品。
赵叶青靠在树下吃了个半饱,才低头把掉在地上的坏果一一丢进背篓拿回去当沤肥的材料,捡的差不多了临走还不忘再摘一串。
蔬菜水果当然要吃应季的。
这几天产生的厨余垃圾都搜集在旁边,有菜叶子鸡蛋壳水果皮咖啡渣。
赵叶青那拿最大的锅烧了一大锅开水浇在腐叶土上,把里面的虫卵高温杀干净,冲洗完后正好中午,地上铺开塑料布把土撒在上面晒干,太阳的直晒能让没死的成虫跑出去也能更有效杀掉虫卵。
从楼上把之前打包快递的大纸箱拿下来制作简易堆肥桶,纸箱下面垫上以前的塑料大盆接住肥液,纸箱和塑料盆中间垫上剩余的空心砖防止纸箱被肥液泡坏,三样废物同时得到利用,内心有种莫名的舒爽。
这会太阳从头顶直射,没有树木的遮挡,摊开的腐叶土时不时巴拉两下,干得还算快,说不定能赶在太阳落山前晒干。
赵叶青搬了个板凳在二楼的露台坐下,最近她习惯没事就在二楼待着,楼上开阔的视野给了她不少安全感,她总担心有那么几个遗漏的感染者,万一跑上山,她隔着距离提前看到了,总能占点优势。
想到这,赵叶青盘算了家里的工具,斧头,镰刀,柴刀,钉耙,也不知道哪一个打人比较顺手。
下楼拿出工具比划几下,总觉得都不太对,斧头柴刀镰刀太短了,如果遇上只能近身攻击,稍有不慎就凉凉,钉耙有点重,她多挥几下都觉得手酸。
要长一点还要够轻便,家里只有前两天砍的竹子,顶上不够粗的那节,当时用不上就暂时放在了一边,本来打算用来给瓜果搭架子来着。
挥动几下,带出呼呼的风声,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帖子上说感染者丧失理智后不怕疼,这竹竿纯靠敲也不知道她这手劲能不能给他敲晕了。
背着手在房子里晃晃悠悠,东瞅瞅西看看,最后目光定格在以前家里用的水果刀上,别的刀都太重,绑在轻便的竹竿前段不太平衡,就这把水果刀大小刚好重量也合适,竹竿前面开槽涂上胶水把刀柄塞进去,外圈缠上铁丝。
试着戳了两下泥地,感觉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实战顶不顶用。
赵叶青放空着有一下无一下转动着长矛,其实她也不知道,除了做些这样的东西,还能怎样才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
手机消息通知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冯春燕每天从早到晚都会给赵叶青发消息,她一天报平安都得报五次以上。
点开扩音听着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话语,赵叶青不自觉的表情变得柔和,心里有了些暖意,举起相机拍了几张她的新菜园和现采枇杷的照片发过去,冯春燕勉强放下心,几条语音发了过来。
‘乖宝啊,你一个人要注意着点啊,好好吃饭,晚上睡觉那个大门一定要锁死,推个桌子过去门后边顶着。’
‘你之前买的东西还够不够吃?’
‘现在感染的人少了不少呢,不够了跟姑姑说,我让你大侄子开车冲出去给你送吃的,你也别担心姑姑......’
最后这条语音的后半段,还能隐隐约约听见旁边冯立轩对于自己是不是亲生孙子这件事发出了质疑。
吃的暂时应该是不缺的,赵叶青看了看冰箱,300L的冰箱她没有完全填满,上层冷藏有些叶菜和饮料,估计能吃一个周,下层冷冻里倒是不少肉,因为比较能放,她之前想着尽量填满,免得还得下山买,现在倒是误打误撞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秩序。
冷藏里的蔬菜就算省着吃也储存不了那么久,地窖里的大白菜也是,南方的湿度太高了,地窖也仅仅只是在气温上比地上低,就算是在里面放了除湿的木炭,湿度还是不利于长时间储存蔬菜,所以她打算明早趁新鲜把白菜做成酸白菜和辣白菜。

早上八点,好在今天也没有下雨。
赵叶青从地窖里把白菜搬上来,两斤一颗的白菜,她留了几颗打算今晚吃猪肉白菜炖粉条,剩下的把外层有些不新鲜的叶子摘除放在一边。
大白菜用刀分成八瓣,扔进她买的不锈钢大盆里,再用水全部清洗干净,早晨的山泉水刺的赵叶青一个激灵,她把袖子挽起来吸着鼻子清洗着菜叶子,确认这些农家肥养大的蔬菜全部清洗干净了,一瓣瓣拎出来抖掉水分挂在绳子上晾干,避免水分让菜叶子在腌制过程中长毛。
昨天晾晒的腐叶土用手捏一捏几乎已经干了,量还挺多,留出一些可以直接撒进菜园里改善土质,剩下一大半的腐叶土把它铺在昨天纸箱做的堆肥桶里,把这几天的厨余垃圾倒出来,菜叶子坏水果和果皮用刀切吧切吧,尽量切碎了,拌上咖啡渣和鸡蛋壳,一半倒在腐叶土的上面,再铺一层枯叶,剩下的厨余又盖在枯叶上,一层叠一层,拿少量的清水湿润一下,让它们贴合在一起能更快的发酵。
上边盖上深色的塑料袋,放在屋檐下,等待接触阳光,温度越高发酵越快。
赵叶青把鸡舍的鸡和鹅放出来,发现有只鸡的毛掉了不少,她把目光移向大白鹅,那两只鹅瞬间把头偏向另一边。
她这笼鸡有大有小,再跟这俩关在一起轻则母鸡受惊不下蛋,重则这鸡全家老小怕是小命不保。
当时建鸡舍忘了要养鹅,现在只能给这俩货赶紧搭个窝出来。
鹅舍挨着鸡舍建,能省出一面墙,后面和另一侧的墙用砖头垒起来就行,门暂时先用万能塑料布代替,能挡风能挡雨能御寒。
塑料布:这家没了我得散。
给鸡和鹅喂食后,赵叶青在蓄水池里舀一瓢水,浅浅洒在小菜园的叶菜区,番茄和茄子辣椒一类的还不用浇水,现在的气候多浇水反而会使它们徒长,就是只一味地生长茎叶而不往土里扎根,后续导致根系不发达营养跟不上,不开花不结果。
浇完水赵叶青打量着菜园的篱笆,觉得这要是不种点什么爬藤植物都对不起它。
在冯立轩拿来的种子堆里翻找,最合适的就是苦瓜了,这玩意儿种在篱笆边上,鸡和鹅都不会吃。
小菜园的右边还有一块空地,赵叶青盘算着气温,从种子堆里又拿出了西瓜种子和草莓种子。
之前从冯立轩那里拿来的番茄辣椒是已经从种子培育成小苗了,移栽到土里之后,之前装小苗的育苗盒就空在那,她没有扔,这次正好也利用上。
育苗盒是一个个底部打了孔的方形小盒子,比一次性水杯要再稍微小一些,育苗用的土要比正常种植的土更松软些,赵叶青用锄头刨了一些泥土打散后再掺进腐叶土,这样一份育苗土就做好了。
把所有育苗盒里都填上一半的育苗土,中间撒些氮磷钾和磷酸二铵,避免育苗徒长,能让幼苗长得更壮,再覆盖上育苗土。
把不同种类的种子种下,贴好标签以免混淆,拿到菜园里面摆着,上面覆盖透明塑料膜保湿保暖。
忙完已经是过了中午了。
打开冰箱,发现小白菜叶子开始有些发黄,今天必须得吃掉。
烧一锅水,等水开的空隙把小白菜拿出来清洗干净,摘成一片一片,水开把小白菜焯熟捞出放凉。
她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尽量保证吃一顿做一顿,冰箱没有什么空余能放剩菜,估算着用量舀了半杯面粉倒进大碗里,打个鸡蛋再加水加盐加五香粉,撒一点虾皮,用筷子搅成糊糊。
搅好后摸了摸小白菜,还有些烫,赵叶青边吹气边用手把小白菜攥干水分,放在菜板上剁碎,再全部放入面糊糊里搅匀。
起锅烧油,三成热下菜糊糊,拎起锅左右摇晃,让菜糊糊均匀铺满锅底,中小火慢煎,时不时微微晃一晃锅,直到成型的饼能跟着锅转动,面粉的麦香混着小白菜的清香钻入鼻腔,再翻面煎熟盛出。
赵叶青的饭量不算小,这样的饼她要吃两张才能勉强吃饱。
菜糊糊烙完,一共做出两张半。
这是小时候奶奶常做的饼,简单方便又好吃,早上做好,爷爷抓起两张饼就能出门去巡林。
吃完饼把冰箱里的五花肉提前拿出来解冻,拿出胡萝卜苹果和梨子,打碎后加入一袋辣酱,这是最快捷的辣白菜腌制酱料,虽然不怎么正宗,对她来说这就已经算好吃的了。
今天的天灰蒙蒙的,刮着微风。
按理说风应该挺大的,但是在山里被树一挡便只剩下徐徐微风了。
晾在绳子上的白菜表面的水分已经被吹干,摘下来,一大半做酸菜,一小半做辣白菜。
泡菜缸子里一层大白菜一层盐的叠加,堆满后压上一个石头再用盐水封顶,避免有空气长白毛。
另一小半的白菜每一片叶子里均匀裹上辣酱,放进盒子里盖上盖。
酸菜得大半个月才能吃,辣白菜过几天就能吃了。
忙活完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赵叶青把今天异常活跃吱哇乱叫的鸡和鹅赶进窝里,蹲下身子把鸡舍鹅舍的门关上,还没起身,目光透过围墙大门底下的门缝,看见一双猩红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瞪着她。
赵叶青心脏霎时停了一拍!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脑子空白差点没喘上来气。
门口那猩红的眼睛好似是发现了赵叶青的恐惧,瞪得更大了,从门缝里拼命往里伸手。
当时做院门不想做门槛,为了防止大门磨损受潮生锈,下边留有门缝,又想防止有蛇进入,金属院门下面的门缝加装了五厘米高的斜纹铁丝网。
外面那人手伸不进来,发出咆哮发了狂地用力撞着金属门,巨大的噪音拉回赵叶青理智。
她爬起来拿起自制的长矛,双手紧紧攥着挡在胸前,大口的深呼吸,快速环视四周有没有什么还能用的上的东西。
如果网上的说法正确,那感染者还属于正常人的力量,照理说是没有办法撞开这扇金属门的,她只需要等到过两天,他就会自己衰弱去世。
可...万一呢?
万一他撞开了呢?
赵叶青不敢赌。
她拿着长矛,提起一块砖头上了二楼露台,这里能清楚看见外面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蓝色连体工装的人,衣服上还写着南方通讯四个字。
赵叶青觉得她也算是倒霉了,这肯定是去外面那条公路尽头的信号塔维修的员工,山上是没有人住的,估计是前几天上山才发现发了烧,这两天转化成了感染者,就跑到她这来了。
这方圆几里可不就她这么一个活人嘛。
赵叶青高高举起砖头摔在地上,一整个砖头太重,房子离围墙外有十来米的距离,围墙还有两米多高,对方紧贴着大门不后退不抬头的话,只能看见一个头顶,就算她扔得动也不保证还能砸得准。
砖头碎成小块,她捡起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砸,砸不晕万一激怒了怎么办。
可看着外面那人抬起头来露出猩红的眼睛狰狞的脸,怕是再怒也怒不过现在了,她心里暗道,犹豫就会败北,再犹豫就会白给。
赵叶青拿起砖块揣进卫衣前面的大兜里,展开二楼平时爬上去修屋顶用的折叠梯,爬上了屋顶,看见完全展露在面前的感染者,她从兜里抓起一块砖块用尽全身的力气砸过去!
第一颗就正正的命中了对方的脑门!
鲜血从他头顶上冒出,可那人好似是感觉不到痛,还是拼命的用力撞着门,金属大门乓乓作响。

第8章 地震
一兜子砖块砸完,除了给对方脑袋顶上增加了两个血窟窿之外,没有半点作用,那人还是嘶吼着狂砸院门。
赵叶青手臂有些脱力,爬下来想说再找找别的东西,实在不行她就爬梯子从围墙顶上砸。
那发狂乱踢乱砸的感染者这时候突然踢凹了门缝的铁丝网,形变的铁丝网下露出一厘米的空隙,感染者好像发现了突破口,用脚疯狂踹着门缝的铁丝网。
赵叶青心里一跳,拿着长矛连忙下楼回到院子,这时铁丝网已经有一半被踹开,感染者趴在地上手臂已经挤压着伸了进来。
她举起长矛,用力几轮呼吸后狠下心往那条手臂狠狠刺了下去!
痛觉减弱的感染者对于自己的手臂已经被刺穿毫无知觉,赵叶青拔出长矛,鲜血涌了出来,这次她找准了手腕的筋脉,猛的刺进去。
伸进来的手臂被刺断了筋,已经有些使不上力,感染者没有理智,只知道往里拼命挤着身子,身下是土地,被挤压出了一个小坑,他借着这个小凹陷硬生生卡进了半个肩膀,这下进不来也退不出去。
赵叶青眼神微变,颤抖微张的嘴里不停念叨着不能犹豫不能犹豫,她现在有个机会,打开一条门缝,用长矛刺穿他的心脏,她就安全了,大门除了锁,还有一条防盗链,是她的最后一重保障,就算她没有一击即中门也不会一下被打开,她也就还有一线生机。
脚边是歪掉的铁丝网,晃晃悠悠的只剩一半挂在门上,估计再过几分钟,剩下的一半也会被踹下来。
赵叶青咬紧了牙,确认防盗链已经挂好,打开了门,门缝下面正对着的就是趴着的感染者。
他趴在地上,没有看到门已经打开了,赵叶青看着近在咫尺的感染者,咬牙举起长矛狠狠刺入了他的心脏。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刀尖刺破皮肤进入肉体,此时她好像已经听不见感染者最后的嘶吼,两只耳朵像是被棉花堵住,一阵麻意窜上头顶,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把刀拔出来时,眼睛里映了满目的猩红。
地上的身躯已经不动了,她也好似被定在了原地。
半晌,她用长矛戳了一下地上的尸体,确定完全没了动静,把门关上锁死,沾满血的长矛被她扔下,呆愣愣的回到家门口一屁股坐在地上。
掏出手机,打通了孔斯斯的电话。
“怎么了我的小宝贝?”
对面传来孔斯斯夹着嗓子阴阳怪气的说话声,背景音里是综艺节目的吵吵闹闹。
赵叶青慌乱的心居然神奇地被抚平了大半,砸吧砸吧嘴道:“我杀人了。”
“......感染者?”
赵叶青无语:“那不然?”
“我去!战士啊姐妹!”
不愧是她,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
今天完全已经不想管门口的那具尸体,赵叶青打着电话回到房间洗澡,孔斯斯絮絮叨叨一直不停说着新闻和她家附近最近发生的事,直到赵叶青洗完澡吹干了头发躺在床上,对面还在吧嗒吧嗒,嘴一刻没停。
赵叶青躺在床上听着听着,时不时回一句,直到她睡着,对面才慢慢放低了音量,直到第二天天亮电话才被挂断。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意外的一夜无梦。
赵叶青倒了杯热水站在露台上吹着山风醒神。
镇上的方向,能远远看到一股黑烟往天上飘着。
新闻上有说,世界各地现在都在焚烧清理感染者的尸体。
喝完了水,赵叶青下楼扛着锄头拉开大门,戴上手套把尸体拖到公路上,这附近除了她家宅基地有能焚烧的空地外,就剩这条公路了,烧尸体这种事肯定不能选在自家门口吧。
走到小路口,发现陷阱已经被破坏,里面有一具干瘪掉的感染者尸体,也穿着同样的衣服,可能两人是同事,这个干瘪掉的应该是先感染。
还好公路是土路,赵叶青在路边挖了个坑把两具尸体都扔进去,倒了油点上火,离远了等尸体焚烧完,再把土盖上。
回到家,门口染了血的土挖走,填上干净的土,水龙头接了软管把院门清洗了几遍,再里里外外喷上消毒水。
手放进满是泡泡的水里使劲搓,直到手有些刺痛,她才停下把水倒掉。
沉淀了一晚上,正当她自己都有点惊讶自己的适应能力,再看到昨天解冻的五花肉,她压下嗓子的黏腻感犹豫着拿起来,还是选择放进冷藏。
打扰了,明天再吃。
今天还是吃点素吧。
把冰箱里不耐储存的叶菜拿出来清洗,今天的水有些浑浊,赵叶青开着水龙头放水,好一会也没见清澈,只能用蓄水池的水把菜洗干净。
房子墙边一排蚂蚁整整齐齐的搬着家,她倒掉洗菜水时还小心的避开了它们。
伴着窗外低飞吃虫的燕子的叫声,一碗清汤面加白灼青菜没一会就下了肚。
种种迹象怕不是要下雨了,赵叶青再次掏出了万能塑料布,之前盖在篱笆上的塑料布下雨容易积水压塌,现下的菜苗还都太小了,直接铺容易折断幼苗,她打算做个简易大棚保护小菜园。
骑上车去老地方砍了几颗竹子回来,这次选的是三四年左右的竹子,韧性比较好,把竹子劈成长长的竹条,再从工具房里搬出以前用的小煤炉。
煤炉里放一些小木柴,中间架空放干树叶,沾了油的纸巾点着火塞在里面,不一会木柴就被点燃了,竹条放在火上慢慢烤热,烤热的竹条好弯曲塑性,不易折断。
把长长的竹条弯成拱门型,高度还能容纳她微微低头就能走进去,弯好的竹条插进小菜园的地里,塑料膜布盖在上面,气钉枪固定好。
山里雨季多,拱形的大棚不会积水,但是会让水流在周围,赵叶青沿着大棚的边缘开了一条小沟,直通到篱笆外面,尽量做到里高外低方便排水。
检查好确定万无一失,下暴雨应该也不怕了。
可她等到了下午三点多,天上也没见几朵乌云,院子里两只傻鹅伸长了脖子‘yue呜yue呜’地叫唤。
看的赵叶青有些好笑,心情是最近几天难得的松快,她把今天洗青菜摘出来的叶子递到它们嘴边,意图堵住它们的嘴。
“谁家鹅是这么叫的,跟要吐了似的。”
两只傻鹅,看了看青菜,想低头吃又不知道再犹豫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抬头继续叫唤。
这给赵叶青直接整不会了。
正想跟俩傻鹅好好聊聊,突然地面一阵剧烈的颤抖,赵叶青感觉自己脚下似乎有什么挤压着地面,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晃起来,一块物体从眼前滑落,惊得她往后一撤,是屋顶上的瓦片掉落在地面摔得四分五裂,回过头看见后山上的大树被顶出了盘在地底的树根,倒在了地上发出巨响,带出的泥土滚落在院墙外面,她连忙摇晃着站起身,准备远离房子,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轰隆!”一声巨响。
震得刚刚还能勉强保持平衡的她一下摔在了地上...

周围一瞬间恢复了平静,平静的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赵叶青心脏还砰砰直跳,如果不是地上的瓦砾碎片和周围倒下的树木,她可能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这辈子没有经历过地震,算起来她离地震最近的一次,只有小学时有个城市地震了,她拿出了积攒许久的零花钱给灾区捐了款。
之前在她的认知里,地震是让人左摇右摆站不稳,这次亲身经历了才知道,居然是让人天旋地转的摇晃,她这会脑子里都还是晕乎的。
房子后面倒下的那棵树是棵老杉树,近二十米高,还好当初为了防火,宅基地挖的足够宽,不然这棵树倒下来,就直接砸在屋顶上了。
在这样的自然灾害面前她也无从应对,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先离开房子周围,避免余震造成二次伤害。
她快速上楼收拾了一个简易的生存包,里面有衣服火源食物和药品,下楼拿上工具。
学校里科普关于地震的知识,零星还记得一些,没有完全从光滑的大脑里划过。
记得好像是要待在空旷的区域,而这周围最空旷的区域就是房子旁边没有用完的宅基地,于是她就在离家十米的地方拿着小板凳坐下了。
这会坐下她才想起来赶紧掏出手机给冯春燕打电话,可手机拿出来一看,发现显示无信号,握着手机举高,围着房子周围转悠也没能成功收到一点信号。
估计是附近的信号塔在刚才的地震时损坏了,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赵叶青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能知道情况她还能在这待得下去,如果外界消息一点都得不到,她就有些心慌了,如果后续还有余震,或者是更大的地震,她连求援都做不到。
看着时间,下午四点十三分,赵叶青骑上小三轮,她想先去镇上看看。
小路上满是断掉的树枝,清除了路障,开到环山公路上,路况除了有些地方泥土被拱了出来以外,基本没受太多影响。
可直到赵叶青把小三轮开上了大马路,往前走了不到一公里,眼前的一一幕让她一瞬间全身发凉。
一条目测几十米宽,黝黑深不见底的裂缝把道路切割成了两段,道路断面的水泥块还在不断往下掉落,掉落下去的石块没有发出一点回响。
裂缝一头延伸到山上,另一头蜿蜒着往后不知道有多长。
赵叶青似乎已经找不到了自己的声音,她捏着油门的手已经软的没了力气,看着这条不知道有多长的裂缝,心底是从未有过的恐惧。
好不容易找回了点力气,赵叶青掉头拧油门,她想找到这裂缝的尽头在哪,她就能从那里出去。
一个小时后,她彻底绝望了。
这条裂缝蜿蜒着往上,停在了一处山崖边,这处山崖是梅山山脉的一处绝壁,海拔很高没有专业设备不可能下去。
这就意味着两边的路都被切断,她被困住了!
拿出手机还是没有信号,裂缝一端在悬崖边上,另一端延伸到山脉里,梅山山脉很长,原生态的保护区里面遍布野生动物蛇虫鼠蚁,没到最后时刻她不敢冒险长途跋涉。
赵叶青在路上就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反倒比一开始要冷静得多。
从车上下来,赵叶青一屁股摊坐在马路上,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
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孤独,好似天地之大,只剩她一个人。
天色日渐昏暗,她只能先折返。
回到家她想起一直没有开门的爷爷奶奶的房间还有一台老式的收音机。
打开门,爷爷奶奶房间里陈设还是一如往昔,好像这里还有等着她的亲人,熟悉且温暖的,让她没压抑住心里弥漫上来的委屈和无助,红了眼睛。
把地上因为刚才地震而掉落的东西收拾起来,翻开爷爷的木柜子,老式的木柜被打开发出‘吱呀’一声。
收音机被保存的很好,包在棉布里,除了边角有些掉漆,一点灰尘都没有。
把天线拉长,转动收音机上的旋钮,一点一点仔细的调整,直到里面滋滋的声音掺杂了卡顿的人声。
‘慌,在空旷地界等待救援队,各地已经设立临时救援点。重复,全国地震受灾情况还在统计,请各位市民不要惊慌,在空旷地界等待救援队,各地已经设立临时救援点...’
赵叶青尝试把多调了几个频段,发现只有这个能接收到信息,便放着没动,任由它持续且重复的播报着同一则公告。
她回过神来便快速统计着自己所拥有的物资。
查看了日用品之前买的纸巾卫生巾洗漱用品...应该还够用一年,她打开冰箱想仔细统计一下剩余的食物,水随着冰箱门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不是吧?
她尝试打开灯,发现毫无反应。
断电了。
冰凉的水珠落在赵叶青的手上,她抿抿唇,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认命的把冰箱里的食物整理出来,蔬菜基本已经快要吃完,最多还能撑两天,种植的蔬菜要采收起码还得大半个月,肉类还剩十几斤,没有冰箱,山里的气温比较低,常温储存能放三天,地窖的里应该能多撑一天,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想把肉风干,一点都不想冒风险浪费掉。
米面粮油之类的比较难扛得动,买的不多,地窖的土豆红薯也能当主食,当时让王超拿小货车拉...
小货车!
赵叶青这会才想起那一辆被她开到路边低洼处,给村里小卖铺送货的小货车。
拿上车钥匙骑着小三轮道之前的地方,停在低洼处的小货车上满是树叶树枝,车因为地震也比之前陷得更深。
赵叶青费力把小货车车厢拉开,里面竟然还透着些许凉意,车厢里货物不多,大多是零食辣条,还有一些纸巾之类日化用品,给村里送货不会有米面,农村人都是自产自销,车上大多都是日用品和小孩子喜欢的零食饮料。
打开角落放着的小冰柜,里面放着不少冰淇淋,只有轻微的融化。
她不由得露出笑意,这才是她这趟的主要目标。
当时她就注意到这个冰箱,连接的不是车上的电源,而是旁边的户外电源,电源连接了车子顶部的两块太阳能板。
这个户外电源上的显示屏显示能存两度电,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但是只要有太阳能板,这台机器足够保证应急用电。

把电源和车上的物资全都搬回家,一共搬了两趟。
整理好日用品和零食,赵叶青毫不心疼的吃掉两根冰淇淋,电源里的电她舍不得拿来冷冻冰淇淋,冰箱容量有限尽量能多装些必需品,山里的日照并不长,每天能储存的电量有限,一整天都不见得能存一度电。
她家的冰箱是老式冰箱,三级能耗,一天就得用一度电。
小货车上的小冰柜容量很小,但是耗能也小,两天都用不到一度。
赵叶青把已经化冻的肉分割成两半,一半涂抹盐腌制待风干,另一半再按照每顿的用量分割成小份,放进小冰柜冷冻好。
零线火线拆开连接,她早就把初中物理还给老师了,这会一顿操作心惊肉跳的,总算把家里的电灯连接上电源,起码晚上不用摸黑上厕所。
深蓝色的太阳能板放在二楼露台上,这是家里每天日照最全的地方,明天太阳下放置一天再看看能转化多少电量。
打开水龙头,水流非常小,以前就出现过地震导致一处有瀑布的景区水源都全部干涸,她猜测这次可能也是地震改变了水流,水源被截断,也有可能是地震的时候把水管震断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是好消息。
用蓄水池里的水洗漱后,赵叶青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躺在客厅的木头长椅上,生存包放在手边,再有地震她也能第一时间冲出去。
一夜平静,早上伴随打鸣睁开眼。
赵叶青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走出门,照例给伸长了脖子的鸡和鹅喂了饲料。
昨天还惊慌失措的鸡和鹅,经过一个晚上就已经遗忘掉了那些记忆,又开始神采奕奕的在她的小菜园旁边试图飞进去吃点新鲜的。
赵叶青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在鸡和鹅的身上得到激励。
日子总是要过的不是。
洗漱完后,赵叶青把院子里的碎瓦片清理干净,农村盖房子总会留很多的瓦片在家里,总会有需要用到的时候,比如现在。
搭上梯子爬上楼顶,用新瓦片铺上漏洞。
把菜园旁边的几只扑腾的玩意儿赶走,进去查看育苗盒,大多育苗盒里都已经有嫩芽冒了头,赵叶青给菜园和育苗盒里的小幼苗都浇了水,育苗盒的苗还太小,再长十几天应该就能移栽了。
之前为了吃有机蔬菜搭建的小菜园,现在为了生存,它明显已经不够大了。
院子里空间太小,一个小菜园已经是极限,赵叶青打算把外面的宅基地剩余的地方尽量都种上蔬菜。
家里的大米当时买的时候觉得挺多,但是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补给,就显得少了。
主食类的不能缺,地窖里的土豆红薯也需要拿出来育苗种上。
当初的宅基地和防火带规划时,是预计了四百平的面积两栋房子再加她后面加盖的围墙,外面还剩近两百多平方。
虽然不到半亩地,但是养活她一个人,那是够够的了。
外面的地要想种植还得先翻地,翻地前还得除草,赵叶青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去工具房拿镰刀锄头和钉耙时,发现工具上都是白灰,仔细一看才发现地震的时候这一处的墙体有些开裂。
仔细查看了房子周围,外墙也有一处轻微的裂痕,隔壁穆爷爷家的那一栋开裂的就比较严重,但看样子应该不至于会坍塌影响到这边。
两百多平除草,不是一下子就能完成的,先用镰刀把长得高的草先割掉,薄而锋利的茅草叶片边缘有细小的锯齿,即使戴着手套割时间长了也会有些不舒服。
割完再用钉耙和锄头把地下的草根挖出来,整片地全部除草耕耘完已经是三天后了。
赵叶青给土地划分好了区域,红薯土豆区,叶菜区,果类蔬菜区,爬藤蔬菜区以及水果区。
各个区域之间铺上了石头和瓦片碎块方便行走。
要种植还需要不少水,最近几天都没有来水,蓄水池的水剩下不到一半,赵叶青打算去山上看看水源情况。
水管是走明管,白色的水管就在地面上摆着一路连接到山上的泉眼。
泉眼处就是以前爷爷看守山林每天都会去的观察塔。
这一路也挖了防火带,虽然多年过去长满杂草,但是脚下去不怕踩空,修的也平坦,比爬山好走得多。
往山上走不到一公里,就看见了那座观察塔,这么多年它还稳稳的立在那,这次地震好像也没有给它造成伤害。
走近了发现铁质的观察塔楼梯上已经满是锈迹,尝试踩上去还算稳当不过估计也撑不了几年了。
观察塔没受多少影响,那水源应该也不会断流。
赵叶青到泉眼处,发现是水管因为地震位移了,泉眼也被断下来的树枝挡住,这才没有正常供水。
把树枝挪开,水管重新接上,清冽的泉水重新流进水管,观察了一会水流量正常,她把目光落在观察塔上。
她想冒险上去看看,这座观察塔她小时候上去过好几次,30米高的观察塔建立在近山顶的地方,甚至能看到小镇上。
这是她目前能观察到外界信息唯一的方式。
脚底下试探着踩上观察塔的楼梯,每一步走得都很小心,这么高摔下去她也不用等救援了,直接走的很安详。
有两处楼梯踩上去后旁边开始脱落,她便往上多迈一阶,心惊胆战的上到塔顶,她背后衣服已经湿透了。
眼前豁然开朗,目之所及一览无余。
她现在知道这几天为什么没有救援往她这里来,孔斯斯和冯春燕联系不上她,一定会让人来救她,官方也不会放着周围的村子不管,可是这么多天一点消息的都没有,救援直升机也没见到过。
官方为什么用无线电传播信息...
灾情严重到什么地步才会没有顾及到这边,以她们国家的救援速度,就算是在遥远的国外只有一个公民也会被争取救回。
直到她看见眼前的一幕,一切都有了答案...
原来那条深不见底的裂缝并不是一条,而是如同蛛网般的分支裂开无数条缝,小镇隐约可见的被裂缝分割成了几块,最高的那栋建筑已经不见了踪影。
原来目之所及的大地都爬满了黑色的蛛网...

第11章 大菜园子
赵叶青爬下观察塔,自己更加坚定了要好好规划怎么生存下去,现在外界的情况比设想的要更糟糕。
人的思想是很奇怪的,当看到更大的苦难时,便觉得自身的苦难不算什么了。
苦难不能用来比较,她也不是因为看到别人的苦难觉得自己有被安慰到,只是当人没有依靠的时候,她只能坚定着拼命自救。
她上山时背了背篓,打算采一些野菜回去。
泉眼下是一条小溪流,溪流汇聚的半山腰处有一个小水潭,水潭清澈见底,最深的地方微微泛绿,近处石头缝隙隐隐能看见有些小鱼和虾米,这种小鱼叫柳根鱼,野生的柳根鱼只会生存在水质无污染,环境好的地方。
赵叶青观察小鱼数量还挺多,过几天可以过来尝试钓几条回去,炸小鱼是她小时候的最爱,这天然无污染水源养出来的小鱼,就算是直接放在水里煮鱼汤也不会有腥味,味道极为鲜美。
想着想着没忍住咽了一口唾沫。
春天的水潭旁边有很多蕨菜,现在正是最嫩的时节,这才是她的目标。
鲜嫩的蕨菜只需要手指微微用力就掰下来了,‘嗒’的一声发出脆响。
蕨菜除了吃新鲜的,腌制的蕨菜也很好吃,虽然说腌制菜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但是偶尔换换口味她觉得也无伤大雅。
掐了一大把蕨菜放进背篓,在回家的路上还看到了很多鼠曲草。
这种草叶子绿中泛白,上面长着黄色的花,清明前后生长的鼠曲草也是另一种艾草,香味清新,她们这的清明糍粑就是用这个做的。
春天就是吃野菜的季节,赵叶青觉得自己就算春天啥也不种,这大山里也能养活她。
回到家肚子已经咕咕叫了,断电后她不得不重启家里的柴火灶。
这几天因为除草,忙的也没精神正儿八经做顿饭,都是烧水泡面吃,今天有这么新鲜的野菜,赵叶青打算好好犒劳自己一顿。
打开水龙头,水已经正常流出来了,开了一会水质彻底清澈后,把蕨菜放在水下清洗干净,再切下一块腊肉,用刀刮掉上面的黑灰。
农村这边的腊肉做的都是烟熏的,她个人觉得是要比风干的更好吃。
腊肉水煮后切薄片,大蒜辣椒也切碎,起锅烧油,把辣椒和大蒜放进去爆香后下入腊肉,待腊肉被炒的滋滋冒油加入切段的蕨菜,腊肉本身带盐味,只需要再薄薄撒一点盐就可以出锅了。
蕨菜炒腊肉,烟熏的腊肉晶莹剔透,风味十足,鲜嫩的蕨菜入口爽脆带着丝丝辣味,伴着柴火蒸的大米饭,一口下去赵叶青就马上意识到自己的米饭蒸少了。
这绝对是实打实的下饭菜,没有三碗米饭打不住的那种。
没有冰箱能冷藏食物,她秉持着能吃完绝不剩菜的原则,盘子里一点没剩。
摸着肚子瘫在木头长椅上,奶奶说了,吃饱就干活肠子会断掉,所以她心安理得的睡了一个午觉。
醒来时日头已经偏西。
门外鸡咯咯哒的叫唤,有只小黑鸡特别欠,总想着去啄大白鹅,可每次刚想犯个贱,就会被大白鹅一口叨在脑门上,然后它又只能骂骂咧咧的跑回鸡群里。
赵叶青迷瞪着眼看时间,下午四点半。
拎着一袋肥料出门,洒在新开垦出来的菜园里做底肥,明天过来播种,底肥用的是羊粪肥,之前和种子一起买的,不同于颗粒的化肥,动物粪肥性质温和不会让种子营养过剩,烧坏种子和幼苗,肥力又很充足。
因为这次的菜园面积大,所以她也不打算再育苗了,第二天一早醒来,赵叶青来到菜园直接在地里播种。
先把叶菜区的蔬菜播种上,这是收成最快的区域,选了小白菜生菜菠菜种下,这些蔬菜出苗后一个月就能收获。
再是果类蔬菜,院子里种了番茄辣椒茄子,菜园她打算多种几颗辣椒,院子里种的是小米辣,外面她要种线椒,薄皮青椒和彩椒,再种上几颗秋葵。
秋葵的种子很硬,她提前用温水泡了一晚上,这样今天种下去发芽率能提高不少。
秋葵的生长周期不算短,算算时间应该要到盛夏才能吃上。
爬藤的蔬菜区种上豇豆和四季豆还有黄瓜,因为后续会上架子,所以中间间隔比较宽,边缘一圈也没有浪费,在预留的架子空间的缝隙处种上了葱姜蒜。
土豆和红薯比较麻烦,最好能让茎块上先长出芽再进行移栽,直接栽种按理来说也可以,她没有操作过,只是在家里种菜买的书里瞄到过一眼。
摸着石头过河,赵叶青想都试试,拿出土豆和红薯切成块,红薯土豆上削皮时最讨厌的一个个小眼就是会长出芽的生长点,保证每一块上都留有一两个眼。
把土豆和红薯的切块切面朝下,生长点朝上埋入土里,浇上水。
留了几块切面放进水里,生长点朝上,先水培出芽点再进行种植。
菜园算是初步建好了。
赵叶青想把鹅放出来转悠,这样周围就不会有蛇过来。
可是她也怕这鹅一出来就不愿意回去,跑进林子里就完了,只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除非她把大菜园也做篱笆围起来。
赵叶青环视了一圈,两百多平围起来...
emm.....
下次吧。
之前院子后面倒下来的大树还在围墙边上,刚好擦着围墙倒下树枝伸进了院子里,很不安全。
原本的围墙砌的光滑,蛇一般爬不上去,但是现在有一棵大树做梯子,就说不定了,就算有鹅,蛇不进来,但是万一还有别的小动物呢。
梅山以前就有豹子跑到公路上的情况,不过那是她很小的时候,后面也没听说了。
爷爷说那些动物现在都在深山里很少出来,但是现在谁说得清。
虽然这围墙没这棵树也不一定挡得住豹子就是了。
工具房里有一把长手锯,赵叶青想先试试把伸进围墙的树枝锯掉,她之前只锯过干的木头,这新鲜的还是第一次,没想到这么难锯。
毕竟是原护林员,就算不是保护区了,山上的树爷爷也是不会让人随意砍伐的,家里的木柴都是捡的断下来的枯枝。
带有水分的树干让锯子更难滑动,赵叶青半小时只锯断了两根,手握拳都握不上了。
试试就逝世。
刚锯断一根枝条,
她回头就对上了一双阴冷的眼睛。

第12章 什么动物
身体大约是大拇指粗,绿褐色的背脊鳞片,两条黑线纵贯,眼睛是少有的圆形大眼。
这一条乌梢蛇,梅山分布最多的蛇类,最喜欢藏在枯树下休息,虽然没有毒,但是牙齿上有锯齿,咬人很疼,被咬伤就是两个大窟窿。
她锯断了树枝,挪开枝叶才发现它,此时一人一蛇中间只相隔了两米。
赵叶青一动不动盯着它,脑子里已经骂骂咧咧。
‘哎不是,大哥,这树才倒下一天啊,你这就来了?
敌不动我也不能一直不动吧。’
赵叶青尝试往后稍稍挪了挪步子,乌梢蛇慢慢直起了身子,她立马不敢动了。
鹅呢,能不能飞出来救救啊。
赵叶青咽了口唾沫,正天人交战是跑还是继续站着对峙。
乌梢蛇突然往前一蹿,张口就要咬上赵叶青的大腿。
她睁大了眼,本能反应用手里的手锯往前挥去,正好打中了扑上前的乌梢蛇,蛇身被锯子刮掉了一层皮肉,甩开在一旁。
受了伤的乌梢蛇落在地上转身游走了。
赵叶青拔腿就跑回院子里。
蛇是她最害怕的动物,没有之一。
就算是面对猛禽,死就死个痛快了,也没啥。
但是蛇,真的太恶心了。
赵叶青抱着胳膊使劲的揉搓,全身上下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但是伸进来的树枝还没清理干净,此时她也不想再节省了。
赵叶青拿出电锯,连接上电源,经过实践发现,现在山里的太阳,一天都存不到一度电,刚好能供给小冰柜和电灯,可现在也只能奢侈一下,速战速决,用电锯把枝干锯断。
她找了一根麻绳绑了个圈,套在了大鹅脖子上,连哄带拽加投喂的把鹅牵到了大树旁边站着。
赵叶青觉得现在安全多了。
电锯上手了,效率提高的不是一点半点。
她为了以防万一,把树的前半段,大概围墙外两三米的部分都锯了下来分割成了小段,放到一边晒干当柴火。
其他的地方留着暂时也不会对家里造成威胁,她就打算先不处理了。
毕竟电锯的功率很高,太费电,还是得省一点。
之前的驱蛇粉买回来只在院子周围撒了一些,现在活动范围扩大了,赵叶青把整个宅基地周围都撒了一圈驱蛇粉。
她怕蛇,所以这玩意儿当时买的时候,都是按斤来的。
做完这些才想起之前采回来的鼠曲草还没有处理。
鼠曲草洗干净放进水里加点盐,煮上几分钟捞出攥干水分,再切的碎碎的,放到油里炒过盛出来。
把糯米粉和大米粉拿出来,加冷水,她不喜欢手和面团,总觉得黏在手上不舒服,便用筷子混合成团,再切成块,放进锅里蒸。
蒸好的面团和之前炒好的鼠曲草加点糖揉在一起,糯米粉和大米粉做的面团不像面粉做的,比较紧实,揉搓好需要不少力气。
完全揉好的面团切割成小剂子,揉圆再压扁,艾草糍粑就做好了。
锅中淋点油,把一个个糍粑放进锅里,两面煎到焦褐就可以吃了。
赵叶青迫不及待的捏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小口,手上承受不住热度赶紧把糍粑扔回盘子里。
外皮焦脆里面软糯,糯而不粘,口齿间满是清香。
赵叶青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呼呼的把糍粑吹凉一些,抓起来又咬了一大口。
巴掌大的糍粑她吃了两个就饱了,糯叽叽的食物都很顶饱。
刚吃饱她就已经想着再去摘一点回来,下次做成红糖馅的,油煎得表皮焦脆,内里糯叽叽的糍粑咬开里面是流心的红糖。
还有什么东西能比糖油混合物更美味吗?
赵叶青的记忆里,春天的清明糍粑绝对占据一席之地。
又用油煎了四个糍粑,碗装起来,走到爷爷奶奶的坟前,把糍粑给四位老人摆上了。
好像老一辈的人对糍粑有着更深的情感,她还没有见过不喜欢吃糍粑的老人。
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每年都会做一大堆糍粑,过年和清明都会做,能吃几个月。
春天的森林是两种绿色的,前一年没有枯萎的深绿和新的一年长出的嫩绿,她靠在墓碑旁,看着头上被风吹的淅淅索索的枝叶,阳光斑驳的从树叶间撒下来,美好的有些晃眼。
她没有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她想要爷爷奶奶看到的世界永远都是最美的样子。
孝敬完老人,赵叶青把糍粑重新装好拿走了。
没办法,现在食物珍贵,孙女我也不介意吃您们老人家剩下的。
路上还不忘捡些干柴回去,现在每天生火做饭烧水洗澡都需要柴。
三轮车是充电的,电量只剩下一半了,如果能用三轮车拉一车柴回去,能用上好几天。
现在她人力搬运,一天的用量需要搬运好几趟。
所以说人类发明的初衷就是懒。
她这个三轮车充满电要用到两度电,实在不是她现在能消费得起的,只能老老实实人力搬运。
一手拿着碗一手抱着柴,效率就更低了,看着库存告急的柴火,赵叶青拿起斧子打算把两天的分量都砍回来。
身上撒上驱蛇粉便往林子里去。
上次地震落下了不少树枝,她心里还是想着尽量能不砍树就不砍,把地上落的树枝劈成段拿回去晒干。
从不熟练,到拎起树枝一斧子下去就是一根长短均匀的木柴,,一路走一路砍,慢慢的就走到了土路边上。
她发现盖着的陷阱已经塌了,心里一跳,难道还有感染者?
慢慢靠近,微微伸头往里一看,里面是一只趴在地上的小鹿。
可是又没有角。
知道不是感染者,赵叶青往前凑近了看,像鹿又不是鹿。
难不成是狍子?
都说傻狍子傻狍子,所以才会掉到她挖的这个洞里?
洞里的动物明显有些虚弱,可能是崴到了脚,不知道在里面几天了,眯着眼一动不动,好像是感觉到了有别的生物靠近,这才睁开了眼。
看到洞口的赵叶青,那动物虚弱的抬头叫了几声。
“mi mi ....”露出了里面的牙齿。
mimi叫?还有小獠牙?
赵叶青想起来传闻梅山有一种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中的动物,也是我国一级重点保护动物。

真是太刑了...
林麝耳朵是直立的长耳,耳尖圆润,耳朵里面的毛和眉毛都是白色的,身子是灰咖色,尾巴又粗又短,又圆又大的眼睛正半眯着,两颗獠牙露在外面。
看着表面好像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不知道是不是饿得没力气了,赵叶青也不知道它吃什么。
不过都是鹿科的动物,应该也是吃草的吧。
她去旁边精挑细选了一把嫩草打捆扔在林麝的旁边。
林麝好像被惊了一下,闻了闻却没有吃。
赵叶青看它被惊的那一下,猜测它应该胆子比较小,走远了些,过了十几分钟轻手轻脚走回来看。
丢进去的嫩草已经被吃了大半。
她长吁了一口气,还好,能吃就代表还有得救。
又割了一把嫩草扔进去,赵叶青没有顾得上把刚才砍的柴打捆带走,空手加快速度回了家。
打开爷爷奶奶的房间门,翻箱倒柜找到了爷爷的护林员手册和资料。
一部分是后面的彩印版本有几册书页泛黄有些破损的,还是爷爷刚当护林员时领到的。
小时候很久才会下山一趟,这基本黑白印刷的册子就是她娱乐的课外读物,虽然是黑白印刷的,但上面却印刷着各种动物,小孩子谁不喜欢看带插图的书呢。
后面长大一些了,虽说有了彩印的版本,但是她上学后能买到更多有趣的连环画和小说,也就不太看这些宣传资料了。
她能想起来那是林麝还多亏了小时候的记忆好,黑白印刷版本里就有林麝,因为看不出毛色印刷也不是特别清晰,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
翻开尘封的书页,直到林麝的那一页,文字描述已经有些斑驳,仔细辨认依稀可见体态和外貌的描述,是林麝没错了。
赵叶青翻开彩印的版本,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更清晰的林麝资料。
找到了。
林麝喜食嫩枝,青草,树芽,苔藓和浆果,胆子小易受惊吓,晨昏活动,独居生活......警惕灵敏,可上树??
赵叶青眨眨眼,这么机灵的动物还能掉进她那个粗糙的陷阱?
资料上说,林麝常见于高海拔,而她居住在山中间,她这座山峰最高也就1500米的海拔,梅山山脉有更高的山峰,最高的海拔将近3000米。
照理说林麝的习性不会轻易跑下来,那么就只有可能是被什么追赶跑到她这座山头上了。
赵叶青想到那黑色裂痕,也就理解了林麝的慌不择路。
小时候她在山里见过各种动物,狐狸,兔子,锦鸡...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还见到过华南虎,但是后来偷猎的人多,在她刚刚记事的那几年,国家就宣布野外的华南虎灭绝了。
爷爷当时很是难过,好多天脸上都没有笑容,她那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见爷爷每天在林子里待的时间更长了。
赵叶青发现彩印版本的资料很全面,把黑白的资料整齐的收进柜子里,彩印的拿出来当成她的森林百科。
里边不仅有动物还有植被矿石介绍,都是梅山山脉能见到的。
确定是林麝心里头有了谱,赵叶青打算先投喂,等它恢复了些体力,再看怎么把它救出来。
第二天一早她就出了门。
春天的嫩芽好找,赵叶青用背篓装了两大把鲜嫩的蒲公英,自己留一小把当凉菜,去枇杷树摘了几串枇杷,也给自己留了一串。
你吃啥我吃啥,够给面子了吧。
主要也是她自己嘴馋了。
她走到洞口,看到里面睁大了眼睛往后挪动身体的林麝,她松了一口气笑了,比昨天有精神多了。
前蹄蹬着地,两只后蹄都耷拉在地上,看样子是都受了伤。
赵叶青把蒲公英和枇杷都扔进去,枇杷散落滚到林麝的嘴边,见它鼻子动了动也没下口。
她没管它,捏起了一颗枇杷,剥开皮塞进嘴里往回走。
昨天砍的柴还没收拾,放在林子里半个月都干不了。
环山公路进小路的这片林子大多是杉树,杉树的树叶和松树有些像,但是松树的叶子是柔软的松针,而杉树的叶子是一根根扁平的3-5毫米宽的尖刺,扎人很疼,是她小时候最讨厌的树。
叶子上会长有想松果一样的球果,但是里边没有好吃的松子,倒是据说可以入药。
她对中药是不懂的,但是干了的杉树叶和球果引火特别好用。
为了防止后续烧火时刺到手,她把树枝和叶子分割开,叶子引火树枝当柴。
院子外面的正前方还有一小块空地,她把收集起来的湿柴和树叶铺开摊在地上,等待中午的太阳出来晒干它们。
趁着这会太阳还没出来,赵叶青进到小菜园里,之前种下的番茄和茄子苗已经愈发粗壮了,南瓜也抽出了嫩叶,丝瓜苗也往上寻找支撑点,是时候给它搭架子了。
之前剩下的竹竿放在角落里已经褪去了绿色转为淡黄,挑了三根长短一致的,把它们顶端捆在一起,立成三脚架,把丝瓜苗罩在里面。
之前育苗的西瓜草莓和苦瓜已经长出了两片子叶和真叶,中间还有一片心叶,现在就是可以移栽的时候了。
发芽率比她预期的要高一些,基本都发芽了,西瓜有8棵苗,草莓有10棵,苦瓜有5棵。
小菜园里种上三棵西瓜和五棵草莓,篱笆旁种上两棵苦瓜,这是小菜园的极限了,她想尽量能种院子里就不种在外面。
如果到时候有动物来偷吃,围墙能保护小菜园,这是她最后的食物保障。
剩下的苗移栽到外面的大菜园,浇水施肥后她想起之前做的堆肥桶。
这么多天了需要用棍子搅拌一下,从刚才砍回来的湿柴里随意拿了一根,打开堆肥桶,里面的厨余垃圾已经有些腐坏,和下面的基质融合在了一起,现在的味道并不好闻,但是没关系,等成功完全腐熟后,堆肥就是没有味道的。
刚才捆完丝瓜三脚架,只剩最后一根竹竿了,是顶端的一部分,长且较细,尖端微微下垂。
是一根做鱼竿的好材料。

赵叶青在工具房里翻找以前买的鱼线,在一个角落的小抽屉里找到了。
尼龙的鱼线这么多年还是有没断裂。
山上是允许钓鱼的,除了大鲵,俗称娃娃鱼。
爷爷说不用的鱼线也要收回家,因为透明的鱼线扔在野外动物会注意不到,被鱼线缠住绊倒就鱼线就会割到肉里。
鱼钩家里没有,她尝试用缝衣针弯曲,但是缝衣针一弯曲就断了。
只能先用火烤,烧热后再弯曲,一个鱼钩就做好了。
缝衣针她完全不缺,当时在网上买针的时候,链接选项是10枚针2.6元,20枚针2.9元,40枚针3.5元,60枚针4元,还包邮。
她明知道这是消费陷阱,但每次都还是会忍不住觉得好划算,买一次就能用一辈子。
然后果断购入60枚针。
鱼线从针孔穿过去绑起来,她不会绑那种钓鱼人专业的绳结,只能多打几个结,保证不会脱线。
今天正午的阳光很好,照的人暖洋洋的。
山里紫外线不强,在山里生活了近半个月,她一点没晒黑。
想趁着好天气去钓鱼,赵叶青拿着鱼竿有些犹豫,她担心洞里的那个小家伙,怕有别的肉食动物直接跳进去吃现成的。
虽说山里华南虎已经灭绝了,爷爷说山里还有金钱豹云豹和豺之类的动物。
以前这个山头是不怎么听说过有这些动物的,但是现在洞里都还躺着林麝,那些有没有被赶过来谁知道呢。
最后还是决定放下鱼竿,去看看那个小东西。
赵叶青拿上麻绳走到洞口,林麝早就抬起头望着她来的方向,小耳朵动了动,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抗拒的往后躲。
林麝体型都不大,体重只有十几斤,地上的蒲公英和枇杷都吃了不少,现在有了些精神,看着特别可爱。
赵叶青想下去看看它的伤,但是又还害怕惊了它,尝试冲它挥了挥手。
林麝歪了歪脑袋,眨巴着大眼睛好像是有些疑惑。
赵叶青被萌到了,把麻绳绑在旁边的树上,顺着麻绳下到洞里。
林麝微微往后挪了一下小就没了动作,赵叶青慢慢蹲下,让自己跟它的高度尽量持平,降低它的戒心。
半蹲着身子一点点靠近林麝,有了精神的小东西也不mimi叫了,咩咩的,跟头小羊似的。
赵叶青手挨到林麝的头上,见它好像没了抗拒,这才一下一下的摸着。
林麝的毛并不柔软,是粗硬的,但是不妨碍小东西可可爱爱,在她的手抚摸下已经半眯了眼睛。
赵叶青弯了嘴角,手慢慢摸到两只后蹄,没有明显的伤口,但是两只的同一个地方颜色都有些不对劲。
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撞击过。
赵叶青手摸到那,林麝可怜巴巴的咩咩叫着,她有些心疼不敢再摸,只能先把它带回去。
轻轻抱起林麝,掂了一下估计有个7公斤左右,单手抱着没什么问题。
赵叶青把麻绳捆在腰上,一手抱着林麝,一手抓着绳子出了洞。
林麝在她怀里躺着一动没动很乖巧,回到家里把它放在院子里,新环境让它有些不安。
赵叶青摸摸它的头,给它接了碗水。
她打算在林麝脚好之前先养着它,看它在低头喝水,赵叶青出门割了一些草铺在地上算作它临时的小窝。
为了避免林麝吃掉自己的窝,还给它找了最鲜嫩的泽漆——前两天除草正好割了一堆。
泽漆是中药,但这东西还特别影响作物生长,老家这边也有人叫它猫眼草。
正好看见资料上写着,林麝春天喜食泽漆,也省的她费劲找别的给它了。
今天怕是没工夫去钓鱼了,赵叶青盘算着做个鱼笼,明天去钓鱼的时候放在水里,后天再去收。
奶奶以前会用藤条编织鱼笼,她小时候觉得新鲜就跟着学,但是力气不够,编不紧实,,现在也不太会了。
所以她还是打算用现成的材料。
之前货车上有不少饮料,最近刚好喝掉一瓶2L的可乐,把瓶子的上三分之一处割下来,然后瓶口朝下安回瓶身。
再在瓶身上戳几个动,这就得到一个简易的捕鱼笼。
小鱼喜欢钻在各种缝隙之间,从大瓶口进去后越游越窄,顺着小瓶口进到瓶子里就出不去了。
还需要在瓶子里放一些诱饵...
早上八点~
赵叶青照理喂了鸡和鹅,今天还多了一只林麝。
林麝今天比昨天要有活力得多,后腿好像也有了些力气,看样子自己就能恢复起来。
喂了它一些枇杷和泽漆。
赵叶青惊喜的发现自己家的鸡终于下蛋了。
虽然只有两个,但这也是不容易,最近这多灾多难的。
她把两个还温热的鸡蛋放在锅里煮上,又给两个菜园浇上水。
蔬菜们长势良好,特别是辣椒,不愧是最好养活的茄科植物。
最早种下的小米辣此时已经可以打顶了。
一株辣椒生长过程中会有一个顶冠,分出两个侧枝,在这两个侧枝上会长出辣椒。
如果把顶打掉,从被打掉的部位就会分化出两个顶冠,就能多出侧枝长更多的辣椒。
赵叶青看这天气万里无云的,是个打顶的好时候,上手就把所有辣椒的顶打掉了。
不管是打顶还是整枝修剪,都需要看好天气,选择适当的时候,如果遇上阴雨天,植物的伤口就不容易愈合,导致病害。
洗干净手,锅里的两颗鸡蛋也煮好了。
鸡蛋没什么腥味,蛋黄是微微泛着橘色的,其实她更喜欢糖心蛋,不过这个鸡蛋品质好,全熟的蛋黄也不会觉得噎。
赵叶青给自己热了瓶牛奶,就着两颗新鲜的土鸡蛋,解决了早餐。
拎着鱼竿背上背篓提着小桶,背篓里是昨天做的捕鱼笼和小铲子。
上次采的蕨菜,她没忍住,炒腊肉全干没了,这次要记得多采一些回去腌制起来。
哼着歌走到水潭,把东西都放在一边,走到旁边树下的枯叶堆里开始挖。
没刨多久,一条粉嫩嫩肥嘟嘟的蚯蚓露出了屁股。
赵叶青伸手一把把它拽了出来。

其实她挺怕虫子的,但是蚯蚓是个例外。
小时候穆爷爷的孙子在她还不懂事的时候跟她说,蚯蚓粉粉的,其实是一种很可爱的虫子,不会咬人,还会帮助植物松土。
小时候她被这些对蚯蚓的赞扬洗了脑,长大后就真的不觉得这个东西恶心了。
所以要不怎么说教育得从娃娃抓起呢。
抓了几条蚯蚓,赵叶青把它们按在石头上用薄薄的小石子分割成了几段。
再在水边刨了一小坨泥巴,把一部分蚯蚓段混在泥巴里捣碎,和泥巴混合均匀放进捕鱼笼里。
混合了泥巴的蚯蚓饵料能保持较为长久的引诱力,不容易被水冲淡,也不容易一下子就被进来的小鱼吃掉。
因为捕鱼笼是用塑料瓶做的,质量轻,所以上边扎了几个孔,这样放进水里,水从小孔灌入后就不会浮起来。
剩下一部分蚯蚓段就是用来钓小鱼的了。
小水潭的鱼个头都不太大,她见过钓到最大的也就巴掌长,要想钓大的还得去山头后面的小湖,有点远,她只在小时候去过一次。
小鱼的嘴小,得用鱼钩从蚯蚓饵上挂下来一小块,蚯蚓段太大了,直接用小鱼吃不到饵也就不会咬钩。
水,小而深为潭。
这个水潭是圆形的,周围很多凸起的大石头,中间水潭面积大约150平左右,靠近边缘的处较浅,水质清澈透明,而最里面水流落下的地方则最深,可能有15米以上的深度,水是蓝绿色的。
小时候夏天她常在水潭里游泳,奶奶在一旁看着她,每隔两分钟就会提醒一句不要往水潭深处去。
她把鱼笼放在一处树荫下的水底石缝中间,自己则坐在大石头上,把鱼竿往水潭深处抛。
山里的鱼比城市的鱼好钓的多,鱼钩刚抛出去,就有口咬上了。
连轻轻试探都没有,直接一口咬死,拽着鱼线往下拖。
赵叶青被这傻鱼弄乐了。
这也太好钓了。
基本就是鱼钩一甩下去,就是一条小鱼。
不一会儿,水桶里就有了十来条。
可能是这动静来回好几次,鱼儿也学乖了些,这次的鱼钩抛下去几分钟了还没动静。
赵叶青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饵已经被吃掉了,正想拉起来看看,鱼线轻轻颤动了一下。
是有条鱼在轻碰鱼钩。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遇到有鱼在试探,试探后就轻咬了一口,她感受到鱼线被拖的往下拽,但是力道很小。
这时候不能提竿,还没有咬死,提竿就会脱钩。
又过了几秒,水面微微泛起涟漪,她感受到鱼钩被猛的往下一拽。
赵叶青站起身,猜测这条鱼可能不算特别小,她的鱼线很细,鱼的拉力是很大的,她绑的结不好,本身就会缩小鱼线的受力,更何况鱼的拉力是自身重量的三倍。
鱼竿是细竹子做的,有些韧性,她就着鱼的拉力一下一下的抬起鱼竿又放下再又抬起。
等到鱼没了力气,赵叶青看准时机,在鱼卸力休息时一鼓作气的拉上来。
鱼儿挣扎甩着尾巴,溅了她一身水。
之前钓的小鱼都是柳根鱼,背脊灰黑色,腹部白色。
而这条是黑棕色的背脊中间的淡淡金色,腹部是白色,身上还有一条条黑色的竖纹。
这是一条长近二十公分溪石斑!
赵叶青有些惊喜,尺寸刷新了这个水潭的历史记录,而且这个也是少见的鱼类,对水质要求很高,在山上更难得,之前市里有乡下的农民来市场摆摊,野生的溪石斑卖价近百元一斤。
这一条有一个半手掌长,估计有半斤左右。
这个大小在溪石斑里很少见,常见的溪石斑也就是七八厘米的小鱼,和柳根鱼差不多。
得了这一条今天的伙食算是不愁了。
她现在是能获取新鲜的食物来源就尽量不吃存货,除非是存不住的。
收起鱼竿她打算再捞些小虾米,溪流里的小虾米味道极其鲜美,不说含肉率的话,和海虾相比,溪流虾简直完胜。
鲜甜,无腥味,做成虾饼,肉都不换。
小虾米数量极多,蹲在溪流边,双手轻轻放下去捧起来,就能捞到五六只。
不过一只也就两厘米长,用手捧比较费劲,她这次没有准备,下次得抄网子来。
捞得有三十来只就差不多了,够做一个大虾饼。
今天上午是最近几天难得的放松,赵叶青躺在大石头上看着头顶茂密的树叶间,被风吹动时露出的天空。
周围是阔叶林,不同于温带的落叶阔叶林,处于亚热带季风性气候的梅山是常绿型的阔叶林,这种阔叶林里面结构比较复杂,是森林类型中除了雨林外最复杂的类型了。
植被茂密,极为幽静,特别是水边,靠近就跟打开了冰箱门似的。
水潭边长了许多这类森林常见的灌木——杜鹃和油茶。
现下正是这两种花争奇斗艳的时节,油茶花和山茶花相似,只是叶子边缘少许不同,山茶叶子圆滑,油茶叶子带锯齿,花朵是张开的白色花瓣,花朵不大中间是黄色的花蕊。
赵叶青偏爱油茶,花朵清丽婉约,油茶籽还很实用。
油茶花的种子可以榨油,茶油的用处很多,除了炒菜,小时候她不管是摔伤了还是烫伤了,奶奶都用茶油来给她涂抹。
现在的油茶树还没有茶籽,有她也不会榨油,没工具,古法榨油她也不会,谁没事研究那个。
所以赵叶青采了两捧鲜花,一捧杜鹃一捧油茶。
没有实用性,咱还有观赏性不是。
她也没忘了水边的蕨菜,春天吃蕨菜,冬天她可以来挖蕨菜的根。
蕨根和葛根之类的相似,都是含有较高的淀粉,可以做成蕨粑和蕨根粉,也能当主食,蕨粑炒腊肉也特别香。
蕨菜跟腊肉的cp她能锁死。
捕鱼笼今天先不拿回去了,收获已经比想象的要多了,明天再来收,还能吃新鲜的。
回到家赵叶青打算趁着食材新鲜做一顿中饭。
最近她吃饭都没有按时吃,有一顿没一顿的。
昨天把林麝救回来,她发现自己其实药物准备的并没有那么充分,反思自己最近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现在的情况要是生病就真听天由命了。
她把采回来的鲜花插在瓶子里,客厅一束,卧室一束。
再把今天的收获倒进大盆里,鱼是用水桶装的,虾米是用大叶子卷成漏斗装水盛着的,用手捧回来的。
和鱼放在一起的话可能还没到家,就有好几只离奇失踪了。

小虾米的身体晶莹剔透,生活在清冽的山泉里,肚子里很干净。
离了水的小虾米死的很快,没跳几下就没了动静。
赵叶青爬下地窖,从地窖里拿了一根胡萝卜,削皮切丝,放进水里焯熟,捞出剁成碎末。
之前买的鸡蛋还剩最后两个,拿出一个打在大碗里,加上面粉,把胡萝卜碎和小虾米放进来,撒盐和胡椒粉搅拌均匀。
小柳根鱼需要把肚子里的内脏掏干净,再用清水冲掉肚子里残留的血,擦干水分,裹满淀粉。
最大的溪石斑,也用一样的方法处理干净后,打上花刀,起锅放一点油,油热后撒一些盐在锅里,把溪石斑鱼沿着锅边滑入。
撒了盐后煎鱼,鱼皮不易破,煎到两面微微发黄,往锅里倒入一碗热开水。
开水一下到煎着鱼的锅里,就变成了浓郁的奶白色。
鱼汤还需要盖上锅盖,大火再煮十分钟。
煮鱼汤的时候,起锅烧热油。
为了节省油,赵叶青把之前自己住的时候买的一人食的电热小奶锅拿出来,插在电源上,这个功率不高,勉强能一用。
奶锅里的油热后,把小鱼一条条放进去。
小鱼一进入油锅里,就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炸鱼的香气瞬间扑面而来。
用筷子细细翻动小鱼,防止小鱼沾在一块,两三分钟后捞出。
盘子上架了两根筷子,把炸好的小鱼放在上面滤油。
她不打算再复炸,虽然说复炸的小鱼更脆,但是鱼身就会变得很空,没有了鱼肉的质感。
重新拿一个碗,把锅里的油倒一半进碗里,锅里只留下一厘米高的油,再把放了小虾米的米糊糊倒进锅中,一碗米糊糊倒完,刚好能做出一个奶锅大小的饼。
虾饼在锅中慢慢膨起,翻面炸好后,鱼汤也好了,出锅撒上一点盐。
奶白色的鱼汤香气浓郁,揭开锅盖的一瞬间,香味甚至盖过了俩油炸食品。
可惜还差一把葱花,葱花和鱼是绝配。
赵叶青舀了一碗鱼汤,把几近融化的鱼肉轻轻剔下放入碗中,这鱼就算没放姜,也没有一丝腥味。
大盘子里一半是炸小鱼,一半是虾饼。
炸小鱼上撒了一层辣椒面,虾饼里隐隐可见变红的小虾米。
今天是高热量的一天。
换作之前她是不敢这么吃的,容易穿不上合身的职业装,办公室里的那些都市丽人们,能只喝美式续命。
可现在...
‘咔哧咔哧...’
赵叶青一口炸小鱼,一口虾饼,再喝口汤压一压。
This is life !
她一瞬间差点没分清,现在和以前,到底谁是受灾后。
赵叶青吃的满嘴冒油,旁边的林麝叼着着鲜嫩的草退避三舍。
得,我是俗人,您是山间小精灵。
吃饱喝足。
拿出背篓里的蕨菜。
紫色的蕨菜断口处有些粘液,用水冲洗后平铺晾干。
从厨房角落拿出一个泡菜坛子,这是以前奶奶用的,奶奶爱干净,每次吃完里面的泡菜,她都会洗干净放好。
赵叶青习惯了所有餐具厨具用之前都要水洗,做饭的时候也是,每个步骤做完都洗洗手。
把泡菜坛洗干净,放在太阳下晒干。
过两个小时后晾干的蕨菜再撒上大量的盐,揉搓均匀。
植物遇到盐分都会析出水,几乎肉眼可见的蕨菜颜色变深。
赵叶青站起身来扭了扭脖子,从院子里再把泡菜坛提溜进来。
把蕨菜放进去,把之前腌出的水也往里倒一些,再加上高度白酒封口。
白酒是货车上的,有五六瓶,还有两箱啤的。
她不会喝酒,最多一瓶啤酒就晕晕乎乎的。
把蕨菜坛子放到阴凉处,等上半个月就可以吃了。
赵叶青出了一身汗,不知道是鱼汤的功效还是天气变热了。
觉得应该是后者,她看见今天鸡和鹅都蹲在水池旁边的屋檐下乘凉。
早上还有些凉意,中午就变热,这个温差并不太利于作物生长,特别是还在发芽期的大菜园。
今年可能热得比较早,往年这个时候,山上还是需要穿一间厚外套的。
赵叶青看天色还早,决定去砍竹子回来做大棚。
菜园的面积大,需要好几根大竹子,可别说好几根了,一根她都扛不动。
权衡下,只能先把三轮车开过去了。
从方位上来说,水潭在家的右后方,观察塔在正后方,竹林则是在家的正右边。
赵叶青顺着防火带开车,到了竹林后,看见竹笋短短十来天就长成了两米多高的的竹子。
现在地上的冒头竹笋也没有多少了。
她把竹笋全都挖出来放进车里后才想着砍竹子。
重量越重,车子的电量消耗得就越快。
在搬运了两趟竹子后,车的电量也见了底。
赵叶青决定今天的电,先用来充给小三轮。
把冰箱里的肉拿一块出来解冻,今晚吃竹笋炒肉。
测量每一块地的长度,确定所需的竹条的尺寸,戴好手套上柴刀劈。
竹条劈好后照例上火烤一烤,中途有两根折断了,还得重新劈。
盖完后塑料膜也不剩多少了,买的时候觉得一大卷肯定用不完,她也想不到产业说扩大就扩大。
直到日头落山她终于扎上了最后一个扎带。
中途因为业务不熟练,拆拆改改了几次,总算是完工了。
伺候鸡和鹅吃了饭,林麝已经睡着了。
赵叶青拿了一根下午挖的笋,剥开硬壳,切成片。
这个时候的笋子是有些苦涩的,最好是焯水再炒。
折腾完晚饭,洗澡上床已经是快十二点了,这是她睡得最晚的一天。
本来以为会睡得很沉,一觉到天亮。
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对环境和声音的变化异常敏感。
凌晨三点,她被一阵塑料布的声音吵醒,是她大菜园刚搭建的大棚那边传来的。
房间外的露台正对出去就是大菜园。
她轻轻推开门,弓着身子走到露台边上。
迎着月光,她看到一坨黑色的影子,在她土豆和红薯区域翻动着。
她刚刚看了手机,此时眼睛还不太适应黑暗。
闭了闭眼,半晌睁开。
这次她清晰的看见了,
一头黑毛的,
比她还长的野猪,
正在拱她的土豆子!!

第17章 臭野猪!
赵叶青气不打一处来,从房间浴室里拿了一个装水的不锈钢盆,还有一瓶沐浴露,走回露台打开手机电筒。
野猪害怕强光,可手机电筒的光线是散的,她这会打开也只是希望能起到一点点威慑作用。
还在地里‘哐哧哐哧’的野猪,被莫名的光线一照,显得有些烦躁,冲着露台发出了一阵低吼。
赵叶青举起不锈钢盆,用沐浴露的瓶子在上面‘铛!铛!铛!’的用力敲击着。
野猪除了强光,也害怕高亢、刺耳的声音。
那野猪闻声吓得连连后退,赵叶青心里其实也打怵,看着野猪黑暗里闪着光的眼睛,她只能用力的敲击的不锈钢盆,试图赶走它。
野猪龇着尖锐的獠牙吼叫了几声,可面对频率愈发快的敲击声,还是不甘心的转身窜入了山林里。
赵叶青关了电筒在露台待了一会,确定那野猪没有再转头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以前山下村子的田地就有好几次被野猪袭击的情况,在她们这,每年都会有官方派人过来击杀一定数量的野猪,防止野猪过多下山影响农民的收成。
当时挨家挨户的宣传野猪的防御手段,例如野猪怕强光,可用强光手电照射野猪眼睛驱逐,还怕噪音,可以用喇叭在田地里整夜播放高亢的音乐,或者养狗也有一定的作用。
可是以上三条都不是她目前能实现的,强光手电是买不到了,喇叭她也没有,何况她的菜地就在她房间外面,晚上要是播放高亢的音乐,那她也不用睡了。
狗子现在更是没地方找了。
赵叶青披着外套,小板凳坐在露台上思索到了早上。
总算是想到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办法。
在大棚旁边设立火把。
野猪对于火源也是畏惧的,只是火把的燃烧时间有限,她想到如果有松脂那就可以大大提高火把燃烧时间。
这会天已经亮了,野猪一般活跃在傍晚和清晨,天色昏暗的时候,现在出门是安全的。
赵叶青到菜园里查看了一下,还好只有红薯土豆区域被袭击了,这块区域棚子倒了一半,需要重新搭建,地里的土豆红薯块也被拱了近一半。
之前水培的茎块刚好发了芽,能填上这部分的损失,但是坏掉的大棚还得劈竹子重新搭建。
等把大棚修好,土豆红薯重新种上,院里的鸡鹅林麝已经发出了抗议。
赵叶青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十点多了,这几只还没有喂食,自己也没吃早饭。
昨天刚说要好好吃饭,今天就没做到。
她赶紧把饲料倒进食槽,林麝的食物还得现割,它嘴刁得很,前天采的草,今天稍微蔫吧了些就不吃了。
泽漆不难找,房子后面的山上就有,走两步就到。
割了新鲜的泽漆,林麝总算是满意了。
赵叶青走到鸡舍,低头看见三颗鸡蛋躺在里面,她一共买了三只母鸡一只公鸡还有五只小鸡,看来今天三只母鸡都做了贡献。
鸡蛋拿出来对光确定都是没有受精的鸡蛋,这才放心的拿进厨房。
早上不打算吃鸡蛋,货车里拿回来的零食里有些袋装小面包,保质期只有一个月,现在没剩几天了,正好当早餐吃掉。
昨晚没睡好,她给自己冲了杯咖啡配面包。
咖啡是之前带回来的咖啡粉,还有一瓶冻干咖啡,这个也是喝完就没,她决定如果不是像今天这种需要提神的情况,轻易就不拿出来喝了。
赵叶青坐在客厅正对门的位置吃着早餐,抬眼外边就是院子。
她听着外头的鸟叫,看着在院里昂首阔步的大白鹅,嘴里嚼着面包,深度烘焙的咖啡苦味在嘴里蕴开,她想着,要是能找到茶树,也能代替咖啡提提神。
梅山山脉有一个山头,是盛产茶叶的,叫洱茶,是一种绿茶。
她相较于红茶更偏爱绿茶,绿茶有些苦,喝下去后却有回甘,久久萦绕舌根不散。
确定把茶叶定为日后待办事项,赵叶青打算收拾收拾出门。
今天的任务是寻找松油。
松树喜阴,在光照短的山北面有一大片松树林,有一些受了伤的松树,在伤口的断面处就会凝结很多松脂,但是这种情况一般在少数,要想得到大量的松脂,还是需要割树取油。
她见过割松人是怎么操作的,住在山里的人,靠山吃山,他们这里不再是保护区后,有些山林被重新规划,有的人划分到的山里有松树,便割松油卖钱,不算稀奇少见,但她只是看过从没上过手。
她家朝南面,北面在山另一边,走过去需要两个多小时,且那一段地势复杂,没有路,只能钻山林,她权衡后还是放弃去北面,只是往稍微偏北的地方走走看,能不能找到松树,如果能找到十几棵松树,就够支撑到入冬了。
准备好工具——以前爷爷做木工的凿子和她新买的斧子锤子,再带上柴刀和十几个竹筒。
用剪刀把塑料瓶建成一块块水滴形的塑料片,用来卡在松树里接住流出来的松脂,再导流到竹筒里。
准备好工具,背上她的小背篓出门时,赵叶青站在镜子面前,全副武装保证除了眼睛,尽量不露一丝皮肤在外面。
越往北面走,湿度越大越阴凉,蚂蟥也比南边多。
这会山雾刚完全散开,湿气还有些大,路上青草上的露水也没有蒸发殆尽,防水的裤腿上沾满了水珠。
赵叶青感觉脚上有些不对,低头看见鞋面上有一只蚂蟥在拼命往里钻,她抬脚用力把它甩飞出去。
还好穿的是皮靴,梆硬的那种。
走了大约半里路,靠近北面周围相较于南边,林子里要暗一些,没有太多的鸟叫,更多的是虫子‘吱——吱——’的,尖锐且拉长的鸣叫,回荡在幽静的森林里显得更为冷清。
赵叶青旁边有几棵树龄近百年的大树,她觉得有些眼熟,还没想什么时候见过的,再往前一看,她有印象了。
前面有一块难得比较露天的地方,长着一小片香椿树,这是小时候爷爷带她来摘椿芽的地方。
果然,人的记忆里,味道是最深刻的。

第18章 椿芽炒鸡蛋
这是几棵老香椿树了,旁边也有新枝长出来,上边长着这个时节的宝藏野菜——椿芽。
一簇簇红色的椿芽泛着油亮,靠近就能闻到它独特的香味。
这个和折耳根一样,爱的人很爱,不爱的人完全吃不来。
不着急采摘椿芽,当务之急是找到松树。
不过这几棵香椿树在这,松树就不难找了。
香椿喜光照,松树喜阴但是却多长在旱地。
沿着香椿树往北走,果然刚走五分钟,就看见了一小片松树,大的七八棵看样子都有三四十年以上的树龄,可以割油,但是大多还是十几年树龄的小树。
虽然数量没有达到预期,不过短时间之内是够的了。
最近天气转暖,正好是能割油的时候。
赵叶青先用柴刀把外面深棕色的老树皮小心翼翼的割下来,她动作放的慢,尽量不伤到里面的木质层。
割松油是不太会伤害树木本身的,只要不每年都逮住一棵树的松油使劲薅,问题并不大。
把外层的老树皮刮掉大约25厘米宽的一圈,在正中间用凿子和锤子凿出一条竖沟,竖沟的底部开一条缝,把塑料片卡进去。
塑料片底下的树干开两个孔,插进去两根木棍,把竹筒放在木棍上接住松油。
以上面的竖沟为中间点,左右两侧各凿出一条沟,形成一个V字,这样一棵树就凿好了。
她见过的一个割松人,一天能割近三百棵树。
赵叶青忙到下午三点,整整三个小时,才把这八棵树弄完。
她两条胳膊已经快抬不起来了。
挨个检查确定竹筒放稳了,发现第一棵树的竹筒里已经有了一些油,赵叶青惊喜得双眼微微睁大,嘴角上扬。
虽然见过别的割松人割油,可这是她自己割出来的,还是会觉得很是神奇。
得趁着还没天黑赶紧回家。
路上不忘再摘一把椿芽。
椿芽一年也就这一小段时间能吃上,再过几天,这嫩叶就变老了。
老香椿树出来的椿芽,气味浓郁,色泽鲜艳,堪称上品。
赵叶青一路走一路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推开家门发现林麝正在院里慢悠悠的踱步,仔细看还是能看出脚上的不自然。
赵叶青轻轻‘呀’了一声。
“小东西你能走路啦~”
林麝现在已经完全不怕赵叶青了,见她回来还往她那走了几步。
赵叶青从背篓里抓了一把红彤彤的小刺泡递过去。
林麝动动鼻子,就着她的手把掌心的刺泡全都卷进嘴里。
赵叶青摸摸它的头:“等你腿好了,我就放你回家。”
工具收拾好,就该做饭了。
先把米饭蒸上,她一个人吃饭不能用电后,都是用碗蒸米饭的,今天打算蒸两碗。
椿芽炒之前需要过水,去掉里面的亚硝酸盐和草酸,红色的椿芽在焯水后就变成了绿色。
早上的鸡蛋拿两颗打散,把切碎的椿芽放进去加一些盐搅拌均匀。
锅烧宽油,油热后把鸡蛋打进去,滋滋啦啦的煎起蛋酥,俩面煎到酥脆就可以盛出来了。
昨天的竹笋还剩不少,全部剥开外壳,切下半颗煮汤。
剩下的她打算一会全部做成酸笋。
一菜一汤上桌,赵叶青拿手机打开了之前下载的一部综艺,边吃边看。
椿芽独特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一口下去,内里滑嫩的鸡蛋包裹着有些爽脆的椿芽,配上再加上外圈被油炸的酥脆的鸡蛋,口感丰富增增递进。
吃饭的时候,有什么比既有美食还有一部下饭综艺更让人快乐的呢。
两碗饭吃完,在喝一碗春笋汤溜溜缝,赵叶青满足的打了一个嗝,把综艺退了出去。
省着点看,看完就没了。
收拾好碗筷,再去给外边的两块菜地浇水,早上出门急,等太阳下山后也能浇水,只是番茄比较娇贵,不太适应晚上浇水,容易冻着,不过偶尔一次也还可以。
刚才剥了壳的竹笋,这会要处理好,不然明天就氧化了。
她特别爱吃酸笋,炒肉炒饭加上一把酸笋,那滋味让人口齿生津。
小时候看动画片,有一个做饭的动画片,里面的主角给一个没胃口的官员做了一盆酸梅炒饭,看得她馋的不行,缠着奶奶给她做。
家里没有酸梅,奶奶拿出酸笋说,先用这个代替,等下山再给买酸梅。
奶奶给她做了酸笋炒饭,但奶奶从不敷衍她,没过几天后下山去给她买了梅子回来做炒饭,但她还是觉得最开始的酸笋炒饭更好吃。
酸笋特别好做,把竹笋洗干净之后,靠近根部的有些老的切掉不要,竹笋破开成两半,再从中间切断,变成大笋块。
找一个玻璃罐子洗干净,保证里面一滴油都没有,把竹笋放进去,掺满山泉水就完成了。
山泉水做的酸笋是最香的。
玻璃罐子盖上盖,放在蕨菜坛子旁边。
酸笋天气越热发酵越快,现在这个温度需要一个多月就能吃,想要风味更足,可以泡一整年。
把厨房打扫干净,竹笋壳鸡蛋壳切碎扔进堆肥桶里。
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半。
她打算现在就去睡,半夜再起来看着菜地。
就这样上午下午管理菜园,傍晚睡觉,半夜起来,过了五天。
中途野猪来过一次,还没靠近菜园,就被赵叶青敲不锈钢盆吓跑了。
这天天一亮,赵叶青收拾东西,抓了一个小面包就打算出门把松油拿回来。
林麝已经能在院子里上蹿下跳了,她看林麝却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打开了院门,想放它出去。
其实林麝这两天恢复好,是可以自己跳出去的,可能是觉得赵叶青没有威胁便没有走。
现在见她开了门,林麝看看她,这才一蹦一跳的出了门。
赵叶青见林麝钻进林子前还回了头,感慨它真是有灵性,在门口冲它挥了挥手,看着林麝钻进林子,这才锁了院门出发。
今天天色有些灰蒙蒙的,可能是要下雨了。
赵叶青脚步加快,走到香椿树的时候,把上面为数不多的椿芽都薅下来,这应该是她今年吃的最后一顿椿芽了。
每一棵松树上的竹筒都满满当当的装着松油,有些甚至都流了出来。
有一个竹筒下支撑的树枝承重不够断掉了,竹筒掉在地上,还好现在早上气温低,松油都凝成白色的固体,还能捡起来。
把所有的松油装在桶里,她估摸着有个三十多斤,正准备满意的打道回府。
突然注意到刚才打翻了竹筒的那棵松树,旁边有颗柏树粗壮的树干面目全非。
树干被刨出了一个大窟窿。
赵叶青拽起桶,一刻都没犹豫,拔腿就往家里跑。

那树上的窟窿边缘的痕迹是一道道爪痕,宽近二十厘米。
赵叶青来的时候还用木棍在前面打草,怕踩着蛇,这会却已经完全顾不上蛇不蛇的了。
闷头直直往家里跑。
回家的路是略下坡的,她连跑带滑的,打破长跑纪录二十多分钟就跑回了家里。
赵叶青弯腰撑腿喘着粗气,嗓子发干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平缓她已经飚到了一百五十以上的心率。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刚才那个应该是熊的杰作。
她已经开始有些怀疑现在这座山头的成份了。
这熊平时不会在这一片活动,要么在山背面的湖边,要么在更高的地方。
熊的嗅觉很灵敏,刚才可能是并不在周围,不然她不一定能跑掉。
现在应该是熊刚刚结束冬眠没多久,正处于觅食期,以前在山背面的湖边见到过熊的爪印,回暖的时候它们会去湖边抓鱼。
觅食期的熊不挑嘴,遇上了装死也没用,该吃一样吃。
近期那边是不能去了。
不知道现在山里到底还有多少威胁,她在想她能做些什么。
赵叶青把收集到的松脂整理起来放在远离火源的地方,从冰柜把肉拿出来解冻。
她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都要用到三轮车和电锯,冰柜的电暂时怕是供应不上了。
她想把整个宅基地周围都用木板围起来。
一般来说野生动物对人也是畏惧的,不会主动跑到人类的屋子里,但是会跑到庄稼地里。
把整个区域围起来,就算有野兽来了,也会斟酌一下,起码能减少一部分威胁。
之前的竹子肯定是不行了,需要用木板更结实一些。
赵叶青测算完面积和工程量,满脸生无可恋,早知道就让工人砌围墙的时候把整个宅基地围起来了,可这谁知道呢...
倒在屋后的的大树树干还没有用,全部锯成木板还得敲进地里才能固定好。
光一棵树的树干肯定是不够的,还需要砍树。
不知道爷爷看到她砍树,会不会晚上给她托梦敲她脑袋。
但这也算是生死存亡之际了,应该能理解吧。
等她忙完后一定再多种几棵。
快到中午了,赵叶青点上火,先把米饭蒸上。
今天中午做的多一些,晚上吃剩菜,节约时间能多干些活。
鸡窝里躺着三颗鸡蛋,配上今天采回来的椿芽炒了一大盘,还剩些椿芽等明天抽时间做成酱,赶时间的时候拌饭拌面条都可以。
地窖里的胡萝卜有些蔫吧了,拿几根出来切丝炒肉。
吃过午饭把电锯拿出来,正打算先将那棵倒下的大树分割了,天上滴滴答答的下起了小雨。
雨水落在大棚上发出一声脆响再顺着拱形的大棚滑落进泥土。
大菜园之前忘记做排水沟,赵叶青抬头看看天色,愈发浓郁的乌云,雨滴好像也变得更大颗了。
转身回工具房,把电锯放下,披上以前爷爷的蓑衣,带上斗笠,扛着锄头出门。
现在小苗都还嫩,积水沤根就会功亏一篑。
在划分好的每一块区域的四周挖出一条沟,连接在一块后,排水处挖的深一些,让地势往下走,水全部流向山下。
排水挖通后,赵叶青回家脱下蓑衣,抖干上面的水珠。
今天看样子是不能锯木头了,本来打算明天做的香椿酱,今天可以动工了。
她喜欢吃辣的,但是又吃不了太辣,所以只抓了五六颗辣椒切碎。
把炒鸡蛋的时候就焯好水的椿芽剁碎,尽量剁到最碎。
拍五粒大蒜,切成蒜末,起锅烧油,油要多些,把蒜末和辣椒扔进去爆香。
香味弥漫出来后,把椿芽扔进去,不停翻炒直到水分炒干沁出油,再倒入香油和酱油调味。
倒出放凉后就能装瓶了,不沾水的话,能放半年都不坏。
赵叶青没忍住,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空口吃有些咸了,却也让野菜独特的鲜味更为突出,这种鲜味不同于鱼虾鲜的浓郁,它更清新也更纯粹。
怪不得山珍和海味从来都是不分伯仲。
赵叶青把中午做饭削的胡萝卜皮放进堆肥桶里搅拌,然后又钻进了小菜园的棚子里。
里面的番茄苗已经有了第一个花苞,这朵花还不能留,现在留下这朵花就会开始结果,那么植株就会被它汲取大部分养分,就长不高了。
等明天天放晴,她再把这朵花给掐了,先保证植株足够强壮,再开花结果。
种在番茄和辣椒中间的韭菜已经长到了一指高,再有十几二十天就能收割第一茬了。
赵叶青舔舔嘴唇,她好像已经闻到韭菜盒子的味道了。
可惜没有多少面粉,要是能种小麦和水稻就好了...
叶菜里面生菜和小白菜是长得最快的,茼蒿的长势也不错,就是都有些密集了,需要开始间苗。
之前都是撒种种植的,现在发芽的太多,堆积在一起,容易都长不大,赵叶青蹲在地上仔细的观察幼苗,把一些瘦弱的拔掉,留下粗壮的继续生长。
等到再长一段时间,可以在间一次苗,到时候拔下来的苗就可以吃了,留下最健壮继续生长等到后续成熟薅叶子吃。
整理完小菜园,赵叶青出来把手里刚拔下来的小苗扔给几只鸡加餐。
下雨让她获得难得的放松。
现在山里的平均温度有二十度左右,但是今天下雨,温度要低一些,有点凉飕飕的。
赵叶青冲了一杯热蜂蜜水靠在门边,慢悠悠喝着,好像时间都慢了下来。
最近她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太多事情,现在闲下来脑子里的思绪就乱了。
不知道堂姑姑好不好,孔斯斯好不好,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先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一天能找到办法出去,才能去找她们。
把收音机打开,里面没有声音传来,不知道是最近没有公告再发出,还是因为下雨影响了信号。
把收音机放回去,她觉得自己有点急躁。
就是那种总想逼着自己完成什么目标的那种急躁,恨不得每天都用三倍速过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一个在山里得不到回应的原因。
她突然脑回路拐弯,想到曾经看到过的一句名人名言:人在寂寞的时候,就想找个男人来玩玩...感情。
呸呸呸!

如果有机会碰上蜂巢,她身上套水桶不知道能不能把蜂蜜活着带回家。
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赵叶青起得早,这会想着要不去睡一觉。
又害怕现在睡了,没到晚上就醒了,然后还得熬到明天的下午才能睡。
有些百无聊赖,不想犯困睡着强迫自己清醒一点,她在屋子里东转悠西转悠的。
盘点最近消耗掉的库存。
冷冻的肉快吃完了,还剩下十斤左右的腊肉腊肠,蔬菜已经没有了,只有两坛子泡菜。
油还有两桶,盐剩的多,当时为了腌菜买了二十斤。
大米还剩50多斤,面粉15斤,少量几斤米粉和糯米粉。
赵叶青垮了张小脸,她其实是肉食以及碳水爱好者,这些存粮以她现在每天的工作量,最多还能消耗不到五个月。
这还是收着吃的情况下。
之前冯立轩给她送的菜种子里,也没有水稻和小麦的种子。
这谁能知道她有一天吃饭还得自己种水稻啊!
吃土豆红薯不是不能活下去,但是生存和生活,不是一个概念的。
谁不想自己能吃好点。
赵叶青回忆那天上观察塔看到的场景,右边的裂缝断在了悬崖绝壁处,左边的裂缝她没有望到头,植被太茂密了。
她所被困住的这一块区域里,并没有人居住。
但是好像在山脚下被圈在里面的地方,有几块稻田。
她记得早稻播种就是三月底到四月初的时候,她之前下山的时候确实没看见那几块地里有什么东西长出来,说不定是播种了但是没有长出来而已呢?
老家这边种水稻基本是种两季,早稻撒种播种,省时省力,缺点是有点影响发芽率,晚稻怕炎热多雨,所以插秧种植,提高收成。
照理说现在距离地裂已经过去十几天了,水稻如果播种也已经发芽了,等明天天晴,她想去看一眼。
雨一连下了两天,都说春雨贵如油,这话确实不虚。
不说这场雨后,她的蔬菜肉眼可见的长高不少,最让她欣喜的是她在出发下山去看田的时候,发现林子里冒出不少蘑菇。
可惜没带篓子,赵叶青记住那几朵大野生香菇的位置,一会回来必须收入囊中。
那几块田在公路旁不远处,算起来也是奶奶家的田地,只是奶奶不爱种田,爷爷也不让她去,所以当年他们结婚没多久就租出去给别家种了。
每年到了收割的季节,奶奶都会下山买新米,刚收割打出来的大米能吃出带着米香的米油。
一连转了山下范围内仅有的五块稻田,山下的水源被截断了,虽说前两天下了雨,可田里并没有水,只是土壤湿润而已。
只要有水分,稻种应当也能发芽,赵叶青看的五块田只有其中一块里面有一些小的嫩芽冒出来,也只有零星几颗。
估计这不是播种的,而是以前留下的。
也就是说今年这几块田地并没有播种早稻。
赵叶青有些丧气,从田埂边爬上马路。
这几棵就让它自救多福的生长吧,如果过几个月它活下来了,她再来采收留作稻种。
回家的路上也没忘把那几朵野香菇带回家。
香菇大多会长在断掉腐坏的木头上,除了香菇还有很多菌菇都喜欢寄生在木头上,比如黑木耳。
野生的香菇颜色是中间深色边缘淡黄色,菌盖长的要平些比较光滑,没有市场买的那么向内卷曲,香味也不完全相同,有淡淡的木质香气。
赵叶青捧着几朵蘑菇回家,没过几分钟,腰上别着腰篓又出来了。
现在不采蘑菇才是亏大了,围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
要说蘑菇,当属鸡枞菌、羊肚菌、枞菌和竹荪是她的最爱,还有鸡油菌牛肝菌也是,只是这个季节采不到。
赵叶青往竹林方向走,沿途找到十几朵枞菌,这种菌子不管是打汤还是直接炒亦或是晒干了再吃,都是无比的美味。
可惜春季生的少些,等到了夏秋交际的时候,运气好的话,能吃都吃不完。
羊肚菌要海拔高些才有,鸡枞也难见,倒是采到几朵珊瑚菌,不是普通蘑菇的形状,长得像海底珊瑚。
到了竹林,赵叶青仔细蹲下身子寻找竹荪,平时见到市场上买的干竹荪是白色的,其实竹荪头上会有一个黑色的盖子,是用来散发孢子的,味道有点臭,有些人吃不惯会摘掉。
这片竹林比较小,但是也让她找了几朵竹荪,竹荪要么吃新鲜的,要么就得赶紧烘干,不然就会变黑。
雨后的竹林地上落了一层竹叶,需要拨开竹叶才能看见藏在里面的小菌子。
绕到竹林后面找到了几朵枞菌,沿着竹林往山上走,走到小水潭附近也没再找到菌子,倒是给她看到一小片野生的折耳根。
腰篓装了小半篓菌子,吃过瘾是不行了,但是解解馋还是够的。
这片折耳根是意外之喜。
都还是些嫩芽,白白的嫩芽上都还没有长出叶子。
赵叶青毫不客气的下手一根一根掐断,得了一大把。
她几乎不挑食,除了比较奇葩的食物,比如毛蛋活珠子之类的她吃不惯,其他的就连虫子,她也是可以的。
不知不觉走到了水潭边,最近下雨,水潭的水没有之前那么清澈,水位也高了些,上流的水流也比较湍急。
赵叶青这会突然想起她好像在几天前还放了个捕鱼笼。
生活过的太精彩,又是野猪又是熊的,她真的不记得这个小鱼笼了。
把上边的石头扒拉开,捕鱼笼拿起来,透明的瓶子从外面就能看见不少小鱼在里面摇着尾巴。
有两三条已经不动了,不知道是不是关在里面太久被饿死了,其实瓶口时不时也会流进来一些水草和小虾米,所以大多还是比较精神的。
水边有几颗野芋头,叶片很大,可以盛水把鱼兜回去,它有耐水性跟荷叶有点像。
芋头和滴水观音的叶子还是很像的,她仔细分辨了一下,确定是芋头叶子才折断。
毕竟滴水观音有毒,碰到茎叶分泌的汁液身上都会发痒。

回家前,赵叶青把死掉的那两条小鱼割破了放在鱼笼里当做诱饵继续捕鱼。
叶子是不会漏水,可耐不住她手抖。
回到家的时候叶子里的水基本没了,只剩十几条小鱼在里面时不时还弹动一下尾巴。
可能是因为这两天都下雨,野猪也没有再来菜园里作乱。
也算是天公作美,这一场大雨冲刷掉了她去割松油回来这一路的气味,那黑瞎子应当是寻不过来。
把带回来的小鱼扔进水盆里,给它们续上点水。
菌子们先放在一旁,晚点再处理。
下过雨的土地有些泥泞,院子里的地板没有铺砖和石板,还是泥土的,这会走上走下,屋里地上是一串的泥脚印。
赵叶青没打扫,反正一会还是要走来走去,还是得脏。
趁着地里湿,把木板锯出来敲进去,比地里干的时候好敲一些。
吃掉最后两个小面包,赵叶青扛着电源和电锯出门。
那天怕有蛇把枝叶全部去除了,地上的大树只余一根光秃秃的大树干。
树干很粗,她一个人都抱不过来,树根部还有很多的泥土被带出来,原本生长的地方留下一个大洞。
赵叶青拿尺子测量了树干的长度,把整个树干分成三段,每一段大约两米长,一段树干能锯出宽度不等的八块木板。
锯木板的时候她拿了一件衣服把头脸都包裹了起来,还戴上一副墨镜,避免木屑飞进眼睛溅到脸上。
赵叶青有一米六六,木板竖起来比她高出一个头,伸长了手并不好使劲,只能每一块木板往地里敲的时候脚底下都踩着板凳。
忙到太阳只剩一丝余晖,橘黄色的光线透过山顶洒在菜园的时候,她才把最后一块木板敲进地里。
宅基地的四周每一边长约二十米,她铺了一下午,房子后面的这一边围了十五米。
按这个速度来算,她要把四边都围好,需要花上4天以上,这还不算砍树的时间。
人家砍树运木材都是用吊车和卡车来的,她只有一辆电动小三轮和她本人这两样劳动力。
如果只砍房子周围的树,能节省运输时间,她在菜园旁边的树林里看了看,这一片地势也比较平,砍下来的树不至于会往山下滚。
只是这些树不像之前倒下的那一棵那么大,这些都还比较小,直径只是那棵树的一半。
一棵树最多能出十块木板,还都没那棵树的那么宽,一圈围墙大致需要砍近20棵树。
因为宽度比较窄,也就意味着要敲进地里的木板数量就更多,工时就会更长。
她掐指一算,这圈围墙做好估计得20天,她的菜都能收获了...
怎么办,她已经想放弃了...
呵,没有团队,就只能一个人干到死。
赵叶青回家把菌子洗干净扔到锅里煮了一大锅杂菌汤,之前解冻的肉切片,调味裹上淀粉,做成滑肉片涮在杂菌汤里。
从杂菌汤掀开盖子的那一瞬间,房子里就弥漫着一股奇鲜。
赵叶青拿出手机打开综艺,把米饭倒进一个大碗里,米饭上浇上杂菌汤,每一粒米饭都吸饱了汤汁。
奶奶家里曾经是有名气的草医,以前就听奶奶说,很多可食用的菌子里面都有微量毒素,但是放了香菇后,就能解掉大多毒素。
自小记忆里,香菇在奶奶那里都很受追捧,被誉为菌中之王,爷爷这时候就会一口把香菇吃掉,然后臭屁的说看谁才是王。
赵叶青把碗放在桌上,筷子架在上面,轻声喊着爷爷奶奶的名字,过了两分钟才坐下吃饭。
这是她们这里的习俗,做饭做了逝去亲人爱吃的饭菜或者是逢年过节大鱼大肉,都会先架好筷子供奉亲人。
赵叶青每一口米饭都放慢速度细细咀嚼了才咽下,她爱吃汤泡饭,可汤泡饭容易让人忽略咀嚼,直接咽下去,就有了吃汤泡饭伤胃的说法。
所以每次赵叶青吃汤泡饭,都尽量放慢速度。
鱼笼捕来的鱼赵叶青把它们都放在灶旁烘成了小鱼干。
这几天,她都在砍树、小水潭捞鱼、顺手摘把野菜中度过。
赵叶青现在晚上基本已经不会再守夜了,中途野猪又来了两次,被竖在菜园旁边的火把吓退了,白天她起来砍树的时候才看见附近有野猪的脚印。
火把不太能支撑燃烧一个夜晚,赵叶青用石头堆了几个类似篝火圈的区域,地下铺上足量的木材和木炭,再加上松油,从晚上十一点左右点燃,堪堪能维持到早上五点过。
她睡眠时间也不长,中午眯一会的话,晚上睡六个小时也足够了,要是睡了八九个小时反而还起不来了。
十天后围墙围了大半,从第一天干完活躺在床上手都抬不起来,到第十天一手木板一手电锯健步如飞。
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建筑工人了。
菜地旁边的林子被她砍了十几棵树后,空出来了一小片地方,她寻思着利用这边能做些什么。
地上不是完全空着,还有十几个树桩在地上,他没有挖掉树桩,树桩里还有很多隐藏的叶芽,如果没有受灾死掉假以时日还是能长出侧枝变成树的。
赵叶青干活的间隙坐在一个树桩上休息,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最近的天气愈发热了,今年的夏天好像来的要比往年更早一些。
手机也没法接收天气预报,体感温度应该能有个二十五度了。
往年的梅山这个月份还能穿毛衣再加外套。
天气一暖,种的辣椒茄子和番茄被温度催化,纷纷开始结花苞,赵叶青有些犯愁,这比她设想的要早一些,从两天一浇水变成了一天一浇,施肥也跟上了,浇水勤养分流失的就快,每隔几天就需要随水施肥。
最近用电锯供应不上冰箱的电所以存不住食物,她几乎每天中午都会抽时间出门找新鲜的食物,钻进林子晒不着太阳,能避开紫外线最强的时候干活。
枇杷树上已经没有果子了,它旁边的桃树和桂树,在她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开花,从地裂后就开了满树的花,这几天也凋谢了不少。
高温催落的桃花,不是一片片的往下落,而是完整的一朵掉在地上,桂花树是四季桂,一年要开好几次花,把塑料袋撕开铺在地上摇晃树枝,金色的花雨落在袋子上,没多久就厚厚一层。

以前去云省旅游的时候,吃到过当地一家非常好吃的鲜花饼,还有云腿饼。
味道跟她在网上买到的一点都不一样,个头比较小,新鲜出炉的鲜花饼还带着热气,咬开是馥郁的花香,甜度刚好,丝毫不会喧宾夺主。
赵叶青喜欢吃鲜花,春天的可食用鲜花不止是玫瑰月季,也不止今天采到的桃花和桂花,还有她最爱之一槐花。
可惜梅山没有槐树也没有榆钱,她自从被同事介绍这两种食物后,每年春天都要去采菜市场买来吃。
这几年怕是都吃不上了。
这一趟收获桂花一大袋,桃花一小袋,还有一把菊花脑。
这点桃花酿酒是不太行,但是可以做桃花粥,不能多吃就是了,吃多了会拉肚子。
桂花她想做成桂花蜜,做成后不管是饮品还是甜品,只要来一勺里面就是浓郁的桂花香气。
菊花脑是一种有些苦还有些凉的野菜,天气转热后长得有点老了。
桃花泡水洗净,放在砂锅里加上少许大米添上水,慢慢熬煮。
桂花加一点盐洗干净,捞出放在簸箕里晒干。
最近天气突然转热,母鸡们隔一天才下一两个鸡蛋。
赵叶青趁着锅里煮着东西,去林子里给它们挖了些蚯蚓加餐。
太阳有些大,桂花没多久就晾干了,找一个罐子把桂花放进去一层再撒一层白糖,就这样以此类推,最后用蜂蜜封口,再把罐子密封起来。
慢熬的桃花粥也好了,里面的米粒已经烂的不成形,桃花也化在粥里,雪白绵软的粥里搅动间露出一丝丝粉色,淋上一圈蜂蜜就可以吃了。
干活后吃甜食最能补充能量。
赵叶青是吃饭界的全能选手,酸甜苦辣咸甜一概不挑。
以前周末在家除了做饭,时不时也会做些蛋糕和西餐面点。
她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蛋糕了,甚至都想原地搭建一个烤炉。
转念想想自己的面粉存量,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周后围墙竣工,赵叶青站在院子里恨不得有一架无人机能让她从天上无死角的欣赏自己的杰作。
火把震慑野猪是有效的,赵叶青在围墙四个角落都竖了一根原木的柱子,柱子上插上大型火把。
最近被甜食占据了大脑,让她对找蜂蜜这件事十分心动,可惜买不到蜂群,不然砍树留下的空地她真想全部放上蜂箱。
惋惜的情绪只存在了一小会就被她抛之脑后。
说得好像自己买的到蜂群就不怕蜜蜂了似的。
近期许多植株都开了花,赵叶青把大棚篷布掀开,让蜜蜂可以飞进去授粉。
赵叶青拿出剪刀,今天可以收割第一茬韭菜和生菜了。
把一株最外面一圈长大的生菜叶子掐下来,不用整株拔掉,每次都只吃外面的叶子,让里面的叶子继续长大,可以连续收割。
韭菜则是直接用剪刀把叶子剪下来。
最近得了加餐的母鸡开始嗷嗷下蛋。
每天早上恨不得比公鸡还早起,她还没睁眼就听见下面院子里‘咯咯咯咯’不停。
用来存放鸡蛋的篮子,里面已经有十几个鸡蛋了。
吃不到韭菜盒子的时候她心心念念,现在能吃到了她又舍不得用面粉了。
犹豫了几分钟,还是决定吃掉。
早吃晚吃都是吃。
生菜和韭菜洗干净后,放在一边控干水分,再把韭菜切碎了晾干。
赵叶青拿起一个老式的烧水壶,铝制的,带着长嘴的那种,往面粉里加入煮开后又放凉一些的水,大约八九十度的那种。
用筷子把面粉和水搅拌均匀,一边忍着热气,一边用手把面团揉搓光滑,舍不得用保鲜膜,找了一个锅盖盖在上面,让面团静置二十分钟。
期间打俩鸡蛋,炒熟用锅铲切成碎块。
晾干的韭菜里面放入十三香盐和味精,再把鸡蛋碎倒进去拌均匀。
面团静置好后搓成长条,切成小剂子后擀成圆圆的面皮,把调好的馅料包进去。
两边合上后放进锅里煎熟。
另起锅烧水放入细细切碎后的生菜,撒上菜园里刚刚冒出几根还很瘦弱就被赵叶青无情嘎掉的小葱花。
韭菜盒子配青菜汤。
赵叶青没等到韭菜盒子放凉就用指尖掐着边缘拿起来就啃。
咬开的口子冒着热气,她一边哈气一边咀嚼。
嘴巴里塞满食物的满足感是任何事情都代替不了的。
砌围墙也不行!
五个韭菜盒子被干掉两个,剩下的两个晚上吃,一个明早吃。
摸着肚皮,走到院子。
果然,院子里的鹅又往她水池旁边装水的盆里跳。
天气变热后,这个场景时有发生。
记得买鹅的时候老板说,鹅是水禽,最好每天给它下水一两小时,有利于它的身心健康。
有利于它,就是不太利于我。
赵叶青皱着眉头纠结,这上哪给它下水啊。
院子里转悠,发现房子后面和围墙之间还有个两三米的宽度,养这两只鹅,挖一个小小的池子应该也能够了。
到时候找一根管子虹吸换水。
最好能挖两个池子,一个给鹅游泳,一个用于换水。
虹吸换水不用嘴吸,只要先把水管罐满水,再把水管一头放入池子里,另一头的水放出来就行了,不过另一头要更低不然水出不来。
所以换水池不必多大但是要更深一些。
赵叶青测量好,挖了一个1.5宽2.0米长深0.3米的小池子。
用水管接上水龙头给池子里蓄好水后,把两只鹅赶进去。
自从有了这个池子,她几乎在院子里看不到两只大白鹅了。
而换下来水后,池子底部有鹅粪的土,她会铲起来倒到围墙边驱蛇。
可能是天气变热,最近山里的蛇比之前要活跃得多。
赵叶青几次去砍竹子回来,都能听见草丛里有东西窜过去的声音。
她可能还没有完全习惯,走路被草丛里吓到,回家把竹子分割开的时候也被吓到...
里面有一窝白白嫩嫩肥肥的小竹虫。
赵叶青被吓到后,怒火中烧,一气之下,把这一窝老小全部炸熟了当零食。

因为天气越发炎热,很多春天的野菜在短短几天里全都蹿高,老到不能吃了。
夏天就这么提前降临了。
再也没有随处可见的野菜,赵叶青寻思往更深的山里探一探。
家里大菜园里还都是蔬菜秧苗,离收割还有个把月,小菜园在最近吃了几顿后,有些存量告急。
单说叶菜还好,每天摘几片菜叶子还能维持每日蔬菜所需,就是肉类确实是没有多少存货。
秉持有备无患可持续发展理念,赵叶青开始思考扩大养殖规模。
之前买的小鸡在养了这一个多月后长大不少,离能吃肉也还差几个月,总不能嘎掉下蛋的母鸡。
现在能最快实现肉类自由的方式,要么打猎要么养殖。
她这么久没有打猎,一是因为还没到最后迫不得已的时候她不想猎杀动物。
二是她干不过。
哪个正常人家的孩子能跟野兽干架啊。
赵叶青清晰认知到自己的实力后,选择扩大养殖。
自从宅基地围好后,她时不时就会把院子门打开,让鸡和鹅出去转转,反正菜地被棚子罩住鸡和鹅也进不去。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让鸡自己去山里找吃的,变成跑山鸡。
就怕一去就不回来了。
一只鸡从破壳到变成可食用的肉鸡,一般来说需要至少三个月,最近鸡下的蛋偶尔有一两个是受精卵,她都放着让鸡孵化了,有些成功孵化有些臭在鸡窝里。
现在鸡群变成一只公鸡三只母鸡五只小鸡和三只小鸡仔。
赵叶青拧着眉头,吐掉嘴里的杨梅核,脑子里想着,如果自己后续还一直被困在这里,且学不会打猎。
那么接下来,鸡就会是她唯一的肉类来源。
当然小鱼仔不能算肉。
她翻开护林员资料...
emm...熊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豹子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没关系反正也打不过。
野鸡,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没关系,她有家鸡,不吃野鸡。
兔子,国家三有保护动物...
这个好啊,繁殖快也不是很刑,也不算珍稀动物。
抓了不吃,用来生崽,这应该可以吧。
赵叶青没有在家附近看见过兔子洞,它们更多喜欢在有水源和树木交接的地方居住。
她前两天去摘杨梅的时候,在溪流边上好像是见到有个枯叶洞,只不过不知道是老鼠洞还是兔子洞。
赵叶青拿上基础工具,身上撒了一些驱蛇药粉,往杨梅树的方向走。
杨梅树是长在小水潭的下流小溪边,在山脚和半山腰的中间。
小溪流的左边是灌木林右边是开阔的草地,她那天看见的那个洞就在草地边上。
天气变热,杨梅果子掉落,应该养肥了不少小兔子。
她到了杨梅树下先摘了几颗,放进溪水清洗后塞进嘴里。
这棵野杨梅树也是有点历史了,爷爷奶奶小时候都吃过这棵树的果子,五分甜五分酸的果子让她口齿生津。
吃着杨梅她找到那个无意之间瞥见的枯叶之中被钻出来的小洞。
两个拳头大的洞,看着像是兔子洞,可里面是不是兔子还有待商榷。
有可能已经被蛇鸠占鹊巢了。
蛇是不会打洞的,它们只会侵占别人的洞穴。
赵叶青在洞口摆放了几颗今早刚刚从菜园摘下的几片鲜嫩的小白菜叶子和路上摘的野草莓。
这个季节的野草莓已经熟透了,汁水丰盈糖分也很高,可数量不多了,就那几颗还是她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在食物旁她想做一个陷阱。
她不知道兔子会不会打洞,避免意外还是不能做坑洞陷阱,只能做那种踩进圈套就被拽到半空中吊起来的。
这种陷阱原理简单,山里的小孩抓老鼠的时候经常用到,只不过抓兔子需要材料的承重更好一些。
水边长着一些观音竹,这种竹子竹竿比较细,只比大拇指要粗一些。
砍下一根,分成两段,上半段韧性好的用来绑住绳子,下半段加固底座,让上半段能稳稳的插在地里。
上半段绑住绳子后,在绳子尾端绑一个灵活的绳子套,让兔子只要踩在绳套里就会被拉到半空中吊起来。
绳索套捕获的动物不会受伤,除非是性子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那种,否则一般情况下的可以完好带回去的。
兔子的嗅觉和听觉都很灵敏,赵叶青把绳套放置好,用手指试验了几遍,确保能够套住后拍拍手离开。
当然离开之前还得摘一筐杨梅。
杨梅树上爱爬毛毛虫,她讨厌长毛的虫子,光想到就会起鸡皮疙瘩,杨梅树上还有蛇爱往上爬。
所以赵叶青从不爬杨梅树,每次都是用一根长长的带着枝丫的木棍,把近处的杨梅树枝勾下来,确定安全才上手摘下。
至于树顶上那些红彤彤的杨梅,再好吃她也选择放弃。
在城市里市场买到的杨梅是软绵绵的,还有一股子放久了的不新鲜的味道。
她以前刚上学的时候,第一次去到一线城市,买了这种杨梅,她以为她买到坏的了,正准备丢掉。
从小生活在城市的室友接过去,说她浪费,杨梅不都是这样的吗。
她那时才知道,好多城里的人都没吃过真正新鲜好吃的杨梅。
杨梅就应该是脆甜的,一粒粒细细的果肉咬开的时候,果汁是迸发出来的,而不是软绵绵咬下去挤压出来的。
赵叶青摘了半篓子,一部分当零食一部分做成冰镇杨梅汤。
杨梅果肉里会有一些果蝇幼虫,放盐水就能泡出来,有条件的时候她也是会讲究一下,泡干净的再吃。
多放些盐,大约泡了一个小时的时候就能看见白白的幼虫从果肉里钻出来了。
抓了两把杨梅用糖腌渍一下,再起锅烧水,放入冰糖融化。
赵叶青有些心急,没等冰糖在水里慢慢融化,一边加热一边用筷子搅拌加速融化,再把糖渍杨梅倒进去。
锅里咕嘟咕嘟十分钟后,里面的水已经变成了梅子色,关火盛到碗里。
最近的太阳比较大,又不需要给电锯供电后,小冰柜又重新启用了,就是有些空,她这几天爱喝凉的就往里面冻了些冰块。

等杨梅汤放凉一些,就盖上盖子,把它放进冰柜。
冷冻的冰柜,只需半个小时,还温热的杨梅汤就已经完全放凉了。
赵叶青从小菜园里摘了两片薄荷叶,用掌心轻拍后放进冰镇杨梅汤里。
她端着一碗冰镇杨梅汤在大菜园里巡视着,在外面溜达的鸡还比较听话,赶了几次后没有执着的往她棚子里钻,晚点把鸡赶回去再把棚子打开。
最近需要授粉,辣椒和茄子长得比较好,开了很多花。
番茄还有些瘦弱,赵叶青着重的给它进行了特别关照。
可能是天气转热,她浇水的频率有些勤了,番茄苗有些徒长,看着蹿得挺高但是主杆又细又长。
赵叶青把番茄苗底部的叶子摘掉两片后,把枝干卧倒,下半部分用土埋起来。
番茄茎秆上有白色的小绒毛,有些还长了白色的小鼓包,这些地方是可以长出根系的,只要埋进土里,就能生根。
辣椒的侧枝也生了不少,赵叶青也一一给它掐掉了。
避开太阳直晒,等到天暗下来后,再全部上浇水。
赵叶青第二天一个大早,天还灰蒙蒙亮就准备出门去看看兔子陷阱怎么样了。
兔子喜欢在晚上活动,如果抓到了不及时取走,遇上狐狸或者鹰之类的,它就直接变成盘中餐了。
可惜到那一看,洞口的食物被吃了一些,陷阱也触发了,可是上面连一根兔子毛都没有。
赵叶青在洞口查看,发现洞口的痕迹不像兔子,倒像是竹鼠。
那是一种三四十厘米长的鼠类动物,和兔子差不多大,眼睛是小小的绿豆眼,不像普通老鼠嘴巴长,它的嘴巴是短圆短圆的,她觉得竹鼠鼻子翘翘的像猪鼻子,小时候总管竹鼠叫猪鼠。
很多人喜欢抓竹鼠来吃,说味道像鸭肉。
可能因为旁边就是一大片观音竹,所以才有了竹鼠。
赵叶青不信自己还抓不到兔子,在草地转悠着寻找兔子窝。
这是兔子最爱出没的地形。
在和另一边的林子交界处,赵叶青终于发现了几个连在一起的洞,不是那种在地底下的,而是在草堆里钻出来的。
做了几个陷阱在各个洞口附近都放置好,她终于在第三天捕获了三只小兔子。
一只灰色的,两只白色的。
灰色的是母兔子,两只白色的都是公的。
赵叶青把它们关在买鸡的时候,装鸡回来的竹笼子里。
竹笼子上面有一个圆形的洞口,带盖,可以打开往里投喂食物。
赵叶青得偿所愿,开始规划自己的养兔场。
虽说她发现这些兔子都不太会挖洞,可难保为了跑出去使用非常规手段呢。
她打算把之前剩下的水泥调好,铺一块水泥地出来养兔子。
水泥还剩几袋,铺一小块地方绰绰有余。
兔子不耐热,赵叶青在房子后面的外墙外划了一块地,把地上的草拔干净,土都压实了再铺上水泥。
周围用厚木板围起来,希望能用的时间长一些不要没几天就被咬坏了。
周围的木板墙得有一米高,之前她见过兔子能跳起来五六十厘米高,木板一米,应该是跳不出来了。
赵叶青还用剩下的边角料制作了一个食槽,再拿一个以前的不锈钢碗当水槽。
兔子扔进去后明显有些警惕,待在原地一动不动,赵叶青给它们放了食物和水。
等到第二天早上赵叶青再去看的时候,几只兔子已经活蹦乱跳了。
为了看到兔子胡萝卜的场景,赵叶青从种子堆里找到胡萝卜的种子,洒在了土豆红薯区。
然后正式把土豆红薯区的牌子换成了根茎区。
3033年6月1号
她距离回到山里已经过了两个月了,距离地裂开始也已经过了一个半月了。
无线电里的声音除了一开始地裂的时候让人们等待救援,到今天终于又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发布橙色高温预警:有关部门和单位按照职责,对救援点采取防暑降温应急措施,停止户外重建露天作业,对老、弱、病、幼人群采取保护措施,有关部门和单位要特别注意防火。’
赵叶青耳朵里听着,把手里的鸡饲料洒在院子里,看着一群傻鸡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在地上啄。
橙色高温预警是指一天内气温要升到37度以上。
山里的气温比较低,平均低近十度,现在大概有个27、8度这样。
六月初这个气温确实不太常见。
最近百年内仅出现过几次这种高温异常的情况,都是厄尔尼诺现象,不知道今年是还不是,每次出现厄尔尼诺的时候他们国家都没有收到过高的高温影响。
因为每次厄尔尼诺时就会开始降雨,各地都会出现洪涝灾害。
如果今年也是这样,那无疑是雪上加霜。
赵叶青在想自己该不该去探索一下出路,就算暂时不出去,也是给自己多一个选择。
她爬上山,上了观察塔,目光在裂缝的另一方向扫视着。
从马路向上延伸,那一片有明显的阴影,应该是附近的土地塌陷下去造成的。
越往山脉延伸,阴影就越少。
也就是说其实不一定走不出去。
可是就她目之所及阴影减少还不是消失的地方都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公里了。
起码30公里外吧...
她没有那个勇气,不说别的,就上次割松油的时候,那头黑瞎子留下的痕迹都让她没再敢往那片林子跑。
更何况山里的猛兽远不止这头熊。
赵叶青把目光转向小镇的方向,看不清细节,好像和刚受灾时没什么不同,又好像更荒芜了。
他们这里是山区,受灾后官方肯定是要把人们转移到县城里的,山里救援太难了,物资运输也是大问题。
赵叶青回家前顺路看看泉眼那有没有异常。
刚走到附近,却听见草丛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同寻常的声音响起...
“喵呜...”声音又轻又柔,还有些黏黏糊糊的。
赵叶青:???什么东西??
着大山里哪里来的小奶猫?

是一片比较高的茅草丛,长长的茅草边缘上是锯齿般的尖刺。
赵叶青用手轻轻剥开草丛,吓得差点没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草丛里趴着一只体型近一米,浅黄色皮毛上是云朵状花纹的豹子。
赵叶青在转头就跑之前注意到了这只豹子身上血淋淋的伤口,身上漂亮的皮毛被划开,深可见骨。
最致命的是胸口前两个血窟窿,可能是被戳伤了肺部,此时身体已经几乎没有了起伏。
而这只豹子的身下,正是刚才叫声的源头。
是两只豹子幼崽,它们好像才刚刚被生下来没多久,母亲就已经去世了。
赵叶青从旁边捡了一根木棍,大着胆子轻轻触碰母豹的身体,触感还算柔软但是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
明显已经去世了。
赵叶青在母豹的身下发现了还有一只幼崽一半卡在母豹的身体里,没有生下来,她伸手摸了一下,身子已经凉了。
赵叶青最受不得这种场景,这应该是母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生下了两个孩子,最后这个生了一半没撑住,还是去世了。
它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给自己孩子舔掉羊水和胎衣。
赵叶青眼睛泛红,她脱掉外面穿着的不透水的登山服,把里面的纯棉打底脱下来,裹住两只奶声奶气叫唤,被冻的发抖的小幼崽。
这母豹子身上的伤口应该是野猪做的,胸口被獠牙刺穿,如果不是临近分娩,母豹子打不过也能跑掉,不至于死。
母豹子的尸体上伤口是比较致命的,但是并没有野猪在周围,估计那只野猪受伤也不轻,这才跑掉了,不过不排除一会还会回来。
赵叶青抱着两只幼崽快步下了山,生怕这两只小家伙叫唤着把野猪引来了。
抱着两只的幼崽回到家的时候,明显发现鸡和鹅的退避三舍,缩在角落没往前讨吃的。
两只崽子身上的胎衣还没有脱干净,只是自己在里面挣扎的时候蹬开了一些,赵叶青把它们抱到了火堆旁边。
轻轻的去掉胎衣,用棉布擦拭掉它们身上的羊水。
两只小幼崽眼睛是闭着的还没有睁开,可能是靠近火源身上暖和了,奶叫声慢慢平息下来。
之前光担心路上遇到野兽,这会回到家安置了这两只她才感觉到手足无措。
两只小东西软乎乎的,像没有骨头似的,粉嘟嘟的嘴巴一张一合。
赵叶青:谁能告诉我怎么养豹子啊...
她把资料找出来,回忆着母豹子的毛色,翻看着资料。
不难找到,刚翻开没两页就看见了一张高清大图,和母豹子一模一样的毛色,旁边大大的字体标注着——
云豹,食肉目猫科云豹属哺乳动物,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
云豹每年冬季发情,次年春夏产子,平均每胎2-4只幼崽。
赵叶青把资料上上下下看仔细了,没找到一点半点关于云豹该怎么饲养的资料,也是,怎么可能有嘛。
她蹲在呼呼大睡的小幼崽旁边,下巴放在膝盖上,直愣愣的看着。
豹子是猫科动物,跟养猫应该差不多...吧?
小豹子身上的毛色是黄黑黄黑的,花纹也不太明显,只能看到一条条比较深的纹路,看着像两只小狸花猫。
正看得出神,有一只又开始发出黏黏糊糊的小奶音叫唤起来,另一只也被吵醒了跟着叫唤。
赵叶青不知所措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看到小嘴一开一合才突然意识到,这估计是饿了。
一般幼崽出生都会喝到母乳,所以她就忽略了。
小豹子出生的时候连羊水和胎衣都还在身上,肯定没有吃到过奶,可自己手边也没有婴儿奶粉和宠物奶粉。
牛奶现在肯定不行,幼崽脾胃虚弱,之前孔斯斯养的猫生幼崽的时候去世了,留下一窝小猫,宠物医院的医生说不能喂牛奶,得喂羊奶。
这她上哪去给这俩小家伙找羊奶啊。
她在之前货车上搬下来的物资里翻找,里面有好几箱牛奶,可就是没有羊奶,奶粉也没有。
赵叶青在牛奶中找到了一箱舒化奶,拆开拿了一瓶看着成分表,都说猫乳糖不耐受,舒化奶不含乳糖,不知道可不可以。
叫唤声奶声奶气的越发高涨,好似在催促着赵叶青。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总不能一直饿肚子吧。
赵叶青把奶倒出来一些,放在火上温了一会,用吸管挑出来几滴试了温度,确定温度合适了,用吸管吸上半管子,往小豹子嘴里喂。
实在是没有经验,刚开始喂的总从嘴边流下来,赵叶青又喂又擦的,弄得手忙脚乱。
有了经验后小豹子终于顺利喝上了奶,两只都喂了四五毫升,她记得当时在宠物医院,医生是用针管来喂的,一次好像也就三五毫升的样子。
两只小家伙喝饱了,吧唧吧唧嘴又睡了过去。
赵叶青终于松了口气,摊坐在椅子上。
这真是一点不比干活轻松啊。
两只幼崽睡的地方,是她用自己那件纯棉的衣服垫在一个竹篮子里做的临时小窝,敞开的保温性不好,要是没有火在旁边估计会冷。
赵叶青准备给它们做一个小窝。
她的手工活不是很好,最快速便捷的方法就是用纸箱DIY一个。
家里以前的老被褥都没法用了,但她也没扔,回来的时候买了新的,旧的现在这会也正好派上用场。
把洗干净的旧床单和老被子放在太阳下晒了一个下午,
她找了一个大纸箱,把箱子打开,用棉絮和旧床单缝合做了一个方形的垫子铺在下面,箱子正前方开了一个洞方便进出。
都说猫主子挑剔,不喜欢的窝是不会进去住的,不知道同科的豹子会不会也很挑剔。
赵叶青看着自己做的猫窝...豹子窝,觉得确实有些许简陋,搬来她想把箱子四周都铺上棉絮,可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她有担心到时候待在里面不舒服。
先这样吧,以后有条件了再弄更好的。
把两只幼崽裹在那件纯棉衣服里放进了箱子,用手轻轻整理它们身下垫着的衣服有些皱起来的地方,猝不及防的被四只小爪子抱住了手指。

第26章 无痛当妈
没有露出指甲的小爪子抱着赵叶青的手指,嘴巴一点点的在上面拱着,像是在寻找又像是在闻味道。
赵叶青心里软成了一团,看看时间距离上次喂食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她把刚才剩下的奶拿过来,用吸管又喂了几毫升。
一瓶舒化奶两百五十毫升,两只每天能喝八十毫升,一瓶能喂三天。
开封过的奶没喝完,赵叶青只能把奶分成三份,两份先冻起来,第二天解冻再喝。
猫是两个月就能断奶了,她猜测豹子应该要晚一些,以前她看动物世界的时候,非洲的猎豹身后的跟着的小猎豹都是一岁以上的,按常理来说,断奶后能成功狩猎就会离开母亲。
小豹子如果三个月断奶,那么就需要至少90瓶奶。
这还是按猫的食量来算。
她把资料从头翻阅到尾,都没有找到梅山有野羊的记录。
确实只听说过在疆域高原有野羊,还没听说过在亚热带森林有野羊的。
如果到时候没有奶源,只能在两个月的时候尝试让两只提前吃一些肉了,如果吃肉适应不了,到时候再看能不能喝牛奶。
赵叶青是习惯未雨绸缪的,她把两只小幼崽的喂食方法做了计划,如果明天没有出现舒化奶不耐受的情况,她就可以按照计划开始喂养。
第二天两只小家伙的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赵叶青照例喂了奶,昨晚躺在床上回忆曾经看过的纪录片,又翻看了之前和孔斯斯的聊天记录,里面有一段引起了她的注意...
‘姐妹我天天在公司给老板擦屁股,回到家还得给这几只小主子擦屁股,你说我这是什么命?’
她脑子里才模糊想起,好像幼崽是不会自己上厕所的,需要刺激它们的屁屁,让它们学会拉粑粑。
赵叶青在实操后,果然有成效,而且喝了舒化奶后,小豹子也没有出现拉肚子之类不适应的情况。
她这才放心的按照原定计划喂食。
赵叶青掐着手指算着,如果三个月之后开始吃肉,她怀疑她的兔子够不够喂这两张嘴的。
以前去动物园的时候,饲养员喂食豹子都是一大盆肉,云豹的体型比猎豹小上不少,起码一顿也得十斤。
小云豹吃不了那么多,但是在它们成年能够捕猎之前,一顿几斤肉肯定是少不了的。
她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能力把它们成功养大了。
顺利的话,三个多月后能有第一批兔子出栏。
赵叶青走到兔子圈,里面三只兔子蜷缩在角落里。
“哎呀!”她轻拍额头,昨晚不仅没喂食,还没给兔子垫草料做窝。
后面兔子肯定不会少,赵叶青打算用竹条钉一个长长的笼子。
出门前先把奶喂了,再把门锁好。
赵叶青开着小三轮去砍竹子,两根竹子片成竹条,就花了两个多小时。
去砍竹子之前她还去山顶上昨天捡到两小只的地方看了一眼,母豹子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地上有长长的拖拽痕迹,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带走了。
昨天她是想过要不要埋掉母豹子的尸体,可就山里面这些动物,她埋下去也得被挖出来,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森林里总有自己的法则。
赵叶青现在的闹钟是两个小时响一次,提醒她记得去喂奶。
她也真实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无痛当妈。
钉个竹笼子的功夫,就喂了两次奶。
找了一些柔软的草料垫在笼子里,上面也盖了一层塑料布,防止下雨淋湿笼子里。
笼子只做了二十公分高,防止兔子借助笼子跳出去。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两只小家伙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睁开了眼睛的小豹子比之前活泼不少,抬着小爪子晃晃悠悠的在家里各处闻一闻再刨两下。
尤其粘着赵叶青,每次她一开门打算出去干活,两只就开始咿咿呀呀的叫个不停。
赵叶青被叫的心软,在菜园里忙活的时候,就把两只放在菜园旁边让它们自己玩。
每当两只靠近蔬菜,伸爪子想刨,就会被赵叶青严肃制止,几次之后,它们就会避开这些蔬菜,转而去扑腾那些小飞虫。
两只小家伙都是女孩子,一只要灵活聪明一些,虽然走路还有些晃悠,但是几乎不太会摔到自己。
另一只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走起路来那是四仰八叉的,四只爪子各走各的,每只爪子都有自己的想法,明明它才是姐姐,先睁开眼的那一只。
赵叶青也不去干涉,让它自己在那摔倒再爬起来,然后继续走的乱七八糟,她在旁边忍不住笑出声,小家伙被笑声吓一跳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
走的好的那一只是妹妹,妹妹眉眼中间有圆圆的花纹,不大但是很圆,像一颗长在眉间的美人痣,也像是一轮满月,赵叶青给它起名雪饼。
那只走的乱七八糟的,赵叶青一把把它抓起来,举在半空中晃悠它的身子道:“你就叫糊糊吧。”
赵叶青发现雪饼不管什么事情都做的很认真,喝奶的时候咕嘟咕嘟的,一下子就干完了,然后站在一边乖巧等着姐姐喝完跟它一起去玩。
而糊糊每次喝奶,吧唧吧唧的每次闭上嘴的时候,刚好就是奶滴下去的时候,没一次能成功对接上的。
一度她都怀疑糊糊是不是生下来的时候就脑子有问题,可每次出去玩的时候,身边经过一只小虫子,它比雪饼的反应都要快,一下次就扑上去。
虽然反应很快,但是准头很差,还会被带着钳子的虫子,比如螳螂之类的夹住鼻子。
满月的雪饼和糊糊的体型已经和成年的猫一样大了,花纹也变得清晰,毛色油光水滑的非常好rua,能灵活走路了的糊糊整天在家里上蹿下跳,雪饼会在糊糊跳上电视的时候叫唤着让它赶紧下来。
半个月大的时候,这两只就开始追鸡,把母鸡吓的两天都没下蛋,被赵叶青拎着后脖颈,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
终于,在两只崽子满月的时候,家里的鸡、鹅、兔、豹子和人总算可以和谐相处了。

3033年7月4日 ,晴,夏至。
好像是随着夏至的到来,今年的气温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往年梅山的平均气温最高是28度,最低是零下10度,今年才刚到夏至,赵叶青就明显觉得温度升高了不止一点,已经与市里夏天热的时候的平均气温差不太多了。
往年市里夏天最热的时候有近37度,整个夏天平均也有32度的高温,估计现在山上起码也有30度了。
赵叶青早上醒来的时候脖子上都是汗,家里是没有空调的,往年根本用不上。
早上七点的时候,阳光就已经透过百叶窗洒进来,赵叶青一脚蹬开被子,从床头扯了一张纸巾擦拭脖子和脑门,赤脚走到窗边。
瓷砖地板被晒得暖洋洋,温度让赵叶青有些懵。
这是早上七点该有的太阳?
房间门外传来滋滋的挠门声,赵叶青打开房门,两只小家伙围着她的脚边蹭来蹭去。
她特别怕痒,还没等两只在她脚边多转两圈,就被她笑着抱起来了。
雪饼现在的体重估计有12.3斤左右,糊糊要重一些,14斤这样。
赵叶青一手一只抱着下楼。
在断电的时候,因为没有办法冷冻拿出来做成腊肉的鲜肉现在已经完全风干好了,大约有个八斤的样子,赵叶青把它悬挂在厨房角落。
辣白菜早就可以吃了,最近天气变热,她喜欢用辣白菜配烤土豆,再加一点凉拌折耳根,十分开胃。
一直没有打开酸白菜坛子,打开发现面上有一层白色的杂菌,她用干净的勺子撇掉,抬出一颗酸白菜,再往里面倒了一点高度白酒杀菌,重新倒上封坛的水。
酸白菜此时已经酸气十足,刚拿出来就让赵叶青口齿生津。
炉灶里点上火,这个大炉灶只有一个灶眼,上面架着一口很大的锅,赵叶青把工具房里限制的小煤炉拿出来放上小锅,一个锅炒菜一个锅煮饭。
小煤炉只能放一些小柴,劈柴的时候,糊糊总是会被赵叶青挥动斧头而吓一跳。
这胆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森林里活下去。
小煤炉上的砂锅里放上一把大米,大米是昨晚上放进冷冻里冻过的,很容易煮开花,趁着粥在煮的时候炒一个配菜。
小菜园里的小米椒有不少已经挂在枝头了,辣椒要从绿转成红色,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不过绿的也是能吃的,辣度也够。
赵叶青掐了三个小米辣,洗干净斜切成薄片,再把刚才的酸菜也洗掉多余的盐分切碎,热油爆香辣椒,再下入酸菜。
不需要放盐,味道已经足够了,前后不到五分钟,菜就出了锅。
酸菜炒肉末是她的最爱,可惜现在吃不上猪肉,早知道她当初应该买头猪仔回来养。
她本意是回来调节心情,过一过采菊东篱下的日子,养鸡算是给田园生活增加趣味,谁会想到养猪啊。
天气热,菜不怕放凉,粥还需要熬一会,赵叶青趁着空档把两块菜园的水给浇上。
前段时间大棚周围的塑料布都揭开了,只剩下顶端的还盖在上面,防止太阳过热直晒。
大菜园的豇豆、四季豆和黄瓜苦瓜的架子上都已经爬满了藤蔓,进入了开花结荚期,她每天都祈祷着温度能升的慢一些,苦瓜豆角黄瓜在三十五度以上的高温环境,就不太会结果了,太阳再大一些就会植株死亡。
近段时间的气温变化,明显已经不太适宜植物生长了,赵叶青把大棚周围的塑料布都放下来,当初她只考虑到了山里种植需要保温,完全没有准备遮阳网。
她打算在透明的塑料膜上涂上墨汁,再盖在大棚上防晒,这样遮光率应该能大大提升,只是番茄需要光照比较好,得单独安排。
雪饼嗷呜嗷呜的叫唤,赵叶青松开还在塑料膜上的手,这是雪饼在提醒她,粥已经熬好了。
雪饼的嗅觉很敏锐,闻过两次烧糊的气味,发现每次赵叶青都手忙脚乱的时候,就会在刚开始出现糊味的时候嗷呜嗷呜的叫唤提醒她。
白粥的米香在厨房里飘荡。
大米吃一顿少一顿,她最近很少吃米饭,优先消耗地窖里的红薯和土豆,已经快消耗完了。
如果山下的水稻不能让她获得种子,那她未来的日子碳水摄入大概率是要靠大菜园的土豆红薯胡萝卜了。
煮到开花的白粥里倒入一碗凉白开,煮粥的水她放的不多,煮好的时候白粥很粘稠,只有稍许糊底。
夏天的白粥她喜欢稀一些,放入凉白开正好也给白粥降温,能直接入口,冬天的白粥她喜欢稠稠的,喝完有些黏嘴的那种。
端上白粥酸白菜,也没忘给两只倒上奶,舒化奶还剩下半箱,她这两天尝试在舒化奶里兑一些牛奶,两只喝完后也没有出现什么不适,只是对味道不一样的奶有些迟疑,接受了以后依然喝的津津有味。
吃过早餐后,赵叶青出门给兔子割最新鲜的草料。
三只兔子逐渐接受被圈养的命运,终于在三天之前被她发现母兔子怀孕了,只是怀了多少天她不知道,只是发现母兔子的胸部明显胀大了。
最近她都时刻关注着,每天都给它们最新鲜的草料,隔一两天再喂一些蔬菜。
可惜她还没有完全实现蔬菜自由,自己吃是够的,养兔子就差不少了,最近她在兔子圈旁边又开了一小块地给兔子种一些它们喜欢吃的白菜卷心菜油麦菜。
红薯长势也不错,最近红薯也到了薯叶旺长茎块膨大的阶段,地上爬了不少红薯叶,再过一段时间长的多些就能掐一些来喂兔子了,清炒红薯叶她也很爱。
给兔子喂食后,赵叶青回屋坐下休息,给自己泡了一点蜂蜜水。
天气变热人就容易犯困,更别提在山里,没有鸣笛声没有叫卖声,也没有接不完的电话和刷不完的视频。
只有山间树叶碰撞,清脆的鸟叫,夏蝉的吱吱声,有时候蝉可能突然会被出现的某种动物或者昆虫惊吓而停止鸣叫,可没过一会,又忘记了惊吓,继续有节奏的吱吱呀呀。

赵叶青被糊糊在脚背上挠醒了。
她当初第一次被糊糊扣脚背弄醒的时候意外是什么虫子老鼠,差点没一脚给它踢飞了。
猛的抬起脚,把它吓了一跳,还好后来她收住了,以为糊糊被吓到不会再来,没想到这家伙不长记性
下次它还来。
现在她已经很习惯了,起码在家她很安全,只要不是有大型猛兽闯进家里,老鼠和蛇之类的,这俩分分钟把它们变成玩具。
第一次把糊糊和雪饼带出去的时候,去了山脚下转悠,赵叶青刚摘了一把野香蕉,一回头,只见雪饼妹妹按住了一条蛇的脑袋,糊糊姐姐在后边没心没肺的玩蛇尾巴。
作为独生子女且未婚,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家里有熊孩子的感觉。
虽说只是一条没有毒的小菜花蛇,也把赵叶青吓得不行,但这种时候自己也不能干涉太多,这都是它们该面对的。
赵叶青迷迷糊糊的从长椅上起来,外头已经日上三竿。
她给两只喂了奶,现在两只每天还需要喝四五次奶。
糊糊和雪饼的毛色正在慢慢变淡,相较于出生时的灰色,现在已经隐隐能看到黄色的毛发长出来。
身上和它们母亲一样的云朵状花纹也初具雏形。
豹子的脚掌很大,有正常猫咪的两倍大,嘴巴比较长而突出,脸型就是缩小且可爱版的顽皮豹。
也许是因为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赵叶青,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母亲,所以格外黏人,每次赵叶青出门都要跟着去。
赵叶青在春天的时候就说要去找茶树,在入了夏后天天犯困,终于忍不住了,决定去找茶树。
采茶一般都是春天或者秋天,夏天的茶叶就已经不是嫩芽了,长成了大叶子,味道也会差了不少。
但聊胜于无嘛。
赵叶青别上腰篓,带上防身的武器,招呼两只一起出门。
武器是她早期做的那把长矛的改良版,当初用来杀了一个感染者后,自己就不太愿意碰长矛了,最近天气转热,山上蛇很活跃,她才重新启用。
细看发现竹制的长矛并不耐用,竹竿已经有些开裂了,赵叶青重新砍了一根木棍,很直,挥舞起来极为顺手,是所有男孩都拒绝不了的那种木棍。
换了木杆,长矛的重量提升了不少,但是挥舞起来也不觉得吃力,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肌肉也有了明显提升。
赵叶青翻看资料上显示的茶树位置,喜欢长在有太阳照射但是又不太热的地方。
自古就有高山产好茶的说法,她打算往山顶那片寻一寻。
观察塔附近她没有见过,赵叶青往山顶的另一边出发。
另一边就是她之前想去但是没去成的松树林方向,满地的松针腐叶土,那一块的土壤肯定是偏酸性且土质肥沃的,正好符合茶树喜欢的生长环境。
赵叶青走在前面,两只跟在后面屁颠屁颠跟着,有时会被别的小虫子吸引住,好在两只现在都能听懂赵叶青叫它们的名字,唤两声也就跟上了。
从山顶往山下望去,整片森林的绿色更浓郁了,比之春天时候,深绿中间掺杂的嫩绿,现在的绿更为纯粹,金灿灿的阳光洒在树叶上,整座山像是被加了一层滤镜。
她有时候是庆幸自己在地裂的时候已经在山里生活了的,起码在这种外面已经不知怎么样的时候,她还时常能感觉到美好。
对今年夏天的高温感到不适的不只是菜园的蔬菜,还有不少不耐热的植物,比如山里的野兰花。
在树林间很常见,常开在清明前后,这段时间虽说不是花季,但是枝叶也应当是繁茂翠绿的,可现在见到不被树荫庇护而暴露在太阳下的几株已经蔫头巴脑了。
赵叶青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茶树的迹象,再往前走就是山背面的松树林了,她想着来都来了,找不到茶树,在松树林里找一些菌子也好,也不算空手回家。
越过山头,能看到北面的松树林,以及北面山脚下的澄澈的湖泊。
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松树林,树龄都不小,很高,灰褐色的树干又直又挺,好像要戳到天上去。
松树只有顶上才有粗壮的枝干分支出来,下面都是些手指粗细的树枝光秃秃的,靠上面的树枝长着细细的松针,常年翠绿。
梅山的松树是不结松子的,松塔都很小,干了之后点火十分好用。
松树林里菌子是最多的,藏在掉落的松针下面。
脚底下厚厚的松针踩着有些发软,赵叶青用长矛轻轻扒开松针仔细寻找。
今天的幸运点加满了,没进松树林多久,就找到了几朵野生松茸。
还没凑近鼻尖,就闻到了松茸浓郁的香气,赵叶青舔舔嘴唇,仔细思考今晚杀一只鸡的可行性。
松树林是菌子的高发区,在松茸后,她还找到了几朵超大的虎掌菌和青头菌。
虎掌菌乍一看有点像市场里卖的新鲜香菇,这个品种只有野生的,人工没法培育,而且也最好吃新鲜的,放久了的虎掌菌就会有苦味,她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吃到了。
青头菌是白色的小伞菇,伞顶上是青色的,像是一个个发了霉的口蘑。
两只小豹子进了松针林后就在地上滚来滚去,这是它们没到过的地形,哪哪都很新奇。
一边走一边摘,走到快林子中间的时候,赵叶青发现一丛非常显眼的黄色,她面露喜色,小跑过去,地上是一丛鸡油菌,数量不算少,放开吃都能吃两顿的那种。
赵叶青把鸡油菌轻轻放进腰篓,防止菌子压坏,腰篓底下她提前垫了很多松针。
在她采完这片鸡油菌打算往回走的时候,两小只跑到她脚边咬她的鞋带,糊糊咬着鞋带就往后拉,赵叶青从它嘴里把鞋带夺回来系上,正想勒令它不需闹。
突然听到旁边有些不寻常的声响。
赵叶青猛然觉得背脊发凉,抬头,看见前侧面约三十米的地方,一头黑色鬃毛,体长起码一米六的野猪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第29章 遇袭!枪声!
赵叶青抑制住自己拔腿就跑的冲动,放低了身子,强迫自己与它眼睛对视,手慢慢抓起脚边的长矛。
雪饼和糊糊弓起了有些发颤的身子,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躲在了她的身后。
她头一回看见有一双眼睛里装满的是肃杀与寒意,她不敢移开视线,一旦移开野猪就很可能就直接冲过来发起进攻。
野猪漆黑的鬃毛上裹满了泥巴,在现在的气温下已经干成了硬壳,隐约可见泥壳下有几道伤口。
这头野猪比那晚上在她菜园里的那头体型要更大,嘴边的獠牙向上翻出,鼻孔喘着粗气。
野猪的时速能达到每小时五十多公里,如果她转身逃跑,可以说逃脱概率几乎为零。
农村还有句老话,一猪二熊三虎豹,野猪的杀伤力从某些程度上来说,要比老虎豹子来的更高,她没有什么信心可以打过。
旁边都是松树,粗大的树干光秃秃的,几乎没有太多着力点能让她爬上去,更何况她还有糊糊和雪饼。
这似乎变成了无解的绝路,她几乎没敢眨眼,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地上。
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炎热,对峙的时间比她想象的短,她全神贯注的紧盯着野猪的一举一动,发现野猪的后腿开始微微下弯,她心里一跳,这是野猪要进攻的动作。
果然,随即就见到那团黑色的身影向她冲了过来!
赵叶青早有准备,在野猪后腿下弯的时候就慢慢把手向后伸,在野猪冲过来的时候一把捞起两只崽子往后跑。
她的目标是刚才采的菌子所寄生的那几棵倒下的树。
长得还算密集的松树林一定程度的限制了野猪的速度,赵叶青抱着崽子绕树狂奔。
那几棵倒下的树很粗,叠在一起,中间有个缝隙,能看到里面长了不少菌子,刚刚才她去摘的时候就试图从缝隙钻进去,空间小不太能藏人,但是能把这两只崽子放进去。
赵叶青拐着弯的绕树,那野猪体型庞大在过于密集的树林跑动比并不算灵活,可身体素质在那里,几乎也是步步紧逼。
赵叶青跑到那处缝隙,把扒着她不放两只的崽子扔进去,她没时间安抚它们,快速爬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松树。
松树上没有着力点,她只能用力的抱住粗壮的树干往上挪。
野猪到树下用力撞击树干,巨大的撞击力让赵叶青差点滑下去,她吓得叫了一声,更努力的往上爬,她如果一直抱着树干没多久肯定会力竭,如果能爬到高一点的地方,就有树枝能受力让她待在上面。
她离地才两米,现在能做的就是往上爬,然后祈祷野猪快点走。
野猪撞击了几下后就停止了动作,在树下来回踱步,见赵叶青不下来,转头往两只崽子藏身的地方走去。
三四棵大树倒下叠在一起,照理来说这么大的重量不可能推开,可赵叶青害怕有那个万一,抓起几颗腰篓里的蘑菇就砸向野猪,企图用食物转移它的注意力。
野猪用力冲撞几下发现纹丝不动,发出生气的怒吼,赵叶青正打算松一口气继续往上爬。
她看见糊糊那个傻子从缝隙中探出了小脑袋!
赵叶青从没有任何一刻觉得宠物医院这么重要,糊糊出生不能去体检挂个脑科都是她这个当继母的不称职。
野猪发现缝隙中的猎物更加亢奋了,身体疯狂撞击倒下的树干,这些树干不是地裂的时候才倒下的,已经有些年头腐坏了,所以上面才会长蘑菇。
在野猪的野蛮冲撞下,竟真的给它把最顶上的那棵树撞的滚落下来。
赵叶青看着脚下的野猪和两只已经几乎暴露在外的小幼崽,如果她再继续放任野猪去撞击腐木,糊糊和雪饼肯定是会被叼走,得到了食物的野猪就会离开这个地方,她也就得救了。
只是相处了一个月的两只小豹子而已,相比于自己的命来说,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吧
赵叶青紧握着长矛不由得苦笑,糊糊这个小傻子,要是你妈我今天还能侥幸活下来,看我回家怎么揍你。
野猪在撞击掉最上面的木头之后,站在腐木堆前喘着粗气休息,等待体力恢复后继续进攻。
她现在离地大概三米多高,在树上抱住树干慢慢调整角度,往下滑到两米多时,长矛对准野猪的眼睛,往下一跃。
野猪眼睛被长矛戳进去的一瞬间,她肾上腺素飙升,所有血液都冲上大脑,她紧握长矛还想往里刺,野猪因为疼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扭动着身子下意识往前冲。
赵叶青双手抓着长矛,这野猪猛地一下往前冲,长矛的尾端顶住了胸口,她被这力量直接被撞翻在地上,往坡下滚去,直至撞到一颗树才被截停了下来。
松树林的地上有很多石头被松针覆盖,跳下来的时候就觉得脚后跟一阵尖锐的刺痛,紧接着胸口被猛地撞击滚下坡,赵叶青觉得全身上下哪哪都是疼的。
野猪被伤到发了狂,疯狂甩动身体,把插在眼睛里的长矛甩掉后,又想往她这冲过来。
赵叶青眼前发黑,脑子是晕晕乎乎,勉强撑起身子想往树后躲。
‘砰!’——
一声穿透整个山林的枪响。
子弹穿越树林直直射入野猪的身体。
‘砰!’又是一声枪响。
赵叶青模糊的看见一坨黑影倒在了自己面前。
赵叶青心里的警惕不比面对那头野猪的时候来的少。
这个时候能出现在山里的人,还带着枪,她没有那么傻的认为现在这个连信号都没有,到处废墟的时候,能有来救她的救援队。
地裂之前就在山里的偷猎者?
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梅山里每年的偷猎者都不在少数,小时候见过偷猎者被抓,那是一张张穷凶极恶的脸,对警察他们都敢开枪。
赵叶青捂着胸口趴在地上,身上是阵阵的闷疼,自己是跑不掉了,她现在只希望糊糊和雪饼不要发出声音被发现。
耳边隐约听到脚步由远及近,步伐有些快,几个呼吸间就到了面前。

第30章 自己人
悄悄睁眼,入目一双棕色的山地靴,稍稍往上能看见与山地颜色相近,方便隐藏身形的卡其色裤子,长长的枪管垂在腿边。
完全符合偷猎者的装束。
赵叶青的手悄悄捏起一把土,面前的人蹲下身子,冲她的身子伸出了手。
她全身汗毛直立,感觉来人的手要触碰到自己的瞬间,赵叶青抬手把手里的土往面前人的脸上甩去。
她全身痛极了,这一扬手扯到她胸口被撞击的地方,疼的呼吸都是一窒,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来人被猝不及防呼了一脸的土,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地上。
完了,把他激怒了自己能有什么好下场,可就算不激怒,自己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赵叶青绝望之际,突然听见旁边人好似被气笑了,磁性低醇的男性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行啊赵叶青,你是有点反骨在身上的。”
赵叶青懵了,这人的声音语气有些耳熟,只是她现在脑子晕乎,怎么都想不起来。
那人走过来,想把她扶起来,可见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划痕,猜到她是从山上滚下来了,抬起手想扶她,怕碰到她伤口,觉得无处下手又放下,微微拧着眉声音放缓问道:
“身上哪有伤,还能站起来吗?”
赵叶青支撑起身子让自己靠在树上,用力闭眼再睁开。
眼前的男人平日应是干净利落的黑色寸头,现在长长了些许,五官轮廓分明深邃,眼下青紫让略微上挑的眉眼少了几分不羁,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茬,立起的衣领都没能完全挡住修长的脖颈,脖颈上突出的喉结旁有一道五厘米的伤疤。
“穆奚?”
穆奚见她终于出声,声音还算有力,这才抬手清理脸上的土,嗓子里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赵叶青眨巴眨巴眼,微微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不确定的开口问道:“你来...找我的?”
不知道是不是对面人语气里的不可思议太过明显,穆奚冷哼:“不是,我来看风景的。”
好吧,就是来找我的。
赵叶青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有感动有激动还有丝丝莫名的委屈。
穆奚是穆爷爷家的孙子,算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只不过到了高二,所有的乡镇中学撤销,她去了城里读高中,正好高中毕业的穆奚选择了读了警校。
算起来他们已经八年没有见过面了。
假期几乎不回家,听说不是在训练就是在准备训练。
他变化挺大,记忆里的穆奚是赵叶青小时候最喜欢也最讨厌的人
讨厌是,那个年纪的小男孩,人皮嘴巴坏,每次不是捉虫子逗她,就是在她被吓到的时候嘲笑她。
喜欢是,每次她想去摘果子,那个嘴里嘲笑她是贪吃鬼的人,每次都会陪她去摘,在学校被男孩子欺负的时候,他都会刚好出现,后来学校人都知道她有一个会罩着她的高年级哥哥。
穆奚长得快,这点和别的男孩不太一样,小时候的同龄人里,女孩大多是高于男孩的,男孩总会在青春期开始后的某一个假期里,突然蹿高一大截,而穆奚的身高却是从小就高于同龄人,稳定发挥持续上涨,然后嘲笑她是小矮子。
赵叶青发现这一点在穆奚上大学后应该也是没有变的,因为面前的人刚好站了起来,修长的双腿站直的一瞬间让她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穆奚起身甩了甩头上的土,又蹲在赵叶青面前,看出她的欲言又止道:“先上来,回去再说。”
赵叶青愣了一下没动,穆奚睨了她一眼:“小时候背你背少了?”
赵叶青没再矫情老老实实趴在他的背上,小时候她长得不高,山里降雨多,泥土被打湿就很不好走,她小时候爱干净,遇到泥泞的山路就不肯走,穆奚从小就没少背她。
现在日头已经偏西,再过三个小时太阳就下山了,晚上的森林危险性只成倍上涨的。
穆奚目光有一瞬间顿在背上女孩搂住自己脖子的手,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背上多了一个人,步伐也没受影响,爬上坡后准备往家的方向走。
赵叶青忙道:“等等!先去那。”
抬手指旁边的腐木堆。
穆奚没多问,就顺着她指的方向走。
腐木堆里,两只小东西闻到赵叶青的味道靠近,从角落的阴影处爬出来,嘴里奶奶的叫着。
赵叶青示意穆奚把她放下,穆奚没动。
“你养的?”
赵叶青嗯了一声。
“挺能耐啊。”
穆奚把赵叶青往上托了托:“搂紧一点,你不用下来。”
赵叶青有些别扭,但搭在对方脖子上的手还是听话的拢紧了些。
穆奚一手托着赵叶青,空出一只手把腐木堆里的两只崽子提溜出来放在地上,见它们能好好跟着,才慢慢往前走。
一路上赵叶青都没怎么说话,穆奚以为她是疼的紧了,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托着赵叶青的手绷着劲,稳稳当当的一点没让她颠着。
赵叶青不由得感慨,读了警校是不一样,瞅瞅这为人民服务的觉悟,成长了不是一点半点。
上山的时候赵叶青走了近两个小时,回来的时间才刚过一个小时。
穆奚还没到家的时候,就从山上俯视看见了家里的变化。
外一层里一层的围墙,院子里种满了蔬菜。
赵叶青从衣服兜里掏出钥匙递给穆奚,进到家里,穆奚把她放在客厅的长椅上。
“药箱在哪?”
赵叶青手指指向电视柜下边。
穆奚从下边把药箱拿出来,打开里面的红花油:“你头上的这个包,先擦一下红花油,不能冰敷可能会肿两天。”
“有冰袋。”赵叶青下巴往厨房方向伸了伸,“我有太阳能发电,里面有个小功率的冰柜。”
对方没忍住勾起嘴角,“行,比我想象的过得好点。”
穆奚放下红花油,走进厨房从冰柜掏出几块冰,又在院子的蓄水池旁边拿了一块她平时用来擦汗的毛巾,把冰块包在毛巾里,冰块太硬,他怕没掌握好力度,便递给她:“你自己来。”
这时才从脖子上把挂着的猎枪取下来放在一旁,坐在赵叶青对面板凳上。
“想问什么,问吧。”

第31章 外面
面前的人变化很大,原本散漫不羁的眉眼间多了几分凛然和沉寂,可能是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眼下的青紫略重,加上下巴的胡渣,显得整个人有几分颓然。
他身形颀长,一双长腿岔开坐在木头板凳上,显得有些局促,原本立起来的衣领现在已经被拉开,露出里面黑色的背心。
赵叶青本来有很多话想问,一下子又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发着愣,手里的冰袋已经不知不觉碰到了鼓起的包,被疼的一颤,这才醒了神。
她想问,现在外面怎么样了,有没有见过冯春燕一家,他是怎么穿过地裂缝隙的...
她有好多好多想问的,脱口而出的却是
“你怎么来了?”
“当时刚好走到松树林附近,听到你的喊声。”穆奚眉眼下敛,看不出神色,“我见过你的姑姑一家了,他们都还不错,就是你侄子伤了腿,现在医疗资源紧张,还在排队等待救治,他的伤不算大问题,他们很担心你。”
这话答得怪异,像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又像是自说自话。
赵叶青还是点点头,默认了是姑姑他们拜托穆奚进山来找她。
“现在外面的情况比较复杂,现在所有部队都调派到城市里维持治安和参与救援。”
穆奚上了警校后要报考森林公安当森林武警,这事她是知道的。
“那你怎么能单独来找我?”
穆奚目光上下扫视,然后似笑非笑:“你觉得你像是不需要救援的样子吗?”
赵叶青一噎,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说不太需要应该很没说服力,今天要是他不是突然出现,估计自己也很难跑掉。
想到自己现在在对方眼里的狼狈,赵叶青轻咳一声,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今天...谢谢你啊。”
听到这声客套的道谢,穆奚莫名冷笑一声:
“行,挺有礼貌,就是人长大了,哥也不叫了。”
这人话说的阴阳怪气的。
赵叶青小时候有事就叫他穆奚哥,没事就叫他穆奚,只是每次不叫哥的时候会被爷爷说没礼貌。
只是长时间没见面,有些称呼就是叫不太出口了。
冰敷的差不多了,穆奚拿过赵叶青手里的冰袋,拧开红花油倒在掌心:“忍着点。”
温热的手掌抚上额头,力道放的很轻。
“疼吗?”
“不疼。”她身子僵硬。
赵叶青面前是穆奚的胸口,脸上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来的暖意,鼻腔里涌进一些汗味和泥土混杂着青草的气息。
她眼神不自然的左右晃荡,可脑袋被禁锢住了,头上的人手上的力气突然加重。
“别乱晃。”
赵叶青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半晌额头上的温热消失,脸上却还残留着些许热度,赵叶青忙睁开眼往上看,穆奚低头拧着红花油的瓶盖,好似没发现异样。
“还有哪里伤了?”
“脚扭了好像,你把红花油给我,我自己来。”
穆奚没勉强,把红花油给她,赵叶青弯腰,咬牙忍着疼把受伤的脚上的鞋子和袜子脱了,正打算上手揉。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伸过来猝不及防的握住了她的脚踝。
赵叶青感受到脚上的炙热,往后缩了缩。
“别动,自己脱臼了不知道?”男人语气沉沉,轻轻抬起手里盈盈一握的脚,左右观察后道,“我帮你复位,能忍吗?”
赵叶青没有脱臼过,有点害怕,顾不得刚才的不自在,脸色有些发白的点点头。
‘咔哒!’
“呜!”
赵叶青紧咬着下唇呜咽出声,门口的两只探头探脑的小家伙闻声冲进来,对着男人弓起了身子。
穆奚手上还握着赵叶青的脚踝,手指在上面轻捏了几下。
“好了。”
穆奚没起身,对着旁边两只炸了毛的小豹子,嗓子里发出咕咕的声响。
赵叶青没懂这是什么意思,糊糊和雪饼莫名的放低了拱起的身子。
穆奚伸手拿起枪挂在脖子上,拎着两只小豹子走出去。
“你先休息,我一会回来。”
赵叶青愣了神,这样的对话很久违了。
她低下头嗯了一声。
脚踝还有尚未褪去的触感,她有些不自然的在脚踝上搓了搓。
旁边是没有收起来的医药箱,被人特意放在了她的手边。
门外传来若有若无的说话声,好像是穆奚对两只小豹子说了什么。
她知道穆奚不可能伤害两个小家伙,听着院门上锁的声音,赵叶青靠在长椅上,愣住了神。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山,门口也没有传来进门声。
赵叶青把身上的淤青都上药揉散。
听着门外只有天黑才会出现的虫鸣,心里莫名有些急躁,把手机拿出来点开音乐,音量盖过了外面的虫鸣。
又过了半小时,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单着条腿一蹦一蹦的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刚打开就撞上了男人胸口,手臂被扶住,头顶声音响起。
“乱蹦跶什么?”
赵叶青正想问怎么去这么久,越过穆奚的肩膀,她似乎看见了院子里有头野猪。
“你把它拖回来了?”赵叶青瞪大眼,这头野猪怎么也有近三百斤。
穆奚把她扶进客厅坐下,“你想看我把门打开给你看,单着条腿晃悠,想再摔一次?”
大门拉开,门口的的野猪更直观了,这会她才发现野猪没有头。
“把头扔了,用木板拖回来,几乎都是下坡,但是有点远,所以耗费了些时间。”
说话间,穆奚从背上把背包取下来,之前没见他背着包,估计是之前为了背她回来,放在林子里没拿。
“你坐着看,不用你帮忙,我先把野猪处理了,这天气不处理容易坏,你要是怕就玩手机,别看。”
赵叶青有点好奇,她没见别人处理过野猪,随口道:“你弄,我不怕。”
穆奚没再说话,找了几根木棍支了一个架子,把野猪尾部朝上倒吊起来。
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先割开了野猪的后脚脚踝,再从猪肚子中间划开一刀,鲜血涌出,流进了下面提前放好的大盆里。
穆奚把肚子扒开的时候,站在了野猪的正前方,正好挡住了赵叶青的视线。
她左伸伸头看不见,往右边也看不见,想让他挪一下又觉得不好,毕竟看热闹的不能影响干活的。
等到穆奚自己移开的时候,肚子里血淋淋的内脏已经全部进到大盆里了。
旁边的糊糊和雪饼在野猪周围跳来跳去,显得很兴奋,和之前刚开始见到野猪,闻到野猪气味时候的害怕大相径庭。
它们俩看了全程,赵叶青啥都没看见。

她以前见过别人杀猪杀羊,跟这个都不太一样。
杀家猪都是放平了在木板上,猪皮也不需要剥,只需要把毛用开水烫掉就好。
而杀野猪却需要从尾端把皮一点一点剥下来。
杀羊的时候倒是需要剥皮,却不像野猪这么难剥,只要把尾端的黏连组织割断,整张皮就能轻而易举的撕下来。
野猪不一样,赵叶青看穆奚用一把小刀,从头到尾一点一点把皮从肉上分割开。
野猪皮下没有什么脂肪,只有非常薄的一层白色,剥掉皮后,身体上的肌肉纹理清晰可见,特别是大腿部分,一块块鼓鼓囊囊的,跟她看到健美比赛上那些选手的大腿似的。
赵叶青见穆奚分割的手法十分专业且熟练,直接了当的问出疑惑。
“你怎么这么熟练,你该不会监守自盗偷猎野猪吧?”
穆奚手上分割工作继续,头都没抬道:“野猪前两年就已经从为我们国家的三有保护中移除了,虽然也不允许私自大规模捕猎,但是我们保护区附近已经泛滥了,遇到就需要清理。”
野猪分割出来的肉堆在盆里叠起高高一堆,数量惊人。
赵叶青那个小冰柜肯定放不下。
“这怎么保存?野猪肉能做腊肉吗?”
穆奚把肉分成两堆道:“能做烟熏,处理好味道还不错,不过能冻上尽量冻上。”
冰柜里还有一些她做冷饮的冰块和糊糊雪饼的奶。
穆奚把东西都拿出来,把肉放在最下面,冰块和奶用袋子密封好放在面上。
“你先等会,我先把饭做好。”
赵叶青躺在长椅上应了一声:“厨房的米不在桌子底下了,放橱柜里面。”
厨房里面的人回应知道了。
赵叶青有些恍惚,以前小时候,爷爷和穆爷爷俩人一起上山巡查,奶奶和穆奶奶有时候会结伴下山买东西,家里就剩她和穆奚俩人,如果遇到爷爷他们上山在山里过夜,奶奶她们去城里赶集也不在家的时候,穆奚就会过来她家给她做晚饭。
穆奚这人从小在她心里的形象就是,讨厌,但是可靠。
厨房里慢慢开始有香味飘出来,赵叶青肚子有些打鼓,穆奚的手艺她从小就是认可的。
端上桌的菜显得很豪横,一个不锈钢盆,装了满满一盆红烧野猪肉。
赵叶青手里被塞了一碗饭,面对这一大盆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下筷子。
“吃吧,你从小就犯猪瘾,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赵叶青看在美食的份上选择不跟他一般见识。
野猪肉的味道跟家猪完全不一样,入口是很野蛮的肉味,野兽肉的骚味被处理的很干净,肉质紧实却不柴,红色的肌肉中间还夹杂着少许脂肪,弥漫在嘴里浓郁的油脂香气。
赵叶青吃了个肚圆,摊在长椅上撸着雪饼消食。
糊糊好像特别喜欢穆奚,这才认识不到一天,就已经上上下下都跟在穆奚的屁股后头了。
穆奚把用作烟熏的野猪肉腌制好放在一边,第五次捕捉到了赵叶青偷偷瞟他的眼神,有些无奈的走过去坐下。
“嗯?偷看什么?”
赵叶青清清嗓子,“就是想跟你聊聊。”
穆奚往椅背上一靠,双腿伸直交叠在一起,头顶老式灯泡昏黄的灯光洒落下来,长长的睫毛倒影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一瞬间整个空间只能听见林子里的虫鸣声。
“外面现在秩序错乱,官方转移了大部分的人,还有小部分被别的民间组织吸纳,抢夺生存物资,时常产生冲突,官方几次武力镇压都没起到实质性的作用,反而导致救援点的人们人心惶惶,官方手段不敢太过强硬,不过估计也快强硬了,再不实施手段动乱就更严重了。”
赵叶青没料到他这么直白,还猜中了她想问什么,还没说话又听他道,
“最近的救援点在市里,你姑姑他们都在那,现在官方出台了很多临时政策和法律,惩罚很重,意图借此来警告那些不安分的人。”
“地裂不只是全国范围内,全世界都是,还引发了海啸和火山爆发,有些火山频发和临海的国家已经消失了。”
赵叶青没想到事态发展能这么迅猛,也没想到人的阴暗面能这么快就显露无疑。
“我没打算带你出去。”穆奚的声音直截了当。
赵叶青愣住:“那你回来是...”
“我也没打算出去。”
男人的眉眼舒展开,眼尾上挑,漆黑的眸子里是细碎的光,那光直直盯着她。
她那光看的心里一跳,正想转头避开,穆奚装若无意的先一步移开视线。
“外面秩序混乱,还不如待在山里。”
赵叶青问:“你这么回来,单位那边没关系吗?”
穆奚笑笑没回答。
赵叶青没再问,转而开口:“你家里的被子还能用吗,你要不先回去看看,缺什么我这都有。”
穆奚没推辞,回家里整理好东西再回来,日用品是缺的,长年驻扎在外面,家里什么都没有。
牙刷牙膏沐浴露之类的日用品在楼上,赵叶青站起来单腿往楼梯上蹦跶,被穆奚打横抱起,几步迈上楼梯,把她放在了床上。
“你说东西在哪,我来拿。”
赵叶青很是佩服他的厚脸皮,这么多年不见还能跟以前一样熟稔。
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于见外。
反思完自己,赵叶青也放开了些,靠在床头指挥他翻开箱子自己拿东西。
穆奚勾着嘴角拿完东西,扶着她进了浴室洗漱好,才把门关上下了楼。
赵叶青听到他出门,又从床上下来,单腿跳到窗边的一侧,从窗帘缝隙往下望。
穆奚在院子里,用木棍订了一个架子,四方的,中间有很多横杆。
下面点了火,烧起来后又放上一些新鲜的树枝,还带着水分的树枝被火燃烧后冒出浓烟,往上飘熏烤着上面摆放的野猪肉。
赵叶青看着烟气往上飘,由浓到淡,最后消散在空气中,脑子里响起穆奚说的话。
‘官方出台了很多临时政策和法律,惩罚很重,意图借此来警告那些不安分的人。’
她躺在床上合上眼睛。
律法出现最悲哀的地方就是,
说明,人类的道德已经阻挡不了人性的恶。

赵叶青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昨天的信息量太大,她睡着之前最后一次看手机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
今天醒来没有听见糊糊和雪饼挠门板的声音,倒是院子里有嗤笑声和小豹子奶凶的喵喵叫。
赵叶青觉得有些恍惚,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家里不只她一个人了,打算起床下楼。
脚刚落地,脚下一软,扑通摔在了地板上。
还没等她爬起来,门口就传来叩门声。
“怎么了?”门外声音响起。
赵叶青没打算把这种一早就起来摔个大马趴的事情说出来。
“没事,就是在晨练。”
门外没动静了,听见门外人走下楼梯,好似有些无奈的声音由近至远。
“下来吃早饭。”
赵叶青活动活动脚踝,揉揉酸软的双腿,昨天实实在在的经历了一场高强度运动,以至于现在她浑身上下像被一群人暴揍过。
走到浴室洗漱,扯开衣领看到胸前被撞的位置,青紫了一大片,她伸手按压,又深呼吸细细感受,好像没有什么内伤。
洗漱下楼没看到人,客厅的小桌上摆着一碗瘦肉粥,赵叶青走到桌边坐下,伸手摸到碗边,还有微微的温热。
端着碗边吃边往外走,在院子里看见了人,还有他一大早的劳动成果——足足围墙高的一摞柴。
赵叶青自己在家的时候,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业务又不太熟练,每天找吃的,还要建围墙打理菜园做饭洗衣...
再加上力气相对较小,基本砍柴都是捡个两捆回来晾干,烧的差不多了又再去捡。
穆奚面前的这一堆柴,就算是需要熏肉,应该也能烧至少一个礼拜。
他站在柴堆面前,把树枝上叉出来的小枝丫全部捋下来放在一边,可以引火也可以放在小煤炉里用,再把干净笔直木棍整齐的码放好。
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看见靠着门边,端着碗一边吃一边看他的赵叶青问道:“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赵叶青没来得及咽下嘴里的瘦肉粥,只摇了摇头。
咽下后问:“这两只你喂了吗?”
穆奚点头:“喂了牛奶。”
赵叶青之前不确定能不能喂纯牛奶,一直没敢喂。
“它们能喝纯牛奶嘛?我之前一直喂舒化奶,最多掺一些纯牛奶,怕它们消化不了。”
穆奚低头,轻轻踢开脚边的糊糊,它倒下又爬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它们皮实得很,放心喂。”
穆奚这个人,嘴巴离谱,行为还是比较靠谱的。
她点头,完全没有质疑。
赵叶青指着他脚下的那只:“这只是糊糊,旁边坐着的那只是雪饼。”
穆奚听到这两个名字,垂眸看着脚边的毛茸茸:“不愧是你。”
这熟悉的语气一下子就把她拉回了小时候,她忽视他语气中的嘲讽,只当他是在夸自己。
最近每天的气温都在变化,明显能感觉到今天又要比昨天更热一些,是那种空气都不太流动的闷热。
她到菜地里把长出来的杂草拔掉,这天气,蔬菜都快生长停滞了,但是杂草们却生长得肆无忌惮。
早上浇过水的泥土,下午就干了,一捏就化成了粉末,还带着热气。
汗水自额头流下来,划过下巴滴在泥土里,她空不出手擦汗,手上全是泥。
穆奚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背篓里装满了草药。
看见在地里蹲着拔草的赵叶青,走过去把人赶回了屋子。
“现在外面得有三十几度,草帽也不戴蹲在那等着中暑?”穆奚嘴里没客气。
赵叶青把手洗干净,拧了块毛巾擦汗:“城里热不热?”
穆奚回道:“嗯,比山里热七八度。”
那不就已经四十多度了?
意料之中,但是听到还是觉得有点震撼。
穆奚让她照一下镜子,赵叶青走到镜子面前,刚出去拔草还不到二十分钟,脸上已经开始泛红了。
山上的泉水冬暖夏凉,她用毛巾浸在泉水里打湿了,敷在脸上,等到毛巾变热了再取下来,继续浸在水里敷脸。
合计下午估计也没有事,她回房间冲了个澡,现在天气热洗澡不用烧水也算方便。
厨房里,穆奚在水池边清洗草药,这是用来熬煮凉茶的草药,是小时候赵叶青奶奶教他认的。
认草药这件事也需要些天赋,很多同科同属的植物叶子茎秆都很相近,只是在叶片边缘甚至是表面的绒毛有些许细微的区别,其功效就大相径庭,草药品种千千万,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草几乎都有药用价值。
赵叶青奶奶在教人用草药这件事上并不藏私,只要是愿意学她都愿意教,可却只有从小就有些散漫不羁的穆奚学会了。
赵叶青小时候有些不服气,攒着劲也想偷偷学会,最终被各种乱七八糟的草药名和植株形态搞得头晕脑胀,其使人脑袋大的程度远远超过大学时候需要记忆的晦涩文献和冗长奇怪的外国人名字。
她凑过去看背篓里的草药,还能认出来里面的淡竹叶和金银花,还有几样就完全不记得了。
女孩靠近,他旁边散开带着潮气的沐浴露的香味。
“甘草,夏枯草,桑叶,金银花,淡竹叶...”穆奚似笑非笑开口。
穆奚到了初中之后就没有那么皮了,嘲讽她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气的她咬牙切齿。
赵叶青觉得这个人幼稚得很,这都多大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
凉茶不需要煮多久,清洗工序反而占据了大多数时间,穆奚从背篓的最下面拿出了树叶包裹的一包东西递给赵叶青,让她去客厅等着。
她打开,里面是一包地棯果子。
地棯小小的,成熟的果子紫的发黑,形似蓝莓比蓝莓小,微酸微甜。
“洗过了。”
赵叶青捏起一颗放进嘴里,往客厅方向走,嘴里含糊不清。
“给你留点。”
昨天的野猪肉还在院子屋檐下熏着,冰柜里也塞的满满当当,她拔草之前摘了一些蔬菜回来,最近蔬菜长势也不错。
她很久没有这么悠闲且不愁吃喝的时候了。
穆奚把凉茶熬煮上,走到客厅里的时候看见白色棉布裙绑着低马尾的女孩,斜靠在木头长椅上抱着手机看电影,全神贯注眼都不眨,只手里还在下意识从树叶上不断往嘴边递果子,像在吃爆米花似的。
他瞥见女孩无意识伸出来把果子卷进去的被果子染得发紫的舌头,触及的一瞬便错开目光。

电影一段小高潮结束后,赵叶青才回过些神注意到旁边不知站了多久的男人。
穆奚靠在大门旁墙边上,外头太阳大,逆着光,她没太能看清他的神色,正想问他看什么呢。
穆奚先一步开口,又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是说给我留点?”
赵叶青茫然低头看手边的叶子,上面已经空空如也,指尖上残留的紫色证明确实是自己干的。
她有点尴尬,毕竟这么久不见了,人家辛辛苦苦一大早出去干活采点果子回来,还全被她吃了。
“要不我再去给你摘点?”
穆奚懒懒散散的倚着墙,“算了,本来也没抱希望。”
赵叶青越过穆奚走到厨房,在水池里冲洗手指染上的紫色,短短三个月,手上已经结了茧,颜色染了进去,并不太好清洗。
穆奚的目光又一次顿在上面,这次被她察觉到了,低头翻看手指,“前段时间有野猪来菜园拱土豆,香椿那片林子你还记得吗,就有几棵大树那边,树上有熊的痕迹,我有点担心就砍了树建围墙。”
她觉得有些丑,把手指背在身后藏起来,故作轻松又道,“我砍的都是普通杉树,就房子旁边那些,不是保护树种,而且事出有因,你不会还要抓我吧?”
穆奚好似没听见她后面一句,“知道有野猪和熊你还敢往北面跑?就为了那几个菌子?”
赵叶青老实交代,“菌子是意外之喜,我本来是去找茶树的,这不是没找到嘛。”
穆奚嗤笑,从角落里拎出一个腰篓,是昨天赵叶青滚下坡的时候掉落的那个。
“你的意外之喜。”
松茸在最下面没掉出来,还完好无损,就是虎掌菌有些破碎而且时间有些长了,估计会发苦,赵叶青直接把它撇了。
“呀!你看这个松茸是不是还挺大,在市里买得小两百呢。”
“出息。”穆奚转身去看他的凉茶,“你今天就把你这个意外之喜做了成菜,当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了。”
赵叶青从没有做过饭给他吃,听他居然没质疑她的水平,放心让她做饭,还显得有些惊讶。
又听他道,“你自己生活这么久都没被自己毒死,我这人也还算命大。”
言下之意就是,你做饭起码毒不死人。
赵叶青...谢谢您。
想先避过中午最热烈的阳光,赵叶青在客厅里放了台风扇,让穆奚在客厅先睡会。
他那边没有电,这个温度睡午觉没风扇太难受了。
穆奚没拒绝,把煮好的凉茶连锅端下来,放在水边晾凉,顺便擦了把脸。
回到客厅,赵叶青坐在板凳上靠着墙看手机,长椅留给了他。
穆奚早上天刚亮就醒了,这会有风吹,空气流动起来,房子里也就不闷热了,只觉得暖烘烘的,他手枕在头下边,闭着眼没一会就睡着了。
赵叶青听见他的呼吸变得均匀,视线从根本没解锁的屏幕移到人脸上。
她现在才认真的细看这张脸。
透着熟悉的陌生。
今天刮了胡子加上昨晚终于能好好睡一觉,眼下的青紫变淡,显得精神很多。
她在这人身上的每个地方都仔细搜寻着熟悉感,目光停留在脖子上的伤疤。
那是她十岁的时候,要吃杨梅,穆奚带着她去摘,她从没爬过树,那天不知道怎么的偏要上树。
穆奚被她缠的没法子,背着她爬上去,刚坐在树枝上抬手想摘杨梅,就看到旁边一只正在蠕动的,长着长毛的黑色毛毛虫。
她尖叫慌乱之间就要往树下跳,穆奚一把拉过她,把她调转了方向,自己垫在下面摔下了树。
赵叶青一点事没有,垫在下面的穆奚脖子被树枝斜斜插了进去。
她哭着喊着救命,还好杨梅树的位置靠近山下,挖野菜的村民听见了背起穆奚就往医院跑。
她害怕极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敢出门不敢看见穆爷爷穆奶奶,每天在家里从窗口看穆奚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他死掉了怎么办,如果他没有死掉也一定恨死她了。
她不知道自己忐忑了多少天,直到看见穆奚回家,她也没敢出来。
穆爷爷穆奶奶回来,在门口说不怪她让她出来,她也没听,就一味地哭。
直到最后穆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声音很小,像是不太能大声说话。
“赵叶青,我没怪你,快出来。”
“真的,别哭了。”
“哭什么,我受伤了你哭,我还得来哄你。”少年的声音带着笑意。
赵叶青这才信了,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的穆奚脖子上围着一圈白色的绷带,她眼睛又红了。
其实穆奚脖子上的上不算严重,只是皮肤被戳破了,树枝斜插进去看着吓人,其实几乎没有伤到喉咙气管。
她当时以为穆奚的脖子断了,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了。
闻声走进来了四位老人,可怜穆奚脖子上还有伤,屁股也被穆爷爷来了一巴掌。
“叫你别怪你妹妹,还把人惹哭了。”
后来穆奚就变着法的指挥赵叶青为他跑腿,拿水杯、端饭、扇扇子、捏腿...
直到他脖子上的绷带拆除了,她才知道他脖子没有断。
穆奚说就是故意让她补偿自己,那时候赵叶青觉得这人又好又坏的。
赵叶青盯着男人的脖子出神。
现在想来,他当时应该是怕自己会内疚吧。
她从小就被扔给爷爷奶奶带大,父母冲动在一起后生下她又后悔了,离婚后各自过着生活。
从记事起就几乎没有得到过父母的消息,爷爷奶奶也不让他们回来。
但她从小就没有缺过关爱,她有五位陪伴她长大的老人。
还有这个几乎快成为她亲哥哥的穆奚。
她长大后,看到一些视频,里面各种日常兄妹相处的争吵和毒舌,确实很符合她小时候跟穆奚相处的常态。
高中以后,他要上大学了,终于不再欺负她了,可上了大学两年后像是加入了什么秘密组织一样,整整几年都杳无音讯。
睡梦中的下意识的吞咽,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让她回过神。
怕偷看被发现,慌忙看了一眼,人还没醒,眼睛还闭着,睡梦中也蹙着眉。
她想她知道他哪里变了。
少年的张扬和恣意不见了。

屋外偶尔传来柴火被烧断的啪嗒声,屋子里的老式风扇每转一次都有吱吱的响动。
吹出来的风是暖烘烘的,外头的阳光透过打开的大门洒进屋内。
赵叶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睁开眼的时候穆奚已经不在长椅上了,屋外也没看见人。
连带两只糊糊和雪饼也不见了踪影。
桌上放着一杯只余温热的凉茶。
她最不爱喝温温的水,要么冷的冰的,要么热的,温水喝下去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她想起中午的时候穆奚说的让她报答救命之恩。
在厨房上看下看,不知道该做什么菜。
天气太热,杀鸡炖松茸鸡汤有些过于滋补了,炒野猪肉也不行,野猪肉的味道太霸道,会覆盖掉松茸的香气。
最好的食用方法还是原汁原味的香煎。
可惜家里没有黄油,黄油虽然有香气,但是却能和松茸香气相辅相成。
现在只能用植物油凑合,菜籽油也最好不要,香气过重,就用玉米油之类的无味植物油保留最原始的味道。
光有一道煎松茸肯定不行。
赵叶青看见冰柜里有分成几袋装着的排骨,拿了一份出来解冻。
她打算做一道茄子豆角焖排骨。
这道菜是她第一次去北方,北方的朋友带她到饭馆,端上来的第一道菜就是这个,巨大一盘,深深的震撼了她的心灵。
她走到小菜园,现在蔬果类的陆陆续续都已经开始结果,番茄第一批结出来已经开始转红,茄子有几个结的早的已经有十公分左右了,本来她打算再养养,更大了再摘的,现在也只能牺牲掉了。
自己种的茄子不太能种成菜市场那种鼓鼓囊囊的大茄子,个头都要稍微偏小一些。
大菜园也是长得郁郁葱葱的,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心情就很好,加上是自己培育的,成就感更是爆棚。
豆角现在还很嫩,只有几根勉强能摘下来,她把豇豆和四季豆架子都转了几圈,两种加起来才勉勉强强凑够了一顿。
红薯叶是种红薯过程中的附加产物 ,高产且好吃,还不用过多打理。
等到过段时间旺长期,根本不可能吃得完,家里再养一头猪都吃不完。
现在看着哪里还嫩,掐着嫩尖清炒一盘。
地里的大蒜果实还不怎么大,但是面上的蒜叶已经能吃了,蒜苗炒腊肉也是她很爱的一道菜。
赵叶青把食材都拿回厨房开始做饭。
先做排骨,这个耗时最长。
把姜片料酒花椒都放足量了才能去除野猪肉的味道,冷水下排骨大火烧开,面上飘起浮沫,沫子都是泛着红色的,和平时的猪肉不太一样。
把排骨捞出来后还要把血沫子清洗掉,放进锅里加大料翻炒,再加热水没过排骨。
调料都是家常的酱油和老抽,还有几粒冰糖。
需要炖煮二十分钟后才能加茄子和豆角,加早了就炖烂了。
之前她去北方吃的这道菜上面还会盖一些花卷,一锅焖出来的花卷里全是排骨味,她能吃五个。
可惜现在面粉太少了,她不太舍得,在做两顿就没了。
主食还是选择先吃米饭,大米还剩不到五十斤,大米原本她预计能吃四个月,现在有两个人了,男生的饭量要大一些,估计只能吃不到两个月了。
把米饭蒸好,排骨也快能出锅了。
她先把青菜炒出来,等穆奚回来了,再开始煎松茸,保证第一时间能吃到刚出锅的。
红薯叶很好熟,青菜也不怕吃凉一些,炒好盛出来放着。
等的菜都快凉了的时候,穆奚终于回来。
比他出现的更早的是糊糊和雪饼,两只明显都有些玩累了,不知道今天是出去走了多久,回到家就蔫蔫的,糊糊跑到冰柜旁边打转。
这是每天喂奶,剩下的冻在冰柜,早上糊糊就会扒拉冰柜,意思是它饿了。
冰柜里冻的早上就消耗完了,现在可以喂牛奶,赵叶青从橱柜里拿了一瓶,分别倒在它俩的小盆盆里。
穆奚进门,身上风尘仆仆。
“你这是去哪了,去这么久?”赵叶青站在水槽边清洗松茸边问。
见他手上除了几个果子,也没什么特别的。
穆奚把手上的猕猴桃放在水槽边,“就到处转转,想找些东西没找到,明天再去看看。”
“什么东西,说不定我知道。”
“蜂窝你有见到吗?”穆奚也没卖关子。
“确实没见到,我之前也想找来着,你是要用蜂蜜吗?柜子里还有一些。”
水槽在厨房的窗子旁,外面正对着蓄水池,穆奚在蓄水池旁边舀水冲洗鞋底的泥。
闻言答道:“不用,我看见了,没剩多少了。”
说到这个赵叶青就把之前的设想说出来,“那看到我砍树留下的那片地没,我前段时间还想着能不能做两个蜂箱养点蜜蜂呢。”
穆奚颔首,“挺好,就是你打算种多少花?”
赵叶青洗松茸的手愣住,“种什么花?”
“养蜜蜂你得有蜜源,不然就靠山上的小野花你打算什么时候吃上蜂蜜?”穆奚抖掉鞋上的水,“你那一箱子种子我看见了,不是有很多花种子吗,撒上就是了。”
种花,花开了才有蜜源,找蜂群也很麻烦,找到了抓它们还有风险。
赵叶青觉得蜂蜜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那算了,太麻烦了。”天下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穆奚没说话,像是得到了意料之内的回答。
松茸她清洗的很仔细,表皮有营养,不能削掉,只能细细的清洗。
用刀切成薄片,放在热油里煎,刚下锅没一会浓郁的菌香就四散开来。
两面煎到微微发黄就能夹出来了,连盐都不用放。
赵叶青冲外面喊了一声开饭了。
穆奚放下正在翻动的熏肉,洗了手就走进来端菜。
排骨现在才揭盖盛出来,还有些温热。
“尝尝看。”
穆奚很给面子的各尝了一口,“挺好,比我做的好吃。”
赵叶青听他如此真诚好不阴阳的夸奖十分不适,诧异的看他一眼。
穆奚又夹了一筷子,“以后都你做吧。”

果然对某些人就是不能期待太多。
在从那以后的每一天,穆奚都会在早上的时候点好晚上要吃的东西。
赵叶青起床后在客厅的桌上看见一张纸条。
‘拔丝地瓜,白参菇炒蛋,酸炒小鱼。’
白参菇是穆奚昨天晚上的带回来的。
她想过抗议,让他来做饭,可自从他回来出去找吃的,伙食比以前确实改善不少。
赵叶青打算趁着今天的太阳不算特别大,先把棚子涂黑,这事儿已经耽搁了好几天了。
以前家里的对联都是奶奶手写的,好几瓶墨汁还留在柜子里。
赵叶青从奶奶的桌子底下的柜子把墨汁找出来,就家里的大棚面积,起码得两瓶。
用小盆装上墨汁,拿刷墙用的刷子,粘上墨汁往大棚上刷。
她以前见过有人用这种方式,可到自己操作却发现她买的膜布好像跟别人的不太一样,墨汁在上面只能留下浅浅的印子。
穆奚背了一背篓松塔回到家,看到赵叶青的这操作,有点无语。
“你这材料不是人家那种,上不了色。”
赵叶青也知道自己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但是她还有备选方案。
柜子里除了墨汁还有很多纸,是以前奶奶练书法剩下的,长宽一米没有裁过,纸质粗糙裁开来有毛边的那种。
柜子里还有一大捆。
赵叶青把它们拿出来,抽了一张,用墨水微微浸湿后打开,放在太阳下不一会就晾干了,干透的纸张是蓝灰色的。
赵叶青用胶水把纸张粘贴在大棚的内侧。
粘贴过的那一块光线减弱了不少,但又不至于没有光,不会使蔬菜徒长。
赵叶青拍拍手,得意道,“怎么样?”
穆奚竖起大拇指敷衍,“厉害厉害。”
两人把纸全部晒干处理好后,赵叶青从小菜园开始贴,穆奚端着一沓纸走了出去。
赵叶青喊了一声,“你贴这个,不出门啦?”
“我怕等你弄完我吃不上晚饭。”
穆奚的动作很快,在赵叶青把小菜园贴好后,他也已经贴完了大菜园收拾好东西进来了。
赵叶青在冰箱里拿出两根用牛奶和猕猴桃自制的冰棍,递了一根给穆奚。
“你一会还出去不?”
穆奚接过咬了一口,“出。”
赵叶青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天天出去,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家里并不太缺吃的。
但是她也不想啥都问,显得自己很管着他似的。
赵叶青点点头,“注意安全。”
穆奚几口吃完冰棍,把棍洗干净放在碗里,还能重复使用。
窗外突然开始刮起了风。
一瞬间就吹散了空气中的热气,带来了丝丝凉爽。
穆奚把外面晾晒的衣服收了进来。
赵叶青站在门口感受着一股子凉意,还没等她多享受,这风就越刮越大。
穆奚走到门口看看天色,“感觉不太对,估计要下冰雹。”
赵叶青看着旁边被风吹的哗啦啦响的大棚,有些急,“那这怎么办?”
穆奚大步走到工具房拿出钉子和锤子,“只能拆东补西了。”
她这手工小棚子肯定是扛不住冰雹的,穆奚说出他的打算,先把旁边的木板围墙拆下来订上腿,支在大棚的顶上。
赵叶青想都不想就同意了,她辛苦种的菜苗苗,少了一根进她的嘴她都觉得血亏。
从木柴堆里找了几根粗的,用钉子拼接在一起。
赵叶青的力气不大,当初把围墙敲进土里的深度不算特别深。
穆奚算好长度,把需要断开的地方拼接的钉子拔掉,把一小排木围墙生生从地里拔起来。
赵叶青有幸看见了他膀子上的肌肉。
好大两坨,平时盖在短袖下面真是没看出来。
围墙被拆了三分之一,两个菜园的顶上总算是有了保障。
刚完工没几分钟,随着几声轰隆隆的雷声响起,豆大的雨点淅淅沥沥的落在干涸的地里被吸收进去。
赵叶青站在屋檐下看,她还没见过冰雹。
正想问穆奚,是不是估计错了,也没见有冰雹啊。
还没开口,一个拳头大的大冰坨子从天上掉下来,摔碎在她的面前。
赵叶青呆若木鸡,好一会才指着冰雹转头问旁边的穆奚,“冰雹,都是这样的?”
这砸到会死人的吧?
穆奚眉头紧皱,“正常的冰雹就它十分之一大。”
屋顶上的瓦片被砸的七零八落,还好瓦片只是保暖隔热的,下面是封死的,不会砸进家里。
外头的天黑的好像要沉了下来,周围林子里的树被狂风吹得向一边倾斜,让周围被遮挡的天空露了出来,满目的乌云里夹杂着闪电,笼罩了整个梅山。
赵叶青突然想起马上要临盆的兔子,昨天看已经有奶水溢出来了,估计今天就要生了,起身就往外跑,被穆奚一把扯回来。
“活够了啊?”
赵叶青有点着急,“我顶着盆去,忘记后院的兔子了。”
穆奚拿起两个盆举在头顶冲出去,留下句,“你待着别动。”
兔子的棚子是竹条钉的,肯定扛不住拳头大的冰雹。
穆奚一手在头上顶着盆,一手抱着另一个盆,里面是两只吓得瑟瑟发抖的兔子还有一只被砸的头破血流的兔子遗体。
“你那豆腐渣工程的兔架子倒了,母兔子没事,这只公兔子在笼子底下被砸死了。”
赵叶青看盆里的兔子也没往外蹦,估计是被吓到了,找了一个纸箱把两只放进去,又放了几片原本打算煮面的菜叶子。
糊糊和雪饼在门口喵呜喵呜的直叫唤,对外面电闪雷鸣的暴雨显得很兴奋。
赵叶青怕它们过于兴奋跑出去,把两只叫到面前来。
“这冰雹得下多久啊?”
穆奚把收进来的衣服折叠好,顺手扔了一件薄外套给赵叶青,看着阴沉的天色,“不好说。”
冰雹从上午下到了傍晚,雨却没停。
赵叶青怕雨里面还回夹着冰雹,没让穆奚再出去。
她从刚开始的心惊胆战到现在慢慢平静,看着旁边摆弄着收音机的穆奚,问道,“城里也没有信号吗?”
“大多地方都没有了,到处都地裂,有些地方甚至是从城市中间往外延伸的,几乎整个城市都陷进去了。”
“电呢?也没了吗?”
穆奚放下收音机坐回椅子上,“嗯,很多流域被截断了,现在各大城市的人几乎都集中在救援点。”
“那你呢,是怎么回来的?”

穆奚懒懒散散的靠在椅背上,望向外头的目光发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叶青也没催着回答,她不知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把一个人的性格变成这样。
她故作轻松的摆摆手,“哎呀,不想说就不说了。”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穆奚感觉到她神色里的小心翼翼,笑笑,“其实我没从警校毕业。”
赵叶青诧异抬眸。
穆奚仰着头靠着,目光往下和赵叶青对视,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我大二的时候被退学了。”
“在里面被关了几年。”
赵叶青心里猛地一颤,再一下子被揪了起来,话在嘴边,半晌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你...去警校上学,然后又被关了几年,你干嘛了?”
“你还记得我为什么想当森林公安吗?”
她点头,“记得,那年穆爷爷被偷猎者把腿打伤了。”
穆奚声音低低的,“嗯,大二暑假,我和几个同学去保护区,正好碰上一伙人走出来,我从小就见多了那样的人,只一眼我就知道,他们就是偷猎的。”
说到这,他自嘲似的哼笑一声,“我就上去了,抓住他们的手,让他们把背包打开了来看看,他们反抗的时候,有个人掏了枪,我去抢夺枪的时候,枪支走火了,打到了旁边的人,就被关进去了。”
赵叶青不解,语气里是急切的薄怒,“不是,那枪又不是你的啊。”
“枪走火打到的不是掏枪的人,是旁边的一个人,掏枪的被判了非法持枪,被打的人重伤,可家属坚持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因为他们包里什么都没有,最后判定我过失伤人。”穆奚说的有些事不关己,说完整件事眼底的神色都没有波动。
“可他们带着枪啊,能是什么正经人?”赵叶青有点无措,“那你出来后这几年都没回家?我什么都不知道。”
穆奚大二那年,就是穆爷爷穆奶奶去世的一年,她因为请不到假没有回来参加葬礼,后来就再也没有得到过穆奚的消息,打电话也不接,她以为他是太难过了,也给时间给他静静,直到后来她发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
屋外的风呼啸着没有停止,新换的防盗门窗很结实,在呼啸中没有受到影响,只是能从缝隙中听到屋外狂风的叫嚣。
穆奚手指弯曲,关节在赵叶青脑门上敲了一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瞎寻思什么,你哥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还能知道?”
“那你后来呢,怎么没回来,去哪了?”赵叶青有些难过。
穆奚的父母去世的早,穆爷爷奶奶去世后,穆奚身边几乎就没什么亲人了。
当初联系不上人,自己也没再想办法打听消息。
穆奚看小姑娘难过了,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我后来跟同学在H省保护区外面的旅游开发区弄了个民宿,过得也挺好的。”
他就是太知道赵叶青为什么难过,她爸妈当初激情结婚,生下她之后就扔给爷奶,再也没管过,导致她从小就对人与人之间情感保持距离,从敢不强求。
“那你连我都不联系?”赵叶青又气自己,又生他的气。
穆奚见她恼了,难得有些急切的解释,“就是因为是你才不想联系,我还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我的事情,本来想着今年的发展好一些了,回来就跟你联系,这不前段时间在县城里还看到你了,只是那时候在和官方接洽两边保护区合作通票的事情,就没跟你打招呼。”
赵叶青红了眼,她这气发的好没道理,她明知道她的气多来自于自己的内疚,但是还是把气发在他身上了。
穆奚已经没有坐在椅子上了,从她急了开始,他就变成蹲在她的面前,耐心的和她解释,就像小时候她生气时一样。
她知道自己是有些情感缺失的,对于感情,心理是有障碍的,总是做不到妥善处理。
赵叶青低着头,嗓子嗡嗡的,“对不起啊哥。”
穆奚听她叫了声哥,又在她脑袋上搓了一把,往后一步坐回椅子上,勾唇笑的有些欠,“那你补偿我啊。”
赵叶青没生气反而笑了,语气里是难得的轻松,“行啊,给你做拔丝地瓜,白参菇炒蛋,酸炒小鱼。”
“不吃小鱼了。”他侧着身子,拎起那只被不幸被砸中的兔子,“吃它吧,鲜椒兔丁。”
暴风雨没停,下了整整一晚。
赵叶青没让穆奚出去摘辣椒,鲜椒兔丁计划推迟到了第二天。
两人聊过之后,像是打破了中间两人缺席对方生活那几年的隔阂,回到了小时候的氛围。
两人没心思煮饭,嘴里是聊不完的话,简单的煮了两碗挂面当做晚餐后,顶着雨到露台把几块太阳能板收了进来,赵叶青建议今晚在客厅看电影。
她确实是有点害怕的,外面像是天要塌了一样,她不知道这样的暴雨会不会导致再一次地裂或是泥石流山体滑坡。
一个人面对困境的时候可能是坚强的,但是多一个人的时候,反而会变得脆弱一些。
穆奚没意见,低头在她的平板里挑选电影,“你哪一部看过了?”
赵叶青在零食里挑选,“除了那部动画大电影,别的都没看。”
穆奚闻言点点头,“挺好的,这么多年了除了身高别的都没变化。”
这是在嘲讽她只长个子没长脑。
赵叶青反驳,“肤浅不肤浅,贺岁档的动画电影很好看的好不好,每一部都是又有笑点又有泪点的,不比那些乱七八糟靠钱堆砌的电影差。”
她拿了两包薯片,看电影还是适合吃香香脆脆的膨化食品。
最后选择的是另一部动画电影。
赵叶青强烈的安利,想让穆奚感受一下现在的动画电影做的真的一点不差。
俩人并排坐在长椅上,平板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播放。
电影讲的是两头熊在森林里的故事。
穆奚看到一半,点头道,“的确十分应景,你看这个弟弟,和你如出一辙。”
“单纯,善良,可爱,还力气很大,谢谢夸奖。”
糊糊和雪饼排排坐在俩人中间,看的津津有味。
电影三分之二的时候就是泪点到了,赵叶青睁大了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滚下来,不想当着穆奚的面擦眼泪。
面前伸过来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中间夹着一张纸。
穆奚的声音有点无奈,“明知道会哭,还看?”

好在电影结尾的温馨和笑点平复了赵叶青的情绪。
这就是动画电影的魅力,它的泪点是温馨的,好笑也不建立在悲剧之上,赵叶青不喜欢喜剧的内核是悲剧说法,像是平白给快乐打上现实的枷锁来拉高层次。
糊糊看到反派出现的时候显得有些激动,身子都拱了起来,被穆奚拎着到怀里抚平了炸毛。
雪饼奶声奶气的冲赵叶青叫,她红着眼睛把雪饼搂在怀里,眼泪全擦在它的身上。
最后赵叶青还是没能熬过生物钟的威力,在凌晨三点的时候扛不住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在长椅上躺着,身上盖着那件薄外套。
木头长椅有点硬,她睡的身体僵硬,起来扭扭脖子打开门。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山林间又洒满了早晨的阳光,能闻到青草和雨后山里特有的腐木的气息。
空气的湿度很高,手臂挥舞几下好像都能感受到皮肤上有微微的潮气。
院子里在狂风暴雨后吹进了一地的树叶残枝,已经被整齐的清扫堆积在角落。
跟着一起在角落的还有一地的碎瓦片。
赵叶青为多灾多难的瓦片轻轻叹息了一声。
回楼上洗漱,发现二楼的露台也已经被打扫干净,她刷着牙开始在露台上巡视,穆奚正在大菜园里支起被吹倒的大棚。
她快速回到浴室洗漱完毕,换了鞋和衣服跑到穆奚旁边帮忙。
“我大棚怎么样了,损毁严重吗?”
“就你这小棚子还叫大棚呢?”穆奚把折断的竹条掰下来,“不算严重,上面盖了木板没被冰雹砸穿,只有风是弄不破塑料膜的。”
“怎么不是大棚了?”赵叶青反驳,拍了拍棚布,“你要对你的衣食父母给予起码的尊重。”
也幸好他们这里是在树林子中间,风刮过来都被四周的树木挡掉了大半,不然就昨晚的风量,就算吹不破,估计也要被吹飞了。
大棚断掉的竹条需要重新钉上,倒是不算什么大问题,就是好几株辣椒和番茄开的花都被吹落了,还有些没长大的果子也掉在地上,可把赵叶青心疼坏了。
她捧着最大的一个番茄,都已经长得有掌心大小了,还没转红,果型圆圆的特别饱满,也没有脐腐,一看就是一颗好番茄。
可现在还是嫩绿色的,就被吹掉在了地上。
赵叶青含泪把它拿到厨房,切片炒熟了。
还没有成熟的番茄,果肉是硬脆的,切片炒熟像是在吃类似佛手瓜一类的口感,就是味道偏酸,胜在香气浓郁。
白粥配清炒青番茄和她心念了许久的肉沫炒酸菜。
吃完后,她强烈要求一起去砍竹子。
穆奚同意了,她把小三轮的钥匙递给他,开上车出发。
车子还没开出去五米远,穆奚就下了车,变成赵叶青开车慢慢的跟在后面,穆奚在前面清理道路。
杉树的断枝横在了小路上,是新鲜的树枝被冰雹打断下来了,上面是尖锐的杉树树叶。
穆奚没带手套,手上不免被划了几道小口子,赵叶青说她回去先把手套拿来再清理,被穆奚拦住了
“等你跑到家里再从家里跑回来,我伤口就痊愈了。”
到了竹林。
家里有个壮劳力的好处便极为明显了,赵叶青平时过来砍一颗碗口大的竹子,需要六七分钟,砍一棵就得歇一歇,穆奚拿着刀左右各劈一下,用脚一踹竹子就倒了。
全程不到三分钟。
看的赵叶青十分羡慕,她反思自己平时还是有些疏于锻炼了,真正锻炼起来女孩子的力量也不会比男孩差。
穆奚砍竹子她帮不上太多忙,跳下车在附近转悠看能不能找到些野菜。
有些野菜是专门在雨后才冒出来的,天晴了晒两天就变老,只能在雨后采来吃。
她和穆奚说了一声就走远了一些寻找,竹林里是找不到的,除了类似竹荪之类的菌菇专门长在竹林里,别的植物包括野蛮生长的杂草,都很少有能在竹林生存下去的,因为看似独立一根根的竹子,其实底下的根系是相连的,盘根错节占据了竹林下的每一寸土地。
在树下被遮挡的地方,赵叶青发现了一小片雨后青,这是一种条件生长苛刻的野菜,雨后才冒嫩芽,但是又不喜欢淋雨,所以会长在被树遮挡的地方。
雨后青的叶片圆圆的比较厚,像是吸饱了一场雨的水分,吃起来就是脆脆甜甜的,等过两天再来看,叶片就会变薄,又老又涩没法入口。
雨后青用来凉拌,吃起来有些像冰草的口感,味道要更清爽清甜。
就是数量不多,一棵就八九公分高,小小的,掐完一片也就一小把。
又找了两三片地方,才掐够了一顿的量,穆奚已经把车开到了她附近的小路上。
“采到什么好东西了笑成这样?”
赵叶青举起手里的雨后青给他看。
她没说,其实她也不是因为这个野菜高兴,就是昨晚说开之后,今天她的心情就莫名一直很开心。
回到家,穆奚戴上手套劈竹条,赵叶青在一边为自己昨天刚给大棚做好的隔热层哀悼。
有些没有倒下的地方还好,虽说被吹进去的雨水打湿了一些,等太阳出来晒干了还是能用的,倒下的地方已经被雨水泡烂了。
菜园旁边还好她当初有先见之明,提前挖了排水沟,地里也没出现积水的情况。
赵叶青整理着菜地里被损毁的叶菜,在这里是受灾最严重的,根系比较浅,叶片又薄。
相反根茎区是长势最好的,这里的大棚不是竖起来的,而是把塑料布铺在了地面上,只是用木棍稍微支起来一些空间,周围被石头压紧实了,没有出现一点破损。
太阳已经升到了正头顶,昨天还狂风暴雨,今天的天已经找不到一丝乌云,微风都没有。
雨后出大太阳且没有风是什么概念?
就是一个大蒸笼。
赵叶青擦拭着大颗大颗冒出来的汗珠,汗珠已经有些迷住了眼睛,她用力紧闭眼睛再睁开,眯着眼看了眼头顶上的太阳。
太窒息了。
空气闷热的好似都变得有些粘稠......

在这样的环境下,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冒汗。
冒出来的汗珠又马上被太阳照射蒸发掉,没有风,消失的汗珠不会让她感觉到一丝凉意。
反而皮肤在汗珠的水分蒸发后,余下的盐分和油脂,让她全身都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把叶菜区被砸到或是吹断蔬菜,能吃叶子都摘出来,还有幸存的蔬菜,需要重新覆盖一层土,把被狂风吹出来的根系埋进去。
好在叶菜是生菜菠菜和小白菜,种植起来很简单,让她没那么心疼。
果蔬区的辣椒秋葵和爬藤区豆角苦瓜黄瓜就没那么无所谓了。
前者秋葵的花朵眼看这几天授粉完毕,就可以进入膨果期了,被这风吹的好几株上光秃秃的,辣椒倒是已经有了些果子,还被吹掉了几个,全都捡起来带回去,晚些时候需要调兑一些钙镁硼风元素肥,让它们后续还能正常的多开花结果。
后者的爬藤区,原本都开始结果子了,好些嫩豆角被吹掉在地上,还有一颗小小的,顶花带刺的小黄瓜。
赵叶青把小黄瓜捡起来,就一根手指长短,现在估计还涩的很,拿回去喂兔子看看它们吃不吃。
水果区之前种的西瓜和草莓,西瓜长势虽然有些慢,起码还活着,草莓就不行了,之前育苗移栽后,气温就开始升温,小苗就几乎停止了生长,昨晚的暴雨过后,叶子出现了萎蔫的情况。
赵叶青不打算再救了,直接全部拔掉,雨后的植株最容易出现问题,生病了还可能导致传染。
特别要注意的就是黄瓜和番茄,赵叶青回家里兑好钙镁硼后,还准备了青枯立克,晚些太阳落山后就喷施在叶片上,能预防青枯病。
雨后是青枯病的高发,不预防一旦得了就只能判处死刑,没法救治,还会土壤传播。
她做完这些后,见穆奚还在劈竹条,脚边已经是一堆了。
“需要这么多吗?”
穆奚把蹲在旁边的人赶回屋里,“我多弄一些,你那棚里的架子不算稳,多订几层加固一下,你脸红的不正常,回去喝凉茶休息一会,小心中暑。”
赵叶青听话的洗了把脸,带着些凉意的泉水扑在脸上才觉得清爽了一些。
看了一眼时间还早,她把摘回来的菜叶子放进厨房,还摘了一些小米椒。
现在还没到准备晚饭的时间,她走出厨房,把门关上了。
昨晚下雨后,烟熏野猪肉的架子被移进了厨房,现在里面跟桑拿房没什么区别,开着窗也没用,一丝风都没有。
赵叶青喝了一碗凉茶,又倒了一碗给院子屋檐下边劈竹条的穆奚。
穆奚一口气喝完,把碗递还给她。
赵叶青想到今晚的菜,“那兔子皮还留不留?我不太会处理。”
穆奚手上没停,“我不太专业,但是也算会一点,你不用管,一会我去弄好就是了。”
今天林子里的虫鸣要比之平常更为嘹亮,几种不知名的虫子叫声混在一起,此起彼伏的。
赵叶青回房间冲了个澡,她打算晚点做完饭后,再洗一次,这个天气洗几次澡都不嫌多。
山里的泉水是冰凉的,通过管道运送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没那么凉了,她琢磨着过几天去水潭里泡个澡,想着就舒爽。
回到楼下的时候,穆奚已经把外面的大棚钉好,兔子皮已经被剥下来了,余下了一些竹条堆在工具房后面,后续有破损就能直接替换。
穆奚回到家里拿了一包透明晶体颗粒,倒了一些进盆里,用水融化。
“明矾?”
穆奚点头,把洗干净的兔子皮泡在里面。
“你家还有这东西呢?”赵叶青有些好奇,她没有真的接触过这东西,只是有听闻过它的大名。
滴血验亲就用这玩意儿。
“以前爷爷买来泡脚用的,可以杀菌。”
“那你现在用这个泡兔子皮,也是为了杀菌吗?”
“不完全是。”穆奚又拿了盐罐子,舀了两勺掺进去,“能溶解上面的脂肪和肌肉组织,要泡十几个小时,软化后刮掉再鞣制。”
穆奚说完指了指碗里已经砍成小块的兔子肉,“改好刀了,也腌制好了,我一会直接下锅炒就行,你可以先去睡会。”
赵叶青是有些困,她昨晚没睡好,可穆奚估计睡的更不好,长椅都是她在躺着。
她把穆奚赶出家门,“回去洗澡去,身上都是汗味,我做好饭了叫你。”
穆奚昨晚确实没睡好,外面雷声一响,赵叶青睡着的身子也会不自主的一颤。
女孩睡的并不安稳,嘴里时不时有几个含混的字眼冒出来,听不真切,从皱起眉头能判断出不是什么好梦。
他在旁边守到快天亮,雨停了以后才眯了两个多小时。
洗完澡后,回到客厅等着,风扇吱吱呀呀的转,没控制住的就睡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早上剩的肉末酸菜,炒青菜,凉拌雨后青,还有鲜椒兔丁。
赵叶青坐在椅子上打盹,头一点一点的。
他们之间错开没有交集的时光有些长,长到她长大了,长到她学会做这么多菜,长到她葱白的手指上都长了薄茧。
可能是穆奚的目光盯的有些久了,赵叶青迷迷糊糊睁开眼。
“醒了怎么不叫我?”
“叫了,你没醒,猪一样。”穆奚睁着眼睛说瞎话。
“怎么可能?”赵叶青对自己现在的警惕性十分有信心,“胡说八道,吃你的饭吧。”
桌上的鲜椒兔子香味直钻鼻腔,穆奚没有不吃葱姜蒜的习惯,赵叶青也没有。
这道鲜椒兔丁里放了足量的嫩姜,加上蒜和花椒用油爆香,花椒是穆奚采回来的青花椒,野生的非常香,还是一小朵一小朵的,炒的时候不会散开,避免藏在肉里不小心咬到。
可惜辣椒数量不够,线椒不太辣香味居多,应当是要比兔子肉更多,炒出来后才足够鲜香。
不过没关系,她很久没有吃这么重口的食物了,依然吃的一脸满足。
就是吃辣太菜,自家种的小米辣辣度更高,赵叶青一边吃一边擦眼泪。

还好米饭已经放凉了,配着辣菜吃不会更辣。
赵叶青想到米缸里的存粮有些发愁,“米不多了,后期真要靠着顿顿吃红薯土豆嘛。”
想到这个嘴里的兔子都没那么香了。
“我之前还去山底下以前奶奶的那几块田,你还记得不,就是承包给别人那几块,我想着万一人家种了,我还能去收一波现成的,可是里面都没有,就有几根估计还是遗落自己发芽的,不知道能不能留种子自己种。”
穆奚夹了一块兔腿肉进她碗里,“明天我去看看,能种的话我割回来,旁边开一块田种上,如果不行也没事,土豆可以做土豆粉条,你不是也爱吃吗。”
土豆粉条确实是她从未设想的道路,刚刚还在伤感没有米饭的赵叶青,现在脑子已经被砂锅酸辣土豆粉条占据了,又美滋滋的开始吃兔子。
不知道是不是被兔子肉刺激到了,赵叶青余光恰好看到了盒子里的母兔子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子有些颤抖,呼吸起伏很快。
“这该不会是要生了吧?”赵叶青睁圆了眼睛,把嘴里的兔子骨头吐出去。
“是要生了。”
兔子在生产前有些预兆,除了前两天看见的溢乳,还有做窝的行为。
就是把吃的牧草堆在一边做一个保暖的窝,等待孩子生下来后放在里面,也会用嘴从身上扯下兔毛铺在里面。
赵叶青没见过兔子生崽,很好奇,咀嚼的速度都变慢了。
穆奚轻轻敲了下她的碗,“先吃饭。”
兔子生产的过程一天到两天不等。
晚上两只小豹子被穆奚带了回去,怕吓到生产的母兔。
第二天赵叶青原本打算跟穆奚一起下山看水稻田的也没去,在家不想错过兔子生产,母兔晚上已经生下了两只了。
让糊糊和雪饼跟着去玩了不让它们待在家里,穆奚说母兔生产过程中受到惊吓可能会吃掉自己的幼崽,营养不足的时候也会。
赵叶青脸上肉眼可见的震惊。
虎毒不食子,这兔子比老虎还狠一些。
在穆奚出去不久,第三只小兔子就降生了,红红的肉团子没有毛,身子轻微起伏着,赵叶青没敢摸。
等到穆奚回来的时候,窝里有了五只兔崽,母兔还没生完。
穆奚看了一眼,“一窝基本是五到八只,要是八只的话现在距离生完还有一会,别傻等着。”
赵叶青觉得也是,“有收获吗,水稻能不能留种?”
“能,但是不多,就几个穗。”穆奚没把水稻割回来,谷子里还没满浆,还得再等几天,“大豆你不要吗?”
赵叶青迷茫,“什么大豆?”
穆奚无语,“你没发现旁边有一块田里种的全是大豆吗?”
赵叶青回忆,好像是有一块地里有很多小植株,只是当时没有结豆子,她并不知道那是大豆。
她是知道有些人会在种完水稻小麦玉米后,在土地里轮种大豆,因为土地的养分是有限的,过度耕种会导致土里的养分流失或者不均,轮种大豆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大豆根部有根瘤菌,能让土壤更肥沃。
植物需要氮,可它们无法吸收空气中的氮,土壤中含量较少,种大豆就能增加土壤中的氮含量。
道理她都懂,可她确实没见过没长大的大豆长什么样子。
“那片田里的大豆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成熟,到时候能磨豆浆,我家以前的手磨石磨还在。”
赵叶青觉得十分可以,夏天的冰豆浆和冰豆花,甜的咸的辣的她都爱。
水稻虽然数量不多只有几个穗,但全部留种种植顺利的话,能种出一百斤左右的大米。
只要种出来一次,后续就不愁了。
不知道恢复秩序需要多久,每次种植都留多些稻种,有备无患。
穆奚建议把外面砍树的那片地上的木桩挖掉,改成水稻田,一是离得近,二是足够平。
赵叶青在穆奚回来之前,一直抱着思思幻想,没有想过外面会乱成那样,想着说尽量少改变山里环境,毕竟造成现在这个局面,谁都有责任。
可现在局势变了,她虽然还是不想乱砍乱伐大刀阔斧,但是总得先保全自己,山下不安全,如果地裂蔓延,那就颗粒无收了。
两人规划了开垦水田的范围。
砍树留下的那一片地面积不大不小,半亩左右,树桩全部清理出来再深耕,把根系挖出,工程量不是一般的大。
毕竟两人都没有合适的工具,古人犁地都靠牛,更何况他们连犁耙都没有。
好在只有俩人也吃不了很多米,如果和土豆红薯轮换着吃,小片面积的稻田就足够了,保证每季收成能有个两百斤稻谷。
穆奚划了一个七十平的范围,赵叶青觉得大小还算合适,其实六十估计就够了,多余的能种就种,不能就空着。
旁边的地不种水稻还能种玉米,比水稻简单,不用深耕。
他们俩都是不拖延的性子,说干就干。
清除树桩是第一步,赵叶青拖着发电机到地方,插上电锯的电源线。
最近太阳很大的唯一好处就是电量十分充裕,随时用随时补充。
先把树桩用电锯给尽量锯短一些,树桩周围的土壤挖开。
他们选的是树桩密度最少的地方,七十平里面就三个树桩。
穆奚用电锯锯,赵叶青在旁边刨土。
糊糊和雪饼像是想帮忙的样子,用爪子在地上抓挠。
给赵叶青看乐了,“你们又不是狗,你们是猫科动物,有没有点清晰的自我认知了。”
赵叶青边挖土边跟穆奚聊自己那天晚上看到野猪的事情,以及自己怎么割松油来点火把。
穆奚像看傻子一样看她,“松树林在北面,你就不会骑车走环山公路上山顶,再步行一小段?”
赵叶青如遭雷击,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傻子。

说到环山公路,赵叶青又和穆奚说起当时那个感染者。
“我不知道环山公路上边有没有他的同事,如果有的话,上面也就还有一具尸体。”
穆奚听闻赵叶青自己一个人解决掉一个感染者的时候,胸口闷住了一口气,说不上来是庆幸还是难过。
“改天我去看看。”
幸而赵叶青砍的树树桩都不算大,挖掘难度不算特别高。
她负责把树根附近的土刨松散一些,整个树根要被撅起需要力气挺大的,她不太行,锄头也不太行。
找了两根以前建筑剩下的钢筋,一端插进树桩底下,一端用力下压,她整个人几乎都坐在上面了,树桩也只被撅起一点点。
穆奚锯完树桩把赵叶青扒拉开,“你去把田埂范围画出来。”
水稻田是下陷的,这样才能蓄水,四周的土壤要高出一截做田埂,最好都踩夯实了,免得下个雨走上去就塌陷。
画好范围后,赵叶青从边缘开始挖土,挖出来的土堆在边缘做田埂,她画的范围是个正方形,绕转圈圈挖好一圈后,穆奚那边的树桩都撬了出来。
“这么快?”
“还有树根在地底下,挖地的时候再看能不能全挖出来。”穆奚扯着衣服的下摆到脸上擦了一把汗。
赵叶青余光看到了在他的腹部好像有几块凸起。
貌似不止六块啊...
怪不得那么快。
赵叶青嘴里啧啧了两声,腹诽了句骚包。
树桩带出来许多泥土,留下来三个土坑,赵叶青走过去看,留下的坑洞里有好些小蚯蚓。
虽然她不怕蚯蚓,可所有东西只要变得密集都会有些让人起鸡皮疙瘩。
她网上见过图片里的没让她难受的,只有银行里的金砖。
密密麻麻,且赏心悦目。
水稻田开垦麻烦,他们没有犁耙只能自己用基础工具。
犁耙是一种组合工具,前面是犁后面是耙,前面用来耕后面用来平。
从正常的犁田步骤来说,要先用犁进行深度翻土的动作,犁的前面像是一支箭的箭头,能深深扎进土里,他们没有,只能用锄头挖深一些,这样耗时比较长,但也能操作。
然后是用耙来平地,这个可以用她之前买的钉耙,用来除草的那个,把挖出来的硬土块打散弄碎再整平。
锄头锄在地上一下是不够深的,需要高高扬起落下,尽量挖深一些,这样一个地方重复五六下,才算是挖好了。
挖了五分钟,赵叶青抬头一看,还不到半个平方。
照她的速度来弄,在地里挖三十个小时估计才能做完,如果中途再休息,挖这一小片地方,估计一个礼拜她都弄不完。
想到这,她看向穆奚的眼神都变得更亲切几分。
穆奚刚抬头就看见赵叶青的眼神,有些好笑,“作什么妖呢?累了就回去看你的兔子去。”
“好的呢!”赵叶青完全没有客气,她自我评估了一下,照她的体力,今天就算在那里弄到天黑,也挖不了几米,累到明天都抬不起手臂,什么也干不了。
还不如回家做饭,喂鸡喂鹅喂兔子,等穆奚回家洗完澡帮忙洗洗衣服。
住在山里,夏天天黑的晚,朝南的一面过了下午四五点,虽说天还是亮的,太阳就已经被遮挡在山后头了。
赵叶青把调好的水肥撒进菜园里,叶片上喷施青枯立克。
现在山里总算是有些风,赵叶青把棚布掀开,让风吹拂植株。
像辣椒和番茄之一类的作物,开花后授粉是不需要蜜蜂的,它们可以自授粉,只需要有风吹动花蕊,花粉就会扬起来完成授粉。
昨天的兔子已经被消耗完了,今天赵叶青晚饭打算做穆奚之前就点好的那三个菜。
她走到菜园里,红薯藤现在长得已经很繁茂了,在暴雨过后,别的蔬菜都有些萎靡不振,红薯就是那个例外。
她找了一棵最繁茂的,轻轻挖开旁边的土,如果下面还没有红薯,那还能把土填上,不伤到它让它继续生长。
顺着红薯藤蔓把土扒开,赵叶青看见了几个红色的薯尖露了出来,她伸手进去,用手指摸摸,大小约有两根手指宽。
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有点可惜,长大了一定是几个好薯,可今天的工作量实在太大了,赵叶青想好好犒劳一下那位在田里辛勤工作的农民哥哥。
一小份拔丝红薯大致需要四五个小红薯,她摸的这一串好像还不止四五个,把需要用的数量挖出来后,把土填了回去。
到家先把大米饭蒸上。
前天采回来的白参菇还在篮子里头,这种菌菇的口感十分特别,非常有嚼劲,像是在吃某种肉干。
白参菇看似是一大朵,实际上是小小的菌子聚合在了一起,需要一朵朵掐下来洗净。
四个鸡蛋打散,把洗干净的白参菇放在蛋液里,加上盐。
酸炒小鱼按平常来说是用酸萝卜炒的,家里现在没有酸萝卜,赵叶青就打算用酸菜帮子炒,一样是脆的。
之前已经晒干的小鱼还需要用油再过一遍,这样才能里外都是酥脆的。
热油先爆香葱椒蒜辣椒,再放入小鱼,厨房里瞬间盈满香气,赵叶青吸吸鼻子猝不及防被辣椒呛了一下。
等到小鱼变得金黄,就可以把切碎的酸菜帮子放进去,酸菜本身就有盐味,加上少许糖提鲜就能盛出来了。
等到米饭蒸好,赵叶青冲外头喊了一声差不多可以吃饭了。
得到回应后,才把加了白参菇的鸡蛋液下到锅里,等到鸡蛋熟了,里面的白参菇也就熟了。
从厨房窗外看见穆奚已经回来,站在水池边清洗,她这才开始把红薯放进油锅里炸。
红薯块提前削好皮,粘上了淀粉,下油锅炸好后外皮会形成一层脆壳。
炸好后的红薯不能久放,马上就得把糖浆熬出来,红薯要是凉了,放进糖浆里就拔不起丝了。
把白糖放进锅里加水熬煮融化,锅里的糖水会开始冒出泡泡,赵叶青站在锅边用勺子不断搅拌,直到泡泡消失,糖浆逐渐变成琥珀色。

关火下入炸好的红薯块。
让红薯块均匀粘上糖浆就可盛出来了,把锅里剩余的糖浆继续加热,用筷子粘上糖浆后在盘子里的红薯上来回拉丝。
金黄裹着糖浆的红薯上是细细的晶莹剔透的糖丝。
赵叶青松了口气,拔丝很容易失败,还好成功了没丢脸。
其实就算失败了,她也会让穆奚全部吃下去。
拔丝类的菜系,一定要趁热吃,最好就是守在锅边,一盛出来马上就吃。
把菜端上桌,赵叶青就忙不迭的催促,“快快快。”
金黄的薯块冒着热气,夹起来的时候拉起长长的丝。
过凉水再入口,外面的糖衣变得脆甜。
拔丝地瓜说是一道菜更像是一道甜品,吃饱饭后再吃两块,就算是饭后点心了。
被犒劳完毕的农民哥哥在饭后收拾碗筷去洗碗,赵叶青躺在长椅上看着纸箱里的兔子。
母兔子已经生产完毕了,一共是七只小兔子,没有死胎全都很健康,赵叶青尝试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
热热的软软的。
赵叶青把菜园里的几颗最鲜嫩的小白菜喂给了母兔子,公兔子在母兔子准备生产的时候就单独隔离起来了。
现在不下雨了,看起来短时间内也不像会下雨的样子,赵叶青把公兔子移回了兔子圈。
塌陷的兔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穆奚修复好,赵叶青重新在里面垫上了软软的草料。
就把兔子抱出来垫一下草料的功夫,她在吃饭时吹电风扇降下来的体温又升了上去,鼻尖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她想到了穆奚那边房子,就只有房间了客厅的照明灯连接了电源,没有风扇睡觉半夜都得热醒。
电源不太足以支撑两台风扇的运转,除掉手机充电冰柜和照明灯的电量消耗,每天电源大致还能剩下不到一度,一台风扇开十个小时消耗半度电,十个小时里除去睡觉的七八小时,还能在干完活后和吃饭的时候开两三小时。
每天的电量消耗控制十分严格,除非遇上大太阳,中午还能补充,补充的也比较慢,像今天这样开了电锯,剩余的电量只够勉强支撑冰柜,风扇晚上都不敢开了。
这个天气不开风扇,几乎无法入睡。
赵叶青用手扇着风进屋,穆奚已经洗完碗坐在长椅上撸糊糊和雪饼了。
“你说现在气温有多少度?”
穆奚看了眼手表,“30度,白天36度。”
赵叶青好奇的凑上去看,“你这手表还能看气温?”
穆奚把手表脱下来递给她,“能,里面有温度传感器,不是很准确,戴在手上会受体表温度影响,拿下来放一会比较准确。”
赵叶青没见过这样的东西,翻看了一下也没见充电口,“不是充电的吗?”
“太阳能的。”
长了见识后把手表还给穆奚。
“你说,山里晚上都有30度,城里得多少度?”
穆奚视线朝上,思索了一下,“我回来的时候城里白天就已经36度了,我从市里开车绕过裂隙用了三天,后来又转步行走了十天...”
赵叶青打断,“你走了十天?你从哪开始走的?”
“从H市的山脚下。”
赵叶青喃喃,“H市的山脚,梅山的中后段,离我们这个山头将近400公里...”
她抬头看穆奚,“你走了400公里?”
穆奚哼了哼,“你以为呢,要不是路上还要绕过不少小的裂隙,我应该还能提前几天到,也还好赶到了,遇到个单挑野猪的傻子。”
赵叶青听对方骂自己难得没有出声反驳,她不太能想象翻阅深山老林徒步400公里是什么概念。
怪不得她见到他的时候胡子拉碴眼下青黑,像个流浪汉。
她瞬间毫不心疼她那几个还没长大的小红薯了,眼睛里酸酸的。
穆奚见状,忙道,“你可别,你这眼泪比那头野猪还可怕。”
这个比喻确实是十分有效的阻止了她马上就要掉下来的眼泪。
让人完全感动不起来。
“那你走了半个月,回到这也有五六天了,二十天之前比现在起码凉快五六度,晚上都不用开风扇。”赵叶青掐着手指头算,“那现在城里白天不得有41度?”
这...
如果是集中都在救援点,用大型大电机发电开空调,倒不算特别难熬,可现在到处都在重建,41度高温室外作业...
赵叶青心底蔓延丝丝恐慌,“你说我们这会不会也到40度?”
“说不好。”穆奚眼眸里神色也并不轻松,“我看气温上涨的趋势,最近两天要慢下来一些,但是还是在涨的,我今晚先不睡了,趁着晚上的气温低,先把地挖出来。”
赵叶青觉得有道理,如果过段时间山里气温也到了那个高度,估计会热死不少植物,人也扛不住,高温下劳作极易患热射病。
两人把开垦田地改为了夜间劳作,从太阳落到山后面开始,忙到凌晨。
在一周后终于完成了水田的开垦工作。
玉米地还在初步开垦中,这个比较简单,赵叶青就能做,跟挖菜地差不多。
穆奚去砍了几根粗竹子,从中间劈开,去掉顶部细的部分以及竹子的节间,几段头尾搭在一起,变成一条长长的竹子水道。。
家里院子的水龙头旁有一根长长的软管,是平时赵叶青需要给大菜园浇水的时候用的,接上水龙头,把软管拉出去就行。
软管拉到菜园里,出水口放在竹子水道上,打开龙头,水流就顺着水道涌进了稻田里。
白天的太阳大,耕好的土地起初是深黄的,被太阳暴晒后就有些发白,水一进到田里就立马被干涸的土壤吸收了进去。
赵叶青停下手里的开垦工作,看着田里被水逐渐灌满,惶惶的心里对未来好像又多了一些信心。
现在每天基本都是晚上八点才会天黑,穆奚把水田灌满后关上龙头,下山把那几颗水稻割了回来。
直接播撒的出苗率不高,他们没有多少水稻可以浪费,还是采取先育苗再播种的方式来种植。

水稻育苗的步骤繁琐,手工脱粒后,还需要进行好几道工序。
第一步就是晒种,幸好最近都是晴天,稻种需要在太阳下晾晒两天。
太阳能使稻种吸氧率更高,唤醒种子更容易发芽,还能消灭种子表面的病菌。
怕没注意稻种被鸡给偷吃了,赵叶青把稻种装在簸箕里,放在了二楼露台晾晒,时不时来翻动一下保证稻种能晾晒均匀。
在晾晒的两天里,俩人把玉米地也开垦出来了。
玉米喜肥,最近天气很热,她之前的堆肥桶里的自制有机肥已经全部腐熟了,正好在玉米播种前洒在地里做基肥。
玉米在播种前需要用温水泡种,赵叶青把玉米种子放在水里浸了两天,种子吸饱了水,每颗种子里面都钻出了一根小芽。
玉米地分隔成一垄一垄的,穆奚在上面刨出了小坑,深度在五六厘米,每隔三十厘米挖一个。
赵叶青就往这些小坑里放入玉米种子,穆奚跟在后面埋土。
玉米播种好,稻种也晾晒好了。
玉米以前还见奶奶在屋后面种过几颗,赵叶青对水稻种植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只能全靠穆奚。
她们家的田以前都给别人种了,穆家的没有,初中的时候,穆奚还有帮家里人插过秧割过稻。
跟大多数种子播种前的一样,稻种也需要泡水,只是别的种子在水中育苗,稻种泡水后需要捞出才能继续进行育苗。
穆奚在盆里的凉水中加入热水,不断用手测试温度,说是要三十度至三十五度左右最适合稻种吸水。
水温合适后把稻种放进去,浸水也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期间还要不时翻动换水。
见她不解,穆奚解释,“稻种浸水温度最好一直维持在三十度,不翻动换水很容易无氧产生酒精,稻种就不会发芽了。”
不明觉厉。
种子无氧呼吸产生酒精这确实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平时的蔬菜种子育苗还没有听说要注意这些的。
稻种在播种前基本没什么事情需要忙了,赵叶青和穆奚商量要不要把围墙给重新围上。
“现在天气多变,把拆下来的围墙围上以后,棚子最好还是要提前做一下防护。”穆奚抬眼目光移向收音机。
赵叶青也同意,今天早上收音机里传来一条通知,是官方的高温红色预警。
也就是确定了城里现在起码有四十摄氏度以上了。
既然决定了要重新围上围墙,还要搭建大棚的防护,那干脆就把新开垦的两块田一并围上。
这样就需要再砍一些树。
穆奚负责砍树,赵叶青负责锯掉多余的枝干。
为了减少木材的用量,穆奚提议把砍断的大树的树皮剥下来搭建大棚的防护。
树皮比较轻,也足够防水,不用的时候可以揭下来,不会影响光照,树皮下面的架子打结实些,承重也不会有问题。
赵叶青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完美,锯树枝的时候,小心的没有破坏主干的树皮。
刚砍下来的树水分还很足树皮紧紧的附着在上面,要从上面剥离,需要用刀先割出一条线,再用凿子和锤子一点点敲击。
穆奚把需要的树砍倒的时候,赵叶青第一块树皮已经剥离出来,剥离了树皮的树再交给穆奚分割成木板。
围墙的工程量不算大,也就是两块新开垦的地所需要的木板而已,忙了一天就做完了。
大棚的防护需要先搭架子,在杉树锯下来的树枝里寻找长短和粗细合适的搭建木架子的主体框架,每块地的四个角都插上足够粗的木棍做主梁承重。
还好她有点强迫症,之前开垦菜园的时候菜地都是标准的正方形,现在搭架子也方便很多。
主体的方形木质框架上需要钉上多条横杆放置树皮,做支撑保证承重。
不同的区域架子的高低也各不相同,爬藤区的最高,将近两米,根茎区和叶菜区都很矮,也就五六十公分,为了方便采摘,上面的横杆没有钉死,平时都放在工具房里,需要用的时候再和树皮一起放上去。
赵叶青明显发现自己最近要变黑了一些,紫外线真的太强烈了,即使像现在六点多太阳下山了,出去忙活一会回来手臂上都是泛红的。
只能用泉水淋在上面进行降温,也不知道能不能挽救一下。
高温劳作身体负担有些大,这两天她明显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想补充些能量,想到之前做的桂花蜜被遗忘在角落,赶紧从柜子里拿出来看看。
原本一层白糖一层桂花层次分明的玻璃罐子,现在已经满罐子的金黄了,白糖融化后和桂花混在一起,变成好看的金色,像是蜂蜜一样,轻轻摇晃有些许光泽流动。
赵叶青在俩人的杯子里各舀了一勺,用水化开后,加入冰块。
炎热的天气冰水入口的瞬间,口腔里炸开了一股浓郁的桂花香,伴着丝丝清甜,一下子毛孔都被打开了。
穆奚表示再来一杯。
赵叶青又给他冲了一杯,自己也续上,喝完砸吧砸吧嘴,决定等金秋桂花开,一定要再弄几瓶,那时候的桂花才是真正的极品。
喝完桂花蜜水,俩人身体的燥热都被很好的安抚下来,开始计划后面的安排。
水稻还不能播种,穆奚打算先上山看看之前说的电塔位置还有没有尸体。
穆奚为了省电不骑车,打算步行走环山公路,赵叶青在家里打理菜园。
看着穆奚出门,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还没有跟他说,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事,也就作罢了。
雨后的菜园长了不少杂草,赵叶青背着背篓到旁边的林子里捡枯叶。
杉树的枯叶扎手,赵叶青走的稍远一些,到了几颗枫树底下捡。
捡了满满一背篓回到家,铺撒在菜园的地上。
菜园的地铺枯叶,不仅可以等枯叶变成有机肥改善土壤,还能抑制底下的杂草生长,更能保水保湿一举三得。
家里的母兔子和兔崽子已经可以移回兔圈了,赵叶青怕小兔子离开纸箱回不习惯,干脆就把纸箱开了洞放进兔圈里,让母兔子自己决定孩子住在哪。
短短几天,小兔子身上已经冒出了白色或者灰色的小绒毛。

第44章 饺子
赵叶青想起之前那张兔子皮,那天泡过明矾后,穆奚就鞣制挂了起来,说是后面皮毛多了,拼接起来给她做一块地毯。
想到这她又觉得不忍心看这几只小兔子了。
兔圈里放好新鲜的草料,赵叶青抱起脚边的雪饼回客厅坐着吹电扇。
糊糊跟着穆奚去了山上,雪饼更喜欢黏着赵叶青,在她忙着的时候蹲在附近自己玩,见她忙完了这才迈着步子贴过去。
赵叶青一把抱起雪饼,在它身上柔软的毛里狠狠蹭了蹭,雪饼爱干净,洗澡的时候都一动不动,糊糊每次都会甩的她和穆奚一身水。
然后糊糊就被穆奚狠狠制裁——就是不撸它,不管怎么撒娇都不撸。
每次都是她忍不住狠不下心的想抱抱糊糊,被穆奚拦着,可就算是这样,糊糊也还是更喜欢穆奚。
气的赵叶青轻轻戳着它的脑门骂小白眼豹。
现在的糊糊和雪饼又长大了不少,抱在怀里已经能感觉到明显有些压手。
两只也开始对肉类产生了些许兴趣,做饭的时候会在肉旁边耸动着鼻子轻轻嗅,但是不会下嘴去咬,穆奚说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开始混着奶喂食肉糜了。
穆奚回来了这么久,她都没有到他家里去过,从回来那天他就一直忙里忙外也没有见他怎么整理过家里的东西,赵叶青抱着雪饼推开了他家的门。
年久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穆家的格局和她家几乎一样,客厅的桌椅上海盖着防尘的布,一楼的房间和厨房的门都没打开。
二楼不太一样,穆家没有做露台,二楼是三个房间,房门也都紧闭着,快要天黑光线有些暗,显得阴沉沉的。
整个屋子里还有一股陈旧的味道。
赵叶青把一楼客厅大门,二楼走廊向外的窗户全部打开,通风换气。
她这时候才注意到房子内部的墙壁上也出现了裂缝,应该就是地裂的时候造成的。
地板上有许多白色的墙灰,赵叶青把雪饼放在院子里,从家里拿了扫把和拖把,把楼上楼下的卫生给做了。
房间里都没做,她觉得就这么给人打开好像不太好。
她很多年没回家里,穆家的房子就更久没有进来过了。
点点滴滴都让她想起穆家两位对她极好的老人,又想起爷爷奶奶,有些鼻子发堵。
四位老人都是在家里去世的,她在没开灯的房子里站着却一点也不怕。
其实她以前胆子很小,晚上从不敢关灯睡觉,后来爷爷奶奶去世后她反而就不怕了,她觉得如果真的有些什么,那爷爷奶奶也一定会在身边保护她。
穆奚回来这些天一直忙里忙外都还没有去四位老人的坟前好好祭拜,赵叶青今晚打算做些饺子,在家里摆筷子祭奠,改天杀一只鸡再去上供。
饺子是四位老人都爱吃的,柔软好嚼,还意味着团圆。
每年过年都会吃饺子,她爱吃猪肉白菜的,穆奚爱吃猪肉大葱的,材料家里都有,就是不知道野猪肉包饺子味道会不会奇怪。
她没有种白菜,只在小菜园种了包菜,自家种的包菜又脆又甜,外层扔给兔子吃,里面嫩的留着自己享用。
葱姜蒜从地里摘新鲜的,放一小串花椒,加上温水浸泡半小时。
野猪肉剁碎,赵叶青选脂肪最多的地方也只有手指粗细的厚度,猪绞肉还是要有些肥肉才好吃。
剁碎的野猪肉里分次添加葱姜蒜花椒水,去腥除味,每次都少量的添加,每添加一次就用筷子搅拌,直至水被猪肉吸收,再添加下一次。
绞肉是个体力活,需要不断朝一个方向搅打,水分被吸收后,肉馅就变得愈发紧实,隔几分钟手就酸了,需要休息一会才能继续。
一小碗水全部添加完毕,里面加少许香油,打一个鸡蛋搅拌均匀。
大葱碎和包菜碎需要提前撒盐把水腌渍出来,用手把水分攥干,分别和猪肉搅拌均匀。
以前在市里上班,想自己包饺子都是从市场买现成的饺子皮,现在没条件不能偷懒,只能自己手擀。
包饺子的面团不需要发酵,只需要在面粉里加盐和温水,揉搓好就行,比较省时间。
水要一点点加,避免一下加多了就挽回不了,只能不断加面粉吸水,最后获得一大盆面,吃一个礼拜都吃不完。
这是她失败的经验之谈。
加水用筷子搅拌,直至所有面粉变成絮状,就可以上手揉了。
手一定是要无油无水的状态,不然面团就会黏在手上。
赵叶青家的厨房里没有桌子,只有一个大橱柜下连接着一个料理台,这是农村常见的组合柜形式,上面摆放了许多调料罐,空间就比较小了。
整个厨房里,除了橱柜就是一个大火灶和洗手台,一个放东西的木架子就没了。
老一辈人做饭不太讲究这些,放不下的就往地上放。
赵叶青觉得有必要做一张桌子放在厨房里,现在揉面只能搬到客厅吃饭的桌子上。
把絮状的面粉揉搓成团,这一次水的比例放的刚好,几下就揉搓好,还没有粘手。
揉好面团需要放在碗里盖上保鲜膜,二十分钟,面团就从磕磕巴巴变得十分光滑。
这时候就能取出来,在揉面垫上撒上面粉,把大面团放上去揉几下,中间挖一个洞,滚成一个甜甜圈的样子,再切断变成一个圆柱长条,这比直接擀成长条要简单一些。
把长条分割成小剂子,搓圆了,再用擀面杖擀成饺子皮的圆形,这一步是她觉得最难的地方。
忙活了半天,擀出来的饺子皮还是有方形有菱形,最好就是几个比较圆的椭圆形,赵叶青看着一桌子奇形怪状,脑门抽了抽。
她放弃了,能包上就行。
她要赶紧在穆奚回到家之前,把这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变成饺子。
为了区分两种馅料不同,猪肉白菜的包成元宝形,猪肉大葱的包成柳叶形。
她手速飞快,刚好在穆奚进门前把两种饺子全部包完,满满两大盘在桌子上摆着。
穆奚裤腿上沾了好些泥土,糊糊身上也是灰扑扑的。
赵叶青满脸诧异,“你俩挖地道去了?”
穆奚嘴里的字眼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小路口那个大坑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现在知道她忘记什么了。

确实是自己忘记提醒他,不免有些心虚。
“你摔进去了?我那坑盖得也很随意啊,没道理看不出来吧。”
小路上的草都是直立着的细细的小草,坑洞上盖着的是蕨类的大叶子,平铺在上边都不是直立着长的。
穆奚把糊糊拎起来,“这小东西走前面啪嗒就掉进去了,我裤子上这土是下去捞它蹭上的。”
糊糊嗷呜一声,可怜巴巴的。
赵叶青让他俩都去洗洗,“我先做饭,你俩洗干净就回来吃饭,饺子你吃蒸的煮的还是煎的?”
“都行。”
这话她也就问问,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全都要。
蒸饺和煎饺可以同时进行,前者不用看火候,后者需要守着翻面。
平底锅里热油摆上饺子,闻到面皮的香气了,再淋上一圈水,盖上盖子焖几分钟。
趁着空档调一个蘸料,煎饺她喜欢蘸油泼辣子,蒸饺喜欢蘸醋,水煮的不用蘸料,饺子汤里调味就行。
还好之前买调料的时候有买辣椒粉,辣子要现泼的才好吃。
泼辣子的油最香的是用料油,可惜没有洋葱,香菜也在前几天的冰雹中壮烈牺牲了,料油只能用大葱和香叶桂皮八角之类的香料一起炸了。
两个锅子现在都被占用,要等出锅了才能热油。
赵叶青拿了一个小碗,先把陈醋装出来。
家里没有专门买饺子醋,陈醋加少许白糖味道也大差不差,
她是爱吃酸的,怕穆奚吃不了太酸才加了白糖,她平日吃饺子都是吃完后,剩下的陈醋直接喝掉。
没有冷冻过的饺子熟得快,煎饺和蒸饺几乎同时出锅。
每一个煎饺的下面都是煎出了焦香的脆壳,撒上一把熟芝麻就能装盘了。
大锅上的蒸笼拿下来,底下的水还在翻滚,是干净的,可以直接用来煮饺子。
饺子下进锅里,用大勺子的勺背轻轻推动饺子,避免粘在锅底,等个一分钟,稍微浮起来一点后就不用再守着了。
起锅烧油,把大料和大葱都下进去,小火直到这些材料都炸干了,再关火等五分钟,油温降下来了,舀一勺泼在辣椒面上拌匀,这样后续泼热油才不会让辣椒面糊掉。
剩下的油开火加热,微微油烟冒出时油就已经滚烫了,这时候再全部泼在辣椒面上。
一瞬间辣椒的香气被激发出来,嘴里的唾液抑制不住的开始分泌。
锅里的饺子也好了,碗底先放上刚才炸的金黄酥脆的大葱,加上生抽蚝油和一点干紫菜,滚烫的饺子汤淋在上面,再把锅里的饺子捞进碗里,撒上一把葱花。
三种饺子端上桌,蘸料都分成两份,这次一共消耗了一半的饺子,剩下的装进袋子里放进冰柜冻上。
见穆奚洗完澡回来了,她这才把筷子架好,嘴里默念着几位老人的名字。
穆奚站在旁边,嘴角微微弯起,散漫的眉眼显得有些柔和,嘴唇轻轻开合,默念着什么。
几分钟后就能入座开饭了。
“元宝的是白菜的,柳叶的是大葱的,两种混着煮了,三种口味都有。”赵叶青简单介绍完,就不再说话了。
因为现泼的油辣子真的太香了。
煎饺是最能放的,按照顺序来说,应该是先吃煮的,免得一会饺子皮被面汤泡涨了,再吃蒸的,最后才吃煎饺。
水煮的饺子汤是以前奶奶调配的馄饨汤底,差一勺猪油,不然就更香了。
现包的饺子组出来的蒸饺,饺子皮不会发硬,微微有些变得透明。
牙齿轻轻咬开饺子皮,热气从里面冒出来,再放进陈醋里降温,夹起来便能直接入口。
她买的都是陈年老醋,醋香呛人,酸度极高,一个吸满了陈醋的饺子入口酸的她眯起了眼,却还忍不住马上夹起下一个。
油泼辣子用的辣椒面是好几种辣椒混合起来的,有辣度有香度,菜市场给她调配辣椒面的阿姨是川省嫁过来的,配辣椒面很有一手。
她这次用的是菜籽油,菜籽油泼的辣子香气要更繁复有层次,就是像这么耗油的菜或者调料,做起来还是有点心疼。
可惜野猪几乎没有猪油,家里只能靠买的植物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补上。
穆奚回忆,“你以前小时候不是也去过镇上的榨油坊吗?”
赵叶青有印象,“去过,小时候还买了茶枯来洗头...你难道想自己榨油?”
小时候镇上的榨油厂是古法木榨油厂,后来被机器取代了。
木榨油是利用木头的撞击和挤压把油脂压榨出来。
“小时候见过,有印象,原理不复杂,应该可以操作。”
赵叶青原本没有设想过这种方式,她就想着如果以后没有油了就看看能不能从鸡和兔子身上薅到一些油脂。
可现在他提出来自己榨油,她开始思考原理。
照理来说,只要力量足够,榨油并不困难,就是古法榨油的出油率肯定是比不上机器压榨的就是了。
山上有野茶籽树,产量不明,还需要到时候去仔细找找,一般都是十月份以后才收获,倒也不急。
吃饭间聊到山顶上的情况,穆奚说只看到了有一辆车,附近没有什么尸体,车上除了一些扳手工具也没有物资。
车子上插了钥匙,他直接把车开回来停在了小路口的公路上。
一顿饺子吃完,赵叶青看着风扇提议。
“要不咱俩以后就在客厅打地铺吧。”
穆奚诧异抬头,“你没事吧?”
赵叶青抬脚就把脚上的拖鞋甩过去,没好气道:“我怕你晚上睡觉给自己热晕过去,我还得给你收尸。”
今天晚上的气温感觉已经和白天无异,风扇吹出来的风都带着热气,大门打开空气对流起来,房子里才稍微舒服一些。
最近白天的太阳很大,晚上的月亮也很亮,深蓝色的天空看不见一颗星星,这在山里的天空中很少见,原本应该出现的星星点点全都被月亮的华光遮蔽得悄无声息。
她想了想,说要不让穆奚去她房间打地铺,可这样说完觉得实在是有些奇怪,又改口还是在客厅里还好一些。
穆奚听到她改口又改口,还是拒绝了,“不用,你回你床上去睡,我没关系的...”
语气有些奇奇怪怪,让赵叶青有些疑惑的抬眼看他,却见他弯着眉眼,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糊糊的背脊,嘴角噙着坏笑,语气揶揄
“不是铺了瓷砖的地板,我睡不惯。”
回应他的是赵叶青另一只拖鞋。

3033年7月25日
水稻种子已经吸饱了水,两天前赵叶青根据穆奚说的方法,把稻种捞出来放进编织袋里,袋子的口用绳子捆起来,让种子在里面发芽。
现在两天过去了,打开袋子,里面大多稻种都已经发了芽。
刚长出来的芽白白细细的,像是杨梅果肉里钻出来的小虫子。
小心的倒出来,一会就可以拿到水稻田里去播种了。
本来他们想着是要等到苗变成秧,再下到田里,可现在温度不好控制,还是提前种进去比较稳妥。
可能是因为进了三伏天的关系,气温一直居高不下,广播里每日都是红色高温预警。
水稻田里泡了这么多天的水,里面的泥都已经烂了。
稻田边留有一个排水口,今天下种前要先把多余的水排掉一些,留下湿润的烂泥,避免质量轻的种子进水后浮起来。
两人一人一小碗种子,分别从稻田的左右开始一起播撒。
稻种长了嫩芽,拿取种子的时候手不能进碗里去掏,容易破坏种子的胚芽,最好是轻轻倒在手心,再均匀的撒在田里。
赵叶青穿了塑胶的雨靴,踩进田里没走两步路就被陷在了里面,光脚进田的穆奚三两步走过来,把赵叶青从泥里拔出来。
“穿塑胶鞋在里面不好走,最好是脱了鞋,要是你怕脏就别勉强下来,我自己也能弄完。”
赵叶青摇头,她不怕脏,只是对泥里的未知有些害怕,但是现在这种时候了,她还是想克服一下。
把雨鞋脱掉放在一边,赤脚踩进了泥里。
很奇妙的触感,泡过山泉的泥地即使晒着太阳也是带着凉意的,脚踩进去的瞬间就被软乎乎泥巴包围起来,有些痒。
脱了鞋之后好走了很多,陷进去的脚要拔出来不能太大力,轻轻的反而更好抬脚。
两人把稻田全都播种完毕也才用了半个多小时。
穆奚从房子里拿出一把新扫帚,这是以前老人手工编织的,材料用的是扫把草,也是一种野菜,春夏能吃,到了秋天就会变成红色,长老了的扫把草就能用来做扫把。
用扫帚在播种过的稻田里轻拍,让种子往地里陷,免得被林子里的鸟飞下来吃掉。
赵叶青在菜园里巡视自己的劳动成果。
植物的恢复能力还是很强,雨后半死不活到现在生机盎然也只用了短短十来天。
辣椒和茄子番茄秋葵都陆陆续续重新开起了花,豇豆也重新挂了果,每朵花荚里都是两三根豆角垂下来。
红薯的叶子已经茂密到需要清理了,长得太快老的也快,人吃有些勉强,但是兔子很爱吃。
原本开在兔子圈旁边的小菜地彻底凉凉,冰雹的时候没有管它,现在零零散散的长着些菜叶子,赵叶青也不打算打理,最多喂兔子的时候给一瓢水,能长出来就喂给兔子当做小零食。
小兔子这么多天过去了,已经长出了小绒毛,七只小兔子里有三只是灰色的两只是白的,还有两只毛色不纯,灰白糅杂。
赵叶青努力克制少来看它们,太可爱了,她怕她以后舍不得吃。
小菜园篱笆旁边的苦瓜藤蔓已经蔓延开了,占据了半个小菜园的篱笆墙。
赵叶青有些惊喜的发现,昨天浇水还没有的成熟的南瓜,今天已经全部转黄,黄澄澄的在地上摆着。
她决定再放着养一段时间,等到南瓜里的糖分沉淀了,煮出来才足够香甜。
茼蒿菜市正当吃的时候,再等几天也还行,但是赵叶青就喜欢吃嫩的,完全没留手全都摘了。
叶菜类的是随摘随种,除了掰叶子吃的和韭菜那种割茬的能重复不断生长,别的叶菜都是拔了之后又给种上。
忙过了早上这会,到了九点以后,太阳就变大了,待在外头一会,皮肤就感觉到火辣辣的。
赵叶青不想在家里待着,想着去林子里看有没有什么当季的新鲜食材。
穆奚说好像那天上山的时候,有看见桃子结果了。
赵叶青才想起来春天的时候还摘了桃花,原本打算酿酒,后来做了桃花粥。
穆奚指了指他家墙角的方向,“那里,以前你爷爷埋了好几坛酒,你想喝我挖出来。”
赵叶青震惊表示完全没听说过这回事。
穆奚回忆起觉得好笑,“你爷爷怕你奶奶知道,还不敢埋在你家墙角,估计是想着要是被发现了就栽赃给我爷爷,埋的时候被我看到了。”
赵叶青没忍住噗嗤一声,当即表示,“下次祭拜的时候我要告诉奶奶。”
这个天气待在房子里,要比在林子里更热。
赵叶青叫上穆奚一起去摘桃子。
梅山的植被茂密,林子里遮天蔽日的,感觉气温能低上好几度。
这个天气,蛇虫鼠蚁也怕晒,避开草甸区,纷纷在林子里开始活跃。
穆奚让赵叶青走在后面,自己在前面开路,从家里到桃树的距离不过短短几百米,就遇到了两条蛇。
还好都不大,被穆奚用棍子挑着甩了出去,落地就游走了。
走上十分钟就到地方了,桃树上叶子不算多,可能是因为营养都供给了桃子。
桃树是毛桃树,不算高,只有五米的样子,但树冠很大,上面的果子是脆的,普通鸡蛋大小,甜度不高胜在香气足。
赵叶青指挥穆奚上树摘桃,像小时候一样,站在树下指点江山。
“左边那一颗比较红...不是那一颗,再往左。”
穆奚在树上,把能摘到的都放进自己的框子,摘不到的就用木棍敲下来,让赵叶青捡。
直到他说装不下了,她也没罢休。
桃树上还有很多琥珀色的晶体,赵叶青让穆奚在上面好好看看树枝上有没有,有的话全都要摘下来。
这是她春天的时候就馋到现在的桃胶,春天的时候也有,只是没有现在那么多。。
树上的桃胶新鲜的时候是软的,一捏就碎,像是搅碎了的果冻。
现在天气热,太阳大,树上的桃胶已经被烤干了,硬脆的,像是漂亮的琥珀色宝石。
赵叶青蹲在树下正采着桃胶,树上的穆奚突然跳下来,身影从天而降,手里用来打桃子的木棍直直戳向她的背后......

第47章 又遇蛇
赵叶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从天而降的身影拽过手臂,一个踉跄,脑袋撞进一个滚烫的胸膛里。
她愣愣的抬头,穆奚比她高出一个多头,她仰头就看见了他微微侧头而露出的清晰的下颌线,发现头上的人视线并不在自己的身上。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才发现一条两指宽粗的黑蛇,被刚才还在打桃子的那根木棍从它身体中间穿透,蛇身几乎被分成了两半。
现下还没死透,蛇嘴还在微微张合,渗人得很。
这条蛇距离她刚才的位置不到半米,估计就是冲着人来的,要不是穆奚,她应该已经被咬上了。
还在怔愣时,面前的热源褪去,穆奚已经不动声色的放开她,蹲下身子去看那条蛇。
“可能是天气太热了,这蛇就燥了,不然不会主动跑过来攻击人。”
赵叶青前半句都没太听清,脑子有些晕乎的只听见了后半句,连蒙带猜的想到他前半句应该说的是天气太热。
开口有些结巴,“是,是啊...”
穆奚听她回的奇怪,站起身凑近了些,看她表情不自然,微微皱了眉,“吓到了?”
刚刚褪去的热源又靠近,赵叶青退了半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太热了...”
话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抬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转过身子好似才发现一般的找补,“我都好像是有些中暑了,我们先回去吧。”
“还能走吗?要不要背你回去?”
“不用!”赵叶青回的极快,又觉得自己答得太急,掩饰了一句,“能走,轻微中暑而已。”
穆奚点头,弯下腰把蛇拎起来,“拿回去加餐。”
一路无话回到家。
赵叶青一路上都在反思自己。
看人家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是正常的怕蛇没死透,把她拉过去了而已,自己的反应还像是有些过激了。
难道是自己还是因为太多年没见有些见外了,实在不该这样。
成功说服自己后,把那抹滚烫从脑子里删除掉,她才正眼去看那条蛇。
这条蛇和之前在倒下的大树下盘踞攻击她的那条一样,是条乌梢蛇,这条要更大一些。
要不是知道蛇不记仇,而且大小也不一样,她都要怀疑这条蛇是来报仇的了。
今天晚上决定要吃蛇,那也就注定了今晚不是她做饭。
蛇肉她可以吃,但是要处理蛇,想到要摸上那带有蛇鳞的长长的蛇身,她就全身起鸡皮疙瘩。
赵叶青没再多看那条蛇,转身走出厨房前只和穆奚说了句,“我要吃椒盐的!”
她把今天摘的桃子都拿到院子里清洗,粗略估算能有个十来斤。
吃肯定是吃不完了,她想做成果脯,可又觉得浪费糖。
穆奚从厨房的窗口看见外面的人满脸的纠结,“你不是想酿酒?”
酿酒也不是不可以,桃子酿酒也需要放糖,她还是摇摇头,“太费糖了。”
“那你先放着,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不完的再说。”
赵叶青觉得也是,用竹篮子装着放在客厅里,手里拿了三个走到后边的兔子圈。
三个都用手捏了捏,挑了一个最软的,剩下俩扔进圈里给兔子加餐,转身回到客厅长椅上坐着准备吃桃。
毛桃表面长着细小的绒毛,不剥皮咬上去舌尖是痒痒麻麻的,十分影响口感。
但是它又不像水蜜桃那样容易剥皮,它的皮紧紧贴着果肉,最好是用刀削掉。
赵叶青不太会削果皮,她平日削皮都是用削皮刀,用小刀的话削出来的果肉都要减半。
所以一般情况下,只有她自己吃的话,她都会选择用牙啃。
牙齿把桃子上的皮一点点啃下来,留下几排凹凸不平的痕迹,以前小时候奶奶总是打趣她,啃过的果子像是遭了老鼠。
穆奚走出来拿东西正好看见了,无语得嘴角抽了抽,洗干净了手,拿了几个桃子削好了皮去核切成块装进盘子里,放在客厅的桌上。
“这么多年也没长进,也不怕把牙齿啃成龅牙?”
赵叶青看在桌上桃子的份上,笑眯眯的没呛声,“没事,我用下牙啃的。”
一盘桃子吃完,听见穆奚叫她出去摘点青菜,想吃哪种就摘哪种。
赵叶青在小菜园里又嘎了一把韭菜,自从上次吃了韭菜盒子后就没有再吃过,这会已经重新长的很高了。
韭菜从窗口递进去,她转身往外头走,错过了后来转身看见窗口韭菜的穆奚复杂的眼神。
红薯地的红薯叶昨天就想清理了,没来的急,这会等饭吃的时候正好去清理了。
她在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就养成了这不干点什么浑身不得劲的习惯。
红薯叶过于繁茂的话,会吸收太多养分,导致地底的红薯果实没有办法正常的膨大,得适当的修剪一些,但是又不能修剪的过多,影响光合作用。
红薯叶是贴着地面以藤蔓的形式不断蔓延生长,赵叶青拿着剪刀每剪断一个分枝就用手收集起来,还没走完一圈,手上就攥不下了。
只能先放在一旁,等到全部都修剪完毕,地上修剪下来的红薯叶已经有一大捧了。
这家里没头猪真的太可惜了。
抓一把扔进兔子圈里,希望这些兔子能长得白白胖胖的,不要辜负她的红薯叶。
红薯和土豆中间她是做了一点间隔的,土豆估计也快能收获了。
只是土豆长得没红薯好,但也在她的意料之内,这两种作物都更喜欢沙土,山里的土种的土豆红薯都要差一些。
旁边的胡萝卜倒是看着叶子挺好,不知道果实怎么样,这个种的晚一些,收成还要一段时间。
红薯叶剪完回来洗手,穆奚这才发现她又跑出去了。
“不是说中暑?还往外跑什么。”
赵叶青眼神不敢跟他对视,打着马虎眼,“吃完桃子就好了,这桃子好像是比以前好吃,待会你也尝尝...”
说罢也不等他回复,就往楼上跑,“我先去洗个澡。”

韭菜炒蛋,椒盐蛇排,小白菜煎蛋汤。
家里现在已经初步实现了鸡蛋自由,没有冰箱能冷藏,所以每天都会尽量消耗掉当天的蛋。
赵叶青迫不及待的先夹了一块蛇排,蛇排被煎炸的金黄,蛇鳞刮掉后,蛇皮是胶质的,经过油煎有种在吃猪油渣感觉。
蛇肉是韧的,很有嚼劲,味道有些像是在吃鸡肉,但是又比鸡肉细嫩,能尝到里面的丝丝清甜。
像是介于鸡肉和鱼肉之间。
调味还放了少许小米辣,配着椒盐,十分下饭。
赵叶青吃的面前堆了不少骨头,发现对面坐着的穆奚就吃了一块蛇排,韭菜也吃得少,就挑着些鸡蛋吃。
“多大的人了,还挑食。”
赵叶青给穆奚的碗里夹了大一筷子韭菜,“天气热,不能不吃蔬菜。”
穆奚盯着韭菜看了两秒,没说什么,夹起来张嘴就吃下去了。
吃完饭后,穆奚把碗筷洗了,跟赵叶青说明天要出门进山,今天要早点休息,就回去洗澡睡觉了。
最近都是这个点还会出去干点活,冷不丁的开始早睡,她还有些不习惯。
她把桃子拿进厨房放着,看见灶台水槽都被清理干净,嘴里啧啧两声。
躺在床上后,实在睡不着,拿出手机看了一集电视剧。
每天限量看一集,几部电视剧加起来几百集,也能撑好久了。
穆奚一大早就收拾东西要出门,赵叶青还迷迷瞪瞪的听见楼下糊糊和雪饼的声音,从窗口探头出去,惺忪着眼,
“你去哪啊,我跟你一起去,你等会我。”
穆奚叫住要去收拾洗漱的赵叶青,“你不用去,我去的地方不太安全,你在家待着。”
赵叶青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勉强,森林里的危险大多都不是她能解决的,去了就是拖后腿。
“那你小心点啊。”嘱咐完就躺回床上打算睡个回笼觉。
穆奚出了门,赵叶青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坐起来挠挠头,认命的爬起来洗漱。
糊糊和雪饼都没被带出去,有点垂头丧气的趴在客厅里,见赵叶青下来,跑过去粘着她撒娇。
赵叶青刚醒来还没有胃口,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撸豹。
以前都是趴在她的腿上被撸,现在太热了,两只都是趴在长椅上,一只在她左边,一只在她右边。
收音机里的红色预警没有再播报,可能是持续不下,已经没有播报的必要了。
太阳太大,田里的那点水一天就几乎蒸发了,赵叶青打开水龙头,让水顺着竹子水道流进田里。
水稻在收割之前都要保持田里的水分。
现在所需的水分还比较少,保持泥土湿润就好,等到秧苗长出了,就需要比较高的水位了。
赵叶青想到之前见过有人在水稻田里养鱼,说是叫稻鱼共生,不知道山里的鱼苗能不能再田里生存。
等到后面水位高了可以试试。
给稻田放完水,赵叶青没关水龙头,拿起水管,把出水口捏住一半,增加水压,顺便就把菜园的水给浇了。
还没到九点,太阳就已经有些火辣了。
赵叶青热的想去小水潭泡澡,可又想到昨天的蛇,她不太敢自己去。
只能回家等穆奚回来再说。
现在的白天实在不适合干活,家里最近也没什么活可以干。
冰柜里有缝隙的地方,被她塞了装满水的塑料瓶,冻成冰后,每天中午最热的那会,拿上几瓶放在鸡舍和鹅舍还有兔子笼。
风扇的前面也会放上一瓶,这样吹出来的风采能稍微带着些凉意。
只是气温确实太高了,一瓶水冻成的冰坚持不了多久就融化了。
赵叶青把昨天摘的桃胶拿了几颗放在碗里用水泡着,躺在长椅上啃着冰棍,看一眼时间已经下午一点了,穆奚还没有回来。
早上七点出门到现在已经六个小时了,以他的脚程也不知道去哪了需要这么久。
他是带着枪出去的,赵叶青没听见有枪声,山里安静,开枪的声音能传的很远,没听见大概率就是没开枪,那就不是很危险。
可到了傍晚,还没见到人回来,赵叶青有些急了,想着要不出去找找,可林子太大,又危险,她要是出去的时候穆奚回来了,他又还得出门找她。
这不就是添乱嘛。
想到这她又按捺住了,找点事做让自己心静下来。
厨房里的熏肉看着已经完成了,原本鲜红色的野猪肉被烟熏成了深红色,早上穆奚出门前就把火撤了。
这个她不知道怎么做好吃,等穆奚回来再问问他。
中午泡的桃胶已经泡发了,几颗桃胶泡发后就是一大碗,用水清洗掉表面的杂质。
家里没有银耳也没有皂角米,只能用清水炖煮,放几颗红枣。
桃胶炖煮的时间不长也不算短,需要四十分钟,熬制好的桃胶起了胶质,晶莹剔透的,这时候再加入牛奶,继续炖十分钟后,赵叶青从橱柜里翻出黄冰糖,加入冰糖融化就能出锅。
晚上八点,她等到桃胶都快放凉了,原本静下来的心又提起来,快忍不住打算出门的时候,穆奚终于推开了院门。
赵叶青噌的一下站起来,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先出了口,“你去哪了,怎么这么...”
话没说完,就看见穆奚放下的背篓里,三个盘状的,上满布满六边形小格子的,三个大蜂巢。
赵叶青目瞪口呆,“你把它们老巢给端了?”
这么老大的的蜂巢,里面的蜂数量肯定不在少数,她还能看见穆奚的衣服上残留着许多蜜蜂蛰上断掉的尾刺。
穆奚把背篓里的蜂窝拿出来放在一边,露出了底下被盖着的不锈钢盆,盆上还倒扣另一个小一号盆。
他把里面的盆端出来,感觉得到明显有些沉。
不锈钢盆被放在地上,赵叶青见穆奚笑着抬抬下巴示意她打开看看,那下巴上还有一个被蛰的包,赵叶青犹犹豫豫的上前揭开盖。
里面是满满一盆金灿灿的蜂巢蜜。
她听见穆奚的声音,
“现在不怕浪费糖了。”

她忽然觉得,桃子和糖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赵叶青把蜂蜜重新盖上,拉过穆奚的手把他拽进客厅,想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长椅上。
穆奚抬手拦住了她,“我身上有蜂刺,扎手。”
他外头穿的是一件户外冲锋衣,双层的那种,蜜蜂蜇不进去,断了的尾针会留在衣服上,不小心碰了还是会扎到肉里。
穆奚把衣服拉链拉开,脱掉外衣放在一边,衣服里面是一件背心,几乎已经湿透了。
现在这个气温,穿着双层不透气的冲锋衣,还爬山,里面不湿透就怪了。
居然还能背着一背篓东西负重回来,没中暑晕倒在半路也是真的身体底子过硬。
赵叶青有些气闷,她觉得他不爱惜身体,可人家出去却是为了给自己弄蜂蜜,气到嘴边又撒不出来。
穆奚看她嘴上都快能挂瓶子了,笑着认错,“我错了,以后不去了,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久。”
他指了指外面的蜂巢,“就是因为遇到它们了,我想着把它们挖了,不然还能提前回来。”
穆奚带回来的蜂巢和蜂巢蜜是两种东西,也是两种蜂。
产蜂蜜的是蜜蜂,带回来的蜂巢里满是白白胖胖的蜂蛹,那是马蜂。
穆奚解释,“我上山找蜂蜜,现在是夏天,我想着找黄荆花,再跟着一定能找到蜜蜂巢,刚好就先遇见了马蜂窝,这肯定得给它先除了,这不就耽误了。”
赵叶青把他肩膀按下去,让他坐在长椅上,更生气了,“马蜂窝是这么好捅的?你头上戴了什么当防护?”
“初中那会的校服,里面的内衬是网兜的你还记得吗,把内衬拆下来套在斗笠上,不就是防蜂帽嘛。”
还挺聪明。
但是这能夸吗?肯定不能。
赵叶青冷哼,“那你这下巴上的包怎么没防住?”
“总有意外。”
马蜂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凶,会攻击蜜蜂还会攻击人,在山上看见了大的马蜂窝都会叫人来清除掉。
马蜂是不产蜂蜜的,会吃花蜜果实但更多的还是爱吃幼虫和肉。
也就是说穆奚掏完马蜂窝,想要得到外面那一大盆蜂巢蜜,还得再掏一个蜜蜂巢。
穆奚下巴上这个包看着不是马蜂蛰的,不然早就肿起来了。
肉里的毒针需要弄出来,但是又不能用东西夹,毒针里可能还有毒液,一挤压到,毒液被挤出来还会造成二次伤害,就更严重了。
还有个办法就是用胶带粘出来,可是男生下巴这个地方上全是胡茬,就算再怎么剃都会有一些,并不好粘。
小时候她也被蜜蜂蛰过,奶奶是用嘴帮她把毒针吸出来的,吸出来后不能咽口水,马上吐掉后要用盐水漱口。
可她以前伤的是手臂,穆奚这伤口在下巴上......
她的目光意图太过明显,直直盯着他的下巴,还咽了咽口水。
穆奚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目光,清了清嗓子,“用针挑吧。”
也不是不行,就是她怕她手抖,挑不出来会弄疼他。
她有点进退两难,脸颊耳廓都泛起薄红。
穆奚看她这样子,也不觉得不自在了,嗓子闷闷笑出了声。
赵叶青恼羞成怒,“你笑个屁。”
她站起身咚咚咚跑上楼又跑回来,手上拿着她的针线盒,掏出一根针用酒精消了毒。
“你别喊疼。”
疼死你算了。
想是这么想的,做是做不到的。
穆奚坐在长椅上,赵叶青站着,手轻轻捏住穆奚的下巴让他微微仰起头,
“别动。”
赵叶青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穆奚的下巴上,注意不到周遭的变化。
也还好没注意到周遭的变化。
不然她就会发现,客厅这个小空间里,有人幽深的眸子里全是一个人的倒影,还有砰砰乱撞的心跳声。
毒针扎的不算深,很快就被挑了出来。
赵叶青松了口气,伤口还需要用肥皂水清洗,她把针收起来让穆奚坐着别动,她去调肥皂水。
去之前还确认了一下,确定是蜜蜂蛰的这才放心去了。
蜜蜂蛰和马蜂蛰处理方法是相反的,蜜蜂的毒性是酸性的,要用碱性的肥皂水清洗伤口,马蜂是毒针的碱性的,被蛰了要用醋清洗伤口。
肥皂水清洗完伤口后,找了消炎镇痛的药膏涂上,确认只有一个伤口,才放下心。
把药品都收拾好,“你先去洗澡,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做。”
“吃饺子吧,太晚了就别做饭了。”
冻过的饺子不管是蒸还是煎都没那么好吃了,她选择了最方便的水煮。
饺子熟的很快,水开放下去,浮起来后再煮一两分钟就可以了。
穆奚被蜜蜂蛰了,不知道能不能吃陈醋,保险起见还是给他那碗调了汤底,自己则是捞了饺子出来蘸醋吃。
吃饭的时候,穆奚边吃边说着今天的经过。
蜜蜂采蜜是需要蜜源的,在夏季,蜜源供应最大的就是黄荆花,找到黄荆就能跟着蜜蜂找到蜂巢。
这么说来蜂巢应该不算特别远,赵叶青回忆着,“我记得黄荆就是生长在阳面的。”
“对,就在杨梅树草甸那块上头的林子里。”
穆奚找到黄荆的时候看见不少马蜂攻击蜜蜂,就顺着先去把马蜂窝掏了。
他出门的时候就准备了火把材料,所有的蜂都怕烟熏,马蜂也一样,只是它的巢筑在树上,并不好操作。
穆奚用树枝抹了油点了火把,又喷了水弄了湿柴,冒着浓烟的火把被支在蜂巢下面后,他就躲了起来。
这个蜂巢不算特别大,也绝不算小,蜜蜂数量多,蹲守了很久才等到机会,把蜂巢捅下来,熏掉上面残存的马蜂后,装进背篓盖起来。
离开的一路上也要用火把烟熏,保证没有马蜂能跟着。
安全了才去找蜜蜂巢。
蜜蜂巢筑在一个老树洞里,里面空间很大,巢蜜也很多,他只割了不到一半,就有满满一盆。
蜜蜂巢里的蜂蜜一旦全部被取走,蜜蜂群就会迁移,那个地方以后就不会再有蜂蜜了,所以他只取了一半。
赵叶青听得跃跃欲试,“那我们能把它们抓回来养吗?”

穆奚想了想,“不建议,抓回来养不好一个点就废了,但是我们可以等它分蜂。”
蜜蜂分蜂就是住不下的时候,有一群蜜蜂会搬出来。
让侦察蜂寻找到合适的地方后,原本蜂巢的老蜂王会让位给新蜂王,再带着一批蜜蜂到新的地方建立巢穴。
搬走的这群蜜蜂还会带走一些搬家费——每只蜜蜂嘴里都会含着一些蜂蜜。
“可分蜂不是春天的事情嘛,现在都过了。”
“你想想我搬回来的蜂蜜有多少,这还只是一半。”穆奚吃完最后一个饺子,把院子里装蜂蜜的不锈钢盆拿进来。
“就这个数量,那个树洞已经就要负载不了,分蜂一般在九、十月份还有一次,我们的诱蜂桶就放在附近靠近蜜源的地方,说不定就能引诱到。”
赵叶青觉得有道理,无本的买卖,怎么着都亏不了。
看着盆里金灿灿的蜂蜜,她有点忍不住想尝尝。
蜂巢蜜用勺子直接挖起一块,确定上面没有蜜蜂,才放进嘴里。
金黄的蜂蜜盈满每一格蜂蜡里,一咬下去蜂蜜就会被挤压出来,纯天然的蜂蜜花香浓郁,和超市里那种完全不一样。
这种蜂蜜几乎已经不会流动了,十分浓郁,超市里那些流动的要么是掺假的要么就是水蜜。
有些无良商家会用白糖喂养蜜蜂,那蜂蜜甜的齁人。
赵叶青注意到蜂巢蜜上下的颜色深浅不一。
她有些惊喜,“这是中蜂蜜?”
穆奚也伸手掰了一块扔嘴里,点点头。
中蜂蜜也就是常说的土蜂蜜,产量十分稀少。
中蜂是国内的一种蜜蜂,采的是百花蜜,纯正的土蜂蜜产量小,价格高还供不应求,市面上大多是意蜂蜜,国外的引进品种,产量大价格适中,喜欢采单一的大面积蜜源。
像路边的小花上如果有蜜蜂采蜜,大概率是中蜂了。
意蜂喜欢在大片的油菜花洋槐花上采食花蜜,零星的小花它们是看不上的。
穆奚割回来的蜂巢蜜上下颜色深浅不一,一般来说就是采百花的土蜂蜜了。
又舀了一大块放嘴里,蜜蜂香甜浓郁却丝毫不齁,让她满足得眯起了眼。
“呀!”她突然想起她熬的桃胶炖奶还在那放着。
厨房里拿了两个碗,各盛了两大勺,放了两块冰块。
可惜她提前放了冰糖,不然用蜂蜜做也是极好的。
桃胶煮出来后就吃不出什么胶质感了,不会像银耳一样有些胶质的粘稠,而是像果冻一样清爽Q弹。
桃胶不只在桃树上有,李子树杏树上也会分泌出类似桃胶的树液,统称桃胶,也叫桃花泪。
小时候不知道这个能吃,后来这几年工作了,发现这个东西居然变成了女性养颜补品。
感觉小时候错过了一个亿。
一碗桃胶见底,她看着脚边摆着的一大盆蜂蜜,觉得是时候把桃子酒和桃干也安排上。
什么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人就是了。
今天穆奚出去忙活了一整天,还负伤归来,赵叶青十分痛快的把洗碗的任务揽了过去。
穆奚则坐在沙发上分割蜂巢蜜。
赵叶青爱嚼蜂巢蜜,把里面的蜂蜜都嚼出来了再把蜂蜡吐掉。
穆奚就用一个密封盒装了两块大的蜂巢蜜出来,剩下的再挤出蜂蜜。
把蜂巢蜜放在滤网上挤压,底下用小盆接着,金黄的蜂蜜被挤压出来穿过滤网流进盆里。
滤网上留下了白黄黑三种颜色驳杂的蜂蜡杂质。
自己手工挤压,没有甩蜜机,挤出来的蜂蜜比较浑浊,没有那么剔透。
滤网上的蜂蜡残渣也收集起来,还有用处。
全部蜂蜜挤压出来,足足有三大罐。
赵叶青还是头一次吃自家弄的蜂蜜,以往都是村里有人弄到,去人家手里买的,和自家弄的吃起来就是有些许不一样。
问她哪里不一样,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不一样。
三瓶蜂蜜被整整齐齐放进了橱柜里。
在她吃了今晚第五口蜂巢蜜后,被穆奚勒令不许再吃了,把她赶去睡觉。
赵叶青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先冲一杯蜂蜜水。
喝完,她注意到穆奚昨晚穿的那件外套还在长椅上搭着,没来及洗,伸手就要拿过帮他洗了。
被刚好进门的穆奚看见,打了一下伸出去拿衣服的那只手。
“别,我来,等你被蛰了,我这个出去割蜂蜜回来的人又还得哄你。”
赵叶青无语,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人设。
她进厨房煎了两个赵家传统鸡蛋饼,又给穆奚也冲了一杯蜂蜜水放在桌上。
慢吞吞把自己的那份蛋饼吃了,才跟院子里洗衣服的男人说桌上有早餐。
小小的记一下仇。
赵叶青出了院子,照例先给水田放了水,两个菜园浇上水。
看着太阳升了起来,回到家里做昨天计划好的桃干和桃子酒。
把所有的桃子都削了皮,切成块,留了一盘新鲜的当水果吃,剩下的一半泡酒一半做果干。
做果干的果肉需要用糖腌渍两个小时。
果肉腌渍的时间先把酒给泡上。
她去工具房拿了铁锹,问穆奚,“我爷爷酒埋哪呢?”
穆奚也拿了一个铁铲,带路走到穆家房子背后的墙角,铁铲戳了戳地,“就这。”
两人一人一下,很快就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们下手不重,刚碰上就收了手,没有砸坏酒坛子。
角落里挖出来了五坛酒。
“五坛?不愧是我爷爷,真能藏啊。”
穆奚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当时我看见的好像没有这么多。”
“那不就是偷偷藏了好几次,这我得跟奶奶说。”
赵叶青想着爷爷在另一个世界还要被奶奶揪耳朵的场景,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酒坛子都是那种很老式的土陶酒坛。
有些成色看着深一些有些浅一些。
时间跨度还挺大。
赵叶青乍一看,每坛酒上都有标签,应该是标注了年份。
有三坛看起来差不太多,赵叶青对比了标签。
3021年.8月12日,得老友赠三坛好酒
三坛都是一个日期,穆奚确认这就是他当年看见的。
还有一坛比较新,她看清了上面的标签,字迹有些歪斜。
3025年.12月13日,爱妻亡故。
只一瞬赵叶青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奶奶去世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很多老人都没能熬过去。
爷爷很自责,他说如果不是他要待在山上,奶奶说不定就不会熬不过去。
那年的最低温有零下几度,这在亚热带地区很少见,山上的气温更甚,达到了零下十一二度。
其实奶奶就算下了山也不一定能救回来,她的慢性病把她折磨了很多年,走的时候反而并不痛苦。
爷爷后来去世的时候,是笑着离开的,他等到了赵叶青上了大学,他说,他能安心去陪她奶奶了。
穆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家里拿了纸巾过来递给她。
“赵爷爷他已经得偿所愿了。”
赵叶青接过纸巾,擦掉了眼泪,点点头。
还有一坛酒,这一坛看着年份最长,上面的红布都已经有些褪色。
赵叶青揉了揉被泪水阻隔有些朦胧的眼睛,看清了上面的标签。
3007年.12月30日,埋女儿红一坛,喜得掌珠,如珠如宝。
这是她出生的日子。
一瞬间酸涩都涌了上来,赵叶青抱着坛子泣不成声。
这是爷爷在她出生的时候埋下,想等到她出嫁了,再拿出来。
可到最后,他和奶奶也没能看到这一天。
她的出生是不被父母期望的,两个冲动在一起的人,在怀孕后,矛盾日益增多,从产房里被抱出来交到奶奶手里的那一刻,她就失去了父亲和母亲。
小时候爷爷奶奶又当爹又当妈把她带到大,她得到了很多爱,可是还是会有人问,你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
她的出生不被期望她从小就知道,小时候也觉得是她的出生拖累了爷爷奶奶,让他们一把年纪了还要为自己操持。
直到今天看见,喜得明珠。
原来她在爷爷奶奶心里,从出生那一刻,就如珠如宝。
她坐在地上抱着摊子不撒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她在爷爷去世后第一次放开了情绪的哭,像是要把堆积的所有都发泄出来。
她的难过、孤独、无助、恐惧和思念。
穆奚没说话,只是伸手揽过她的肩头,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手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的轻拍,任由她哭个痛快。
糊糊和雪饼闻声跑过来,嘴里‘呜呜’的叫着,急的绕着她转圈,在她身上轻蹭着安抚。
情绪爆发后反而平复的很快。
只哭了几分钟她便平静了下来,抽着鼻子直起身,看见穆奚的衣服上已经被哭湿了一大块。
赵叶青也没觉着不好意思,手在糊糊和雪饼的头上摸了摸示意自己没事了。
“爷爷去世后,我几乎不回来,这样我就会觉得,他们俩其实没有去世,还在这山里生活着。”
穆奚又给她递了一张纸,“我知道。”
她从小对自己或是对别人,都是积极面对的,唯独在感情方面,容易逃避,不愿意面对,像一个鸵鸟一样把自己藏起来,或者干脆宁愿不要拥有。
所以他要慢慢来。
赵叶青接过纸,微微侧过身子,醒了醒鼻子。
眼睛和鼻子都哭的通红,穆奚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丑死了。”
“要你管。”
赵叶青皱皱鼻子,手在那坛女儿红上摩擦,“埋起来吧。”
五坛酒重新埋回去了四坛,留下一坛爷爷老友赠的酒用来酿蜂蜜桃子酒。
酒坛不大不小,里面有三十来斤酒,用土陶盖包了布密封。
穆奚把上面的尘土吹干净,揭开盖子凑到坛边轻嗅,“是高粱酒,清香型的。”
用农村常用的竹制打酒勺舀了一勺出来,穆奚仰头一口喝掉。
“怎么样?”赵叶青只能在旁边砸吧嘴,她不敢直接喝,怕度数太高一勺下去直接就睡了。
“四五十度的样子,还不错。”
赵叶青对这高粱酒报以敬畏,这是她承受不了的度数。
挖酒坛又哭了一场,之前切好的桃子肉都有些氧化了。
赵叶青赶紧把它们装进玻璃罐,从橱柜里拿出昨天弄回来的蜂蜜,足量的放入罐子里,盛汤的那种勺整整三大勺。
再加入高粱酒,把罐子封起来放在一楼上二楼的楼梯下面,这里最阴凉。
这个酒需要泡上两三个月才能喝。
果干腌渍好了,底下出了很多水分,桃子带水一起倒入锅里,烧火煮沸。
没几分钟,屋子里就满是桃子的香气,锅里的水开了就把火息掉,盖着盖子,让桃子肉在锅里焖半个小时。
穆奚在客厅给糊糊和雪饼喂奶,见赵叶青从厨房走出来,提议,“我觉得明天开始,可以给这俩小东西喂点肉了。”
赵叶青算了一下,这两只小豹子出生也已经快三个月了。
“那我明早准备点野猪肉末。”
糊糊和雪饼长得和它们的妈妈越来越像了,颅骨很长,皮毛上的斑点云纹已经十分清晰,眼睛圆溜溜的。
穆奚把它们的嘴掰开给她看它们的牙齿,有两颗牙十分尖锐且长。
像是她以前看纪录片里的剑齿虎。
两只被掰开嘴也不闹,安安静静的。
之前担心脑子发育有问题的糊糊,现在看起来是没有问题的,上蹿下跳十分灵活。
豹子的脚掌很大,善于攀爬,云豹更甚。
赵叶青拿出资料看着上面的描述。
最近确实发现两只很喜欢攀爬,就家里光秃秃的墙面,它们都能蹬上去一段距离。
“是不是该放他们出去自己玩了?”
赵叶青有点担心,它们总要自己适应野外生活,只是现在天气太热,遇上猛兽毒蛇它们俩没经验太容易受伤。
穆奚把两只豹子放开让它们自己玩,“没事,我再带出去两次就会了。”
说到出去,赵叶青马上道,“去小水潭呗。”
“行。”
赵叶青有些迫不及待。
她转身回厨房,把锅里焖好的桃子肉夹出来,焖好的桃子肉变得很软,是琥珀色的有些透明,放在透气的竹编簸箕上排列整齐,再放到太阳下去晒。
回到房间换衣服,这个天气虽热,但是进山也不能穿短袖短裤,蛇虫太多了。
上下穿了长袖长裤,里面穿短袖短裤,到时候把外面的脱了就能下水,再带上一条毛巾就能出发。

穆奚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她一下楼就看见换好衣服的穆奚正把院子里晾晒的被单收进客厅,最近太热,睡觉醒来床上枕头都是湿的,被单枕套都得常洗。
“走吧!”
赵叶青期待了很多天的小水潭今天终于能去了,她走在前面的脚步都透着几分轻快。
身后锁好门的穆奚几步走上前越过她走在前面开路。
糊糊和雪饼也在后面跟着,跑跑跳跳,能出去玩显得很兴奋。
每当靠近水潭,气温就会骤降。
赵叶青感受到了久违的丝丝凉爽,其实水潭边气温相比以前也升高了很多,只是和外面有对比就觉得这里太凉快了。
她恨不得在水潭边建一座房子。
可是不行,水潭边时不时会有动物靠近饮水,有人的话胆子的小动物就不敢过来了,胆子大的猛兽过来她就没了。
穆奚走在前面几下爬上了一棵树站在上面往前看,确认水潭附近没有动物才放心带路往前走。
之前在水潭附近掐蕨菜的那一片,现在蕨菜都已经长大,蕨类植物的叶子很宽大,几乎盖过了人走的小路。
穆奚带了工具,边走边割掉挡路的植物。
到了水潭,赵叶青就迫不及待了,看了附近没有蛇,水里阴影处扔了几块石头也没见有水蛇游动,放心的脱了鞋和外衣裤下水。
靠近边缘的水还带丝丝的暖意,可往前走的下一步,水就变得十分清凉,她舒服的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回头想让穆奚也下来。
他正把两只小豹子抱在一棵树下,让它们往树上爬。
“你去,我先看着。”
待在这种水潭里,尽量不要靠近边缘,在边缘的树荫下很容易有蛇看不清,赵叶青走到了水潭靠近中间的地方,距离蓝色的深水区还有一小段距离。
把整个身子埋进去,感受着冰凉的泉水包裹着身体,她舒服的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
她泡在水里一动不动,有些小鱼苗就会游过来,游到她身下的阴影处躲着。
人在水里放松后就会浮在水面,只有脸会露在外面呼吸,要不是怕有危险,她都想直接这样睡了。
往旁边转动眼珠子,看见糊糊和雪饼已经能爬上树了。
穆奚在树下跟它们说着什么,她耳朵浮浮沉沉的泡在水里听不清。
正对着的天空被繁茂的大树遮蔽了一大半,透着树叶的缝隙洒下阳光,她盯着看摇晃的树枝和时隐时现的阳光,没多久眼皮就打了架。
迷迷糊糊之间,突然一块石头入水的声音把她惊醒。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身下的鱼儿四散逃走。
被水头砸进水面的地方荡起一阵阵波纹,她看见一条小水蛇往远处游走了。
她看向岸边的穆奚,他已经没有在教糊糊和雪饼爬树,而是坐在水潭边的大石头上,手里拿了一根木棍,有一下无一下的转着。
这是在帮她放哨呢。
赵叶青冲他招手,“赶紧下来,没事。”
她刚才眯着了,不然有水蛇她也能扔石头赶跑。
穆奚这回没再拒绝,把衣服脱了扔在石头上,光膀子下了水。
赵叶青目光刚触上去就挪开了,像是被烫了一样。
有...有点东西啊...
之前是瞥见冰山一角,现在看的就十分直观了。
宽肩窄腰,沟壑分明的肌肉块,遍布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不用发力都能看见明显的线条。
赵叶青一下子蹲了下去,把脸埋在了水里。
没几秒就被穆奚拽着后衣领从水里拎了起来。
“打算憋死自己?”
赵叶青伸手把脸上的水抹掉,睁开眼。
她被惊得抽了一口气憋在肺里。
赵叶青被拎起来正面平视对着的是穆奚的胸口,靠得太近,让她紧张的下意识伸手一推。
她这力气伸手推人,面前这人几乎纹丝不动,她反而没站稳往后倒去。
被穆奚伸手一拉,她一下子撞在穆奚的胸口上。
一下子给穆奚整笑了,“你这是几个意思,吃你哥的豆腐?”
下流无耻,倒打一耙。
明明就是他把她拉过去的,她只是推开他而已。
赵叶青脸和耳朵都热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抬头想反驳,对上了穆奚的视线。
眼眸深邃像染了墨一般,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他低着头,她都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
应当是她刚才推他的时候,手上的水甩到了他的脸上,鸦羽般的睫毛上坠着水珠,要落不落。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像是收了蛊惑一般,伸手抚掉了那鸦羽上的水珠。
睫毛被触碰可能是有些痒,他眨了眨眼,睫毛刷在她的手指上痒痒的,让她瞬间回过神,停在睫毛上的手掩饰的往他头上伸,‘啪’的一下,往他脑门上呼了一巴掌。
“啊!有蚊子。”
给穆奚气笑了,一下子掐住她的后脖颈,“你这也有蚊子。”
赵叶青最怕痒了,后脖颈是她的死穴,穆奚的手一碰到她就全身的汗毛炸开,直接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能屈能伸。
穆奚轻哼一声放过她,往深水区游过去。
他水性好,小时候经常往那块游,赵叶青不敢,就算她会游泳,可那里水太深了,已经变成了不透明的蓝色,也不知道水下会有什么东西。
赵叶青坐的位置水刚好覆盖到她的胸口,这个位置安全,上下左右都能看见。
她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下,后脖颈的热度好像还在那持续发热,她往后一靠,把整个后脑勺都泡在水里降温。
糊糊和雪饼见他们两人都下了水,也忍不住往水里试探的伸爪子。
赵叶青见了有些惊喜,想叫它们下水又不知道行不行。
穆奚游过来道,“豹子会游泳,也会抓鱼和螃蟹。”
这人靠近,她还有些不自在,闻言装的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几步,顺势走到糊糊和雪饼旁边,把它们抱着下了水。
两只扑腾了几下,就学会了游泳,脑袋浮在了水面上,四肢爪子在下面划动。
游到靠近树荫下边,一下子就被水底还没来得及游走的小鱼苗吸引住了视线。
两只往水下扑腾,脑袋都埋了进去,起来什么都没抓到,晃了晃脑袋上的水,又准备往下栽,反反复复玩的不亦乐乎。
赵叶青假装被两只吸引了注意力,刻意忽视掉后面人的视线。

好在身后的目光没有为难她,并未持续多久。
穆奚上了岸,从带来的篓子里拿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些红色的肉条。
他举起晃了晃,“玩不玩?”
他的表情已经笃定了赵叶青会心动。
赵叶青果然眼睛一亮,“钓螃蟹!”
她走过去接过那一袋子肉,穆奚从旁边扯过一根细小的藤蔓,撸掉上面的叶片再递给她。
用藤蔓把肉条绑起来,站在潭边的大石头上,把绑了肉条的藤蔓直直垂了下去,伸进石头缝隙里。
藤蔓垂下之后等上十几秒,感觉没有动静她轻轻晃一晃藤蔓,又等了十几秒。
突然感觉到藤蔓被轻轻拽动,她不急,也耐着性子的轻轻拽,像是在跟水下较着劲。
感觉到水下的力气加重,她把藤蔓慢慢提起来,一只身子只有大拇指大的螃蟹就被拽了出来。
“呀!你看。”她举起藤蔓晃了晃上面的小螃蟹。
穆奚递给她一个竹筒,她接过往里面装了一些水,手指捏住那只夹着肉条还舍不得放手的螃蟹的身子,放进竹筒里。
这是小时候难得的娱乐项目,爷爷还得巡林子不能总陪她玩,奶奶在家里也还有一堆琐事,小孩子又不让靠近水边,所以没有大人在,他俩也不能自己来。
来水潭也就变成了夏天最受期待的事情,更何况还是费时间的钓螃蟹环节。
赵叶青从塑料袋里拎出一根肉条递给穆奚,“快快快,你也一起。”
穆奚接过,俩人各找了一块大石头开始钓螃蟹,没钓多久就得了小小一竹桶。
溪流里的螃蟹个头都不大,最大的也就两个大拇指的宽度,吃着没什么肉,用来煮粥却是一绝。
糊糊和雪饼玩的撒了欢,开始往深水区游,被穆奚跳下水逮了回来,严肃教育不让再下水。
玩的差不多了,两人把衣服换好,之前的捕鱼笼在水潭边放着,把钓螃蟹没用完的肉条塞在里面,重新放入水中。
家里的小鱼干消耗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补充一些。
糊糊和雪饼在水里的时候扑腾的还很欢,上了岸后好似就被抽空了力气,回家的路上也不跑跳了,蔫蔫巴巴的像是累坏了。
在林子里过了中午,避过了太阳最大最热的时候,这是这段时间赵叶青过得最舒服的一个正午。
她回到房间把里面的湿衣服都脱了下来,简单的冲了个凉,换了衣服下楼。
穆奚已经把火生上了,里面煮着一锅面,见她下来把剩下的盛面工作交给她,这才回去换衣服。
糊糊和雪饼已经翻着肚皮躺在长椅上睡了过去,嘴里还打起了小呼噜。
赵叶青把面端出来放在桌上,吃面的时候说起厨房的布局。
“我想要一个桌子放在厨房中间当料理台,做饭的时候实在有些不够用。”
穆奚点头,“等会我去弄些木头。”
吃过午饭,穆奚拿上工具就出去砍树了。
工程量小,没再用电锯,拿了把斧头慢慢砍。
赵叶青在家里把碗洗了,晚上要吃螃蟹粥,还得提前把米泡上。
旁边的林子里传来‘咚咚咚’的伐木声,惊了一群鸟飞上天空,飞远了才重新找树落下。
菜园也有一小段时间没整枝了,晚上不能整枝,伤口容易感染病虫害,这个活还是得白天扛着日头来。
赵叶青先找了一个草帽带上,穿着长袖的防晒衣这才出门。
阳光和阴影的交界处,让她迟迟跨不过去这一步,外面太热了,已经热到空气中都有些许扭曲。
她眯着眼皱眉跨出去这一步,整个人暴露在太阳底下的瞬间,她的汗就开始从额头上往外冒。
菜园早上浇的水,这会就已经有些干了,晚上还需要再浇一次。
番茄辣椒茄子的叶片长得很快,也才二十来天没有修剪,就长出了许多侧枝叶片。
天气太热了,冒出这些侧枝不算什么好事,除了辣椒豆角以外,大多蔬菜都几乎停止了花絮和果实的生长。
就算还在生长的果实,也有出现畸形果的现象,这都是持续高温才会导致的。
大棚里面比外面的气温还要高,完全就是个封闭的桑拿房。
赵叶青把侧枝叶片修正好后,拿了一个小铲子,在大棚南边的地下挖了一个进风口,在靠近大棚北面的高处割开一个出风口,让南北空气对流降温。
南边的进风口有些类似于银行的柜台,把证件扔进去给工作人员的那个口子,风从地下灌进去再从高处出来,大棚里的通风效果就立竿见影了。
只是光这样也还不够,头顶的太阳太大了。
她回到屋檐下,看着大棚思考。
林子里的咚咚声现在才结束,赵叶青看见一棵大树缓缓倒下,伴随着树叶的摩擦声,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她想不出来,干脆走过去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
穆奚热的满头汗,正从背篓里拿出水壶喝了一口,再把剩下的水往脸上浇。
赵叶青走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双手一拍,有了主意,转身就往回跑,留下穆奚愣在原地。
大棚里面贴了纸,外面没有,外面还是防水的塑料膜,赵叶青想到在大棚顶上做水帘装置。
只要有源源不断的泉水从大棚顶上流下来覆盖整个大棚表面,太阳的温度就会被隔绝起来。
水是活水,就算太阳再大,也不会把水烤热。
赵叶青把上次给水稻田做竹子水道剩下的竹子拿出来,依照大棚的长度用锯子截了一段。
竹子段竖着从中间劈成两半,用凿子在上面凿出排成一排的小洞,左右两边都有。
把凿好了洞的竹子绑在大棚的顶部,赵叶青用水瓢舀了一瓢水,倒进竹子里,水进了竹子后就慢慢从小孔中流下来,覆盖在了大棚表面。
她只要在每一个大棚上面都装上一个水帘装置,大棚和大棚之间的顶部用水道连接起来,像给水田灌水一样,只要打开水龙头就会有水流进去,再顺着水道给每一个大棚降温。
原理不难,但是实际操作起来遇到的问题就很多了。
她做个两个水帘装置,中间连上水道做了一个实验。

第54章 甜粥和咸粥
她发现水流从一个装置流向另一个装置的时候,水压不太够,就会从小孔中全部流下去,不能成功流到下一个装置。
增加水压肯定不行,麻烦不说,还可能导致水流太急,小孔里流不下水。
只能改进小孔的形状。
赵叶青试验了几次,把原本直上直下的小孔改成了漏斗形,上宽下窄,保证水流过来的时候能在装置里保持一段时间再流下来,这样水流就能顺利的到达下一个装置了。
问题解决了一个,还有下一个。
不只是水流问题,还有排水问题。
之前做的排水挖的比较浅,坡度也不够,只是应付短时间的下雨没有问题,现在做了这个装置,每天都要开的话还是容易出现问题。
整个排水沟都需要重新挖,还要调整坡度,这个活白天肯定是干不了了,要等五六点,太阳落到山后,温度稍稍降下来一点点,才能实施。
接下来还有承重问题。
装置在大棚顶上,只是半截竹子,重量不大只靠大棚的骨架就能承受。
可是装置和装置之间还有连接的竹子水道,那就需要在地上竖立承重柱。
想到这,赵叶青又往穆奚那里跑。
穆奚已经把大树上的枝干锯了下来,正在锯最粗的主干。
看着赵叶青又跑了过来,拦住她,“怎么跑来跑去的?”
赵叶青把自己的设想和以及实验结果说出来,“我现在就是来看看你这有没有适合做承重柱的树枝。”
杉树也是有粗枝的,穆奚砍的这一棵最粗的有一个大碗的碗口粗,快赶上一棵市里路边绿化的小树主干粗细了。
穆奚按照她的要求,把她需要的树枝找出来,再把上面扎人的树叶杂枝全部去掉。
“你先回去,一会我帮你拖回来。”
确实也不是她能随便拖得动的,也不着急,做水道的竹子现在也不够,还得去砍。
赵叶青把小根的树枝收集捆起来,扛回家当柴火。
在菜地整枝的时候,她看见之前没有采摘的那个南瓜现在已经从黄转成了好看的橘色,还能再等一等才摘,可是她有些忍不住了。
晚上要喝螃蟹粥,螃蟹粥是咸的,那有了咸的肯定还得有口甜的。
这很合理。
赵叶青说服了自己后,到菜园把唯一一个成熟的南瓜摘了下来。
已经下午快五点了,她打算先把粥煮上,熬粥是个费时间的事情。
螃蟹粥和南瓜粥不能是稀饭,必须是煮到全部开花,整锅米都变得黏黏糊糊的才算好。
赵叶青把刚才的摘的南瓜先用刀劈成两半,中间的南瓜子挖出来放在碗里,再用刮皮刀把皮全部刮掉,切成小块。
煮南瓜粥肯定是用不上一整个南瓜的,剩下的分成两袋放进冰柜冷冻。
螃蟹还在竹筒里养着,上边盖了一块石头避免它们往外爬。
溪流小螃蟹和大闸蟹不一样,生活的水质是干净清澈的流水,身体上几乎没有什么脏东西。
赵叶青用筷子把小螃蟹一个个放进一个塑料瓶里,有些还夹住筷子不想走,被她用力甩了下去,再往里面加上水,拧上盖子上下用力摇晃。
一些细微的泥沙就被清洗了出来,里面的小螃蟹也全部都晕晕乎乎了,趁着这时候倒出来出来,用刀劈成两半。
生姜刮掉外面的老皮,用刀切成薄片,把切好的螃蟹和姜放进装好了米和水的砂锅里,盖上盖,小煤炉点上火,慢慢熬两个小时。
南瓜尽量切碎后,放进了装好米和水的电饭煲里。
今天去小水潭避暑,家里白天几乎没有开风扇,电量有些许盈余,少一个灶正好可以用电饭煲来熬粥。
火灶的大锅再炒个下饭菜。
问过穆奚,说是烟熏的野猪肉需要用水煮过,不然会太硬。
烧水把烟熏野猪肉煮上四十分钟,原本缩紧了的肉舒展了些许,用手指掐一下,也没有那么硬了。
捞出来用刀切成薄片。
赵叶青从角落的坛子里,捞出了一把腌蕨菜,这还是春天的时候做的,现在坛子里的蕨菜已经发黄发软了,有股子梅干菜的味道。
菜园摘两个小米椒,气温太高,最近的小米椒都不转红了,番茄也是,茄红素聚集不起来,番茄果子上一块红一块黄一块白的。
好在小米椒就算是青的也可以吃,辣度也足够。
两瓣蒜用刀拍扁了扔进热油锅里,下入小米辣爆香,再倒入洗过的腌蕨菜。
腌制后的蕨菜需要用足量的油煸炒才够香,最后下烟熏野猪肉片。
腌蕨菜和烟熏野猪肉都带了盐味,不用再加任何调料就能出锅。
两种粥都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熬好,赵叶青洗干净手,走到院子里给桃干翻面。
晒了一天的桃干已经有些发蔫,像是糖渍的果脯。
现在也能收进来吃了,只是果脯不好储存,再晒一天变成桃干后,储存的时间就会成倍的增加。
她没忍住吃了一片,浓浓的桃子味甜滋滋的,比直接吃桃子果味更足。
早上煮桃子肉的时候,锅内剩了很多桃子水,这水堪比鲜榨果汁。
赵叶青把桃子水倒进壶里,粉色的桃子水在透明的玻璃壶里特别好看,她去小菜园摘了两片薄荷叶,用手拍了放进去。
这是能发朋友圈的程度,她没忍住拍了张照记录一下,说不定哪天还能发出来呢。
穆奚已经把她要用的粗枝和制作桌子的木材都搬了回来。
做装置还需要好几根竹子,穆奚说明天再去砍回来。
赵叶青趁着这会粥还没好,先去把排水沟挖了。
之前的排水比较浅,沟里的土也比较松散,容易渗水不易流走,角度也没有做的特别好。
赵叶青从高到低重新挖了排水沟,每挖好一个棚子外面的排水沟,就用脚使劲在里面踩,夯实了土。
半个小时只弄好了两条沟,也就是半个小菜园。
灶上的粥已经可以出锅了,烧柴火不好控制火候,用砂锅熬的粥不可避免的有些许糊底,从外面没有闻到焦糊味就问题不大。
赵叶青拿了两块湿帕子包住,从小煤炉上把砂锅端下来,手还是没承受住滚烫,赶紧放在耳朵上降温。
手上的热意褪去,把砂锅盖子揭开,一股米香混着螃蟹特有的鲜甜飘散了出来......

煮的时候没有放盐,出锅的时候才开始调味。
螃蟹粥放盐,南瓜粥放糖,赵叶青用小勺子尝了咸淡,觉得合适了才连锅端上桌。
之前炒的腌蕨菜烟熏野猪肉现在还有一丝丝温热,配着热粥吃正好。
刚出锅的粥太烫了,这个天气吃有些难受,赵叶青从冰柜里拿了几块冰块扔进去。
搅动到冰块融化了,打开电风扇,大勺子舀起一勺粥举高了再倒下,不断重复让热粥的温度降下来。
穆奚洗了手过来,接过勺子给两人都盛了粥。
赵叶青在厨房里把春天的时候做的香椿酱拿出来,舀了小半碗,才盖上盖子。
先咸后甜,螃蟹粥味鲜,先空口什么都不佐吃上几勺,感受溪流蟹特有的鲜美在唇齿间化开,再配上香辣的香椿酱风味又不同了。
香椿的独特香气混合溪流蟹鲜甜,这也能算是简略版的山珍海味了。
蕨菜在长时间的腌制后,反而变得韧脆,微微的发酸正好中和了野猪肉那股过于浓厚的烟熏味,加了小米辣又有淡淡的辣味,十分下饭。
赵叶青喝了两碗螃蟹粥,勉强控制住了,留了点肚子喝甜的。
南瓜粥放糖放得少,大多甜味来源于南瓜自身的清甜,放置在一旁的时间长些,舀平面的粥几乎已经凉了。
微凉的甜粥入口,去除了刚才在嘴里残留的各种复杂的香气,只余下丝丝南瓜的清香。
晚饭在一碗甜粥下肚后结了尾。
穆奚把碗筷收拾好,赵叶青已经撑到不想动了。
穆奚把碗筷洗干净后,拿了一根厨房的柴火撩开了角落不锈钢盆上的盖子。
盆里是之前拿回来的蜂巢,盖住是防止有马蜂在里面孵化出来,用木棍撩开避免有马蜂飞出来被攻击受伤。
还好里面都还是蜂蛹,没有孵化的马蜂。
赵叶青在长椅上摸着肚子,有点无聊,提高了嗓子冲厨房喊,“穆奚,你干嘛呢?”
穆奚十分了解这人的脾性,把不锈钢盆端了出来,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把这个剥出来就不无聊了。”
蜂巢是一个个六边形组成的,上面覆盖着白色的薄膜,轻轻撕开,里面装着一个个白嫩的蜂蛹。
这个活很适合她,她就属于那种手上闲不下来的,以前宅家看剧,一个冬天下来,家里能多出五、六条围巾,三、四双拖鞋,还有一两件毛衣。
赵叶青先把蜂巢上面的薄膜一个个撕开,再把蜂巢倒扣,看着里面的蜂蛹掉下来,掉不下的她用手在蜂巢后面轻拍几下,小心着不能拍用力了,不然蜂巢的渣滓掉在有些湿润的蜂蛹上就会黏住,还得一个个用手扣下来。
还有些在蜂巢里实在不下来的蜂蛹,再用手从蜂巢里面把它拽出来。
蜂蛹十分娇嫩,拽的时候她也很小心,这个东西几乎和豆腐一样软。
蜂蛹大致有三级,一级是白白胖胖的幼虫,圆乎乎的,二级是几乎已经长成了蜂的形状,但还是白白的,比较苗条。
最后第三级是几乎已经就快成为成蜂了,长出了翅膀和内脏,身体各部分也有些发黑了,不再那么柔软,这种需要用油炸的酥脆了才好吃。
而一级和二级是怎么吃都行,略带甜味,奶奶喜欢用它们来煮汤。
赵叶青个人更喜欢二级的,比三级嫩但是又没有一级吃起来那么像虫子的口感。
三大盘蜂巢倒出来得了一小盆蜂蛹,赵叶青把它们分类挑选出来,放进冰柜冷冻能保存很久,口感也不会变差。
穆奚在院里做桌子,为了方便运输,木头在林子里就已经全部变成了木板和木条,现在就是做拼接工作,他几乎没有用钉子,全都是用的榫卯结构。
赵叶青看见她需要的承重柱已经被整理好了放在一边,柱子顶上开了凹槽,下面削尖了方便插进土里,面积不够大开凹槽的就用两根小木条钉上了V型的支撑。
现在太阳几乎落下了山,赵叶青又去给菜园浇了一回水。
见穆奚还有些最后的步骤才能完工,她回到厨房,把南瓜子清洗干净,放在簸箕上挨着桃干晾晒,等菜园里别的南瓜成熟了,南瓜子多了,再一起炒制,也算是个小零食。
穆奚把桌子组装好,搬到客厅里确认桌腿平齐,没有歪斜才搬进了厨房。
赵叶青迫不及待把菜板子刀架和洗菜篮都放在桌上,橱柜连接的料理台实在太窄了,东西多了堆在上面连一个放碗的地方都快没了。
穆奚则是把灶台重新点了火。
“你还要煮什么?”
“煮蜂蜡,蜂蜡煮出来后续可以用来诱蜂。”
赵叶青不明觉厉,走到厨房门口看着他做。
没办法,点了火的厨房实在太热了。
锅里倒水烧热,穆奚把蜂巢蜜榨干后剩下的带着杂质的蜂蜡全部倒进去,盖上盖子煮。
没多久蜂蜡就融化在了水里,一锅水变得又黑又黄。
加大火继续煮,直到水分蒸发了不少,关火静置一会,这个时候面上就浮出了一层厚厚的蜂蜡,杂质全部沉淀在了下面。
把上面的液体蜂蜡装进大碗里,赵叶青从冰柜拿了两根冰棍,递了一根给穆奚,他没要。
只是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他不太懂,为什么一个小时前还在摸着肚子说快撑死了的人,现在又能开始吃了。
赵叶青吃完了冰棍没忘记那壶桃子水。
这个穆奚倒是没拒绝,赵叶青发现这个人好像更喜欢甜食。
上次拔丝地瓜就发现了,他吃了好多块,当时还不觉得奇怪,因为这人不脱衣服的时候,身材看着挺正常。
今天有幸见识过之后,觉得实在太反差了,赵叶青现在看穆奚的眼神比他刚刚看她的那一眼还要复杂。
穆奚微微挑挑眉,嘴角勾起的笑流里流气,“觉得你哥好看?”
赵叶青总结,现在的穆奚是一个臭不要脸,还爱吃甜食的肌肉猛男。
武力值悬殊,赵叶青还忌惮着下午被掐后脖颈,笑的敷衍,“嗯嗯嗯,好看好看。”

山里的人睡的都早,只要不是晚上还有什么要干的活,俩人基本十点钟就休息了。
早上五点,穆奚就起来给菜园浇水,赵叶青睡到了六点多。
她昨晚睡的不太好,梦里穆奚像捏小鸡仔一样掐着她的脖子,把她甩来甩去。
导致起床后看见穆奚的眼神都是哀怨的。
吃完早饭穆奚出门去给她砍竹子了,赵叶青在家里转悠看有没有什么活要干。
自从红薯叶子不缺后,早上也不用去给兔子割草料了,只要去红薯地里割两把叶子就够喂了。
兔子粑粑每天早上穆奚都会清理一遍,她早上起来看见的兔圈都是干净的,十分有利于她一天的心情良好。
小兔子长大了不少,一个个都是毛茸茸的小团子,可爱的不行。
院子里的鸡和鹅还没有喂食,伸着脖子使劲叫唤。
咯咯咯和yueyueyue的交响曲,让人十分头大。
红薯叶太多了,也割了一把拿回来给它们加餐。
房子后面给鹅降温的池子也该换水了,基本上每隔三五天,她就会来给池子换一次水,这个频率随着天气逐渐变得更热,变得有些不够用。
池子里的水蒸发的很快,也更容易发臭,看来以后需要每隔两天就替换一次。
太阳慢慢升起,刚露头的太阳还是火红的橘色,现在的阳光还不烫人,三伏天用这种阳光晒背是最好不过了。
赵叶青带上草帽给脸遮阳,趁着这个阳光出门,把昨天没有做好的排水沟先弄出来。
小菜园的排水沟还差一半没做,她打算先做大菜园的,小菜园有围墙遮挡一部分,晚点做也不会很晒。
挖通风口再挖排水沟,这个工程量还是不算小的,穆奚扛着竹子回到家的时候,她才刚把通风口挖完,排水还一点都没做。
穆奚问清楚了她要怎么挖排水沟后就把她赶回家去做水帘装置了。
长长的一根竹子原木摆在院子里,穆奚没有开三轮去,是用肩膀扛回来的,所以是一整根还没有分段,只是去了叶子。
赵叶青测量了每个大棚的长度,把竹子根据尺寸锯下来。
在每一根竹子上钻好孔,测算好距离后,把水道和承重柱之间固定起来,架在装置之间。
大棚和大棚之间的高低错落不等,还要考虑到水流的输送问题,先高后低才能保证整个水路的通畅。
从爬藤类最高的大棚开始,到果蔬类再到水果区最后是叶菜区。
根茎类的是覆盖地膜的,不太能做装置,土豆红薯胡萝卜相对耐旱,所以这一区域她就放弃了。
最后所有的水流都会从叶菜区的排水沟流到林子里,也能为林子里那些高温缺水的植物浇浇水。
装置绑在各个大棚上,打开了水龙头第一次试运行。
第一次并不顺利,水流过强,装置的孔钻的有些小,水还没从装置里流下来就冲走了。
赵叶青尝试把水龙头的水量开小一些,倒是比一次好,只是水从孔洞流下来覆盖的面积太小。
之前在小菜园做实验,小菜园的大棚面积小,孔洞的水流覆盖下来倒是勉强够用,外面大菜园的面积太大,小小的孔洞不够密集,水流就覆盖不全面了。
穆奚走过来看了看,“你要不在大棚上贴点什么?”
赵叶青瞬间领悟他的意思,在大棚的塑料膜布上设置障碍,水流下来后触碰到障碍就会分流,一股水流变成两股,覆盖的面积的就加倍了。
只是障碍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厚,不然障碍底下的那一片就会没法降温,还可能导致水流不贴合塑料膜,碰到障碍就直接飞溅出去了。
所以障碍和水之间的接触面积最好是圆滑的弧度。
穆奚建议,“要不直接就用最简单的牙签。”
赵叶青拿了几根,试着用一根插进塑料膜布里,水流从上留下李,碰到牙签的瞬间就分成了两股。
这个好,直接插进膜布里还不用固定了,就是后续还需要时常管理,如果有被水流冲歪斜的还需要调整。
把分流做好后,整个装置就算是初步完美运行了。
赵叶青跑上了二楼的露台,冲着下面拍了一张照。
穆奚在院子里,把赵叶青做完装置后没收的工具收好,冲露台上拍照的人问道,“我砍竹子之前,过去看了一眼,有野葡萄,你吃不吃?”
“吃!”
赵叶青兴奋转身就小跑下楼,她怎么忘了,夏天的山里最好吃的就是野葡萄。
野葡萄在溪流附近,小水潭的上流。
穆奚早上去看的时候,把道路清出来一部分,远远看到野葡萄还在,看着还挂了不少果,就没再过去,想着等告诉了赵叶青她一定会来。
这条路估计是除了以前两家老人还在的时候有人走,之后再也没有人来过,杂草丛生,蕨类植物最矮的几乎也到了膝盖。
茅草长得最旺,叶子高的已经达到了两米。
四周的树上爬满了藤蔓,周围一片寂静,连鸟叫都变少了,唯独能听见不远处的溪流边有些许蛙叫传来。
过于旺盛的植物使得清理道路变得十分困难,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赵叶青在茅草堆里发现了一窝蛋。
穆奚在她的惊呼中看过去,“这是野鸡蛋。”
赵叶青美滋滋把蛋捡起来放在腰篓里,“这个拿回去给家里的鸡孵,能孵出来吗?”
“可以,只要是能孵化的蛋应该没问题。”
等回家看看,如果蛋里有受精卵,就交给母鸡,说不能家里还能养上一窝野鸡。
两人清理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这直线距离不到五百米的小路清理了出来。
这一片野葡萄比小时候长得更旺盛了,藤蔓攀着树枝生长,蔓延了很大一片,上面坠着一串串黑紫色的果子,显得十分壮观。
这野葡萄的果子和普通葡萄不一样,是小小的圆溜溜的,果实还不到一颗弹珠的大小,赵叶青伸手摘了一颗,放在嘴边把果肉挤出来吃掉,好吃的眯起了眼。
和小时候一样,几乎没有一丝酸味,果味浓郁到醉人。
她迫不及待的让穆奚也尝尝,才发现他的注意力在脚底下。
葡萄藤下有些动物的足迹,很凌乱看不清楚,能确定的是肯定不止一种动物。
靠近地面的一些垂下来的葡萄已经被啃咬了不少,看样子那动物都不太高。

第57章 超高温预警
地上的动物脚印都不大,能排除掉有熊出现,别的食草动物大多就没有威胁了。
葡萄藤再往前走几米就是小溪流,溪流边上的石头都爬满了苔藓,靠近水边的蕨类植物和苔藓长得格外好,最近天气愈发变热,而小溪流附近湿度又高,这一小片地方几乎形成了热带雨林的气候特点。
这里靠近水源,人迹罕至,且时常有小动物来觅食,吸引肉食动物的可能性要更大,两人决定速战速决。
穆奚把背上的背篓放在地上,摘几片葡萄叶子铺在背篓底下,看中哪串葡萄就用指甲掐断葡萄串和藤蔓的连接处。
葡萄香甜,摘的时候要特别注意缝隙间有没有被吸引过来的马蜂。
等采了满满一背篓两人才停了手。
回去就比来时要快上许多了,清理过的道路畅通无阻。
回到家先处理背篓里的葡萄,这个东西不禁压,得赶紧拿出来,不然底下的果子就要坏。
拿了一个中号的不锈钢盆,把葡萄串从背篓拎出来放进去,盆里加满水清洗。
这么多葡萄肯定是吃不完的,拎三四串出来当水果吃,剩下的全部拿来酿酒。
葡萄连着蒂一颗颗剪下来,稍微破皮的都不能要了。
酿酒的葡萄不能洗的太干净了,赵叶青只稍微漂洗一遍就停了手,山里的葡萄不像城里喷了农药,稍微洗掉尘土就可以了。
葡萄皮上带有野生酵母菌,洗太干净反而不利于葡萄酒的发酵。
洗好后把葡萄平铺晾晒干表面的水分,最近太阳很大,只几分钟几乎就全部干了。
赵叶青把葡萄从簸箕又重新倒入无油无水的盆里,见穆奚从房子后面把三轮车开了出来。
还没等她问,就听他开口,“山下的那片黄豆能收了,本来是还能再等二十天才收,可现在这个天气太热了,再不收怕是来不及。”
赵叶青几乎已经快忘了那片黄豆,现在再提起时已经能收获了,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你自己去吗?不用我帮忙?”
“不用。”说话间穆奚把院门打开骑车出去,“你关一下门,我天黑前就能回来。”
赵叶青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把门关上继续弄葡萄。
酿葡萄酒的罐子得是玻璃的,家里各种调料和泡菜几乎用掉了全部的罐子,回家的时候买的玻璃罐也只剩两个了,一大一小。
赵叶青把大的那个拿出来,清洗干净放在太阳下晾晒。
酿酒的器皿比较挑剔,除了基本的无油无水,还得是以前没有腌过泡菜的,全新的最好。
赵叶青估算了一下大小应该足够,等着玻璃罐晾干水分,正好把葡萄给捏碎了。
带上一次性手套,在盆里抓起葡萄,感受葡萄在手里一个个爆开。
可以说是十分解压了。
全部捏碎后,用手仔细在盆里的葡萄汁里面打捞,确认没有漏网之鱼,再往里面加入冰糖搅拌均匀。
等到玻璃罐晾干后,把盆里混合了冰糖的葡萄汁连水带渣一起倒进去,装满三分之二的罐子,把盖子盖上。
盆里还剩一点葡萄汁也倒掉不要了,瓶子里只能装三分之二,空出来的三分之一是给它发酵的空间。
葡萄酒罐子也放在了楼梯底下,现在这个气温约摸一个周就能发酵的差不多了。
处理好葡萄,再来处理这一次的意外收获,野鸡蛋。
赵叶青掏出野鸡蛋一颗颗对着光,仔细辨别了有没有受精卵。
这一窝有十三个蛋,受精卵只有三颗,概率有些低了。
赵叶青也不觉得可惜,本来就是意外之喜,得多得少她都高兴。
拿着三颗能孵化的蛋走到鸡舍,鸡舍里的鸡都不在里面,全都窝在屋檐下的蓄水池边纳凉,赵叶青把野鸡蛋放进去。
希望母鸡不要发现这三颗不是自己的崽。
洗葡萄的时候,筛选出来的有破损的果子,赵叶青都把它们收集起来扔进了兔圈里。
这会已经是下午三点了,穆奚说天黑前会回来,也就是晚上八点之前,还有五个小时。
她也不怎么饿,拎着一串葡萄窝在长椅上看剧。
一集正将将看完,放在客厅中央的收音机滋滋啦啦的冒出声音。
赵叶青心中一凛,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发布超高温预警:未来的24小时内,气温将达到45度以上,有关部门和单位按照职责,对救援点采取防暑降温应急措施,停止户外重建露天作业,对老、弱、病、幼人群采取保护措施,有关部门和单位要特别注意防火。’
城里45度,山上也就会达到近40度。
赵叶青在担忧之余又十分庆幸自己做好了水帘装置降温,虽然菜地的蔬菜受影响是肯定的,但是总还能有点收获。
她现在担心的就是水稻田和玉米地,这两块地方几乎没有任何防护。
早上太阳升起和下午开始降落的时候还能被周围的树林遮一遮,可是正午的阳光就不行了,直直的从头上打下来。
如果是已经快要能收成了还好,可现在还在幼苗期,这40度的大太阳打下来,肯定是受不住的。
家里的塑料薄膜已经所剩无几,蔬菜大棚出现破损还能勉强补一补,稻田和玉米地太大了,根本就不够用。
只能就地取材,在两地上面搭建遮阳棚。
遮阳棚四周和顶部的支撑倒是好解决,昨天砍树做桌子剩下了不少木头,每根有一米多点,这个高度只能暂时用用,等后续玉米长高了肯定还得增加。
木头不够的可以用竹子来替代,竹子以砍伐长得快,用着也不心疼。
就是顶棚的遮阳该用什么是重点。
面积太宽了,树皮肯定不够用,之前的树皮还得给大棚备着,如果全部用竹子铺顶,那工程量就大了,后续加高还得拆。
赵叶青考虑了两种材料,一是面积大的芭蕉树叶,二是山上随处可见的茅草。
前者更耐用,遮挡效果也好,就是采摘有些麻烦,需要去到山下,后者倒是方便,哪里都能割,就是不太耐用,时常需要修补。
如果后续还要下冰雹,芭蕉叶肯定是要比茅草好用,超大的抵挡不了,小的还是能挡住的。
她打算先把四周的支撑柱打好,等穆奚回来商量一下再确定。

把支撑柱打进地下,也才刚下午六点不到。
还剩两个小时穆奚才会回来,赵叶青打算先把饭做了。
玻璃罐剩的不多了,她想着先消耗掉之前做的各种腌制产品。
首选的就是辣白菜和酸笋。
这两个其实早就可以吃了,特别是辣白菜,放到现在已经有些发酵过头,酸笋的风味也很足,要是能配上一碗螺蛳粉就更美了。
赵叶青有些纠结,其实她的存货里还有好几包螺蛳粉,都是刚回来的时候屯的,一直没舍得吃。
也不知道穆奚爱不爱吃这个东西,以前他们还在一块上学的时候,本地几乎还没有螺蛳粉。
保守一点今天还是先做辣白菜,冰柜里的野猪肉还剩一半多,赵叶青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袋肋排和五花肉解冻。
说是五花肉,其实只有很少量的肥肉掺杂在里面,但也是极少量难得有油脂的部位。
她没忘记今天还要给两只小豹子开荤。
肋排直接泡在水里解冻,还能顺带被泡掉一些血水。
五花肉放置一会软化一些后直接切,没有完全化冻的肉更好切一些,分割出了一小块放在一边,留给糊糊和雪饼开荤。
剩下的切成薄片,一会和辣白菜一起炒。
昨天摘出来的蜂蛹没有全部冻上,还留了一小碗,她打算用油炸了。
糖醋排骨、辣白菜五花肉、油炸蜂蛹,就差一个蔬菜。
赵叶青走到菜园,挑了长得最快的小白菜,直接连根拔了一把,拿回厨房里,明天再给菜地重新播上种子。
小白菜就随意煮一个菜汤,清清淡淡的,正好给那几个荤菜解腻。
油炸蜂蛹最经放,糖醋排骨耗时最长,这两个最先开始做。
大锅炖排骨,小锅炸蜂蛹。
先给大火灶起火,昨天穆奚做桌子,刨下了许多木花,用来引火十分好用。
等着火起来的间隙,赵叶青把排骨捞出来,剁成小块,野猪的排骨梆硬,差点把刀都剁卷了刃。
大火灶烧起了火,小煤炉就不用单独在引火了,只需要抽一根大火灶里燃烧的木柴放进去,再添一些小柴就行。
小煤炉上烧一壶水,等会炖排骨时需要用。
大铁锅里放水,冷水下入排骨料酒姜片,捞出后洗干净,锅内清空倒油,把洗干净的排骨倒回锅里,加姜片煎到两面金黄。
加入料酒酱油醋和糖炒匀,把小煤炉上烧开的水倒进去,平时的水量是没过排骨就行,可这是野猪的排骨,赵叶青往里面多加了一些水,炖久一些肉质才会酥软。
排骨炖上就能开始炸蜂蛹,这个几乎没有任何难度,油热下蜂蛹,等到变得金黄就能捞出来,撒上盐就可以吃,赵叶青趁热抓了一个塞进嘴里,鲜香酥脆,还有丝丝回甘。
蜂蛹出锅后就先把米饭蒸上,等到米饭熟了,排骨也就好了。
趁着空档,赵叶青把刚才留下来给糊糊和雪饼开荤的肉给剁成了肉沫。
剁过排骨的刀不太锋利了,赵叶青从水槽底下拿出磨刀石开始打磨菜刀。
菜刀底下和磨刀石之间留一手指的高度,斜四十五角磨刀,磨到切的姜片的断口看不见一根毛刺就算是磨好了。
趁着刀利,把一会要炒辣白菜五花肉的辅料备齐,菜刀才放在大葱上还没怎么用力,大葱就被拦腰切断。
辅料备齐,排骨和米饭刚准备出锅,就从厨房的窗户看穆奚骑着车回来了,车子后车斗里满满一斗的大豆,绿色杆子上满是棕色的豆荚。
“你先去洗个澡,歇一会,卸车不着急,马上能吃饭了。”
穆奚应了声好,从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扯了一套衣服就直接进浴室里去洗澡。
揭开锅盖,大火灶的火力旺盛,排骨的水分几乎收的差不多了,她用锅铲翻炒了几下,锅内的醋在高温下挥发了大半,临出锅前她又补了一瓶盖的白醋。
赵叶青把排骨和米饭端出锅,小煤炉上烧水,水开了把洗干净的小白菜扔了进去。
大锅里热油先下大葱和五花肉,肉切的薄,翻炒几下就熟了,把切好的辣白菜倒进去,酸辣味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让人口齿生津。
小白菜熟的快,她趁着翻炒辣白菜的空隙把小白菜汤从炉子上端下来,加好盐后放一边晾凉。
发酵时间有些长的辣白菜味道过于酸了,赵叶青在里面多撒了一小勺白糖中和味道,翻炒均匀盛出来。
冲着浴室里的穆奚喊了声,“吃饭了。”
穆奚走到厨房时身上还有些水汽未干,菜汤还很烫,他接手端菜,让赵叶青只拿了筷子就先出去等着。
吃饭间,赵叶青说起今天下午的广播通知,有些发愁。
穆奚用筷子尾端轻轻戳在她微微皱起的眉头上,“山里比市里还能低上近九、十度,就算市里四十七八度,山里也能保持在三十九、四十度,慌什么,明天我去砍了竹子把遮阳棚弄起来就是。”
说罢他收回筷子扒了口饭,“芭蕉叶就不考虑了,今天我下山发现裂缝还有蔓延的迹象,能用山上的东西就不下山了。”
赵叶青‘啊’了一声,担忧道,“这缝隙不会往山上来吧?”
“只要不是再剧烈震动,应该是不会的。”
“我记得山上也有芭蕉树,就是不记得在哪了。”
穆奚头往一个方向撇了一下,“后山湖边,以前你去玩的时候还掰了朵芭蕉花回来。”
赵叶青仔细回忆略有些印象,只是那后山湖边有些危险,那片湖在群山环抱中间,几乎无人踏足,靠近水源还容易遇到猛兽。
她点点头,“那就还是用茅草吧。”
吃完饭,赵叶青看着满车的大豆有些后悔,当时铺水泥的时候,就应该让工人把院子的地上也铺上水泥,晒大豆还好,等到大豆需要脱粒的时候就麻烦了。
之前准备的塑料膜布全用在大棚上,也是意料之外。
穆奚估算剩下的水泥河沙,“自己来吧,只铺院子中间,从院门到大门这一块,费不了太大功夫。”

气温的持续升高,让家里要做的准备更多了。
首要解决的就是稻田和玉米地,特别是水稻,持续高温时间过长可能会导致后期连稻穗都结不出来。
第二日一早还没到五点,赵叶青就爬了起来。
太阳还没出来,先给菜地浇水,稻田和玉米地也要续上水。
昨天摘了小白菜,重新在地里撒上菜种,能不能在这天气下长出来就看运气了。
晾晒的桃干和南瓜子都赶紧收进来,南瓜子找袋子装好,桃干撒上一层洁白的糖霜,用带盖子的塑料罐子装起来。
昨天晚上两只小豹子第一次喝了加了肉沫的牛奶,今天早上就马上对没有肉沫的牛奶表示了嫌弃。
她倒不是小气舍不得这点肉,就是想着要观察一下情况,如果没有出现问题就给它们加餐。
赵叶青刚喂完两只小家伙,穆奚就起床了,下楼第一件事就是去冲凉。
这个天实在太热,她开了风扇都有些出汗,穆奚那边估计一个晚上都是睡不好的。
简单的做了碗面,吃完就先把遮阳棚搭起来。
穆奚去砍竹子,她在附近割茅草。
茅草叶片锋利,得带上劳保手套,她已经很久没戴这个了,自从手上开始起茧子后,就没太在意这些。
可茅草不一样,别看这叶片薄薄的,角度对了,割下去深可见骨,伤口还痒得很。
往野葡萄方向走,一路都是茅草,割茅草的方式是抓住一把茅草的根部上面一些,再用镰刀齐根砍断。
茅草茂密,她对于蛇虫心有余悸,拿了木棍在草丛里来回敲打,又等了好一会这才放心下手。
又高又密的茅草逐渐被割倒下,赵叶青发现草丛深处有一棵的野果子树。
她越看越眼熟,果实是翠绿色的,和猕猴桃大小形状差不多,有些像山间的野梨子。
赵叶青伸手摘了一颗下来打算闻闻味,树枝和果实分离的瞬间,果实顶部的断口处涌出了白色奶浆一样的液体。
她瞬间记忆回笼,用力掰开,里面满是小小的颗粒,像是一颗装满了芝麻的果实,这些颗粒尝起来也像是芝麻,这果子老家人都叫它凉粉果,学名叫薜荔。
这些小小的颗粒就能做出Q弹的凉粉。
她好多好多年都没有吃过了,毕竟后来一袋凉粉粉末就一两块钱,没有人会再想着花时间精力去做这个东西。
茅草很多,又没有背篓子,只能先把茅草抱回去,后面再来把它们采回家。
茅草搬了三趟才搬完,最后一趟的时候没忘记背个篓子把果子都给摘了回来。
穆奚已经把竹子扛回来正在分割了,昨天用剩下的木头打的桩子还差一些,全都先用竹子补齐。
上面的封顶两人商量着还是用可以拆卸的比较方便,如果后面能降温,最好还是能让庄稼保持全日照的条件。
赵叶青提议,“封顶就用竹片中间穿上绳子,不用的时候卷起来像是凉席一样。”
穆奚没意见,只是这个活费手的很,带着手套就不好穿绳,他怕她手被竹刺扎到,拿到面前来自己做了。
他的手上全是厚厚的茧子,竹刺也扎不穿。
赵叶青就接过他劈竹片的活,两块地面积不小,竹片就算穿的稀疏一些,需要的数量也不少。
一个人劈竹子一个人编竹帘,从早上八点忙活到了下午两点才做完。
赵叶青劈竹子劈的手指都直不起来了,手指一直维持着握柴刀的姿势。
匆忙扛着日头出去,把竹帘铺上再盖上茅草,做完后头也不回的往家里跑。
就这出去不到十分钟的功夫,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就全部泛红,火辣辣的疼。
天热又干活,忙的满头大汗,人一点胃口都没有。
可不吃饭人更加撑不住,赵叶青给自己和穆奚都冲了一杯蜂蜜水,加了好几块冰块的那种。
两人坐在长椅上,吹了会风扇,等到体温降下来一些,杯子里的冰块也融化过半,这才端起水杯喝水。
赵叶青喝着冰镇蜂蜜水,眼神都发直,“这天气,真不是人能待的。”
她无比想念空调。
穆奚扯着脖子上温热的毛巾擦掉额头上又往外溢的汗水,“再等等,如果持续高温不下,我就想办法去附近的村子里找物资回来。”
再继续高温,也就意味着他们种植的所有蔬菜粮食全都会停止生长然后枯死,山里的大多数植物也会在这不适应的环境下相继死亡。
以她的存货,并不足以支撑多久,如果提前把红薯和土豆收成上来,再撑上几个月也会弹尽粮绝。
可是就算找到了大批量的物资,人力也不能全部运回。
如果气候真的到了这一步,有些东西就不是人力可控的了。
赵叶青一口气把杯子里的冰镇蜂蜜水喝完,“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从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三点之间的太阳都异常毒辣,阳光亮度高到几乎不能直视,只盯着看两秒便头晕目眩。
不能出门又没胃口,赵叶青想起了她割茅草的时候摘的凉粉果,叫上穆奚搭把手,把果子全都从中间切开,把里面的颗粒全都挖出来。
颗粒有些会结团,需要用手捏开,打散后全部平铺在簸箕上。
还需要晒干一些,赵叶青端着簸箕到屋檐下,站在阴影和阳光的明暗交界线,把簸箕轻推出去。
这阳光,多碰一下她都不乐意。
不能久晒,平日里肯定需要晒上小半天,而这个太阳只需要十分钟,再久点她都怕这些小颗粒被晒碳化了。
晒干后拿进来,用纱布包裹起来,拿出一个大浅盘,像是上菜用的托盘,里面放上一层薄薄的水,把包满了颗粒的纱布放在里面使劲搓揉。
水逐渐渗透进纱布,在赵叶青不断地搓揉下,渐渐有半透明的液体析出。
待全部搓好,还得再用纱布过滤一遍,把托盘里的液体倒进纱布,用手抓着纱布从上撸到下,把纱布里的液体挤出,得了满满一碗。
淡粉色的粘稠液体,颜色质地都像是一碗刚刚调好的藕粉。
把液体倒回刚才的托盘,浅浅的铺在盘底,等待冷却凝固后就能吃了。

等到了下午五点过,太阳才稍微小一些。
赵叶青早已有些坐立不安,她担心今天的超高温下菜园的蔬菜能不能扛得住。
她眼瞧着刺目的太阳光逐渐被山体遮挡,忙出去钻进大棚看看。
大棚两端在早上的时候就被她掀开了,封闭的大棚里面气温要比外面高上十度,所以得保证里面足够的通风透气,之前开的通风口已经满足不了超高温下的蔬菜了。
晒了一天的蔬菜都有些蔫头巴脑的,还好没出现日灼现象,倒是丝瓜和秋葵不太一样,在超高温下依然翠绿的生机盎然。
好像今天还多开了几朵花?
赵叶青让院子里的穆奚把水龙头打开,她捏着水管开始给院子里浇水。
早上给稻田里放的水,下午几乎就干涸了,可见今天太阳有多离谱。
水稻苗已经长的有十公分高,好在没有打蔫,她赶紧给它把水续上,旁边玉米地也重新浇上水。
以往不爱喝水的兔子今天都喝不少,兔圈里的水桶外面连着一根竹管,竹管里会缓慢的往下滴水,平日兔子不见往水桶那里凑,今天的水桶旁边是兔挤兔的。
昨天穆奚收割回来的大豆从车上卸下来就扔在院子的地上,今天才晒一天,几乎全都变黄了,明天再晒一天就能打豆子了。
看着太阳西斜,先把水泥地铺出来。
院子里的地是踩实了的,经常走来走去也没有什么杂草,穆奚划了一个范围,从家门口开始延伸到院门,宽三米。
三米其实有些窄,家里的水泥河沙至少还够铺宽五米的范围,但是两人现在也不敢乱用,生怕哪天再地震一次,房子裂了都没东西修补。
铺水泥一般来说是需要在周围打上木制框架,这样做出来才好看,如果这样的话就还得去砍树,又得耗费上一天时间,他俩也讲究不了好看了,能用就行。
抹水泥的地需要撒上一些水,不能是干燥的,水太多又会泥泞,赵叶青晃荡水瓢均匀的把水撒在地上,控制好量保证湿润也不会太过。
把水泥和河沙调好,倒在正中间的一条线上,从中间往两边开始抹平。
两人为了节约一些,水泥抹的比较薄,这样肯定是不经用的,过个一年估计就会轻微开裂。
只是他俩也不在意开不开裂,只要能用就行,起码不会泥泞积水,打豆子打谷子的时候,地上落着这些小颗粒也方便扫在一块收集起来,比泥地强。
水泥铺好,两人各自去冲凉洗掉身上的灰浆,换了身衣服下楼。
这个天气估计三四小时,水泥就会干透了,可又不能让它这么快就干,干的太快水泥的粘性和硬度都会减弱,还的过三小时的时候往上面撒一层水。
中午没吃什么东西,直到现在晚上七八点了,俩人还是没有胃口。
就是那种肚子饿了,可就是吃不下。
赵叶青把中午做的凉粉拿出来,洗澡前的时候就见到它已经凝固了,放进了冰柜里,十分钟洗完澡下来就马上拿出来,也不会冻上,还会冰冰凉凉的。
这个凉粉和平时那种冲泡的不一样,那种是透明的果冻状,这个凝固后没有那么透明,看着更像她在川渝地区吃过的凉糕
用刀在托盘上把凉粉切成小方块,舀进碗里,再倒入兑好的蜂蜜水,一碗蜂蜜凉粉就做好了。
入口Q弹滑嫩,她想着要不哪天做成咸的试一试。
在她们老家这边,豆花都是吃的甜豆花,自从她吃过一次辣的和咸的之后,再也不是坚定的甜党了,三种味道她都很爱。
托凉粉的福,两人吃完一碗后胃口就被打开了。
饿了又吃不下的感觉太难受。
已经不早了,做饭有些太花时间,赵叶青想起昨天的那个念头,转头询问正在洗两人被水泥浆弄脏的衣服的穆奚,
“你吃螺蛳粉不?”
他头也没抬,
“加根肠。”
“好嘞!”
赵叶青跑上楼又跑下来,手里拿着两袋螺蛳粉。
烧水先把米粉煮上,这个耗时最长。
鸡蛋篮子里拿出三颗鸡蛋,在碗里打散。
往小锅里倒上小半锅油,烧热,丝丝蛋液从上到下慢慢淋进油锅里,蛋液进到油锅的瞬间就被炸成了蛋酥。
一碗蛋液分成两次下锅,炸出了两个蓬松酥脆的圆形炸蛋,
赵叶青把腌制的酸笋拿出来,取了要吃的量后再盖起来放回去。
酸笋冲一下水,把大块的用手撕开,放一边一会和米粉一起煮。
米粉煮好后捞出来过凉水,起锅重新烧开水后把米粉,酸笋和调料下进去,没忘记穆奚要加的肠还有一把空心菜。
出锅后再撒上花生和腐竹。
“你的要不要辣油?”
“放一半。”
穆奚洗干净的衣服挂在绳子上,走进来端粉。
赵叶青先把装了炸蛋的盘子端出去,这个不能提前泡在汤里,要吃的时候再放进去。
螺蛳粉上桌,鲜红的辣油让人垂涎欲滴,酸笋的独特香气霸道的充斥在客厅里。
糊糊和雪饼跑到了院子外面,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两人。
最后面露忧伤的趴在门口等他们吃完。
赵叶青把炸蛋用筷子拽下一小块放进汤里,只停留一秒钟就夹起来入口。
只短暂浸泡的炸蛋还保留着原本的酥脆,可里面又已经吸收了汤汁,牙齿咬下去的瞬间,酥脆过后舌尖便尝到了炸蛋迸发出来的,浓郁酸爽鲜甜带着丝丝辣味的汤底。
她觉得自己灵魂都升华了。
连最后的汤底都没放过,喝了个干净。
老规矩,她做饭穆奚洗碗。
瘫坐在沙发上,屋子里的味道没有散去,看着门口的两只小豹子还不愿意进来,她忍不住想逗逗它们。
“雪饼...算了,糊糊~糊糊过来。”
先叫了雪饼,发现雪饼根本都拒绝看她,好像她做了什么让它无法直视的事情。
叫糊糊的时候它倒是有了反应,就是面部表情犹豫不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看得她发笑。
突然,房子后面的院墙外发出一声巨响...

赵叶青被吓了一跳,起身就往楼上跑,穆奚紧随其后也三两步跨上楼梯。
上到二楼露台,眼前的一幕就清晰了,太阳虽落下了山,洁白的月光却散落在大地上,借着月光,将围墙外的黑影看得分明。
赵叶青认得它,那头拱她土豆子的野猪!
野猪听见响动,抬头看见站在二楼的人,发出一声低吼,眼睛露出凶光。
赵叶青心脏一颤,那天在林子里直面野猪的恐惧又浮现出来。
野猪见到了人也不躲,反而直直冲撞着最外层的木头围墙。
这围墙并不算结实,被撞击了几下后就出现了少许倾斜。
她想起之前赶走野猪用的那个不锈钢盆,快步从浴室又把它拿出来用力敲击。
‘铛!铛!铛!’几声尖锐的金属声这次却没让野猪后退一步。
因为最近天气越来越热,赵叶青就把设置在院墙外的火把撤了,之前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野猪,还以为不会再来,没想到还是来了。
野猪吼叫着用力撞击围墙,长而坚硬的獠牙冲撞在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听的人心头打鼓。
她才想起家里还有一个人,下意识的回手抓了一把,却抓了个空,回头看才发现穆奚不在身边,刚想叫人,就见他从楼梯跑上来。
手里拿着那把枪。
拉栓上膛一气呵成,他抬着枪口瞄着野猪,围墙外的野猪还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
‘嘭!’
枪声穿透整片林子,子弹射入野猪的身体,那野猪吃了痛,发出了与之前低吼截然不同的尖锐嚎叫,横冲直撞慌不择路乱扭身躯乱窜。
一枪并不致命,野猪在乱动并不好打中要害,打头不好打,刚才那一枪往心脏打,野猪没有倒下,估计子弹是被骨头挡住了。
穆奚端着枪等待时机,野猪在围墙后时而能看清时而又隐在阴影之下,没有把握他不想浪费子弹,毕竟以后在这林子里,每多一颗子弹就多了一次活命的机会。
野猪痛极,胡乱找了条路就钻进了林子里。
穆奚缓缓放下枪,赵叶青还心有余悸,“它还会再回来吗?它中了枪会死吗?”
穆奚摇摇头,“死不了,但短时间应该不会回来了,它还得去疗伤。”
赵叶青想到了之前打死的那头野猪,被她戳了眼睛,还吃了两枪才死掉。
“它中了子弹还能养好?”她有些不解,不取出子弹不是会感染死亡吗。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杀的那头野猪身上裹了很多泥巴。”
赵叶青印象很深刻,“野猪不能自主排汗,通过滚泥潭就能给自己降温,那泥壳结在鬃毛上梆硬。”
穆奚解释,“其实不只是降温,还有一个作用就是疗伤,同其他动物一样,野猪除了会自己寻找草药吃还会滚泥潭,利用泥巴止血加快伤口的凝结,我曾经在我那民宿后面的保护区见过一只,身上有个碗口大的洞还活下来的野猪。”
赵叶青又一次受到了自然界冲击。
两人下了楼,两只小豹子没上二楼,听到吼叫就在院子里冲这外面发出低吼警告。
见两人下来了,才接触警惕蹭过去。
外头的围墙本来就没有打地基,只是挖了一条小沟把围墙敲进去埋起来,埋得不太深,被撞击后就有些往里倒了。
赵叶青把围墙扶正,穆奚把围墙下面被刨出来的土填埋回去,用脚踩实了,算是勉强修好。
本来吃饱就有丝丝困意,被野猪来了个突然袭击,那丝丝困意早就吓没了。
两人坐在客厅吹着风扇各玩各的手机。
远处林子里传来野猪的嚎叫,赵叶青已经快有应激反应了,一下子就直起身子。
“又来了?”
“不像。”穆奚坐着没动,竖着耳朵听。
野猪的声音并不近,但是怒吼声却是极为惨烈,不多时,又一种和野猪截然不同的咆哮响起。
听起来是两只动物在林子里打起来了。
后面这没有听过的吼叫显然更为吓人,她转过头看向穆奚,吓得有些发愣,嘴巴都微微张开。
“是熊。”
眉山山脉里只有一种熊,就是大黑熊,俗称黑瞎子。
黑熊体积并不算是特别大的,基本上在一米五到一米八米之间,战斗力也不算高。
只不过这个战斗力是跟别的熊比,她跟这玩意儿比不了。
熊也是夜间活动的生物,想来是这个时间出来,正好遇上了慌乱逃窜的野猪,这才打了起来。
不然以黑熊的习性,早在三百米开外刚闻到野猪的气味,就会发出低吼赶跑敌人。
熊的发情期是在六七月,刚好就是这个月,天气又突然的高温,她可想而知这熊会有多暴躁。
如果黑熊的目标是她们家,那今晚这野猪也算是帮她们挡了灾了。
赵叶青看向沙发旁边竖在地上,让她极有安全感的猎枪,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真的枪。
“这是哪来的?”
穆奚睫毛颤了颤,肩膀好似都耷拉了几分,默了两秒,还是回答了,“地裂之前,正好协助了官方抓住了几个想趁着感染者肆虐进山偷猎的人,刚把人抓到就地裂了...所有人都掉了进去,我先去开车躲过了一劫,这是抓人的时候从他们手里夺过来的。”
赵叶青不知道这话题居然也有雷点,霎时有些无措,她不太会安慰人,只学着穆奚上次那样,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揉完了才觉得有点不太好,忙找话题,“那,那不就是说,没有什么备用子弹了?”
穆奚突然被一些奇怪的方式安慰,浑然忘记自己也是这么干的,头一次自己感受到只觉得有些稀奇。
又看她一脸的不自然,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坏心眼的揉了回去,把她头发搓的乱糟糟的,才道
“秩序混乱了,这种东西倒是还好买了,数量不多就是了。”
她见穆奚情绪变缓和,眸子里的沉寂也好似消散。
他转头和她说话,面对着敞开的大门外,外头月光皎皎,映着他的眼睛里也像是泛着银河。
突然,觉得牺牲自己安慰一下人,偶尔一次好像也没关系。

赵叶青自从听见家附近有了熊的吼叫,就警惕了好几天。
穆奚也几乎不出门,只隔天去小水潭收一次鱼笼,收完之后又很快赶回来。
两人眼下都是一片青黑,晚上几乎睡不着觉。
天气太热了,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放了冰块在风扇前也不顶用,不到半小时就化成了水,然后又被热醒。
反反复复,一晚上几乎睡不到三个小时。
更别提没风扇的穆奚了,男性的体温本来就比较高,现在昼夜温差不大,晚上也热得很,她都不知道穆奚是怎么睡的。
晚上睡不着,她干脆爬起来想办法。
就算让穆奚和自己住一个房间,光靠这个风扇,房间里的温度也降不下去。
没有空调该怎么让房间里的温度降下来,她想不到任何办法。
唯一能解决的方法就是,不住在这里。
林子里的气温就比家里低不少,可如果搬进林子里,还得建房子,防御也是个问题,遇到熊和野猪就只能正面打。
搬到山洞里,也容易遇上猛兽,山里的动物也都会找洞穴避暑。
既保证安全,又能比较凉快的地方,赵叶青只想到一处。
家里的地窖。
自从把地窖里的红薯土豆白菜萝卜吃完之后,她几乎就没有下去过。
赵叶青拿手机打着电筒,拉开了地窖的门。
地窖的入口就在院子里,挨着厨房旁边,因为土质和管道的原因,地窖挖得比较深,离地面至少有四米。
门刚一拉开,一阵微凉的风就自下而上的涌出,地窖在地面是留了管道通风的,避免意外,她还是等了等才下去,怕里面缺氧。
赵叶青打着电筒爬下去,地窖里灯的线路没有连接电源,只能用手电照明。
她进入地窖后感受到了久违的凉意,瞬间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打着电筒环顾四周,整个地窖周围都被石砖覆盖,这么多年也还没有被地下水浸漏水,面积不大不小,也就两、三个平方的样子,能勉强摆下两张单人床。
地窖和地面的温差能有个十度,也就是三十度这样。
换做以前夏天,自己是不太会让自己的房间温度超过26度的,每到夏天空调就会恒温在这个温度,只低不高,房间里凉飕飕的再盖着厚棉被,才是夏天周末睡懒觉的正确打开方式。
所以说,很多东西都是对比出来的。
现在她能在三十来度的地方睡觉,已经非常庆幸了。
为了保持地窖里面的气温,头顶上的地窖门在她下来的时候就关上了。
她正打算上去,门被拉开。
穆奚蹲在地窖口往下看着她问道:“这么晚不睡觉干嘛呢?”
赵叶青爬上去,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我们俩的床肯定是不能放进去的,太大了,里面只能容纳两张宿舍的那种小床,一米二的那种。”
穆奚听到这声我们,眉尾挑了挑。
他把身子向旁边倾斜了稍许,让自己被屋檐的影子的笼罩,脸上的神情不泄露分毫。
赵叶青见面前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看自己,半天没回话,凑到正面追问,“你觉得呢?”
穆奚压住了情绪,这才仔细思考起可行性。
地窖口不大,床如果要运进去的话还得拆成块才能往里面运。
赵叶青的床是后来赵爷爷给买的大床,带着厚厚的席梦思床垫,肯定进不去这个小小的洞口,他的床也不小,宽有一米五。
现在能选择的方法,要么打地铺,要么重新做床。
重新做的床就可以先把木板做出来,放在地下室里面,再开始拼接。
打地铺就胜在方便,但是不舒服硌得慌。
同样不垫棉絮床垫的情况下,睡木板和睡红砖差别还是很大的,木板最多能让你觉得硬,但红砖地就是硌的不行,睡得沉了想翻身都翻不动,睡一觉起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穆奚思考了半晌,还是觉得做床要好一些。
地窖本就处在底下了,寒凉湿气重,如果还打地铺,估计要落一身毛病。
他体质偏热倒是不怕,赵叶青以前一到冬天,手就冰冷,南方没有烧炕的习惯,晚上她只能靠热水袋和电热毯才能睡着。
再在地窖受了凉,等高温过去,冬天天气一冷下来,身体就该扛不住了。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这个时间点天上的月亮反射着太阳光,像一个发着白光的大灯球,不用打灯都看得清清楚楚。
反正也睡不着,穆奚提着斧子钻进旁边的林子砍树。
赵叶青拿着尺子下地窖仔细丈量好尺寸。
不到三个平方,两张小床放着几乎已经没有多少能下脚的地方了。
把床做成一米宽一米八长,两床中间就还能留出些许空隙,床尾也还有能放点东西的地方。
等到红薯和土豆收获了,还能勉强堆一堆。
就是穆奚的腿可能就要放不直了。
要是地窖周围没有被石砖封住,只是土墙倒还好,能挖一挖扩建,现在被石砖封住想再扩建只能挖掉一面墙,石砖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用,工程量也很大。
赵叶青爬上去,走进林子想和穆奚说她量好的尺寸。
她脚上还穿着拖鞋,这是她回来后第一次这个时间点,还没换防护的衣服就进林子。
穆奚听见脚步声回头,见赵叶青长发松散的系着垂在脑后,一身棉麻的白色睡衣,短袖和裤子都有些宽大,衬的本就瘦的胳膊和双腿更加纤细修长,脚上蹬着双兔子拖鞋。
平日被防晒衣严密保护着的皮肤还是白皙无暇,皎白的月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显出几分剔透,他有一瞬的出神。
地上泥巴被太阳烤干,一踩上去就碎成了渣,赵叶青脚下踩着拖鞋,碎成渣的土直往她鞋子里钻。
她走到穆奚面前,看他愣神,猜他可能是觉得自己走路看着别扭,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抬起一只脚,把拖鞋拽下来抖掉里面的土渣。
赵叶青手晃动着抖土渣,以至于她忽视了手搭着的肩膀从头到尾就极为僵硬。
穆奚听到她跟自己说完了地窖的尺寸,松开了肩膀上的手,敛下睫毛掩藏住眸子里的暗涌,面上若无其事的回身拿起斧子。

“一米八七。”
那如果避免撞到头,头和床头还得有个一两公分的空余,再加上七公分,只做一米八的床,穆奚脚踝及以下的整个脚都要全部悬空在外面。
他对于这个不太在意,“平时住酒店也常常伸不直腿,这倒是没关系。”
住酒店和在家里住肯定是不一样的,换她就不太能接受回到家里的床睡着还很憋屈。
况且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谁知道这个气温还会持续多久。
“要不还是把墙敲了扩建吧。”
不扩建的话太局促了,且不说睡不开,也差不多是时候把土豆红薯收获了,等堆放在地窖里,下脚都不好下,还不如趁早扩建。
穆奚见她钻牛角尖了,提醒道,“笨,不能多挖一个储藏地窖?”
赵叶青一拍脑门,她只想就着一个地窖开始扩建,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
重新再挖一个地窖,还不用和土豆红薯一起睡。
赵叶青回家开始量尺寸。
原本的地窖离地4米,里面的高度一米八,新扩建的不用太高,减小工程量尽快完工,真去这几天把红薯收了,高度足够她弯腰能钻进去拿就行。
面积她拿不准,也不知道多少够用,这也是她头一回种这么多红薯土豆。
当下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先不解决。
等穆奚回来再商量。
四点天还没亮,趁着这会没太阳晒,她想先把大豆给打出来。
这几天太阳暴晒,大豆的豆荚和茎秆早就已经干透了,都变成了淡黄色,叶子一捏就碎成了渣。
赵叶青把大豆全都抱到院子中间的水泥地上,稍微铺开一些,从工具房拿了一根扁担,蹲在地上对着大豆茎秆开始敲打。
竹制的扁担敲击在已经变得干脆的大豆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豆荚被敲开,里面的大豆一颗颗滚落了出来。
她敲打了一会,就把大豆茎秆翻一翻,再继续敲打,保证里面的每一个豆荚都被敲击到,不浪费一颗豆子。
翻面敲击的过程要持续好几次,一批大豆敲击完后,把茎秆堆在一边,换一批继续敲击。
敲击过后的大豆茎秆也储存起来,引火十分好用。
全部敲完花了她一个小时,她起身擦汗,天边已经看不见月亮了,东边的天空开始泛起微微白光。
地上的大豆用扫把扫在一起,再用手捧进簸箕里,这样捧起来的大豆里不免掺杂了许多碎掉的茎秆和叶子残渣。
她抱起簸箕微微倾斜,让大豆和残渣都集中在一边,再手部发力,让大豆和残渣都被抛起再落下。
大豆的质量重,能稳稳地落回簸箕上,轻飘飘的渣滓在飞起的过程中就会飘散,被簸箕带起的风吹飞落在地上。
她特地换了衣服,防水面料也防尘,飘落在衣服上的渣滓拍一拍就掉了,不会钻进衣服纤维缝隙里。
用这种方法清理过大豆后,还要进行最后一步的筛选。
需要把金黄的大豆里面混入的坏豆子挑出来,坏掉的豆子是黑色的,很好辨别。
她一颗颗挑选,还没挑好,穆奚就已经抱着木板回来了。
要挖新地窖,那床就先不拼,争取在太阳升起之前把地窖挖出个雏形。
两人商量了一会,决定里面的面积先定三平方,后期不够了在说。
南方土地不像北方,土质比较湿润,相对来说塌方的几率更高些。
所以新的地窖不挖在小院子里,挖在房子的围墙后和木围墙之间,就是兔圈的旁边。
挖在小院子里肯定是更方便,考虑到房子的地基和人在上面走动的频率,避免塌方海还是选择外面更稳妥。
这个地方前有房子后有山,太阳被遮蔽了大半,能更加阴凉些。
赵叶青用脚丈量了大概的尺寸,用铲子在地上划出储藏地窖大小的范围,再在上面划出地窖口的大小。
从地窖口开始下第一铲。
两人交替着一人一铲,挖开了一个方形的孔洞,由这个孔洞位置开始往下挖。
储藏地窖他们打算只挖两米深,挖到站在地面已经够不着的时候,穆奚就让赵叶青先回去休息一会,自己跳进去继续挖。
赵叶青点点头,等她休息够了再来换班,让穆奚回去。
太阳还没出来,可温度在那摆着,她的汗水自头上流到脖子再流进了衣服里,胸口背后都湿了一大块。
赵叶青回到家先点上火,烧了一锅水,把鸡蛋放进去煮。
之前最早的那批小鸡已经开始下蛋,之前家里每天都能有十个左右的鸡蛋产出,这两天太热,鸡蛋产量减半,但也是不缺的。
赵叶青煮了五个水煮蛋,煮好了放进凉水里泡着。
刚打出来的大豆也抓了几把泡在水里。
之前连着豆荚晾晒的大豆她担心还有水分在里面,抓了几把后剩下的还是用簸箕放在院子里晒晒。
她拿了两包咖啡冲上,已经很久没有喝了,说要寻找用来替代咖啡的茶叶,最后也因为遇到野猪无疾而终了。
咖啡里加冰块,早餐就是水煮蛋加冰美式。
她坐在椅子上吃完早餐,把糊糊和雪饼的奶倒上,又给它们扔了一根野猪肉干,算是磨牙棒了。
在公鸡一顿一顿的拱着身子从鸡窝里走出来想打鸣之前,她撒了一把饲料意图堵住它的嘴,最后还是失败了。
‘喔~喔~喔~~’
打鸣声响起好似就唤醒了森林的沉寂,原本专属于夜晚的虫鸣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惊醒的鸟叫。
公鸡打完了鸣,就低下头吃食,母鸡也带着小鸡们慢悠悠走出来,赵叶青刚转过头,余光撇到鸡群里有三只长得不太一样的小鸡。
她瞬间回头。
在一群黄色的毛茸茸中间,夹着三只橘色斑点花纹的小鸡混迹其中。
“穆奚!你快来!”
赵叶青第一次看见小野鸡,她分不清是什么品种。
穆奚听见赵叶青的声音,扔下铲子,双手一撑从土坑里越出,几步跑回院子,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却看见她蹲在地上,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只小鸡仔,献宝似的举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穆奚,你看!”

小鸡是今天刚破壳的,走路都不太稳,被赵叶青捧在手心里,害怕得直发抖。
她怕把它吓出个好歹,忙放在地上。
穆奚蹲下来辨认,“这好像是灰胸竹鸡,长大了以后胸口的羽毛是灰色的,现在还看不出来。”
野鸡不好养,大多数野鸡都是保护动物,没办法完全人工驯化。
三只小野鸡一直跟着老黑母鸡,应该是它孵化的,赵叶青也没把握养得活,一切只能看这只母鸡的了。
野鸡爱吃虫子,家里的这些饲料是玉米和花生小麦的混合饲料,应该是不适合野鸡的。
等会挖地窖挖出来的蚯蚓就都给它仨留着。
赵叶青让穆奚先去吃早餐,她先去把菜地浇了。
大菜园的秋葵已经可以收获第一批了,都长的有一根手指大小,这个时候吃是最鲜嫩的。
豆角和苦瓜黄瓜也可以成熟了不少,赵叶青干脆拿了个篓子,把能收获的都收回来,放在地窖里也好过晒四十多度的太阳。
果类蔬菜的相同之处就是结果的时候,最下面的叶子就会开始枯黄掉落,把营养都供给上面的果实,遇到枝叶繁茂的反而不长果子。
这种就需要手动薅叶子。
赵叶青把辣椒主干上的叶子一撸到底,只留有侧枝上的叶片供植株进行光合作用。
各种辣椒都成熟了不少,辣椒的产量高,一棵就有二十来个辣椒,彩椒少一些,但都长得很饱满。
只要是成熟的稍微能放两天的,她都给摘了下来。
小菜园的番茄是菜园里最难伺候的,这天气变热后,还没膨大的果实得了脐腐病,就是肚脐那一块变成了黑色的。
长大了的果子又不怎么转红,种了这么久了,才第一次收获,还只能收获三个番茄。
她从没想过番茄炒蛋有这么难以得到。
最近的气温,南瓜已经停止了生长,结的花苞都不会再坐果了,赵叶青干脆把花都给摘了,与其留在上面凋落,还不如摘回来炒一顿。
南瓜花吃起来甜丝丝的,还带着南瓜的清香,正适合这没食欲的大夏天。
天边的太阳已经露头,稻田的水也放好了,赵叶青关了水龙头,给兔圈里扔了两把红薯叶。
穆奚几口吃完早餐就回到坑里继续挖。
铲起来的土堆积在洞口,赵叶青拿旧竹筐装上,扁担挑到林子里去倒。
发现土堆里有蚯蚓就抓出来,放进塑料瓶子里,晚点再回去喂野鸡。
到上午十点,就得回家了,再待在外面容易中暑,这么高的温度室外待久了还干活,容易热射病高温猝死。
穆奚收拾了一下,照例去水潭收鱼笼。
赵叶青拿了一个水瓶给他,“你在里面装点水,捕到的鱼装进去,倒进田里看能不能活。”
穆奚挑眉接过瓶子,“那你不打算施肥了?”
赵叶青瞬间把水瓶收回来,
“那没事了。”
又犯蠢了不是。
比起吃鱼,她更想能吃上香喷喷的大米饭。
太阳太大,糊糊和雪饼也不爱出门。
赵叶青想着今晚她就睡地窖了,这两只也能一起搬进去。
之前给它们做的窝是垫了棉絮的,天气热了以后它们就不爱进去了,窝的尺寸也有些小了,干脆重新做一个。
赵叶青穿好防晒衣,把拉链拉到顶,盖住了半边脸,头上带着草帽,冲出去一头钻进林子才停下来。
她先是收集了些茸草,这种草是嫩绿的,几乎不会变老,摸起来软软的,最适合用来做垫料。
林子里的不少树上都爬上了藤蔓,赵叶青把藤蔓扯下来,拔掉了上面的叶子,一根根卷起来收集好。
直到收集了一捆才停手,又是加速冲出林子跑到家里。
她用小刀仔细挂掉藤条上面的粗皮,变成乳白色的藤条也更加柔软了,这才开始编织。
底部先用藤条固定米字底再围着底部开始缠绕藤条。
一圈圈绕上去,不到十分钟就能做完一个。
藤条编织最难的地方是需要花力气去拉紧编织时产生的空隙,她不拿这个盛东西,就不需要做得那么紧密。
给两只各编了一个,圆形的藤编睡垫,上面铺上了软软的茸草。
白色的藤编睡垫上是嫩绿蓬松的茸草,还挺好看。
赵叶青把糊糊和雪饼抱上去,茸草带着凉意,两只刚碰到就直接躺下了,趴在里面不愿起来。
让她感受到了满满来自老母亲的成就感。
穆奚回来带回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他发现小水潭的水位好像下降了一些。
她们家的水源就是山上的泉眼,跟小水潭是同一个源头。
赵叶青打开水龙头,水量好像是变小了些。
如果再不下雨持续高温,水源断掉才是真的绝境。
如果接下来几天还有持续升温,那就得开始蓄水大量了。
穆奚把刚抓回来的小鱼剖腹去内脏,用细绳穿起来,悬挂在灶台上面。
木柱和木板在太阳下晒了一个上午,他从地窖口把木板顺着地窖墙壁滑下去。
几根方形的木柱一半已经开好了槽,把没开槽的对着开了凹槽的用锤子敲进去,先把床架做了出来。
四周的墙是石砖,没有封水泥,只是填埋在土层中间,还需要做一个床头,不然很容易就头顶在泥上。
床头简单的用木板拼接起来卡在床架前,床垫的床板也不用固定,只需要把木板架在床架的横杆上就行。
两张床完工的很快,赵叶青把糊糊和雪饼赶下睡垫,把睡垫拿起来扔下地窖。
两张床宽一米长两米,并排放下之后中间只有五公分的距离。
床尾还剩有不到一平的空间,还能放下两个睡垫。
赵叶青把垫床用的棉絮和枕头往下扔,穆奚在下面接住把床铺好。
地窖里面面积太小了,穆奚之前在里面拼床的时候赵叶青一直没下去,等床铺好了这才忍不住好奇爬下来感受一下。
两张小床占据了大半的空间,看着倒是像模像样的,赵叶青把外面的防晒外套脱了爬上床躺下。
像是上学时睡的床,木头的床板只垫了一层棉絮有些硬,但也还能接受。
在地窖里睡觉的体验有些新奇,她转过身子想和穆奚说什么,可两张床挨得太近了,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第65章 红薯大丰收
赵叶青像是没有意料到穆奚在看着她,这猝不及防的对视让她愣了愣,她眨巴眨巴眼正想说什么,对面先一步转移视线开了口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赵叶青躺平身子动了动,感受了一下,除了硬没有什么不好的。
就是觉得面朝着的天花板是泥土,让她有点没安全感,总觉得会掉渣在脸上。
她坐起来指了指头上,“这个能用木板封起来吗?”
穆奚摇头,“会受潮,用塑料膜吧。”
塑料膜总共剩下不到十米,她还真舍不得。
穆奚觉得好笑,“这个又不会消耗,如果到时候实在需要,再拆下来就是。”
那倒也不是不可以,赵叶青自告奋勇上去拿,询问,“还需要什么东西固定吗?”
塑料膜质地偏薄,直接用钉子固定容易开裂。
穆奚想了想,“塑料膜布做防水层,下面再垫一块树皮吧,就不用固定了。”
刚才砍树做床时树皮用不上,就放着没用,这会正好派上用场。
树皮先压平整,新鲜剥下来的树皮里面还带着水汽,得用火烤一烤,过了火后就不容易发霉长虫子。
把塑料膜布用气钉枪四角固定在树皮上,再把整张的树皮前后左右卡进顶上的土层和墙壁的石砖之间。
天花板就算是做好了。
浅色的树皮内部对着地窖里面,让整个空间多了一抹亮色,还显得没有那么压抑了。
这会已经12点了,太阳最热的时候,赵叶青让穆奚把电扇拿下去,顺便把两只崽子抱下去。
她拿了一个小不锈钢盆装了一盆水放进冰柜里冻上,晚上睡觉的时候放在地窖里降温。
从菜篮子里把早上摘的黄瓜番茄和彩椒洗干净单独装在碗里,把碗和菜篮子里剩下的菜都带下了地窖。
“这个天没什么胃口,吃点素的吧。”
穆奚没意见,拿起了根黄瓜啃。
赵叶青抓起西红柿,她只洗了一个,剩下两个要留着做她心心念念的西红柿炒蛋。
西红柿一分为二递给穆奚一半。
已经完全熟透的西红柿汁水丰盈,肉质沙沙的嘴巴一抿就化开了,番茄味十分浓郁。
菜市场买的番茄为了好运输也都是没成熟就采摘了,买回家还是硬脆的,酸度很高。
在茎秆上完全成熟才采摘的沙瓤番茄酸甜可口,入口化渣,堪称极品。
她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几口就解决了,继续拿起一个彩椒啃。
糊糊和雪饼第一次下地窖,好奇的伸爪子摸摸墙面踩踩地板。
地窖里的面积太小了,两只很听话不会自己爬上床,所以活动的地方就一点点,可也丝毫没有影响两只的心情。
石砖的墙面有些摩擦力,砖和砖之间还有小小的受力点。
两只小豹子蹬着墙面就往上窜,几步就到了顶。
穆奚看着两只道,“是时候教它们自己狩猎了。”
赵叶青对于豹子狩猎的认知还停留在动物世界的片段里,只能让穆奚去教了。
晚上几乎没睡,她和穆奚说了一声就开始补觉。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她睡的迷迷糊糊的。
是这段时间难得的一个好觉。
穆奚已经不在地窖里了,两只也被抱了出去。
赵叶青爬上来,听见院子外面的铲土声,穿上外套和长裤走出去。
地窖已经挖了两米深了,开始往前挖地窖的宽度。
赵叶青叫穆奚上来休息,换她下去。
穆奚没答应,“我这也才刚下来。”
她只能先把旁边的土往林子里搬,看着太阳落山了,浇今天的第二遍水。
水流确实比之前要小一些,也不排除被动物撞歪了水管。
天气太热,每天的衣服都要换两套,家里的洗衣液用的有些快。
她没有屯肥皂的习惯,所有的衣物都用洗衣液洗,两个人的衣服洗下来每天都会消耗不少洗衣液。
现在是八月初,再过一个月山里的无患子树就会结果掉落,到时候得去捡一些回来做洗衣液。
她把衣服洗干净晾好,想着今晚吃点什么。
天气热做饭绝对是个折磨,厨房里像是桑拿房,赵叶青中午只吃了点瓜果,现在肚子咕咕直叫可就是没胃口。
在这厨房做完饭估计就更没胃口了。
遇事不决的时候,就要学会把问题交给别人。
赵叶青跑去问穆奚晚上想吃什么。
他好像已经知道赵叶青的想法,“煮壶开水泡个面,明天给你做好吃的,今天先随便吃点。”
有了期待胃口都好了些。
穆奚效率很高,等吃完了面,她刚把碗刷了,过去看看能不能帮忙,发现地窖几乎已经挖好了。
穆奚把里面的土修平整压实了才上来。
地窖的门还没有做,这个简单,赵叶青把之前换下来的旧木门拿出来,裁了一半放在上面。
尺寸正正好。
她走到红薯地里,扒开藤蔓。
长大了的果实已经往地面露了头,赵叶青用手把土扒开一些,用手捏了捏。
果实顶部已经有点发软,应该是太阳太大了,晒得有些蔫吧,是时候该采收了。
从厨房里拿出镰刀,先割藤蔓。
红薯地是一拢一拢的,三条长长鼓起的土地上没有了红薯藤蔓的叶子覆盖,淡红色的红薯果实露出了头。
挖红薯是个技术活,用小铲子不容易挖断,但是效率很低,用锄头效率高,可一锄头下去,红薯可能就全都断了,要找准了位置再下手。
根据面上露出来的红薯尖尖,判断底下的果实方向,避开几公分挖下去,用力把泥土撅出来,随着泥土上涌,地下一连串的红薯就被带了出来。
这是收获的第一株,开了个好头。
赵叶青把红薯上面的土抖掉,露出了一个个大胖薯。
这一株结了八个红薯,个个长得圆润饱满,她用手颠了颠,估摸着差不多有4斤左右。
她一共种了将近一百来株红薯苗,都按这个长势,能收获将近四百斤红薯。
想到这个,赵叶青弯起的嘴角都没下来过。
头一回切实的感受到了丰收时候的喜悦。

赵叶青笑眯眯的,“那当然,这可是我头一次种,可不就是太厉害了。”
“这么厉害还不去烤一个来尝尝?”
赵叶青也有些心痒痒的,可又还念着要干活。
“你先去烤,我来收,等你烤完了再换你来。”
赵叶青没上当,之前他就这么支开她,等她再回去的时候地窖都已经挖完了。
“先收,等会一起去。”
她收红薯,穆奚收土豆。
收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土豆都不算大,大的一个就掌心大小,小的只有小猕猴桃那么大。
一棵下面结了六七个果子,约摸有个两斤的样子。
土豆她种的也不少,有六七十株,也有个一百多斤的收获。
她现在已经有了些凡尔赛的苦恼。
太多了,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两人一起挖,挖到月亮升上了头顶,才全部挖出来。
满满一地的红薯土豆,赵叶青犯起了愁。
这怎么保存啊。
穆奚盘算了一下,“红薯做成红薯粉,土豆做成土豆粉,两种也都能做成淀粉,消耗掉一部分后,剩下的放进地窖,能保存半年。”
赵叶青不解,“我之前放的,一个月就不太行了,怎么放半年?”
“我之前去出差,见过有一户卖红薯的农户,把红薯放进地窖里,上面铺了塑料布再盖了土最后覆盖一层稻草,就能保存大半年,夏收的红薯留到冬天再卖,价格能翻倍。”
穆奚也有些顾虑,“不过现在天气多变,经常去看看,发现不对就都拿出来做成淀粉,也好保存些。”
赵叶青没意见,两人用背篓开始往储藏窖里运。
以前山里的气温低,地窖里放的红薯上面也会铺稻草,是为了保温,现在天气热没有稻草也没关系。
把红薯土豆整齐的码放好,塑料膜布覆盖在上面,面上铺了土。
至此,她的塑料膜布几乎已经用尽。
不过眼瞧着丰收了,她也就不心疼了。
把储藏窖盖上,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没心思再烤红薯了。
她撑着眼皮去洗完澡,再下来的时候穆奚还没去洗,在厨房里不知道在弄什么。
她迷迷瞪瞪的,“你还不去洗澡吗?”
穆奚往她头上敲了一下,“清醒点,别一会下地窖摔了,我弄点东西明早吃,你先去。”
赵叶青被敲了一记也没多清醒,听他这么说脑子没怎么转过来,只点点头,抓起糊糊和雪饼,让两只趴在自己背上先爬下了地窖。
她用来降温的冰盆也没拿,往床上一躺下一秒就睡着了。
难得一觉睡到自然醒,她摸了摸床头的手机没摸到,才想起这不是在房间是在地窖。
没开风扇,她听见旁边还有均匀的呼吸声。
轻微的呼吸声在地窖这个狭小又安静的空间里,好似就在耳边。
她昨晚睡的早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早上起来发现旁边有个男人还在睡。
这体验十分微妙。
她抿着唇,慢慢一寸一寸的往床尾挪动。
轻手轻脚,跟做贼似的爬上地面才松了口气。
照例做完早上的活,她记得昨晚穆奚说做了今早要吃的东西,她也就没去准备早饭。
家里牛奶还剩一箱就喝完了,糊糊和雪饼现在的饭量很大,这一箱牛奶还不够它俩喝一个礼拜的。
赵叶青想着是不是该给它们改成纯肉餐了。
地窖门被推开,糊糊和雪饼先被拎出,随后看见穆奚穿着工字背心,两只手臂撑在地窖口一跃而出。
赵叶青撇开眼,想到了刚才的呼吸声,有些不自在。
穆奚径直走去洗漱,走进客厅的时候,发际线的头发上还挂了几滴水珠。
她发现他的头发好像变长了不少,原本只是比平头稍长一些的头发,现在已经垂下覆盖了一半的额头。
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穆奚扯了张纸擦脸,“你等会,我先去做早饭,很快。”
她早上起来就看见了厨房的水盆里有一盆什么东西,上面的水有些浑浊。
穆奚把那盆里泛黄的水倒掉,露出了底下纯白色的面糊。
他点火烧了锅水,拿了个金属的小盘子,在上面刷了油,舀一勺面糊放上去,摇晃均匀。
小盘子底部放进开水里烫了烫,那盘子里薄薄的面糊就有些凝固在一起,他在锅里放上蒸架,把盘子放在上面,盖盖蒸了一分钟。
揭开盖子,赵叶青伸头去望,里面的面糊已经完全凝固,变成一张白色略微透明的面皮。
穆奚如法炮制的做了五六张,“去帮我拿根黄瓜。”
昨天摘的黄瓜还有两根,赵叶青爬下地窖拿了一根回来递给他。
案板上刚才的面皮已经被切成了条上面放了些冰镇着,她现在才看出来这做的是什么。
“你还会做凉皮?”
穆奚笑笑,“民宿的合伙人是陕省人,他教我的。”
赵叶青把凉皮端上桌,上面的冰块在撒调料前已经被拿了出来,放在蜂蜜水里也没浪费。
凉皮上的辣椒油是现泼的,香气十足,凉皮的调味是生抽和醋,鲜香酸爽带着丝丝的辣。
“凉皮是面粉做的,为什么会透明?”
穆奚,“搓过了。”
赵叶青恍然,之前她有段时间特别爱吃路边摊的烤面筋,自己在家试着做。
把面粉加水揉成面团后,再放进水里搓揉就会得到淡黄色的面筋,搓出来带着白色沉淀的水她都倒掉了,原来还能做凉皮。
“那面筋呢?”她有些馋,好久没吃了。
“冰柜放着呢。”
她把凉皮吃完打开冰柜看了一眼,一团淡黄色的面筋坨坨在里面躺着,又看见旁边的野猪肉才想起问穆奚。
“糊糊和雪饼的口粮能改成纯肉吗?家里的牛奶快没了。”
穆奚把碗收进厨房洗,“我一会就带他们出去自己找食物。”
赵叶青有点怀疑,哪有一开始就能成功捕猎的,动物世界里母豹子教小豹子捕猎,精剪过后的版本都能撑十分钟时长。
她看向穆奚的眼光带着些许批判。
在穆奚莫名其妙的眼神下开了口,
“作为舅舅,你是不是对它们太严厉了?”

穆奚眸色沉沉,嘴角扯起一抹冷笑,阴阳怪气吐出两个字,“挺好。”
说罢就扯起两只崽子的后脖颈走出去,“走吧,舅舅带你们出去玩。”
赵叶青莫名其妙,猜测他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现在才怪里怪气。
昨晚挖的储藏窖里现在满满当当的堆着红薯和土豆,赵叶青没忍住又去看了一眼,听到穆奚叫她,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储藏窖。
穆奚正带着两只在院子外面的林子里爬树,指着树下两只崽子的嗯嗯道,“这两天吃肉都没什么问题,可以拿只兔子来给它们试试。”
他指的是兔圈里的活兔子。
赵叶青:“家里的兔子都教它们不要咬,这么拿出来能行吗?”
穆奚没回答,只是唤了声两只崽子的名字,见它们从树上下来,拿起一根树枝对着他们发出指令,“咬!”
雪饼反应快一步,直接咬上了树枝。
赵叶青发出小小的惊呼,“你什么时候教它们的?”
“就昨天你睡觉的时候,和之前每天晚上带它们回我那的时候。”穆奚把树枝递给她,“你可以试试,但是不要用手发出指令,它们没分清很容易误伤,和逗猫不要用手是一个道理。”
赵叶青点点头,用树枝尝试了一次,这次雪饼没动,糊糊慢了半拍也咬上了。
驯兽的经验十分新奇,赵叶青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去逮兔子过来了。
两只小豹子没有树枝玩,一个纵身又窜上了树枝。
她若有所思问道:“它们是不是比之前蹦的更高了?”
穆奚点头,“对,云豹轻轻一跃可以达到一米多,喜欢在树干之间来回窜行,十分灵活。”
“难不成还在树上捕食?”
穆奚神色复杂,“嗯...会捕食鸟类、野鸡、果子狸和...猴子。”
赵叶青震惊,她没有办法想象自己一手带大的两只崽崽,抱着一只猴子啃得血肉模糊的画面。
“以后...还是你来带它们出去捕猎吧,它舅舅。”
“......”
十月,烈日依旧。
小豹子的成长速度很惊人,自从第一次捕猎到现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完全不需要带着出门了。
时常还会叼着一些鸟类回到家里送给赵叶青,有一次雪饼还叼回来了一只蜥蜴。
赵叶青差点被孝死。
最近这段时间,穆奚的手表显示气温停在了42度,持续了二十多天都没有上涨,家里的水流越来越小,水潭边上的浅水区已经干涸,只剩下中间的深水区暂时还没有太大变化。
只是再过一个月,估计深水区也要消失了。
她们家也会面临彻底的断水。
菜园的蔬菜在进入九月时,收获了最后一批之后,大多数也在高温下死去了。
目前的水流量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的水帘设备启动了。
家里的鸡也开始出现问题,三只小野鸡她见状态不对就提前放归了野外,现在生死不明。
剩下鸡棚里的老母鸡和小鸡仔都出现了中暑现象。
其中两只已经热死了,鹅也没活下来。
赵叶青含泪连夜煲了汤,又吃了整整三天铁锅炖大鹅。
兔圈里的兔子几乎都被穆奚宰了,兔肉熏干,兔子皮保存起来,几只小一些的兔子被放生回了野外。
他们现在已经养不起兔子了,因为林子里现在几乎采摘不到野菜和新鲜的草料了,大多弱小的植被都已经旱死,不太耐热的树木也出现了衰败。
唯一还算生长完好的还有秋葵黄瓜空心菜和水稻玉米地。
穆奚每天都会去水潭深水区取水来保证水稻的生长,赵叶青把原本叶菜区的大棚布也挪给了水稻,让它尽量处在没有那么热的环境里,好在它也即将进入最后的阶段。
赵叶青从没觉得太阳有这么刺眼,白天正午时分,整个世界都好像被开了曝光滤镜一样,晃得睁不开眼。
整个白天几乎都得待在地窖里,地窖里放上一盆冰也还算凉快。
至少,用电是不发愁了。
电量补充的很快,能让她又重新启用了那台小冰箱。
现在里面还放着仅存的蔬菜,存量还能支撑一周。
正午,赵叶青躺在地窖的床上吹风扇,穆奚在一旁补觉。
他们现在的工作变得很简单,每天除了天不亮去取一次水,给仅存的作物浇水,还有早晚各做一次饭之外,几乎没有了别的活动。
她被风扇吹的泛起了困意,正想着要不睡会,穆奚开了口。
“我想去找找出路,能到附近的村子寻找些物资,你想跟我去还是留在家?”
他考虑了好几天,留在家不安全,随时可能遇到野兽袭击,或是不小心中暑没个照应。
跟他去林子里也是,高温在林子里行走,身体容易承受不住不说,也会遇到动物威胁。
赵叶青的瞌睡被这话打没了,“当然是一起去。”
去也不是现在去,还得等等,等到十几天后水稻从灌浆期到成熟,玉米也差不多长好,他们收获完就出发。
心里有了想法,人就睡不着了。
穆奚爬起来列清单,准备到时候进山需要带的物资。
家里的粮食肯定是要先处理好,储藏窖里面的红薯和土豆都还没坏,现在又增加了胡萝卜,最好先把大半制成好储存的副产品,以免他们回来后,所有粮食都腐坏了。
等到了下午六点,日头偏西,两人从地窖出来开始准备。
今天先要把土豆处理好。
制作一斤土豆淀粉需要消耗掉七斤左右的土豆,赵叶青打算先做十斤。
她从地窖里往外扔了三分之二的土豆,约摸有个七八十斤,用背篓全都背回家清洗干净。
穆奚把清洗好的土豆拿上案板剁碎。
制作土豆淀粉需要土豆越碎越好,七八十斤土豆纯靠手工剁手都要废了。
赵叶青从工具房里面滚着搬了一个超大石臼,就是一个被挖空了中心的大石头,每到过年家乡的习俗就是用它来打糍粑。
配有两根上面细下面粗的长木棍,把大致剁碎的土豆放进去,用木棍一下一下的捣,直至里面的土豆变成蓉状。

这是个力气活,两人一人一根,交替着捣,你抬起来的时候,我放下去。
就这个节奏,两人捣了三个小时才全部做完。
捣完之后赵叶青的手就已经抬不起来了,她已经可以想象到明天早上起来的惨状,估计筷子都拿不动。
穆奚把剩下的工作收尾,土豆蓉需要放进水里搓揉,把里面的淀粉都给洗出来,把变白了的水放置在一边沉淀就算完成大半了。
赵叶青一想到这还只是七八十斤土豆,剩下还有四百斤红薯没有处理,她就想原地去世。
她摸着糊糊的毛发,嘴里吐出丧心病狂的发言,“糊糊,你说你要是头驴就好了。”
穆奚......
水沉淀到晚上就差不多好了,穆奚把盆里的水都倒掉,留在盆底的就是雪白的土豆淀粉。
倒干了水分的土豆淀粉很快就结硬在了盆底,用炒菜的铲子敲碎了,手一捏就成了粉末。
粉末比较粗糙,还得用小碾子把土豆粉研磨细腻,赵叶青看着穆奚一个人忙活,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只能在穆奚慢慢研磨的时候,在旁边用手机贴心的给他放上一部喜剧电影。
晚上的气温比白天低一些,也没有太阳光直射,所以两人最近活动时间几乎都是晚上,白天才用来睡觉。
大多野兽都会选择用黑夜作为自己的保护伞,晚上醒着也能警惕动物的突袭。
等穆奚把土豆淀粉磨好已经是近十二点了。
他们准备吃今天的第二顿饭。
穆奚舀了一勺磨好的土豆淀粉,里面加了少量的盐和凉水,搅拌均匀后再倒入一碗开水,用开水的高温把里面的土豆淀粉烫成熟芡,再分批量加入两斤土豆淀粉。
搅拌均匀后上手,把面糊揉成面团,揉到光滑就算是成了。
土豆淀粉面团相比起普通面粉做的面团要更白,触感也像是橡皮泥。
家里没有压面机,只能手工擀面,把面团用擀面杖擀平了,再用刀切成长条,穆奚还想上手把扁长条搓圆,被赵叶青阻止了。
她知道是因为自己小时候只爱吃圆的穆奚才有这一步骤,忙开口,“不麻烦了,现在我都爱吃。”
见她坚持,穆奚这才作罢,“最好是,以前给你买错一次还得记仇。”
土豆粉做出来还需要过凉水,这样吃起来才是劲道爽滑的。
穆奚把泡凉了的土豆粉捞出来,“吃汤的还是炒的?”
赵叶青果断选择,“炒的。”
炒粉炒面才是夜晚的正确打开方式。
炒土豆粉很简单,穆奚拿出一根火腿肠切成片,用油煎到两面金黄,碗里打一个鸡蛋搅散后倒进去,等到鸡蛋凝固就把土豆粉倒进去炒匀,调料只放生抽耗油十三香,大伙翻炒几下,让水分蒸发,酱料都附着在土豆粉上,看起来浓油赤酱十分有食欲。
赵叶青把之前酿的桃子酒拿出来倒了两杯,又加了冰块,冰镇桃子酒配上一盘路边摊口味的炒土豆粉。
赵叶青控制不住的唾液分泌,端起酒杯,“不用说了,都在酒里了。”
桃子酒酸酸甜甜的带着一丝丝苦味,冰镇后一口下去让人胃口大开,一盘土豆粉没十分钟,就全部被炫进了嘴里。
她觉得她又行了。
想到红薯变成酸辣红薯粉后,那四百斤红薯感觉也不是那么困难了。
果不其然,赵叶青第二天手酸到下不来床,睡觉的时候都难受得哼哼唧唧的。
穆奚没惊动她,这两天在她睡着的时候自己爬起来慢慢倒腾,把红薯拿出来清洗了,打算自己一个人慢慢做完。
几百斤红薯也不是那么好弄完的,他还没弄到一半就被赵叶青发现了。
两个人弄肯定是要比一个人快一些,前面的步骤和做土豆粉一样,只是红薯的数量太多,变成红薯蓉后搓出来的淀粉水有两大盆,静置的水也比较黄。
做红薯粉的红薯需要存放一段时间再做,能把水分晾干一些,地窖里的红薯倒是放的足够久,只是品种并不是最好的。
做红薯粉最好的是白心的红薯,质地比较粉面,她种的是红心的红薯,更适合蒸着吃和烤着吃。
红薯粉沉淀了八个小时才沉淀好,把水倒掉之后还得再用水清洗沉淀。
反复冲洗沉淀三次后,底下的红薯粉就变成了纯白色,这才算洗干净了。
把上面的水倒掉后,把含有水分的红薯粉用纱布包起来悬挂吊着滤干水分。
纱布的空隙小,水分不容易析出,赵叶青用小木棍在纱布包外面轻轻拍打,水就慢慢溢出来了。
不能暴晒,只能放在室内悬挂了两天,赵叶青吃土豆粉都快吃腻了的时候,纱布里的红薯粉终于晾干了。
穆奚把纱布放下来,里面的红薯淀粉沉甸甸的,三百斤红薯做出来了六十斤红薯淀粉。
里面的红薯淀粉已经结成了一个梆硬的球,放进干燥的簸箕里用刀削成片再捏碎。
捏碎后还需要继续晾晒,好在这次晾晒可以在太阳下面,平时晾晒需要一个周左右,在太阳BUFF的加持下,一天就完成干透了。
干透了的红薯淀粉是发灰的白色,现在这样就可以收集起来储存了。
赵叶青找了个塑料罐子装了一半的红薯淀粉,在零食里拆了一包坚果,把里面的干燥剂放进红薯淀粉罐里。
剩下的一半淀粉用来做成红薯粉条。
和土豆粉一样,红薯粉条制作的第一步也需要用开水制作成熟芡,一小部分淀粉加入开水后不断搅拌,变成透明的粘稠液体,和冲调好的藕粉糊糊一样。
熟芡还需要晾凉,天气太热,晾凉耗费的时间不少。
晾凉后再分次倒入加了水的红薯淀粉糊里,一边搅拌一边倒,搅拌均匀后就能开始制作红薯粉条了。
不像土豆粉是面团制作,红薯粉条是把面糊倒在了漏勺里,悬空在一大锅热水之上,不断拍打面糊表面,面糊就会从小孔里漏出来进入开水里凝结成粉条。

第69章 无患子
穆奚拍打面糊,赵叶青在锅边用长长的筷子捞起粉条,粉条是连续不断的,她觉得一把粉条长度足够了就用手扯断。
扯断了的一把粉条过了下凉水,就可以悬挂在院子里的竹竿上了。
用完所有的面糊,一共做了十五大把粉条。
两人天天吃,一天吃三顿都能吃上两个月。
红薯粉不能被暴晒,只能在下午六点过后,没有太阳直晒,也没有风的时候拿出来。
土豆粉是湿粉,做一次吃一次,不好保存。
红薯粉晒干保存,存的好能保存一年以上。
根据穆奚的清单,除了吃的喝的药品和工具以外,还有日常消耗品。
两个月前就计划好的无患子现在估计已经成熟了,这棵树在杨梅树的附近,步行过去不算远。
等到太阳被山体遮住,两人带着篓子出了门。
被太阳暴晒了两个多月的山林和之前相比变化挺大,树荫下不再是郁郁葱葱,大多植被都已经干旱枯死,被少部分耐旱的植物占据了领土。
脚底下的泥土也变得干硬,用鞋底轻轻搓揉几下都化成了沙。
好在衫柏松都还算是耐旱,在烈日下虽不比以往繁茂,枝叶也依旧坚挺。
整个森林的生态气候被打破,略显得有几分荒芜。
赵叶青祈祷着那棵无患子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到了地方,发现它依然枝繁叶茂。
也是,足够好养活,才会被常常种植在城市的绿化带里。
这棵无患子树龄也不小了,树冠幅有三米多宽,树下都是成熟掉落的无患子。
无患子成熟后就会干掉落在树下,长得和干龙眼相似,果肉是黄色的,里面还有颗和龙眼核差不多的籽,能串成手串,被称为小菩提子。
能产生皂苷的就是外面的果肉部分了。
地上落了不少,已经完全干透了,两个人各捡了一筐。
无患子可以直接抓在手里放在水下搓出泡沫使用,也可以倒进锅里加水煮,煮出来是像中药一样的黑褐色,倒进带着压泵的小瓶子里就是天然的洗手液洗衣液。
他们这次要出门,液体不方便,还是小颗粒的好携带一些。
赵叶青找了一个小密封袋,装了一袋子无患子放进背包里,随用随取。
晚上,月朗星稀。
山林里几乎听不见鸟叫声,气温攀高一个月时,林子里还有愈发高昂的虫鸣,现在也已经消失殆尽。
随着时间的推移,身边变得越来越安静。
让人心里总有莫名的恐慌。
收音机已经再也没有响起来过,山林里是四十度出头,城市里想必更甚,估计已经达到五十度。
长时间高温,如果还能找到地下防空洞,或许还能活下来。
穆奚好几次听见赵叶青在梦里喃喃喊着堂姑姑。
如果想出去把人带回来,顶着高温穿越林子风险太高,老人身体扛不住不说,现在家里的存粮并不足以支撑这么多人。
他们只能选择相信自己的祖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出发在即,水田已经无需再放水,只需要等到谷粒饱满就可以收获了。
玉米也快过了灌浆期,再等几天,玉米粒饱满成熟了,就可以采收。
玉米在长成大玉米之前,还是只有手指长的的时候,也可以摘下来吃,那时候叫玉米笋,赵叶青很喜欢,只是玉米笋一顿就会消耗掉很多棵玉米,毕竟为了保证果实的营养,一颗玉米杆子上她只留了一个果实,头一茬种玉米,她不太舍得。
得到这次收获了,能留些种子,下一次种,她一定要吃上一大盘。
红薯粉条晒了两天算是全部晒好了。
纯手工的红薯粉,不放任何添加剂,闻起来是清香的,口感也是质的提升。
赵叶青已经迫不及待。
今天穆奚下厨,吃的是全红薯宴。
反沙红薯,酸辣红薯粉还有炒红薯粑。
反沙红薯也是甜口的,和拔丝红薯做法差不多,只在熬好糖浆之后,穆奚把炸的金黄的红薯块放进去不断翻炒,不多时锅里的糖就翻起了白沙。
做好的反沙红薯是金黄的红薯块外层裹上厚厚的白色糖霜,赵叶青把它端上桌,和拔丝红薯出锅必须马上吃不一样,这个可以放一会再吃。
炒红薯粑是农家菜,据爷爷说,以前那个吃不起饭的年代,这道菜都得是过年才能在桌上见到,虽说只是红薯做的,可制作红薯淀粉消耗红薯太多,不如直接吃一个红薯顶饱,这道菜材料简单却也很难吃上。
穆奚装了大半碗红薯淀粉,加水调和用筷子不断搅拌开,锅里烧油,用手在锅上面放两秒感受到油热了,就边搅拌边把淀粉水倒进锅里,入了锅的淀粉水很快就开始凝结。
用锅铲从四周往锅内不断翻炒,刚开始凝固时非常粘锅,锅底铲子上都是,随着水分蒸发,锅里的淀粉糊糊逐渐变成一块,这时一边炒还得一边用铲子拍它,把它拍平了。
煎到两面焦黄,就铲起来放在菜板上晾凉,晾凉后才能回锅继续炒,不然就会粘锅。
等着红薯粑晾凉的时间,先把红薯粉煮出来。
水开后把粉条放进去煮熟捞出,碗里装上芝麻蒜泥和辣椒面,往里倒入一勺滚烫的热油,滋滋啦啦的声音过后,厨房里就被香气覆盖了。
再往里面调味,加上生抽陈醋和糖,把煮好的红薯粉放进去,加两勺热水拌匀,撒上一把冷冻的小葱花。
晾凉后的红薯粑切成块,放进锅里加入辣椒炒,调好味就能装盘了。
放凉后再炒的红薯粑糯叽叽的还有些Q弹,自己做的红薯粉口感爽滑,穆奚知道她重口,味道调的又酸又辣,吃的十分过瘾。
吃完了,再用甜甜的反沙红薯压一压。
吃的过瘾,让她冒了一脑门的汗。
赵叶青回房间洗了个澡,水量变小后只能用桶接了水再冲身体。
吃饱了就犯困,她现在已经没有时差了。
每天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困了就睡,睡不着就玩。
只等着稻田收获。

3033年10月26日,晴,42摄氏度。
两人等了一个晚上没有睡,到了早上五点,太阳出来之前爬出了地窖。
今天终于是到了收水稻的日子。
即使两人用了所有降温遮阳的手段,高温不可避免的对收成造成了影响。
好在也还算有收获。
水稻田里已经没有水了,土地干硬的有些发裂,金黄的稻谷里偶有几片叶子还泛着绿色。
割水稻得全副武装——戴上手套袖套,用布料把脖子围起来。
成熟的水稻叶子是硬的,边缘锋利,容易割伤手,扬起的粉尘钻进衣领还会让接触到皮肤变痒。
割水稻和割茅草的手法相似,都是抓住根部上面,用镰刀割断了,地上留下短短的一截稻杆。
面积不大,两人割了一个半小时就割完了,看到田边耸起的谷堆,割水稻的疲惫都消失不见了。
收成带来的喜悦才能慰藉劳累的心灵,让人坚持年复一年。
赵叶青想着,等一切都平息,她要把山下的田都承包了。
丰收带来的满足感是延时的,经过长达几个月的等待,比之以前玩手机刷视频带来的即时满足感要更能充实内心。
收获的水稻还得先脱粒,脱粒机家里肯定是没有的,两人只能使用原始的摔打脱粒。
穆奚前两天就用木头做好了一个打谷桶,不到一米高,四四方方的,上宽下窄。
赵叶青没有经验,只凭着小时候的记忆,双手抓起了一把稻杆,手握在根部,举起稻谷用力摔打在木桶壁上。
上面的稻穗经过撞击,一粒粒稻谷被打落在桶底。
一把稻谷需要来回摔打好几次,直到上面的所有稻谷都被打下来,才把手中的稻草秸秆扔下,又重新抓起一把继续打。
田里两人交替着动作,你打下去我抬起来,稻谷敲击木桶,木桶中空腔体大,发出‘梆!梆!梆!’的响声。
这响声在林子里回荡了一个小时,到天边泛红的太阳露了头,声音才逐渐停歇。
打谷桶里金黄的谷粒已经冒尖,赵叶青撑在桶边,又累又开心,连穆奚都放松了最近一直紧绷的情绪弯起了嘴角。
俗话说,家里有粮心不慌。
赵叶青回家拿了麻袋,把谷子全都装进去,全部装完装了三麻袋。
家里只有一把老式的杆秤,秤砣不大不能称重。
穆奚双手拎起一袋放下,又把另外两袋拎起,来回掂量了几次才开口,“应该有一百斤。”
一百斤谷子,打出来还能有个七十来斤大米,赵叶青很满足了,其实按照他们种的面积,收成应该有两百斤以上。
可他们的稻种一开始就不是精挑细选的,施肥也没能针对着水稻的特性来施,都是家里有什么肥就施什么肥,后面又出现长时间的高温。
真真是一波三折。
好在结果是好的,照理说七十斤的米足够他们俩人吃半年了,更何况还有没收的玉米和地窖里剩下的红薯土豆。
完全不需要再出去寻找物资。
只是这次,气温太高,天气过于异常。
穆奚猜测,在这样高温下去,要么会继续干旱直至水源枯竭,要么就是迎来反扑,开始持续的强降雨。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适合种植作物。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条生路。
只要能撑下去,再给这颗星球一点时间,完成了它的清洗,说不定就能痊愈。
赵叶青觉得,这次是种种,就像是这颗星球生了病,工业污染最严重的地方被地裂吞噬,就像是它在拔掉扎进自己身上的毒刺。
罪魁祸首还是人们自己。
两人把收回来的谷子倒在了院子的水泥地上,还需要晒一天才能储存,晒干了水分谷子才不会发霉。
玉米地是来不及收了,赵叶青掰了几颗玉米,中午打算就吃烤玉米。
剩下的要等到太阳落山后再收回来。
把田里打完谷子后剩下的稻草秸秆也抱回去,捆起来放在院子里晒着。
赵叶青抓了一把新鲜的谷子去慰劳还顽强存活的鸡。
现在鸡都被转移到了室内,养在穆奚家的厨房里。
他在厨房的水槽底下搭了一个鸡窝,上面的水龙头微微打开一点,水不断滴在鸡窝上面的水槽,底下的鸡窝就能凉快不少。
赵叶青去烤玉米,穆奚在旁边制作自动喂食器和自动喂水器。
拿几个之前喝剩下的大瓶快乐水的瓶子,把下面的底部掏出一个圆洞,底部四周钻上孔。
再拿些更大的塑料瓶,把底部锯下来,里面装满调好的水泥砂浆,把掏了圆孔的瓶子插进去,等待明天砂浆凝固起来。
赵叶青的也烤玉米差不多好了,她喜欢在烤玉米上撒孜然和辣酱粉,穆奚什么都不加。
等到了晚上七点,两人终于能下地掰玉米。
握住杆子上玉米,旋转拧下比直接掰要省力一些,清脆的咔吱一声,一颗玉米就被拧了下来随手扔在一边,过一会再统一捡起来。
一棵玉米掰完后,玉米杆子就要用脚踩倒,踩断玉米杆子才能让它不继续生长,停止吸收土地里的养分,晒干了还能当柴烧。
玉米全部收成下来,大约有五十公斤。
赵叶青打算先趁新鲜,把一半都给剥下来,剥好的玉米粒放进冰柜冻上,要吃的时候直接炒,也还能是脆甜的。
玉米就不打算留种了,之前冯立轩的种子包里,玉米种子还剩下不少,明年还能接着种。
种子放久了发芽率就会降低,而且玉米大多是杂交过后的品种,不适合留种,会减少产量。
除非以后实在没得种了,再考虑留种继续种。
剥玉米费手,这项工作就被穆奚揽了过去。
赵叶青则是处理另一半玉米,玉米煮熟了再把外层包裹着的叶子拉下来,叶子和叶子之间打个结儿,把所有的玉米都串在一起。
一连串的玉米被挂在了房檐上,现在还是嫩黄果子绿色的叶子,等到晒干玉米就会成金黄色,外面叶子就会褪色变白。
两人把手上的活快速做完,就洗漱睡觉了。
从今天开始,两人就要把时差倒回来,等明天把晒干的谷子收了,自动喂食器做好,就出发寻找物资。

底下用来固定的水泥砂浆结的梆硬。
把上面的盖子打开,饲料从瓶口装进去,装上满满一瓶子,饲料颗粒就会从之前预先打好的孔洞里漏出来,落在下面水泥砂浆凝结的平面上。
鸡把面上的饲料吃掉后,有了空余的位置,瓶子里面的饲料才会继续落下来。
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三公里外那个最近的村子。
现在过去肯定是不止三公里了,还得找地方绕路,绕过悬崖避开裂缝。
这个村子的方向和穆奚回来的方向相反,是两人都没有去过的区域,保守估计来回一趟起码得十天以上。
现在家里的鸡只剩下了一只公鸡和两只母鸡还有几只小鸡,出发之前准备三大瓶饲料,只要它们不傻乎乎的把自己撑死,正常吃的话在他们回来之前应该是不会饿死的。
自动喂水器和喂食器一样,只是在瓶子里注水的时候需要把下面的孔给堵住,这样才能不让水漫出来。
担心天气热时间长了水会蒸发的快,又从蓄水池子里牵了根管子,头捏瘪了源源不断的往水瓶里滴水。
就算在他们回来之前水枯竭了,蓄水池里的水还能让它们坚持一阵。
外面水泥地上晒的稻谷还得翻面继续晒一会,新鲜的玉米也还没有剥完,这是个费时间的活。
赵叶青也不矫情了,不在意这个玉米剥下来是不是完整的一粒一粒的,直接上菜刀,把嫩黄色的玉米粒一排一排削下来。
她种的玉米有甜的有糯的,甜的直接剥粒冷冻保存,留下几根完整的和糯玉米一起下锅煮。
剥掉了外层的老皮,留下两层薄薄的嫩叶,煮出来的玉米要更香甜,煮好拿出来放凉后再和玉米粒一起冻上,等回来了只要冰柜没出意外没断电,就还能吃上口感新鲜的玉米。
翻晒好的稻谷不急着打出大米,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再弄。
地窖不适合储存稻谷,有些潮湿了。
穆奚家的二楼没有做露台,有空余的用来堆砌杂物的房间,现在里面也什么东西,就把稻谷和之前收回来的大豆一起放在里面保存。
二楼不贴地,就算后续下雨潮湿也不会让粮食受潮腐败。
出发前再整理一遍背包。
药品、工具、日常用品、还有食物和水。
食物是一些肉干还有几个红薯土豆玉米,为了方便带的不多,也就够两人吃两天的。
水带了几瓶,如果路上找不到水源,这个再拿出来救急。
穆奚的背包里要全面一些,她有的穆奚只多不少。
之前翻山越岭回来找她,包里全是户外用品,睡袋篷布还有罐头和巧克力蛋白棒。
两个人的食物加起来能支撑四五天,最好是每天都能寻找到新鲜的食物,实在找不到再动用背包里的备用粮。
家里的电源是不能断的,太阳能板放在二楼,为了避免意外,把之前架在大棚上的木架子移到了太阳能板上,架得高不会影响它晒太阳,如果再遇到类似之前的冰雹,也能帮它挡住。
把家里的门窗都锁好,缝隙全都堵死了,家里各处都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遗漏的,再把院门紧闭,两人背着背包带着两只小豹子出发。
早晨的林子里几乎也没有了潮气,林子里的干得草丛都没有露水了。
一人前面开道一人警惕四周,观察附近有没有动物的痕迹。
走到了之前赵叶青看见地裂消失的断崖处。
断崖极高,以往从上往下看根本看不到底,全被雾气遮挡住了,现在天气干旱没有雾气,往下望去只一眼就让人胆寒。
赵叶青不算恐高,但是看到这也觉得双腿发软,身体好似已经感受到了掉落下去的恐惧。
两人沿着崖边开始走,断崖很长,他们绕着崖边从早上八点走到了下午三点,这才看见了一个往下的口子。
往下走的路也并不平坦。
路上有很多死掉了植被,需要用工具清理了才能继续往前。
靠近山崖的植被和林子里不同,山崖附近树很少,地上都是凸起的山石,植物就不是那种遮蔽在树荫底下的蕨类,而是从石缝里寻找生机的荆棘藤蔓。
这些藤蔓带着尖刺,中间缠绕着枯萎的其他种类的植株,看着像是被荆棘绞杀的一般。
乱七八糟的植被缠成一团,清理难度不小,可这里只有这一条路,只能老老实实的清理了才能过去。
这条路紧贴着崖壁往下,两人清理到一半的时候看见了崖壁上有一个洞。
赵叶青和穆奚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轻举妄动。
是一个狭长的口子,洞口不宽,也就能通过一个人,但是很高,洞口将近有三米。
穆奚从背包里翻出了强光手电往里照,没探头看只是用灯光刺激,如果里面有生物多多少少都会发出些动静。
电筒从下到上,照到了洞顶也没有听见有蝙蝠的声音。
赵叶青看着脚边的两只崽子,它们还带着出门玩的兴奋,也没出现对山洞的恐惧和异样。
照理来说山洞里面是安全的。
起码洞口是。
穆奚先一步试探着走进去,手里的枪没有松开,直直对着里面。
等到进了洞穴四周的环顾过后,确认了暂时没有危险,这才把赵叶青喊进来。
她走进去看,洞内和洞口不一样,里面极为宽敞,又空又大,轻轻说话都能泛起回音。
四周都是石头墙壁,墙壁上还有干掉了的苔藓植物,空气不太流通但也没有难闻的味道。
里面还很深,黑漆漆的,隐隐吹出些凉风,风力没有闻到动物粪便的味道,这里应该就不是什么动物的老巢,不过两人都没有往里探的打算。
今天寻找下山崖的路就找了很久,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又清理下山的道路,这会已经是五点过了,再过一会太阳落山后,林子里就不能待了。
大多肉食性猛兽都会选择晚上出来捕猎。
他们俩就决定先在洞里过一晚上,等明天早上再出发。

晚上过夜肯定得点火,还得出去找木柴。
引火的材料倒是不缺,门口就有一大堆——被砍断下来的荆棘。
这些荆棘有些已经干枯了,里面裹挟着干掉了的别的植物,整个就是一个干燥的大草球。
穆奚出去找木柴,赵叶青在洞里处理这颗大草球,
引火首先就得材料易燃,而且体积还不能太大,她需要把带着刺的荆棘剪断了才能拿到里面的干草,荆棘的藤蔓也可当做引火的材料。
她把草球分开后,穆奚抱着柴也回来了。
先用大的木棍垫底,中间留出些许空间再放引火材料,材料上架着几根小柴火。
赵叶青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干草,用嘴轻轻吹着上面被引燃了的小木柴,见着火焰变大,这才停下。
穆奚道:“我刚才捡柴的时候看见了旁边有一颗柿子树,你在洞里待着我去摘回来。”
赵叶青没意见,刚升起来的火还需要有人在旁边盯看着,避免熄灭。
穆奚动作很快,抱回来的除了柿子,还有一棵小树的树干和两卷树皮。
看着就不像是用来烧火的,赵叶青好奇问出口。
穆奚回答,“我想做把弓箭,子弹能省则省,这段时间得在林子里找食物,我试试看能不能用它打猎。”
这话他说的没有底气,做弓箭他也没有经验。
这棵小树主干只有小臂粗细,穆奚把上面的枝叶去掉,留下大约两米长。
做弓得先把树干竖着从中间劈成两半,穆奚把背包打开,从里面拿出小刀开始削树干。
小刀很锋利,削木头和削西瓜似的。
做弓的木料需要足够的平直,才能保证射出去的箭不会偏离方向。
穆奚把木料竖着平举至眼前,眯着一只眼睛检查情况,见哪里还不够平整就又放下去削。
赵叶青把穆奚刚才拿回来的柿子挑选出几个已经发软的,用小刀切开对着中间的果肉咬了一口,可能是因为阳光充足的水果糖分都会比较高,出乎意料的好吃。
惊喜得她睁大了眼睛,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涩味。
把另一半外皮削掉递到穆奚的嘴边,“快尝尝。”
穆奚手上的动作没停,张嘴接了柿子,吃完道,“明早出发前再摘几个。”
喂完食,她继续回去挑选剩下的柿子,以及准备今天的晚饭。
红薯土豆和罐头可以放久一些,玉米还是新鲜的不能久放,今晚就把它解决了。
烤之前先搭一个简易的架子。
其实用木棍戳进玉米芯里,架在火边或是举在火上烤也可以,只是前者熟的慢还很容易烤焦,外面黑了里面还是生的,后者会手酸。
烤东西最好不要让明火接触到食物,做一个高于火焰的简易架子把玉米摆在上面,用火焰散发的热量烤熟,玉米才不会黑,而且总共花的时间比叉着烤还省一些。
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用四根柴火绑两个X的支架,左右各一个插在地里,玉米中间穿过一根树枝,架在两个X型的架子上。
距离火焰正好一两公分的距离。
穆奚终于是把木料削平整了,弓的两端还得各开一个弓口,用来绑弓弦。
中间还要削出一个大约十五公分左右的弓把,方便握弓。
弓弦则是用刚才拿回来的两捆树皮。
这个树皮不是之前用来搭大棚架子给蔬菜遮阳挡雨的老树皮,而是用的一种树干只有大拇指粗的小树。
林子里这种树长得极快,特别是雨后,和竹笋似的没几天就窜高了。
树皮柔韧纤维很长,用来做绳子比藤蔓要更耐用。
以往用这种树皮做绳子,需要等它晾晒两三天才能用,最近太阳大的离谱,树皮下的水分也蒸干了不少,穆奚把它放在火边,没一会树皮内侧的绿色见变为了浅棕色。
把树皮撕成细条,两根细条顺时针拧在一起变成细绳,再两个细绳逆时针拧在一起就变成了弓弦。
经过两个方向拧过的绳子力相互作用就不会散开。
把拧好的绳子卡进弓口,一段绑好后,另一端需要把弓弯曲才能绑上。
一手用力把弓的另一头压下来绑上弓弦后,一张弓就完成了。
穆奚试着拉动弓弦,绷紧的绳索发出沉闷的铛铛声。
弓被弯曲后就需要再一次调整弓腹,确认是水平的。
穆奚在山洞里捡了两块表面风化的石头,这种石头面上凹凸不平,最适合打磨。
把石头放在弓腹上来回摩擦,原本被小刀削的有些坑洼的地方被磨圆了,再用小刀削掉打磨出来的毛刺。
弓腹上的小坑洼不打磨平,某个凹坑就会变成弓的弯着点,多用几次弓臂就断裂了。
有了弓还得做箭。
箭没有铁质的箭头,最好不用干枯了的树枝做,得是新鲜的,这样射出去的箭才能保证不会轻飘飘的,也不会因为受力而开裂。
山洞外边就有很多小树,穆奚在洞口掰了五六根手指粗细的树枝,继续用刀削。
树枝外层的树皮得削掉,避免使用中途脱落,改变箭的方向。
箭肯定得是尖的,穆奚用刀把一头削尖了,又放在火上烤了一会,烤过的箭头硬度会更高。
穆奚是早有想法要做弓箭,之前家里的鹅死掉之后,他就把鹅毛收集起来,平时糊糊和雪饼出去叼回来的鸟,要是尾羽够长,他也会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次出门的时候也没忘了带上,给弓箭做箭羽。
赵叶青没想到他留着羽毛是为了今天,有些服气,“你还能想到做这个呢。”
穆奚解释,箭羽最好用雕羽最次用鹅羽,之前在学校时老师曾和他们说,判定偷猎者除了人赃并获抓现场以外,还的好好观察他们的衣服配饰,一根不起眼的羽毛可能就是关键。
有的猎人会把动物的牙齿做成项链,还有人喜欢凶猛的飞禽,会把雕翎做成项链和护身符。
算是偷猎者里的玄学也是功勋章。
赵叶青煞有其事的点头,“懂了,就跟那摸金符一个道理。”

现在就算是偷猎者也难常用到雕翎的箭,好的也就是大雁和天鹅。
鹅毛也不是不行,起码比鸡毛好。
鹅毛取尾部的大根的毛,竖着从中间分成两半,横着从中间又分割一次。
一根鹅毛被平均分成了四份。
穆奚:“帮我拿一下树脂。”
赵叶青依言转身打开背包,把树脂翻出来递给他。
想着可能会用到火把,就把之前在松树上采集到的松脂带了出来,好在后面穆奚回来后,没见到野猪再来就不怎么点火,还剩了不少。
穆奚把松脂抹在箭尾,拿一小节鹅毛去掉少许上面的绒毛露出毛梗,贴在沾了树脂的箭尾,再用细绳绑住露出来的毛梗,把羽毛固定在上面。
羽毛绑上以后,边缘需要用火燎过定型,避免飞行时羽毛散开改变方向。
箭的尾端还需要开一个小凹槽,用来卡住弓弦。
如法炮制的又做了五根。
等到穆奚做完,赵叶青两根玉米都烤好了,她已经吃掉了一根,见穆奚忙完把另一根递给他。
还没完全下到崖底,她不放心糊糊和雪饼自己出去找食物,从背包里拿出了肉干喂给它们。
两只啃肉干啃得欢,她走过来看箭矢,心中有点好奇,“这个羽毛做起来这么麻烦,不要不行吗?”
穆奚拿起一根做好的箭矢,解释道:“可以,而且没有箭羽的箭射速还非常快,缺点是会让箭变得很不稳定,这个羽毛在箭矢的尾端能让它保持平衡并且不偏离方向,不然远程射击时箭矢容易一字打横。”
赵叶青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她从没有摸过弓箭,有些心痒痒的,“我能试试吗?”
穆奚点头,把弓箭交给她,站在她身后帮她调整姿势动作。
“两脚打开与肩同宽,左手握弓右手拉弦,不要用手指捏住箭尾,这样需要的力气太大,你力气小会拉不开弦,用中指和无名指拉弦,箭矢夹在食指和无名指之间,前端的箭头搭在左手的虎口上...”
赵叶青按照穆奚说的调整好姿势,没做标准的地方穆奚伸手帮她矫正。
穆奚拿了一个有些坏掉的柿子放在十米远的一个大石头上。
她抬起弓箭对着柿子瞄准,第一次没有经验,怎么瞄都觉得有些歪,深吸一口气一箭射出!
与柿子擦肩而过。
射出去的箭矢直直插入了地里。
赵叶青走过去捡回来,继续尝试。
射出的箭不是歪了就是远了近了,直到穆奚手中的玉米都快啃完了,她射出的箭才第一次擦到了柿子的皮。
糊糊和雪饼第一次见到射箭,新奇的跟着射出去的箭矢跑来跑去,像是要跟它比谁的速度更快。
穆奚吃完了最后一口玉米,把吃剩下的玉米棒子扔进了火堆里,拍了拍手走过来,拿过她手里的弓箭,意味深长瞥了她一眼。
没说话,只举起手里的弓箭对着前方射了一箭,箭矢直直插入柿子中间。
虽然他什么话都没说,可赵叶青从他这一箭中就理解到了,刚才他那眼神是明晃晃的嘲讽。
她还就不信了。
赵叶青把柿子上的箭矢拔了出来,从穆奚的手里拿过弓摆好姿势,准备再一次尝试。
突然感觉到背后有热源靠近,她霎时挺直了背脊,身体有些僵硬。
穆奚的手从身后伸过来掌住了她握住弓箭的手臂,她咽了口唾沫,还没等她适应那掌心的热意,突然一抹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耳后...
“专注,别分心。”
声音喑哑,身高太高需要弯下身子,被挤压了嗓子,话语里不可避免的带着微微的喘息......
赵叶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手里的那一箭射出去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只箭矢已经正中柿子的中心。
身后的人已经拉开了距离,赵叶青回头把弓箭扔给穆奚,佯装镇定,
“不过如此。”
几步坐回火边,她努力的忽视火堆的滚烫,只想借此来掩盖掉脸上泛起的的薄红。
穆奚从背包里拿出了睡袋平铺在地上,这个天气不需要把睡袋打开钻进去,只需要把睡袋铺在地上躺在上面就行。
睡袋只铺了一个,两人商量了一下,一人睡半夜,晚上在林子里睡觉得有人守夜。
赵叶青守前半夜,穆奚守后半夜。
山林里的后半夜要比前半夜危险的多,不是所有动物的夜视能力都足够好,好些动物要等到月亮升上头顶,才会踏着月光出来觅食。
穆奚凌晨一点醒来,让赵叶青去睡,自己端着枪守着洞口,还时不时警惕着山洞深处。
好在第一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平安度过。
赵叶青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包湿巾和一瓶漱口水,两人一人一瓶盖漱口水,再用湿纸巾擦擦脸,简单洗漱后把火堆灭了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越往山崖下走,植被越是茂密。
庆幸的是终于离开了荆棘的领地,她的衣服已经好几处被刮起了丝,手上也不可避免的划出了几道小口子。
她在后面清理剩下的荆棘尚且如此,前面开道的穆奚手上都不知道有多少伤口。
两人顶着正午的烈日,在下午过半,终于下到了崖底。
穆奚看了眼手表,“我们的方向没有错,顺着西边一直走,如果没有再遇到裂隙的分叉,就能到村子里。”
从晚上七点开始,天就会慢慢变黑,如果没有再找到山洞,他们就得留出时间来搭建临时的庇护所。
按照最坏的打算,他们只能再走两个小时,到了五点前没有找到山洞,就得在附近做过夜的准备。
两只崽子现在身手矫健,下到崖底后就走在前方开路,一瞬便窜到了前面的树上往前张望,见前方没有危险才下来继续往前走。
赵叶青看得十分欣慰,颇有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山崖底下的风景大不相同,植被被山体遮挡了半日的阳光,不像南边家附近的林子大多植被都枯萎了,这里的植物还和高温前相差无几。
盎然的绿意让这一片区域褪去了少许燥热,只觉得神清气爽 。
两人都观察着脚下植物的生长方向和泥土的情况,这是山里长大的人学会的技能——寻找水源。

山崖底下寻找到水源的可能性比较大。
一般来说,山涧、洼地和悬崖下都容易有水源冒出,两人一路走过来暂时还没有发现。
除了地势,还有植被的生长方向。
两人寻着植被最旺盛的方向往前走,耳朵在时刻关注着有没有传来蛙叫,鼻子也没有休息,如果能闻到土腥味,说明就离水源不远了。
穆奚走在前面先发现了少许踪迹。
越往前走,发现许多大石头下都长出了青苔。
赵叶青乍一看还以为是地衣,仔细一看才发现确实是苔藓。
地衣和苔藓都是紧贴附着在石头地表和树干上生长的,远看着确实很相似,都是绿绿的一片,不同的是地衣耐寒耐旱,苔藓则是喜爱湿热的环境。
和植物都有趋光性一样,地上的苔藓像箭头一般,指着水源的方向生长,两人往前走了不到两百米,就听见了水流击石的声音。
靠近水源的地方植物都比较茂密,两人清理了一路的比人还高的杂草,终于拨开在一片芦苇丛后看见了水源。
这处水源是从山崖崖壁上涌出来的,像开水龙头一样,悬空垂直落向地面,在落点处有一个圆坑,约有近一米深两三米宽,想来是长年累月滴水穿石形成的。
水流不大,水坑向外溢出形成的小溪正缓缓往前流去,水流宽度不到一掌,可能因为最近太热了,从溪流的凹陷来看,平时的水量应当是现在的十倍以上。
这里处在水源的上游,水质最为干净,不用担心喝到动物的洗澡水。
赵叶青举着水壶接住了山壁上落下的水,把空了一半的水壶重新续上。
穆奚把附近都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有动物的足迹,“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
他把这一路上都做了标记,等到返程的时候还能找到方向。
两人要过夜,最好是建一个简易的庇护所,不然谁也不能保证睡着睡着,脸上和身子上会不会多出来毛毛虫蜘蛛或是鸟粪。
庇护所只需要做一人大小,两人总有一个人需要坐在外边守夜,因为坐在庇护所里会有视野盲区。
穆奚的工具里有便携的小刀小斧子,三两下就砍了两棵树,赵叶青认出来是昨晚拿来做弓的那种,不过手臂粗细,左右各砍两斧子,用手一掰就下来了。
临时的庇护所做起来不难,以前爷爷在山上过夜的时候也会用掉落的树枝做。
这一片的地面要把杂草清除干净些,才不会有蛇爬过来,也避免一会生火的时候引起山火。
穆奚负责割草,赵叶青把地上的残枝枯叶收齐起来一会当燃料。
弄得差不多,穆奚就开始建庇护所,赵叶青在附近看看有没有吃的。
把两棵树树干劈成四段,对着斜插在地上搭成两个三角形,顶端用绳子固定起来,绳子是昨天搓树皮做弓弦的时候剩下的。
三角和三角之间隔了两米长,顶上横一根梁木。
梁木边缘还需要一些木头支撑树叶,才能把墙搭出来。
穆奚又砍了一棵树,竖着从中间劈开,再劈开成四个长条,再砍成八段,搭在两面底部也插进泥土里固定好,只是为了做叶子墙所以不需要太多承重,细一些也可以。
骨架搭好,就需要做墙了。
就地取材,这一片有水源,气候温暖湿润,附近长了不少棕榈科的植物,棕榈的树叶很宽大,是最适合用来搭建庇护所的材料之一。
棕榈科植物的叶片像一片羽毛,中间的茎秆粗粗的,两边对生着很多细长的叶子。
把两三大张叶子从中间劈开,再重叠在一起,几层叠加起来,中间的缝隙就会被填满,这算是做好一片瓦了,再把叶子瓦盖在庇护所的骨架上。
按照这种方法,每棵棕榈都被薅掉了大半叶子,庇护所才终于建好。
赵叶青拿了弓箭出来找食物,没敢走远,只顺着穆奚刚才检查动物足迹的路径寻找。
两只豹崽子见到穆奚开始干活就不粘着他了,马上跟在赵叶青的屁股后头。
水源附近多少都会有动物过来喝水,更何况的天气热的异常的时候。
没看见脚印,也可能因为地上有草而且在这附近喝水的动物都是小型生物,例如蛇野鸡和兔子,就不会留下太多痕迹。
走出了十多米远,赵叶青就不再往前了,她是以穆奚那边为中心在周围十米左右的寻找,保证能相互支援上,而两只小家伙早就不知道窜到哪棵树上了。
她害怕有蛇,眼睛时刻注意着脚底下,有些小青蛇用棍子打草也不会被惊走,慢慢悠悠的游动,只要不踩到它也不会咬人,颜色和草地融为一体就需要特别注意。
一直盯着地上,没见到动物,倒是被她发现了别的食物。
赵叶青瞥见靠近崖壁的地面上,有一棵藤蔓蜿蜒生长,叶子是心形的,叶片已经有些枯萎了,藤蔓上还有长成一串的绿色种子。
她眼前一亮,是一棵野生山药。
野生山药在九、十月份叶子就会出现枯萎的情况,这就是收获最好的时候。
赵叶青抓起藤蔓,顺着找到根部,从地上找了一块手掌大的薄一些的石头用来当铲子,对着根部就开始挖。
山药扎根不算特别深,刨开土不过十公分,就见到山药露了头。
赵叶青没有着急上手拔,而是转而拨开周围的土,尽量不挖断了,完整的把整颗弄出来。
可这耗费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要久,她挖一会就回头警惕周围有没有危险,确认安全就再挖一会。
她喊了几声糊糊和雪饼的名字,有它们守在旁边她才能安心一些。
这颗山药有些年头了,她保守估计四年以上,不然不会长这么大。
听见糊糊和雪饼回到她身后,她才安心不用警惕周围,专心把它刨出来。
还没把整棵刨完,目前露出来的就已经比她手臂还要粗了。
她再挖他们也吃不完了,赵叶青伸手,把这颗比她大臂粗的山药用力从泥里拔了出来。
拔出来的山药还不太完整,断掉了一截在泥土里。
可就算只是拔出来一部分也很大了,这一节有她小臂长,比她大臂粗,掂了掂估计得有六七斤。

就挖这一节山药,就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刚从泥里挖出来山药,不看断口的雪白,就像是一截树根。
走到水边把上面的泥洗了洗,她没带篓子,拿着这个不太方便再搜寻,决定先回去把东西放下再出来找别的食物。
其实这节山药完全够吃,只是她想吃肉了。
回去的路上就碰上了出来找她的穆奚。
穆奚把她手上的山药接过,脸上也有些讶异,“这么大?”
野生山药很少能见到了,城市工业化愈发严重后,城郊都已经没有了村子,地被征收用作厂房,在城里建了安置房让农民都到城里去住。
没人上山找野生的去卖,平原的郊区早就被厂房占据,这些也就更难找到了。
赵叶青把山药给了穆奚就说了声还想出去转转。
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个多小时,完全来得及。
听她这么说,穆奚就知道她是想吃肉了。
把枪给她背着,自己拿过弓箭,“走吧。”
穆奚带着赵叶青找了一棵在水源附近且背阴的大树,爬了上去。
“就你那在附近一边打草一边走着找,怕是这辈子也吃不上肉了。”
赵叶青没反驳,她怕蛇能有什么办法。
事实证明守株待兔是有用的,只是等来的不是兔,是一只野鸡。
野鸡身上的毛是黑蓝的,长长的尾羽上还有白色的星星条纹,眼睛周围是红色的毛。
这是一只黑长尾雉,近危保护动物。
又不是没有东西吃,没必要猎杀保护动物。
穆奚放下了手里拉满弦的弓箭,靠着树干继续等待下一只猎物。
丛林的法则,除了弱肉强食以外,还有和谐共生,野鸡在喝水,听见了背后传来的响动,回头看发现是一只兔子,没有惊慌的淡定走开,把位置让了出来。
兔子不太喝水,它们的水分汲取大多来自植物里的水分,现在天气燥热,水边的植物要更加鲜嫩多汁。
赵叶青见兔子待着没动了,有些跃跃欲试,冲穆奚伸手示意。
穆奚挑挑眉,把弓箭递给她。
赵叶青回忆昨天的手感,搭弓拉弦,瞄准了脚下正刨草根的兔子,一箭过去。
往右偏离,箭矢从兔子耳边擦过,惊的兔子转身几个连跳就不见了踪影。
远处的黑长尾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见兔子跳走的响动,忙抬头左顾右看,没见有异常又低下头继续在水边的泥地里寻找虫子。
赵叶青心觉可惜,无声的用嘴型说了句,‘我再试一次。’
穆奚点点头,靠在树干上继续等。
终于在天渐渐变暗的时候,又等来了猎物。
小小的,看起来也是一只野鸡。
赵叶青没认出来,转头看向穆奚,见他点了点头,这才拉开了手里的弓。
这次她记住了上次射出去的偏差,准心往左边移了一寸,瞄准了面积最大的侧面身子。
箭矢脱手而出,破空而出的箭矢直直插进了野鸡的腹部。
野鸡在原地扑腾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赵叶青从树上爬下来,走过去看,是一只毛色发灰的野鸡,长得和家里之前孵出来的小野鸡很像。
穆奚看出了她的疑惑,解答道,“不完全一样,这也是竹鸡的一种,繁殖很快,十年内野外数量变多,疯狂啃食植被和保护昆虫,近几年被移除出了保护目录。”
赵叶青这才放心的把野鸡提上往回走,没忘了带走射空的那支箭。
这是她第一次成功捕猎,兴奋还没平息下去,拎着野鸡左看右看。
回到庇护所,赵叶青把野鸡上的箭矢拔下来,在溪流里洗干净插回背包边上。
穆奚在空地上生火,把之前清理空地收拾的枯枝残叶堆起来,在下面点着火,枯枝一会就燃了起来,天气太热,生火都不需要嘴吹。
背包里还有便携的锅具,是折叠收纳的那种露营锅,穆奚拿锅去接了水,架在火上烧开。
用开水把野鸡的毛烫过一遍,再动手拔毛。
赵叶青则是处理刚挖回来的山药。
她对山药的黏液有些敏感,徒手抓着削皮,手上会痒,就翻出了手套带上才开始处理。
有鸡有山药,山药鸡汤的鲜美仿佛已经在嘴里出现,可惜时间不够,野鸡需要炖煮的时间比较长且没有葱姜去腥。
最好的处理方法还是烤制,直接火焰高温炙烤过后,肉里的腥味会消失不见,熟的也快。
做了一个和昨天一样的烤架,穆奚把处理好的鸡用木棍穿过,架在火上开始烤制。
野鸡的内脏被当成零食,喂给了两只小豹子。
山药削皮后洗掉上面大多黏液,用刀切成段,也用木棍穿起来。
今晚是直接露天住在林子里,不比山洞安全,穆奚搭的火堆很大,搭在庇护所的外面,庇护所前面是溪流后面是火堆,如果有林子里过来的动物,远远看见火堆就会退走离开。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唯有营地周围被火光照亮。
简易的烤架上只能摆一只鸡,穆奚又搭了一个,把山药串放上去烤,他搭的架子更高,这样烤出来的山药才不会糊。
糊糊和雪饼守在火边等饭吃,昨天和今天都是吃的肉干泡牛奶,早就馋坏了。
一只鸡两个人加两只豹子肯定是不够分的,赵叶青把包里的牛奶和肉干拿出来先给两只泡上,鸡肉只能解解馋。
今天刚下悬崖还没有来得及去捕猎,等明天开始在林子里行走,两只豹子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火焰炙烤下的野鸡表皮开始收紧,表皮的水分被烤干后就从粉白色转变成了微微的黄色。
穆奚转动木棍,让整只鸡都被烤成了微微的黄色,这时候就不用再频繁翻动了,只等着火焰慢慢把表皮烤干。
两人对坐在火前,一人看着鸡,一人看着山药,耳边是木柴被烧的噼啪断裂的声音。
在赵叶青听到了第三种蛙叫的时候,鼻尖闻到了鸡肉飘出的香气。
这是一种没有复杂调料,纯粹的肉香。
鸡肉里的油脂慢慢被烤了出来,鸡皮变成泛着光泽的金黄色,油脂一滴滴从皮下冒出来,滴进火里,明火一下冒高又熄下去。
赵叶青已经可以想象到,金黄酥脆的外皮下,是怎么样的鲜嫩多汁。

这只鸡完全没有辜她的期望。
穆奚把烤好的鸡从木棍上取下来,放在了一张宽大的叶子上,用刀分割。
锋利的刀刃划过,刺破表皮后,鸡肉里的汁水就流了出来。
穆奚把鸡腿和鸡翅都分割下来,剩下鸡身子分割成两半。
两人一人一个鸡腿一个鸡翅,鸡身给糊糊和雪饼。
赵叶青从背包翻出盐,指尖捏着均匀的洒在鸡肉表面。
她趁热啃了一口,牙齿咔吱咬破酥脆的外皮,里面鲜甜的肉汁就涌向舌尖,只有淡淡的咸味,让这股鲜甜更加突出。
肉质新鲜滑嫩,都不用细细咀嚼,好似没有肉质纤维一般,要不是自己亲自射中的,她都以为这是只还没成年就出来营业的小鸡了。
野鸡不大,这一只也就一斤多的样子,鸡腿三两口就吃没了。
她的目光又放在了旁边的山药上。
野山药的淀粉含量要比种植山药的高一些,经过火烤掉水分,山药像是被开了锐化一样,截面满满的粉质感。
穆奚拔了一块下来,尝过道,“可以吃了。”
赵叶青用装着鸡翅的叶子接过穆奚递来的山药,吹掉上面的热气,咬了一口。
口感完全不同于种植的山药,又粉又糯,像是在吃山药和板栗红薯的结合体。
赵叶青一口山药,一口鸡翅,吃的极为满足。
淀粉含量足够高,几块山药下去肚子就觉得饱了。
休息了一会,两人准备洗漱休息。
手上黏腻的油脂用无患子一搓就掉了,身上忙了一天早就黏黏腻腻的。
穆奚转身走进庇护所,背对着她,“你先洗吧。”
庇护所正对着的就是水源,穆奚坐在里面背对着她。
赵叶青脸上爆红。
她想着要不干脆不洗了,可身上这汗再等到明天估计人都要馊了。
她咬咬牙,“你别转过来啊。”
她以为穆奚会嘲讽她几句,说她想多了。
没想到只见他背影坐得挺直,只低低的应了一句,“嗯。”
赵叶青一不做二不休把衣服脱了,背对着穆奚开始洗澡。
她想着眼不见为净,就当做没有穆奚在旁边,纯纯在掩耳盗铃。
可洗着洗着又想到背后有个人在,总忍不住回头确认有没有看她。
穆奚坐得笔挺,一动没动。
赵叶青快速把澡洗完,这才呼出一口气,走过去,“我洗好了...你去吧。”
穆奚转过身子走出来,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看都没看她一眼,拿着换洗的衣服就去洗澡了。
见他理都没理自己,好似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赵叶青才放松了一些,坐在庇护所里背对着穆奚,用毛巾擦干头发。
糊糊在旁边呼呼大睡,雪饼趴在庇护所外面,看着穆奚走过去洗澡。
小脑袋歪了歪,好似是在好奇,为什么这人走路变成了同手同脚。
洗完澡,两人把今天穿的衣服也洗了,晾在火边,明早就能干。
老规矩穆奚先去睡,到了凌晨一点起来换班。
赵叶青让他再睡会,这才睡了三个小时不到,穆奚拒绝说已经睡够了。
等到了早上六点,赵叶青起来,让穆奚眯一会再出发。
穆奚这会没拒绝,躺进了庇护所里铺着的睡袋上。
这几个月变热后,山间就不再起雾了,六点的林子里就洒进了晨光。
赵叶青用锅接了水烧开,里面撒了一把米,把昨天剩下的山药切了一段下来削皮切成块扔进去,盖盖煮上。
山药粥刚刚煮好,穆奚就睁开眼去洗漱。
吃过早饭,穆奚规划今天的路径。
他拿了截树枝,在地上开始画。
“我们现在在山崖下,是这个位置,再往西边走两公里就能到村子,只要不遇到裂缝,如果村子有水源,我们就在那里先住下,等到天气热过了再回去,家里的鸡就先不要了,如果没有,我们就收集能拿上的物资,转头回家。”
如果没有水源,不如待在气温更低的山上。
赵叶青没意见,点头同意。
往西边,正好是小溪下流的方向。
两人把火堆灭了,收拾东西出发,沿着小溪往西边走。
还没走出一公里,两人的希望就破灭了。
一条漆黑深不见底的裂缝截断了溪流,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裂隙截断了他们面前的土地,他们没敢靠近步步后退。
黑的让人胆寒。
两人对视一眼,穆奚开口,“绕道还是回去?”
赵叶青不甘心回去坐以待毙,她看着裂隙的宽度,发现并不是一模一样的,越往北边延伸越窄。
她咬咬牙,“绕!”
这条裂缝不像是之前截断了大马路的那条,这条看着像是分支,只有十米宽,说不定能绕过去。
两人调头往北边走,意图绕过裂缝。
往西边是下山,往北面是上山。
爬山还得清理道路,走得并不轻松。
因为是在裂缝附近,有许多树倒下了,路上满是断掉的杉树树枝,被晒干后更为锋利的杉树叶到处都是。
两人走了将近两天,这才终于绕过了那条裂缝。
天色见黑,他们打算休息一晚就往西面出发。
突然,糊糊和雪饼开始嗷嗷的叫唤,背脊拢的老高。
赵叶青心里一紧正想问怎么了,突然被穆奚挡在身后。
穆奚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快声道,“快!上树!”
赵叶青知道肯定是来东西了,她转身就要往身后的树上爬。
刚想回身,就见到草丛里一双仿佛冒着幽光的眼睛。
她没被吓得顿住身子,反而是求生欲使她迫不及待往上爬!
她刚一动作,那冒光的眼睛就扑了过来,穆奚抬手对着它就是一枪。
赵叶青没敢分神看怎么样了,她只有一个念头就往上爬,让自己安全藏好,不要不自量力拖后腿。
等到爬上了树坐好,她才发现自己手脚发软,抱紧了树干往下一看。
刚才那动物的动作极快,穆奚的枪没有打中,它飞身闪避躲开了。
迈着步子从阴影处走出来,赵叶青看清了它的样貌。
体长一米,四条腿细长,黄灰色的皮毛上有着黑色的条纹,微张着发出低吼的嘴角留着口水露出了尖牙。
赵叶青腿都抖了,是只条纹鬣狗!
能杀死犀牛,嚼骨头和吃薯片一样嘎嘣脆的鬣狗!
重点是这玩意捕猎,手段十分下三滥。
它!掏肛!

穆奚一枪落空,鬣狗却不被这刺耳的枪声惊吓到分毫,反而踏步走出来。
眼睛直直盯着的却不是人,而是糊糊和雪饼。
赵叶青心下一凛,这鬣狗身形有些消瘦,估计是饿了好几天了,不然也不会面对这么多人铤而走险的就出现。
她把身后背着的弓箭拿在手里,对着鬣狗的方向,不敢轻举妄动,一旦手上射偏,它就会发起攻击。
她再等等,如果鬣狗见到他们人多能撤走,不用起冲突就最好了。
可惜她没能等到,反而见到草丛里又走出来两只龇牙咧嘴的鬣狗,将他们包围起来。
穆奚背靠着她爬上的这棵树,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威胁,手里举着枪,在面前的鬣狗终于按捺不住扑上来的时候,对准了就是一枪。
这次射击没有落空,子弹打入了鬣狗的右下腹部,那鬣狗疼的一声惨叫,但却没有完全倒下,眼睛里的凶残暴戾更甚。
另外两只见同伴受伤,不退反进,一个纵身飞扑上来,对准的却不是穆奚,而是糊糊和雪饼。
两只小豹子身形灵活,跃步躲过了攻击,转身上了树。
可两只小豹子上了树,那所有的鬣狗,攻击目标就只剩下了穆奚。
赵叶青见到那只被射伤的鬣狗竟然还隐隐有要站起来的迹象,抬起弓补了一箭,插入了鬣狗的胸口,见它终于倒下没有再挣扎。
另外两只的注意力被她吸引,穆奚趁着空档给枪换上了子弹,这是把双管的猎枪,一次只能装两发子弹。
如果两只一齐扑上来,只要一击不中,就很危险了。
赵叶青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是安全了,因为鬣狗不会爬树,可穆奚现在没法也往上爬,只要他敢把背后露出一瞬给鬣狗,换来的就会是毫不留情的反扑。
可即使穆奚没有动作,两只的耐心也已经被耗尽,两只鬣狗一左一右的拉开战线,对着穆奚的两侧就发起了进攻!
穆奚往右边开枪的同时往前一滚,右边的鬣狗被打中了腿,鲜血飞溅后的疼痛让它变得更加残暴,另一只一击不中,也调转了方向要再次攻击。
赵叶青对着那只受了伤的鬣狗用全力射出一箭,那一箭没有射中,却射在了它前面的地上,阻止了它往前的脚步。
穆奚瞅准时间对着它又是一枪!
子弹射中了右边的鬣狗,它晃了一下身子最终还是不甘的龇牙倒下。
没等赵叶青松一口气,另外一只鬣狗就扑了上去,穆奚用枪托抵住了它张开了嘴,鬣狗的牙齿咬着枪托上,生生把枪托咬出了裂痕。
穆奚咬牙,手上的力气爆发,把鬣狗甩出去,正要换弹...
赵叶青瞥见脚下之前倒下的鬣狗,不知什么时候晃荡的直起身子,对着穆奚的背后一跃而起!
“小心!”
穆奚已经躲闪不及,那鬣狗的爪子已经碰到了他的腿,用尽最后的力气用利爪撕裂了穆奚的小腿。
穆奚回身抓起用那只偷袭的鬣狗的后脖颈,鬣狗的头骨极硬,穆奚手臂上青筋暴起,抡起枪托把它脑袋开了瓢。
另一只鬣狗趁机往上一扑,穆奚躲闪之间一个站立不稳,滚下了坡。
还不忘喊冲着赵叶青喊了一声,“别下来!”
眼见最后的鬣狗就要追上去,赵叶青咬牙控制住自己的颤抖,拉弓射了一箭,她的手抖得不行,射肯定是射不中的,只希望能引起它的注意。
可鬣狗只停了一瞬,就马上反应过来,视线回到了穆奚滚落的方向。
赵叶青心急如焚,又射了一箭让鬣狗的目光看向自己方向。
雪饼和糊糊从树上跳了下去,挡住了鬣狗的方向。
它们的体型大小还不到鬣狗的一半,从没有与野兽搏斗过,两只身子有些颤抖,却依然没有往后退一步。
她强忍着恐惧脑子里飞速思考。
如果她下了树,那鬣狗过来她几乎就是送菜,如果她不下树,眼睁睁看它冲下山追上受伤的穆奚,那......
她还没有思考出结论的时候,身体已经下意识在往树下滑。
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同伴面对危险,自己在树上躲着。
赵叶青慢慢的往下,鬣狗见她自投罗网,果然就没有再往山下去找那打死它同伴,对它有威胁的人类,而是死死盯着即将要送上门的猎物。
她爬得有三米高,再滑到最后一个树枝上的时候,距离地面还有一米多而已。
这个高度,鬣狗起跳飞扑是能碰到她了的。
赵叶青佯装还要往下,却悄悄握住了口袋里的小刀。
鬣狗等得不耐烦,直接扑了过来,赵叶青往树下一跳掏出小刀对着鬣狗的身子捅过去。
鬣狗非常灵活,她的刀尖只在鬣狗腿上划出了一条伤口。
就这条伤口激怒了鬣狗,冲着她张大嘴发出一声咆哮,距离不过一米,赵叶青都能闻到鬣狗嘴里的腐臭味。
她现在只能选择拼死一搏,跑是跑不掉的,鬣狗的速度能达到每小时六十多公里。
在鬣狗张着嘴扑上来的瞬间,赵叶青刀正要送出去,只见眼前凶狠的鬣狗一下就飞了出去。
她睁大了眼睛瞬间转头,把鬣狗撞飞出去的两只豹子也因为惯性摔在地上,又马上爬起。
鬣狗后退两步视线在两只豹子之间流转,最后对着糊糊扑了过去,赵叶青又气又急。
鬣狗都挑软柿子捏!
鬣狗的速度快,可豹子的速度更快,糊糊虽然傻了点,但是反应极其迅捷,从小就爱飞扑各种小虫子。
鬣狗扑了几次都没摸到糊糊的一下。
旁边的雪饼一直站着没动,眼睛定在鬣狗身上,腿上被划伤的鬣狗动作有一瞬的迟缓,雪饼终于找准了时机扑上去一下子咬穿了它的脖子!
云豹的嘴能张很大,咬住了鬣狗的大半脖子,鬣狗发了狠用力把咬着它脖子的雪饼甩了出去,见雪饼落在地上爬起来没受伤。
鬣狗脖子被咬穿,它知道自己快死了,吼叫着又转头对向瘫在地上的赵叶青,好像是死前也想拖一个垫背的,眼睛里是令人胆颤的凶光...

一声巨响过后,鬣狗在她面前倒下了身子,温热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她愣愣的回头,看见穆奚用枪杆撑着身子走过来,一瘸一拐,步伐凌乱。
还好,还好赶上了。
走到了她面前,想蹲下检查她身体有没有受伤,可腿上的伤让他撑不住身子,有些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他上下打量着呆住的赵叶青,她脸上都是血,他分辨不出有没有伤口,声音有些微不可察的发颤,“受伤了?”
赵叶青摇摇头,看着穆奚裤腿里流出来的鲜血,眼眶泛红,“你快别动,我给你止血。”
穆奚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下来,扯了扯嘴角,“没事,哭什么。”
他用枪杆子支撑着站起身子,“先离开这里。”
动物都有自己的领地,这一片出现了鬣狗,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鬣狗。
赵叶青扶着穆奚往西边走,还好已经绕过了地裂,现在往西边走就不用再爬山了。
可也不能下山,下山都是林子,现在太黑了,山里情况复杂,得沿着山体直直往西面走,走出林子才安全。
她从没去过西面,只小时候听说过,西面的山上几乎没有树,是一大片草甸。
两只豹子没有受伤,走在前面开路。
走了半小时才走出林子,赵叶青找到块大石头,把穆奚放在石头旁边靠着。
经历了这一出,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赵叶青回身后的林子边上,捡了些枯枝生起了火,腾起的火焰照亮了四周。
穆奚的裤子是防水防刮的,却被利爪撕裂,小腿肚上是深深的三道抓痕,血肉模糊。
赵叶青从背包里拿出医药包,拿出了药膏还有小瓶的碘伏。
她用水加盐自制了生理盐水,冲洗了伤口。
再用碘伏消了毒,涂上抗生素的软膏,最后用绷带把伤口缠了起来。
全程穆奚吭都没吭一声。
赵叶青一点都没放心下来,没有条件打疫苗,卫生条件也不算好,不知道会不会感染。
那鬣狗估计饿得狠了,正常来说,条纹鬣狗是不太会主动捕猎的,它们更喜欢吃腐肉。
也不知道那爪子里有没有什么脏东西。
穆奚伤口被包扎好就要起身,被赵叶青阻止了。
“今晚不搭棚子了,露天的也没有什么树,就样吧。”
赵叶青在原地铺上睡袋,打算今晚就这么看着月亮睡。
他们现在刚好走出了林子,身后是树林,面前是草甸,抬头就能看见毫无遮挡的天空。
赵叶青把糊糊和雪饼喂饱,又烤了两个红薯,递了一个给穆奚。
她吃着红薯撸着两只豹子,要不是它们俩,今天她就算侥幸把鬣狗捅死,自己肯定也是会受伤的。
雪饼被鬣狗甩了出去,她上下检查没发现受伤,才放心撸了几把。
“等回家了,给你们加餐。”
两只豹子嘴里呜呜的撒着娇。
穆奚盯着赵叶青有些出神。
赵叶青见他的视线定在了她撸豹子的手上,犹豫道,“舅舅也要加餐?”
他听见舅舅两个字,脸黑了黑,往睡袋上一躺,眼睛一闭,“一会叫我。”
最终赵叶青也没叫穆奚起来,凌晨的时候,她发现穆奚发烧了。
额头滚烫,赵叶青用酒精给他擦了额头,脖子和胸口。
时刻盯着,终于在快天亮的时候退了烧。
她把穆奚腿上的绷带拆开,好在伤口没有出现感染,重新用盐水擦了擦,抹上药膏包扎好。
熬过第一晚发烧,伤口没有出现感染,应该后续就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了。
赵叶青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下来后就有些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睁眼已经是大亮。
她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支起了一块篷布,帮她挡住了灼热的阳光。
坐起身子,旁边只有雪饼在趴着,见她终于醒了,走过了舔了舔她的手。
篷布以身后大石头为顶点,斜着固定在地上,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她从篷布里钻出来,面前辽阔的草甸和澄澈的蓝天让她心情瞬间豁然开朗。
四周空空荡荡,穆奚不知道去了哪里,还带走了糊糊。
赵叶青打算洗漱完出去找找。
还没等她出去,就见穆奚回来了,手上撑着自制的拐杖,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
走近了,她发现是一只已经被处理干净的兔子。
也是,草甸和树林交界区域最常见的就是兔子了。
而糊糊嘴里也叼着一只兔子,它步子迈得轻快,一副得意的小模样。
糊糊把兔子放在雪饼面前邀功,雪饼用鼻子蹭了蹭糊糊的脸,对姐姐表示了肯定。
赵叶青走过去接过穆奚手里的兔子,问道:“伤口怎么样的,疼不疼?”
穆奚想说不疼,可又想起昨晚赵叶青心疼的撸着俩崽子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
“有点...”
赵叶青抿了抿嘴,快步把东西放下,又转过来扶着他,“那怎么还乱跑。”
把他扶着坐下,赵叶青见穆奚的眉头微皱,一副忍着疼不开口的模样。
她心里一紧,“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穆奚把衣服撩开,身上好几处都是淤青,把外套脱了手臂上也是淤青。
赵叶青以为是自己扶着他的时候弄疼他了,忙又把医药包里的红花油拿出来。
把红花油倒在手心,还没等她细想,手就已经放在了穆奚淤青的腹部。
两人都僵了僵,只是赵叶青慌乱的一瞬并没有注意到穆奚的异常。
她下意识抬头,发现穆奚闭着眼微皱着眉头,看起来还是很难受的样子,好像没觉得她给他涂药有什么不对。
赵叶青硬着头皮,手继续在穆奚的腹部抹红花油。
红花油这个东西,只是抹上去是没有用的,得用手搓,最好是搓到皮肤热了,才能最大程度的吸收。
赵叶青不知道自己手上搓的热没热,只知道自己脸上快熟了。
穆奚有些后悔,这也不知道是在折磨谁。
他抓住赵叶青的手,有些无奈,“我自己来吧。”
赵叶青如蒙大赦,把红花油塞给他,“我去烤兔子。”

穆奚不在意这点淤青,接过药后随意抹了抹就停了手。
吃饱喝足了,穆奚说自己清理兔子时看到的,“这片山上的泉眼也几乎枯竭,山上尚且是这样,山下的河流怕也不乐观。”
西面的山脚下的村子有一条小河,河宽不过六米,水源就是来自这群山之间,山里的泉眼枯竭,山下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赵叶青坐在地上听,揪着旁边的草地,一小块都快被她薅秃了。
总不能,就这样回去吧?
穆奚晃了晃自己受伤的腿,“养两天,再好好想想。”
赵叶青用两天时间,往山下走了几百米,试着探了探。
越往下,植被干旱的就越严重。
估计不止是因为干旱导致山下的水源枯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地裂,不知道有多少水流都被那裂缝吞了去。
西面的山脚有村子,平时也是会有村民上下山的,不至于像南面到西面一样需要开荒才能走得通。
赵叶青估算,下山也就半天时间,怎么的都应该去看一看,就算没有水源,多少也能有点物资。
草甸区域地下水丰富,现在就算高温了这么长时间,草甸上的野草依然还勉强维持着翠绿。
赵叶青捻了捻地上的土,深黄色的粉末从指间滑落。
怕也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等到三天后,好在穆奚的腿没有出现发肿感染,开始慢慢愈合。
赵叶青还是有些不放心,怕伤口崩开,想让穆奚再休息两天。
“再休息,家里的鸡怕是都要饿死了。”
穆奚想起她当时看见小野鸡被孵出来的时候亮晶晶的眼睛,和后面没办法了只能把它们放回之前的野鸡窝的失落。
他不想再让她回去的时候看见家里的鸡也没了,再难过一次。
赵叶青自然是不知道这人的想法,只觉得无语,怎么这人拿自己的腿和鸡比,
“没了就没了,或者你就在这待着,我自己去,我带一只崽子走就是了。”
穆奚坚持,“你扶着我一起去。”
下山的路是山下的村民踩出来的,不到一米宽,赵叶青扶着穆奚走的很局促。
穆奚干脆把手搭在了赵叶青的肩膀上,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就被拉近。
开始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到后面热的啥也顾不上了。
到了山下,村子就在眼前。
赵叶青呼了一口气,还好,不算是最坏的情况,起码这村子没有陷到裂缝里去。
西面山脚的村子不大,也就是十几户人,大多人都搬到了风景区附近做生意开民宿了,山脚下是为数不多还想着种田种地,上山刨食的农民。
两人走进村子,神情戒备,不知道这村子里还有没有人。
走到了村口的第一户人家,他们敲敲门,里面并无人应答,门也没锁。
两人对视一眼,穆奚捏着枪挡在前面推开门,空无一人。
“有人吗?”
无人回应。
有些奇怪,她没有看到过有直升机来救援,往南的公路才是出山的方向,她都被堵在里面,西面的村子应该更是出不去了才对。
她在山上都能活下去,这种地的农民家里肯定更不会缺粮了,没道理这才短短几个月就没了人。
就算没有水源,往山上找,肯定也能活下来。
院门被推开,穆奚拄着拐杖握着枪,进到屋子里,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人,只剩下满地的狼藉。
两人走了几家都落了空,听见两只豹子的叫声,走过去终于在这一间屋子里发现了人。
推开门的一瞬间,赵叶青惊恐得叫喊都无声了,张大了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家人院子里,满地都是森森白骨。
穆奚抬手捂住了赵叶青的眼睛,“先出去。”
赵叶青愣愣的退回门外,院门被穆奚关上。
这个村子里的人,全都被感染了。
在狂暴期过后,这些感染的人全都被病毒吸干了身体,只留下一地白骨。
穆奚把赵叶青拉进一户干净的院子里坐下缓神。
水壶递给她,赵叶青接过喝了一口,压下嗓子里的恶心。
等到她平复了,两人这才去找物资。
没有分开找,每间屋子推开时都被穆奚先挡在前面。
他们发现,村里的水龙头已经不出水了,村子后面的小河也完全枯竭,比山上还严重,估计是上流还有裂缝直接截断了水源。
村子里不缺粮食,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谷仓,感染后就更没人吃了,谷仓还是半满的。
可惜这些都带不回去,太沉了。
之前从山崖上找路下来是为了最快到村子里,可惜被另一条地裂挡住了。
回去的时候,如果从山上直线回家,从西面的山顶走到南面的山顶,路线就近的多。
唯一的麻烦就是危险。
越靠近山脚,人类的活动区域就越大,动物的踪迹就少,越往山上走,越容易碰到野兽。
比如这次的鬣狗。
条纹鬣狗是独居的,这次出现这么多只,估计也是找不到食物,被逼无奈。
这山上也不知道有多少被逼无奈的野兽。
这异常的天气再持续一个月,就会出现水源完全枯竭,山上的植被逐渐枯萎,食草动物没得吃,数量减退,食肉动物也就没得吃。
人再在山上走,那就是送上门的美食。
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一方面的危险,那穆奚就算每天从南边山顶走到西边再下山,把粮食一趟一趟的运回去,虽说麻烦辛苦了些,但一个村子的储备粮足够他们两人吃到明年冬天。
村子里的人种植的作物都大差不差,粮食以水稻为主,偶有几家在冬天轮作了小麦,增加收成。
两人这次带出来的食物几乎都已经吃完了,除了穆奚背包里的罐头和压缩饼干。
这两样东西保质期都很长不急着吃,先在村民的粮仓里补给食物。
红薯土豆几乎都已经发芽了,只有大米和面粉还保存的完好。
赵叶青惊喜的发现,有一家人的库房里放了很多粮油米面,还有零食饮料。

这应该就是村子里那种,没事就上镇里批发点货来卖给同村人的人家。
赵叶青决定今晚就睡在这家里。
他们这里的农村人大多都是少数民族,房子以吊脚楼为主,有几家人赚了钱,便建起了楼房,这家人就是其中之一。
房子有四层楼,房间很多,两人挑了平时没人住的空卧室,铺了睡袋。
库房里只有饮料没有水,赵叶青就用自己水壶里的水煮了三包泡面。
泡面倒是不少,一箱箱的有七八箱。
赵叶青吃的肚圆,决定高低也要带一箱子走。
两人在村子里待了五天,赵叶青饿了就吃薯片饼干零食,渴了就喝饮料,仿佛是回到了之前的生活。
穆奚只能喝白粥,就着村民家里找出来的咸菜和菜干。
直到穆奚腿上的伤口真皮层愈合,可以扔掉拐杖,水壶里的水也消耗空了。
一早,两人把背包填满。
她没拿米,只带了少许面粉,赵叶青还把各家家里存的种子也一并带上。
零食她挑了些轻便好携带的,这东西虽然吃不饱,但是热量高,随便吃一点就足够一天的热量消耗。
调料也补充了一些,还有满满一罐子猪油。
还找到了家里最缺的东西——塑料膜布。
剩下带不走的,她走之前先给自己炫饱了。
方便面重量轻,被穆奚连着箱子捆在背包外面。
这箱子被赵叶青打开过,把所有口味都各塞几包凑满了一箱。
赵叶青看着村民家里的空调眼睛都舍不得挪开。
有空调没电,有电没空调,夏天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让人难过...
两人收拾好打算原路返回。
赵叶青这一路上遇到过各种蛇,渐渐的开始免疫,回去的路上想照顾下伤患提议自己走前面开路。
不用开荒路还算好走,穆奚也就没拒绝。
下山的时候没发现,上山的时候走在后面的穆奚有时间环顾四周,发现了一条溪流,水量几乎和之前山崖上涌出来的那处一样。
只是溪流的上游方向不是他们要回去的南面,而是更往西边蔓延。
“去不去?”
赵叶青有点纠结,他们这一趟已经有收获了,可这一趟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寻找水源。
她看着溪流,心里涌现一句没有办法拒绝的话——来都来了。
“去!”
西边,草甸区。
越往西面的山上走,视野就越开阔。
西面山的海拔要比南面的更高,有1800米,也比南面要凉快一些。
两人沿着溪流往上,发现水是从一处地底下涌出来的,这一片的草长得格外的好。
“这应该也不是源头。”
穆奚环视了一周,发现不仅是这附近的草长得高,再继续往西边,草也依旧茂盛。
说明这水只是从这里流出来,源头应该在更往西的地方,不一定在地面上。
糊糊和雪饼在辽阔的草地跑的不亦乐乎,跑着跑着速度慢了下来,慢慢就站在原地不动了,看着脚下转来转去。
赵叶青走过去想看看是什么情况,别两只又在那逮蛇玩。
她走过去一看,睁大了眼睛。
“穆奚!你看这个!”
穆奚走近一看,地上满是黑色的圆圆的小颗粒。
他抬眼往前看,到处都零星散布得有。
这是羊粪。
赵叶青一拍额头,她才想起来,爷爷去世前说过西边都是草甸,上面住的牧民都怨声载道,说旅游开发了过后,来的游客乱扔垃圾,还把牛羊赶得到处乱跑。
加上后来城市发展,对于草甸区的扶持愈发敷衍,山上的牧民越来越少。
“穆奚,我们去看看吧!”
羊耶!撒了孜然的烤全羊!
山上的草甸区不像青藏地区的草原那么一望无际的平坦,有很多的小山头,只在山与山之间往下的地方有些平地,那些牧民就把房子建在这些地方。
两人从没有来过,就跟着羊粪的痕迹走,走了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了坐落在草甸之上的房子。
很简陋的木屋,用原木搭建,木头都已经是深棕色了,显得有些陈旧,一共只有三、四间。
可能是怕山上的风大,吹飞了屋顶,顶上都压了石头。
赵叶青想着,如果羊群的主人同意,她就用粮食来换羊肉,只需要下山多跑几趟就行。
穆奚上前推开门,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最终两人在没有羊的羊圈外面发现了一具白骨。
两人对视一眼回到房子里。
“不应该啊。”赵叶青疑惑,“那羊群的痕迹不像是没有人管理的。”
难不成不是这家主人的羊,附近还有别的人家?
穆奚摇摇头,他也不清楚。
两人对于西面的山上知之甚少,也不清楚羊群的生活习性。
这个屋子里不像是近期有人生活的样子,赵叶青在里面找了些特别的种子,她不认识,像小麦又不完全一样。
穆奚接过去看看了,猜测,“可能是青稞。”
“那这个呢?”赵叶青举起一袋。
穆奚摇头,这个就真的不认识了。
棕色的袋子上没有标签,除了种子还有些奇怪的植物根茎。
一堆种子里,能确定认出来的只有小麦和油菜。
穆奚从屋主人的桌子上找到了一本笔记。
这家主人生前应该年纪挺大了,笔记是像爷爷辈的一样的老式笔记本,黑色胶皮带格子的那种。
里面记录的是羊群的喂食、剪毛、治病和生产的记录。
还有一些种子和附近牧草的管理情况。
一笔一划记得清清楚楚。
桌上还有很多养殖、防治、草甸管理的书籍。
赵叶青仔细翻阅对比,认出了里面的种子,确认了穆奚的说法,那确实是青稞,还有那根茎,叫做大叶速生槐,也是喂食饲料的一种。
她有一个想法。
“穆奚,你说我们能养羊吗?”
穆奚看着她和之前看到野鸡崽一样亮晶晶的眼睛,
没回答,他把所有的资料翻完,把怎么养羊,怎么防治疾病,怎么种植牧草都弄清楚了个大概。
回忆了家里附近适合养羊的地方,心里规划好了方案才开口,
“能。”
不能也能。
赵叶青笑眯了眼,想着,这边有水源有牧草,山下有粮食,除了房子破旧点不安全,遇到野兽的几率比较大以外,几乎没有缺点。
“要不,我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赵叶青打算住到他们学会怎么样能在家里把羊养活为止。
首当其冲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把羊找到。
有可能他们看见的羊粪并不是这一家的羊留下的。
可穆奚走出屋子,在房子附近转了一圈后,道:“应该就是这家的。”
屋子周围除了一些羊粪之外,羊圈里也有不少,还有羊蹄印,看样子都是最近这段时间的。
如果这家除了羊圈里的尸骨之外,还有别的家人住在这,不至于说不把尸骨焚烧或者是埋掉吧。
很多生活在农村的老人,都讲究落叶归根,就算是被子女接到城市里生活的老人,去世之前也是会要求子女过世后把遗体送回老家安葬。
就这么把尸骨遗弃在羊圈,不像是家人干出来的事儿。
“先出去找找看,找到羊就有答案了。”
赵叶青点头,把背包背在身上。
穆奚之前的外套在和鬣狗打斗滚下山崖的时候刮破了,就从主人家的衣柜里,找了一件洗的干干净净有些发白的薄外套披在身上挡太阳。
两人沿着倒伏的草和羊粪的痕迹往前寻找,他们发现草甸上有一些被围起来的区域。
起初还以为是种了些别的作物,走近一看,里面除了和外面别无二致的牧草外什么都没有。
硬要说的话,就是里面的牧草长得更繁茂。
两人对这方面确实是不懂,只能说要学的还很多。
找了半小时,头上的太阳没有树荫遮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打在身上。
赵叶青全副武装,脸上几乎都没有露出皮肤,现在这种时候已经不是说单纯的不想晒黑了,而是露出来的地方在太阳下一会儿就得泛红,再久一点就直接能撕下一层皮。
忽然,糊糊和雪饼停住脚步,像是发现了什么陌生动物的气息,停下脚步尾巴翘起,这是它的防备姿态。
不像是遇到羊的样子,遇到兔子之类动物时候,糊糊和雪饼可从没这样过。
难不成又有什么凶猛的野兽?
赵叶青想骂人了,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可两只豹子的尾巴又没见炸毛,看着又不像是遇见野猪和鬣狗时候的状态。
她拉了一下穆奚的袖子,“怎么办?”
穆奚没动,站在原地侧着耳朵,“你听。”
赵叶青热的有些耳鸣,咽了几下唾沫才把那耳鸣压下去。
好像...听见了一声狗叫?
不确定,再听听看...
不一会,两声清脆的狗叫声响起。
“汪汪!”
赵叶青和穆奚抬头往上看着前方两百米外的山头,只见从山后面跑出来了一群羊,不是惊慌失措的蹦跑,而是整整齐齐的往前跑。
像是后面有人在牧羊?
羊群全都跑下了山头后,赵叶青看见一只黄毛的大狗狗越过山头露出身影,逆着光,一身毛显得金灿灿的。
只有一条狗子,身后并没有人。
那狗子身形有些瘦弱,看见了山坳处站着的两人,原地站着叫了两声。
有点凶。
待又看见身后踏步而出的豹子时,就不只是有点凶了。
狗子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继而是几声响亮的吠叫,像是想喝退几人。
羊群听见狗子的喊叫有些惊慌,那狗子叫完后又跑到羊群的旁边,把因惊慌而乱跑的羊给赶回羊群。
羊是一种生性十分胆小的动物,两人不敢再靠前,怕把羊群吓得四散而逃。
两人带着两只崽子撤到了另一个小山头后面。
狗子见人已经不见,这才赶着羊往回走。
两人远远的跟在后面,发现这狗子回去的方向正是之前那家人的房子。
接下来出现了让他们意想不到的画面。
那狗子把羊赶回了羊圈,然后站起身子把羊圈门给关上,还上了插销。
啊这...
赵叶青回过神,“这狗子..该不会是在主人去世了之后,替他继续守着这群羊吧...”
穆奚沉沉的嗯了声,“应该是了。”
他们没有走近,远远看着那只狗子把羊关好后,冲着那具倚靠在羊圈外的白骨,摇着尾巴欢快的叫了一声。
好像是在和它去世的主人说,它今天又成功完成任务啦。
然后才转身走进了羊圈旁边的那一间屋子。
赵叶青吸了吸鼻子,把头仰的高高的。
可是它的主人再也没有办法摸摸它的头回应它了。
她把心情平复下来,鼻子里还有些堵,瓮声瓮气道:“那我们还去吗?”
“去试试吧。”穆奚想着进了屋子就没再出来的狗子,“那只狗明显有些太瘦了,估计是平时都吃不太饱,再这样下去要出事。”
听到这话,赵叶青忙点点头,“那我们快去吧。”
两人走近,还没到门口,屋内的狗子就冲了出来,龇着牙对着两人叫唤。
“这么凶怎么靠近?”
赵叶青没敢再往前走,穆奚往前两步,把她挡在了身后。
那狗子在穆奚走上前后,情绪奇迹般的缓和了几分,虽然还是站在门口挡着,却不像刚才那样吠叫。
赵叶青睁大了眼,“你还有这本事?”
穆奚也没意料到,愣了一秒,低头一看才恍然。
“是这件衣服。”
这是他从主人家衣柜里拿的衣服,那狗子应该是闻到味道才稍微放下了戒心。
房子外面用木头围了一个简易的围栏,穆奚蹲下身子慢慢靠近,嘴里发出‘嘬嘬嘬’的唤狗声。
那狗子好像是很久没有听见这种声音了,还带着主人的味道,尾巴都没忍住轻轻的摆了摆。
穆奚把手从围栏外伸进去,作势要抚摸它的脑袋。
赵叶青的心都提了起来,手上随时准备着,如果狗子扑过来咬他就把他拽回来。
狗子没有上前,但是也没有要咬他,只站在原地不动。
穆奚从背包里拿了一个猪肉罐头打开,递了过去。
狗子鼻子动了动,撇开了头。
穆奚回身把糊糊拽了过来,挖了一块喂给它,然后又把剩下的罐头递给狗子。
这次狗子动了,走过来低头叼起罐头吃了一口。
糊糊刚吃了一口就被拉开了,舔舔嘴巴有些茫然。

狗子只吃了一口,就没再吃,叼起罐子又走进了羊圈旁边的那间屋子。
赵叶青指着狗子的背影,“它这是让我们进去了的意思吗?”
穆奚尝试着把围栏门推开,两人走了进去。
狗子没有再出来阻拦,赵叶青有点好奇狗子在干嘛,便走到那间屋子面前张望。
穆奚见她那狗狗祟祟的样子没忍住勾起嘴角,走过去推开了门。
“你这样,更不像个好人。”
两人跨步走进去,没让两只崽子跟着。
这间屋子是主人家用来堆放牧草的,冬天草甸上牧草不丰,牧民会在秋天的时候就把牧草提前收割,制成干草或是青贮饲料堆放起来,让牛羊能成功越冬。
穆奚翻看主人家笔记的时候就看到过,上面记录了去年冬天的干草的消耗数据。
现在这间屋子里没有多少干草,只在角落有一些零散的堆放在那里,没什么特别的,当时他们进来只看了一眼就出去了。
两人走到干草堆放的角落,草堆的后面窝着三只身长不过五十公分的小狗子,眼睛圆圆的,耳朵有点尖,看毛色应该就是它的孩子。
罐头就放在它孩子的面前。
见到陌生人,小狗们有些瑟缩,大狗安慰的拱了拱他们的脑袋。
怕惊扰到它们,赵叶青凑到穆奚旁边轻声开口问,“这是什么狗子啊?”
大狗全身上下都是黄毛,只有肚子有些黑白色的杂毛,小狗的毛色有些驳杂,有一只是杂色的,有一只和大狗毛色几乎一样,还有一只是黑色为主掺杂少许的黄白毛。
穆奚也不确定,“看着像是田园犬和牧羊的混种。”
赵叶青也觉得像,那根据两种狗子的体型,这些小狗估计有将近四个月大了。
也比较符合四个月大的边牧的特征,换牙期体型有些瘦,毛都贴着身子不怎么蓬松。
也有可能是因为没人洗澡的原因。
大狗身上的毛也有些结团。
赵叶青从背包里拿了几根火腿肠拆开,伸手递过去。
大狗子看了看她,张嘴接过。
见狗子总算是初步接纳了自己,赵叶青喜笑颜开,等再亲近些,她就帮能狗子洗澡剃毛了。
开始她还讶异,这狗子没人喂,这么久了该怎么养活自己和孩子。
蹲下身子递火腿肠的时候,她看见了草堆里有很多动物的皮毛和骨头残骸。
“狗子也会狩猎?”那看起来像是兔子和鼠类的残骸,还有带羽毛的,不知道是鸟还是野鸡。
穆奚也没见过,垂眸回忆道,“以前我听来民宿居住的客人聊到去藏区玩,看到有些牧民的狗不输草原上的狼,一样会捕猎兔子。”
赵叶青听得眼睛发亮,“会捕猎的狗子!太帅了吧!”
那狗子像是听懂了一般,轻轻的摇了下尾巴‘汪’了一声。
赵叶青想和它贴贴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两人看了一会就走了出去,他们没忘了还在外面的豹崽子,别一会给人羊吃了。
好在两只都很乖,等在门口,见两人出来便委委屈屈的凑过去。
赵叶青安抚着两只豹子,认真开始规划在这里暂住的事情。
如果说之前是一时兴起,现在就是毫不犹豫。
家里除了有几只鸡还活着,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最多是围栏又被野猪撞坏了,可那也没关系,到时候再建就是了。
还有就是电源问题,家里电源的太阳能板放在外面久了怕不太安全,得收回去。
带肯定是带不过来的,太重了,也没有路,没法用车运。
他们在这边生活的话,照明就只能用蜡烛或是油灯火把。
冰柜也没有了,好在这里离山下的村子不算远,搬运一趟物资也就是一天的功夫。
四间屋子一个羊圈,一间是草料间,一间是主卧,一间是工具间,还有一间是厨房,里面的锅具少得可怜。
没有炉灶,只有一个火塘在厨房中间的地上,上面有一个三脚架,用来放锅。
锅也只有两个,一个大黑锅,一个煮水用的壶型锅。
赵叶青突然发现,“这里是不是没有厕所?”
穆奚点头,调侃道,“这算是回馈自然的一种方式吧。”
赵叶青表示接受无能,要住的话一定要搭一个厕所和浴室。
主人家平时都是打水用的,家里连一个水龙头都没有。
屋后有一个水井,赵叶青去看了一眼,里面水量也不多,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冒出水已经算是万幸了。
要在这里住,除了房屋得修缮,厕所浴室得建起来,还得多做一张床,工具、衣物、餐具、日用品也得下山多拿一些。
这不是几天就能做完的。
日子总是要规划着过好,谁也不知道秩序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如果能养活这些羊,那得到的好处就不是一点半点。
赵叶青去羊圈看了会羊,发现有绵羊也有山羊,绵羊五头,山羊七头,几乎都有些萎靡不振。
羊不是耐高温的动物,但看今天狗子牧羊,选的都是背阴的山坡,也不知道这家主人是怎么调教的,这狗子能这么聪明。
不过貌似老人家调教的动物,不管是宠物还是家畜,都会异常听话。
赵叶青围着羊圈转了一圈,发现几乎所有的羊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
穆奚蹙眉,“和笔记本里的数量对不上,少了几乎一半。”
不知道是热的染病死了,还是被猛兽猎杀了。
如果他们再晚来个十几天,估计这些也保不住。
穆奚拿了笔记本,进了羊圈,挨个检查羊的病情,把各种病的特征记录下来。
这些羊身上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记,想来周边估计是没有别的牧民了,不然一般来说都会在自家的羊身上做记号,以免混淆。
穆奚进了羊圈检查,羊群有些躁动,狗子听到动静跑出来,叫了两声,以为穆奚要偷羊。
穆奚快速检查完走出来,把羊圈锁上,手上的笔记本上已经记录了好些信息。
狗子看着这个人类没有偷羊,手上还拿着主人的笔记本,做着和主人一样的事情,尾巴摇的轻快,吐着舌头看着他,有些犹豫又期待,眼里亮晶晶湿漉漉的。
像是看到了那个它最爱的人。
穆奚走过去蹲下,摸了摸它的头。
狗狗的爱永远在真诚又热烈。

两人现在身上的负担比之前大了不是一点半点。
除了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四只狗子和十二只羊。
糊糊和雪饼现在已经可以捕猎,就让它们自力更生了,也不是厚此薄彼,终究它们还是云豹,是属于山林的,以后终有一天会回到林子里,不能丧失捕猎的能力。
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眼前这十二只羊身上的疾病。
还不只是一种病。
两个人连夜补习,拿着养羊防治手册研究了一个通宵,才把所有的病症给对上了。
有的患了羊鼻蝇,有的拉肚子,还有热应激、异食癖、烂嘴......
好在几乎所有的常用药,工具间里都备着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只一只的把病治好。
别的病症是偶有一两只羊有,但热应激和烂嘴却是几乎所有的羊都有。
热应激是羊受不了这么热的夏天,发生的中暑反应,烂嘴是口腔溃烂,不是多严重的病,但是会传染。
早上还没天亮,穆奚就先出去打猎,赵叶青在家里准备羊需要的药品。
口腔病要涂抹冰硼散,羊鼻蝇需要内服驱虫药治疗,拉肚子需要注射抗生素,工具间里注射器也准备好了。
还有两只异食癖的羊,赵叶青看见它们老张嘴啃别的绵羊屁股上的羊毛,都快给那绵羊薅秃了。
异食癖的羊需要喂食钙片、维生素和鱼肝油。
这人吃的还不如只羊。
至于热应激,就是最简单也最困难的了,只要给羊降温,这病就不治而愈,难也就难在这么热的天气,怎么给它们降温。
书上说,得给羊喂食小苏打、食盐和维生素,薄荷也可以。
除了这些,还有要改善的就是羊圈。
现在的羊圈顶上是普通的草棚,四面是空的,只用粗木棍做了个围栏,看着通风,可这天气现在几乎没有风。
羊圈降温,书上说可以用水喷雾降温,也可以加装湿帘,她猜这个湿帘应当是和自己之前给大棚做的水帘相似。
还有就是给羊剪毛。
等她把所有的章程列好,穆奚拿着猎物回来了。
一只野鸡一只兔子,都是给几只狗子准备的,它们有些营养不良,得好好补补,糊糊和雪饼已经在外面吃饱了。
赵叶青把火塘点上,把兔子和鸡都煮熟了,才拿去喂给它们。
大狗趴在几个孩子的旁边,见赵叶青进来忙站起身挡在孩子面前。
还不那么熟稔,她也不勉强,把肉放下就出去关上了门。
穆奚已经在给羊圈里给羊上药了,她走过去时路过羊圈旁边的白骨,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我们先把老人家尸骨收殓了吧。”昨天她就这么想了,就怕狗子不同意。
穆奚给羊上完药走出来,把手洗干净,扯下面上用来捂住口鼻的布巾,长呼一口气。
羊圈的味道一言难尽。
他想了想,“可以就在屋子旁边建一座坟,你怕不怕?”
赵叶青摇摇头,若是以前,她应该是会有点瘆得慌的,现在她已经适应良好了,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他的家。
两人在屋子边上挖了一个坑,穆奚把狗子叫了出来,当着它的面戴上手套把尸骨收敛进去,再把坑填上。
想让它看着,它的主人就睡在这里,没有离开它。
狗子全程没有动作,只在埋土的时候,两只爪子刨着,把泥土轻轻盖在上面
家里没有木板,等这几天忙完,他们再来给老人家立块碑。
昨天晚上两人几乎都没睡,屋子里的被褥不太能用了,赵叶青打算今天下山一躺,回到村子里,看能不能从哪间屋子里找到干净的床单被褥。
穆奚的腿伤没好全,走草甸的平地还好,下山的话怕把他伤口扯崩了,她打算自己下山一趟。
下山的路以前常年有人行走,没有动物会把自己的领地设立在这种地方,倒也还算安全。
穆奚把猎枪交给她,教会了她该怎么使用,才放她走。
赵叶青背着猎枪下山,背包里没装什么东西,只想着一会再把它填满。
穆奚悄悄跟在后面,直到距离山下不到五百米才掉头回去。
现在的情况他没办法说什么都自己去做完,让她只在家里待着,他怕哪天一旦他出现意外,赵叶青一个人也得能适应着好好生活下去。
赵叶青凭着上次的记忆,找了几家干净的房子,从衣柜里找到了几套没有用过的床单被罩。
木屋里那床也是木板的,下面的垫被已经发黄发硬了,枕头也是。
赵叶青找了一床有些单薄的老棉花垫被,只能说聊胜于无,但是胜在干净。
被子找到一床夏凉被。
这么热她是不会盖的,只是想抱着睡而已。
一个背包装不下,找了个背篓把东西放进去,背包背在前面,手上还得拎着个装满东西的大塑料桶。
等她爬到草甸区的时候已经天都黑了,穆奚在路口等着她,见她回来便上前把东西都接过来。
回家路上听她絮絮叨叨说着,
“有家人有个地窖,我还以为里面是什么好东西,好家伙,我一打开里面两具白骨...我还看到有床新弹的棉花被,又大又软,看着就舒服,可惜天气太热盖不住...”
她最喜欢棉花被了,虽然是重了点,可就是那个分量盖在身上,才让人莫名有安全感,特别容易入睡。
回到家,她发现屋子里已经有了饭菜的香味。
厨房唯一一个小木台子上,摆着一大盆野菌鸡汤,还有几张暄软的面饼。
穆奚把东西放回屋子里,走进厨房道,“屋主人库房里还有些干菌子,我早上去打兔子的时候设了几个陷阱,下午去看就有了只野鸡,面粉是我们从山下带回来的。”
一般很多放了野菌子的汤,汤色都会发灰,穆奚不知道是怎么煮的,鸡汤金黄鲜香扑鼻。
她伸手摸了摸,汤碗已经不烫了,温温的,现在喝汤正合适。
一口饼一口肉,就着汤,只觉得一身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
干菌子口感是韧韧的,香气却比新鲜菌子要更浓郁,里面还吸饱了汤汁。
她觉得菌子比肉还好吃。

埋头吃饱了,她才问起,“今天你在家干嘛了,放牧了吗?”
穆奚摇摇头,“我收拾了家里,按照你列好的章程,把羊圈清洗干净,量好了尺寸,明天去砍树把屋子和羊圈收拾了,再挖一个厕所。”
说罢,像是回忆起下午发生的画面又道,“那狗像是定了闹钟一样,太阳刚准备落山,它就出来把羊圈打开,自己去放牧了。”
赵叶青啧啧称奇。
“那些小狗呢?怎么都不出门?”
穆奚听她问起,面色有点凝重,
“下午大狗出去放牧了以后,我就去看了几只小的,发现有一只的腿上有两个洞,像是什么动物的牙印,我试着活动了一下,发现那条腿已经断了。”
这就是大狗子把几个孩子藏在房子里的原因?
可能是主人去世以后,加上孩子受伤,大狗对几个孩子的保护欲就更强烈了,生怕他们遇到危险。
赵叶青提议,“要不我们去把狗子抱出来洗个澡吧。”
两人去到牧草间,先把大狗带出来洗澡。
这两天的相处下来,狗子对两人不排斥,对穆奚隐隐还有些亲近。
看得赵叶青十分羡慕。
她从屋子里找了把剪刀来给狗子修毛。
狗子背上的结团的毛发已经梳不开了,赵叶青只能给剪了,好在狗毛足够长,剪完之后也不会觉得秃,不结团的地方,也比照着修剪过的地方的长度给剪平整了。
狗狗身上没有汗腺,汗腺都集中在舌头鼻子和肉垫上,肚子和两侧要修的更短一些。
穆奚拿了沐浴露来给狗子洗澡,赵叶青从没见过这么听话的狗子,全程连水都没有甩一下。
等到洗干净了,穆奚把它身上的水擦拭掉大半,站起身走开,它才抖动身子用力把毛发上的水给甩干。
穆奚走进牧草间,拎起一只小狗子,想出去给它洗澡。
大狗子进来叫了一声,穆奚摸摸它的头,“别担心,只是带你崽去洗个澡而已。”
洗完了一只小的,穆奚把洗香香了的崽还给大狗,“把你别的崽带过来。”
那狗子“汪!”了一声,回到屋子里,把两只崽带了过来。
洗的白白净净的狗子,还是不愿意和赵叶青贴贴,这让她十分郁闷。
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
主屋里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床上的旧被褥也被收走,铺上了她今天刚带回来的床上用品。
床架用沾了洗涤剂的毛巾擦拭过,没有了怪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就是出去工作完之后回来,家里有人做好了饭,还什么都给收拾好的快乐。
穆奚走进屋子,“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水已经打好了。”
赵叶青心里暗道:真贤惠。
接满水的桶是今天她才带回来的那个,用来装东西的大塑料桶,很干净。
放在屋子后面,她洗澡的时候能看到屋后的窗户透出些屋内烛火的微光。
耳边的有些嗡嗡声很是恼人,赵叶青脱掉衣服加快了速度洗完,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被蚊子咬了几个包。
草甸的夜晚比山林里要安静的多。
月亮显得很大,仿佛触手可及,散着柔和的光晕,显得空旷的草甸都温柔了几分。
穆奚在屋内铺了睡袋,躺了上去,道了声晚安才吹灭了烛火。
一夜无梦。
第二日,赵叶青依旧是下山搬运物资,穆奚一早去看了陷阱,抓到了两只兔子。
赵叶青有意重启兔子养殖计划,可惜两只都是公的,只能含泪煮熟了。
等赵叶青出门后,穆奚还是跟着下山,见她遇到了蛇也有惊无险的解决掉了,才勉强放心,改道钻进了林子。
草甸区附近的林子里是没有竹子的,他要建厕所,需要用竹子来做管道。
旱厕不卫生,还是得挖几个化粪池做成冲水式的。
为了节约水,他把之前木屋里那些用了很多年的桶收集起来,用来存放洗菜洗手洗衣服碗筷过后的脏水,打算搬到厕所里用水瓢舀着冲水。
木头做蹲坑不经用,也不好清洁。
他想着等把厕所的房子建好,就下山去把别人家的陶瓷蹲坑敲回来安装上。
等到赵叶青回来,他把想法说了出来。
赵叶青小脸瞬间嫌弃的皱巴巴,“这不会很脏吗?”
“应该不会,就我们前几天过夜的那家,楼上平时没有人住,可能是给在外面工作的孩子准备的房间,厕所和新的一样,估计不会脏。”
闻言也觉得穆奚说的有道理,有个陶瓷的肯定是方便的多的。
“那你用竹子做下水道,还用陶瓷蹲坑,又没有水泥,怎么做连接和封闭呢?”
厕所的封闭是一定要做的,不然就会有异味。
穆奚从柜子里拿出那位老人的笔记,“这里写了,怎么自制水泥。”
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赵叶青此刻不免对那位去世的老人,报以崇高的敬意。
两人经过一番研究,觉得笔记上做水泥的方法是靠谱的,而且并不算困难。
除了有一步是高温煅烧,这就需要一个比较封闭的火炉。
工具房有铁稿子,穆奚拿出去凿石块回来砌火炉,赵叶青在家里准备水泥的材料。
厨房的火塘里,常年烧树枝树皮干草,留下了很多草木灰。
她把火塘里的草木灰都挖出来,用有小空隙的竹篓子过筛,把里面没烧干净的木柴木炭和渣滓都去掉。
筛选过后的草木灰加水搅拌,放着静置一会,再倒掉上面的液体。
因为草木灰里含有钾碱,会溶于水,把水倒掉之后剩下的灰浆就是不溶于水的钙化合物。
可惜没有红薯地,不然这水用来当做钾肥浇灌也特别好使。
赵叶青没忘记戴手套,这灰浆会有些烧手。
把灰浆揉成一个个灰团子,再拿到太阳下晒。
等到穆奚把石头都搬回来把高温火炉砌好,被太阳暴晒了大半天的灰团子也被晒得梆梆硬。
火炉下面留了口子放木柴,木柴上面放上变硬的灰团子,再将木柴点燃。
看着火燃烧起来以后,上面再盖上石块。
封闭起来的火炉里面温度极高,火焰已经变成了橘红色,站着十米开外都能感受到热气。
等到火熄灭了,再放凉一夜后,把上面的盖着的石块揭开,将里面的灰团子拿出来。
这个时候的灰团子在经历过高温之后,转化为氧化钙,变得非常易碎,用手一捏,就化成了粉末。

赵叶青拿了一颗高温烧制后的灰团子,扔在了装了水的小碗里。
灰团子遇水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泡,在水中裂开成小碎块,发生了放热反应。
原本的灰团子里的氧化钙在遇水后就生成了氢氧化钙。
到了这一步,石灰就算完成了大半。
过程很顺利,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搅拌水泥还需要骨料,让水泥坚硬成形,以前大多都是用河沙。
现在没有河沙,穆奚找了一处已经干涸了的水源,在边上掏了一些细沙土。
把草木灰水泥和沙土搅拌在一起,捏成了一个小球,放在太阳下晒干。
两人等了一个下午,等到小球晒干了,迫不及待的实验是否成功。
先是硬度测试,抓着小球用力敲击石头,发现硬度合格后,再是遇水测试。
小球放进水里泡了一天一夜。
最终不化不解,这就算是成功了。
赵叶青拿着小球十分感慨。
可能这位老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氧化钙氢氧化钙,所有的东西都是劳动人民一点一滴的探索成果。
得到水泥,两人就打算开始建造厕所。
化粪池已经挖好了,只等着安装。
这几天,穆奚的腿已经好了大半,就和赵叶青一起下山去把那个蹲坑给敲了回来。
穆奚继续建厕所,赵叶青决定把羊圈的降温设施做出来。
有了之前大棚水帘设备的经验,这次羊圈的降温设备做的很快。
上次在村子里找到了很多塑料膜,这几天她还搜集到了黑色的油漆。
把油漆涂抹在塑料膜上晾晒了几天,等油漆干透,味道散的差不多了,才开始拼装。
塑料膜是一卷一卷的,和保鲜膜有些相似,够长但是不够宽,需要用胶带粘在一起,拼成羊圈四周镂空区域的宽度。
把刷了油漆的一面向外,避免羊傻不拉几的舔塑料膜,把自己吃中毒了。
深色是最能阻挡紫外线的,上面再用竹子安装降温水帘,就算完工了。
不同于之前在家里,这木屋没有水龙头,降温装置需要多加装一个储水的水桶,水桶下边开一个口插上竹子导管,让水能流进竹子水道里。
水桶上面还得盖上盖,延缓水蒸发,再每天往里面添加两次水,才足够一天的降温水量。
辛勤的穆师傅忙碌了一个礼拜,终于把厕所给建造好了。
穆奚晚上和赵叶青商量,要回家一趟,把家里没有收拾好的东西给收起来,比如悬挂在屋檐下的玉米之类,再看看鸡还有没有活着,如果活着,就把它们都带到草甸来养着。
太阳能板一直放在外面也是有点不安全。
赵叶青经历过鬣狗的事情后有点不放心,穆奚答应带上两只崽子一起去,她才勉强同意。
两只崽子到了草原后,一下子长大了不少,像是突然得到了充足运动量拔高了的少年。
一度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以前保护得太过了。
糊糊和雪饼现在每天都会自己出去捕猎,把自己喂饱了再回来。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的,有时候没有追到猎物,两只回来的时候就会有些垂头丧气。
捡到小云豹的时候是六月初,到现在已经近五个月了。
上面两颗牙齿长得越发长而尖锐,怪不得被手册上称为基因最接近远古剑齿虎的动物。
有猎枪有豹子,应该就没太大危险了。
一大清早,赵叶青送别穆奚,回到羊圈里给羊喂药。
这段时间的治疗很有疗效,大多的病症已经消散了,除了天气炎热,让它们还有些不太适应。
本来绵羊剃毛应该还是在春夏交集的五六月份,可因为意外的发生,导致直到前几天,他们到了木屋才把羊毛给剃下来。
一只绵羊剃了十几斤毛。
赵叶青看着都替那羊热得慌,身上穿这么厚羊毛衣,它不中暑谁中暑。
换她她也得应激。
在穆奚建厕所的这一个礼拜,除了前两天她弄了水帘装置,后面几天都在和绵羊作斗争。
具体来说,是和绵羊毛作斗争。
绵羊剃毛的时候很温顺,并不反抗。
可是现在没有电,仓库里用来剃毛的电推子没法用,只能用剪刀一点点剪。
刚剪完半只羊,她的手就酸到抬不起来了。
剪完五头绵羊,硬生生花了她四天的时间。
剪下来的羊毛还要清洗处理。
赵叶青戴上手套,开始清理羊毛里面的脏东西。
最多的就是草屑和草籽,被细软的羊毛包裹在里面,清理起来又费脖子又费眼睛,她都觉得自己快瞎了。
忙碌了一天的赵师傅,发现自己还没处理完一只羊的毛。
(╯‵□′)╯︵┻━┻(掀桌
穆奚出发的时候,她把在村里收集到的所有的充电宝全都交给了他,让他务必充满电再带回来。
手里还剩一个满电的充电宝,还能支撑几天。
赵叶青洗漱完躺在床上,周围一片寂静,让她有些微不适应。
穆奚不在,两只崽子也不在。
她拿出手机,奢侈的打开了以前缓存的相声集,设定了半个小时的自动播放,听着耳边响起的热闹,她那颗有些惴惴的心才沉寂下去。
早上起来,要做的事情很多。
得先去一趟陷阱,看看有没有收获。
也不是每一次都有收获,但今天的运气还不错,五个陷阱抓到了三只兔子。
有公有母,赵叶青决定养起来。
之前的兔子圈是用水泥铺地,现在条件有限,草木灰水泥已经用完了,她打算先用木头做笼子。
兔子也会啃咬木头,木笼子需要经常修缮,不是长久之计,她用建厕所剩下的木料随意钉了一个,临时先用着。
兔子留下一公一母,剩下一只就杀了给狗子当早饭。
她拿着早饭进屋子,“大黄,吃饭啦!”
大黄是这狗子的名字,她那天在猜测这只狗子叫什么,根据原主人的年纪,她随口叫了一声大黄,见狗子摇起了尾巴。
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大黄摇着尾巴走过来蹭了蹭赵叶青的手背。
自从她猜中了它的名字,大黄对她的态度便有了转变,像是终于认可了她这个新的家人。

第86章 归家
几只小狗的名字她想了想,决定延续原主人的起名逻辑,分别叫做,小黄、小花和小黑。
受伤的那只是小花,面对赵叶青时最是胆怯。
经过一段时间的投喂,才不拒绝她的触摸。
几只小狗子都胖了一些些,大黄也长了些肉,不再显得干瘦。
赵叶青把小狗都抱到外面玩,大黄没有阻止,只蹲在一边看。
她用藤条编了一个小球,扔给几只小狗,这个简易的藤编小球成为了它们的第一个玩具。
她盯着玩得欢快的小狗发了会呆,呆愣了不知道多久醒过神,回头看屋子里空无一人。
她好像有点难过。
她还没弄清楚自己为什么看着欢快的场景会有些难过,就被掉落在脚边的藤球打断了思绪。
赵叶青笑笑,捡起球扔了出去,几只小狗欢腾着拥上去追抢。
小狗在家门的草甸上玩,她则是继续处理那恼人的羊毛。
忙碌了几天的赵师傅,终于找到了些窍门,在第三天完成了五只羊的羊毛清理工作。
羊毛去除掉渣滓还只是处理的第一步,清理完后还需要浸泡漂洗。
羊毛需要放在活水下浸泡,不然容易发臭。
赵叶青抱着库房里那个超大号的木盆出了门,走到那条还没枯竭的水源处,把装了羊毛的粗织麻袋放在盆里,再把盆放在水源下面。
放在水下浸泡了一天,里面的羊毛上的臭东西就被泡了出来,打开用水清洗一遍,再装进袋子继续浸泡。
浸泡了两天的羊毛再拿出来搓洗。
搓洗还不能太大力,不然羊毛就会绒化,
工具房里有专用的清洗剂,赵叶青拿出来把还有些臭味的羊毛仔仔细细的洗干净,才摊平铺开晾晒。
羊毛不能太阳直晒,她就把羊毛放在了干草间的窗台下,窗子对着南边,能接收到大半日的阳光,隔着窗子也不会太过强烈。
在羊毛快要晾好的时候,出门了七天的穆奚踏着月光回到了木屋。
赵叶青洗完澡正打算睡觉,恍惚先听见了糊糊和雪饼的声音。
下床推开门,脚边就窜过来了两只小豹子,绕着她的脚踝蹭来蹭去。
她抬眼,见穆奚关上了栅栏门,背着月光走过来,她心里猛然跳动,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穆奚见她有些发愣,想搓她脑袋,又觉得自己手脏,只拉住了门对她道,
“快进去关上门,别放蚊子进去,一会又被咬了。”
穆奚把赵叶青关进屋子,东西放置好,清洗了一下拎着背包进了屋。
赵叶青坐在屋子里,用肉干犒劳着两只小家伙,见穆奚进来了,站起身子,
“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她上下打量着穆奚,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只是人显得有些疲惫。
穆奚把她头发揉乱,“担心我?”
赵叶青头一回觉得两只小豹子在脚下转悠,恼人的很,蹭的她心痒痒的...
她把刚进门的穆奚往门外一推,洗漱用品扔给他,“洗澡去吧,臭死了。”
等穆奚洗完澡,见赵叶青躺在床上,用从他背包里翻出来的充电宝给手机续上了命,正眼睛不眨的看着她心心念念的电视剧。
本来以为能撑一周的手机,在穆奚出门的第四天就用光了电量。
习惯了有人在身边,耳边总想着有些声音才好,看视频耗费的电量太多,只能每天都听相声度日,却还是只撑了四天。
赵叶青听到动静,见穆奚走进来,想到之前见他拎着大包小包,放下手机问道,“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穆奚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把灯一吹,“明天自己去看。”
赵叶青一起床就跑去看穆奚带回来的东西。
见到除了大包小包以外,居然还有一笼子鸡。
穆奚正刷着牙,吐掉嘴里的泡沫道,“我回去的时候,它们状态还不错,饲料吃完了,它们就吃自己的蛋活了下来。”
赵叶青很惊喜,立马就把它们放出去转转。
憋了这么久,她怕给孩子憋出毛病来,还指望它们鸡生蛋蛋生鸡呢。
大包小包里,多数是她没带的日用品和衣物,吃的只带了些红薯粉条和土豆淀粉。
赵叶青整理着东西,问起这一路的事情,“顺不顺利?”
穆奚没隐瞒她,“还行,快到家的时候遇到了一只鬣狗,我身上带了冰柜里剩的肉,扔给它,它就没有扑上来,叼了肉就走了,以后那边你不要一个人去。”
然后又把家里的情况一一交代,“木围墙被撞倒了,里面砖围墙没什么问题,太阳能板收回去了,家里水源已经彻底断了。”
如果他们当时没有选择出来找水源,现在还在家里生活,估计只能选择去北面山后的湖里挑水了。
山后的湖边,是黑瞎子的地盘。
他们出来这趟虽然也遇到了危险,但是找到了草甸的木屋,解决了饮水问题,还收获了一群羊和几只狗子,怎么算都是赚了。
确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赵叶青心情颇好,没有因为家里断了水源而惆怅。
人活着就是最大的本钱。
说不定过段时间,天气就没那么热了呢?
到时候有水了,他们就能回家。
赵叶青把晒干的羊毛收集好,用麻袋收起来,放在通风有光照的地方,叮嘱自己记得随时查看羊毛有没有被虫蛀了。
把羊的问题解决,赵叶青终于算是了却了心头的一桩大事。
看着穆奚带来的东西里,还有些肥料,她才想起,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新鲜的蔬菜了。
这十分不利于嗯嗯。
还是得把蔬菜种植起来。
她在房子后边划拉了一块范围,“在这里建一个棚子,把菜种在里面,棚布不要钉死,也涂成黑色做成可拆卸的,每天只给半天的光照,其余的时间都封上,蔬菜也不至于晒死。”
菜种就选择最耐热的空心菜、红苋菜、木耳菜和豇豆。
只要不是剧烈暴晒,这几种菜能在四十度的高温下蓬勃生长。
要不是现在的太阳大的太过分了,水分蒸发的太快,这个棚子都不用做。
两人分工,一人做大棚,一人翻地。
中途,还抽空从大黄的嘴里把惨叫的母鸡解救下来。
可怜的母鸡,靠含泪吃蛋活下来,又差点命丧狗嘴。

赵叶青抓了一把山下带回来的米洒在地上,安抚这只母鸡受伤的心灵。
带着大黄和三只小狗子认识了家里新来的兔子和鸡,确保它们不会再自相残杀后,才放心的继续搭棚子。
屋后的地因为经常走动,没有很多杂草,处理起来并不算麻烦,不到一个小时,穆奚就把地翻好了。
赵叶青把搭建大棚的事情交给他,自己回屋子里准备菜种。
种子才萌芽阶段稍微娇气一些,赵叶青打算先在屋子里育苗,再播种到地里。
之前在家里有育苗盒,现在条件有限,她把做降温设备剩下的竹子劈开,在竹子中间的凹槽装上拌好了肥料的土,钻几个孔方便排水避免沤根。
竹子本身有节,正好能分隔开几种种子,赵叶青把种子分别播撒在竹子育苗盆里,浇透水等待发芽。
之前家里做的厨余堆肥现在是没条件继续做了,两人现在连口新鲜的蔬菜都吃不上,压根没有厨余这种东西。
好在羊圈里还有十几只肥料供应商。
他们刚来的时候,穆奚第一次清理羊圈时,就把里面的羊粪堆在了一边,现在正好全部处理了。
羊粪在用之前需要先堆肥腐熟,没有经过堆肥的动物粪肥容易烧根生虫。
赵叶青和穆奚说了一声,就往林子里钻。
和厨余堆肥一样,粪肥腐熟也需要碳元素,也就是干草秸秆或者枯树叶。
在四十几度的高温下,这些东西并不稀缺。
靠近草甸区的树林,不像南面是常绿阔叶林,这边更多是落叶阔叶林。
林子里要比草场上热闹些许,赵叶青蹑手蹑脚的抓了好几只蝉。
她记得以前的夏天,有句话是——捉住了蝉就是捉住了夏天。
可她现在被热麻了,只想把这些夏天都拿回去喂鸡。
在林子里随处走走,地上满是白桦树叶。
白桦树耐寒不耐热,夏季本该是绿叶的白桦树,现在即使天气还没过夏天,也不免落了满地的叶子。
白桦林很漂亮,灰白色的树皮,树枝上是绿色夹杂着黄色的树叶。
黄色叶子在树上待久了,就打着旋的飘落下来。
枯树叶很轻,赵叶青使劲在背篓里压实了,背上满满一篓也没什么重量。
来回背了几趟树叶,把树叶和羊粪堆在一起拌匀,在上面洒上水,盖上塑料膜,保持百分之五十左右的湿度。
羊粪发酵需要时间,赵叶青环视家里,寻找需要干的活,看到羊圈里还有没有剃毛的山羊。
这是她最不愿面对的活。
穆奚把大棚搭好了走过来,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被绵羊毛折腾惨了,回工具间里拿了剪刀就进了羊圈。
得一只一只的抓出来剪毛。
绵羊抓出来是捞脖子锁喉,山羊抓出来是抓两个角。
经过调教的羊都很温顺,穆奚把它轻轻放倒在地上都完全没挣扎。
山羊毛和绵羊毛不一样,绵羊毛是卷曲的毛,山羊毛的白长直。
论毛的价值,山羊比绵羊要贵的多,贵的不是那白长直,而是白长直下面的羊绒。
山羊羊绒没有绵羊毛那么厚重,剃毛也相对轻松一些,只是两人都没有经验,怕划伤了羊,动作小心翼翼的,效率就不高。
羊毛剃下来都是成片的,里面也有很多脏东西需要手动剔除。
七只山羊,穆奚剃毛花了三天,清理花了四天,算是切身感受到了赵叶青的痛苦。
赵叶青见穆奚的效率比自己高,拍拍他的肩膀,“以后这项伟大而艰巨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羊粪腐熟了一周,中途翻拌了几次,赵叶青抓起羊粪颗粒轻轻一捏就碎在手里。
她拿着铲子又一次进行了翻拌,看见羊粪堆里像是发霉一样有很多白色物质,这是羊粪里的菌群在发酵,再等上一周,差不多就能用了。
赵叶青回到屋子里,把覆盖在竹子育苗盆上,用来保湿的塑料膜扯掉,底下的蔬菜小苗都郁郁葱葱的冒了出来。
小苗长得太密了,需要间苗,她不舍得像之前在家一样,间下来的小苗就扔掉或是喂鸡。
她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吃到新鲜的蔬菜了。
间下来的小苗轻轻的放在一旁,竹子育苗盆很长,还有一半没有用上。
赵叶青把这一半也装上加了肥料的土,把间下的小苗小心翼翼的栽种下去。
等到羊粪腐熟,这些苗再移栽到地里。
穆奚从外面走进屋子,昨晚他住在山下,一早才从山下背了东西回来。
家里的米吃得差不多了,他昨天下山,把村子谷仓里的谷子拿出来现打新米,耽搁了时间,今天才赶回来。
村民家里有些生了虫的米,穆奚也背了回来,正好用来喂鸡。
赵叶青看着院子里不再有鸡飞狗跳很是欣慰。
最近常带着几只小狗在家附近的草地上玩,几只小狗都活泼了很多。
小花断掉的是前腿,举在面前,用三只腿也跑得很快,反而是几只小狗里最活泼的一只。
“小花!”
“汪!”
小花已经听得懂自己的名字,一听见赵叶青喊它,它就吐着舌头咧着嘴,笑着扑过来。
赵叶青往它嘴里塞了一块肉干,小黄和小黑见有零食,也摇着尾巴跑过来。
喂完几只小的,大黄她也没忽略,走过去喂完零食,摸摸它的头,和它一起坐在屋檐下边看着外面的草甸。
原本放羊应该是早上就开始,可现在太阳太大,只能等到下午太阳被山头挡住,大黄才能开始放牧。
上午羊也得吃草。
前几天穆奚清理羊绒的时候,赵叶青就去外面割了几天的草,现在又快吃完了。
等到大黄去放牧的时候,她也得出去割草。
她现在知道,之前她和穆奚在草甸上看见被铁丝圈起来的地方是干什么的了。
从老人的笔记里看见,那些区域叫草库伦,是蒙语的音译,意思是草圈子。
就是把一定范围内的草场圈起来,里面封闭培育牧草。
这样能提高牧草的产量,还能防止过度放牧,也是冬春时期牧草不丰时的过度粮草。
到了太阳偏西,赵叶青和穆奚就跟着大黄一起出门了。
他们除了要割草以外,还需要把周围有多少草圈子都调查清楚。

如果草圈子的数量不够,他们还得趁早给补齐了。
自然界都有自己的发展规律,人类买了羊在草场上放牧,多吃了人家多少草,就该给人家还回去多少。
这样才算是平衡。
虽然现在是天灾过后,没人来管,但为了人类和自然的未来,人类才更该反省以及约束自己。
两人分开行动,在周围调查了一圈,除了最开始看见的三个草圈子,周围就没再有别的草圈子了。
老人今年的计划还没有写出来,两人根据前几年的计划,打算再补三个草圈子。
避开大黄放牧的区域,重新划了三块区域,用铁丝围起来。
大黄早已经熟悉了这铁丝圈起来的范围是不能放牧的,看见两人圈起来的地方,就带着羊群避开了。
干草间里有一辆板车,陈旧的外观显示出用了得有些年头了,木质的车轮毂已经变得有些外八。
穆奚重新调校过后用来托运牧草回去喂羊。
赵叶青在穆奚割草的时候,打算在草场上找些野菜回去吃。
现在的野菜不好找,春天的野草到了夏季就长老了,更何况还是在这么热的时候。
赵叶青找到了一片马齿苋,这野菜耐寒耐旱,野蛮生长,有点水分就能无限蔓延,随时都能掐到嫩的。
太阳太大,她蹲着掐了两大把,站起来的时候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脚下还不小心踩到了一棵灰灰菜。
赵叶青没把这棵菜采回家,灰灰菜吃完晒太阳容易长疹子。
穆奚在前边喊了声,赵叶青便高声应了,跑过去一起回了家。
晚饭已经有了着落。
早上在水源处附近的陷阱捕获了一只竹鼠。
竹鼠不喝水,但就喜欢出没在那种阴凉潮湿的地方。
这只竹鼠很肥,没有因为天气热掉一点肉,可能是之前囤积了足够多的食物,在自己的洞里天天吃吃喝喝的避暑,长得又大又圆。
比家里最大的兔子还大了两圈。
赵叶青没有处理过竹鼠,有点害怕,就选择去搬运牧草,让穆奚来做晚饭。
等她把牧草搬运完,穆奚已经把竹鼠处理好了。
外面的毛刮干净,皮也经过火烧后,在水里清洗过。
看着像一只小乳猪仔。
竹鼠的皮下脂肪很厚像果冻一样,剁成块需要下刀的时候稳准狠,不然刀就会打滑。
赵叶青伸手掐了掐,“这皮这么厚,得炖多久?”
穆奚看了看厨房的工具,最近陆陆续续从村子里搬运了些比较新比较干净的厨具回来。
里面就有一口老式的高压锅。
“高压锅上先炖半个小时,再倒出来做成红烧的。”
夏天她就爱吃干的菜,汤菜偶尔吃吃可以,天天吃太难受,趁热吃还没吃完就一身的汗,放温了吃口感又不太行了。
家里没有葱,只能用姜和酒来焯水去腥。
焯过水后,穆奚起锅烧油,把竹鼠肉倒下去,在锅边淋了一圈黄酒。
用锅铲翻炒,一阵滋滋啦啦过后,酒气挥发了大半,再加入热水和大料。
倒入高压锅里压。
等半个小时,竹鼠肉炖的差不多了,穆奚把高压锅的气放掉后,把竹鼠肉捞出来。
起锅炒香姜和干辣椒,再把竹鼠肉放进去跟着一起炒。
炒到皮微微泛起焦黄,皮下的脂肪溶解,再加入水,冰糖和酱油焖煮。
这还得煮上两个小时。
赵叶青看着时间,差不多七点,便出门走到栅栏外,抬眸远眺西面的草场。
不出五分钟,就见到远处一群黑色的身影往家里跑来,是大黄带着羊群回来了。
几只小狗蹦跳着也站在栅栏外,等着妈妈回家。
赵叶青把羊圈打开,羊群有序的进到圈子里。
她掏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竹鼠肉喂给大黄。
这是焯完水之后,她特意给大黄留下来加餐的。
厨房里,等肉炖的差不多了,穆奚才开始处理马齿苋。
马齿苋的老根去掉以后,清洗干净,锅中烧水,里面加入一勺盐和少许油,把马齿苋放进去汆烫三分钟再捞出来。
水里放了油之后烫出来的马齿苋还是翠绿的,不会发黄。
晾凉后得攥干水分,切碎一些再凉拌。
简单的用生抽盐和少许的糖拌匀,还得把马齿苋用一个大碗罩住,免得有苍蝇飞进来。
傍晚天色忽明忽暗和夜色交织在一起的时候,草场上总会有一群一群的蚊子聚集在一团。
看着灰麻麻的一片,让赵叶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等到天完全黑了,它们又会不见。
这段时间她都宁愿受热,在厨房看着穆奚做饭,也不愿在外面待着。
家里现在没有电,舍不得消耗蜡烛,点的是原主人留下的油灯,只有一盏,两人是在哪待着,就把灯放在哪。
赵叶青看着时间把米饭蒸上,一共四大碗。
蒸米饭的灶,是把做水泥的时候搭建的那个火炉给拆了,用拆下来的石头堆砌的,糊了层泥巴后就放在厨房里当小灶。
凿下来的石头是沉积岩比较薄,经过高温煅烧后,就出现了好些裂痕,估计再用几次就得报废。
两人打算最近烧制一些砖块,重新搭建一个新的灶台。
等锅里的肉还差十分钟时,穆奚解开了盖。
一阵浓郁的肉香蔓延开来。
翻炒了几下,加大了火,把里面的水分收干就可以开饭了。
有一句话叫,‘天上斑鸠,地上竹馏。’
竹馏就是指竹鼠。
赵叶青早就听说过这句话,城市里也有养殖的,只是一直还没有去吃过,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大块。
肉质已经炖得十分软烂,看着像是红烧猪肘子,一口咬下去,肉皮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瘦肉吃起来像是鸭肉,但是比鸭肉细腻得多,炖的几乎没有一根完好的肉质纤维,用舌尖轻轻一捻就化开了。
红烧调味得恰到好处,带着微微的甜,出锅之前翻炒的时候,还加了两根干辣椒,让口感更有层次了。
赵叶青被竹鼠肉惊艳了一把,本以为是像老鼠一样的生物,还有点排斥。
没想到,逮到的这只太肥了,像头小猪似的,吃着一点心里压力都没有。

第89章 播种牧草
马齿苋的味道是带有一点点酸的,穆奚在调味的时候放了一点白糖,中和掉了里面的酸涩,吃起来很爽口。
两人吃饱后,把锅里剩下的肉留出几块喂糊糊和雪饼,剩下的弄碎,和汤汁一起倒入剩下的米饭,搅拌均匀拿去喂狗子。
农村喂狗比较随意,人吃什么狗就吃什么。
厕所建好后,还一直没有建造浴室。
夏天的厕所里味道多多少少有点难以避免,两人都还是在屋后露天冲凉。
家里可能是因为养了羊的缘故,蚊虫格外多些,即使每天都打扫羊圈,还是避免不了。
赵叶青格外招蚊虫,洗澡的时候即使旁边点了些驱虫的草,烟熏的眼睛都难受了,身上还是免不了几个包。
建一个浴室迫在眉睫。
赵叶青拿了铁丝去围草圈子,穆奚则是去砍木头。
草库伦除了需要用铁丝围起来,还需要在围起来的范围里播撒草种,施肥养护。
赵叶青选了几种牧草种子,分区域试播。
原本圈起来的地方只需要养护,不用特意的播种。
她今天圈起来的三个区域,她想着分别播撒三种牧草种子。
以现在家里只有他们俩人劳动力来看,全部翻地种植肯定不现实,笔记上也写了可以直接播撒在草地上。
收成肯定有些影响,但这也是目前最合适的方法了。
赵叶青挑了一块地,把袋子里装着的苜蓿种子均匀的洒在上面。
这块地是之前大黄放牧已经走过了的,上面大多草已经被羊吃掉了。
羊吃草是用舌头把草卷进嘴里,草地上长得短的草,舌头卷不起来羊就吃不到了,所以即使这里已经放过牧,依然还是有不少小草和草根在地底。
赵叶青尽量把种子播撒得均匀一些,让牧草能够有足够的空间生长。
播完种她还上去踩了踩,让种子能够进到地里。
这个地方地下水相对来说还算不缺,土地不至于干成沙土,只要在这里试验成功,说不定等他们回家,在杨梅树附近的草甸也能种出牧草。
另外两块地分别种植了黑麦草和高丹草。
黑麦草像是矮生的麦子,长成后会结穗,高丹草长得高些,从养殖的书籍上看,这种草长成后看着像是没结玉米时的玉米杆子。
都是比较高产的牧草。
赵叶青选的苜蓿和高丹草都是比较皮实的,耐旱耐高温,除了黑麦草稍微娇气一些,需要人工补水以外,还得多施肥。
肥料倒是不缺,只要有羊,就有用不完的肥料。
可惜之前去村子里的时候,里面的家畜都已经是死的死,跑的跑。
不然她说不定还能养猪养牛。
赵叶青把牧草播种完毕后回家,已经快到中午了。
穆奚还没有回来。
到了这边没有电,砍木头锯木板都是得手动的,花费的时间也是成倍增加。
赵叶青在家里烙了几个饼,吃了俩填饱了肚子,剩下的装在碗里,去林子里给穆奚送去。
还没走进林子,便听见了锯木板的声音。
待走近了,看见穆奚已经砍下了两棵大树,枝干已经去了干净,锯成了一段段的圆木。
赵叶青让他去水源附近先洗个手,“把饭吃了再弄。”
穆奚把手上的锯子放下,擦了一把汗去洗了手和脸才回来。
接过赵叶青手里的碗,坐下抓一块饼,咬了一口,“那边我发现了一个泥坑,红泥的。”
黑色的土肥沃,南方的山林里少见,黄色的土在这天气里几乎是一捏就化渣,只有红色的土粘性最好。
昨晚他们说起今天要做浴室的时候,穆奚就说砍完木头之后,顺便在水源附近挖坑,看哪里有红土。
有红土就能做砖砌火灶。
赵叶青伸头朝林子里张望:“哪来的土坑?”
一般来说,红土起码都会在十公分的地下,挖开才能看见。
穆奚:“就十几米远,野猪滚出来的泥坑,看起来有一段时间了。”
野猪滚泥坑大多是为了降温,里面必定得有水才行。
现在干旱了这么久了,这野猪应该是早就不会过来了。
赵叶青站起身,“我回去拿篓子。”
等她把篓子拿来,想着先去挖些土。
穆奚拉住她,“土太重了,位置又在斜坡上,你把这些木花收回去,我忙完手头上的再去弄就是了。”
赵叶青犟不过他,把篓子放下装木花,装完也还剩了大半篓子是空的。
这东西背着又不重,赵叶青也没浪费空间,打算多装些树叶回去,到时候烧点草木灰出来,做些水泥备着。
说不定他们还能鸟枪换炮,建一间砖屋子。
等她背着篓子回到家,大黄已经出门了,除了一羊圈的羊不见了之外,三只小狗子也不见了踪影。
赵叶青微微讶异,这还是大黄头一次把三只崽子带出去。
小花的腿伤治不好了,上面的牙痕并不大,看着像是狐狸咬的。
他们来草甸这么些日子,还没有见过狐狸,但是也得防一防。
家里现在还养着这么些鸡呢。
糊糊和雪饼指望不上,两只最近在外面玩的欢,晚上回来的都很晚。
这白天要是没人在家,这鸡还是不能放养,鸡棚也得尽快安排上。
赵叶青不放心的出去数了数,还好数量还能对上。
家里只剩这一公两母两小鸡。
原本眼瞧着都要过上吃鸡自由的日子,这天一热,死伤大半什么都吃不上了。
赵叶青看着几只鸡期盼着,这些能在高温下活下来的种子选手,说不定已经是在无形之中进化了一次。
生下来的蛋说不定能孵化出耐高温的品种。
人总是得给自己找些盼头。
今早的陷进里一无所获,赵叶青打算今天晚上就将就吃点泡面。
早上得了两颗鸡蛋,再加几根菜叶子,也算是有荤有素了。
菜叶子还得去外面现采。
正好她也不放心早上播种的牧草,担心有鸟飞下来吃种子。
往草圈子那边看看,顺便挖些野菜。
走到附近的小山头往下看,站得高就一览无余,省的跑来跑去。
几个草圈子都没有鸟的身影,她才放心下了山头去找野菜。
贴着山边找,山边总有几个小时是被山头遮蔽了阳光的,也算是阴凉。

数量不多,而且长得有些老了,好些都开了花,花像黄色的野菊花。
开了花的植物都比较老,她只能挑挑拣拣的摘了一小把嫩叶。
不过配个面吃,也算是勉强够。
沿着山边有一条小小的沟,之前应该是有水源的,只是现在干涸了。
也怪不得爱近水生长的苦苣菜会长在这里。
赵叶青走过去蹲下看了看。
水源枯竭有段时间了,沟里已经完全干涸。
正打算起身走,迎着阳光,她隐约在小沟的石缝里看见了些闪光的东西。
她拨开石头缝,发现里面有一块绿色透明的玻璃。
像是啤酒瓶的碎渣。
这块碎渣有指甲盖大小,棱角已经被磨得光滑了。
这不像是木屋原主人留下的,这里离小屋有一段距离且不说。
这玻璃渣被磨得光滑,肯定是已经在水流里很长一段时间,像是被冲到这里的。
赵叶青抬眸望向小沟的上游。
草甸在后面的划分里,已经不属于梅山山脉了。
这片草甸离梅山最近,地势也最低,再往西面走,海拔都是两千米以上的地方。
那里才是草甸开发的风景区。
那边海拔高,气温比这边要低一些,照理来说如果还有人在上面生活,应该不会往他们这边走。
赵叶青也希望不要有人过来,人心太复杂了。
只留了个心眼,便拿着野菜回家。
暮色渐浓。
大黄带着羊群和崽子回了家。
一进门,三只崽子跑到赵叶青的面前转圈。
没有往她身上蹦跶,怕是真的玩累了。
赵叶青给三小一大都喂了肉干。
糊糊和雪饼没回来,穆奚也没有。
没有电动的工具,效率太低了。
赵叶青想着先去把人叫回来,做不完的明天再做,晚上在林子里太危险。
还没出门就听见了板车的声音。
她忙跑出去,帮忙把板车拉回来。
赵叶青抬起板车的一边扶手,车上的木料很多很沉,她使了全身的劲儿才走动。
穆奚看她一张脸涨的红扑扑的,笑着嫌弃的推开她,“回去给哥哥端茶倒水。”
等她倒完水出来,穆奚已经把板车拉到了房子后面。
浴室就建在这里,靠近水井方便打水。
两人挑了一块最板正的板子,从屋子里拿了剩下的黑色油漆。
照着屋子里翻到的身份证,把主人的名字写上,立在了房子旁的坟前。
之前就想着要立碑,这几次下山的时候就记着拿了些香火回来。
这屋主人的年纪和爷爷奶奶差不多,两人当成自家长辈一般,在墓前拜了拜,烧了纸钱。
穆奚在屋后搭建浴室,赵叶青在屋里煮面。
煮面很快,烧个水几分钟就做好了,就是狗子们今晚的晚饭让她有些头疼。
想了想,蒸一大碗米饭,把前几天没吃完的兔子摘了下来。
这兔子本想着熏成干兔子肉,后面没猎物再拿出来吃,现在才将将半干。
赵叶青把兔子切成两半,一半放进水里煮了十分钟,半干的兔子肉并不柴,微微煮一煮就很好切。
用手把肉撕下来,骨头也剁散了,等米饭好了,把肉饭拌在一起。
骨头单独留出来,等狗子把饭吃了,再啃着玩。
另一半的兔子挂回去,继续熏着。
把狗饭做好,才开始煮面。
晚饭过后,两人一起去到屋后建浴室。
油灯的灯光不算明亮,不过现在要做的事情也并不精细,将就着也能凑活。
浴室就两个平方,先前挖厕所地下的几个大坑,挖出来了好些泥土,做厕所地基时也剩了些石头。
建一个小浴室也勉强够了。
一样是用木板搭建,搭建浴室比之前用木板做围墙要复杂一些,要考虑到稳固和承重,毕竟上面还得搭建屋顶。
把之前挖出来的泥巴搬过来,在地上铺上厚厚一层,大约十公分厚,两个平方大小,把土压实了。
再在这两平方大小的长方土块周围,围上一圈石块加固地基。
四个角挖出洞,插上支撑的主梁后,再回填泥土压实。
主梁和四周做墙壁的木板一样,高两米多一点,再横着架上四根横梁,主梁和横梁之前提前开了榫卯槽口,用锤子一敲就固定好了。
地基要插进木板的地方挖出一长道槽,把木板一一往里敲,再和主梁一样,用土回填压实。
赵叶青想今晚就用上浴室洗澡,手上的动作及其利索,三两下就敲进去了一面墙的木板。
把墙壁的木板和横梁之间打上钉子固定后,再用木板封顶。
地基是泥土的,洗澡的时候泼了水就会泥泞一片。
把地基中间的泥土挖掉浅浅一层,上面撒上从溪流沟里挖的带着碎石的沙土,再在上面铺一层木板。
不是所有的木板都能尺寸刚好,尺寸有偏差的还得重新锯,墙角还得开一个排水口。
等把浴室弄好,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赵叶青终于如愿在晚上用上了浴室。
可洗完澡刚睡下不到三个小时。
赵叶青就被一阵扒拉门的声音吵醒,醒的更早的是穆奚,她刚支撑起身子,穆奚已经起身打开了门。
糊糊一下蹿了进来,焦急的叫着,赵叶青起来一看,后面跟着进来的雪饼浑身是血。
赵叶青瞬间手都打了抖,两大步上前去看雪饼的情况,穆奚提着枪几步垮出了门去。
月光下,十来只动物的身形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赵叶青望出去,把雪饼护在身后,看着已经快到栅栏外的动物。
大黄也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对着外面几声响亮的吠叫。
可能看着两只豹子有了援兵,那几只动物里其中一只发出了像是吹哨般的叫声,而后几只动物一齐缓步后退,退出几米远后,几个闪身跑没了踪影。
赵叶青没认出那是什么动物,看着像狼,但又比狼小一些。
有几分像狐狸,可又比狐狸体型大,腿也更长。
穆奚在外面确认那几只动物没有去而复返,才摸摸大黄的脑袋回了屋。
赵叶青把雪饼抱起来,轻轻的翻动皮毛仔细的查看伤口。
半晌才松了口气,身上都是血看着吓人,身上只有在靠近臀后,有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赵叶青把雪饼伤口附近的毛发剪掉,清洗干净伤口,消毒上药。
她摸着雪饼的脑袋安抚,心疼的直皱着眉,问道,“那到底是什么动物?”

豺狼虎豹的那个豺。
穆奚看着雪饼身上的血迹,“这不完全是雪饼的,可能是这俩攻击了一只落单的豺,才被豺群围攻了。”
单挑不一定会输,可人家有十来只呢。
赵叶青气的想揍这俩小豹子一顿,什么都敢去招惹。
好在两只是小豹子,速度比豺要快,不然今天就得交代在外面了。
看着雪饼可怜巴巴的样子,赵叶青转头抓起糊糊,对着它的屁股轻拍了一记。
两人等到快五点,天快亮的的时候,确认了没有危险才上床补觉。
小豹子的恢复能力很强,不过两三日,伤口就愈合了大半。
赵叶青最近几天都几乎没有出门,除了中途出去给牧草补了一回水之外,都天天待在家里看着。
豺是一种聪明狡猾又团结的动物,集结了狼和狐狸的大半优点,她怕她不在家,家里被一锅端了。
穆奚最近出门也很小心,只要离家稍远些,都会带着枪。
因为担心赵叶青一个人在家里,穆奚每次出门都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两三天才陆陆续续的把做红砖要用的泥给运了回来。
还差一个砖模具。
穆奚用剩下的木料刻了一个。
赵叶青在红泥堆中间挖了个坑,里面掺上水,用木棍搅和了一会。
水和泥土的比例调好了,赵叶青就脱了鞋上去踩,把水和土充分和匀了。
掺了山泉的泥土冰冰凉凉的,加上那奇妙的触感,让她刚踩上去就舒服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一定要选一种在夏天的工作,她必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和泥巴。
把泥和好了,赵叶青依依不舍的穿上鞋,把红砖模具拿过来做砖。
一个长方形中间镂空的模具,两边做了两个把手方便拿取。
只需要把红泥填进中间镂空的长方形孔洞中,压实了再脱模,一块砖就做好了。
红泥有粘性,在使用之前,赵叶青用泡了草木灰的水浸泡过模具,这样红泥就不会粘在模具上不好脱模。
倒模红砖时,赵叶青在地上也撒了一些草木灰,就像做面点撒面粉一样,也是防止红砖粘在地上。
穆奚在赵叶青做砖时又做了一个模具,两人一起倒模,弄了一整天,院子里就铺满了红泥砖。
红泥砖得在太阳天放在有遮挡的地方晾干,先晾一面,稍微定型后再立起来,两天时间红砖就能晾好。
等红砖的时间,穆奚便又拖着板车出门了。
他们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尽快做好。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虽然天气还是一样的炎热,可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变冷,要在变冷之前收集到足够的牧草。
牧草制作成干草需要长时间的晾晒,保证所有草里的水分和小虫子都消失,才能最好的储存起来。
除了制作成干草以外,他们还打算制作青贮饲料。
青贮饲料比干草适口性好得多。
牧草经过发酵作用下,变成青贮饲料后能保持牧草原本大半口感的鲜嫩多汁,带着些微酸让羊开胃,吃得多就能长的更壮些,还方便储存。
根据笔记上记载,可储存两年以上。
只是那都是之前的笔记了,近几年原主人的年纪大了,便没有再做青贮饲料,只用干草养羊,羊过了冬季也不怎么长肉。
现在他们俩人虽说也没什么经验,也还算是年轻力壮,有好方法总要试一试。
青贮饲料发酵需要一个月以上,不算很长时间,他们头一回做没经验,为了容错率高一些,就分批做几包试试。
原本草圈子里的牧草就有适合做青贮饲料的无芒雀麦。
无芒雀麦自己抽穗落种,现在已经郁郁葱葱的长开了一大片,漫出了草圈子。
穆奚用镰刀从边缘往中间割,中间的长得有些老了,外面一圈还在抽穗期,比较新鲜。
做青贮饲料需要含糖量高一些的牧草,原理是发酵出乳酸菌。
乳酸菌加无芒雀麦。
赵叶青把手里的笔记放下。
这不就是羊吃的酸奶味的麦片嘛!
生气,又是活的不如动物的一天。
等穆奚把牧草拉回来,叫上赵叶青出来赶紧处理了。
要在最新鲜的时候制作,保证牧草的水分。
制作青贮饲料需要先把草料剁碎。
赵叶青从工具房里找来一把大铡刀,把捆成捆的牧草放在铡刀下剁碎。
穆奚抓了一把剁碎的牧草在手里捏了捏,湿润但不会滴水,就是最好的状态。
干草房里有很多蓝色和黑色的大袋子,他把剁碎的牧草装进去。
装十公分就得停下,用手用力下压,尽量挤出空气让里面的牧草变紧实。
从养殖书籍上的描述,大范围的青贮饲料是用大车车轮来回碾压的,他们先尝试做一袋子,只能用手尽力的按压了。
放一层压一层,直到快装了满满一袋,才把压紧了的牧草封了口。
乳酸菌的发酵是需要在厌氧的环境下发酵的,厌氧环境下有害菌也会尽数死亡。
发酵温度是三十七度以下,两人把牧草抬到干草房背阴不会被太阳晒到的角落放置好。
现在天气热,大约二十多天,这不大的一袋子饲料估计就差不多发酵好了。
忙了两天,把青贮饲料弄好,红砖也晒干了。
现在的红砖能直接使用,但也不算耐用,最好在经过一次煅烧。
穆奚打算把红砖砌成一个一米多高的火炉,再把红砖放进去烧,这样烧里面红砖的时候,砌火炉的红砖也能顺便烧到。
先砌下面的火膛层。
底下用三块砖竖着摆成一条,上面用砖加厚两层,这样的方法一共摆出三条,封顶后再上面再建一层一模一样的。
这样中间就有了两条平行的孔洞用来放木柴。
火炉的上半部分比较高,需要保证平衡。
穆奚把原本挖厕所化粪池没有用完的泥土拿过来浇上水,和成泥浆来固定砖块。
这样的泥浆肯定是比不上草木灰水泥牢固,可这火炉建在户外,当作砖窑来用,倒也没那么讲究了。

接下来就是用红砖把周围都砌上,中间留空。
砖与砖之间用泥浆糊上,原本底部封顶的砖没有用泥浆,中间留有缝隙,也方便烧制的时候让火焰窜上来。
砖窑砌好,也不用等泥浆变干就可以直接来烧砖了。
把红砖一块块放进窑里,立着放,中间留出空隙,横着放一排竖着放一排。
横竖交替摆放好,到了砖窑口再平铺几块砖,封住口子保持里面的热量。
把木柴放进去点燃,看着里面的火焰一点点蹿高后,赵叶青就马上离开了砖窑附近。
太热了。
穆奚嘱咐了一句,注意随时添柴,就出了门。
之前的青贮饲料是先只实验一袋,可干草却不用。
冬季的饲料是干草和青贮饲料混合起来使用,只用一种会造成动物身体负担。
他还得出去把制作干草的牧草割回来。
不敢离家太久,顶着太阳割了半车就回一趟家。
一只羊一天需要吃四、五斤草料,家里一共有十二只羊。
按照三个月的分量来算,起码得囤四千五百斤的草料。
四千五百斤的草...
两人估算着,最近这段时间估计得天天都出去割草了。
牧草晒干后会失重,需要的量就更多了。
赵叶青只希望着天气不要再变热,也不要那么快到冬天。
哪一种情况都会导致牧草大面积死亡。
砖烧制了两天,所有的红砖总算是烧制完成了。
烧了两天砖,把家里的木柴都消耗干净了,也得到了大堆草木灰。
赵叶青和穆奚今天打算一起出门,进林子砍些柴回来。
最近防止豺偷家,还得注意放牧时羊群的安全,穆奚在放牧时都端着枪跟在附近。
避开放牧时间,大黄在家里看门,两人一早便出了家钻进林子。
穆奚把地上的枯枝落木砍成小段,赵叶青在后面把小段收集起来打捆。
太阳升到了正头上,两人已经砍了满满一车的木柴。
穆奚在后面拖着板车走,赵叶青提前一步回家看情况。
回到家好在一片祥和,雪饼的伤没完全愈合被禁止出门,糊糊每天都会去抓吃的回来喂妹妹。
有时是兔子有时是小鸟。
几只小狗正是爱玩的年纪,也不怕晒,在院子里玩着藤球。
吃过午饭,穆奚出去割草放羊,赵叶青则是在家里把鸡棚搭建出来。
红砖做的鸡棚肯定是比木头的隔热,也会凉快得多。
烧了两天的砖,屋子的墙角已经被红砖堆满。
赵叶青在厕所附近划拉了一块地方建鸡棚,臭也能臭在一起。
顺便把兔子窝也搭建出来。
红砖围出左右和后面三面墙加顶,前面用木板做了一个门。
三面墙上都敲掉了半块砖用来透气。
兔子窝做起来要费砖一些。
底下不能是土地,得用砖封上,这样兔子才不会逃跑。
等赵叶青把两个窝搭建好,已经是太阳西斜了。
昏黄的夕阳透过山头照射过来,难得柔和的阳光落在院子里,四周的青草上泛着一层橘黄的暮光。
赵叶青站在院子里看着时间,也差不多到穆奚该回来的时候了。
突然,西面的方向传来一声枪响!
赵叶青猛地抬头!
屋子里的雪饼一下子窜了出来,站在她旁边。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待在家里还是赶紧过去,只能先冲着西面大声喊穆奚的名字。
好一会没有回应,正犹豫着要出门,远处出现了身影,是穆奚的带着羊群和大黄回来了。
不像平时慢慢踱步回来,今天的羊群明显躁动得多。
进了门,赵叶青赶忙上前询问,“怎么回事?”
穆奚把枪放下,“是豺群,不过它们也只是试探,被我开了一枪就吓走了。”
喝了口水,看赵叶青还拧着的眉头,用手指在上面怼了一下,
“别担心,动物其实比人类更会趋利避害,不是生死存亡之际,越聪明的动物越会规避风险,看我有枪它们不会正面冲突。”
赵叶青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它们还认识枪?”
穆奚接过两口喝完,“它们...比我们对枪的认识更深刻。”
可能是因为枪声太过响亮,平时要月亮爬上山头才回来的糊糊也回到了家。
和妹妹贴贴后,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了屋子里。
赵叶青看着太阳落了山,打算今天去把菜苗给移栽到地里。
天气太热,菜苗移栽不能放在白天,也最好不要是早上。
傍晚移栽能让菜苗有一个晚上的适应时间。
腐熟了的羊粪肥洒在地里,和土搅拌在一起,这样土才不会板结,还能有充足的肥力。
菜苗按照原本就规划好的区域一一移栽到地上。
天气热,菜苗长得很快,现在已经有一指多高了。
别的菜苗只需要移栽后浇上水,豆角得提前搭架子。
把菜苗移栽好,竹子育苗盆便空了下来。
赵叶青在里面重新填上加了羊粪肥的泥土,拿到干草房里。
她打算在室内种些小葱和蒜。
中式厨房总是离不开这两样的。
等她忙完这些,穆奚的饭菜也做好了。
原本的那几个陷阱抓到的猎物越来越少,穆奚割草的时候就找了几处别的地方安放了陷阱。
陷阱由原本的四个变成了八个。
家里的伙食是一天比一天好。
兔子圈里已经有五只兔子在养着了,两公三母。
锅里现在还有一只。
村子里别的没有,干辣椒是不缺的,每家每户都有一大包,怕放久了发霉,穆奚做了一大锅辣子兔。
兔肉被剁成小块,在油锅里炸的金黄。
热油爆香的花椒和辣椒,辛辣味直冲进鼻腔。
一锅用料十足的辣子兔,赵叶青还没进厨房就被这香味刺激得直分泌唾液。
糊糊和雪饼从厨房跑出来,一个劲的摇晃着脑袋。
赵叶青怀疑是穆奚使坏,喂这两只吃了辣的兔子肉。
还没等她走进去,三只小狗也紧随其后跑出来。
小舌头吐在外面,‘哈哈’的直喘气。
赵叶青无语了,走进去,穆奚一脸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呵,狗东西是这样的。
吃饱了饭,穆奚总算还是有点心,记得留了些水煮的兔子肉来喂狗子。

正如穆奚所说,那豺群在听过枪声之后,这半个多月也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两个人在家里守了几天,确认安全过后,便投入了如火如荼的割草大业。
半个多月下来,除了每天要去陷阱收取猎物,再维护陷阱,还要去山里砍柴,打理草圈子,打理菜园...
把日常的琐碎的活干完后,剩下的时间都拿来割草。
一共收获了近三千斤牧草。
草甸最不缺的就是地,把这些牧草平铺在地上晾晒,每天翻动一次。
赵叶青掐算着时间,觉得之前那包实验的青贮饲料应该差不多可以拆开了。
如果成功,今天出去割回来的牧草就不用再做成干草了,可以大批量开始制作青贮饲料。
穆奚走进干草房,从角落里把用黑色大袋子包裹着的青贮饲料滚出来。
因为压的紧实,整袋饲料就像一个圆形加厚版的大轮胎。
赵叶青打开上边的封口,一股酸香味扑鼻而来。
伸手进去抓起一把揉了揉,原本是有些粗糙硬脆的牧草颗粒,现在已经变得十分柔软,像是春天新长出来的嫩草。
水分一点没有流失,她把饲料扒拉开,掏取中间和底部的饲料一一查看。
没有发霉,没有白毛,也无任何小虫子。
赵叶青笑眯了眼,捧起青贮饲料抬头道,“成功了!”
穆奚被她这模样感染,也不禁发笑,“嗯,成功了。”
有了青贮饲料,这冬天的羊就不愁没东西喂了。
从今天开始割回来的牧草就得全部切碎制作成青贮饲料。
两人比之前还要忙一些,相比于干草,青贮饲料还需要多出——切碎、挤压、装袋、密封几项工序。
穆奚每天都拖着板车出去割草,赵叶青则是在家里处理他带回来的新鲜牧草。
每一批打包好的青贮饲料都标注好日期,避免拿错还没有发酵好的饲料,一旦开封了,有害菌进入,饲料就会发霉变质。
每包青贮饲料大约重八十斤左右,和干草混合喂养,一包大概就是羊两天的口粮。
其实按照书上所说的,他们只有这十来只羊,青贮饲料只用堆在一起覆膜发酵就可以了,更为简单快捷。
打包青贮饲料发酵费时费力,好就好在不受天气因素的影响,现在这个时候情况特殊,天气变数较大,还是得确保万无一失。
她只能老老实实重复切草打包动作。
连续做了一个周的饲料,赵叶青只觉得自己快变成饲料了。
全身都是一股子青草味。
路过羊圈它们都想扑上来舔两口。
3033年12月11日
赵叶青起床,表示今天实在是不想再做饲料了。
自告奋勇的要去陷阱拿今天的猎物。
穆奚把枪给她背着,以防万一,让还没出去捕食的糊糊和雪饼跟着一起去。
之前的陷阱有的已经被破坏,有的放置久了就抓不上猎物了,现在新放置的陷阱一共有三处。
赵叶青挨个查看,第一处没有收获,第二处的时候收获了一只野鸡,第三处也扑了个空。
可明显第三处陷阱已经被触发,上面还有野鸡的毛!
这一处是在林子和草甸的交界处,原本也有水源,附近有曾经耕种过的土地。
他们猜测是种小麦或是青稞的地。
所以他们才在附近布置了陷阱,如果有以前常来偷粮食的动物,来了就会被陷阱抓住。
赵叶青发现地上泥土有被拖动的迹象,附近的茅草也倒了一片,往茅草倒地的方向走,看见不少茅草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们这陷阱是小型的陷阱,抓不到大型的动物。
这茅草倒地和地上拖拽的痕迹像是大型的动物倒地被拖走留下的。
那怎么解释她陷阱上消失的野鸡?
这已经不是这个陷阱第一次被偷猎物了,以前都没发现痕迹。
赵叶青猜想,这次留下痕迹,要么是有野兽来吃她陷阱上的野鸡,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要么就是有野兽在附近对打,打赢的那只还顺走了她的鸡。
赵叶青把陷阱重新布置好,拉住了想顺着血迹往前去的糊糊和雪饼,掉头回家。
本来日子就不容易,还来偷她的鸡。
赵叶青回到家,叫上穆奚。
她要在附近挖个大的陷阱,看看小偷到底是谁。
山里很多动物的运动能力都极强,野生动物求生都有两把刷子,比如糊糊和雪饼。
现在已经能一蹦越过她的头顶了。
所以这个坑她要挖的足够深。
穆奚对于她的突发奇想,向来都是无一不应,只是动手之前嘴上得多啰嗦一句,
“以后这个陷阱不要一个人过来看。”
如果是群居的动物,掉进去一只,不保证别的会在附近徘徊。
赵叶青主打就是听劝,拍着胸脯保证了,穆奚才动手挖。
挖了一个两米多深的坑,上面用树杈铺盖着,再覆上一层树叶。
赵叶青耐着性子等了三天,每次去都一无所获。
可陷阱上面的猎物还是消失不见了。
第四天天还没亮,她拉着穆奚在能看见陷阱的小山头上等着。
野生动物嗅觉太灵敏了,也就是现在这天气异常,几个月大太阳都没有风,不然他们还得挑风向。
风向不对,离这么远那动物都能闻到味儿。
两人看着月亮等着不速之客的到来。
海拔高显得月亮很大,上面的阴影更清晰了些。
好像每个人小时候听到了故事版本都不一样,有的说上面的阴影是兔子的形状,有的说是蟾宫。
她和穆奚从小听到的版本十分丰富,上面的阴影被分割成了宫殿、兔子、人和一棵枝干繁茂的桂花树。
赵叶青怀念的说起以前奶奶给他们讲的故事。
穆奚想到了什么,嘴角扯起一个玩味的笑道,
“我记得有人小时候披着床单说自己是嫦娥仙.......”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叶青伸手捂住了嘴。
“不许说话了你!”她脚指头都快把地扣穿了。
穆奚眨了眨眼,目光下移到捂住自己嘴巴的小手上。
赵叶青尴尬完,才意识到掌心柔软的滚烫。
触电一般的拿开手。

可之前一直在这山坡上坐着,手撑在地上。
抬起来捂住他的嘴时,手上还沾了些草屑,把手拿开,草屑就留在了穆奚的嘴唇上。
穆奚的嘴唇生的极好,不厚不薄,人中很深显得唇峰立体,天气燥热让嘴唇比往常更红一些。
赵叶青错开目光指了指上面,含糊不清道,“有草屑。”
穆奚抬手在嘴唇上擦了擦,每一次都完美的避开了草屑。
“还有吗?”
她看了一眼,“有。”
“哪呢?”
“就那。”
“你帮我擦一下。”
赵叶青想拒绝,可对方的眼神坦然,好像在说本来就是你弄的,让你擦掉再正常不过了。
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她往那嘴唇上伸手,眼神飘忽没敢直视,一不小心手指戳进了两片唇瓣之间。
赵叶青连忙抬头,见穆奚的眼神复杂,眉毛还挑了挑。
她把手指抽出来,往草屑上擦了一把,欲盖弥彰的佯装无意侧过身子。
“好了!”
她把爆红的脸掩藏在还没大亮的天色中。
听见身后的男人嗓子里发出了一声
“呵。”
赵叶青觉得他在嘲讽自己。
正调整好情绪准备反击,回过身见穆奚的目光定在远处。
“看。”
赵叶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远处陷阱的方向,他们布置的三号陷阱附近有一抹黑影。
三号陷阱是圈套陷阱,一根长竹竿上有个锁套,平时用小木棍叉在地上固定着,只要有动物走过,就会被锁套捆绑起来悬吊在半空中。
竹竿不短,她想着小偷肯定不会是很矮的动物。
可这黑影矮的很。
正当她疑惑,掩藏在树荫下的身影突然蹿高,蜿蜒顺着竹竿往上,一口就把陷阱上的猎物吞进嘴里。
赵叶青离得这么远都没忍住往后挪了挪身子,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那是一条约摸两米长,碗口粗的蛇。
怪不得陷阱抓不到它,地上的痕迹就是它爬过留下的。
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蛇,见到熊和狮子老虎她都不会有这种全身发凉的感觉。
背后抚上一只温暖的手掌,她抬头看着穆奚,对方手又挪到她头顶揉了一把,
“怕什么。”
赵叶青欲哭无泪,“要不着这陷阱咱们就不要了吧。”
这蛇明显已经习惯来这个陷阱觅食了,他们再过来确实太危险了。
穆奚点头同意,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天边的太阳正慢慢升起。
第一缕晨光洒在地上,让他们看清了些那蛇的花纹。
穆奚微微眯着眼,“好像是缅甸蟒。”
赵叶青一眼都不想看了,“走走走。”
一处陷阱放弃,还得再寻找一处。
两人沿着水源痕迹,在另一处地方重新放置的了陷阱,再把原本的两处陷阱上的猎物收获了才回了家。
两处只收获了一只兔子,有一处抓到了一只她没见过的动物。
黑棕相间的毛色,毛尖处是白色的,看着可可爱爱,赵叶青伸手去把它放下来,却差点被咬。
穆奚一把钳制住了它才让赵叶青动手解绳套。
抓着动物上下看了看,他表示也没见过,只说,“看着像什么獾。”
两人把它放了,抓着唯一的猎物兔子回到家。
查了手册,才确认这动物叫做食蟹獴,会放出臭气,平时吃青蛙和蛇之类的小型动物。
想到那条大蛇,赵叶青对这吃蛇的动物莫名好感,原谅了它想咬自己的行为,起码没对她放屁。
可这忙活一早上,小偷没敢抓,陷阱又放了一只。
好在唯一的兔子是只草兔,体型还算大,一只足够一家人吃了。
穆奚今天的计划还是去割草,距离两人预定的青贮饲料数量还差小半。
他出门前把猎枪背在身上,蹲下身系鞋带嘱咐着,
“你要是不想弄牧草就不弄,把干草翻一翻把鸡和兔子喂了就行。”
赵叶青点点头把他送出门。
翻干草喂鸡喂兔子,加起来也不过半小时就做完了。
赵叶青打算等穆奚把草运回来再继续做青贮饲料,一起干活早点忙完就不会老惦记着。
趁着太阳还不大,她赶紧去把菜地的水浇了。
蔬菜长得很快,都已经十多公分高了,赵叶青割了一把空心菜,留下下面的茎秆还能继续生长。
豆角的藤蔓也攀的很高了,开始结出了花苞。
种的蔬菜里只有豆角是开花结果实的,却也省事,不用手动授粉。
豆角的花在开放之前就会自己完成授粉。
不禁感慨夏天的蔬菜就是比较省心。
她钻出大棚,把空心菜放入水井的木桶中,再把木桶放进井里,维持空心菜的新鲜。
放在外面没多久就会蔫了,可收割蔬菜又不能放在晚上,没有阳光植物的伤口容易感染。
她从屋外回到屋子里,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珠。
总觉得今天比往常更热了些。
两人白天干活的伙食以碳水为主,村子里的米面不吃也是浪费了。
赵叶青从鸡窝里掏出两个蛋,把能孵化的放回去,只剩一个。
打散了炒了个饭。
穆奚拖着板车回家,把牧草卸下来,把羊上午要吃的扔进羊圈的食槽里,剩下的堆积在屋子旁边。
把牧草卸下来,穆奚又准备出去,“等我再运两趟回来,再开始做青贮饲料,你别动手。”
赵叶青把装着炒饭的碗塞进他手里,“吃饱了再去,忙什么,你割草就行,饲料我来做。”
穆奚几分钟把饭吃完,顺手洗掉碗,甩着手上水,“你去眯一会,早上起这么早去蹲守,平时睡的和猪一样,现在能不困?”
困肯定是困的,赵叶青白了他一眼,“晚上早点睡就是,这么热也睡不......”
话还没说完,赵叶青脖颈被汗水浸湿的地方,感到微微有些痒意。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抬眼看见穆奚的发丝也动了动。
“起...起风了?”
话音刚落,徐徐微风吹来,带着空气中的热意。
两人还在愣神这半年来头一次的天气变化,这风说变就变了。
原本徐徐微风逐渐加剧,吹的草场上略高的牧草都弯了腰。
两人反应过来外面还在晾晒的干草,抬脚就往外跑。
火急火燎的把干草全都收回来的后,风势越来越大。
远处和草甸交界的林子里的树被狂风吹的左摇右摆,断枝在空中盘旋着又砸向了地面。
最近忙碌着一直没修缮的木屋,被狂风大力的敲击着墙壁,没来及关上的厨房门嘭的发出一声巨响后英勇就义。
天边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草甸的海拔高,周围空旷没有太多的树木山体遮挡,风势要比别处猛烈地多。
收完干草,两人想起刚割回来的牧草还堆在墙角。
又赶忙从屋子里跑出去,把墙角的牧草抱进干草房。
风吹得草甸上的草屑都打着旋的飞向空中,穆奚眼疾手快的把一粒往脸上吹来的小石子挡掉,冲赵叶青大声道,
“你进去,剩下的我来!”
狂风从赵叶青的耳边呼啸而过,她什么都没听清。
“听不见!进去再说!”
一捧牧草被抱进屋子,穆奚拦住了赵叶青又重复一遍,“你别去了,没剩多少,我去就行。”
赵叶青被这一打岔,突然想起她的菜园子,上面的棚子没有留进出风口,怕是要被吹飞。
“你去弄牧草,我去看看菜园!”
说罢又忙不迭的往外跑。
暴风来的突然,自然是一片的手忙脚乱。
跑到屋后,菜园上大棚的竹制骨架都已经被吹翻了一半,她忙上前把骨架固定好,前后方的棚布掀起来让风穿过去,左右两边搬了大石头压死。
刚弄完,抬头就从窗户外看见了厨房里面瓶瓶罐罐被吹倒的场景。
又赶紧往厨房里跑。
厨房的门倒了,里面的罐子瓶子倒了一片,塑料袋在到处乱飞,火塘中间的草木灰也被风扬起,让冲进去的赵叶青吃了一嘴的灰。
她没顾得上去扶起那些东西,得先赶紧把厨房门给合上。
这门年久失修,门上的合页已经锈迹斑斑,螺丝早就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
赵叶青抬起门,用一根柴火把门卡在门框上,后面用板凳顶着。
厨房里的风被阻隔在外,里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赵叶青把瓶瓶罐罐都捡起来,紧挨着放在厨房角落的地方,以免再突发情况被吹倒吹飞。
拿出墙角放着的扫把,把吹出来的灰又再扫回火塘里。
窗外,穆奚已经把牧草都收回了干草间,门现在动不得,一动可能就要倒。
赵叶青打开厨房侧面的窗子翻出去,再把窗子关上。
外面的风还没有停,呼呼的刮得脸生疼。
赵叶青把干草间的门开了一条缝,见穆奚在里面,才从门缝侧身进去。
不知道这狂风什么时候能停止,糊糊和雪饼也在外面还没回来。
两小只平时出门都是喜欢去树林子里转悠,相比草原应该是安全一些。
现在的风量是出门站着,人都感觉快要被吹走了。
家里的几只小狗都有些不安,紧挨着母亲,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两人现在什么做不了,干脆就在干草房里把刚割回来的牧草做成青贮饲料。
等到两人把这一车的牧草处理完,窗外的天色已经逐渐阴沉下来。
看不见云,但是又好像整片天空全都是云。
黑压压的一片。
“是不是要下雨了?”
赵叶青心情复杂。
久旱逢甘霖是好消息,可异常干旱了这么久,天气变化的这么突然。
总觉得不是好事情。
窗户上的玻璃原本被风吹的晃晃荡荡,现在逐渐平息下来。
赵叶青打开门,外面只剩下徐徐的微风。
她拿起锄头出门,原本天天干旱,完全没想起要挖排水的事情,现在得赶紧挖出来,不然这雨下起来,菜地就要被水淹了。
穆奚也跟着出门。
不仅是菜地,他们总觉得这场雨没那么简单,房子周围也得挖出排水沟。
两人分工合作,菜地挖排水沟,赵叶青是熟练工种了,二十分钟就挖完。
房子周围的排水沟还差一半,明明是中午,这天色黑的像是马上就要入夜一般。
她赶紧过去帮忙,把房子周围的排水挖好,菜地的排水和房子的排水连接在一起。
往地势稍低的前方挖了十几米,让水从这里排出去。
糊糊和雪饼还没回来,赵叶青急的来回转悠,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吹断了树,把两只小豹子吓到了。
穆奚把之前建厕所和浴室时,砍树剩下的树皮搬出来,踩着板凳两手一撑就爬上了房顶。
房顶是有漏洞的,之前在家里躺着的时候,能隐约看见头顶的板子透出些光点。
房子都是小木屋,面积不大,几间木屋用几块树皮盖住,再用房顶原有的石头压住。
树皮难免会有拱起,得摊平再用石头压着,这样雨水才不会乱流。
天边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赵叶青把油灯点上。
这个油灯是煤油灯,下面是一个玻璃瓶,玻璃瓶上金属盖被钻了一个孔,里面塞了灯捻。
这木屋是有灯泡的,毕竟在天灾前的,他们的国家非常强大,即使是山沟沟里住着一户人家,国家也会帮通上电。
可工具房还有不少煤油和灯捻,可见原主人是一个十分怀旧的人。
两人从来到这里后,就一直忙前忙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就指着一盏灯,也一直没想着多做一盏。
这会天色暗沉下来,难得闲在家里,赵叶青却心里慌慌的,想找点事做让自己平静下来。
之前在村里拿回来的辣酱,最近刚好吃空了一瓶。
她把辣椒酱瓶子洗干净了,用螺丝刀在金属盖子上钻了一个孔。
灯捻子从金属盖上穿过,长度刚好碰着瓶子底。
玻璃瓶里装满煤油,灯捻子的毛细现象就会把瓶里的煤油吸上来。
赵叶青打火点着了新做的煤油灯,确认能点亮了,又把灯给熄灭。
穆奚把屋顶上的树皮铺好回到房间,看着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赵叶青,扯了张湿纸巾在她脸上抹了几下,
“那两只机灵得很,担心什么。”
赵叶青脸上还是在厨房时弄上的草木灰,一张纸巾被擦的脏兮兮的。
她又扯了一张照着镜子清理干净。
她也不仅仅是因为两只小豹子还没回来,只是突然看到这种阴沉的天色,心里就是没来由的慌乱。
也在担心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会不会让处境变得更糟糕。
可赵叶青擦完脸一抬头,看穆奚满脸浑不在意,好像再说担心这些还不如考虑考虑今晚吃点什么。
心里莫名被安抚下来。
反正这么久都过来了,水来土掩呗。
穆奚见人像是想通了,才转身出去,
“我去修厨房门。”

晚上八点,糊糊和雪饼还是掐着点回到家。
在两只进屋后没多久,随着天边的一道一闪而逝的亮光,雨水瓢泼似的从天而降。
赵叶青一把把门推开,周身的热气瞬间被涌进来的湿润空气打散,她猝不及防的打了一个寒颤,。
今天没能去放牧,赵叶青走进干草房,抱着一捧牧草沿着屋檐边走到羊圈,把牧草扔了进去。
之前刮大风时吓得一群羊都躲在角落,现在气温降了下来,又舒服的打起了盹。
赵叶青站在屋檐下,伸手接了雨水,感受着这股子清凉从指缝间滑落。
屋檐被树皮加长了一节,雨水就不会落下来溅到屋子上。
穆奚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吃饭了。”
今天的天黑的异常。
一家子,两人,两豹,四狗,都一起在厨房里待着。
火塘里的火第一次没有因为天气太热,而在做完饭后就熄灭。
晚饭也很简单,麻辣鲜兔火锅加空心菜。
火锅底料只有两包,一直没舍得吃。
今天被风一吹,挂在墙上装着底料的袋子掉下来,砸到地上破了个口子。
原本应该凝结的牛油在高温天气下融化,从口子里溢了出来,给赵叶青心疼坏了。
兔子肉质鲜嫩细腻,全身没有什么脂肪却丝毫不柴,切成小块放进滚开的红油锅里一烫。
等上一小会,粉嫩的兔肉就变成了白色,赵叶青果断下筷拿起吹了一下就塞进嘴里。
麻辣火锅的辛辣和兔肉的鲜甜交织在一起,竟奇妙的和谐。
馋的几只狗子哈喇子都流了下来。
赵叶青拿了一个碗倒了点水,把兔肉在水里涮过,一只狗喂了一块。
再想吃也没有了。
几只狗子的饭盆里已经有水煮过的兔子肉了,不能再和她抢。
糊糊和雪饼在外面填饱了肚子,只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骨头,就当是磨牙。
靠着火光,大家各自吃着自己的饭。
顶上的树皮难免有裂开的地方,刚吃完饭,厨房的角落就有一处漏了雨。
两人当时在住进来的时候,是有打算要先修缮房屋,可后面因为一直不下雨,草甸上又一丝风没有,就忙别的没再管它。
现在只能用盆在角落接着水。
好在最重要的卧房和干草房没有漏雨。
穆奚没有想到这雨能这么大,本来想着先随意用树皮挡一挡,明天就去把房子补好。
可现在这情形,早知道就不该舍不得塑料棚布。
天上时不时闪过的亮光,让他们能窥见这诡谲的云层厚得仿佛要接触到地面。
现在也不敢再登高去铺盖屋顶,太过危险了。
以防万一,还是先把所有的干草堆在一起,上面用塑料棚布盖上,如果干草间不幸漏雨,还能把损失降到最小。
赵叶青以为自己今晚会睡不着,可难得的凉爽加上雨声,让她躺下不过五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是躺在空调房的出租屋里吃着冰镇西瓜。
早上醒的时候,嘴边仿佛还有西瓜的甜味。
赵叶青支起身子看着窗外还没停歇的大雨,暗暗发誓...
明年一定成功种出西瓜!
她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对角睡在睡袋里的穆奚,还是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刚睁开眼睛,声音还有几分喑哑,
“几点了?”
赵叶青猜他昨晚应该是怕有意外,还守了会夜,轻声道,
“还早,才五点多,你再睡会。”
穆奚摇摇头把瞌睡摇掉,伸手搓了搓脸,从睡袋里钻出来。
赵叶青打开门,大雨把院子里地上的泥土冲刷掉了一些,地上的小草都露出了些许草根。
天边的云层还是厚的吓人,看来今天是不能出去看陷阱了。
平时几个陷阱,抓到一个猎物就吃新鲜的,抓到两个就吃一个,熏一个。
现在厨房的火塘上面,挂着好几只腊鸡腊兔子。
赵叶青从罐子里掏出了一把豆子,用水泡上。
穆奚从外面进来,身上穿戴着原本屋主人的蓑衣和斗笠,裤脚和额前的发梢还是被雨水打湿了些许。
他拎了一大桶水进来,等两人洗漱完,他抓着私聊又冲了出去。
鸡和兔子还没有喂食。
鸡就喂一些村民家里找到的玉米碴子和稻谷,兔子只能吃些昨天做青贮饲料留下来的牧草。
还好昨天挖了排水沟,院子里和菜地边的水,都顺着水沟流向了低洼处。
赵叶青走进干草房,可能是因为原主人也担心干草被雨水打湿,这间屋子相对没那么破旧,再经过昨晚的暴雨冲刷,里面竟然一点没漏。
她委实是送了口气。
这雨不像是短时间内要停的样子,干草要是打湿了没法晒干,就会直接发霉,他们这小一个月就白干了。
赵叶青把墙角堆的羊毛袋子打开,检查一下有没有虫子或是发霉。
有一袋羊绒里有些小的虫子,在羊绒的包裹里下了蛋,赵叶青把那一坨都挖出来扔掉了。
其他的都没问题才重新封口保存。
昨天留出来的新鲜牧草她不打算喂羊了,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以防万一还是留着喂兔子要保险一些。
她十分想念她家里储藏窖里的胡萝卜,兔子和人都还没能吃上一口,就背井离乡了。
赵叶青找了一袋做的最早的青贮饲料,把袋子打开,乳酸菌发酵的酸香涌了出来。
把袋子里的青贮饲料倒出来一半,六比四的比例混合上干草。
提着装着饲料的桶出去喂羊。
掀开羊圈外面盖着的塑料膜布,响起咩声一片。
赵叶青把饲料桶的饲料往食槽里倒,这羊都快拱倒她脸上了。
脚下一滑,差点往后摔在地上,气的她想把桶罩那羊头上。
记住了这只山羊的样子,蹲下一看还是只公羊,赵叶青冷笑一声。
下次就吃你。
各自忙完,两人坐在门口看着屋外的大雨,难得的百无聊赖。
赵叶青把那蠢羊干的好事和穆奚告完状,看着眼前雨幕下偌大的草场,
“这有水了,咱们是不是能回去了?”

赵叶青从下雨刚开始就考虑着带着羊回去的可能性。
要回家所预设的问题还没有被解决,新的问题就又出现了。
沉寂了几月的收音机终于有了声音。
‘发布红色暴雨预警,3小时内降雨量将达100毫米以上,或者已达100毫米以上且降雨可能持续,
相关部门按照职责做好防暴雨应急和抢险工作;停止户外,高空等作业,做好山洪、滑坡、泥石流等灾害的防御和抢险工作。’
虽然他们在山里,没有办法得到救援。
可每一次听见收音机响起,也能让她确定,国家还在努力,一切就还有希望。
这连续下了十几天的雨,原本就破旧的小木屋在狂风的摧残下已经开始有些支撑不住,特别是工具房,木板之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摇晃声。
这要是塌了,不仅没有地方住,干草也会全部打了水漂。
可家里已经没有能够修缮房屋的材料了。
穆奚从工具房里把斧头和锯子拿出来,“你在家里看着,我去砍些木头回来。”
要想把房屋给支撑起来,房子背风面得用木头打桩顶住。
明明是中午的白天,天色却黑的更甚子夜时分,天幕如同被泼了黑色的浓墨,层云翻卷厚重,好似要压到人的面前。
时而闪出一道紫色或是白色的亮痕,照亮的那一瞬间,施舍般地让渺小的人类能窥见几分自然的汹涌。
只窥见一角便已觉有几分窒息。
相比于之前的高温,此时才真正让赵叶青感受到了自然的雷霆手段。
人类太渺小了。
她想拉住穆奚,总觉得这一去,人就要被那浓墨淹没。
可是不能不去,失去了庇护所他们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赵叶青拉住穆奚的手臂,眼神坚定,“一起!”
穆奚定定看她几秒,伸手反握住她的手,
“走!”
两人绕行到屋后,把工具都放在了板车上,拖着板车迈步向林子方向走去。
林子的方向是顺风向,雨滴打在后脑勺,两人拉着车感觉像是在被风推着往前走。
林子里满地的残枝树叶,风从林子里穿堂而过,发出渗人的啸叫声。
四间房子,只顶住要倒的一面,起码需要两棵树支撑。
穆奚把一棵树砍倒,赵叶青就赶紧用锯子把树分割成段。
白桦树不见得很粗,却并不容易锯开,赵叶青心惊胆颤的怕一个雷劈下来给两人劈没了。
手上的锯子拉的飞快。
两段木头锯下来手都快要废掉了。
穆奚的动作很快,把树砍倒了之后拿过他拿过赵叶青手里的锯子,
“我来,你去把那一棵的树枝劈掉。”
脚下的草地都积了水,本就柔软的草地现在踩上去的每一步都觉得在往下陷。
原本树枝是要拿回去当柴烧的,现在也顾不得了,劈下来全部撇到一边。
利用从上到下的惯性劈树枝要省力得多。
刚把树枝劈掉,穆奚就过来锯树。
两棵树都选的是十五公分左右的直径大小,锯成了段也不难搬动。
赵叶青扛着一根顶端的树干,往板车上面运。
从细到粗,效率要高得多。
等穆奚锯完,两棵树都只剩下了下面最粗的两段。
两人合力把树干搬运上车,用绳子捆住固定好。
板车前端也捆了绳子,穆奚站在板车前方,绳索套在身上,抓住两边扶手往前走。
赵叶青则是在车后推着,两人一齐使劲,板车开始往前动。
回去要比来时更艰难。
逆着风往前,每迈出一步时抬起脚,身子都要被风吹的有些踉跄。
雨水直接被风吹来打在脸上,像是颗颗石子一般。
赵叶青低着头躲避雨水用力推车,雨水从头顶浇下,糊住了她的眼睛,完全睁不开。
天边一阵响彻山林的巨大雷声,刺目的白芒让她忍不住的浑身一颤。
心里把记得的各路神仙都求了一遍。
好在信女一生行得正坐得端,终是让两人有惊无险的回到家。
草甸向来风大,原主人把小屋的墙地基打的还算深,墙壁是原木的,重量也大,这才支撑到现在,上面钉了横梁加固。
这砍回来的木头就是要顶在这横梁上。
西面吹来的风,木头全部顶在了各间屋子的东面。
主屋的面积最大,墙边一共支了三根木头,木头留的都还算长,落地的一端深深插进了地里。
两人回到屋子里已经是两只落汤鸡。
穆奚用毛巾把脸上的水擦了擦,“你先换衣服,我去烧点热水。”
赵叶青把湿衣服脱下来擦干身子,换了一套长袖衣服。
擦着头发沿着屋檐边到了厨房,
“我好了,你去换衣服吧。”
穆奚出去前指着两个锅道,“这一大锅是热水,你先用热水再洗一次头擦一擦,洗发水给你拿进来了,小锅是姜汤,还得再煮一会。”
赵叶青应了,老老实实用热水擦了一遍身子,现在的条件是不允许生病的。
火塘旁边放了个搪瓷的脸盆,洗发水也摆在那。
舀了一瓢热水兑了些冷水洗了头,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
穆奚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条干毛巾,“用这个擦。”
赵叶青手里的毛巾沾热水擦过身子后就湿了,接过干毛巾擦拭头发。
火塘里的火逐渐驱散了身体的凉意,慢慢回暖。
穆奚重新拿了一个盆,把热水倒进去,手试了试水温,“泡泡脚,有点烫。”
泡脚预防感冒这是家里的传统,老人总爱说,有钱就买药,没有钱就泡脚。
赵叶青从小就跟着奶奶一起泡脚,对热水的承受力至今在同龄人之间从无败绩。
两只脚泡的通红,眉头都不皱一下。
室友在她后面洗澡都说快被烫脱了皮。
要不是水温太烫对皮肤和头皮不好,她能直接泡在热水里。
泡完了脚,抬起来踩在盆边晾干。
窗外的雨声还是一如既往。
穆奚看着熬煮着姜汤的锅,不知是哪里有一条小缝隙,灌进来一丝丝风,把火塘里的火吹的不断跳跃。
他的脸也在火光里忽明忽灭。
赵叶青却突然没由来的感受到了些许安心。

在连续不断的下了二十天的暴雨后,夜晚忽的传来一声巨响。
赵叶青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两人动作同步对视一眼,穆奚离门近一些,先一步拉开了门。
暴雨还在下,风把雨点吹进了屋里,两人眯着眼往外望......
远处的天边电闪雷鸣,一道惊雷打在不远处的山头上,山顶的巨木应声倒下后又是一声巨响。
倒下的巨木像是吸引了乌云的注意,又一道惊雷径直的打在了巨木旁的山石之上......
山石瞬间炸裂开来,碎石飞溅。
滚落下的石头和倒下的巨木撞击着旁边的树。
不断有雷打下,不断有树木倒地。
树根带出了泥土,山上开始不断有碎石滚落下来。
山顶隐约传来些轰鸣声,家里的狗子开始狂吠。
不过短短几十秒时间,岩土像是已经支撑不住着山体,骤然下滑!
半边斜面的山体仿佛被利刃切割,连带着上面的树木,如洪水倾泻一般往山下滑去!
刚刚还完好的一座大山,在不过两分钟时间内,被削掉了一半。
赵叶青愣愣的,雨水打在脸上都浑然不觉。
穆奚醒过神,把她往里拽了一把,关上了门。
两人一度相顾无言,谁都没从这震撼中真正缓过神来。
觉是睡不着了,两人睁着眼等到了早上。
察觉到耳边好像越发的安静。
赵叶青推开门,发现雨势竟然慢慢变小了。
虽然还不算是毛毛雨,可也能披着斗笠出门了。
太阳透着云层隐约能瞧见些金黄。
等到了中午,太阳终于发了力,成功把天边的雨云驱散。
阳光洒在草甸上,叶子还湿润着反射出太阳的金光。
风轻轻的吹着,不时传来几声鸟叫,鼻腔里是青草和湿润泥土的气息。
太阳正好,微风不燥。
赵叶青干草间的门打开,几只狗子和小豹子被憋坏了,二十来天,除了嘘嘘嗯嗯,就没有再出来过。
干草房打开就先不关门了,散散味。
草场上太过潮湿,赵叶青拉住了大黄,没让它出去放牧,只让它带着孩子自己出去玩。
羊吃太多带着雨水的草,容易拉肚子。
等到第二天,雨也没有再下,草场上的草也干燥了一些。
赵叶青一早就打开了羊圈,让大黄把羊群带出去。
大黄像是终于又找到了狗生价值一般,蹦跶的极为欢快。
两人也跟着狗子出了门。
先是去草圈子里看了一眼。
在这暴雨过后,赵叶青原本以为,这嫩苗苗的牧草,可能会受不住摧残,全军覆没。
可没想到,竟然全部像是打了催长素一般,拔高了身子。
她不禁想到看到过的一句话——所谓的天灾,不过是人类的定义,而地球只是在正常运转而已。
小一个月的雨期过后,家里的干草和青贮饲料被消耗了三分之一。
还得赶紧割草补上。
万一哪天又开始下雨了呢。
未雨绸缪,是种花家的优良传统美德。
勤劳也是。
两人完全没有想着闲下来,得先把该做的事情做了,不然闲下来也容易焦虑。
不只是草圈子的牧草,草甸上的草也都拔高了不少。
原本已经放过牧的区域,也密密麻麻的长出了草芽。
两人往陷阱的附近走去,那边几乎没有放过牧,牧草也还没被收割过。
一路走一路割掉沿途的牧草。
这边的牧草几乎都是野生的,并不成片,什么品种都有。
看完了陷阱。
三处的陷阱都已经被破坏,不知道是不是被慌不择路的猛兽经过时撞到,三号和二号已经倒在里了地上。
一号已经消失了,随着那半边山体一起。
猎物自然是一无所获。
两人走到三号附近时,发现原本那条靠着山体的小溪流,此时重新有了水流。
水流还有些许浑浊,估计再过几天沉淀下来就会恢复往日的清澈。
虽然没有猎物,可两人在原本的陷阱附近,发现了一片冒出了头了小菌子!
还不知道是什么菌子,产量倒是不少。
赵叶青抑制住自己想要伸手指它的冲动。
据说菌子被指了,就长不大了。
等明天再过来,估计就全部长出来了。
两人顺着溪流一直往前走,一路上发现了不少菌子群。
赵叶青全都记了下来,打算明后天来给它一锅端了。
一场雨后,没有了闷热,出来走走觉得草甸上的风景都顺眼了很多。
跟着溪流往下走翻过一个小山头,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安静深邃如同镜面一般的湖泊出现在眼前。
湖水湛蓝,四周是群山环绕,美的有些不太真实。
像是千山手捧着一块蓝色琉璃。
赵叶青微张大了嘴,扯了扯穆奚的袖子,
“你看见没?”
这很难看不见。
穆奚笑着无奈回了一句,
“嗯,看见了。”
不远处,一只灰白色的禽类飞过,落在湖面上,打碎了这面琉璃镜子,泛起层层涟漪。
赵叶青眯了眯眼,“像是某种大雁。”
这湖挺大,她目测估计南北宽有五公里,东西长起码也有七、八公里。
这么大个湖,想必之前也肯定没有干涸,只是他们从没过来看过。
那只灰白色的大雁落入水中后,不久,另外几只大雁也从湖边的草丛里钻出来,扑扇了几下翅膀飞到湖面上。
只是后面飞出来的几只大雁却不像之前那一只那么从容,飞出来的身影有些许慌乱。
那边的草丛离他们这有些距离,看不太清楚。
赵叶青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张望。
几分钟后,草丛里钻出一匹吃着草的马。
赵叶青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没看错吧?”
穆奚也愣了愣,“应该是,没有吧...”
“这是野马?”
赵叶青有些错愕,他们这地方,哪来的野马?
这不符合物种分布规律吧?
穆奚也眯了眯眼,仔细分辨着。
这边距离实在有些远,湖面印着阳光又有些许刺目。
“不是,好像是人养的,头上貌似有笼头。”
有笼头,没缰绳,也没有马鞍。
“这难道是原来别人养的马跑出来了?”
赵叶青心里一跳!
这跑出来了,应该就算是无主了吧?

两人来的时候,光顾着跟着溪流和蘑菇了,手上除了枪,啥工具也没带。
板车和镰刀也扔在了陷阱附近。
穆奚把枪递给赵叶青,
“板车上有绳子,我去拿,你先在这来看着...注意观察周围,水源附近常有动物出没,别只顾着看马,看入神了。”
赵叶青接过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匹马,头也没回的摆摆手,
“去吧去吧。”
穆奚咬咬牙,安耐住自己手,没往某些没良心的人的头上来一下子,转身往回跑。
马像是已经习惯了这附近的环境,踱步了一段后,把肚子填饱就趴在了地上。
赵叶青坐在山头上,看着山下湖边的景象。
那大雁在水面上跃起身子,紧贴着湖面低飞一段距离后突然停下,猛地往水里探头,一条小鱼就被尖嘴叼了起来,吞入了腹中。
天空之上,一声高亢空灵的鸣叫响起,惹得湖边的动物都抬起了头。
赵叶青怕被马看见,往山坡后面躲了一下才抬头。
空中盘旋着一只白腹山雕,正盯着脚下的大雁们。
大雁们慌忙起飞,从湖面往远处草丛飞去,那山雕也紧随其后。
飞远了,赵叶青就看不真切了。
山雕食雁,大雁食鱼,这也是一条食物链。
长达二十几天的大雨过后,存活下来的动物都有些急不可耐的出来觅食了。
等了二十多分钟,穆奚拿着绳子跑了回来。
到了近处才微微放缓了步伐,平复着气息。
两人商量着怎么抓住马。
“慢慢靠近,你从前面走,不要离它太近,我从旁边找机会抓住它的笼头。”
赵叶青点点头,保持距吸引注意力她可以,抓马她是不敢的。
受过训练的马,只要不是狂躁的,几乎不太会往人身上撞,就算是撞了也能往旁边避开。
抓马更危险一些,没抓住被发现还容易被蹬一蹄子。
两人狗狗祟祟的靠近那匹马,快到近处时分开行动。
赵叶青悄声叮嘱了一句,“小心点。”
慢慢悠悠的朝着马走过去。
马是匹红棕马,虽然是很久没有刷过毛了,但还是能看出毛色的光亮。
感觉到了有人靠近,红棕马立刻站起了身子。
马胸口的臀腿的肌肉一下子展露无遗,那线条让她眼前一亮。
赵叶青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它。
红棕马的眼睛炯炯有神,眼神里满是警觉。
马是能够听得懂人话的,赵叶青尝试和它沟通,
“你别动,我不会伤害你,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她指了指马的蹄子,“我可以帮你修蹄子。”
马的蹄子是角蛋白组织,和人的指甲一样,永远不会停止生长。
这棕红马的蹄子明显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修剪过了。
马的自身重量很大,不及时修剪蹄子就会导致肌腱和韧带受力改变,引发损伤。
驯养过的马匹不像野马,生存能力并不强,在野外要是腿断了,几乎就是没命了。
不跟赵叶青回去,它也不一定能独自活下去。
赵叶青尽量让自己显得人畜无害,和它打着商量。
实际上心里也紧绷着弦,如果马向她冲过来,她就飞身往旁边滚。
余光瞥见穆奚已经压低了身子靠近了它,赵叶青觉得有点悬,万一这马被一吓,受惊了直接给他一脚怎么办。
她冲穆奚打了一个手势,让他停下来。
这马好像是听懂了些她的话,很聪明的样子,不像不能沟通。
赵叶青伸出来手,逐渐靠近马匹,嘴里念叨着,“乖一点,我不伤害你......”
那马慢慢往后退,眼睛里的警觉还未完全消失,但也并没有冲上来。
赵叶青觉得有戏,马没有表现出狂躁和反抗的情绪。
她的手慢慢靠近了马的头,没有直接去抓住笼头的皮绳,而是先摸摸它的头,把情绪安抚下来。
马是食草的却不像羊和牛,它的胃很小,还不会反刍,不能一下子吃掉很多食物,只能每天少吃多餐。
这长时间的雨季,估计它也并不好过,前主人对它应当也很好,不然它不会对人类这么没有戒心。
也才让赵叶青这么轻易就把它拐回了家。
穆奚走上前来把绳子绑在了笼头两侧,当做是缰绳。
赵叶青摸着马背,眼睛里亮晶晶的冲穆奚抬了抬下巴,
“牛不牛!”
穆奚被她那样子感染,也忍不住勾起嘴角,“牛。”
好在这马的主人之前没有给马带上嚼子,不然能不能活到现在还不好说。
马嚼子就是一根金属小棍子,横着勒在嘴里,把舌头给压住了,防止马匹吃草用的。
这马背上没有马鞍和马镫,她也不敢往上骑,打算先拉着缰绳带回去。
成功把马驯服了,她才想起看看这湖。
靠近湖边的草滩上的植物和草甸上有些不一样。
多了许多依傍着湖水而生的喜潮湿植物。
比如菖蒲。
可惜这次没有带镰刀,不然怎么说也要割一把回去,挂在门头上驱驱邪。
急着把马带回家,赵叶青打算等明后天抽空过来摘菌子的时候,再好好看看这湖边。
可能是因为赵叶青是和红棕马交流的人,它对后面出现的穆奚抱有些许敌意。
每次穆奚想把缰绳接过去牵着,红棕马都会把头撇开。
这给赵叶青看乐了,头一回有家里的动物不喜欢穆奚的。
深得她心。
赵叶青又低头看了一眼,满意的‘啧’了一声。
是个女孩子,怪不得这么可爱。
“我想想......你以后就叫小红啦!”
小黄、小花、小黑和小红。
很合适嘛。
一听就是一家子。
至于糊糊和雪饼,人家是从山里抱回来的,自然和草原的不是一个体系。
赵叶青牵着马回家,一路上嘴里也不停地叫着‘小红,小红,小红...’
这到了家,小红就已经完全熟记了自己的名字。
赵叶青却定在了原地。
这马回来的,可还没有地方住呢。
穆奚拖着板车,后一步回到家,把上面的牧草抱到干草房里,进了趟工具房就拉起板车就又要往外走。
赵叶青还没跟他说上话,他就已经先一步抢答,
“我去砍树回来建马厩,祖宗。”

赵叶青给穆奚装了一壶水,“带着,多喝水。”
挥挥手把穆奚送出了门,她还得先给小红准备草料。
原本割回来的牧草里,掺杂有很多羊能吃但是马不能吃的植物,
比如蒲公英。
赵叶青原本也是不知道的,一把草放在了小红的面前,它单独把蒲公英撅开了。
她就知道了。
还好它会保护自己,不然摊上这么个主人,怕是也活不长。
赵叶青只知道马吃什么,却不了解它不吃什么。
只能挑保证安全的饲料喂养的它。
原本从村里带回来喂鸡的粗玉米碴子,配上苜蓿,放在了小红的面前。
小红低头在饲料上嗅了嗅,确认没有问题才张嘴吃。
玉米也不剩多少了,当时只是喂鸡而已,没有带多少回来。
抽时间还得下山一趟......
赵叶青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往林子里看去。
这山体滑坡了,那路不就也没了?
那村子呢?
赵叶青瞬间如遭雷击。
那村子并不在正山脚下,还得往前走一段,她现在只能祈祷这村子平安无事。
不然一村子的粮食全得被掩埋了。
赵叶青看着还在吃饲料的小红,有种刚带回来就养不起了的感觉。
起码得先把它打理精神些。
她把缰绳拴在栅栏上,走进工具房,从里面拿出了剪刀。
马背背脊上的那一排鬃毛和尾巴都很长了,得修剪。
穆奚把木材运回来的时候,看见了赵叶青正打算直接下剪刀,两步上去拦住了她。
“太危险了,让我来。”
给马剪毛没经验容易伤到马,马一吃痛就会抬起腿飞踢旁边的人。
赵叶青觉得穆奚来危险系数更大,人家小红都不喜欢他。
她拿过剪刀,“我只先修剪马背上的鬃毛,不会伤到它,马尾巴已经有点拖地了,我打算把毛剪下来后,再给它洗澡。马尾得梳顺了再剪。”
赵叶青以前公司团建时,去过马场之后就爱上了,时常自费去玩,一来二去也弄了个半懂。
穆奚帮她接了一桶水过来,站在旁边守着,“那你弄,要是它有反应我就拉住它。”
赵叶青有两把梳子,一把是塑料的一把是气垫的,她没舍得用气垫的来给马梳毛。
毕竟这玩意以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买到了。
穆奚想把梳子接过去,“我梳毛,你去剪。”
背上的鬃毛已经有十多公分的长度了,额头上的毛也遮住了眼睛。
她先把背上的鬃毛梳顺了,才把梳子递给穆奚。
背上的鬃毛已经足够长了,剪下来可以做一把鬃毛刷,到时候就能用它自己鬃毛给自己刷毛。
还不会伤害到皮肤。
家里只有山下带回来的塑料刷子,她没敢用。
原主人用的是棕榈树外层的纤维做的毛刷,但是上面的毛都已经快用秃了。
赵叶青把剪下来的马鬃毛收集起来放在一边。
额头上的刘海也修剪掉遮挡眼睛的部分,不能全部修剪了,留着天冷了能抵挡严寒。
全身的细毛她只见过用电推子剃毛的,还没见过手工剃毛的,一时之间也不敢下剪刀。
穆奚余光看见赵叶青手上的动作停止了,抬眼看见她盯着马身子不动,道
“这马大概率就是西边的牧民养的,或者是旅游区给游客付费骑马而养的,只要往那边找一找,找到了人家里,就知道怎么办了,实在不行就带回去,有电了再剪毛。”
穆奚把马尾抓在手上梳毛,仔仔细细的没有扯痛它。
等到马尾梳顺了,就变得像是洗发水广告一样丝滑锃亮。
梳完毛他拍了拍马背,“而且马鞍我也不会做,要骑马还得去人家里找现成的。”
赵叶青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把手上的马鬃毛交给他,“那先把毛刷做出来吧。”
毛刷做法简单,只需要削一块木料,钻好孔,再把鬃毛塞进去就能做成。
以前家里的毛刷都是穆爷爷做的,穆奚当然也会做。
等穆奚做毛刷的时间,赵叶青拿着镰刀出去割草。
她所知道的马能吃的牧草且附近有的,就是羊草和苜蓿。
羊草和苜蓿都是原本围起来的草圈子里种的,现在长得很茂盛了。
之前收割只收割了无芒雀麦,正好剩下的马都能吃,不然还得去远一点的地方找牧草。
正所谓‘马无夜草不肥’。
不仅要少吃多餐,夜晚也得加餐。
小红身形有些消瘦,正好给它好好补补。
一通忙完回到家,穆奚的刷子也做好了。
往水桶里倒些热水,才开始给小红洗澡,马身上会分泌油脂,和人一样,用热水能洗的更干净,马的舒适度也比较高。
赵叶青先把它身上打湿了,再挤点沐浴露上去搓起泡泡才开始刷毛。
除了一开始小红有点不适应的跺了跺脚,后面也老老实实的让她把澡给洗干净了。
这会太阳还没落山。
赵叶青把它身上的水擦干了,让它站在太阳下晒毛。
日头已经偏西,暖黄的夕阳洒在了它的背上,马毛溜光水滑,红棕色和金光交织在一起,显得更艳丽几分。
赵叶青赶紧过去拍了拍正在修建马厩的穆奚的肩膀,道:“快看快看,你说它像不像传说中的赤兔马。”
穆奚认真的看了看,回道,
“赤兔在记载里体型高大,这马的肩高也就一米三,体型比较娇小,但是品相很好,倒确实不太像旅游景区养的出来的马。”
听了穆奚的话,赵叶青自动忽略了前半句,肯定的认为她的小红绝非凡品。
马厩建起来得花些时间,今晚小红得住在屋檐下面委屈一晚了。
远处大黄带着崽子和羊群回到家,远远闻见不一样气味,几只小狗子就叫了起来。
赵叶青怕给小红吓到,忙跑出来制止住,大黄也拦住了几只小崽子往前的脚步。
带着双方动物认识后,她就在院子里坐着切割牧草。
等着糊糊和雪饼回来。
她怕这两小东西以为家里进贼了,上去就是一口。
等到厨房里的香气飘出来,两只豹子也回了家。
出乎意料的是,它们和大黄一样,没有上前露出太多敌意。
赵叶青正感叹两只小豹子和大黄真灵性,穆奚从厨房走出来叫她吃饭,顺便戳破真相,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现在小红身上的味道,和你洗完澡一样?”

晚饭吃的是黄豆炖烟熏鸡。
提前泡好的豆子被炖的软糯,鸡肉在烟熏之前抹了盐,肉质已经变成了一丝丝的红色。
汤里融入了鸡肉的咸鲜,散发着特殊的烟熏香气,还没尝就知道肯定好吃极了。
赵叶青吃着碗里的和锅里的,还想着没有的。
她想冯春燕做的腊肉了。
她最爱吃的其实是腊猪蹄,炖的汤那才叫一个鲜美。
下次还有野猪来拱她的菜,她绝不留情。
马厩的修建费时不长不短。
第二日的上午就修建好了。
吸取了前段时间暴雨的经验,马厩的地基打的深不说,下面还做了防水台,防止暴雨再来渗水进去。
前方的木板也做了上下都可以拆卸的,雨季就全封闭,不下雨的时候可以把上部分的木板拆下,方便喂食,下部分也可以打开,把马牵出来。
原本的浴室和厕所在经过暴雨的洗礼后都或多或少出现了些问题。
地基不够稳固,顶部有些漏水,好在厕所下面的池子做了排水,水位到了一定高度就会顺着土里埋的竹子管道排到远处的陡坡下,不会反渗水。
大棚里种植的蔬菜成熟的都摘了下来,剩下的也就是豆角还在藤子上继续生长。
叶菜需要重新播种种植,好在现在的天气不错,不需要再费心的放在室内育苗移栽,直接在地里面播种就好。
下雨过后的土壤,营养流失的比较严重,赵叶青在土里重新拌了很多羊粪肥。
腐熟的粪肥,肥力高却不会烧根,能让积水后干燥和板结的土壤,重新变得适宜种植。
穆奚在家里修缮厕所和浴室,赵叶青牵着小红出去吃草。
顺便把昨天没有采的蘑菇带回来。
赵叶青把两个竹篮中间系上绳子,绳子搭在马背上,这样小红的左右两边就一边挂着一个篮子。
牵着绳出门,顺便把陷阱给收了。
三处陷阱都没有收获,估计是下雨后,跑走的动物们离开找地方避雨,现在还没回来。
赵叶青重新把陷阱布置好,往溪流附近走,想把昨天发现的菌子采回来。
昨天地上只冒出了一点点白点,今天就全都长了出来。
白白一个个的,每个都大概鸡蛋大小。
这是马勃菌。
不同于别的菌子,由上部分的菌盖加下部分的菌杆组成。
这种菌子像是一个整体,圆圆乎乎白白胖胖的,能长的很大一个。
赵叶青也没想再等了,有时候马勃菌也会长不大,几天时间就直接变老,那就不能吃了。
新鲜的马勃菌切开像是杏鲍菇一样,肉质洁白十分紧实。
老了之后就变成了棕黄色,里面的肉就会全部变成灰,含有大量的孢子,用手一戳就像烟雾弹一样喷出来。
赵叶青让小红在旁边吃草,自己则是一路捡菌子,捡满一捧了就放到篮子里,牵着小红往前走一段,再继续捡。
等走到湖边附近,两个篮子都已经装的半满了。
今天湖边的水位像是稍稍退了一些,露出了原本的湖滩。
最靠近湖边的湖滩上,牧草长得并不算茂盛,地上的多是沙质土壤。
赵叶青牵着小红在湖边慢慢走,微风轻轻吹拂,阳光和煦,时不时被白云遮挡,又露了出来。
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这湖水很深,靠近湖边时而被风吹的往岸边涌动的湖水还算清澈,可不过再往湖里两步的距离,湖水就从清澈变成了湛蓝。
两步距离,便像是断崖一般。
深湖和深海一样神秘,谁也不知道底下究竟有什么东西。
特别是这种,在高原山上的湖泊。
这湖泊位置的海拔她也不太能确定,但肯定是要比草甸和梅山那边都要高。
这一片对于小红来说已经很熟悉了,赵叶青就放开了缰绳,让它自己找草吃。
前段时间的狂风,吹折了不少断枝,包括一些不到一年的小树苗。
赵叶青找了一根又长又新鲜,还有韧性的回来,在湖边又薅了一把蒲苇。
蒲苇杆子有韧性,赵叶青用蒲苇杆子几下就编了一个小篓子。
她的手艺不是很好,匆忙编织出来的工艺比较粗糙,中间很多缝隙。
不过用来捕鱼也够用了。
篓子只有一个矿泉水瓶的大小,把木棍从上到下,别几下插进篓子藤条之间的缝隙中卡紧了。
湖滩的沙地上不缺鱼饵,赵叶青挖了几条蚯蚓,还捉了好几只蛐蛐,全都塞进篓子底部得藤条缝隙中卡住。
抓起木棍,把篓子送到湖水里,往下几分。
木棍不像竹子,韧性没那么好,对于水下的情况感受不到太多。
赵叶青数着时间,快到一分钟的时候,就马上把篓子提起拽了回来。
提起的瞬间,篓子里的湖水从旁边的缝隙漏出,拽过来后,她探头往里一看。
三四条巴掌长,三指宽的鱼在里面活蹦乱跳。
估摸着有六两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某种鲤鱼,又和市场里的卖的不一样。
估计是这湖里平时不太有人会来钓鱼,也可能是因为西面开发成旅游景点,禁止钓鱼的原因。
这鱼格外的傻了些,钻进篓子就出不去了。
想来这湖以前也是有人来游玩的。
她刚才摘蒲苇的时候,还捡到了一个被湖水冲上来,褪色了的塑料袋。
赵叶青把那个塑料袋子洗干净装了水,再把鱼放进去。
打算如法炮制的又下一篓子。
这次她没有选择原来的位置,找了个有水生植物的地方,正好这里还有一个小溪的分流口。
赵叶青在分流口前面,被植物遮挡的地方把篓子插进水里。
这里水比较浅,容易倒映出人影。
她往后退了几步,等了两分钟才过来看篓子。
里面十几条小柳根鱼争着咬篓子下的鱼饵,感觉到头顶被阴影笼罩了,着急忙慌的想跑。
可鱼挤鱼,根本跑不出去,只能闷着头往篓子底部钻。
赵叶青把篓子拿起来,上面的棍子抽出来扔了,带着装满了小鱼的篓子往回走。
出来两个多小时,收获满满当当。
赵叶青牵上吃饱了的小红,所有的马勃菌放在一个篮子里,再把一篓子小鱼放在一边的篮子里。

调整了平衡后,她右手提着塑料袋里的鱼,左手牵着缰绳往回走。
塑料袋有点漏水,回到家的时候,水几乎已经漏空了。
赵叶青忙打了些水,把鱼放进去养起来。
最近天气不那么热了,昨晚的菜没有吃完,今天还能继续吃。
再做个炸小鱼,炒个菌子。
赵叶青想着把今天的收获给穆奚看看,家里却不见了人影。
把小鱼放在厨房后,洗干净手回到房间。
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
都说字如其人,穆奚的字却和性格不太像。
赵叶青每次看到都会吐槽,那人那么臭屁的性格,怎么会写的这么一手含蓄柔和的字。
‘出去割牧草,傍晚回。’
赵叶青把字条夹在笔记本里,也没想着再出去找他。
干脆在家里先把饭做了,正好现在这天气,菜做出来也没那么容易坏。
厨房里已经用上了新砌的灶台,红砖搭建的,和外面烧砖的那个有些像。
还别说,这砖质量还不错,这么大的雨下了小一个月,竟然一点没裂。
赵叶青把篓子里的小鱼倒出来,划破鱼身子将内脏去了,裹上面糊。
面糊是用盐和鸡蛋加面粉调和的,撒了少许胡椒粉。
山下带了回来的油大多是菜籽油,炒菜很香,可她不爱菜籽油来用来炸东西。
还是选择了只剩下一小壶的花生油。
找了一个最小号的奶锅,把油倒进去烧热了,再把小鱼放进去炸。
面糊不是很厚,只薄薄的挂了一层,这样炸出来的小鱼才足够酥脆,鱼肉和骨刺都是酥脆的,不是软绵绵的。
把小鱼炸出来了,赵叶青先吃了一条过了嘴瘾,才把油锅拿开,盖上盖子,下次炸东西再拿出来。
蘑菇有一篮,今天肯定吃不完。
赵叶青拿了三分之一出来,切成薄片。
马勃菌虽然是食用菌,但也得炒熟了才能吃,不断生是不行的。
赵叶青去竹子育苗盆里,拔了一颗蒜切成片,又在锅里放了足够多的油,烧热后把蒜和菌子一起倒进去爆炒。
新砌的灶台不像地上火塘那么矮,做起饭来没那么费腰。
赵叶青用火塘来蒸饭,灶台来炒菜。
等菌子出锅了,饭也差不多好了。
她把火塘里烧的通红的柴火扯出来两根,调小了火候,用小火把米饭慢慢闷熟。
做完饭,一看时间才四点。
赵叶青从小红的口粮里扣了一些牧草,拿去喂兔子。
家里的有两只母兔子已经怀孕了,算算时间再过几天就会生下来。
两窝兔子生出来后,这原本的兔子窝估计就有点小了。
赵叶青想着,这次干脆就搞一票大的。
反正现在草甸上的面积足够大,她就弄一个大大的兔子圈。
兔子刚抓回来的养殖的时候,养在木质笼子里,天天想着往外跑。
半夜都能听见它们对着木板又挠又咬。
现在养了两个月了,完全已经适应了被圈养的生活,打开兔笼子喂食的时候,都是乖乖等着投喂。
以前她见过散养的兔子,现在也想试一试。
草原上还有别的野生动物,大面积散养不安全,赵叶青想着,就在家旁边,圈一大块地方围起来养殖。
选址位置的土壤最好比较硬实,位置不能是在低洼处,距离越近越好。
赵叶青就选了家西边的位置,这里经常活动,土壤踩得比较结实,离得近也方便喂养照看。
从工具房拿出铲子,划定了范围后,用铲子开始挖围栏的地基。
围栏就她打算用竹子,就是不知道现在山体滑坡后还能不能找到竹子。
围栏是正方形的,面积近三十五平。
地基打的深一些,才不容易倒。
赵叶青挖到穆奚回来的时候,才挖了两面墙的地基。
人回来先吃饭,她洗洗手,在吃饭的时候和穆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穆奚沉吟片刻道:“竹子肯定能找到,只是现在要找,得去山后找。”
山后他们还一直都没有去过,赵叶青想了想道,
“原本下山的路塌了,我们反正也要找路下山去看看,不如就先找路,说不定就遇到了呢?”
后山的方向是之前鬣狗消失的地方,她想着能不去的话,最好还是避开。
穆奚点头,“那行,明天就去?”
“好!”
两人吃完饭,在天黑之前把地基挖好了。
翌日一早。
两人收拾了东西就要出发往山下去找路。
下山的路肯定不止他们走的那一条,短短大半年时间,别的路肯定也不会那么快荒废掉。
糊糊和雪饼跟着出门,一跑一跳的在前面,发现了类似路口的地方就停下来喵一声。
在试错了三个路口后,终于找到了一条正确的路线。
虽然还没有完全荒废,但路上的杂草也淹没了鞋面。
穆奚轻车熟路的在前方清理道路,这一次路上的断枝比以前的还要多,清理起来并不轻松。
好在刚下山走着没多久,就看见了竹子。
两人想着既然来都来了,就干脆把路走通了再回去。
却被现实狠狠打了脸。
路障实在太多了,甚至还有一整棵树倒下拦在了路上。
根据预测的距离,他们现在下山的位置正对着村子,这一路的树都是断的断倒的倒,还有小范围的塌方。
村子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等两人下到山下,天都快黑了。
赵叶青一看眼前的一幕,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哭是村子被塌方下来的土石掩埋了一大半,笑是还有几家没有被波及到。
包括之前他们住的那家。
两人还是在这间屋子里过了夜,打算一早把能搬回去的物资都带走。
两个人的劳动力还是比较有限。
拼命往背包里塞,也只带走了少量的粮食和消耗品。
赵叶青一边塞一边念叨:“大米,豆子,玉米,调料......对了,还有梳子,带回去给小红梳毛。”
穆奚的背包里还装上了几件衣服,“这天气多变,现在没那么热,说不定就快入冬了。”
赵叶青对这话深以为然,她吃够了这天气的亏。
装完后,她看着这剩下的大棉被。
“这要不要也带回去?你还没有被子呢。”
说完才想起来,穆奚到现在为止,还是天天睡在地板上的睡袋里。
赵叶青觉得有点委屈他了,道,“要不给你做张床吧。”
穆奚眼神看了一眼赵叶青又撇开,
“算了,屋子小放不下两张床。”

第103章 过冬粮
赵叶青刻意忽视掉自己那一丝不自在,好似想通了才拍着胸脯表示,回家就开始准备房屋修缮的事情。
原本的小木屋,主屋的那一间估计也就十多平方,除了床还要放衣柜和桌子椅子和一些储物的小柜子。
基本上就不剩下什么空间了。
房子年纪比较大了,到时候看能不能拆了砌砖房。
最终棉被还是没能带回去,体积太大了,根本拿不下。
花了两天时间,两人才把东西搬回了家。
好在找到了竹林,穆奚一早把陷阱收回来后,就去竹林里砍竹子。
雨后,林子里又冒出了不少竹笋,穆奚挖了几颗竹笋,竹笋皮上有毛,想着赵叶青的手碰着会痒,便提前把皮剥了放进篓子里背着,竹子扛在肩膀上带回家。
赵叶青在家里收拾昨天拿回来的物资,见穆奚回来,背篓里还有竹笋,有些惊喜。
“还扒了皮?”赵叶青把竹笋拿出来,顺嘴说了一句。
穆奚,“顺手。”
这次带回来的米不多,只拿了几十斤,剩下的重量就集中玉米豆子和油。
剩下的几间房子里,里面的存粮也并不太多。
赵叶青清点着物资,“现在这个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了。”
原本回去的路没有了,想要再回去,得从山后面绕行。
山后的路全是荒山,要想走通还得开路,人都不好走,更别提还带着这么多羊。
穆奚望着山后的方向,想了一会,“如果要回去,得我先去开路,把路走通了,再回来接你,家里也不能没人。”
赵叶青蹙眉一叹,她知道穆奚说得对,家里的鸡、兔子、羊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探路后山又过于危险,她挠挠头,“那要不不回去了?不回去的话,我们真得修房子了。”
如果要在这里过冬,不重新修建房子怕是太危险了。
一不小心感冒发烧,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候,都是个大麻烦。
不仅要修房子,还要储存好足够多的过冬粮。
赵叶青把竹笋泡在水里保持新鲜,小手一挥,
“走,做兔子圈去。”
按照兔子的繁殖速度,顺利的话,只需要再一个月时间,就能获得足够两个月的肉量。
兔子并不太耐寒,赵叶青想着在过冬之前宰杀掉一定数量的兔子,剩下几只喂得白白胖胖,让它们有足够多的脂肪越冬。
留得太多活兔子也不好,既消耗牧草又容易得病。
穆奚一趟带回来三根竹子已经是极限了,建造一个这么大兔子圈需要的材料还远不止。
赵叶青在家里处理竹子材料,把长长的竹子原木锯成段。
每一段都有两米多长,锯成段之后再劈成两半,插进地里填埋起来,中间用绳子串起来连接固定。
家里的麻绳剩的不多了,山下带回的尼龙绳也有限,现在天天搞基建手工的,绳子算是消耗品,还得抽时间去做一些。
穆奚搬运竹子来回一趟要一个小时,赵叶青把板车拖到了小路口,这样穆奚只需要扛着竹子走到路口就能一次性用板车运回来。
兔子圈做了两天才完工,赵叶青放了两只兔子放进去,在一角的地方还搭建了遮雨棚。
赵叶青也怕把兔子全部放进去之后,它们跑了怎么办。
所以只放了一公一母两只,怀孕的两只母兔先留在笼子里。
给兔子放置了柔软的草料后,赵叶青照例带着小红出去吃草。
小红现在已经几乎完全适应,即使是穆奚牵着也不会挣扎。
赵叶青不敢骑上去试试,穆奚安抚了几下小红,撑着马背一跃而上坐在上面。
小红跺了几下脚就安静了下来。
没有马鞍骑马有些硌得慌,穆奚牵着缰绳走了几步也没敢跑就先跳了下来。
“没有嚼子不好控制方向,坐着也不舒服,我明天骑着先去附近转转,看能不能找到它原来的家。”
穆奚从旁边的草圈子里扯了一把牧草喂它。
赵叶青觉得就让小红自己走,说不定就能找到,不都说老马识途嘛,虽说小红看着年岁不大,可耐不住人家聪明。
穆奚今天的安排还是割草,赵叶青还想去湖边捞点鱼。
之前捕捞上来的那三条鱼,不像是市场上的那种鲤鱼刺那么多,不仅小刺少,刺还软,几乎没有鳞片。
肉质滑嫩,油脂丰腴,入口即化。
她事先不知道,把那三条做了红烧鱼,现在想来估计清蒸更鲜美。
穆奚算了下家里的牧草数量,“你别着急,等我割两车回去,再陪着你去,湖边容易有猛兽,之前刚下完雨没出来,现在就不一定了。”
反正也就两三个小时的时间,赵叶青点头,“那我跟你一起割草。”
穆奚把她拦住,“不用,你不是说要准备粮食吗?”
哦,对。
赵叶青才想起来,她之前规划兔子圈时和穆奚提过的,除了肉类以外,还有主食也要准备。
虽说现在还有村里的粮食足够两人消耗,可也不是长久之计,再过不到半年,粮食也会消耗光。
赵叶青把小红的缰绳松开,让它自己去吃草。
她则是跑到小山头上寻找合适种植的地方。
原本木屋的主人就在草甸上种植过青稞和小麦,在布置陷阱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块种植地,有大蟒蛇常去。
赵叶青想想就起鸡皮疙瘩,那位置再好她也不要。
这里的草甸不像是蒙族和维族那边的大草原,没有那么平坦。
要找到耕地需要好好探查。
离家里近当然最好,还得平坦一些,不然挖掘有些困难。
赵叶青选了一块原木屋主人耕种过的另一块地,打算再自己开垦一块。
小麦和青稞都播种半亩地就差不多了。
赵叶青还想种水稻,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入冬了,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青稞和小麦耐寒,冬季也可以种植。
原主人的那一块耕地再扩大一些,先把小麦种上,挨着旁边,再开垦耕耘一块青稞地。
选的青稞地虽说不算太平坦,但挨得近也算方便,重点是在溪流附近,比较湿润。
赵叶青确认了耕地位置,就回家去找资料。

第104章 湖边钓鱼
现在种植小麦不像春天播种,只需要三个多月就能成熟,冬小麦的生长长达半年时间之久。
而青稞则是大约三月就能收成。
赵叶青对于青稞实在有些陌生,把原主人的笔记和书本都仔仔细细翻阅过,重点都用小本本记了下来。
种地看似简单的耕耘播种,实则学问大了去了,每一步都不能错,错了就喝西北风。
青稞耐寒高产又早熟,可之前她几乎都没怎么吃过。
从书本上介绍来看,青稞不仅味道好吃,还是低升糖高纤维的粗粮。
赵叶青默默流泪,为什么自己在做社畜天天减肥的时候,没有发现这个宝藏。
种!给他大种特种!
小麦种子和青稞种子种植之前,还需要放在太阳下晾晒两天,进行杀菌后才能种植,降低染病率。
赵叶青翻出原主人留下的种子,把小麦和青稞拿出来,仔细翻看。
原主人保存的好,没有生虫发霉,只要晾晒后,就能播种。
之前除了在草圈子里撒了些草种子之外,别的牧草就没有再种了。
袋子里除了之前播种过的苜蓿、高丹草和黑麦草,还有玉米草大叶速生槐等等...也一直被忽略在角落。
之前是想着还要回家生活,就没有打理太多,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能种就多种一点。
她打算再围两个草圈子。
工具房还有一个木质曲辕犁,应该是原主人耕地时候用的。
笔记本上也有记载了,几月几号,曾借用谁家的马拉犁后已经归还的字样。
现在家里有犁有马,肯定要比之前两人种水稻时,用锄头手动翻地要效率得多。
赵叶青把计划做好后,穆奚的两车牧草也用小红拉了回来。
小红已经吃饱了,赵叶青把它拴回了马厩,拿上工具和穆奚出发去湖边。
两人没有直接走到湖边,而是先上山头观察情况。
确认湖边没有危险生物才靠近。
这次赵叶青拿了修建兔子圈剩下的竹竿出来做鱼竿。
之前编织笼子捕鱼,能捕到的大小有限,篓子做小了只能捕捞到小鱼,做大了鱼又会游出去。
用鱼竿就不一样了,只要能鱼不是太大,把竿子和线弄断,那就能钓到大的。
两人走到湖边,赵叶青看着湖滩沙土上的痕迹,指着问道,
“这是什么脚印?”
穆奚蹲下辨认,“这是鹿的脚印,以前就听说草甸这边有各种野生的鹿。”
赵叶青想起了那只小林麝,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
穆奚把麻绳递给她,家里没有鱼线,只能用麻绳来钓鱼。
两人各找了一处位置坐下,鱼钩用的是从村里找的缝衣针。
她原本从网上买的那60根针,现在还在原来的家里躺着。
不过缝衣针家家户户都不会缺。
特别是有老人的村子,不仅有针,因为老人年纪大了看不清,这针还比一般的针粗一些。
用来钓鱼简直不要太合适。
从地里现挖出新鲜的蚯蚓鱼饵,挂好后甩进湖里等着。
麻绳做的鱼线有些显眼,赵叶青是把麻绳解开来,只用了两三根细麻丝拧成一股做的鱼线。
当然还是比不上透明的鱼线。
以前听过一首诗,‘潭底锦鳞多识钓,未投香饵即先知。欲教鱼目无分别,须学揉蓝染钓丝。’
说的就是这鱼精明得很,得把钓鱼的线染成和水相近的颜色才能骗过它们。
水边生长着一些野生的花菖蒲,是紫色的花朵。
赵叶青摘了几朵用石头砸成蓉,涂抹在麻绳上,晾了一会才甩进湖中。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总得先试试。
穆奚也想到了这个方法,被赵叶青制止了。
“你别用,我用,这样能判断出这染绳子到底有没有用。”
穆奚瞥了她一眼,“那你怎么不说你别用,让我来用?”
赵叶青指了指自己甩进湖里的鱼钩,“先到先得。”
穆奚被气笑了,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在摘花的时候,说帮他摘,后面自己染完了才把花给他。
“行,你说了算。”
鱼线上还绑了一节芦苇杆当做浮漂。
赵叶青把鱼竿握在手里,懒洋洋的靠着湖滩边的一块大石头。
湖水依旧湛蓝的像一块宝石,微风也没让这块宝石泛出裂痕,倒映着天上飘动的白云,让人一瞬分不清哪一边才是天空。
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周围除了风吹芦絮的声音,便再没有别的声响。
才刚开始钓鱼,赵叶青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手里鱼竿的震动一下子把她从迷离中拉出来。
她看见湖中的芦苇浮漂,被一下一下拽着往下,耐着性子再等了等。
等到浮漂被完全拽进了湖里,鱼线都被拉歪了,赵叶青才开始提杆。
湖里的鱼不同于小水潭的鱼,体积要大得多,一下子拽上来,鱼竿就会折断,绳子也容易断。
得先跟着鱼,慢慢溜一会,把鱼的体力耗尽了再拉上来。
赵叶青轻轻拽着线,力道感觉不像是小鱼,没敢轻举妄动。
跟着鱼来回游窜,时不时轻轻提一下鱼线。
鱼慢慢的被耗空了体力,赵叶青找准时机一下把鱼拽回了岸边。
一条银白色鱼落在湖滩上,赵叶青捏住鱼嘴,把钩子取下来,将鱼放进拿来的水桶里。
提着桶到穆奚旁边显摆,“怎么样?”
穆奚没眼看她,瞥了一眼桶里,“野生鲈鱼,有一斤多。”
赵叶青美滋滋的走回去,把鱼钩重新调整好。
鱼钩毕竟是针做的,被鱼挣扎过后就有些变形了,重新弯曲调整才能继续用。
把钩子放上饵,又抛回水中。
穆奚的竿子也有了动静,赵叶青转头去看。
他的鱼竿弯折度有点大,这鱼肯定小不了。
赵叶青有点担心,这鱼太大被勾住后,脱不开钩的话,就会一直在上面吊着。
如果鱼太大,鱼竿承重不行,他们也没办法把它放了,只能等着看运气,鱼要么自己挣脱钩子跑掉,要么运气差点,鱼竿鱼线被弄断。
穆奚也凝神盯着鱼线,跟着鱼的方向跑动,慢慢耗着。
赵叶青这边的竿子都收了两条鱼了。
穆奚那条鱼的体力才终于被耗尽。

随着鱼线被拉了上来,赵叶青看见一条比她第一条钓上来的鲈鱼还要大的鱼。
鱼身金褐色,肚皮雪白,全身没有一点鳞片。
穆奚抓着鱼嘴,把钩子取下来,缝衣针做的鱼钩几乎被掰得笔直。
“再挣扎一会,估计就要脱钩了。”
鱼身的金色在阳光下显得很是耀眼,赵叶青不住感叹,
“好漂亮的鱼,可就是没见过。”
穆奚也摇了摇头,“没见过。”
他们对于能活在高原湖泊里的冷水鱼的认知,确实比较稀缺。
一般来说,类似于常见的罗非鱼和淡水白鲳鱼,这些都属于热水鱼,水温在十二度以下,几乎不能存活。
高原湖泊的水除了地下水,还有雪山上融化的雪水,常年温度较低,鱼类品种也比较独特。
赵叶青冲着湖对面望去,远方的山峰高耸入云,如果不是天气异常,想来平日山上也是白雪皑皑。
穆奚把鱼放进桶里收了竿,“就这就够吃了。”
赵叶青钓了3条鱼,大的一斤多的鲈鱼,小的两条是上次捕到的那种无鳞鲤鱼,差不多六七两一条。
穆奚这条不知名的鱼,有三十多公分长,提了提起码有三斤重。
两个人吃完全够了。
赵叶青把鱼放在桶里,用从湖里打回来的水养着。
穆奚开始处理上午割回来的草。
原本的青贮饲料还剩下四十包左右,一包八十斤,混合干草能让羊吃上两个月。
最近又零散的做了几包。
穆奚低头看手表上的气温显示,原本四十多度的高温,现在还剩下三十一、二度。
按照这个速度,估计天气完全冷下来也是短时间内的事情。
牧草的储备需要加快时间了。
赵叶青把种子拿出来给他看,
“我打算多圈两个草圈子,把牧草多种一些,这玉米草也是高产的牧草,不耐旱倒是耐寒,现在种植正好。”
说罢她又翻开另一个袋子,“还有这大叶速生槐,我想着也种一些,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种成功...本来还想着拿回家里,种在杨梅树旁边的低地草甸上的...”
穆奚接过大叶速生槐的根系,“先试着种植,等有经验再取种植成功了的新鲜根系拿回去种,不会很久的。”
赵叶青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笑了笑,她只是有些想爷爷奶奶了。
现在天色还早,才下午三点多,穆奚说了声就出门割草去了。
赵叶青从工具房里把木犁拿出来,牵上小红也出了门。
原主人的种植地在往湖边走的方向,也是汇聚到湖里的一条小溪的附近。
赵叶青到了地方,种植地已经郁郁葱葱的长出了绿色的草芽。
最好还是得深耕一遍。
赵叶青给小红套上了木犁,缰绳留得很长,她站在后头扶着木犁,轻轻抖了抖缰绳,小红就开始往前走。
木犁是下面连着一块铁质的犁铲,犁铲插进土里被带着往前,平实的土地就被翻开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操作这个犁,扶犁扶的不是很稳,有些歪斜,慢慢吸取经验,一路过来到了后半段就已经慢慢变直了。
底下几乎没有石头,犁的很快,小红也很听话,轻轻扯扯缰绳就知道要掉头。
可掉了头就不愿意动了。
赵叶青松开犁,走到前面摸摸它的头,“怎么了这是?”
小红的头撇向一边。
赵叶青心领神会的走过去,嘎了一把牧草走过来递到它嘴边。
小红动了动鼻子,把草卷进嘴里。
这回赵叶青再回头去牵绳,小红就愿意走了。
她之前预想的,还要扩大一些小麦种植地,让小麦和青稞地都能达到半亩地大小。
一亩地六百多平,半亩将近三百平。
犁铲的宽度不过两掌,按照她的速度,要犁完半亩地,得花上一天的时间。
才犁了几个来回,天就已经暗了下来了,赵叶青把犁解下来,牵着小红回家。
到家的时候,厨房里已经传来了饭菜的香气。
穆奚从里面探头出来,看到她衣服上都是尘土,擦擦手走出来。
把赵叶青手上的木犁接过去,拿到屋后的水井边上,用水把上面的土洗掉,才回到厨房。
赵叶青把小红拴好后,洗了把脸,走进厨房。
饭已经做好了。
穆奚把锅盖打开,里面有两个盘子,盘子里是两条蒸好的鱼。
一条是赵叶青之前念叨的无鳞鲤鱼和今天穆奚钓到的金褐色的大鱼。
穆奚把两个盘子都拎出来,开始调味。
无鳞鲤鱼上面淋上了些酱油,小葱切丝,摆在鱼身上,用热油一泼,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响起。
穆奚重新拿了一口小锅,里面是已经熬好的葱油,放在火上烧热。
另外一条金褐色的鱼,上面撒了大量的葱丝,把烧热的葱油淋在上面。
两道蒸鱼就做好了。
赵叶青先夹起无鳞鲤鱼,她迫不及待的想尝尝,是不是蒸出来的要比红烧的好吃。
鱼肉鲜嫩,轻轻一戳就掉了下来。
夹起来放进嘴里,果然比红烧的要好吃,肉质极其鲜甜,配上豉油的咸鲜,那股子鲜甜被成倍的放大。
赵叶青又迫不及待向另一条鱼伸出了筷子。
第一反应就是细嫩。
鱼肉甚至比刚才那条还要嫩。
之前那条鱼的鱼肉戳下来一块时,能看见里面的肉质像是小小的蒜瓣一样。
这条鱼的肉,却是细腻到都几乎不成组织,鱼皮满满的胶质,用筷子戳开的时候,还能看见果冻状的鱼腩。
赵叶青把小心翼翼的把鱼肉夹起来,肉在筷子上‘duang~duang’的颤动。
轻轻放入口中,舌尖刚感受到鱼肉,鱼肉就已经化在了口中。
穆奚调制的葱油是沪省的口味,鲜香回甜,和这鲜甜的鱼肉极为的和谐。
赵叶青只觉得自己小半辈子的鱼都白吃了。
这么好吃的鱼,为什么不养殖呢?
赵叶青快吃哭了。
这么好吃,不养殖可能是技术问题,但却又不被抓到市场上贩卖,想来只有一个原因。
这玩意儿估计又是啥保护动物。

穆奚吃了两口也沉默了。
指着那条鲤鱼道,“这个品种好像是裸鲤的一种,我查了书本上看到了,可这条大的就不清楚了。”
有些裸鲤是有养殖的,她见过的和面前这条裸鲤长得不一样,不过确实是有些相似,倒不算是保护物种。
吃饱后,赵叶青把剩下的一条鲈鱼做成的鱼汤泡饭喂狗子,还有一条裸鲤,她打算明天做成熏鱼。
鱼骨头都扔给了几只小狗子用来磨牙。
小狗子长得很快,才短短几个月的年纪,就已经快和妈妈一样大了。
还好这草原大得很,加上狗子实在聪明,都不用她遛狗,不然就家里这几只精力旺盛的,每天遛完它们,她就累的起不来了。
虽说现在的太阳不算大,赵叶青还是想着要早起去地里,把地犁了。
洗完澡回到房间,还听见隔壁干草间里,穆奚在切割今天的牧草。
赵叶青招呼了一声,便自己先睡了。
早睡早起。
天还没有大亮,外头还是灰麻麻的,隐约有些亮光。
赵叶青就轻手轻脚的爬起来。
把犁拿上,牵上小红就往外走。
糊糊和雪饼听见了动静也跑了出来。
现在两只和四只狗子住在一起,混成了兄弟姐妹。
她也不常带它们出门了。
云豹的体型长不了很大,现在也不过只是七八十公分而已。
赵叶青摸摸两只的头,“那就跟我一起去吧。”
走到小麦地里,赵叶青先喂了小红一把牧草,才让它上工。
糊糊和雪饼在旁边的山头上,跳下来又窜上去。
赵叶青把小麦地耕了一半多时候,太阳就从地平线升了起来。
驱散了早晨的薄雾,洒下了第一缕晨光。
赵叶青摸摸肚子,感觉到饿了,把犁留在地里,牵着小红叫上两只小豹子回家。
糊糊和雪饼喵喵了两声,转身往林子里跑去。
像是守护着妈妈干活,干完了它们才出门去觅食。
让她这个老母亲心里十分欣慰。
回到家,穆奚已经起来了。
院子里是等过了晨露后才拿出来晾晒的小麦和青稞种子。
还飘荡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赵叶青走进厨房,穆奚端过来一碗汤色奶白的煎蛋面。
“我吃过了,你慢慢吃,小红我带出去喂食。”
赵叶青接过面条,碗边温热并不烫手,慢悠悠的吃着面条看剧,余光瞥见穆奚出了门。
她几下把面条都吃了,从柜子底下翻出了面粉。
1月21日,今天是穆奚的生日。
现在做蛋糕有些太早了,她先把食材确定好,烤炉就仿照外面的砖炉现搭建一个。
赵叶青从墙角,把红砖搬到了大棚后面,这里比较隐蔽就算穆奚回来,一时也不会被发现。
用黄泥和砖块砌出一个简易版的烤炉,中间层用锡纸包裹上免得顶上的黄泥掉渣落进蛋糕里。
奶油她没有,不过可以用牛奶代替。
最开始从村里搬回来的物资里就有两箱牛奶。
牛奶变成奶油,需要加一些吉利丁片。
这个村子里是没有的,可是她有原材料可以自制。
昨天的鱼肚子里有鱼鳔,这就是吉利丁的原材料。
赵叶青得趁着穆奚不在家的时候,先把材料备齐。
鱼鳔用水仔细的揉搓干净,用白醋浸泡起来消除腥味。
这一步需要些时间,赵叶青打算先出去犁地,等晚点再把穆奚支出去。
把烤炉砌好,又处理了鱼鳔,穆奚已经带着小红把第一车草运了回来。
看见赵叶青正要往外走,疑惑的眨眨眼,“你这在家吃个面看剧,还弄得一头的汗?”
赵叶青立马在原地做了两下蹲起,“锻炼身体,练防身术呢。”
穆奚不疑有他的点点头,“你想学,我晚点教你。”
赵叶青连连点头,“那我先出门啦。”
小红吃饱了心情不错,拉犁的速度都快了不少,赵叶青都有些跟不上。
不过这样一来,一块地在傍晚前就耕完了。
赵叶青牵起小红就往回跑,犁都留在了地里没有拿。
回到家,穆奚不在。
赵叶青松了口气,把院子外面晾晒的种子先收了进去,一会傍晚的时候湿气重,晒过的种子在早晚容易再次受潮。
走到厨房开始准备制作蛋糕。
鱼鳔捞出来,冲洗掉白醋,上锅开始蒸。
鱼鳔在蒸制过后,部分融化在了蒸出来汤汁里,赵叶青用抹布隔着把盘子端出来晾凉。
蒸出来的鱼胶就是吉利丁。
赵叶青去后面的烤炉,把火升了起来。
先做蛋糕胚子。
篮子里拿出三颗鸡蛋,把鸡蛋的蛋黄和蛋清分离,蛋黄打散加些糖和玉米油,再加入面粉和牛奶搅拌均匀。
蛋白就比较费手了。
赵叶青拿了一个饮料瓶,从中间剪开,把有瓶盖的那一半的瓶身,从三分之二处开始,剪成一条一条的,变成一个自制打蛋器。
把自制打蛋器放进装着蛋白的不锈钢盆里,加了少许糖后,开始疯狂搅拌,直到蛋白变成了白色的泡泡,再加入糖,继续搅拌。
大泡泡消失掉,蛋白变得小泡泡再加入第三次糖,等到蛋白泡泡消失,变成了雪白绵密的样子就完成了。
她的手也快断了。
蛋白霜和蛋黄糊糊混合在一起,倒进一个不锈钢大圆碗里,碗里提前刷了油,方便烤出来后脱模。
把碗放进烤炉里,用锡纸封死了炉口,加大火力。
趁着这时候来做奶油。
赵叶青也有点心虚,原理是这么个原理,可用自制吉利丁来做,确实还是头一次,要是失败了就只能吃素蛋糕胚了。
冷却了的鱼胶凝结成了一片,赵叶青把它再次融化,之前放凉主要是想看看有没有成功。
融化后的鱼胶倒入牛奶和糖,搅拌均匀。
到了这一步之后,需要放进冰箱冷藏,可家里这条件有些窘迫,赵叶青只能放进水井里吊着。
每隔十五分钟拿出来搅拌一次,再放进去。
四十分钟后,蛋糕胚烤好了,赵叶青把火撤了后,用厚厚的毛巾包裹着手,把碗拿了出来。
表面金黄,蛋香四溢。
都不用尝,赵叶青就知道这肯定没有翻车。

一个小时后,自制奶油也可以拿出来了。
赵叶青把之前的自制打蛋器清洗干净,开始尝试打发奶油。
成不成就看现在了。
打奶油比打蛋白容易,她刚打了五分钟,盆里的液体就慢慢变成了固体的奶油。
赵叶青用手指沾了些尝了尝,比买的成品奶油奶味稍微淡一些,但她已经很满意了。
多打几分钟,让奶油稍微变硬一些,免得融化的过快。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了,外头的阳光变成了橘黄色。
蛋糕胚已经冷却好了,倒扣出来后比之前要稍微回缩一点点,总体来说还是很成功的。
蛋糕胚周围和上面的金黄的皮都要削掉,露出海绵一样的中间部分,削掉的部位都进了自己肚子。
赵叶青找了一把小刀,挖出盆里的奶油抹在蛋糕胚上,没有水果能装饰,收集回来的物资里还有些水果味的软糖,她把圆圆的水果糖点缀在蛋糕上面。
生日蜡烛是没有了,赵叶青找了一根灯芯草,灯芯草细细白白的一根,可以点燃插在蛋糕上当做蜡烛。
灯芯草也是一种草药,放在蛋糕上也不会对人体有害。
一切准备好,赵叶青把蛋糕藏在了水桶中,垂进井里冷藏。
晚餐今晚本来是打算做熏鱼,可现在怕是有点来不及了,做蛋糕花的时间有点长。
赵叶青拿出面粉,打算今晚简单做两碗面。
长寿面要一根长长的不能断,她揉好面后,小心翼翼的搓了一根超长的面条,怕煮断了,面条足有小手指粗细。
不一定好吃,主要就是图一个好兆头。
不好吃后面还有蛋糕嘛。
家里的狗子今晚就用剩下的鱼汤喂它们,正好消耗掉最后一条鱼。
等赵叶青把鱼汤煮上,穆奚带着羊和狗子也进了家门。
“马上可以吃饭了。”赵叶青怕他去打水发现蛋糕,指了指门口的水桶,“水给你打好了,快洗洗。”
把煮好的鱼汤舀出来两大勺,面条提前用水煮熟了,再放进鱼汤里,上面加上一个荷包蛋和几片刚长出来的鲜嫩菜叶子。
赵叶青的那一碗是普通挂面,穆奚的那一碗是她手作的,她想着今天又不是自己生日,不图那个寓意,万一她做出来的面条不好吃。
这苦有一个人受就够了。
穆奚走进来,赵叶青把面端给他,“尝尝看。”
穆奚接过,低头看着碗里不同寻常的面,面条很粗,为了煮熟煮的时间有些长,面条表面有些糊糊的了。
这么一碗卖相不佳的面条,他却看得出了神,赵叶青有点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图个好兆头嘛,别太在意。”
穆奚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在碗里轻轻搅动,把面条的头找到了,仔仔细细从头开始吃。
面条外面有些浮囊了,里面还只是刚好熟,赵叶青光想就知道不咋好吃,有点心虚的吃着自己碗里的成品挂面。
穆奚一句话都没说,直到面条全部吃完,把配菜和汤都吃了干净才抬起了头。
“很好吃。”
赵叶青以为这三个字应该是有些嘲讽的,她抬眼却看见穆奚变得柔和的眉眼,嘴角噙着微微笑意,眼睛里好像有星星点点的亮光在跳跃。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得呆滞了,几秒后回过神,脸颊有点热,忙低下头,嘴里胡乱应道,“好吃明年再给你做。”
没想到对方声音郑重的应和了,“说好的。”
真有这么好吃?
赵叶青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超常发挥了。
等她把面条吃完,锅上的也米饭蒸好了,穆奚走过去把狗子的饭盆填满。
赵叶青趁机走出去绕到屋后,把蛋糕从井里拉上来。
在屋外点好了灯芯草,小心翼翼的端进去。
她没唱生日歌,觉得那样有点尴尬。
怕灯芯草熄灭,只端着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待走到穆奚面前才松了口气,抬头笑眯眯道,“穆奚,生日快乐。”
穆奚微微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孩子眉眼弯弯的,清丽的脸在微弱的火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他喉头微动,心里有什么情绪好似已经压抑不住的快要涌出来,眸色幽深的看着她。
赵叶青见面前的人一动不动,催促了一声,“快点许愿,这灯芯草都快冒黑烟了。”
穆奚把情绪压回去,伸手将蛋糕接过来自己拿着,闭着眼许了愿,才吹灭了蜡烛。
这个蛋糕估计废了不少功夫,他想好好过完这个生日再说别的,他怕影响了她的情绪,浪费了这一番心意。
“快尝尝看!”赵叶青拿了一个勺子递给他。
反正就他们两个人,就不费心去切蛋糕了,还能少洗两个盘子。
穆奚接过勺子舀了一勺塞进嘴里,“好吃。”
做饭的人被夸奖食物肯定是最开心的,赵叶青也拿了一个勺子在上面挖了一口。
“不愧是我。”
穆奚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模样,手上的动作没停,一整个蛋糕被他吃掉了大半个。
赵叶青把做蛋糕开封后没用完的牛奶递给他,“喝点别噎着。”
她也吃了小半个,奶油蛋糕抚慰了她最近这段时间的疲惫,要是有奶牛就好了,就有取之不尽的牛奶来做蛋糕了。
按理来说羊奶应该也能做,就怕处理不好太膻了。
吃完蛋糕,穆奚把碗收拾洗干净,赵叶青则是去洗澡。
在厨房里流的汗一点都不比去外面流的少,洗干净躺在床上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穆奚把羊圈和马厩都放好了夜草后,才去洗澡。
回到房间时赵叶青已经睡着了,月光洒进来照在床上,少女抱着被子睡着正香,及膝的短裤往上缩了几分,有三两个红点显得分外刺眼。
穆奚只看了一眼就马上移开了视线,在屋角点上了蚊香,在蚊香起效之前,目不斜视蹲在床边用手驱赶蚊子。
月上梢头。
睡袋被完全打开平铺在地上,穆奚躺上去闭上了眼。
他很久没有好好过过生日了,自从爷爷奶奶去世之后,到了生日最多也只是和几个工作上朋友出去吃饭聚聚。
在家里过生日的感觉已经很模糊了。
他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
穆奚不太睡得着,可也没敢再睁眼看向床的方向。
他入梦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想着,要是许愿有用就好了。

自从过完生日后,赵叶青就觉得穆奚这个人变得有点奇怪。
比如说,平时她出门后穆奚在家里砍完牧草后,就会把衣服洗了。
现在他也是会把衣服洗了,只是在她回来之后,总能看见他站在洗好衣服面前摆弄,把被风吹皱的衣服给扯平整了。
可这是高山草甸,吹风是常态,每吹一次就要去扯一扯,这活还干不干了。
还有就是洗澡。
洗完澡之后,突然开始不穿上衣走出来,她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吓得手里的碗都差点扣他头上。
最离谱的是,今天出去割牧草,他回来的时候手上被划了几条小口子,草叶子划破的那种。
穆奚回来后翻出了药水自己上药,还‘嘶’了两声。
赵叶青一开始还以为是被刀割了大口子,忙走过去一看...
拜托这位大哥!你可是被鬣狗在腿上挠一爪子血肉模糊都没吭声的人,被草叶子割了几下就嘶嘶的。
赵叶青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她很想说,再回来晚一点,这伤口它就愈合了。
不知道还以为割他的是什么变异植物,给他大脑感染了呢。
赵叶青捋了捋时间线,确定了这变化是从生日后开始的。
那就是生日当天发生了什么。
可那天不是愉快的吃完蛋糕就洗洗睡了吗?
她绞尽脑汁,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她那碗长寿面难吃到给他脑子吃坏了。
赵叶青眼神复杂看了一眼穆奚,才把晒好的青稞种子带上,牵着小红出了门。
这几天已经把小麦播种好了,地里重新拌过粪肥,墒情不错不用再浇水。
青稞地因为是重新开垦的,开垦出来后还得用耙子把土块打散了,耗时就长了一些。
赵叶青把青稞种子装在腰袋里。
这是一种特制的袋子,上面有一根绳子挂在脖子上,两根绳子捆在腰间。
腰部前面有一个大大的兜,里面可以放很多种子,一边走一边播撒。
赵叶青均匀的在整块地上都播撒好青稞种子后,还需要再翻一遍地,让种子进入泥土里,能避免被鸟吃,保证发芽率。
前几天播种小麦的时候,就有小麻雀来偷吃,她用干枯的带着叶子的竹子做了一个稻草人,效果一般。
经过翻地后,青稞种子虽然大多都进入了泥土里,还是会有小部分露在表面。
她在附近守着,发现有鸟过来,就用弹弓打。
一个下午过去,弹弓技术突飞猛进。
还收获了一串小麻雀。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穆奚不在。
她把小红牵回马厩,打算歇一歇。
转悠到干草间,里面已经被新做的青贮饲料和干草堆了大半,平时几只狗子和豹子还住在里面,显得有些冗杂了。
赵叶青考虑着明后天给他们搭一个小房子。
正想着呢,听见外头有些淅淅索索的奇怪响声。
她从窗户往外望去,一抹黄色影子在她兔子圈里窜动,把里面的兔子惊的到处乱跳。
黄皮子!
赵叶青抄起扁担就往外跑!
那黄皮子正要得手,赵叶青提着扁担就跑到了近处。
吓得它没顾得上兔子,从围墙一跃而出,两个呼吸间就窜没了身影。
赵叶青把扁担扔下,赶紧去看里面的兔子。
前天她就把怀孕的兔子也都移了进来,眼瞧着这两天就要生了,可别出意外。
兔子圈里一股子臭味,不是兔子的粪便味道,是那黄鼠狼用来麻痹兔子时放的臭气。
她捂着鼻子走进去,蹲在兔圈的小棚子前面,看着两只母兔在里面瑟瑟发抖。
她摸了摸两只兔子,检查了还好没受伤。
一般来说黄鼠狼都是晚上才会来偷东西,这大白天就出现还是在她才建好兔子圈没多久时候。
她猜测估计这只黄鼠狼已经盯上她们家有一段时间了,可晚上家里有狗子和豹子,现在家里的动物都出了门。
原本关起来养的兔子也放在外面,这才让它在白天就铤而走险。
要不怎么说黄鼠狼聪明呢。
据说它还十分记仇,赵叶青怕它会来报复。
等了一个小时,穆奚回来了,手上提着两条鱼。
赵叶青忙把黄鼠狼出现的事情说出来。
穆奚把鱼放在盆里,“别担心,让几只狗在兔子圈外面尿一圈,那黄鼠狼就不敢来了。”
几只狗子不用赵叶青说,回到家的时候就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几只小狗子跑到兔子圈旁边嗅了嗅,像是发现被侵略了地盘,在兔子圈旁边抬起了后腿,重新打上标记。
赵叶青想到之前的想法,提议道:“要不就把狗子和豹子的窝建在兔子圈旁边吧。”
还能顺便守着兔子圈。
糊糊和雪饼聪明得很,之前在山里的家中第一次养兔子的时候,那兔子要跃出来,就会被两只豹子抬起爪子把头按回去。
家里的砖块要建两间小屋子就有点不够用了。
穆奚安排着计划,“明天我就去弄些泥回来。”
赵叶青应和道,“我跟你一起,多弄一点,家里的房子也该修缮了。”
之前一直说修房子修房子,可雨季一过,最近天气变好,又觉得这事儿可以再往后拖一拖。
主要也是家里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
最近把粮食给种上了,牧草也囤积了不少,也该把房子事情安排了。
现在有了小红,把泥土搬到板车上,再让小红拉回来,一车能拉不老少呢。
到时候把屋子拆了扩建一个大的,或者是直接重新建造一个,把原本的主屋当成储藏间也不错。
赵叶青觉得重新建造一个比较好。
也省去拆房子的步骤。
只是重新建造的话,围墙也得扩建,还得选好位置。
穆奚看了看觉得在兔子圈前面建房子比较合适,如果到了夏天还能挡一挡直晒进兔子圈的阳光。
赵叶青对于建房子的事情有些兴奋,跑到房间里开始画图纸。
她觉得房子最好能稍微大一点,里面能放一个壁炉,冬天点上火整个房子里都是暖的。
做炕也行,只是炕的话就不能在屋子里烤红薯烤火了,还是壁炉好一点。
还得能放下两张床......
赵叶青下意识把两张床画在了图纸上,画完之后才发现这两张床是像原本在地窖里睡的时候一样,并排挨在一起的。
她脸一红,却听见身后穆奚的脚步靠近...
慌忙把图纸用手压住。

身高的优势现在就体现出来了。
即使赵叶青自认动作非常迅速,可还是被穆奚在距离身后两步远的时候就瞥见了。
他一双眸子像是暗夜里被点亮的星星。
女孩脸色绯红,猜测他应该没有看见才对,低着头想找话题把注意力绕开。
穆奚蹲下了身子,她猝不及防的和他的眼眸对在一起,眸子里似有无数将说不说的话...
“你在想什么?”穆奚蹲下后要比她坐着矮一些,抬着头看着她,仰着脖子喉结被微微挤压,声音不似平常。
带着些磁性的气声,听着像贴着耳朵在说话。
‘轰’....
她觉得她头顶都要冒烟了,脑子都有些热到迷糊。
什么想什么啊!她什么都没想!
可能是仰着脖子说话,喉结不太舒服,话说完下意识吞咽,喉结上下滚动。
从她的视角,往下还刚好看能从穆奚的衣领看进去,看到里面轮廓分明的线条...
她又像之前第一次在小水潭窥见冰山一角时一样,下意识的伸手就要把他推开,自己后撤。
手刚伸出去,就被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掌一下子握住了她手。
穆奚拧了拧眉头,有点懊恼是不是吓到她了,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赵叶青回过神,知道是自己有点反应过度,刚才如果不是穆奚抓住她的手,她往后一仰,连人带凳子都得摔倒。
她松了口气看向对方,却从穆奚的眉眼之间看到一丝自责。
赵叶青霎时像是开悟了,穆奚的别扭和不同以往的举止,她好像顿时明白了什么。
一瞬间好似什么情绪在她心里产生了变化。
她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开了口,
“穆奚,你是不是喜欢我?”
拧在一起的眉头霎时松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睁大了。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他瞬间有些手足无措。
可赵叶青的脸上疑惑又认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喜欢你。”
穆奚承认完抿了抿唇,眼睛盯着她的脸,不想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他不知道如果赵叶青脸上出现了尴尬或是厌恶,他应该怎么办。
赵叶青眨了眨眼,脸有点红,“什么时候开始的?”
穆奚有问必答,完全没犹豫的脱口而出,“高三。”
穆奚高三,那就是她高一,十六岁的时候。
她像是吃到了什么大瓜一样,原本的不好意思一下就没了。
“九年前!我怎么都不知道?”
穆奚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复杂,“我原本以为,我要是不开口你可能一辈子都知道不了。”
赵叶青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有点迟钝,赶紧倒打一耙,
“谁让你不早说,憋了这么多年。”
“原本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想着等发展的好一点再回来找你,这两年慢慢有了起色,今年打算把事业发展回来,谁知道就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找到你之后又觉得时间还长,不想吓到你。”
话说到这,赵叶青也就懂了,他是怕她因为原生家庭的情况在抗拒。
赵叶青脸上有些恍然大悟,穆奚知道她猜到了一部分,又开口道,
“其实也不全是这样,我想着如果我开口了,你不喜欢我,可现在的情况你也避免不了面对我,我也不能怕你尴尬就把你扔下。”
他呼了一口气,脸上还带着些小心翼翼,“我也怕,你是因为觉得尴尬才答应我。”
赵叶青认真的分辨了一下自己情感,是不是因为怕尴尬才答应他。
可这个念头才刚升起她就脸红了红 。
她好像下意识就已经选择了答应他。
经过不知道多久的你问我答之后,赵叶青发现他的手从头到尾就没有松开过她的手。
原本的温热现在已经变的滚烫。
糊糊和雪饼难得的从外面早早回到了家,进了屋子看见两个人类面对面话也不说。
歪着头喵了一声。
穆奚看也不看,只还是看着赵叶青的眼睛,紧紧抿起的唇暴露了他掩盖着的忐忑。
赵叶青撇开头,脸上红晕未退,把手从男人手里抽出来。
在对面的眸子还未暗下来之前,听见她对着两只小豹子道,
“去哪玩了,身上这么脏,去找你们穆奚叔叔给你们洗澡。”
说罢,就站起身背着手,脚步略显慌乱的走了出去。
身后男人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右手的温度还没退去,他握了握那抹温度,用左手在两只小豹子头上薅了一把。
“等给你妈妈做完饭,叔叔再给你们洗澡。”
穆奚抬步走出屋子,外头没看见女孩身影,厨房也没有。
他走进厨房开始做今天的晚饭。
前两天赵叶青说要吃的熏鱼,后面因为忙着没再去湖边,也就一直没吃上。
今天他割完草就跑了湖边钓了两条回来,两条都是裸鲤,好似最近因为气候变好,钓上了几条都是快要产卵的。
他把快产卵的都放掉了,留下的这两条没想到有一条剖开了肚子,里面还是有了鱼卵。
穆奚把鱼肚子里面的鱼杂都掏出来放在了碗里。
鱼身洗干净剁成了块,加了酱油、黄酒、冰糖、五香粉...各种调料腌制起来。
鱼肉块得腌一会,他选把鱼杂处理干净。
鱼杂的腥味不好去除,他打算做成辣的,能覆盖掉味道。
把鱼杂热油下锅,加入姜片和蒜苗煎炒到微微焦黄,加入少许辣椒酱炒出红油。
赵叶青特别喜欢香香辣辣的菜,可能是之前一直长时间高温,都没敢多吃,导致现在每天馋这一口。
炒到蒜叶都微微焦黄了,才把菜盛出。
等鱼腌制时,还得先做出一锅卤汁。
香料和酱油加水煮开,炖了二十分钟后才关火晾凉。
鱼这会就已经腌好了,把腌好的鱼放入滚烫的油锅里,滋滋啦啦的炸得金黄酥脆,调高了火力,又复炸一遍后才捞出。
因为复炸过,加上用糖和酱油腌渍的原因,鱼块变成深深的酱褐色,看着就极有食欲。
穆奚把炸好的鱼块放了大半进卤汁里浸泡。
剩下的以备不时之需。

簸箕里是前几天挖回来的笋子,现在都被晒成了笋干。
赵叶青端的一脸平静,把笋干用袋子装起来挂在墙上。
其实心里紧张的不行,正打算找个话题开口,穆奚先出了声,
“先洗手吃饭。”
门口的桶里是一桶干净的清水,赵叶青走过去洗干净手才走进来。
之前一直端着,注意力压根就没在厨房里,直到现在才看见了桌上的熏鱼。
惊喜的“呀!”了一声。
自然的接过穆奚递来的筷子,夹起就吃。
经过油炸后的鱼肉被榨干了水分,再泡进汤汁里,像是被榨干的海绵一般,反而用力往身体里汲取找汤汁,每咬一口鱼皮都能溢出咸鲜的汁水。
鱼肉从汤汁夹出来,一块块都是琥珀色的,馋的旁边的几只小狗子都在脚下直打转。
赵叶青用碗接了水,涮掉上面大多卤汁才喂给它们。
转头自己又吃的津津有味。
穆奚没意识自己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好吃吗?”
赵叶青瞬间顿了顿,一吃上连害羞都忘记了,她清了清嗓子,嘴里含糊不清,“还行吧。”
说罢怕对方觉得自己是掩饰尴尬才故意挑刺,还有理有据,“主要吧,我觉得不泡在汤汁里,只炸过的才是最...”
话还没说完,穆奚就从身后拿出来之前以备不时之需的,还没泡过酱汁的炸鱼块。
赵叶青话噎回了嗓子里。
穆奚好笑的晃晃手里的盘子。
“不吃了?”
赵叶青伸手接过放在面前,不吃白不吃。
只炸过的鱼块焦香酥脆,连鱼骨都是酥脆的。
她吃了一块就不吃了,打算等过会放上一集电视剧,搭配食用才算是对得起它。
干锅做法的鱼杂,鱼鳔胶质感十足,鱼蛋一颗颗在嘴里爆开,鲜辣干香,让她没忍住干了两碗米饭。
吃完饭后,穆奚洗完碗。
见她还坐在厨房里吃着炸鱼看剧,便先说了声,“我去洗澡。”
赵叶青摆摆手,电视剧看的正起劲。
等穆奚洗完了回到房间,她才拿上衣服和油灯去洗澡。
浴室的墙上钉了一块小木板,做了一个小木台用来放油灯。
赵叶青刚开门走进浴室,一阵风吹来,油灯忽明忽灭,等她把油灯放上小木台上,忽然只觉得腿上一痛。
她慌忙往下一看,一条全身混杂着黄黑花斑纹的蛇支起了身子还要冲她再发起攻势!
赵叶青吓得嗓子都失声了,脑子一片空白慌忙往外跑,跨出了浴室被风一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尖叫出声。
屋子的人从地板上跃起,几步就冲了出来,比他还先一步的是两只小豹子。
那条细长的影子倏地往外一窜,被雪饼飞身用爪子按住了头,糊糊把尾巴压住不让它甩尾打到妹妹。
穆奚冲上前接住了差点没站稳摔在地上的赵叶青,眉头紧皱,“受伤了?”
赵叶青惊魂未定,拉起裤腿,小腿肚上面是一排细密涌出鲜血的牙印。
穆奚握住了她的手,扶她坐在地上,神情有些慌乱,“你忍忍!”
说罢就低头去吸腿上的伤口,赵叶青还没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的时候,穆奚已经吸出了第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这东西能说吸就吸吗!”
她慌张的要去拦又拦不住,等穆奚吸了几次,才抬头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赵叶青也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吓的,眼眶泛红的摇摇头。
雪饼把蛇玩的半死不活的,用嘴叼了过来。
赵叶青恍惚看见个影子就全身起鸡皮疙瘩没敢再看,穆奚却一下子就顿住了。
“菜花蛇?”
赵叶青也愣住了,这才回头看。
黄黑花斑纹,菜花蛇,无毒。
穆奚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在了地上,这时候才恢复了五感一般,觉得嘴里满是铁锈味。
赵叶青有点不好意思,“我太慌了,没注意。”
毒蛇是两个深深的毒牙咬痕,只有无毒蛇的咬痕才是细密的,两人都慌乱都到没分清。
穆奚摇摇头,“还以为差点就没女朋友了。”
赵叶青被他这话说的脸一红,支着身子就要站起来回浴室去。
穆奚伸手扶住了她,“你伤口就别碰水了,用毛巾擦一擦就行。”
虽然是无毒蛇,但也可能会出现短暂的头晕恶心。
他先一步进去上下检查没有危险后才让她进去,又给她拿了个塑料小板凳,“坐着擦。”
关上了浴室门后,就守在了外面。
浴室里响起水声,他脑子像是才接收到嘴唇碰到女孩小腿皮肤的信号,身体一瞬僵硬。
抿了抿唇,走到旁边的水井,打了水重新洗了澡。
等赵叶青开门,看见穆奚又洗了个冷水澡,愣了愣。
穆奚面不改色,“刚才坐在地上,身上弄脏了。”
她了然的点点头,穆奚没拿毛巾,用衣服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才走到她面前。
弯腰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赵叶青觉得身子忽然失重,下意识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环住了才发现一件事。
穆奚没拿毛巾,用衣服擦干的水珠,那他就自然不会是穿着衣服的。
赵叶青洗完澡,换上的是睡觉时穿的棉布吊带睡衣。
手臂紧紧贴着穆奚的胸口。
穆奚觉得自己的冷水澡怕是白洗了。
洗完冷水澡,皮肤和皮肤接触后,反而身体比之前更热。
两个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赵叶青坐在床上,穆奚拿出了药箱给她上药。
都说万事都得有对比,赵叶青本来是害羞的,可当她发现蹲在前面低头给她上药的男人耳朵通红时,她就又起了坏心思。
伤口已经没有流血了,穆奚用棉签沾了碘酒给伤口消毒。
菜花蛇虽然是无毒的,可平时也是吃的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咬破了皮肤还是怕会感染。
穆奚打算给伤口消完毒,再涂上些药膏,今晚就守着她,免得她哪里不舒服。
他现在既然是男朋友了,守在旁边看着不算过分吧。
想到这里他耳垂又更红了。
他以为自己低着头不会被发现,却让头上的女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突然,他听见赵叶青吃痛的轻轻抽气声,他唇抿的更紧了,手上的动作放得轻的不能再轻。
赵叶青却得逞的勾了勾嘴角,被穆奚握住的小腿轻轻晃了晃,
“好疼呀哥哥。”

穆奚心跳漏了一拍,手上拿着的碘伏不小心染黄了手指。
现在只怕是再迟钝都能意识到赵叶青这是在逗他。
他扯了张纸巾随意擦了擦手,骨节分明的手掌一下子握住了捣乱的白皙小腿。
穆奚抬眼,看见女孩眉眼弯弯,双手撑在身后的床上,试图重新晃动被他握紧的腿。
“快上药呀。”
腿上刚消好毒,这会正打算涂药膏,穆奚把头低下去一言不发的完成最后工作。
见面前的人耳上的赤色还没退去,赵叶青像是玩上了瘾,还想着要使坏。
穆奚手上的动作也没敢加快,放轻了动作把药膏涂好。
赵叶青还没有意识到危机,嘴角还得意的噙着笑,突然小腿被人放下,身子猛然被推得向后一倒。
反抗的双手手腕被穆奚一只手就完全掌握住,他欺身而上,用另一只手在两人相距十公分的时候支撑住了身子,没再靠近。
看着女孩在身下头发散开,轻咬着嘴唇,合拢了的眼睛睫毛轻轻颤动。
赵叶青仰倒在床上,紧闭着眼,心里不断碎碎念。
完了完了,玩大了。
一分钟过去了也没敢睁眼,心里扑通扑通的直跳。
男人的声音在上头响起,“还闹吗?”
赵叶青眼睛也不睁,赶紧拼命摇头。
突然握住自己的手腕的手松开,面前笼罩的阴影也离去。
赵叶青睁开眼,只看见穆奚背影往外走。
“你先睡,我去洗手。”
她心跳的快极了,下午认清了自己的情感后,她就出去平复了好一会。
现在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上了头。
她懊恼的抓了抓头发。
这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呢嘛。
她把上了药的腿轻轻悬在床的边缘,被子挪到了里面。
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又抱着被子捂住自己的脸,在被子里小声的尖叫。
窗外的月光一如既往的洒进屋子,赵叶青被子捂着脸,呼出的热气烘着眼睛,没能等到穆奚回来,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才重新被推开。
穆奚背着月光走进来,床上的人呼吸已经平缓,他过去轻轻扯过被角盖住她的肚子。
拿了张小板凳坐在旁边。
赵叶青睁开眼,往对面的睡袋望去。
对面空无一人。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才早上六点多。
腿上的伤口已经有愈合的迹象,她把腿轻轻的放下,正打算起来。
穆奚推开门,见她的动作两步走上前,“别动。”
伤口并不太深,不至于都不能下床吧。
她正想反驳,腿上一软,刚站起的身子又跌坐回床上。
“菜花蛇不是没毒吗?”
穆奚把端着的水盆放在地上,“多少有一点影响,你先缓缓,别着急起来。”
他把盆里的毛巾拧干递给她,“洗脸。”
乖乖接过毛巾把脸擦干净,又递给他。
赵叶青发现穆奚有些不一样,嘴角总带着些许弧度。
又忍不住的出言调侃,“什么事这么高兴?”
穆奚也不在意,把水盆端起来往外走,“我生性爱笑。”
赵叶青没忍住笑出了声。
窗外不燥的阳光洒进来,微风吹得屋后晾着的衣服随着摆动。
今天天气真好。
她在床上躺到了下午,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只觉得神采奕奕。
小心的站起身子,也没再觉得身体乏力。
一条腿蹦跶到了门口,穆奚不在家,只有糊糊和雪饼在院子里和三只小狗子玩。
三只小狗里受伤的小花却长得最快,只比大黄短了半个头,三只都已经长得比糊糊雪饼大得多了。
两只小豹子在院子里一跃而起,一会跃到栅栏上面,一会跃到羊圈棚子上,顺着羊圈棚子又飞身上了屋顶。
三只小狗子屁颠屁颠的吐着舌头跟着跑来跑去。
大黄趴在她的屋子门口,见她开了门,抬起了头欢快的摇着尾巴。
赵叶青拿了板凳坐在门口,摸着它的头柔声哄着,“你们是在守着我吗?谢谢你们呀。”
大黄顺着她的手,闭着眼蹭了蹭。
三只小狗见她出来,叼着小球过来放在她的面前,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见她没动作还对着小球抬了抬小爪子。
赵叶青把三只都薅过来撸了几把,昨晚才洗过澡的狗干干净净的,毛发蓬松,跟三只小狮子似的。
她抓着球扬起手,三双湿漉漉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藤球。
手松开把球用力掷出,三只小狗撒腿就往外跑。
脚边的大黄也应激反应一般身子颤了颤。
她摸摸大黄的头,“你也想玩呀?”
大黄只趴在旁边贴着她,看着自己的孩子把球叼回来。
玩到了傍晚,板车的轮子声响起,赵叶青站起身看见小红拖着一车红泥往回走。
穆奚在后面帮着推车。
“这么多!”
这一车做的红砖,估计都够盖大半个房子了。
穆奚把绳子从小红身上接下来,才拿着脖子的上毛巾擦了擦汗,“不用怎么挖,山体滑坡好多都露了出来。”
说罢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石头递给她,“看看这是什么?”
赵叶青乍一看一块白色的石头,还以为是打火石,接到手里才发现有些透明。
她举起石头对着光,石头变成半透明的,能清晰的看见里面的裂痕。
“呀!这是方解石!”
赵叶青惊喜的看向穆奚,见他笑着点点头,拿着手里的石头翻来覆去。
方解石是宝石的一种,品质好的像钻石一样纯净无垢。
可她惊喜的不是这个,而是方解石是石灰岩的伴生矿之一。
这不就意味着他们不再需要烧制草木灰来当做水泥,而是可以用强度更高的石灰石来做水泥。
“还有一个小东西。”
穆奚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石头,是一块几乎透明的方解石,里面天然的染了些橘粉色。
“好漂亮。”
她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方解石亮晶晶的,周围还围着一圈小的方解石。
赵叶青想拿回桌上放着,又不敢单腿再蹦跶,怕她不小心摔了把手上的石头也摔碎了。
“扶我一下。”
她冲穆奚招招手。
穆奚身上都是尘土,手上也是脏的,他把衣服脱下来,翻过来让内衬露出来,再把衣服放在手臂上才伸手让她扶着。

赵叶青扶着他的手,把石头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面。
“真好看,比我以前去地质博物馆看的还好看。”
穆奚把她扶着坐好,才转身出去洗澡。
“你还要洗澡嘛?那你一会做完饭又得出汗。”
“出了再洗。”
反正也不会超过他昨天一天洗三四回。
吃完晚饭,两人重新确定新房子图纸的最终稿。
原本那张画了两张挨在一起的床的稿子,已经被赵叶青团吧团吧扔火塘里了。
穆奚哼了哼,“那就还是睡对角,一人做一张床。”
赵叶青拼命点头,“我昨天那是想到之前在家里的时候才这么画的,绝不是想占你便宜。”
把房子的图纸画出来,要比现在这间屋子还大一些,放上两个大柜子,一个桌子两张椅子,最好还能做一张大大的垫子放着。
山上的冬天比较冷,基本上都会下雪,等如果实在太冷了,狗子和豹子都能到屋子里来,趴在壁炉旁边睡觉。
还有两张赵叶青要求的床。
除了房子要建好,羊圈也得修缮一下,她的想法是最好能用砖搭建一个不透风的屋子。
毕竟现在的情况,羊生病了也不好弄,它们还会互相传染,可别一只得病最后全死了。
穆奚没有意见,她安排好了,他就负责落实。
今晚晚饭吃的是陷阱里现捕捞到的兔子,雪白雪白的,一点杂色的都没有,他小心翼翼的把皮毛完整的剥了下来,天冷了能做条围脖。
这段时间杀的兔子,皮毛都被穆奚留了下来,他硝制皮毛的技术愈发好了,后面留下的皮毛又完整又柔软。
他打算到时候用兔子皮给赵叶青做一张地毯。
明早就能开始做砖,做完砖就能建新房子。
这可比在市里买房简单多了。
赵叶青催促着穆奚赶紧去洗澡,早睡早起,她已经等不及到明天了。
可事情的发展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睡到了半夜,两人都被门外的动静吵醒。
赵叶青一下子被惊的坐起来,以为是有什么东西来偷吃羊了。
可大黄它们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外面明明响起了羊的惨叫声,还有羊圈被疯狂撞击的声音。
她正疑惑的想问同样坐起身却一动不动的穆奚,脑子里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忙躺下去用被子盖住了头。
啊啊啊啊!
怎么办怎么办!
这羊有病吧!大晚上的不睡觉发什么春!
她尴尬的把整个身子都扭进了被窝里。
“咳...你注意着点你的腿。”
赵叶青一下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声音被枕头闷住,“别说话了,你快睡吧你。”
还好院子里的动静没有持续很久就归于了平静。
可自从这天开始,连续三天内,这羊每天晚上都要给他们整出这死动静。
她逐渐麻木了。
往好处想想,这不就意味着有可能生小羊崽子了嘛。
到时候还能挤羊奶。
赵叶青白天在院子里做砖,晚上被这声音折磨。
等到晚上终于没什么动静了,她的砖也做的差不多了。
三天时间,她像流水线的工人一样,越做越熟练,谁看了不得夸一句做砖小能手。
这要是进了厂,肯定是可以发奖金的程度。
穆奚这三天找到了石灰石的矿点,搬运到草甸上再砸碎了才往回运。
搬运的难度有点大,山体滑坡后土不结实,怕二次坍塌他只敢拿些边缘的。
做好的砖还需要放进砖窑里烧制,烧的速度赶不上她做的速度。
砖已经做完了,现在她只需要在院子里看着砖窑的火就行。
穆奚把石灰运回来调和泥沙实验水泥的硬度。
用的是湖滩边的沙土,调制出来硬度比草木灰做的水泥要高上不少。
材料差不多了,穆奚看了看天气,觉得短时间不会下雨,便开始动工。
现在不仅能用水泥连接红砖,还能用水泥铺地板,铺好了还能再铺一层地毯。
穆奚在原本的图纸画的门口处增加了玄关,这样里面铺上地垫只要在玄关把脏的鞋袜脱了,就能光脚踩进去。
从之前她回到梅山修缮房子,也没忘记给房间铺瓷砖他就发现了她的这个小习惯。
到时候兔毛地毯铺在床边,下床的时候踩着也不会凉到脚。
整个屋子全部铺兔毛怕是不行了,除了床边和桌子柜子附近,其他地方他打算编织一些草席铺开,草席不会冰凉,脏了坏了还能随时替换。
赵叶青算着红砖的数量,除了房子所需的,剩下的肯定是不够建羊圈了的。
他们还打算在小屋里建一个小房间,用小门隔开,让几只崽子住在里面,再在小房间后面开一门,如果有动物来偷兔子,他们能直接从后门冲出去。
赵叶青在穆奚建房子的时候,又投入了紧张的红砖生产工作。
打地基,建房子,抹水泥,等房子建出了雏形已经是一个礼拜后了。
现在的房子通体红砖搭建,外墙抹了水泥,内墙也抹了,还贴了木板。
他们没有清漆,内墙要是只抹了水泥就会一直掉灰,干脆贴上木板,只是这样一来,工时又加了倍。
两个礼拜后,房子总算是大致完工了。
要不怎么说房子装修越装坑越多,本来预计十天就能完工的小房子,硬是做了半个月。
这还不算前期的材料准备时间。
等房子建的差不多了,穆奚则是开始准备编制草席。
之前赵叶青在他生日的时候摘了灯芯草来当蜡烛,才让他想到了编织草席的办法。
灯芯草也叫蔺草,每年都有很多出口到某小国做榻榻米。
用来编织草席再适合不过。
蔺草生长在潮湿的环境,在地下水丰富的草甸下面并不难找,只是现在的蔺草不是收割的最好季节,长得不算茂盛,采集了两天才把数量采够了。
白天就做木工,把柜子和床做出来,晚上吃完饭睡前就编织一会草席。
等到了二月中旬,天气明显变凉快了,房子终于到了入住的时候。
两人特地翻了原主人的万年历,定了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好时候,才打包收拾好了东西搬家入住。

原主人的家具两人不打算搬过来了。
不仅因为都是实木做的非常重,还因为桌子和柜子都有些陈旧,桌子腿都有些不稳了,底下都用硬壳纸垫着。
两人的东西不多,一个小柜子就能装完,穆奚一共打了两个衣柜,除了能堆放他们本来的行李,还能把从山下搬回来的被子床单什么的放进去。
赵叶青特地把之前一直舍不得用的一床新床单给铺上了。
床单是那种老棉布的,中间有朵大花的那种,摸起来并不细腻反而有些粗糙,可这面料躺上去就再舒服不过了,冬暖夏凉的,吸汗又透气。
穆奚的床在进门的右手边,他这个地方正好是在赵叶青的对角,只要她抬眼就能看到他,他还能守着门口,如果有情况就可以第一时间爬起来。
现在天气虽然凉快了不少,可还完全没到需要烤火的时候,他们打算把壁炉留到最后再做。
先把房间的桌椅、地垫、木架子做出来。
木架子是钉在墙上的,方便放些小物件,顺便打两颗钉子,还能悬挂些需要干燥存放的东西,草甸气候比山里还潮湿,只放在地上会容易受潮。
房子建好,算是了却两人心头的一桩大事。
穆奚见她已经把自己的东西都整理好了,提议道:“还想不想去钓鱼?”
这几天两个人都忙的脚不沾地,也该放松一下了。
赵叶青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后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去了,今天想出去走走。”
两人从来到草甸后,除了上次去湖边钓鱼之外,几乎没有一次是真正的出去闲逛过。
自从穆奚上次去发现了方解石之后,她就总有想要出去逛逛的心思。
“那就去,去山上还是在草甸上走走?”
赵叶青把放进衣柜里的冲锋衣又拿了出来,
“进山。”
草甸上走几个小时都有可能看不见什么别的东西,进山里还能顺便看看后山的情况,说不定能找到方便回去的路。
不为了别的,主要是穆奚充满电带回来的充电宝已经用空了一半,让她有些许焦虑。
两人换好长袖长裤,喷了些花露水。
花露水是老型号的那种,玻璃的绿色瓶子连喷头都没有,得用手心接着,把花露水倒出来。
赵叶青一不小心倒多了,就顺势全抹在了穆奚的脖子上。
糊糊和雪饼要跟着进山,走过来闻着味摇晃着小脑袋,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糊糊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穆奚,好似很惊讶为什么眼前的人类变得这么臭。
赵叶青噗嗤的笑出了声,“它是不是以为你不洗澡啊。”
穆奚伸手提着糊糊的后脖颈,一把把它紧紧抱进怀里,脸在它背上作势蹭了蹭,糊糊吓得睁大了眼睛拼命摇晃着爪子向赵叶青求救。
赵叶青不疾不徐的笑着把糊糊解救下来放在门口,她知道穆奚不会真的蹭它,花露水对糊糊来说是有毒的。
穆奚背上猎枪走出来,还拿出了之前做的弓箭,“这个你还拿着吗?”
赵叶青对自己的准头毫无信心,从口袋里拿出了之前打麻雀的弹弓,“还是这个好用。”
两人嘱咐好大黄看家,便抬步往林子里走。
原本的白桦林现在已经滑坡了大半,两人往后山走得绕一下路。
走到确定没有泥土松动下陷的地方,才往山里面走。
白桦林的后山和梅山的后山相似,都多以松树为主,只是要比梅山那边湿气重的多。
最近都没有再下雨,可地上掉落的松针踩上去都还是湿哒哒的。
赵叶青觉得自己损失了太多了,这才刚走进来看到这样的环境,她都能想象到这林子里得有多少菌子。
后山并不难走,反而比之前的白桦林的附近还要平坦的多。
脚下土地属于并不适合种植的那种,踩上去能感觉到底下有不少石头。
可能也是得益于这个地质结构,才让前面山体滑坡后面什么事儿都没有。
两人这一趟出来主要还是为了随便走走,放松放松,便没有再继续往前。
“往前面还得清除路障,要是累的话可以往山下走走。”
穆奚看了附近都没有野兽的踪迹,上次雨后长出来的青草都是直挺挺的生长着,没有一点被压倒的迹象。
走惯了山路的人,下山都不需要一步步试探,脚下凸起来的地方直接下脚踩住,半走半跑速度很快。
当然这是指穆奚,而不是赵叶青。
她从小被人背着下山的,比较陡峭的山路,她走的没把握时还得蹲下去才敢下脚。
松树林的草长得都不是很高,也不茂密,并不会遮挡道路,加上土里很多石头,只要敢走就不会摔着。
可她就是不敢走快了。
脑子里总想象着万一踩上哪块石头上有青苔,自己不就出溜下去了嘛。
穆奚蹲在她前面,“上来。”
赵叶青拒绝,虽说后山比较平坦,可毕竟还是山路,背着人下山还是容易重心不稳。
“你扶着我点就行。”
往山下走出一段路后,附近的松树慢慢就少了,离开了松树林后头上的阳光就成片的洒了进来,脚下的植物也逐渐变得茂密。
身边的松树不见了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榕树和棕榈科的植物。
身边的气温一下就高了起来,明显比之前在草甸上要高出四五度。
两人走了两个小时,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赵叶青却一点都不觉得累,她的小篓子里面收获了不少好东西。
除了几朵牛肝菌见手青之外,还有半篓子油棕果。
在这山上很少见到棕榈树长得这么好,一般都是在低海拔比较热的地方才能长得出这么多果子。
山上倒是不少见棕榈树,只是品种不太一样,就算品种一样的也几乎不太会结果。
穆奚猜测应该和之前的高温有关系,刚好这几棵油棕榈趁着天气变化,就开始蓬勃生长了起来。
油棕果除了榨油还能煮着吃,香气十分独特。
她更偏爱烤着吃,高温炙烤之后是浓浓的坚果香气还带着丝丝清甜,想想都要流口水。

这棵油棕树的果子结的很低,就在离地面不到半米的位置。
穆奚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刀把一大颗棕榈果割了下来。
有点像是菠萝蜜一样,一大个果子,需要把能吃的小果子一个个从里面掏出来。
小果子是深红色混着橘色,最大的和大颗的红枣差不多大,表皮比较硬,油亮油亮的。
小果子之间是和手指一样长的硬刺,穆奚用手把果实一颗颗捏出来。
小油棕果被捏出来,果实下面冒出了金黄的油脂。
这种果子除了吃,主要是用它的果肉来榨油,出油率比大豆还高出近十倍。
赵叶青把篓子里菌子倒出来,把油棕果放在了最下面,用大叶子把见手青包好菜放进篓子。
她可不想吃着吃着油棕果,突然就看见了小人。
两人这趟出来本就不是为了找物资,她只背了一个小篓子,摘了一棵油棕果便装不下了。
穆奚记住了这个位置,“改天我再来把其他的都带回去。”
得了这话,赵叶青才依依不舍的往前走。
他们这一趟走下来,大概走到了半山腰的附近,赵叶青在顺着往山下望,发现下山的路以地面植被居多,高大的树很少。
就算有树也都是小树,大树也就零星几棵榕树。
可能是这几棵榕树太大了,最小的一棵都得三四个人环抱才能抱得住。
这才导致周围都不太能长别的树木。
糊糊和雪饼不太爱在没有树的地方玩,早就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
没有树林的遮挡,赵叶青找了一处凸出的山石,站在上面往下看。
山下的风景一览无遗。
满目的绿色中间有一条小河流,由西面向北面流去。
这边的地理位置要高一些,赵叶青合理猜测,梅山的那个后山湖的水源之一就是来自这条小河流。
而这条小河流的水源,说不定也来自于草甸的那个湖泊。
看了几分钟,穆奚就把她拉了下来,这凸起的山石经过最近这一系列的震荡,很容易出现松动,站在上面太危险。
赵叶青这一趟出来已经心满意足了,想得到的信息得到了,还收获了不少东西。
“走吧,回家啦。”
上山不同于下山,不会那么危险。
赵叶青理直气壮的趴在了穆奚的背上,承诺等会回去给他吃由她亲手烤制出来的第一颗油棕果。
穆奚原以为两人的关系转变会让她有些不适应,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赵叶青适应的极好,趴在他的背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美其名曰给他加油打气。
回去的路没有走来时的路,赵叶青小手一挥,说要往湖泊的方向上山,想看看那小河是不是从湖泊流出来的。
穆奚二话没说抬脚就往那个方向走。
他知道这又是赵叶青的一时兴起,两人都清楚这湖泊面积比普通的小城镇还大,就算小河是从湖泊流下去的,找到的概率也非常低。
赵叶青在穆奚的背上环视着周围,果不其然的没有看到水源的踪迹。
在快走出林子的时候,赵叶青伸手往旁边一指,“你看!”
穆奚转头,旁边还是什么水源都没有,只有一大丛长势繁茂的苎麻。
赵叶青一脸我早就知道的表情,“我之前说要做绳子来着,你看这不就找到了。”
穆奚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单从这语气他就知道这女人现在是一副什么嘴脸。
背着她的手臂一使劲,把她往上托了托,直直就往家里走。
“改天我再来。”
两人两豹出门,回来的时候豹子已经不知所踪。
赵叶青从穆奚背上跳下来走进厨房,把篓子的菌子和油棕果都倒了出来。
为了安全着想,她还是用水仔仔细细的把果子清洗了好几遍。
穆奚把自己收拾干净了走进来,赵叶青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板凳上。
这一路上山,除了中途她下来走了二十多分钟,几乎全程都是被穆奚背着回来的。
“您休息,我来做饭。”
说罢先把火升了起来。
火塘上有一个铁质的三脚架,平时做饭就是把锅架在上面。
赵叶青把上面的锅拿下来,在火塘里点上火。
等着火升起的时候,她去工具房拿了一卷用来围草圈子剩下的铁丝。
把铁丝剪成小长条,拧成了一个小烤网。
火塘的火慢慢燃起来,赵叶青把火势控制好,烤网架在三脚架上。
洗好的油棕果摆在上面用筷子慢慢翻动。
不到五分钟,油棕果就慢慢的飘出了香味。
尾部的断口能看见金黄的棕榈油在里面滋滋啦啦的沸腾。
十分钟后,整个厨房都被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
赵叶青把第一颗烤好的夹进盘子里,递给了穆奚。
然后转头继续认认真真的烤着那一颗最大的。
还不断用眼神催促的着他。
穆奚把棕榈果夹进嘴里,烤制过后的棕榈果不再是硬邦邦的,反而变得十分软糯。
他还没把果肉咽下去就给了她反馈,“好吃。”
赵叶青对自己那棵最大的果子满是期待。
等确定烤好的一瞬间,赵叶青就把它夹了下来,用嘴吹凉了,整颗塞进嘴里。
果肉像是炖煮了很久的板栗和红薯的结合体,又有红薯的软糯,又带着些板栗的清香,却又比板栗好吃的多。
果肉里面有很多粗粗的纤维,把软糯的果肉吃掉后,粗粗的纤维需要吐出来,带着黑色的果核一起。
赵叶青把果核上面的纤维洗掉,用早就准备好的锤子敲开了果核。
黑色的果核里面是白色的,也可以吃,吃着像是椰子肉。
就是有点太费劲了,赵叶青只尝了一颗,剩下的果核就不打算再吃了。
说是赵叶青做饭,可穆奚还是把她从厨房赶了出去。
“你先去洗澡,等你洗完就能吃饭了。”
赵叶青在火边烤了半篓子棕榈果,头上都是汗,便没拒绝去把澡给洗了。
最后吃完饭,赵叶青还是没忍住,用最后一颗棕榈果果核结束掉了今天的晚餐。
穆奚抱着装了碗盘的盆走去屋后洗碗。
赵叶青把果核敲碎了,细细品着果核里椰子香气,就当是饭后点心了。
等两人把羊和马喂了,刷了牙进了房间后。
穆奚坐在床边,手里编织着草席,顺嘴问了一句她明早想吃什么。
赵叶青突然一下子坐起来,瞪大了眼睛指着他!
“你你你你!你说话怎么有字幕!”

可两人今晚一起吃了菌子,他到现在没有出现任何症状。
炒菜的时候他也再三的确认过肯定是熟了,放了足够的蒜和油,炒了半个多小时才出锅。
“还有什么症状?身体难不难受?”
赵叶青摇摇头,除了能看见字幕以外,并没有有别的症状,意识也很清醒。
穆奚拉着她走到厨房,给她端了一大杯盐水。
“都喝下去,看能不能吐出来。”
他皱紧了眉头目露担忧,现在不能去医院,菌子中毒可大可小,能做的就是先让她尽量都吐出来。
赵叶青喝了两大杯盐水,等撑到了嗓子眼才赶紧走到门口弯着腰催吐。
穆奚抚着她的背,突然想到了什么。
等赵叶青吐完他才问,“你最后吃的那个棕榈果的果核,是不是用菜刀劈开的?”
赵叶青吐得眼眶泛红,接过穆奚递过来的水漱了口,用纸巾擦了擦嘴边才点点头。
穆奚指了指案板上的菜刀,“是那一把?”
见赵叶青确认是了之后,才弄懂了原因。
她弄开果核用的是他切菌子的那把刀,切完菌子后还没来得及洗,穆奚刚把碗洗好进来的时候,赵叶青已经用菜刀把果核砸开了。
等她拿着果核啃的时候,他才把洗干净的碗筷端进来,提着菜刀和砧板出去洗。
赵叶青吐得头晕目眩,穆奚扶着她回床上躺着,然后又转身走进厨房。
虽说现在症状比较轻,可毕竟是毒素,还是会对身体产生影响,家里没有对症的药物,他只能就地取材。
起锅烧水,把绿豆倒进去盖上盖焖煮,旁边的砖灶上也点了火,另起一锅抓了一把大米进去加上水。
绿豆是解毒的,不过只有这个怕还是不太够。
房间里,赵叶青躺在床上,眉头紧蹙的捂着胃。
穆奚走进来把衣服换上,到床边轻声和赵叶青嘱咐,“我出去找点药,你先躺一会,不要下床。”
他怕赵叶青甚至不清醒,下床会给自己磕着碰着,帮她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才走了出去。
走进干草间把几只小家伙叫起来,让它们守在了门口。
他每天早上都要去靠近林子的周围去布置陷阱,对周围的情况也弄懂了七七八八。
草甸上有许多隆起的小山头,有些隆的高了,山头上就没有那么多水源,土质比较干燥。
穆奚举着火把爬上了山头,他在这附近看到过甘草,只是时间有些长了,还是暴雨之前的事情,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他凭着印象找了两个山头都没有找到。
甘草喜欢长在砂质地带,怕潮湿积水,在爬上第三个山头的时候,他才终于发现了几株些微干枯了的甘草,这就是能收割的状态。
原本是春秋收获的甘草,因为天气的异常,现在也才到收获的时候。
甘草以根和根茎入药,穆奚把几株甘草都连根挖了出来。
夜晚的草甸蚊虫很多,出来的匆忙没有抹花露水,回到家的时候,身上穿了冲锋衣倒是没什么事情,可脸上却是明显的两个红点。
先是洗了手走进厨房,把煮好的绿豆水和白粥端出来,拿进房间叫醒了睡得并不安稳的赵叶青。
“先把绿豆水喝了。”
赵叶青吐完之后眼前就不再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只是还是会头晕,加上吐过之后胃总是隐隐作痛。
她拧着眉闭着眼,把一碗绿豆水全部喝下。
穆奚把白粥放在床头柜上,“绿豆虽然可以解毒但性寒,你刚吐过喝了怕是容易胃不舒服,等会把粥喝了,我去给你熬药。”
赵叶青靠在床头点点头,戳了戳他脸上的小红点,“谢谢你呀。”
忙活到早晨,天都灰蒙蒙的亮了,赵叶青在喝过加了少许蜜糖的甘草水后,闭上眼睛总算是安稳的睡了个好觉。
等到中午睡醒的时候,她的精神头才算是恢复了。
她醒的时候,穆奚还在睡觉。
赵叶青这人没什么一朝被蛇咬的记性,醒来只觉得胃里咕咕直叫唤,她又馋昨天的那见手青了。
她刚从床上坐起来,穆奚就被惊醒了,睁开眼睛,眼前的朦雾还没散去。
起身揉揉眼走过来,“好点了吗?”
“好多了,就是饿了,还想吃菌子。”
穆奚有点哭笑不得,“你得先缓缓,我过两天再去采一些回来,你这两天先吃点别的养养身体。”
洗漱完走到厨房里做早餐,发现厨房的盆里是放着一只绑着腿的野鸡。
穆奚从外头走进来解释,“今早睡之前,顺便去把陷阱收了。”
这野鸡和之前的品种不太一样,之前的一只只有一斤左右,这只的大小估计有两斤多。
陷阱在一个地方放久了,就不容易抓到猎物,位置得时常变化。
“这是哪个陷阱抓到的?”
“湖边那个。”
穆奚把装着野鸡的盆上罩了一个竹笼子,野鸡太能闹腾,这地上已经是一地鸡毛了。
打算先饿两天,给它清清肠胃了再吃它。
赵叶青抬头清点着火塘上面挂着的烟熏肉。
“鸡三只,兔子两只,鱼三条...”
家里的兔子圈里现在有了十八只兔子,两只母兔子都生了七八个崽子。
小鸡也有了十来只,鸡和兔子暂时不缺了,到时候再去弄点鱼回来。
熏着的鱼个头都不大,一条只有一斤多,一顿饭一般会煮两条。
赵叶青想到上次钓到过一条鲈鱼,后面就再也没遇到过。
“会不会往中间走点,鱼的种类就不一样了?”
穆奚正烧水在煮面,把手里的挂面下进了开水里,“你想做条船?”
做船太麻烦了,“竹筏就行。”
“等把手上的活先干完吧,你男朋友的任务栏已经满了。”
穆奚哭笑不得的把锅盖盖上,留出一个放气的小口子避免扑锅。
昨晚赵叶青吐伤了胃,面条得煮软一些。
剩下的事情除了做新的桌椅,还有壁炉和放置小东西的木架子。
赵叶青点头,“不着急。”
把剩下的事情都安排好,得分一个轻重缓急。
她掐着手指头算算日子,青稞地和小麦地也到了补肥的时候了。

第116章 苎麻
现在白天不再是大太阳,如果不是家里有事,或者是偶尔的小雨,大多时候大黄都会一早把羊群带出去放牧。
两人手头上没有什么急着要干完的活,也经常会跟着去,能让大黄带着孩子在旁边玩一会。
羊吃得多也就拉得多。
穆奚每两天都会从羊圈里划拉出一大堆的有机肥。
赵叶青在大雨下完,天气变凉快一点后,就重新在地里播了种子,现在也都陆续长出了苗。
她没有放弃的播种了辣椒和番茄,长到现在苗也有三十公分高了,还有为冬季准备的白萝卜,都出了苗。
老人都说,冬吃萝卜夏吃姜,医生不用开处方。
作为被老人带大的孩子,这些话比在学校接受了这么多年的应试教育,还要更深刻的烙印在心里。
赵叶青种了两个长垄的白萝卜,今天要带着肥去撒两块粮食地,顺便给菜园也撒撒肥料。
菜园撒完,出门就不用她扛着了,给小红套上了缰绳,牵着往小麦地走。
小麦地现在全是绿油油的小麦苗,播种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二十来天。
小麦苗都已经抽出了三片小嫩叶,马上就要进入分蘖期。
青稞和小麦的进度差不多,后期收获的早主要是因为小麦到了三四度左右的时候,麦苗就会停止生长,等到了来年的春天到了,春暖花开才会继续开始生长。
青稞却能承受零下近十度的寒冷,可以在冬天的时候就生长成熟。
青稞比起小麦要更需要水分,长时间没有小雨,她就需要来补补水。
可又不能像种水稻一样引了水来灌溉,它爱喝水又不能太潮湿。
最近正是小苗鲜嫩可口的时候,她得时常注意着,避免这个时候长了蚜虫来啃食嫩叶。
种地要看顾的事情很多,可她却乐此不疲。
如果不是现在生存各方面都要考虑到,分心的事情太多,她能整天就守着这两块粮食地和她屋后的小菜园。
看着郁郁葱葱长起来的小苗,除了成就感,更多的是看到自己亲手种下去的种子,转眼就顶开了沉重的负累破土而出。
她喜欢那种蓬勃的生命力,这也是她当时决定辞职回梅山的原因。
现在看来她可太有先见之明了,如果她当时还在城市里,现在都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活着。
更别提坐拥这草甸和山脉。
赵叶青压抑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不能细想,再想想都要笑出声了。
给两块地都撒好了肥,赵叶青牵着小红,哼鸣着小调回到了家里。
穆奚在院子里做桌子,他们规划着家里得有两张桌子,一张长方桌当成书桌,有时候看一些留下的资料,做做笔记,还有家里的羊和田地都需要数据记录。
还有一张是小圆桌,放在壁炉前面。
椅子除了书桌前的木椅,还得有两张摇椅,放在小圆桌的旁边。
按照赵叶青的设想,冬天的时候壁炉点上火,两人坐在壁炉前的摇椅上,桌子上摆着小点心,外头是雪花飘飘,屋子里暖烘烘的。
穆奚不是一个特别会生活的人,只不过想到两人坐在壁炉前的画面,也没忍住弯了嘴角。
摇椅他没做过,调整角度花了不少时间,既要保证椅子能摇晃的起来,又要保证往后的时候不会重心不稳倒下去。
等他把手上的桌椅做好,又是两天后了。
赵叶青把羊圈的设计图画出来,这个没什么难度,搭建起来不漏风就行,还有就是兔子圈的问题。
搭个屋子也不一定能熬过冬天,赵叶青想着就不如按照兔子自己越冬习性,在地底下挖个洞。
到时候她给它们塞上足够多粮食,应该就能平安活着。
穆奚一早收拾好东西,打算去把苎麻割回来。
家里今天没什么要忙的,赵叶青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苎麻长得又直又高,最高的比她还要高,茎秆比大拇指粗一点。
叶子向上的一面是绿色,向下的一面是白色,两面长着白色的小细毛。
做麻绳只需要它长长的茎秆,上面的叶子一般都是拿来喂猪。
两人也不知道羊能不能吃,还是没敢拿回去喂。
便在原地就把苎麻的杆子上的叶子给薅掉了再拿回去。
赵叶青戴着手套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把穆奚割下来的苎麻用手从上到下一捋,叶子便全都掉了。
这个活很轻松,她等到穆奚割了一小把了才开始动手,等的时候还在周围到处走走看看。
天气变得正常之后,林子里的野菜又多了起来,赵叶青正掐着野菜又让她发现了好东西。
拿了一根长长的树枝,把东西从树上打下来,悄悄藏在身后,走到穆奚旁边,“闭上眼,给你吃个东西。”
穆奚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也没问就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嘴,下一秒嘴里就被放进了一个形状怪异的东西。
还没咀嚼,舌尖就感受到了丝丝清甜。
“鸡爪果?”
赵叶青笑眯眯的把身后的一大串拿出来。
鸡爪果是他们这边的叫法,上班后身边的同事都管这叫拐枣,学名叫枳椇,和红枣是一个祖宗的。
鸡爪果很甜,她高中后就很少能吃到了。
这果子的树很高,树上密密麻麻的结了很多果子,赵叶青也不用穆奚帮忙,拿着木棍慢慢敲打下来。
得了满满一大兜才罢手。
石头边堆积的苎麻也足够多了,她把果子放在一边,开始收拾苎麻叶子。
去掉叶子后的苎麻杆子不重,绑成一捆一捆的,提着放上板车,让小红拉着带回去就行。
两人正准备走,林子传来些特别的声音,像是重物落地,然后什么东西在杂草之间快速移动。
听着不像是动物在打斗,没有任何的死后鸣叫,反而像是某些动物群体在移动。
能群体活动的都不好惹,两人没打算不自量力去看看,抬脚就要走。
突然动物的移动停止的,取而代之的是撞击树木的声音,然后开始传来吼叫。
穆奚神色一凛,“是野猪群。”
赵叶青心底发了毛,当初一只都差点给她干没了,这还一群。
惹不起就得赶紧溜。
这时,赵叶青却听见了熟悉的叫喊。
她心里一跳,猛地抬头看向穆奚,
“这喵喵叫,听着是不是有点耳熟?”

这不就是家里那两只豹崽子的叫声嘛。
“别告诉我这俩崽子惹了一群野猪。”赵叶青都有点咬牙切齿了。
两人只在林子边缘,没想到还能遇到野猪群,身上什么防身武器都没有。
“你先回去,马不能带过去,太容易受惊,也不能拴着,万一听到吼叫来了别的动物,看到一匹拴着的马,就直接羊入虎口了。”
穆奚打算先去看看情况。
赵叶青不太同意,这是一群野猪,可不是一两只,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
“野猪上不去树,两只崽子在树上待着暂时不会有危险,你别着急。”
穆奚摇摇头,“两只小豹子虽说能爬树,但毕竟不是母豹子养大的,捕猎经验太少,我们能教给它们的有限,两只年纪又小,容易太害怕从树上摔下来。”
赵叶青拽着小红的缰绳就要往家里走,“那你也等着我拿了枪回来再说,我回来之前千万别太靠近!”
她解开了小红身后的板车,拉着小红跑出一段距离,可又觉得太慢,咬咬牙扶着马背翻身上马。
她呼了口气,提着缰绳往下一抖,双腿用力一拍马腹,小红得了指令抬了抬前蹄,闷头往前冲去。
没有马鞍,在马背上骑着并不稳当,小红的嘴里没有马嚼子,赵叶青控制方向也不那么得心应手。
好在小红有灵性,没让赵叶青怎么控制便知道往家里跑。
她颠簸到家里只觉得有些头晕恶心,也没顾得上平复,赶紧回房间拿上猎枪往外跑。
她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本来想跑着过去,可又怕出现变故,还是骑上了小红。
等快跑到地方的时候,赵叶青翻身下马,摸摸小红的头,“快回去吧。”
说罢往它屁股上轻拍了一掌,小红得了指令看了看她,抬步慢慢往前走了。
赵叶青快步走到林子附近,果不其然没有看见穆奚的身影。
都给她气笑了,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她提着枪往林子里走,穆奚教过她怎么用,可真的实战这还是第一次。
寻着咆哮声压低了身子往前走,远远就看见两三只野猪在树下围着树转圈,她蹲在草丛里抬头在树上寻找着两只小豹子。
她在树枝上面看到了两只小豹子,害怕的有些发抖,它们选的位置十分刁钻,所在的那棵树旁边都没有别的树,就没办法在树上转移位置,只能在上面等着野猪自己离开。
不过野猪的数量比她想象的要少,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赵叶青探着头寻找穆奚的踪迹,周围的树都看了个遍也没发现人影。
她猫着身子找了一棵稍微离野猪近一些的树,悄悄往上爬。
在上面坐稳了才抬枪对准了野猪的方向,正准备开枪,远处一颗石子直直打中了树下的一只野猪的眼睛。
那野猪吃痛的就要往那边跑,赵叶青扣紧的扳机手毫不犹豫的开出一枪,直中野猪的胸口。
大口径的猎枪,枪声极大,在林子里回响。
被射中的野猪跑出了几步就倒在了地上,其余的野猪被巨响惊吓,四散而逃。
赵叶青松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子弹把弹夹填满。
手上已经被枪的后座震的发麻,对了两次才把子弹塞进去。
过了一会,穆奚从石子射出的方向现出身影,他走到野猪前面检查确定已经不能动弹了,才小跑到赵叶青的树下。
“还能下来吗?”
她确实有些迟来的腿软,不知道是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导致的,还是因为骑了没有戴马鞍的马的缘故。
她慢慢的抱着树干往下,松树的树皮很粗糙,磨得手掌生疼,上树的时候太紧张没觉得,现在才发现已经被擦破了皮。
微微皱眉的样子被穆奚看在了眼里,快到底的时候他接住了快落地的赵叶青,抓起她的手轻轻吹了吹,
“先回去上药,再忍忍。”
赵叶青不想理他,走到树下让两只小豹子跳下来后,也不看他转身就往回走。
穆奚知道自己没听她的自己跑到林子里了,只得老老实实跟在屁股后头,出了林子上前两步拉着板车。
回到家赵叶青的气也消了大半,说是气更多的是担心和害怕,瞥了一眼坐在板凳上的穆奚。
对方得了台阶马上开口,“你来之前,两只崽子叫的太害怕,我就想着去引开部分野猪。”
他解释了当时离野猪群远得很,就是扔石头而已,然后把自己藏在树上。
穆奚身上都是泥土和草屑,估计是怕野猪闻到气味找到他在哪里。
赵叶青去的时候就没剩几只野猪了,估计就是穆奚用了法子引开了大半。
“它们找不到你就不回来了?”
“你走之前,没带走的还有一大兜子鸡爪果,这果子平时长在高处,野猪很难吃到,我把野猪引过去之后,一路扔了果子,它们自然就不会回来了。”
野猪是杂食性的,什么都吃,有的吃就不会惦记着两只不肯下树的豹子。
穆奚见赵叶青不气了,赶紧拿了药箱过来。
白嫩的手掌上有几道鲜红的伤口,伤口里还卡着些树皮上的渣滓。
他小心翼翼的挑掉伤口里的渣滓,轻轻吹着气给伤口消了毒,涂上了药膏。
赵叶青看着穆奚认真的眉眼,好像在做的是一件极精密的工作,眼睛一眨不眨。
每用沾了碘伏的棉签触碰到她的伤口,他便会微微皱眉,像碰到的是自己的伤口一般。
她看的出了神,穆奚把药涂好,抬眼便对上了女孩看着他的眼睛。
两人的距离极近,呼吸交错,穆奚愣神的片刻都能感觉到她的气息打在自己的脸上。
又暖又痒。
从脸上痒到了心里。
他眸子变得幽深,目光也逐渐染上些侵略性。
赵叶青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脸上越来越烫。
她脑袋慢慢变的不太会思考,让她分不清脸上的温度是来自于害羞还是男人呼吸。
身子绷的笔直,感受到愈来愈靠近的呼吸,她手指攥紧了衣角,慢慢闭上了眼睛。
突然两人脚下都传来毛茸茸软乎乎触感,奶呼呼的‘喵’声一下就打破了旖旎。

“那什么,我去看看小红回来没。”
在两人脚下游走蹭来蹭去撒娇的糊糊,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走了一个人。
愣了一秒就打算继续在穆奚脚下求抱抱。
在房间一角的雪饼已经撇开了眼。
糊糊抬起头,奶呼呼的又‘喵’了一声,穆奚冷笑,拎起它的后脖颈,打开窗户就扔了出去。
窗子离地不过半米多,安稳落地的糊糊只觉得自己委屈巴巴。
穆奚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赵叶青跑出屋子,手在脸旁边扇着风,等脸上的温度降下来才找回理智。
在家附近的草甸转了一圈没看到,手指打圈放在舌尖吹了一个响哨。
不一会,‘嘚嘚嗒嘚嘚嗒’的马蹄声响起。
这是带小红出去吃牧草的时候训练出来的指令,吹了哨子它就会找过来。
到了面前的时候,小红嘴里的草还没嚼完。
赵叶青估摸着它应该吃的挺饱了才把它拉着往回走。
穆奚在院子里已经把苎麻从板车上卸了下来。
她走近的时候两人对视了一眼,赵叶青脸上的温度又有上升的趋势。
穆奚转移了话题,“你手受伤了,这个活伤手的很,就不要弄了,我来就行。”
赵叶青胡乱点了点头,牵着马走进马厩。
她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本来是害羞的,可看见穆奚的样子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了。
咬了咬牙,暗骂一声,“臭男人就是不一样,我看他有经验的很。”
穆奚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转身去拴个马,回来好像又有些生气了。
他尝试找话题开口,“你有空吗,帮我拿一下苎麻刀吧。”
“哦!”
还指挥人,更生气了。
却还是走到工具房,拿了苎麻刀递给了他。
其实他现在根本用不上苎麻刀,这是后面的步骤的才能用上的。
他只是不知道赵叶青怎么了,为什么又不理自己了,才没话找话。
赵叶青也觉得自己奇怪的很。
像是生理期了似的,心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情绪。
她从房子后边收了晾干的衣服回到房间里收拾。
余光从窗户往外瞥见穆奚时不时望进来的眼神,茫然又无措。
她从没在穆奚的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情绪。
这么一想,心里好像又得到了些许安慰,这安慰的来源像是因为确定了自己的特殊。
母胎solo的赵叶青此时有点错愕,这陌生的情绪让她有点始料未及。
她变得好矫情。
窗外的穆奚手里机械性重复的掰着苎麻,脖子时不时伸长了往里探头。
赵叶青推开门,拿了一个板凳坐在他旁边。
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苎麻,“我来掰...手没事,我带着手套用手指掰断,不会碰到伤口,你去做饭吧,等后面的剥皮再交给你。”
穆奚压住了她手上的动作,看着她眼睛,像是疑问又像是肯定,“你不高兴了。”
语气无措又隐隐慌张。
莫名有点可爱。
赵叶青觉得自己的矫情更没道理了,没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没有,你快去。”
穆奚摸着脸愣愣的走进厨房。
这下心情颇好。
赵叶青掰着苎麻,嘴里都哼着歌。
里面的茎秆是脆脆的,做麻绳只需要用到苎麻茎秆的表皮,用手掰断茎秆,把表皮剥下来放到一边。
穆奚又从厨房里走出来,“野猪忘了带回来了。”
赵叶青也给忘了,本来说先把苎麻运回来再去,回来酱酱酿酿的就给忘了。
“我跟你一起去,搭把手。”
她打死的那头野猪不大,估摸就百来斤的样子。
穆奚没让她跟着,“你手伤了,在家里就行,我牵着马去,很快回来。”
赵叶青看他带了枪才点头同意。
这次收割了不少苎麻,以前老人还会用苎麻做衣服,夏天穿十分透气,一点都不热。
她就完全没学到这份手艺,能搓个麻绳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苎麻差不多掰完,穆奚牵着小红拉着野猪回到了家。
她还担心野猪会不会被别的动物或者自己的同伴吃掉,现在看来倒是没有浪费子弹。
穆奚把野猪卸下来,打算就在院子外头解剖。
几只狗子带着羊群也回到了家,大黄远远看着叫了几声,发现是死的才敢靠近,几只小狗子没见过,在原地踱步没敢往前走。
赵叶青把几只狗子叫过来,摸头挠下巴的安抚,“晚上给你们加餐!”
前两天逮到的鸡本来打算今天杀了,看来又不太行了。
穆奚给野鸡喂了两把米,打算先养着吧。
野猪够他们吃好久了。
穆奚一边解剖野猪,一边在和赵叶青说着林子里的情况。
“今天树下的野猪大约有十来头,有大有小,感觉还不是全部,一般这个群体数量说明山里的野猪有些泛滥了。”
这不就是瞌睡遇枕头了嘛。
“刚好准备囤粮过冬,它们就送上门来了。”
穆奚也勾了勾唇,“过两天就去林子里布置陷阱。”
赵叶青忙点头,还不忘提醒穆奚,“整个猪蹄髈都割下来,我要熏成腊肉。”
穆奚在厨房里忙活,赵叶青把所有的苎麻都剥了出来,把苎麻皮捆上放在水里泡着。
得泡上一晚上,明天才能继续。
赵叶青进去帮忙,穆奚已经把蒸好的米饭拿了出来。
“可以吃饭了。”
今晚吃的是野猪版的杀猪菜,做法简单一锅出。
以前小时候住在山上,家里没有养猪,只有到冯春燕家里去蹭杀猪菜吃。
他们这里的杀猪菜是不放酸菜的,可能是因为野猪的味道比较重,穆奚还是放了些酸菜。
酸菜是她种的小白菜腌的,小白菜长得快,不过腌的时间还不够久,不是很酸。
可即便是如此,赵叶青还是吃到了嗓子眼。
最后是摸着肚皮去洗的澡。
洗完澡回到床上,用毛巾轻轻擦拭头发。
天气变凉快了,头发就干得慢,在火边烤火又觉得有点热,只能慢慢用毛巾擦干。
头发还是半干,穆奚就洗完澡走了进来。
见她还在擦头发,走过去接过毛巾帮她擦。
擦头发的还附带着头皮按摩,赵叶青正享受着,头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她疑惑抬头,对上了穆奚的眼神,在清幽的月光下显得比下午还深邃几分。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

本就上挑不羁的眉眼,此时情绪浓烈,目光灼灼。
看得她抓紧了床单,嘴巴轻轻开合,想说话又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她能感觉到视线的下移,从她的眼睛转到她的嘴唇再移回眼睛。
目光流转的路径都像是被点着了火,最后定格回到眼睛上,好像在询问她,可不可以。
赵叶青不适应的下意识身子往后挪了挪,穆奚上挑的眼角瞬的耷拉下来,眸子里有丝丝的受伤,
“你嫌弃我?”
什么啊!污蔑人是吧?还不让人害羞了?
可话到嘴边对上这眼神和脸又让她说不出来了。
要不是气氛到这了,她都想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要当颜狗。
赵叶青反驳,“我哪有?”
“那你证明。”
证明什么?
这话她没问出来就从对方的动作得到了答案。
面前男人的脸陡然靠近,赵叶青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嘴唇上就感受到了陌生的温热柔软。
身体瞬间窜过电流,穆奚却没有继续深入,温热一触即分,目光却还是在与她对视没有离开,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注视着她,然后一下一下点在唇上。
对视着的眸子潋滟,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倒映着月光,碰上又离开再碰上,似在诱导着她的回应。
她好像看到了一头隐藏在月光后的饿狼,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獠牙。
攥紧床单的手也被宽大的手掌十指紧扣,赵叶青的仿佛被蛊惑了,一开始还能听见的猛烈心跳也慢慢耳边变的混沌不清。
她的回应像是自投罗网撞入饿狼陷阱的白兔,只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被吞吃入腹。
半晌,当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快被掠夺殆尽时,男人的声音含糊不清的响起,带着丝丝笑意,
“傻子,换气。”
赵叶青恼羞成怒,一把推开穆奚。
一个翻身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都裹起来,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噗嗤。”
身后憋不住的笑声传来,赵叶青坐起来,扬起手里的枕头就砸过去。
穆奚不躲不避,任由枕头砸在身上,再伸手接住。
他嘴角的弧度扬着不变,显然心情很好。
把枕头给她放好,坐在床边,脸又突然靠近她,笑着道:“实话说,你是不是早就对我心怀不轨了?”
滚吧你。
穆奚最后被赵叶青一脚踹下了床。
赵叶青刷着牙,感慨着人真的是有很多面的,比如现在的穆奚。
从早上起来开始,那表情就像是第一次吃到肉的糊糊和雪饼。
她就是那块肉。
吃完早饭,赵叶青把桶里泡着的苎麻皮拎了出来。
她手上的伤不严重,今早就已经结痂可以碰水了。
穆奚怕她刚结痂的伤口崩开,还是没让她来处理苎麻皮。
她把苎麻刀递给穆奚,帮他把成捆的苎麻皮解开。
苎麻刀是一个半凹槽的工具,铁质的,配上一根用树皮捆成中空的圆柱体,大拇指能塞在里面使劲,凹槽正好能放下圆柱体。
圆柱体和凹槽中间放上剥下来的苎麻皮,用力一抽,苎麻皮表面粗糙的一层就会被刮掉,只留下中间纤维最长的部分。
做绳子就是用中间这部分。
苎麻纤维的强度是是天然纤维里最强的,十分抗造,到时候还能用来做大型的陷阱,捕捉猎物。
穆奚在家里处理绳子,赵叶青则是带着小红跟着大黄去放牧,顺便看看小麦地和青稞地。
赵叶青巡视一圈,表情并不好看,小麦地里还是长了蚜虫。
现在家里没有任何驱虫的农药,下面的村子也被掩埋了大半,少数几家的物资清点过也没有可以用于防治蚜虫的农药。
黑色的蚜虫密密麻麻的附在小麦的叶片上,还好被啃食的不多,赵叶青现在只能暂时性的用水把蚜虫冲掉。
但这也只是治标。
处理了大概,等小红吃的差不多了,她牵着回到了家。
简短的和穆奚说了情况,就进入房间里寻找防治的方法。
老一辈对现代技术没有过多依赖,还保留着一些古时候传承下的手段。
烟草除虫。
她记得山上就有野生的烟草,村里老人以前就会采来做卷烟,也是一味中药。
得往山下找,赵叶青和穆奚说了,他把枪带上和她一起出门。
蚜虫得趁早防治,不然很容易就传播开。
依着后来找到的下山路开始寻找,走了一个小时也没找着。
烟草喜温向阳生长,不耐寒冷,两人沿着向阳面一路寻找。
现在山里的气候适宜,许多原以为已经干枯了的植物,其实早就偷偷在地里藏了种子,一场甘霖后又重新从地里冒出嫩芽。
两个月的雨季,让林子里生机盎然,连大树上都长出了蕨类植物。
终于在找到一棵落了满地刺团的板栗树附近发现了烟草。
烟草的叶子很大,大的一片有两个巴掌大。
两人走上前,把目之所及大多的烟草叶子都摘了下来,留有几株,等结了种子掉落来年又能长出一片。
烟草叶子泡水,除了能防治蚜虫以外,还能防治水稻容易感染的稻飞虱,玉米容易感染的蓟马和番茄辣椒都会感染的红蜘蛛。
一株烟草就长的半人高,一片地的烟草叶子,压实装满了穆奚的背篓,还有赵叶青背篓的一半。
还留了半个背篓,赵叶青往旁边的板栗树投去目光。
照理来说,板栗现在早就应该过季了,可天气的异常,竟然让这棵板栗树在二月还挂了果子。
可树上的果子也不多了,大多刺球都掉在了地上,赵叶青找了一颗看起来还饱满的,用脚踩开。
露出了饱满的板栗。
她弯腰伸手小心翼翼的从刺球里把板栗拿出来,用牙咬开,里面金黄的栗子肉散发着清香。
新鲜的板栗清甜还脆脆的,赵叶青吃的眯起了眼,十分大方的把刺球里的第二颗递给了穆奚。
穆奚两下剥出来,再递给赵叶青,“你先吃,我去把树上的敲下来。”
板栗落在地上,长时间不捡就会生虫腐坏,树上的才是最新鲜的,在地上捡只能凭运气。

赵叶青吃掉板栗拍拍手,见穆奚去找木棍打板栗,自己就在地上碰碰运气。
看的她皱了眉头,她发现地上的刺球很多都是空的。
现在这个时候,村里没人上来捡板栗,这刺球里怎么会这么多都是空的呢?
难道山里还住着人?
她还没把疑问说出来,就见穆奚找到了趁手的棍子,两下爬上了树,
“你先多开一点,小心一会被砸到了。”
见她走开,才把树上的刺球一个个敲落下来。
刺球唰唰的往下落,直到半边树的板栗被敲下来,穆奚才准备换一个方向继续。
自己落在地上的板栗刺球大多已经是深棕色了,只有从树上敲下来的还是带着丝丝绿色的。
趁着穆奚换位置的时候,她走过去,把带着绿色的刺球捡进背篓里。
听到穆奚叫了,才撤开位置等他敲打完。
等到板栗刺球落了满地,穆奚跳下树,两人弯腰一起捡。
板栗刺球的刺很硬,扎手的很,像海胆似的,以前会在树下就把板栗取出来,刺球就不要了。
现在家里要熏腊肉,板栗刺球能烧火,正好捡回去也不浪费。
两人快把背篓装满的时候,穆奚也发现了地上的空壳,本来一开始以为是赵叶青打开的,现在才发现颜色不对。
赵叶青也问出了口,两人正猜测着,突然头上一个刺球砸了下来。
穆奚余光瞥见了,拉着赵叶青一躲。
她神色一凛,难不成还有人下黑手?
两人抬头往树上一看,一只猴子正一脸气急败坏的指着两人,嘴里‘吱吱吱’的叫个不停。
赵叶青自然是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总觉得骂的很难听。
“估计咱们这是跑来它的领地了。”
穆奚拉着赵叶青的手就要走,突然旁边的树上树叶窜动,五六只猴子现出了身影,在之前猴子的一顿只哇乱叫后,集体对他们怒目而视。
赵叶青暗道不好,拉起穆奚的手就往回跑!
身后的猴子追了两棵树,见他们确实离开了领地才没有再追,只是骂声远远还能听的十分清晰。
之前看新闻,还见过有人被猴子挠毁容的,她可不得拔腿就跑。
穆奚看着赵叶青没有松开的手,心情颇好,就这么拉着慢悠悠的往家里走。
猴子的群居动物,那一片估计就是它们的地盘。
“一般来说,猴子的领地内,物产都比较丰富。”
穆奚闻言回忆老人的笔记,“好像是有看到过,改天我自己去看看,我跑得快。”
赵叶青吧唧吧唧嘴,她好久没吃到正儿八经的水果了。
回到家,她得先把烟草叶处理了,穆奚的苎麻还没有剥完,两人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用来防止虫害的烟草可以是新鲜的,也可以是晒干的,晒干的浓度要更高一些。
赵叶青把今天要鲜用的留出来,其他的都穿起来挂在绳子上晾晒。
新鲜的烟草叶子用刀切碎,放进水里泡着,按照笔记上记录的比例调配好。
因为分不清记录上是鲜用还是干用,赵叶青调配的浓度都按照最淡的来,宁愿没效果到时候再调配喷一次,不能一下太浓让小麦苗受不了。
把调配好水倒入蓝色的农药喷壶里。
喷壶的一个大大的正方形塑料桶,背在背上,下面伸出一根管子连接了喷头。
赵叶青背着喷壶出去撒烟草水,青稞地和小麦地都要撒,有病治病没病防身,一壶肯定是不够,来回得走两三趟才将将撒完。
穆奚把所有的苎麻纤维都处理好,挂起来晾晒,等嫩绿的纤维变成了黄色,就能搓绳子了。
今晚的晚饭还是打算继续吃野猪肉。
赵叶青累的不想动,穆奚洗了手进来做饭,她在旁边坐着摘豆角。
穆奚把野猪肉分割好了,昨天就撒上盐和花椒八角腌制上,现在穿上了绳子挂在顶上。
留下的鲜肉不多,一扇排骨和一根蹄髈,还有一些留给狗子和豹子的加餐。
两个肉菜都需要炖的时间很长,好在现在天色还早。
穆奚把肉都焯了水,蹄髈加了大料和酱油放进锅里炖上,做成卤猪蹄。
排骨则是剁成段,做糖醋小排。
劳动过后的甜食慰藉总是深得人心的。
赵叶青摘的豆角放在一边,点名了要吃豆角炒肉末,这个最下饭了。
下午没有什么工作安排,赵叶青早早的洗了澡,坐在躺椅上吃栗子。
躺椅搬到了厨房门口的院子里,就这么吃着板栗看着天空,耳边是厨房里的咕嘟咕嘟的开水声,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直到被香味唤醒。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过了。
可能是除虫背着水跑来跑去,又找烟草在林子转悠,有些太累了,这一觉睡的,大黄都带着羊回来她都没被吵醒。
她撑起身子走进厨房,穆奚见她进来,才把锅盖打开,大火收干糖醋排骨的汤汁。
她坐在板凳上,穆奚把饭端给她,还附赠了一小盘剥好的板栗。
“少吃点。”穆奚揶揄了一句。
生板栗吃多了会放屁。
赵叶青白了他一眼,“臭死你。”
可能是因为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原因,除了比较亲密举动会害羞以外,别的包袱好像都没有了。
赵叶青捧着板栗吃的开心,开饭后,糖醋小排也吃了不少,卤猪蹄也没放过。
野猪猪蹄炖的足够久,咬下去胶质感十足,瘦肉也炖的十分软烂。
两只豹子在外头吃了饭回来,赵叶青在它们的小饭盆里放了一块野猪肉,两只也吃完了。
几只狗子最近养的好,毛发蓬松有光泽,长得越来越大,食量明显上涨。
看来冬天得多弄点肉才够吃。
晚饭后躺在床上发呆,下午睡的太久的后果就是,晚上怎么都睡不着。
她想找穆奚聊天,可想起昨晚又觉得脸上烫烫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穆奚到现在才终于把草席给编织好了。
一块块的铺在地上,手摸了摸没有毛刺,听见动静知道她还没睡着,把她叫起来试试。
草席平滑,每一块都是一米乘一米的方格,在地上拼着铺开,需要更换直接揭起来就行了。
这花了不知道多少心思和时间才做完。
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做的,赵叶青红着小脸挪着步子走到他旁边,踮起脚尖在他脸上碰了一下。
“咳,奖励一下。”
穆奚惯会得寸进尺,把另一边脸凑过去,认真道:
“这边说,它也要。”

3034年3月1日
天气逐渐凉了下来,林子里还幸存的白桦树叶子逐渐变成了黄色,草原上也时不时随风飘来黄色落叶。
穆奚的手表显示,温度已经降到了十五度,这个时候山上的动物已经开始准备储存过冬的粮食了。
肉食动物也要贴秋膘,才能安稳过冬。
这个时候的林子里,每天都能听见不少动物的吼叫。
穆奚把麻绳搓好之后,开始寻找地方安置陷阱。
他们主要的目标就是野猪,一头野猪小的有百来斤,大的有三百多斤。
专门做陷阱的麻绳编织得格外粗,捆绑在了大树上,一端绑了绳套固定在地面上,另一端绑了重物。
只要绳套圈中了野猪的脚,越挣扎就会缠得越紧,另一端的重物落下,野猪就会被吊在半空中。
野猪吊在高处也能防止有大型猛兽来偷吃。
绳套还得用枯树叶掩盖一下,现在的动物愈发的聪明了,不遮掩还真的抓不到。
穆奚把位置选在了之前看见野猪的松树林和棕榈树之间,这一带的活动痕迹最为明显。
抓捕野猪的陷阱弄好了,赵叶青就把竹排提上了日程。
如果是两人都要上竹排,浮力就一定得够,竹子的数量就得多一些。
为了安全起见,两人决定做成双层的竹筏,长三米宽一米。
多加一排竹子在底部做支撑,竹排的浮力就能成倍增加。
这个规格的竹排需要大约三十来根竹木,中间还得用竹子横着固定。
竹排比起小船总是少了一些安全感,因为两边太空了。
赵叶青在竹排左右两侧多设计一排栏杆,这样也能稍微有点安全感。
竹排的搭建两人移到了湖泊边进行,就不用搬来搬去了。
把工具都带到了湖岸边,穆奚一趟只能运十几根竹子过来,还得再多运一趟才够。
赵叶青在湖边先把竹子用锯子锯出合适的长度,先做底下的那一层。
竹子排成一排,把竹子横梁用长钉和竹排连接在一起,为了保险起见每一根竹子都与横梁再用铁丝捆绑加固。
她还没把下层做完,穆奚就已经拉着第二车竹子过来了。
第二车竹子要做上面的一层,上面的一层要比下层更长一些,因为多一个弯曲的排头。
排头能减小阻力,分开水流,让竹排平稳往前。
排头弯曲需要用火烧制然后塑形,或者是在竹子上开出一排月牙形状的槽,让竹子有空间弯曲。
用火烤费时费力,穆奚选择了第二种方法。
等赵叶青把下层做好了,穆奚的排头也已经弯曲打上横梁固定好了。
下层的横梁在底部,上层的横梁在面上,两层竹排中间是无遮挡的,直接在预留好的位置用绳索和铁丝固定起来。
穆奚最后把上面的扶手固定好就做成了,看着像模像样的。
趁着穆奚做扶手的间隙,赵叶青用剩下的竹子做了两张小马扎,能放在竹排上坐着。
“怎么样?”她招手让穆奚来看她的小马扎。
本来想做成带靠背的椅子,可惜材料不太够了。
穆奚马上就坐上去试了试,“改天我直接在你这个基础上再加上靠背。”
两人把小马扎放在竹排上,再合力把竹筏推进湖里,平静的湖面瞬间被荡起了涟漪。
穆奚先上去试了浮力,双层的浮力很强,他站上去几乎都没有下沉。
中间连接的也很稳固,穆奚撑着竹篙往前划了十来米,没有问题再划回来。
竹排上面连接了一根绳,快到岸边的时候,穆奚把绳子扔给赵叶青,她两三下就把竹排拉了过来。
穆奚握着竹篙插进岸边的地上固定住,伸手给赵叶青把她拉了上来。
见她坐稳在马扎上,才用力一撑,让竹排驶离了岸边。
竹排猛地往前移动,轻微的晃荡让两侧难免有水溅了上来,赵叶青抓紧旁边的扶手,等竹排划出几米远,才逐渐平稳下来。
等划离岸边几十米,竹筏停稳,赵叶青站起身,她四周是湛蓝的湖面,停稳的竹排也没有再溅起一丝涟漪,像是立于一块澄澈的蓝色镜面。
竹排都做好了,这次的鱼竿也不像之前那么敷衍。
选了韧性极好的竹子,长度两米,上面开了卡槽,将做用来做鱼线的染了色的麻绳固定在上面。
鱼饵准备了蚯蚓,蚂蚱和面团。
面团里面除了面粉,还加了玉米面和虾粉。
虾是平时来捞柳根鱼的时候,顺带捕捞上来的小湖虾,个头不大味道鲜美,磨成虾粉混在面团里。
材料都是纯天然无公害食品,湖虾烘烤过后磨成粉,一股子鲜香,家里的狗子都快扑上来了。
她闻着都馋得不行。
面团饵料需要现做,赵叶青用小竹筒舀上湖水,把调配好的粉和水按比例混合,搅和成陀再捏成小团子,挂在鱼钩上。
穆奚先用蚯蚓钓鱼,因为船刚停稳的原因,等到赵叶青把面团调配好了,才钓上了第一条。
是一条银色的小公鱼,只有六七厘米的样子,适合炸着吃。
小公鱼基本都是这个尺寸了,不会再长大,鱼不是特殊品种,也能买到。
不过平时买到的小公鱼都被做成了小鱼干,新鲜的小公鱼不太好运输,所以也还算难得。
穆奚把小鱼取下来放进了桶里。
赵叶青调配的面团有挺大一份,她捏了几个牛肉丸大小的扔进面前的湖里。
这是在打窝子,面团扔下去会吸引周围的鱼到这里来吃食,等鱼都围过来了再下钩,更容易中鱼。
赵叶青用湖水洗干净手上的饵料,湖水冰凉,凉的她一激灵,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水似的。
洗干净手从篓子里拿出了准备好的零食,打窝耐心需要等一会。
她吃着零食望着对面的高山,山顶上隐约已经可见白色。
这里的海拔有两千出头,对面那座山估计得有四千米。
她吃着零食的时候,穆奚就已经钓上来了两三条鱼,除了小公鱼还有裸鲤。
等过了半个小时,她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在自己打了窝的地方下了第一竿。

两人一人在排头一人在排尾。
打了窝就是不一样,赵叶青的鱼钩刚甩下去没几分钟,芦苇鱼漂就有了动静。
每种鱼的动静都不一样,这条鱼不像之前钓到的裸鲤,会把线拽下去,然后稍微拉歪一些。
这条鱼先是轻轻触碰,竹制的鱼竿手感要好得多,能感受到水底的些微颤动,这鱼触碰试探过后,咬住瞬间鱼漂直直沉入了湖中。
赵叶青连忙抓稳,感受了一下拉力,并不算大,便尝试直接提杆。
鱼竿扬起,鱼被从水底拽了起来,啪叽一下摔在竹排上。
“这是什么?”
扁嘴头大还到处都是鱼鳍,丑了吧唧的。
穆奚辨认了半晌,“杜父鱼?”
赵叶青懵了,“这不是淡水湖嘛?还能有杜父鱼?”
“好像淡水里也有杜父鱼。”
赵叶青上下端详这条鱼,皱着脸表示实在是下不去这个口,还是把它扔回了湖里。
重新下了钩,后面钓上来的就比较正常了,除了裸鲤就是鲫鱼。
之前偶然钓到过的鲈鱼倒是没了踪影。
“鲈鱼是暖水鱼,之前高温可能有,现在降温了估计要么游走了,要么已经死了。”
穆奚说话间又提了一竿子,一条小柳根。
冷水水域,赵叶青最羡慕的就是北方那边,她曾经冬天去过最东北的城市,看见人们钓上来了白鲑鱼。
鱼肉好吃还有鱼籽。
想想都流口水的程度。
她正想着,突然之间鱼漂下沉瞬间被带走,这力道让她差点没握住鱼竿。
原本坐着的身子连忙站起来。
鱼线被鱼带着在水里画圈圈,拉力十足,让她没敢一下子就提杆。
鱼竿的前梢弯的快要折断了,她只能捏紧鱼竿和鱼僵持。
竹排湿了水有些打滑,刚才那一下差点没把她拽进湖里。
穆奚走过来,看到她一脸兴奋,就没开口说要帮她钓,只在后面护着,免得她掉水里。
赵叶青看准鱼力竭的时机,一下子提杆,往后撤了几步,让鱼掉在竹排上。
鱼身是黄黑色含混不清的斑点,鲶鱼一样的脑袋,鳗鱼一样的身子近四十公分长。
赵叶青蹲在竹排上,指着,“为什么我老钓上来奇形怪状的生物?”
穆奚在她旁边蹲下,帮她把鱼从鱼钩上取下来,把她原本桶里的鱼都倒进自己桶里,这条新钓上来的鱼单独放在她的桶里。
笑道:“山鳕,唯一的淡水鳕鱼,这可是好东西。”
这么一说,赵叶青瞬间就不嫌弃了,笑出了标准的八颗牙。
鱼丑就丑吧,不是说越丑越好吃嘛。
山鳕性情凶猛,单独放置比较保险。
穆奚说她运气好,“要是哪天海里也遭了灾,这山鳕就是唯一可以提取鱼肝油的淡水鱼。”
有了这条鱼,赵叶青今天算是心满意足了。
穆奚的桶里已经满满一桶,大的小的都有,赵叶青的桶里一条大大的山鳕,今天晚上就不吃野猪肉了。
虽然也好吃,可吃多了就腻了。
今晚清蒸的,香煎的,熬汤的都齐了。
桶里装了满满的湖水,吃不完的还能先养着。
竹排捆在湖边,两人提着桶满载而归。
裸鲤清蒸,鲫鱼煮汤,山鳕香煎一半清蒸一半。
这湖里的鱼几乎没有土腥味,至多在锅里放些葱,就不用任何去腥的手段了。
调味只需要盐,清蒸的可以来些生抽,汤里她爱加些白胡椒粉。
晚餐看着清淡,却有着浓油酱赤带不来的鲜美。
赵叶青迫不及待的冲着山鳕下了筷子,先是尝了香煎的。
山鳕的皮看着是光滑的,实则有鱼鳞,不过鱼鳞很小藏在皮下。
刮掉后,用油煎过的鱼皮下脂肪融化,泛起焦褐,入口咬下,油脂融化在口齿之间。
差点给她香迷糊了。
迫不及待又尝了清蒸的山鳕,肉质紧实雪白细腻,除了中间的一条大刺就没有小刺了,一口咬下去不用担心被刺卡住。
嘴里满满的是一大口鱼肉。
裸鲤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鱼肉比山鳕更为细腻,就是肉质没有那么厚实,鲜味也差了一丝丝。
可也算是她吃过的鱼里数一数二的了,几条鱼被两人吃了个干净。
鲫鱼刺多,炖了汤后,鱼肉剔下来喂狗子,只留下一锅奶白色的鱼汤。
现在晚上的气温更低一些,吃饱了饭后,喝上一碗暖呼呼的加了胡椒的鱼汤,全身都热了起来。
天气慢慢变冷了,家里最后一大件也要开始着手制作了。
做壁炉需要很多红砖,穆奚把砖挑回来烧制。
赵叶青在房间里绘制壁炉的图纸。
壁炉下面需要建造一个灰坑,灰坑上面得有一个盖子,烧火就在这个盖子上面,烧到灰满了,就打开盖子让灰落在灰坑里。
灰坑有个掏灰口,开在壁炉的后面也就是屋子外面,这样清理炉灰才不会弄脏屋子。
壁炉上面得做烟道,烟道也不是直直往上就行,得有一个地方做窄了,只留下一个小口,这是风门,风门设计了开合的装置,防止不用的时候有风灌进来。
烟道最上面做成普通的烟囱后,还得加一个小屋顶防止雨洒进来,小屋顶下面是镂空的,能让烟从四周散出去。
赵叶青把图纸拿给穆奚,商量后没有需要改良的地方,就着手动工了。
房顶上之前就预留了位置,用木板盖着,现在直接挪开就能开工。
壁炉通体红砖搭建,搭建了三天才终于完工。
赵叶青特地选了最好看的柴,削成了段,在壁炉里堆了一个造型。
然后才点上了火。
火焰慢慢在壁炉里升腾而起,烟道的排烟正常,两人坐在壁炉前的摇椅上,把狗子和豹子叫了过来。
一大家子脸上是红彤彤的火光,笑脸扯的大大的,她用手机拍下第一张合照。
一家八口整整齐齐。
家里的事情告一段落,翌日一早天还没亮。
穆奚看着又有些微下降的温度,拧了眉头,“该出去一趟了。”
他指的是去找小红原主人的家,两人从下完雨一直拖到了现在。
再等下去,山里的动物就会逐渐找不到食物,他们的路途就会越危险。
两人收拾好东西,天一亮,牵着马就往草甸深处出发。

两人出门只带了小红,豹子和狗子都留在家里看家。
天气变冷之后,总能感受到丝丝萧瑟,越往草甸深处去海拔就越高,湿冷的秋风灌进了衣领中。
穆奚伸手,帮她把滑下来的拉链拉到顶。
他们出来已经有十个多小时了,逐渐远离了原来的地方,周围原本满是小山头的草甸逐渐变成拱起的山脊。
附近的草甸上,零星生长着几棵高大的松树,远处有一片松树林,入了深秋后,树叶已经变成了深绿色,透出几分幽深。
再远处,能看见已经高耸的山峰上已经是皑皑白雪。
昨夜下了雨,今早才刚刚放晴。
缥缈的山雾带着冷意,在远山的腰间坠着,被风往草甸一吹又消散了。
地上还是带着潮气的。
赵叶青走累了就爬上马背,让小红驮着走一段。
小红的体型不大,拉车还好,但是背着两个人走就有些勉强了。
穆奚看着瘦,可肌肉含量大,分量很重,两人体重相加对于这种体型的马来说负担有点大了。
到了下午,也没有看到附近有什么屋子。
穆奚找了两棵大树,在周围看了看,没有动物的粪便和脚印。
“就在这里先准备过夜吧。”
现在天黑的稍微早一些,之前高温的时候,八点多天都还是亮的,现在才六点出头,天就要黑了。
两人出门带的东西不多,除了睡袋就是挡雨的篷布,还有两件衣服和食物药品。
这次出门没有带锅,食物是山下收集回来的,已经过期几天的小面包。
过期几天不算过期,两人用小面包加凉水填饱肚子。
这个方向是小红带着走的,应该没有错,要停下来的时候,小红还有些不愿意,估计是以为要回原来的家。
穆奚把篷布用绳子固定在树上,做了个简易的遮棚。
“我去周围转转,看有没有小溪流。”
刚才选营地的时候,还观察过地上的牧草生长情况,根据经验推断水源应该不会离得很远。
“小心些。”
赵叶青嘱咐了一句。
等穆奚回来之前,她先把睡袋拿了出来。
还得升起营火,昨晚下了雨,草甸上有些潮湿,干燥的木材也得好好找一找。
可草甸上的树木太少,掉落的枯枝大多都被打湿了。
赵叶青找了一根长树枝,把松树上干了但是还没掉落的树枝给打了下来。
树根部位的落叶下面,覆盖着一些干燥的苔藓,用苔藓加小树枝就能点起火。
这些不经烧,只能当做引火的火绒。
穆奚回来,打了点水还抱着小小一捆柴,“附近树太少了,只有这些的是干的,我一会去远处的林子里看看。”
赵叶青看向那远处幽深的森林,总觉得莫名心慌,“不去了,这边没有人迹,估计里面动物不少,就用这些先烧着,把湿的放在旁边烤干吧。”
七点多,天彻底黑了下来。
草甸上的星星比山里看到的还要多。
可能是因为除了面前燃起的篝火,周围再无一丝人为的光亮。
漆黑一片,星星显得十分耀眼,有些都快连成了片,有几分银河的既视感。
在市里的时候,她觉得是没有夜晚的,晚上的城市灯火通明,照的天都是亮的。
更别提能看到星星。
晚上还是穆奚先睡,她看着星星守前半夜。
火烧到十点的时候就得添柴了,旁边烤干的柴还带着些许潮气,添进去燃烧后还有些烟,不算呛人,正好熏熏草甸上的蚊虫。
早上她醒来的时候,穆奚已经把洗漱的水打回来了。
整理完毕继续出发,她晚上睡得不踏实,本来有些迷迷糊糊的。
可山雾浓的像云,低低压在草甸上,脸像正对着加了冰的加湿器,瞌睡瞬间消失殆尽。
终于,走到下午的时候,远远看见了前方一排白房子。
两人加快了步伐走近,房子是轻钢材质的,这应该就是那种可以拆卸的房子。
一排过去有三间,两间门都大开着,满是尘土,一看就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三间房子检查完,不仅没有人,尸骨也没有。
一间是卧房,剩下的是厨房和厕所浴室,外头围了一个畜棚。
里面没有任何关于马的东西。
赵叶青摸摸小红的刘海,“这不是你家吗?”
小红看着兴致缺缺,对这里并不热情。
穆奚在里面只找到了些衣物和弓箭。
赵叶青发现畜棚并不是用来养羊的,从里面的痕迹来看,养的应该是牛,只是现在一头都不剩了。
畜棚的门被从里面撞开,估计是自己逃窜出去了。
厨房里还有些米面,两人还得继续往前走,就什么都没拿。
不过这移动的板房,能够建在这里,附近要么是有公路,要么还有别人也住在这。
草甸的生态好物种繁多,只有人多才不容易被动物攻击,他们现在住的房子的原主人倒是特例了。
两人继续往前才走半个小时,就看到了别的房子。
不是两三间房,是一大片房子,粗略看去,估计有十几间屋子。
房子并不是紧挨在一起的,有些是移动板房,建在稍远的地方,有些是蒙古包的样式,还有些是木头的小楼。
外面有些指示牌,估计这里就是那个旅游景区。
赵叶青走累了,现在还趴在马背上,小红看见房子后,撒开腿就往前跑。
差点没把她甩下来。
她拉了拉缰绳,提醒小红别忘了背上还有个人,它的速度这才慢下来。
小红走到建在稍远处的移动板房附近停下了脚步。
小红跑的太快了,赵叶青下了马,等了几分钟穆奚才跑到。
这间房子就很明显是养马的了,除了马厩,还有马鞍、马蹄铁、缰绳、马嚼子等等一系列用具。
可里面还是没有人。
两人没有收集物资,打算先在附近看看。
蒙古包和小木楼都是旅游区的民宿的餐馆,很多房子大门敞开,可里面也没有人和尸骨。
两人走到小木楼的二楼,环顾四周的时候,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焚烧东西的大坑。
“难道这里有人在病毒爆发后活了下来?”

第124章 大‘野猪’
景区附近不会有焚烧垃圾的地方,那么大个坑,只能是后面用来焚烧尸骨用的。
这个景区这么大,如果有人从病毒后活下来,靠着景区里面的物资,活到现在应该不是难事。
山里只要没人走动又不打扫,几天就能结很多蜘蛛网,这里明显已经有一个礼拜以上没人走动了。
景区除了民宿和餐馆,后面还有一块平坦的草地,草地上修建了马场,养马用以供给游客骑乘拍照的。
两人终于在这里发现了‘人’。
穆奚一下子捂住了她的眼睛,可还是被她瞥见了一角。
已经不成形状了,散落在附近,上面是苍蝇和蛆虫,散发着恶心的气味。
她没忍住回身干呕。
穆奚轻抚她的背,把她拉出了马场。
他看的真切,除了人,还有马的尸体,附近的脚印已经被雨水冲刷了,但是从尸体上的痕迹来看像是被兽群攻击了。
估计是想骑马跑,被追上来,人和马都没了。
两人没说话,回到了小红原主人的家里,把里面的用具都拿出来打包好,可惜没有书籍能学习,只有些手写的笔记。
里面找到了勾刀和剪蹄钳。
赵叶青看到都觉得有些对不起小红,一开始答应它要修蹄子,到现在才找到工具。
她见过别人修蹄子,自己还没有真正动过手。
把小红的蹄子轻轻抬起来,见它没有反应,赵叶青才开始动手。
修马蹄得穿上特制的围裙,和做饭的围裙不一样,是穿在腿上的,皮质的用来保护大腿。
把马蹄夹在两腿之间,先把马蹄铁翘出来,再用勾刀把马蹄上泥土刮干净刮平整。
刮好的马蹄中间是干净的白色,周围用剪蹄钳像人剪指甲一样,按照圆弧形的修剪一圈。
修建好的马蹄上放好马蹄铁,马蹄铁上有一个个小孔,用小钉子从小孔里钉进去就能把马蹄铁固定好。
穆奚在旁边打下手,看了一次就觉得自己可以上手试试。
赵叶青把工具交给他,自己在旁边坐着看。
修马蹄看别人弄比较爽,自己上手还真是个力气活。
马蹄修好,东西也找到了,两人就能收拾好回去了。
这个旅游区的物资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除了小红的用品,还有些种子以外,没什么好拿的。
第二天早上,在小红背上放上马鞍,其他的小件物品都放进袋子里,驼在马屁股后面。
赵叶青翻身上马,加快速度往家里赶。
回程的时候不用停下寻找房子,直接回家就行。
两人没忘记走到第一个板房那里,把里面的米面也都带走,数量不多,也就二三十斤。
再出发时,赵叶青骑在马上,视野比较高,远远看到远处有几个黑色的身影。
她心里一惊,翻身下马把屋子里的穆奚叫出来,
“有野猪!好大!”
这比之前看到的所有野猪都大,就挡在他们必经的路上。
穆奚蹬着墙壁,两步蹿上房顶,往她指的方向看去。
看完从房顶跳下来,走到她跟前问道,“你看那野猪的肚子上是不是有点白色。”
“是啊。”
“是不是个头比普通野猪大多了。”
“嗯呐。”
穆奚笑着揉乱了她的头发,“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是几头牛呢?”
赵叶青愣着眨了眨眼睛,踮起脚又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
好像...确实是几头牛。
两人走过去,牛见惯了人,并不防备,走到附近了也只是停下吃草的动作,抬头看着两人。
三头牛,已经有些瘦骨嶙峋了。
“怎么这么瘦?”
穆奚猜测,“这家人估计已经消失很久了,牛的食量不算小,草甸上还有别的野兽,现在还剩的这几头都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一般来说,草甸上的牧民不会只养三头牛,其他的应该是已经都被猎杀了。
胆战心惊的躲着活到现在。
赵叶青表示这我熟啊。
这不也是没主的嘛。
牛没有马那么警觉,性子温顺很多,喊了几声撵牛的号子,在后面用马鞭赶一赶,就听话的跟着走了。
穆奚还特地回去了一趟,看那家人的家里有什么养牛的东西,一并带了回去。
等第二天回到家里的时候,两人又齐齐叹了一口气。
又来活了。
牛先拴在外面,得先把牛圈搭起来吧。
羊圈马厩都用砖搭建了,牛也不能厚此薄彼。
好在牛比较耐寒,应该不用过多的操心。
牛圈就搭建在羊圈的旁边,大黄对牛的反应并不大,估计是之前在草甸上见过。
几只小狗和豹子就有些被吓到,两三天了才敢靠近。
有了牛,家里的牧草存量也就不够了。
好在之前没有偷懒,草圈子都有好好打理,后面种植的草圈子现在也长得十分茂密了。
在彻底入冬之前,还能收割一次。
穆奚把之前的大叶速生槐根系和玉米草的种子拿出来,“用这些续种吧。”
现在播种的牧草肯定是收割不了了,希望能熬过冬天,开春的时候生长起来。
主要是大叶速生槐是根系种植,现在不种留到明年,也不一定能种的活。
穆奚拿了一半根系出去种植,留了些许余地。
玉米草倒是无所谓,种子很多,这次出门还找到了不少玉米草的种子。
赵叶青回到房间里研究牛该怎么养殖。
她现在十分后悔,要是能重来,她一定果断选择农业或是畜牧专业。
从潦草凌乱的笔记里找干货,过程十分痛苦。
有一头牛的肚子很大,两人一开始还以为是怀孕了,后面仔细一看发现这是一头公牛。
她现在在笔记里翻找后才好不容易找到了对症的资料。
这是不小心误食了豆科植物,胀气了。
好在治病的材料家里都有。
她走到厨房,起锅烧油,锅里的油烧热后放入烟草叶子。
小火炸了五分钟,把锅从灶上拿下来放凉。
等放凉了,再从牛的嘴巴灌进去就行。
等油凉的时候,赵叶青去给几只兔子喂食。
兔子太能生了,明明不久前刚生的兔子,现在居然又要生了。
现在除了野猪陷阱,小的陷阱他们都不需要再布置了。
赵叶青喂食的手一顿。
完全忘了!
两人出门三天,回来两天,这野猪陷阱一次都没去看过。
等穆奚一回来,两人背上枪牵着马,赶紧往林子里跑去。
果然,陷阱已经被触发,上面吊着的黑毛野猪,可怜的饿到只剩下一口气了。

第125章 芝麻
野猪陷阱的收获颇丰,两处野猪陷阱都中了猎物,有一头奄奄一息,有一头估计是才踩中陷阱的,还是精神十足。
后面那一头力气大得很,用锤子敲晕了才敢放下来。
两头野猪大多都做成了腊肉,留出一些鲜肉日常食用,剩下的赵叶青做成了酸肉。
用盐和花椒把肉腌制起来,时间差不多了就放进土陶坛子里,撒上糯米密封好。
酸肉得腌上两个月以上。
花椒的存量不多了,赵叶青想去山里找一些。
之前板栗树那边是不敢再去,猴子还是有威慑力的。
尽量往山下找一找。
他们这里的地势不算好,山脚下平坦的土地大多都留来种水稻了,农民的菜地基本会开在山上。
有时候在菜园的旁边也会种上一棵两棵花椒树。
靠近山脚的地方杂草要比山上稀疏一些。
从上往下看,一般一大片没有树的地方就会有菜园。
只往下找了半个小时,就找到了用木头粗粗围起来的菜园。
里面已经长满了杂草,只有墙角还有几棵南瓜和丝瓜藤蔓攀爬在围栏上还能分辨出来。
两人走过去,赵叶青指挥穆奚越过杂草,“那个南瓜子收回去,还有那个老丝瓜,瓜瓤拿回去洗碗。”
穆奚绕着杂草,操起手上的柴刀,把南瓜和丝瓜割下来放进篓子里,拿到了空地上才开始处理。
南瓜已经很老了,里面的瓜肉都有些空了,把瓜子刨出来用水壶里的清水稍微冲了冲,再用大叶子包起来。
丝瓜就不着急了,背着不沉拿回去再处理。
菜园子里面的杂草要比外面还多一些,可能是因为之前施肥施的足,反倒是成全了这些杂草们。
两人在周围找了两个菜园,才找到了花椒树,不过除了花椒树还以外看到了一片芝麻。
芝麻已经成熟了,有些植株的果荚已经裂开,芝麻掉了出去,他们要是再晚来十几天,估计就已经捞不着了。
赵叶青带了镰刀,把芝麻像割水稻一样收割下来。
芝麻的植株很高,几乎都快和她人一样高,成熟后植株下面的叶子已经掉了大半,光秃秃的杆子上面分叉有三个左右的分支。
分支上面就是一个个的荚。
一片芝麻地不大,粗略收完也就四捆左右。
她注意着有看见长得最高最饱满的植株就留了下来,把那几株长得好的单独放置,这些是用来留种的,等来年再播种。
穆奚这边的花椒收成就好一些。
他们这里的花椒都是红花椒,果实一串串的正红色,椒香十足。
一棵树的花椒采集完,如果不是用来做火锅,估计能吃到明年冬天。
两人这一趟出来只有穆奚背了背篓,四捆芝麻肯定是装不下的,只能找根木头挑回去。
院子里的建了牛圈之后,面积就越来越小了,收割回来的东西放不下,只能在院子外面铺了塑料布晾晒。
她十分想效仿之前在山里的院子里,地面铺一块水泥的平台。
后续的青稞的小麦也能用上。
石灰石是不缺的,只是做起来有些辛苦,得去挑石灰,再去挑沙土。
好在现在过冬的准备工作是完成了大半。
粮食已经不缺了,两头野猪的肉挂满了火塘上面,野猪陷阱已经撤掉了,家里的食物足够过冬就得减少捕猎。
穆奚把芝麻捆立着放在塑料布上,保证全方位都能晾晒到。
边做边说道:“石灰我去挑,两天就能做完。”
赵叶青把丝瓜瓤从背篓里拿出来,“那我去割牧草,水泥地尽量做大一点。”
这几天都有收割牧草回来,不过牛的食量比羊大,这些还是远远不够。
穆奚突然想到早上发现的情况,“忘记和你说了,早上大黄把羊带出去的时候,有两头母羊好像怀孕了。”
他话说的有些不自在,赵叶青也反应过来应该就是那几天闹出的动静。
“咳...那不是还得多弄点牧草,怀孕了是不是吃得多些?”
“应该是吧。”穆奚也没经验。
“那就按照最高标准来吧。”
羊怀孕一般需要五个月左右,按照之前的时间推断,现在估计是一个月这样。
那就还有四个月才生,到时候开春了应该就不缺牧草了吧。
赵叶青有些犯愁,夏天的高温都持续了半年,这冬天万一也持续半年,那不得全都饿晕了。
“种吧,之前的大叶速生槐和玉米草怕是扛不住了,种紫花苜蓿和黑麦吧。”
笔记上说这两种零下三十度还能活。
赵叶青这次打算不随便随便种了,得好好把地耕出来种植。
家里新来的几头牛是西门塔尔牛,当时隔得远逆着光看着是黑色的,走近了才发现是红棕色的,肚子和四肢都有些白色。
这种牛不仅能产奶,产肉也高,还能役用。
养牛十天,用在当下。
赵叶青拿了绳子,就往平时吃得最多的牛脖子上面套。
这就是那头之前以为怀孕,后来发现是吃错东西的小公牛,养好了之后吃的特别多,身上毛色都光滑了。
不管是牛圈还是羊圈,不忙的话穆奚几乎每天都会清理一次,还会定期给它们冲洗,牛现在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
种牧草的地方选在小麦地和青稞地附近。
这次她也不围草圈子了。
养了牛,这种牧草得按照一亩地一亩地的来。
她没怎么种过牧草没有经验,按照书上说,这黑麦草一亩地产量大约是八千到一万公斤。
赵叶青做了比较坏的打算,按照最低标准产量来算,一亩地她能种出八千公斤牧草。
一头牛一天要吃六十斤草,三头牛一天就是一百八十斤草,这还是因为这三头牛现在还只有五百多斤。
要是再养半年,就得有七百多斤八百斤,到时候就吃的更多了。
现在一亩地八千斤牧草,也就勉强能吃三个月。
这要是产量还不到八千公斤,或者是冬天持续的再久一点,羊和牛都得饿肚子。
紫花苜蓿的产量是亩产五千到七千公斤,她打算各种一亩保险一些。
赵叶青拍拍公牛的肩膀,尝试PUA:“要知道,刚开始出来工作,就可以给自己打工,你已经很幸福了。”

赵叶青这两块地处理得格外用心,除草深耕后才播种。
要是牧草没有长好,这冬天还没过完她就得含泪吃牛肉了。
两亩地一千多平方,她花了两天除草耕地,才弄了一亩地就快累晕了。
杂草太多,深耕后还用耙把一些繁殖得快的草根给弄掉,不然还没等牧草长起来它们就秋风吹又生了。
穆奚赶紧把水泥地弄好就来帮忙。
牧草地在播种之前还得施肥,赵叶青趁穆奚在耕另一块地的时候也没歇着,拉着小红运肥料。
贴秋膘牛羊吃的都多,家里现在每天清理牛圈羊圈,都会获得大量粪肥。
只是现在天气变冷,腐熟没有那么快了,放粪肥的地方用木板做了一个简易的棚子,上面用塑料布密封好保证里面的温度足够高。
把粪肥运到了牧草地均匀地洒进土里,再播撒种子。
这块地的墒情不算好,还得再浇一遍水。
赵叶青只把水和肥料运到就走了,这些交给穆奚来弄。
还得赶着去收割牧草做青贮饲料。
十二只羊三个月只需要四千多斤饲料,冬天稍微多一些。
他们之前储备的青贮饲料也只有三十多包,一包八十斤再加上干草,刚好够吃三个多月。
现在有了牛,青贮饲料就不够用了,包装的青贮饲料肯定是行不通了,费时费力产能低。
得弄一个大一些的地方,做青贮饲料堆贮。
赵叶青有点纠结,堆贮的青贮饲料的方法是把饲料放在地面上,上面覆盖塑料膜布,让大量的饲料在膜布下面发酵。
这个方法是最简单省力的,可问题是每次取饲料都要打开膜布,一不小心就会造成饲料发霉变质,膜布也容易被动物踩踏破损。
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做青贮窖,在地面用砖头和水泥搭建一个空间,旁边做取料的开口,这样就能减少空气和细菌进入饲料里。
就是做青贮窖又得辛苦的挑泥巴挑石灰。
她收割了两车牧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收割牧草比犁地轻松一些,能让她还有精力纠结问题。
可到了穆奚晚上收工回到家,赵叶青还没有纠结出结论。
两人都累的很,晚饭只简单的煮了碗面。
问题抛给了穆奚,他吞下口中的面毫不犹豫道:“青贮窖,一劳永逸。”
确实,做一个青贮窖就能一直用下去,后续牛生牛羊生羊,需要的饲料只会多不会少。
她就是觉得穆奚有点太辛苦了,她确实是没有办法从塌陷的山体附近搬得动这么重的泥土和石灰。
要是她去搬,估计冬天到了都还没有建好。
穆奚知道她是不想自己那么辛苦,眸子里都是笑意。
把碗里的荷包蛋夹给她:“力气这么小就多吃一点,我去弄青贮窖,你收割牧草工作量也不小。”
确实,收割这么大量的牧草全靠手动,还得切割成碎的。
想想她都颈椎疼。
不过说她力气小还是要反驳一下,她拍拍自己的手臂,“我的力气哪里小了,只是和你比稍微小了那么一点点。”
这么久以来的体力劳动,赵叶青觉得自己的肱二头肌硬起来的时候都能在上面碎大石了。
力气绝对比普通的男性要大。
穆奚把吃干净了碗放下,把嘴擦干净,“不信,证明一下。”
赵叶青不疑有他,撸起袖子。
原本就有的肱二头肌,现在手臂一用力就是线条分明的一大块。
她把手臂伸到穆奚的面前,“怎么样。”
天气热的时候穿防晒衣,天气冷的时候穿外套。
她的手臂几乎没有被晒黑,白嫩嫩的胳膊毫无防备的伸到了他的面前。
穆奚伸手在上面捏了捏。
女孩子的皮肤总要比男孩的滑嫩不少,他不知道戳了她那个穴位,让她手臂一麻就软了下来。
上面鼓起的肌肉消失了,穆奚坏笑,“哪呢?没看见。”
赵叶青冷笑,把碗塞到他手里,“洗碗去吧你。”
两人耕种牧草地,制作红砖和水泥花了近一周的时间,终于可以开始着手建造青贮窖了。
三头牛十二头羊每天消耗大约一百二十公斤饲料。
按照最坏的情况打算,冬天如果也有半年的话,六个月就需要消耗牧草将近22吨。
现在家里的产量是完全跟不上的,只能分批量制作青贮饲料。
他们打算做两个小的青贮窖。
青贮窖按照容积来计算,牧草平均每立方米能放五百五十公斤左右,二十二吨就需要四十立方米。
不考虑收入支出时间,光从数据来看,需要两个二十立方米左右的青贮窖。
也就是两个长4米宽2米深2.5米的青贮窖。
青贮窖是左右和后面一共三堵墙,上面不封顶,地基要垫高,做一个坡度出来,里面青贮饲料会堆成中间高四周斜坡的形状,类似金字塔。
青贮饲料表面盖上塑料膜布,下雨的话雨水就会顺着流下去。
周围开上排水孔,挖好排水沟,塑料膜布还需要用重物压的严严实实的。
青贮窖的底部还需要铺上地膜,这样雨就不会渗进去了。
前期准备工作时间很长,相对来说青贮窖制作起来就比较快。
两个人赶工,三天就建造好了。
剩下的时间就是把大量的牧草收割回来。
一个青贮窖储存十吨左右,现在的产量跟不上,之前种植的和野生的牧草收割完也就勉强能把一个青贮窖填的半满。
只能再等等,等到第一批黑麦草和紫花苜蓿收割。
黑麦草要长得快一些,播种后一个月就能收割,秋天播种的紫花苜蓿不比夏天,得一个半月才能收割。
黑麦草是可以连续收割的,到时候就算青贮来不及,还能吃新鲜的牧草。
麻烦在下雪的话,得把雪水晾干了才能喂,不然牛羊就要拉肚子。
穆奚去割牧草,赵叶青在家里把前几天收回来晒干的芝麻给脱粒了。
一颗颗饱满的黑芝麻,在她眼里全都变成了发着热气,馥郁醇香的黑芝麻糊。

做黑芝麻糊加一些花生要更好吃一些,家里的花生是从村里拿回来的。
保管不当已经有些回潮了。
昨天找芝麻的时候忘记去找花生,不过只是回潮没有发霉,磨碎了应当也是一样的吧。
几捆芝麻的收获,才装满了半个大矿泉水瓶。
赵叶青把磨芝麻糊的份量倒出来,一小碗就够了。
芝麻糊里面还要加上大米,大米得提前用水泡软一些。
在修建新房子的时候,穆奚在厨房后院的建了一个蓄水池,把井水蓄在里面,连接厨房接了一个敲回来的水龙头,这样就不用每次做饭都得提水进来了。
蓄水池建的高,这样才保证水压足够,只是隔一段时间得往里面倒满水。
赵叶青打开水龙头,把芝麻洗干净滤掉水,放进无油的锅里炒香,等到一颗颗黑芝麻在锅里弹起冒出香味的时候,就可以出锅了。
去了皮的花生也用同样的方法炒香,可惜没有核桃,不然核桃黑芝麻糊要更香一些。
磨芝麻的容器是一个大大的石捣,内壁是一道道被雕刻出来的纹路,用木棍轻轻碾过就能把内容物碾碎。
先磨芝麻,这是个十分需要耐心的工作。
芝麻得用削的圆滑的硬木慢慢磨碎,先粗磨再细磨,直到芝麻磨出油脂。
加入花生和泡好的大米继续研磨,全部磨成细腻的粉状,再倒入开水锅里煮沸加入冰糖。
赵叶青守在锅边,防止糊底得时不时搅动一下,水分慢慢蒸发后,芝麻的香气就冒了出来,锅里也逐渐变得浓稠。
等到芝麻糊熬好了,穆奚还没有回来,两人最近忙的都没有好好吃饭,下午四点多了,她都还没有吃午饭。
她给自己盛了一碗,芝麻香气十足,手磨的要比包装的香很多,她磨得仔细,颗粒也更细腻。
一碗甜滋滋热乎乎的芝麻糊下肚,整个人都舒坦了。
这个天气芝麻糊凉得快,赵叶青把装了芝麻糊的锅放在小炉子上用几颗发红的木炭煨着。
牧草已经堆满了栅栏外面,赵叶青算着数量觉得也差不多了。
穆奚做红砖和水泥的时候她就在割草,做完青贮窖后穆奚又去割草。
现在家里的牧草的储备量已经差不多可以填满一个青贮窖了。
牧草切割的太早水分流失就不会发酵成青贮,得差不多的时间一起处理才能保证发酵质量。
这么大量的牧草就不能用铡刀来处理了,家里有台类似手动打谷机的器械,是手摇的。
中间有两个螺旋开了刃的铁质刀片相互纠缠,把牧草从送料口放进去,手摇搅动几下就能碎成小段。
之前两人刚到草甸的时候看见笔记上记载的原主人养的羊不只这十几头,估计就是大批量处理牧草的时候拿出来用的。
送料口很大,里面需要放了足量的牧草才能转动切碎,只适合大批量处理牧草。
赵叶青抱了满满一捆放进送料口,摇动握把,并不是很轻松,特别是切割到牧草最厚的地方,得上两个手才能转动。
不过摇晃起来了,效率还是比用铡刀快得多。
要不怎么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呢。
切碎了的牧草在切割机底部被吐了出来,下面提前放好了篓子接着。
摇不到半个小时就得休息,手太酸了。
等穆奚回到家的时候,牧草已经被切碎了五分之一。
他把牧草卸下,走过来换手,“你去送料口放牧草就行,我来摇”
赵叶青拦住了他的手,把他往厨房里拖。
“先洗手吃东西。”
穆奚洗干净了手,手里被塞了一碗温热的黑芝麻糊。
芝麻糊入口香甜细腻。
肯定磨了很久。
穆奚仔细吃干净,把碗洗了,“等把牧草弄完,就休息几天吧。”
仔细算下来,两人为了入冬做准备,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了。
几乎每天都在忙忙碌碌。
见赵叶青点头,穆奚笑了笑。
“那到时候去湖边走走,或者是去山里转转。”
相比于山里,还是湖边安全一点,赵叶青看着头顶的腊鱼,“还是湖边吧。”
鱼还是新鲜的最好吃。
后面菜园子的蔬菜也成熟了不少,秋播比夏播种要收成好。
有了番茄还能做番茄酱,到时候再留条鱼做红彤彤炸的金黄的松鼠鱼。
像是期盼着发工资似的,有了盼头切牧草都来了精神。
晚饭还是煮了面,剩下的时间两人都在切草机面前工作。
加班加点两天时间把牧草全部都切碎放入了青贮窖。
放入牧草后还得压紧实。
反正最近要囤过冬的柴火,穆奚砍了一棵树,锯下来一大段木头,在牧草上面来回滚动碾压。
碾压时候解除的最面上一层怕有有害菌,还薄薄的撒了一层盐。
最后用塑料膜布铺满压实了。
上头还得有些重物。
除了在外层的塑料膜布上铺了树皮以外,还隔一段距离压一些木头块。
原主人采取的应该是普通的地表青贮,有经验的牧民知道怎么降低青贮发霉的风险,他们都不行了,没那个经验不敢冒险。
家里专门用来做青贮的塑料膜布还剩下足够两次的份量,他们得在这两次内积累好经验才行。
普通的塑料膜布不符合标准,在青贮过程中会释放有害物质都不能用。
她从村里搜刮了不少膜布都是不符合标准的,不然足够用好久。
青贮饲料储存好了,两人心头的担子卸下了一半。
她中途都快放弃了,想着实在不行就宰两头羊,宰一头牛算了。
后来想想天气还不够凉快,等再冷一些,杀了牛羊放在户外就能直接冷藏起来。
那天穆奚还说,“等我们都弄完了,突然天气又热......”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一巴掌乎了回去,“快点呸呸呸!”
可别再热了,全身黏糊糊全是汗,太阳大到皮肤都能掉一层皮的感觉她不想再连续感受半年了。
做完青贮的第一天,本来计划出门的两人都瘫在了床上。
太累了,根本不想动。
没有什么是比工作后瘫在床上一动不动更快乐的事情了。

主要是赵叶青馋松鼠鱼了,不然她还能再躺两天。
一直干活还不觉得,一休息就觉得爬不起来了。
为了松鼠鱼,她还是努力的从床上支起了身子。
要钓两条鱼才行,一条鱼做松鼠鱼,一条鱼做酸菜鱼。
之前吃的酸菜不够酸,到现在酸味已经十足,她打开坛子一闻,唾液旺盛分泌。
穆奚把鱼竿拿出来,赵叶青看着缝衣针做的鱼钩,这实在有些不好用。
鱼要是再大一些,鱼钩直接就被拉直了。
她寻思着改天融化些不用的铁器,自己做几个鱼钩。
带上鱼竿出发,到了湖边是下午一点多。
太阳被云层挡着时而出来时而被遮挡,湖面倒映着天上的白云,几乎分辨不清哪边是天空。
湖里的鱼大多还是以裸鲤为主的,可现在明显比之前要难钓到许多。
可能是水温变冷了以后,鱼在水里的活动就会稍微迟缓一些。
钓了两条鱼了就想着找点小鱼炸着吃。
两人往有芦苇附近走去。
有水生的芦苇遮挡着,湖边时常有小鱼游荡。
还没走到芦苇附近,里面就有动物被惊的飞起。
赵叶青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
飞出来的是几只野鸭,身上的毛色有黄白斑点的,也有头部毛色是绿色的。
绿头鸭好啊,以前小时候还在赶集的时候看见有人拿来卖,那时候还不是保护动物呢,肉质比家鸭好吃多了。
后来被保护起来,不过也只是无危级的保护动物。
穆奚走上前,扒拉开芦苇丛,果不其然就在里面发现了几窝鸭蛋。
他把里面没有受精的鸭蛋都掏了出来。
“咸鸭蛋吃不吃?”
“吃!”
谁能拒绝翻沙流油的咸鸭蛋呢。
可惜没有小鸭子,要不然捉回去养着也挺好。
绿头鸭是成功被驯化的品种,说不定她也能养殖成功呢。
鸭蛋有十个,炒菜没有鸡蛋好吃,她打算全部腌成咸鸭蛋。
咸鸭蛋可以用盐水腌制,也可以用沙土来腌制,她打算用后者,土腌制出来的咸鸭蛋要更加流油。
家里还有没有用完的红泥,用来腌制鸭蛋正正好。
鱼桶让穆奚拿着,她则是抱着鸭蛋回了家。
回到家后,赵叶青仔仔细细的把鸭蛋清洗干净,从后院拿了一大块红泥。
把红泥戳散了,和油盐混合均匀,盐要多一些,在加入少量的水,糊在鸭蛋上就做好了。
剩下的就得交给时间,二十天左右才能吃上了。
穆奚发现她这人变得太快,说好要吃炸小鱼,看见野鸭蛋炸小鱼也不要了。
赵叶青把鸭蛋放进土陶坛子里,“这叫容易满足,知足吧你。”
她绕路到屋后,把成熟了的番茄摘下,从厨房窗户递了进去。
“那今晚你做饭吧,做好吃点,我现在不容易满足了。”
穆奚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接过番茄,转身开始做饭。
赵叶青的菜园子里种的番茄除了大番茄,还有小番茄,种子是在村里发现的。
不是那种圣女果,而是农村自然演化的番茄品种,香气十足,酸甜可口。
产量也很高,藤蔓一直往上升,长成小树一样,果实结的满满当当。
要说缺点也就是皮有点厚,但可以说瑕不掩瑜了。
把红的都摘下来,选了一些留种子。
洗干净了就一口一个。
辣椒比番茄还高产,特别是簇生的小米辣,缀满了枝头,赵叶青剪了大半下来,放在簸箕里晒干。
小白菜之前腌酸菜的时候收获了一次,现在一个月又长出来了,赵叶青把它们一颗颗拔下来。
放在水下洗干净了,拎到厨房里。
她要把小白菜做成菜干。
穆奚还在处理鱼,两个灶一个在煮饭,一个是空的。
赵叶青把空的那个灶点着了火,烧开了一锅水后把小白菜放了进去。
烫的七八分熟了,才捞出来挂在绳子上晒干。
冬天难吃到绿叶菜,晒成了菜干才能保存起来。
豆角也收获好几茬了,除了晒干的,还有的放在坛子里腌制成酸豆角。
赵叶青把洗干净的辣椒也扔了两把进去,泡半个月就能吃上酸泡椒。
菜园里还有没能收获的茄子和芥菜。
赵叶青看这样子估计再过几天就差不多了,再冷下去估计也不会再长大了。
到时候收获了,茄子做茄子干,芥菜做梅干菜。
来回洗东西的手有些冷的发红,赵叶青回到火塘边烤手。
松鼠鱼的鱼已经过了油炸出来了,油炸的香味让她又有些后悔没有去捞小鱼。
番茄被切成了小丁,加了盐炒过之后加水熬化了。
赵叶青馋的很,蹲在灶旁边等着吃。
穆奚把没用完的番茄切成了块,撒上白糖端给她,“先解解馋。”
赵叶青闻着香味有些忍不住了,端着番茄走出了厨房,“做好了叫我。”
走到兔子圈,里面已经有三十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了。
再过几天稍微控制一下数量,只留下几只,给它们把御寒过冬的地洞挖出来。
正好辣椒丰收,鲜椒兔丁也能安排上,还有冷吃兔,这个天气冷了也不怕,当零嘴正好。
大黄带着羊群回来,赵叶青把手里的盘子放在门槛边上,去把羊圈打开。
新的羊圈里绵羊和山羊分开养殖,穆奚上次只注意到有两头羊怀孕了,其实是绵羊两头,山羊两头,一共四头都怀了孕。
最近的天气蓄水池里的水都比较凉,水井里的水反倒是有丝丝暖意,她喂羊喂牛的水都用的是水井的水,免得它们拉肚子。
提了水过来,给牛羊的水池都续上水。
大黄不会牧牛,可能是还不太熟悉,最近两人也没空,几头牛这几天都是在家附近随便吃吃,再加上些之前晒的干草。
明天得了空,可以把牛赶出去自己吃草,顺便往小麦田那边看看。
赵叶青吃完盘子里的白糖番茄,嘴里的甜味逐渐消散。
她想起家里还有穆奚给她割回来的蜂蜜都还没吃,她记得那时候穆奚进山里找蜂蜜都找了好几天。
她走到厨房门口趴在门边上,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
穆奚正把鱼片下进锅里,看到她这模样有些不明所以。
“傻乐什么呢?”

赵叶青摇摇头,只笑着也不说话。
惹得穆奚走过来低头在粉唇上轻轻碰了碰,“再等等,马上就能吃饭了。”
屋子里的油炸香气被酸菜鱼的酸香覆盖,鱼片放进锅里半分钟就烫熟了,穆奚把火塘里烧的正旺的柴火扯出来几根,只留了几小根保持温度。
松鼠鱼淋上勾兑好烧到冒泡的芡汁,端着放到了赵叶青的面前。
“先吃这个。”
说罢把筷子递给赵叶青,才转身去烧了一些热油。
赵叶青低头看盘子里的松鼠鱼,改了花刀的松鼠鱼过了油炸后煞是好看。
筷子戳进鱼肉的时候还有咔吱的脆响。
裹上浓厚鲜红的酱汁,酱汁酸酸甜甜的,她舀了一大勺拌上米饭送进嘴里。
穆奚在酸菜鱼面上撒上葱花和蒜末,还有一把红花椒,用热油滋滋啦啦的激发出香味。
这声音听得人食指大动。
酸菜鱼的下面还加了之前做的红薯粉条,赵叶青把米饭吃完,又就着鱼片吃粉条。
今晚的菜都是酸酸的,十分开胃,穆奚怕她吃多了酸胃会不舒服,给她拿了一瓶牛奶。
这牛奶的保质期马上就要到了,赵叶青把牛奶喝完还有些可惜,家里的牛没有怀孕就不会产奶,羊也要到快生产时才会产奶。
过了晚饭,穆奚安排明天的事情,“你明天好好睡,醒来我要是不在家,你吃了饭就带着牛去吃草,下午去晚点再回来,让它吃饱一点。”
赵叶青原计划是打算上午去,让牛自己在那里吃,下午去帮着穆奚一起割牧草,“青贮饲料是差不多了,干草还能再囤一些,我和你一起去呗。”
穆奚拿着碗筷去洗,“不用,我很快就好,你多休息休息,你看你最近的黑眼圈。”
是吗?赵叶青很久没有仔仔细细的照镜子了,也就早晚上洗完脸看一看,想着割草的活现在确实也比较轻,就同意了。
翌日,睡到了日上三竿的赵叶青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个回笼觉就不睡了,越睡越困。
天气越来越凉,睡觉越睡越沉,怎么都醒不过来。
赵叶青打开房门的时候,凉风吹到脸上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蓄水池里的水是冰凉的,赵叶青打了井水,用带着丝丝温度的井水洗漱完毕,走到厨房,看见锅里有穆奚留下的鸡蛋饼。
火塘里的火还没有烧完,隔着热水放在碗里的蛋饼还是热乎的。
吃完早餐,把牛圈打开,里面三头牛‘哞哞’的跑了出来。
赵叶青有点心虚,睡太久了,早上也不知道穆奚有没有给它们放吃的,要没有放的话,几头牛就得饿到了现在。
把牛往小麦地附近赶,沿路都没有看到穆奚,不知道是去哪里割牧草了。
她把牛赶到距离地里五十米处的草地上,让它们自己吃草,才往小麦地里走。
小麦地里的麦苗长得有一拃长了,可能是最近昼夜温差大,晚上小麦长的缓慢,隔壁的青稞反倒要高一些。
现在晚上的温度只有五六度,要是哪天下了小雨,晚上的温度还要更低一些。
赵叶青看着两块粮食地嘴里自言自语的喃喃,“该到了灌冬水的时候了。”
她想着一会或是明天,让小红拉着装了水的板车过来,回头就看见三头牛都快吃到牧草地里的草了。
她连忙跑过去用鞭子把牛赶开。
等几头牛都委屈巴巴的离开牧草地,她才叉着腰笑骂,“现在吃后续就吃不上了,看着草嫩就跑过来,你们还挺会吃。”
紫花苜蓿和黑麦草都长得不错,赵叶青寻思着等白天温度降到五六度的时候,还得来给它们撒一次水肥。
浇冬水和撒水肥都得在0度之前处理了,不然到时候浇上去就会把地给冻上,作物就全冻死了。
在结冰之前浇水撒肥,就能让它们有营养和水分度过寒冬。
时间还早,赵叶青想着穆奚说的,让牛多吃点草,就在小麦地和青稞地还有牧草地里来回巡查。
好在冬天虫害不多,植物需要对抗的只有寒冷的气温,几块地里目前都没有发现染病的植株。
看着天色偏黄,赵叶青才赶着牛往回走,她走在牛的身侧,用鞭子慢慢赶。
可不能走在牛的屁股后头,容易看见牛扔地雷。
回到家里把牛赶进牛圈,在水槽里加上水,这才往厨房里去。
厨房里隐约传来声响,她推开门,穆奚在里面愣了愣,动作有些手忙脚乱。
赵叶青眨眨眼,“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穆奚没想到她回来的这么快,神色有些不自在。
他把手里罩着的碗放在一边,走过去把她推出门,“你先去洗澡,洗完澡就能吃饭了。”
说罢,还转身进厨房,把一桶热水拎了出来,然后关上了厨房门。
赵叶青洗着澡的时候才回过味来,今天好像是她的生日。
她想到刚才男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俊不禁的在浴室笑出了声。
洗完澡,厨房的门已经打开。
桌子放在了火塘边上,上面放着一碗面,还有她昨天提过一嘴的鲜椒兔和冷吃兔。
她落座拿起筷子,挑出了面头,认认真真的吃完了这碗长寿面。
说实话味道一般,穆奚的白案做的也不怎么好,可她还是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了面,穆奚从身后拿出了那个被罩着的碗。
打开上面罩子,里面是层层松饼叠成了一个小蛋糕的样子,上面插着灯芯草。
穆奚并不满意,语气有些自责,“我不会做奶油,也不会做蛋糕,只能做这样的了。”
赵叶青戳了戳他的眉间,把拧起的眉头戳散了。
“已经很好了,谢谢你呀。”
她的生日是农历的十二月,已经快要过年的日子,爷爷奶奶去世后,她的生日基本都是一个人过。
闺蜜偶尔能陪着过一次,大多时候都得赶着春运回家。
别的普通朋友,也不会在过节时分,还记得她的生日。
闭上眼睛许完了愿望,才睁眼睛吹灭了火光。
穆奚想起自己过生日的时许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不由得开口,“许了什么愿?”

赵叶青莞尔一笑,“不告诉你。”
她伸手把灯芯草摘下来,拿起勺子舀了一块才发现松饼之间还有夹心。
黄澄澄的没分辨出来。
入口咀嚼才分辨清楚,“这是梨子?”
穆奚点头,“山上的梨子有些涩口,我用糖腌渍了两天才拿出来的,还行吗?”
赵叶青用力点头,糖渍后的梨子没有那么脆,甜甜软软的,像是她去年做的糖渍桃脯。
松饼暄软,配着甜滋滋的梨子馅十分好吃。
穆奚也尝了一口,随即摇了摇头,“没有你做的好吃。”
赵叶青眼睛弯弯,端起了盛着松饼的碗,“我觉着好,那你别吃了,都是我的。”
过完了生日,第二天就要到除夕了。
今年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两人几乎没有过过什么节日,想着这一天还是要讲究些。
天气还不是很冷,做多了菜也容易坏掉,赵叶青想着干脆就吃汤锅。
杀一只鸡,做菌菇鸡汤锅,里面加上蛋饺。
再炸点茄盒,包些饺子,蒸一条鱼,还有腊肉就差不多了。
饭都不用煮,吃点饺子和菜就吃的饱饱的了。
记得以前过年,大鱼大肉,青菜都难在桌子上见到。
赵叶青觉得青菜还是很有必要的,菜园子的蔬菜剩得不多了,掰着叶子吃到现在的生菜都长得老高还开了花。
是时候让它寿终正寝了。
茄子全都剪下来,拿一个做成茄盒,肉馅就创新采用兔子肉。
她也不想这么创新,只是实在太多了,根本吃不完。
菜园里现在还长得好的绿叶蔬菜就是茼蒿和菠菜了,茼蒿可以放进汤锅里,菠菜可以和着肉馅炸丸子。
赵叶青正在盘算兔肉菠菜丸子的可行性,穆奚杀的那只鸡的惨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低头继续把茼蒿给割了下来。
旁边的萝卜长得也不错,虽然还没有‘露肩’,上面的萝卜叶已经是绿油油的了。
也嘎下来,扔去喂兔子。
鸡是已经养了一年的老母鸡,炖煮的时间短不了,得从现在中午就开始炖,用砂锅时间越长越好吃。
她把蔬菜拿进厨房洗干净放在一边,茄子留下做茄盒的那一个,剩下的切成滚刀块。
这些是要做成茄子干的,茄子肉一晒干就紧缩了,得切得稍微大一些。
用簸箕装着放到外面的烘烤架子上去。
烘烤架子是前些天搭建的,用来烘干牧草。
青贮饲料差不多了,干草还需要准备,现在天气变冷,太阳没那么大了,还是得点了火才能把牧草都烘干。
且烘干的牧草要比晒干的牧草更好一些。
穆奚把鸡处理好,放进砂锅里慢慢炖煮。
油炸的也得提前做,赵叶青提出的兔子茄盒被穆奚采纳了。
反正都是肉,没什么不行的。
赵叶青让穆奚多宰两只兔子,今晚也给几只狗子和两只豹子加餐。
她则在厨房里把蛋饺给做好。
蛋饺需要用蛋液薄薄的淋在圆形的大汤勺里,摇晃汤勺后里面的蛋液均匀的覆盖整个勺子里,再放在火上转动,让里面的蛋液变成一张薄薄的蛋皮。
做蛋饺皮十分耗时,以前过年,爷爷得在火边坐一个多小时才能做完两家人的蛋饺份量。
现在只有他们两人,赵叶青打算就做十个蛋饺,取一个十全十美的好寓意就是。
做了蛋饺皮她才想起馅料还没做。
蛋饺计划要用鱼肉做馅,调馅的水赵叶青打算用鱼汤。
桶里是两条早上出去钓回来鱼,赵叶青拎起一条,用刀背拍晕了才开始处理。
鱼肉剔下来,鱼头和鱼骨用来熬汤。
穆奚把两只杀好的兔子提溜着进来,剁兔肉的工作就交给他了。
赵叶青把面粉拿出来做饺子皮,这一次做饺子皮要比上一次有经验,饺子皮越做越圆。
拿起一张最完美的放在穆奚面前炫耀,“是不是和机器压出来的似的。”
见穆奚笑着捧场,才回去继续擀面皮。
想着晚上多吃点肉,她打算只吃六个饺子,穆奚吃十五个,饺子皮一会就做好了。
她踩了个小板凳,从火塘上面取下来一块带着些许肥肉的腊肉。
这一块是后面捕猎到的那头野猪,贴了些秋膘的野猪要比之前她开枪打死的那头肥一些。
烟熏的时间不是很长,肉质也没有那么硬。
用刀把腊肉上的黑色刮干净,切下来一小半放在水里煮,另一半挂回火塘上去。
这一小半是用来包饺子的,白菜腊肉饺子要比普通的白菜猪肉饺子更香。
再摘一块之前的熏得比较久的,这一块切片蒸着吃。
做饺子馅的腊肉得切成细丁,放在锅里炒到微微冒油,肥肉变得有些透明了才盛出来和白菜碎搅拌均匀。
等她把饺子包好,穆奚的兔肉馅也调好了。
茄子还没处理,怕切开后容易氧化变黑,赵叶青打算等快下油锅了再开始弄。
穆奚把鱼肉馅也剁好了,赵叶青把炖鱼汤的锅盖打开,大火已经煮出了奶白的鱼汤,鱼汤倒进碗里,鱼骨肉不要,鱼头留着,晚上可以喂狗子。
等到鱼汤放凉一些,才加进放了淀粉的鱼肉馅里搅打上劲。
蛋饺的皮和肉馅分开准备就得再重新加热让皮合上。
在汤勺里把蛋皮放上去,蛋皮里放上肉馅,边缘涂抹一圈没有用完的蛋液,把皮合上后再放在火上烤一下,蛋饺才算是做完了。
外头的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穆奚把油锅加热。
赵叶青把茄子切成了盒,里面添了兔肉馅,裹上面粉和蛋液,从油锅边缘滑了进去。
穆奚怕她被油溅到,接过手,让她去把鸡汤倒进大锅里,把蛋饺煮上。
空出了灶台才蒸上最后的鱼。
厨房门边上,大黄带着几只崽子乖乖的蹲坐了一排,一排都是眼睛亮晶晶的吐着舌头。
赵叶青笑着从鸡汤的锅里舀了几块鸡肉分给它们。
糊糊和雪饼还没回来,已经可以开饭了。
杯子里倒上的是一直没舍得喝的快乐水,提前放在屋外了一天,可乐变得冰冰凉凉。
赵叶青举杯,火光下的小脸红扑扑的,眉眼含笑,“哥哥,除夕快乐。”

新年自然是要守岁的。
年夜饭后,两人把厨房简单收拾了一下,剩菜不算多,两人心情不错,放开了吃就吃了不少。
鱼肯定是要剩下的,怕晚上狗子和豹子饿了偷吃,鱼用篮子装着,吊在了天花板上。
今年是没有春晚的一年。
烟花也放不了了,不过她手机里还存着些贺岁档的喜剧一直没有看,守岁拿出来看也算是应景。
赵叶青把手机开机,两人围坐在升起火的壁炉前面,手机摆在小圆桌上,点开了视频。
喜剧的情节紧凑,笑点密集,赵叶青乐得摇椅直晃悠。
一部影片还没看完,穆奚看了眼时间,暂停了视频,“倒数了。”
手机的时间不能联网已经有些许偏差了,手表是数字显示的,没有秒针。
23:59。
她盯着手表看,直到上面的数字变成00:00。
耳边没有春晚热闹的倒数,窗外没有炸开的烟花。
平静的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
两人却是盯着时间跳动的一瞬,微笑着抬眸冲着对方不约而同,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大年初二,两人把年夜就放置在原屋主人墓前的祭品取下,就这么放置两天,竟然也没有被其他动物来吃掉。
他们这边的习俗是过年就得吃剩菜的,大年初一吃了一天剩菜,今天打算就简单做一些素菜好清清肠胃。
家里不会来人拜年,也就不用忙碌的准备大鱼大肉,两人睡到自然醒后,赵叶青打算先把粮食地的冬水浇灌了。
现在白天的温度只有不到十度了,赵叶青穿的是村里找到的棉衣,九成新,估计是去年过年才买的,款式普通。
颜色是艳丽的大红色,看着十分喜庆。
穆奚的棉衣亦是,不过她的这件应该是家里哪个晚辈的,款式还算年轻,穆奚那件估计就是哪个长辈的衣服了。
深红色的棉服上还有祥云的图案,他本来打算穿村里找到的绿色军大衣,赵叶青强忍着笑意要求一定要穿这件深红的。
有理有据——过年穿红色,应景又喜气。
她努力憋着笑,穆奚黑着脸,最后叹了口气还是穿上了。
赵叶青出门在前头赶牛,穆奚跟在后头牵着小红拉着一车的水。
几天没看,牧草又蹿高了一截。
再过一个周左右,黑麦草第一批就能收割了。
几块地里都撒了水施了肥,两人躺在草地上看着云卷云舒。
等到牛吃饱天色也不早了,两人才往家里走。
这刚抬脚起步,就听见大黄的叫喊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几只跟着大黄一起出门的小狗叫声也一并响起。
两人心下一惊暗道不好,爬上最近的坡顶往声音处张望。
羊群有些惊慌的往家的方向跑,不一会,几只狗子也从远处的山头露出了头,跑着向后方吼叫。
等到羊群和狗子都跑下了山头,山头上出现几个灰棕色的身影。
是狼群!
穆奚看清的瞬间,手上动作把赵叶青往家的方向推了推,“你快带着牛回去,我马上就跟着回来。”
他怀里端着枪,自从上次的野猪群事件后,基本上出门就会把枪背着。
“别担心,我在后面边退边观察,如果它们要追上来,我就放枪警告,不会鲁莽。”
赵叶青没有犹豫,只说,“要小心。”
便立马下了山头就把牛往家里赶。
被狼群发现这牛,目标就更大了。
几只狗子养得很好,体型也不小,虽说和狼比还是小了些,可都勇得很。
毛发蓬松的狗子和有些饥瘦的狼,就这么站在草甸上相望。
大黄站在前面,龇牙咧嘴的咆哮,一时之间那狼群还真就没有扑上来。
小黄赶着羊往家里跑,大黄和小黑小花在后面面对着五头狼,低吼着对视。
赵叶青刚把牛带回来,就看见了小黄把羊群赶了回来。
她忙打开羊圈,小黄其实也怕极了,赵叶青关上羊圈就立马安抚它。
即使已经怕到尾巴都夹在两腿之间,可还是安然无恙的把羊群都给带了回来。
她抱着小黄,嘴里不住的夸奖它,手在它的背脊上来回摩擦安抚。
家里离刚才发现狼群的地方还是有一段距离,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导致没有声音传来,还是几只狗子都没有再叫唤。
草甸上一片安静。
赵叶青的心却是慌的悬在空中一般,胸口闷闷,只能用嘴大口喘气才能让心平缓半分。
她安慰自己,没有动静说不定就是那狼群退去了呢。
这安慰还没起作用,突然之间,平静被一声巨大的枪响打破。
赵叶青掐着掌心,不住的往远处张望,两分钟后,几只狗子的身影现了出来,身后没有狼群,穆奚也没跟着。
她看到狗子时刚落了半分的心,又悬了回去,草甸上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
伴随着的又是一声枪响,跟着枪声后面出现的是马蹄声。
赵叶青心跟坐过山车似的,直到看着马背上的人,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
穆奚从马上下来,就被扑了个满怀。
他失笑,“怎么还有这种福利?”
赵叶青从怀里抬起头没理他的调侃,上下打量着他,“怎么样?怎么狗子回来了你还没回来,还开了两枪?”
穆奚握紧了她的手,“我先放枪是逼退它们,再放枪是震慑让它们不要尾随,我没事你别担心。”
“放的都是空枪?”
穆奚点头,狼群应该是饿了,被威慑就不会往前,但是打死了狼就不一定了。
连着几天都没有再让大黄出去放羊,而是消耗家里的牧草。
晚上也算平静,穆奚盯着窗外,除了偶尔发现不知是狐狸的还黄鼠狼的动物,眼睛发着幽光在周遭游窜又离开以外,再没有别的动物靠近。
过年的气氛只存在几天就消散了。
可这人一歇下来就懒得动,赵叶青在壁炉坐着前面织围巾,壁炉里的火烧的屋子里暖洋洋的。
村里是不可能没有毛线的,只是房子被埋了之后,剩下的不多,找到的毛衣里看着比较新却大小不合适的,赵叶青也拿回来拆成了毛线。

看着壁炉里的火慢慢变小,她没再起身往里面添柴。
家里大多柴都是小根的树枝柴,壁炉里烧大段木头劈出来柴要更耐烧些。
从屋子后门出去,兔圈外头加盖了一个放木柴的棚子,里面的柴估计还能用一个礼拜。
赵叶青从屋子正门出去,换上了外出的鞋子。
穆奚正在院子里把烘干的牧草收到干草间里。
“我想去砍些柴回来。”
赵叶青穿上外套,拉上拉链,呼出来的白气氤氲在面上。
穆奚把青牧草放在烘干架上,“等我把这一批弄完,一起去。”
赵叶青骑在马背上,穆奚走在一侧,两人打算去松树林砍木头,松树易燃好烧,枯萎的枝丫和干燥的松果用来引火也十分好用。
一棵大松树小红的是拉不动的,最好是劈成小段的放在车上分批运送。
赵叶青运送第一趟后就没有骑着马回松树林,而是牵着小红走,给它减少些负担。
小红的骑乘马,不是驮马,负重并不高,得小心着拉重物才不会导致关节损伤。
要不是那牛实在有些慢,十分能扔地雷,还走哪吃哪,她也不会拉着小红来运货。
回到松树林,穆奚已经在路口等着,见她回来忙上前接过缰绳,
“我们得快点,拉一趟就你就先不跟过来拉了,这附近有狼的脚印。”
一般来说狼不太会在白天就出来觅食,上次也是近傍晚才遇上狼群,可两人还是担心意外状况。
一棵树只运了一半,剩下的穆奚一会再回来弄,草草的捧了些松针和松果,拉上小红就往回走。
草甸上自从上次暴雨过后,动物好似变少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迁徙到更高处去了。
狼群可能是找不到吃的,才会出现在这片区域,以前从没发现过狼的踪迹。
找到牛的那一家人的房子里发现了弓箭,里头是有不少动物的皮毛,还有角和牙齿。
牙齿她认不出来,不过角还挺大,是某种鹿的角。
按理来说,那边的草甸才是它们的活动范围才对。
赵叶青没想出所以然只能作罢,穆奚把柴全堆在了柴火棚下。
“我自己去就行,你就别去了。”
穆奚不是想一味的保护她,只是权衡了利弊,“我带着马去,等遇到危险我放枪骑着马就能跑,你可以在家里准备泥盆。”
泥盆是为了冬天还能吃上绿叶菜准备的,赵叶青在房间朝南的窗台下用钉了个架子,打算在上面摆放上泥盆。
用泥盆在室内种些蔬菜,蔬菜成活应该问题不大,就看能不能长得好了。
主要是光线,冬天阳光不好,植物最喜光,有了光,少些肥料都能长。
赵叶青看时间还不晚,叮嘱穆奚小心,才目送他出门。
家里的还有红土,烧制泥盆和烧制红砖差不太多。
泥盆透气不会闷根,家里的大多是陶罐,大小不合适,她还得自己烧一个。
家里有现成的砖窑,只要做好了泥盆的胚子放进去就行。
把红土加上水和成泥后,赵叶青想做一个架子长度相当的泥盆。
把泥土搓成长条后一层一层的叠加,再捏合在一起。
还没烧制成的泥土有些软,做的长度太长了,拿起来就容易裂开。
尝试了几次都不太能拿起来放进去,赵叶青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把泥盆一分为二。
赵叶青见炉子里放的下就多做了两个泥盆,以备不时之需。
炉子封顶,用松针引火,再往炉子里添柴。
火焰要升到适合烧制的温度,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得看见火焰变成橙色。
守在火边近两个小时,火焰才变了颜色,估摸这温度得有七八百度了才没有继续添柴升温。
就这么煅烧到火焰熄灭。
得等到里面的温度完全冷却了再拿出来。
穆奚已经把最后一趟柴给运了回来,赵叶青拿了一把新鲜的牧草混着干草投喂了小红。
它现在的毛色又光又亮,赵叶青把它的马尾编成麻花辫,身上的毛发也用找到的剪子梳理修剪到了合适的长度。
小红马鞍下的毛发她没有剃掉,稍微偏长的毛发能减少马鞍对皮肤的摩擦。
摸着小红的毛发也没忘了提醒穆奚,“别靠近火炉,小心被烫到。”
把小红带回马厩,这才回到房间里。
房间里现在比较暖和,她把种子拿出来,先在房间里面用常温的水泡着种子,等明天泥盆能拿出来了再播种。
穆奚洗了手走进来,房间暖和他把外套脱了挂在门边。
见她在忙,走到身后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打算种什么?”
赵叶青被耳边热气痒的缩了缩脖子,抬了抬肩膀把他的脑袋顶开,
“种些豌豆尖,冬天吃汤锅的时候正好。”
穆奚被顶开了下巴,神色颇为不满,见她把种子泡上了,伸手把泡了种子的小碗从她手上拿开。
站在摇椅面前,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来,两只胳膊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扣在了怀里,“累了,充一下电。”
赵叶青啧啧,心里的话不禁脱口而出,“真会啊你。”
穆奚有气无力的嗤笑,“会就不止这样了。”手上的力气紧了紧,半点没松开。
男人的体温偏高,赵叶青突然觉得好像这个壁炉都没有什么必要了,就这么抱一会,都觉得有些要出汗。
房间里的温暖让忙碌回来的人,忍不住的泛起了困意。
她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挪了挪,怕不小心碰到装了水和种子的碗。
穆奚却以为她想躲,干脆的把她抱离了地,放在床上从后面抱紧了她。
没等她害羞多挣扎几下,穆奚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
“冷,别动,我睡会。”
话音刚落几秒,身后呼吸就变得均匀。
赵叶青......
羡慕说睡就能秒睡的人。
她僵硬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身后的人睡的沉了,她适应了一些才放松了身子,在他怀里轻轻转了个身。
睡着的穆奚轮廓都变得柔和了,睫毛长长的覆盖眼睛,又浓又密。
看着像长了双层的睫毛。
她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男人的眼睛却缓缓睁开。
她被抓包正要收回手,手被男人一把拽住。
眼睛里有些微红血丝,嗓音喑哑,“给你机会偷摸,就摸这?”

算了,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了,就让他睡吧。
靠在怀里听着规律的心跳,周身暖烘烘的,不知不觉她也睡了过去。
被穆奚叫醒的时候,也不过只睡了一个多小时。
“再睡晚上就要睡不着了。”
她嘤咛一声,翻过身又合上了眼。
隐约听见穆奚走出了房门,再回来的时候,她脸上被一抹温热的湿气覆盖。
穆奚拧了一块温热的毛巾,直接上手帮她洗脸。
毛巾撤离了之后,脸上的温热慢慢变凉,她的瞌睡也醒了大半。
外头的阳光变得昏黑,看着就让人犯困。
她伸个懒腰坐起身,肚子传来一声叽咕声。
“想吃什么?”
穆奚显然是听到了这声音。
赵叶青又趴回了床上,抱着被子咕扭了两下,“想吃年糕。”
穆奚服了,这人想一出是一出。
可他也清楚,她现在想吃年糕可能是一点点想吃,可若是没吃到,这点想吃就会被放大,嘴里念叨到她吃到为止。
“明天吃行不行?”
赵叶青也知道自己这念头来的突然,嘻嘻一笑,“好的呢。”
糯米需要泡一个晚上才行。
他们这里的年糕就是糯米糍粑,不是水磨的,是蒸好的糯米,再用大石捣锤出来的。
这里没有做年糕专用的大石捣,只能用那个磨芝麻的石捣来将就用,小分量的做十来个也够用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穆奚就把蒸笼给架上了。
泡了一夜的糯米,用指甲就能轻松掐断米粒。
穆奚在蒸笼里面铺上屉布,把糯米平铺在上面。
天色还早,才七点不到,赵叶青还在被窝里没起来。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糯米饭应当已经蒸好了。
只是早上直接吃糯米饭对胃不好,他去鸡窝里摸了几个鸡蛋,还温热的。
拿了两个蛋,打散掺了温水后倒入两个碗里面,拿起放了糯米的蒸笼,给蒸笼下层多加了一层,把两个碗放进去一起蒸。
如果有醪糟就好了,他记得赵叶青小时候,最常吃的就是醪糟蛋,还一定得是溏心的。
家里没有醪糟,只有两颗老酒曲了。
等下层的蛋羹蒸好了,穆奚把自己那碗吃了以后,另一碗隔水温着,拿上镰刀和枪出了门。
这个季节应该还能找的到做甜酒曲的辣蓼草,穆奚往林子里有水源的地方走。
之前山崩,很多水源都移了位,找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了一条没有位移的溪流。
辣蓼草喜欢长在水源附近,这个季节的辣蓼草要是还活着,应该是开着花的。
穆奚沿着溪流往山下走,没找到辣蓼草先扯了几把新鲜的松针。
走到半山腰才看见了成片的辣蓼草,上面的辣蓼花是紫粉色的,结了穗一般的花朵,垂下了枝头。
做甜酒曲就是用的辣蓼花,穆奚顺带把辣蓼草也带了一些回去,这个晒干了碾成粉末,洒在菜叶子上,是天然的除虫剂。
穆奚回到家的时候,赵叶青端着碗正吃着蛋羹。
见他回来,起身走到门口,“你去哪了?”
说罢也没等穆奚回答,就探头往他篓子里看。
“辣蓼花?咱们要做甜酒嘛?”
赵叶青眼睛亮晶晶,好久没喝了。
大多的酒,包括放了冰糖酿制的果酒都难免有些苦味,只有甜酒才是她的最爱。
这蒸笼里的糯米饭还没出锅,糍粑都还没开始做,她又惦记上甜酒了。
穆奚笑着赶她走,“得先做酒曲,还有得等,过去坐着先吃你的蛋羹吧。”
有人操持她当然不着急,再催就有点不识好歹了,笑眯眯的舀了一勺蛋羹放嘴里,“吃着呢,这蛋羹人间美味。”
打糍粑之前,他先把辣蓼花洗干净晾干,等下午做酒曲的时候就不用再等,能节省些时间。
穆奚打开蒸笼,里面的糯米饭已经蒸熟了,米粒晶莹饱满。
蒸笼一笼刚好能全部放进石捣里面。
穆奚在石捣上抹了一层油,拎着屉布把糯米饭全部倒了进去。
以前做过年糍粑,都是用比人还高的大木棒,两人各持一根,交替着锤,现在只能坐着用短木棒慢慢锤。
年糕主要是要靠用力砸下才能把米粒砸碎,手里的动作不能斯文,每一下都要狠狠砸下去。
赵叶青吃完了蛋羹,把碗洗了就走出厨房。
把羊圈和牛圈的牧草和饮用水先给续上,兔子和鸡也得喂食。
昨天烧制的泥盆,今天炉子已经完全冷却,打开盖子戳了戳,泥盆已经烧制变硬了。
四个泥盆都轻轻拿出来,有三个都是成功的,有一个有细微的开裂。
赵叶青把这个放在了屋子外头,等开春了,去山里找几株野花种在里面。
还有一个泥盆留在工具间备用,剩下的两个装上了土拿进房间。
土里已经提前掺好了肥,把昨天泡上的豌豆种子,塞进手指挖出来小坑里,一个小坑里放两三颗种子,覆上土后浇透了水。
泥盆底下有小孔,下用木板垫着,多余的水从孔洞渗透出去,木板垫着也不会弄脏屋子。
厨房里还传来砰砰的锤击声,赵叶青洗了个手就走进去要换手。
“我来弄一下,你歇会。”
锤这个费力气得很,穆奚把木棒交给她,歇了十分钟觉得手没那么酸了,再接回来。
赵叶青连续锤十分钟已经是极限了,实在是费劲。
可想到糯米糍粑的美味,她觉得她又行了。
“你手酸了就说哦,我们换着来。”
石捣里面的糯米饭不算多,两个人来回交换两次就锤的差不多了。
盆里的糯米饭已经看不见米粒的形状了,变成了黏糊糊糯叽叽的一大团。
赵叶青伸手捏了一块,蘸了白糖就放进嘴里。
沾了白糖的糍粑香甜软糯,比蘸红糖的还要好吃,可惜没有炒好的黄豆面,蘸咸黄豆面也极香。
直接变身豆乳麻糍。
吃了一块后,赵叶青用碗装了一小碗打算一会吃。
剩下的就要做成一个个的糍粑了。

双手抹了油,把糍粑用手捏出一个个的小圆球,再压扁了放在簸箕上。
蘸了油之后,糍粑就不会粘在手上,等放在簸箕上晒干了再放进清水里泡着,就能保存好久。
穆奚爱吃甜的,一小碗糍粑两人撒了白糖后就分吃了。
赵叶青吃了糯的就得站一会,不然就容易肠胃不舒服。
两人想着出去走走,顺带观察一下草甸上现在还有没有狼的踪迹。
他们这片区已经是草甸的边缘了,照理来说是没有什么可以供给狼群捕猎的动物群体了的。
就连靠近他们这边的湖边,都只有野鸭大雁之类的痕迹,最多也就是野猪。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吊起野猪,放置了两天才去取下,产生了一定震慑效果的原因,最近附近连野猪的踪迹也很少了。
两人在草甸上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狼群捕猎和行走的痕迹,之前发现狼群的松树林里面,也没有再有新出现的脚印和粪便。
“难道是已经离开了?”
大白天出门相对还是安全的,两人就这么逛,除了鸟类也没有再发现别的动物。
闲逛到田地的附近,小麦还是那么高,青稞已经快要结穗了,等到结了穗灌满了浆,差不多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青稞就能收割。
家里的米面剩的不多不少,青稞收割后,粮食完全能撑到小麦收割。
小麦成熟得天气变暖和才行,到时候再种上水稻,有个一年的轮作期,家里就不会再缺粮食了。
穆奚随手割了两把黑麦草攥在手上,“拿回去喂怀孕的羊,给它们解解馋。”
羊也几天没有出门,绵羊还好运动量不大,山羊估计憋得难受,它们可喜欢在山头上蹿跳了。
这么多只羊怀孕两把可不够,赵叶青也攥了两把在手上才往回走。
草甸的风向来是大的,没风的时候就岁月静好,一刮起风无遮无拦的吹得人都要站不稳。
一阵风自草甸深处吹来,带着湿冷的潮气,推着两人快步往家里赶。
进入羊圈,新鲜的牧草一下子就吸引了羊群,赵叶青拼命往怀孕的羊面前伸,还是被别的羊抢走不少。
特别是有头公羊,平日里最闹腾,抢食也最过分,总欺负别的羊。
赵叶青冷笑,指着那头山羊和穆奚道,“等天气变冷,这头就先宰了。”
正好羊皮还能拿来做衣服围脖或是多囤几张做个床褥子。
想到这,赵叶青才想起天热的时候剪下来的羊毛,她之前就想着冬天了就能做羊毛毡来着。
她小时候没见过羊毛毡,当时找到这间屋子的时候,原主人的柜子里就有一张羊毛毡,笔记里也有怎么做羊毛毡的方法。
像是一张羊毛毯子,只是不用织布也不用缝纫,材料只需要羊毛就能做好,这还是她从没见过的,看到的时候就一直想试试。
“快把羊毛拿出来看看。”
穆奚从干草间里把装袋的羊毛拿了出来,之前说要时不时翻看有没有生虫发霉,后面事情多起来也忘记了。
现在打开,好在里面没有生虫发霉,只是味道不算好闻。
把羊毛都铺在了垫了塑料布的地上,先晾一晾。
羊毛在袋子里这么久,已经成了一团,稍微扯散一点又没有完全扯开,用东西压住边缘,这样也不会被风吹走。
做羊毛毡的工具也需要拿出来晾一晾,是一个类似于竹席的帘子,很久不用了,上面积了不少灰,用水冲洗刷干净,也摊开放在旁边晾晒。
还有一个像是弹棉花的工具,是用来弹羊毛的,也擦洗干净晾晒。
穆奚和赵叶青把清洗工作做完,还得等到明天才能继续,今天先把酒曲做出来。
洗好的辣蓼花已经完全晾干了,穆奚把辣蓼花切碎了再用碾子碾得粉碎。
本来是用石捣更方便,可糍粑后就泡着水还没洗,干脆就用碾子算了。
加了烧开过的纯净水一起碾碎,变成糊糊状。
赵叶青从墙上挂着的袋子里把粘米粉拿出来,倒在了干净的小盆里,再把糊糊倒进去。
把粘米粉和辣蓼花糊糊搅和均匀,像和面一样变成絮状之后,再轻轻揉搓成团。
辣蓼花糊糊打碎后是灰色的,里面掺杂着少许变得深紫色没有搅碎的花朵,和白色的粘米粉混在一起,就是一个个裹着花瓣的小灰团子。
穆奚拿了一个小簸箕,把一个个灰团子放进去。
赵叶青把老酒曲用刀把敲碎了,轻轻碾压变成白色的粉末。
把这些老酒曲粉末洒在灰团子上面,穆奚摇动簸箕,让灰团子均匀的裹上老酒曲粉末,这样能让灰团子更快的发酵成新酒曲。
穆奚把篓子里早上拿回来的松针给铺在簸箕底下,灰团子放在松针上,再用松针在灰团子上再铺一层。
松针既透气又有保暖效果,还有淡淡的松木清香,用来帮助发酵最适合不过了。
现在温度有些低了,赵叶青去干草房里,拿了一把干草覆盖在簸箕最上面,增加保温性让灰团子在里面更好的发酵。
拿到原主屋里放着,现在这里没有人住,也没有油烟,干干净净的最适合发酵酒曲。
本来自酿酒就容易有杂菌,做酒曲也会一不小心就染了杂菌长黑毛,得格外注意些。
等快到了晚上。
赵叶青去到装糯米糍粑的簸箕旁边,戳戳里面的糍粑。
糍粑已经干掉变得硬硬的了。
赵叶青在水盆里倒入凉白开,把糯米糍粑一个个放进水里泡着。
留了四个出来,今晚烤着吃。
穆奚从后头的菜园里拔了一个萝卜,割了一截腊肉下来。
用腊肉丁炒萝卜丝,再加上少许的辣子。
本来是普通的家常菜,可就着年糕就不一样了。
穆奚炒菜的时候,赵叶青拿出了之前用铁丝拧来烤棕榈果的网子。
在网子上摆好糯米糍粑,经过炭火慢慢的烘烤,糍粑里面慢慢涨大,鼓出一个大泡泡,然后自己爆掉泄出了气,这时候糍粑就已经被烤得外焦里糯了。
把糍粑夹到碗里,赵叶青一边呼呼的吹着气,一边用手把糍粑轻轻扯得张开。

穆奚把腊肉萝卜丝盛了出来,放在赵叶青的面前。
她用筷子夹了一大夹放在扯开了的糍粑上面,再把糍粑像包饺子一样的合在一起。
包了两个之后再放到网子上继续烤。
糍粑里面被塞了满满当当的菜,皮被撑开变薄,放在炭火上一烤,里面包裹着的腊肉金黄的油脂被烤了出来,盈在糍粑里头。
赵叶青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用筷子把网子上的两个鼓鼓囊囊的糍粑夹下来,一个放在了穆奚的碗里。
糍粑像一个大饺子,从尖尖的地方咬开一个小小的口子。
里面的热气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对着这个小口子呼呼的吹气,让里面的温度降下来。
等到热气消散了些,用手抓起糍粑送入口中。
糯叽叽的糍粑和咸鲜的腊肉搭配的恰到好处,唇齿之间满是油香,混着清爽的白萝卜丝,几口便吃光了一个糍粑。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吃到过手打的糍粑了。
好吃是好吃,可也十分顶饱,只吃一个就吃不下了。
平日吃饭,要过一会儿饱腹感才会涌上来,糍粑这种糯叽叽的东西却不一样,吃下去立马就饱了。
穆奚吃完糍粑,拿了小碗倒了些白糖在里头。
一共烤了四个糍粑,还有两个没吃。
吃了咸的,肯定要来些甜的才行,毕竟咸甜不装在一个胃里。
另外两个烤好的糍粑提前放在了网子边缘,温温的已经不烫手了。
赵叶青用手抓起来,扯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蘸白糖吃。
也只吃了半个就吃不下了,剩下的全扔在了穆奚的碗里。
穆奚已经习惯了,抓起她剩下的糍粑认命继续吃,嘴里小声嘟囔着,
“眼大肚皮小......”
屋外晾晒了一天的羊毛毡工具已经干了。
羊毛昨晚吃完了糍粑就收了进来,现在到了早晨的时候,地上会开始结霜,羊毛放在室外会染了水汽。
做羊毛毡子得先用那个像弹棉花一样的工具,把羊毛弹得蓬松了,才能开始做。
小时候见匠人弹棉花便觉得新奇,这次自己能上手还让她怪期待的。
羊毛平铺在台面上,弹动工具上面的弦经过震荡让羊毛变得蓬松。
不知道是上手难度不算高,还是她颇有天赋,在试验了几次后,就成功的把结团扁塌的羊毛弹得膨起了两倍高。
穆奚把那个像竹席一样的卷帘铺在地上,把弹的蓬松的羊毛放在上头。
铺上去之后才发现,做两张一米二的羊毛毡子居然不太够。
赵叶青原以为肯定够做两张,谁知需要的羊毛量远比想象的多。
穆奚铺开羊毛也愣住了,想着自己体温高,可以先不用。
“要不先做一张你的,我就用棉花垫被就行。”
现在天气变冷,羊是肯定不能再剃毛的。
那算什么事儿啊,她自己一个人用。
赵叶青轻咳了咳,眼神瞥过一边不看他,嘴里小声道,
“那就做一张一米八的呗...”
穆奚愣了愣,随即笑意染上眼底,“嗯,这样确实就够了。”
重新量好尺寸,把羊毛铺好。
要让羊毛能够毡在一起,得在羊毛上洒上水,羊毛湿了才能成毡。
把撒了水的羊毛,像卷紫菜包饭一样,用卷帘卷起来,每卷一圈就要用力压实了,等卷到了头就用绳子把变成圆柱的卷帘捆紧。
按照笔记上说,接下来就是用脚开始踩。
两人站在一起,脚下踩着包着羊毛的卷帘,来回踩着滚动,直到里面的羊毛毡变得紧致,毡在一起。
两人怕第一次做没做好,为了保险起见踩了整整一天,中途吃完饭就回来继续,直到天色变暗才打开卷帘。
里面的羊毛已经变成了一块完整的毯子,最后一道工序把不规则的边缘处理平整,浇热水后继续踩紧塑型,才算是完成。
天公作美,第二日是个大晴天。
把羊毛毡挂在院子里晾晒过后就能用了。
穆奚走进房间挪动衣柜。
赵叶青有些莫名,“你什么东西滚到衣柜下面了吗?”
“挪开才有空间拼床啊。”
这话说的理所当然极了,赵叶青这才想起自己昨天说的话。
“那你弄吧,我跟着出去放羊。”
她话说的镇定自若,脚下的步子却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羊几天没出门,这一打开门,全都就撒了欢的往外跑。
大黄平日牧羊是不会叫唤的,只是用身子和眼神震慑离队的羊归位。
看着开了羊圈后有些放肆的羊群,它响亮的“汪!”了一声。
羊群闻声全都变成了鹌鹑,老老实实的结队整整齐齐的往前走。
看的赵叶青再次啧啧称奇,瞪大了眼睛看着大黄,“宝贝,你也太帅了吧!”
大黄笑着吐舌头,尾巴摇得欢快,“汪!”
为了防止意外,这才放牧没有去很远的地方,羊群被大黄带着在距离三百米外的地方吃草,她带着三头牛一边吃草一边犁地。
她又开始犁地了。
之前见草圈子里的牧草长得还行,可没对比就没差距。
犁过地的牧草地,同样的时间内,牧草的产量是草圈子的三倍还多。
用不用心对待的后果一下子就出现了。
反正草圈子得换地方,干脆就耕地再种。
反正闲的没什么事,三头牛轮换着用,谁吃饱了谁来犁地。
等放完了牧,她慢悠悠的犁好了一大块地。
穆奚来接她回家的时候,看到满地翻开的泥土有些无奈。
“你要是有计划可以和我说,自己弄这么多不累嘛。”
回到家里,看见已经做好的饭菜,赵叶青有种在外养家糊口的既视感。
她拍拍穆奚的肩膀,“以后我养你。”
这话说早了,第二天她就下不了床了。
倒不是因为昨晚两人第一次睡一张床的原因。
她从过年就没做什么体力活,攒了满身的力气,犁完了地也不觉得累。
谁知洗完澡,还没等她来得及为第一个夜晚的同床共枕害羞,沾了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的后遗症就是全身上下哪哪都疼,下了床双腿都在打抖。
“啊!疼疼疼疼....”

“你这不行,得擦药。”
家里只有普通的药油,药店买的那种效果一般,山里的家中倒是有以前奶奶自己找草药做的药酒,可惜鞭长莫及。
穆奚把药油倒在手心里搓热了,撩开她的衣服,轻声哄着,“忍着点。”
赵叶青没功夫对这头一次的‘肌肤之亲’害羞,她觉得自己的腰已经快断了。
肌肉又酸又疼,用力按压的后,酸胀直冲天灵盖。
直到皮肤变红了,她才感受到丝丝缓解。
皮肤终于好似恢复了知觉,感受到药油按在皮肤上热热的。
穆奚见她眉头渐渐松开,才松了口气,把衣服拉下来盖好,
“现在很多药材找不到,等天气暖和点,我去把药材都找回来做药酒,用不上当然最好。”
赵叶青被按舒服了,此时就有些昏昏欲睡的。
穆奚帮她把被子拉上,“再睡会,我一会叫你。”
赵叶青迷迷糊糊“唔”了声。
昨天她犁的那块地,还没有除草施肥,穆奚在马身上套了绳索便出了门。
把地里施了肥,撒完草种回到家的时候,赵叶青还没醒过来,保持着原来趴在枕头上的姿势,一动没动。
穆奚把人叫醒,“起来吃东西,还困的话吃饱了再睡。”
赵叶青睡够了,被叫醒后神清气爽。
“不睡了。”
她支起身子,腰上还是有些胀痛,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酒曲是不是差不多好了?”
“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去看。”
穆奚去厨房煮面,赵叶青踩了板凳把装了酒曲的簸箕从柜子顶上拿下来。
轻轻揭开上头的干草和松针,里面一个个灰团子都长了细细密密的白毛。
没有黄毛黑毛,这就算是发酵好了。
赵叶青把簸箕拿进厨房,“你看看。”
穆奚手上还是干净的,伸手拿起一个,灰团子在发酵,有些温温热热的。
“看着还行,就是不知道做酒的效果怎么样,现在丁香茯苓不好找,不然还能做得更好些。”
赵叶青拿着簸箕左右摇晃,上面的灰团子滚动掉表面的白色菌丝。
“我先拿出去晒,晒好了做酒就知道好不好了。”
发酵好的酒曲还得晒干,这样能保存一两年都不会坏。
要是天气暖和的时候想起来做酒曲就好了,会发酵得更好。
菜干基本都晒好了,最近白天有太阳,晒一会晚上再收回去,第二天继续拿出来晒,晒到现在差不多都干透了。
原本滚刀块的茄子,缩到只有小指粗细。
全都用塑料袋封好口,放在了原来的主屋里。
既然决定了这个房间以后用来储物,赵叶青觉得可以打一个木架子,用来放东西。
她把屋主人原来的东西都挪到了一边,用不要的旧床单盖着,免得落灰,虽说人不在了,东西还是给人家留着吧。
穆奚今天煮了一锅粥,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呀!”赵叶青看到粥的瞬间就心领神会,“是不是咸鸭蛋到时候了?”
穆奚失笑,“对,你可以看看好了没有,没好的话我再炒个菜,昨天的腊肉萝卜丝也还剩了些。”
她把装了鸭蛋的陶罐拿出来,裹在鸭蛋上面的红泥已经干了,结得硬邦邦的。
拿了两个敲开泥土层,还得用水煮。
老式的高压锅煮腌制过的鸭蛋是出油的秘诀,赵叶青把蛋放进去压了半个小时。
等粥煮到粘稠的时候,鸭蛋也煮好了。
把高压锅上的气阀用筷子挑开放气,阀门松动了拧开压力锅。
用汤勺把里面的鸭蛋捞出来晾凉一些,粥也盛出来放凉。
赵叶青打开鸭蛋的时候屏住了呼吸,之前有一次夏天做咸鸭蛋的时候,蛋就臭了。
臭掉的鸭蛋那味道,在屋子里徘徊了两天才散干净。
比羊圈牛圈还难闻。
鸭蛋敲开,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蛋清。
她没敢喘气,憋着一口气捏着嗓子问,“你来闻闻,臭不臭?”
给穆奚气笑了,“不臭不臭,我是捡来的是吧。”
赵叶青闻言才轻轻吸气,确实没闻到臭味,才敢放开了呼吸。
她立马弥补,“这个好的,留给你。”
一般来说,只要蛋没有裂痕,腌制一桶咸鸭蛋有一个是好的,那就说明这一批都是好的。
果然,打开另外一个,也是好的,散发着淡淡的咸香。
用筷子轻轻戳开鸭蛋,里面的红油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成了!”
这是她做的最成功的一次,可能是因为用红泥做的原因,在市里面做的时候是用盐水腌制的,出油就比较少。
天气凉,粥晾了这几分钟就不烫了,冒着红油的咸鸭蛋配着熬到浓稠的白粥,作为早上的第一顿,再合适不过。
白粥吃着合适,总让她有些许不满足。
赵叶青砸吧砸吧嘴,“晚上吃兔子吧。”吃肉才是正经。
外头的兔子还剩下二十多只呢。
最近天气变冷,它们倒是没有那么频繁的生生生了。
穆奚在遮雨棚的旁边,向兔圈的中间开始挖洞。
挖了个宽四十公分的洞口,斜着往下两米深,里头的空间有一个多平方。
赵叶青拿了一把干草,让穆奚垫在里面,洞口也覆盖了一层干草挡风。
兔子已经习惯了他们进来投喂,赵叶青走过去抓兔子的时候,一只两只都不反抗。
兔子灰色白色黄色的都有,毛茸茸的,只留下一只小兔子,只有一个手掌大小,其他的全部被她塞进了洞里。
别看这些小家伙身上这么多毛,其实并不算耐寒,冬天要是不缺粮食,是不会出洞的。
赵叶青大方的给它们塞了一篓子的牧草。
留下的这一只她多喂了两口牧草,让它给自己当了一个下午的暖手宝。
天气变冷之后,每到晚上,她的暖手宝不是糊糊就是雪饼。
两只晚上捕猎归来,看见赵叶青手里捧着的兔子,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瞬间的就有些心虚。
看看手里的兔子,看看瞪圆了眼睛站在门口抬起爪子僵在半空中的糊糊和雪饼。
“要不,你们听我解释?”

也许是猫科动物的通病,两只豹子的行为举止像极了闺蜜养的那只猫主子。
把小兔子送回兔圈后,两只豹子看她的眼神总有些意味不明。
砖屋旁边开了一个小房间,是给狗子和豹子住的,现在天气还不算冷,几只都还是愿意住在干草房。
可到了今晚,两只豹子却搬进了小房间,门也不许关,关了就挠门,像极了刚开始会走路黏着她的那会。
两人躺在床上她本就有些许紧张,眼神扫过那小房间的时候,两双泛着幽光的眼睛正望着她。
她只能可怜巴巴地向穆奚求救。
穆奚戏谑道,“谁让你喜新厌旧了?”
话虽这么说,可看她那样子,还是起身下床走到了小房间门口。
把给两只豹子准备的垫子起来,放在了床边。
两只豹子挨着两人床边睡了,才终于没有再一直盯着她看。
赵叶青醒来的时候是在穆奚的怀里醒来的,她睡觉的时候习惯抱着东西,侧着睡两腿中间夹着枕头或是被子。
现在两人睡一张床,她抱没法把被子抱在怀里,醒来的时候,腿是架在穆奚的腰上的。
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许尴尬的把腿慢慢挪下来。
“早啊...”
穆奚估计是已经醒了有一会了,手里拿着昨晚睡前放在床头的书正看着。
按平时来说,他这个时候应该是已经起床做好饭了。
见赵叶青醒了,他把书放下,目光柔和,“想吃什么?我去做早饭。”
最近吃的不是饼就是面,她想吃些新鲜的。
“酸辣粉吧。”
之前从家里拿过来的红薯粉条很久没吃了,上次吃还是放在酸菜鱼里。
穆奚起身往厨房去,赵叶青吃面吃粉都喜欢加些配菜,他打算到鸡圈把鸡蛋摸出来,再去菜地里摘两颗青菜。
推开房门的瞬间就愣住了,外头的冷空气一下子灌进来,盖着被子的赵叶青都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从被子里探出头,“结霜了吗?”
穆奚把门合上些许,回头道,“下雪了。”
“呀!”
赵叶青这下就不赖床了,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鞋都没穿就跑到了门口。
雪是昨晚偷偷下的,下的不大,地上只有一层薄薄的雪,有些草高的地方还没有覆盖住。
可不妨碍赵叶青的兴奋。
不在山里住,南方的城市在冬天根本看不到雪。
手上捏了一把雪,是沙沙硬硬的,不是那种软乎乎的鹅毛雪。
赵叶青兴奋完之后开始疑惑,“昨天中午温度都还有七八度,晚上睡前也有两三度,怎么突然就下雪了?”
穆奚抬起手腕,上头的数值已经变了,温度显示-1。
“一天之内掉了近十摄氏度?”
她开始担忧她的作物,不知道怎么样了。
穆奚却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现在还不穿鞋,要生病的。”
他们在室内的鞋子是草编的凉鞋,她想着等天气冷了就用钩针钩两双拖鞋,一直拖到现在就忘了。
她用钩针不太熟练,不平整的地方或是漏针的时候还得拆,一双拖鞋估计得钩一个礼拜。
穆奚把她放在摇椅上,壁炉里升起火,再把鞋底和兔毛放在她手边。
“钩毛线的费眼睛,就用兔皮合在一起缝上去就行。”
家里现在确实不缺兔子皮毛,缝在鞋底上很快就能做好一双。
等穆奚的去做早饭的功夫,赵叶青在袋子里把兔毛挑选出来。
兔毛里面白色的最多,其次是灰色,再然后才是黄色和杂色。
自己用白色,穆奚的那双是灰色的。
鞋底是找毛线的时候顺便找到的,是轻便的泡沫底,把兔子皮毛的内层缝在一起,这样两面就都是软软的兔毛。
她不喜欢穿包住脚趾的拖鞋,就算是冬天也不喜欢,做的款式是露脚趾的那种。
赵叶青想着,这烧着壁炉应当不要紧,反正在室内就一定会烤火,冷也冷不着。
穆奚做好了早饭进来一看,又是露着脚趾的款式,有些无奈。
赵叶青知道他要说什么,“要是冷了,我一定把袜子穿上。”
说罢,把缝好的拖鞋放在他脚边,“试试看。”
可能是因为村里的老人都不算高,最大的鞋底也就是42的,穆奚的脚还是不免有一小截露在外头。
“没关系,这样就很好。”
赵叶青的码数是大众码数,穿着刚刚好。
“走吧,先去吃东西,一会该凉了。”
相对于昨天的白粥,还是酸辣粉更合胃口。
天气变冷了,酸酸辣辣热乎乎的粉条一下肚,整个人就暖和起来了。
穆奚在里面放了一个蛋白已经酥脆,里面却还是糖心的煎蛋,戳开溏心让蛋液混着粉条,味道变得十分浓郁。
“嗝~”
吃饱了,汤都喝了半碗。
以前上班为了挤进去合身的职业装,别说喝汤了,这么重口的东西都不太敢吃。
现在运动量大了,怎么吃好像都不太会胖。
吃了早饭,羊和牛已经补上了饲料,可这气温下降的快,她总担心牧草不够。
“要不还是放出去试试吧。”
还有好些地方也没有被薄雪覆盖,羊挑着地方吃,应该不会有问题。
要是气温持续下降,那就不好说了,到时候真就出不去,只能困在羊圈里。
大黄和三只小狗子完全不怕冷,对于雪天还有些兴奋,等她把羊圈打开的时候,几只就立马冲到羊群的旁边守着。
她和穆奚带着牛跟在大部队后头,先去看看粮食地的情况。
赵叶青手里捏了一把雪,这种雪在他们这叫做沙雪,像是白砂糖一样的冰沙颗粒,下这种雪的时候气温都会比较冷。
还是那种湿冷湿冷的。
草甸上被雪覆盖了一层,露出来的草已经是青黄不接。
两人穿的都是雨靴,这雪踩实了就会有些打滑,明明是雨靴,鞋底却还没有普通运动鞋防滑。
赵叶青忍不住吐槽,这设计得真不人性化。
雪冰凉凉的,踩在地上隔着胶皮的雨靴也让脚感受到了那刺骨的温度。
时不时刮来一阵凉风,等风吹过,两人的鼻尖都被吹得红红的。

手放在牛背上感受到明显的温热。
到了地方,穆奚把牛牵走吃草,赵叶青注意着脚下的雪,小心的走到小麦地旁边。
这一看就让她松了口气。
突然的降温,也只让小麦偶有一两株出现了黄叶,大多还是绿油油的。
估计是山上比较冷,原主人留的种子都是比较耐寒的。
也幸好她没偷懒浇灌了冬水,之前想着要拖到五度左右的时候才浇灌,现在压根就没给五度出现的机会。
直接就干到零下了。
山上的气温要更低一些,现在市里估计还能有十度左右。
环境的利弊就出现了,夏天热的时候,山里要凉快不少,可冬天也会相对的冷很多。
赵叶青对热不行,冷倒是还能接受,热了没法解决,冷了可以烤火嘛。
她能烤火,就是这地里的作物不行。
这青稞算着时间再有半月就能收割了,可千万别出意外才好。
赵叶青用手轻轻捏捏青稞的麦穗,还不够饱满。
青稞算是大麦的一种,不同的是,它不像大麦和小麦水稻那样,米粒外头有一层皮,它的果实是直接暴露在外头的。
这还没长好,就被迁徙路过的鸟吃了一些,给她心疼坏了。
穆奚把牛安顿好走过来,看着一株空了一半的麦穗,说道:“要不多做几个稻草人吧。”
稻草是没有,只能用树枝来做。
这个地方离树林不算远,穆奚走过去捡了不少树枝藤蔓回来。
两人出来没有带颜色鲜艳的塑料袋之类的东西,只能先用木棍捆了两个有点丑的稻草人形状。
赵叶青把人形木棍插进地里,对穆奚道,“你先回去拿些用得上的,我在这里等你。”
穆奚把枪留给她才走。
她走到旁边的小坡上,看见大黄带着羊群也在不远处,下雪天路滑,山羊也老老实实的没往坡上去。
赵叶青手有些冷,想着喊一只狗子过来抱一会,还没等她开口,几只狗子就出现了战备姿态。
她往上边一抬头。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位置,同行一个山头,好像还是同一群狼。
这些狼看起来比之前更瘦了。
赵叶青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穆奚还没回来,她拿起枪对着狼群,看着它们慢慢挪动的步子。
这群狼估计饿得不行了,这次有些势在必得的意味。
她目光凛然,屏住呼吸让自己的手变得平稳,枪口抬高开了一枪。
‘嘭!’
远处才进家门的穆奚,闻声脸色大变,顾不得手上的东西掉头就往草甸冲去。
被枪声惊到的还有羊群和狼群。
几只狗子包围着羊群没让它们乱跑。
狼群闻声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后退之时五匹狼抬首,目光直直的注视着她。
相隔的距离不近,细节是看不清的,可她却像是感受到了狼眼中的森森寒意。
她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可也没有那么害怕。
她站的山头和狼所在的山头,中间凹下去的山坳,就是羊群。
就算狼要过来,也是直接捕猎羊群,不会绕过羊群跑来咬有威胁的她。
赵叶青放了空枪之后,枪口又对准了狼群。
枪里还剩一发子弹,要是它们冲了下来,也只能再开一枪。
狼群退了一小步之后就停下了,那样子还是不愿意退去。
不退可能会被打死,退了可能会被饿死。
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把。
赵叶青是这么揣测的,正好狼群也这么想。
她不怕羊群被咬死,她更担心几只狗子会不会出事。
她握紧枪柄的手已经微微出汗,见那狼群又在慢慢往前走,赵叶青因为紧张耳朵都有些耳鸣。
身后穆奚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膀,她身体猛地一颤,惊诧的回头。
“别怕,是我。”
穆奚见自己把她吓到了,赶紧出声,“我刚才就喊你,你太专注了,完全没听见。”
赵叶青已经把目光转回了狼群,才开口,“只有一颗子弹在枪里了。”
枪交还给了穆奚,他从口袋里掏出子弹塞进弹夹。
刚换上子弹,山顶上的狼群一跃而下向羊群冲去。
穆奚的枪口一抬,在半路就打中了一匹狼的胸口,狼脚下站立不稳,一下子就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剩下的狼被震慑得速度慢了下来,可也没有停止攻势。
羊是一种十分胆小的生物,见到狼下来,有些羊会害怕的吓得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狗子把羊群往后赶的时候,就有只山羊傻乎乎的一动没敢动,被冲下来的狼一口咬住了脖子。
大黄见状就要扑上去救那只胆小的羊。
气的赵叶青都要上去抡拳头了,嘴里大喊着:“大黄别去!!”。
羊死了就死了,狗子可不能出事。
穆奚抬枪对准那匹狼又是一枪。
这一枪只打中了狼的腿部。
这下剩下的三匹狼都不敢再靠近了,那匹受伤的狼嘴里发出了哀嚎,一瘸一拐的跟着同伴转身跑远。
战况不算惨烈,双方各战损一只,算是他们险胜。
险胜在两只的尸体都还能回收回去。
赵叶青吧嗒吧嗒的跑下山坡,穆奚忙跟在后面,这下了雪的山坡一个不小心就会滚下去。
她到了山坳的平地,把几只狗子揽过来安抚。
大黄的情绪有些低落,估计是觉得自己没有管好羊群。
赵叶青忙抱抱它,等到它重新摇了尾巴才放开。
打中的那匹狼已经逐渐没了呼吸。
穆奚把弹夹里重新装满,用枪管子试探的推了一下狼,已经没了反应。
正常来说为了物种保护,遇到狼群是不能打死的,即使是被吃了羊也不能。
可这狼一旦开了头捕杀,他们这次没有震慑住,说不定就会摸到家里来。
现在情况特殊,两人必须要想尽办法自保。
那匹被咬的羊已经断了气。
穆奚走过去一看,冲赵叶青道,“这是不是你说要宰的那头山羊?”
赵叶青闻言跑过去,“好像...还真是。”
这头公山羊,平日里就抢食护食,还总欺负别的羊,包括怀了孕的羊它都用头顶。
赵叶青瞬间就不觉得可惜了。
“你看,这平日里欺负羊欺负得最凶的,看着最可恶的,可到了外面,其实比谁的怂。”

第139章 狼肉
穆奚不放心赵叶青一个人在草甸上待着了,就拉着她骑上小红一起回去把板车拖出来。
小红对狼的尸体有些许恐惧,马蹄一跺一跺的,鼻子也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安抚了好一会,穆奚才把狼和羊的尸体放在了板车上。
羊也不放了,叫上狗子都先带回去。
牛在麦田附近吃草,等两人想起的时候,那几头牛又迈步子进了牧草地。
和前面遇到狼比起来,牛只是吃个草而已,赵叶青内心已经无丝毫波动。
算着时间,这一茬的黑麦草已经到时间收割。
把牛牵回去,两人商量着现在也才中午,干脆今天就把牧草收回来,狼受了伤,今天应该是不会再出现了。
把羊和狼卸下来放在家中,她又有些犹豫,“可羊和狼要不趁热处理,剥皮和放血都会变得麻烦。”
狼肉她没有吃过,也不会处理,羊倒是还行,没杀过羊起码也见过别人杀羊。
“不着急这一两天,事情慢慢做就是了。”穆奚握着她的手揉了揉她的掌心。
有些安抚的意味,今天遇到了狼,赵叶青就有些着急了,神经有些紧绷,想把事情赶紧做完。
赵叶青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她确实是怕狼会卷土重来,就想着赶紧弄。
情绪平缓,那就等明天再出去割草。
狼让穆奚处理,她来处理羊。
这羊是被咬脖子死的,身上的皮还算完整,赵叶青翻出了一把刀,是之前木屋主人用来剥羊皮的,刀很窄,比一般的水果刀还要窄一些。
刀刃有微微的弧度,拿在手上还挺有手感。
不过有些钝了,她从橱柜底下把磨刀石翻出来开始磨刀。
他们这边南方很多城市不像西北和草原,吃的羊肉是带皮的,炖煮过后的羊皮软软糯糯。
听闻西北和蒙族那边的草原,杀羊是不留羊皮的,羊皮都用来做衣服或是卖掉。
她也想试试,自己炮制了羊皮来做衣服或是褥子。
那狼咬破了羊的皮肤和气管,身体里面的血还没有放完。
赵叶青蹲在羊面前,手里捧着书籍和笔记,在研究这羊皮应该怎么剥。
手里的刀在羊身子上头悬空比划,迟迟没敢下刀。
笔记和书籍上头的记载有些出入,大致相同但小地方却略有不同。
把全部资料看完,她自己在脑子里综合了一下,选出一套最合适的方案实施。
笔记是主张从羊的尾部下刀,划一道纵向的刀口直至羊的下颚。
可那羊的脖子已经被狼咬破了,还是按照书上说的,先在羊脖子划一道,把气管和血管划破后,把血放干净再剥皮。
刀只需要用来把皮给划开,剥皮的工作竟然不需要用到刀,纯靠手来剥。
她拿了一个金属的盆放在地上,把羊抬到板凳上面,用刀割破了羊的血管。
温热的羊血流到盆里,等血放空了才把盆端进厨房,在里面加了一瓢水和两勺盐。
放空了羊血再开始处理羊皮,把羊皮从上到下划破,羊蹄的地方也划破了皮,接着用到从胸腔部位的皮层,用刀往里头剥五六公分的宽度,剩下的步骤就几乎不需要用到刀了。
赵叶青把手里的刀放下,左手拽住羊皮的边缘,右手握拳捶打羊的肉体,左手同时往旁边使力拉开。
她看着手里的羊皮在拉力和锤力的同时作用下,皮肉一点点的分离,慢慢半边身子的羊皮就被剥离了肉体。
赵叶青超有成就感,“你看!”
穆奚竖了大拇指,“累不累,要不换我来。”
她在这天气里,额头上都冒出了薄汗。
确实有点累,可也还挺好玩的。
赵叶青摇摇头,“我可以的,你想试试吗?”
穆奚见她玩的开心就没打岔,“你先弄,下次杀了羊,你再教我。”
歇息了一会,赵叶青兴致勃勃起身,如法炮制把另外一半的羊皮也给剥了下来。
羊是放在一张木台子上处理的,木台子也是原主人处理羊时使用的。
羊肉的分割也是在这里,赵叶青对于这么大的动物肢解没经验,就先放着,等穆奚把狼处理好再来弄,她也在旁边学一学。
穆奚处理狼的时候并不把狼放在台子上,而是和处理野猪一样,把狼吊起来。
狼皮的剥离要比羊皮要精细一些。
穆奚从狼腿下手,割开皮肤后,连狼尾的皮都用小刀划开仔细的剥离下来。
狼剥完皮之后就不剩下多少肉了,整个骨架看着并不比狗子大多少。
穆奚拿刀,把两只动物都分部位解开,羊肉装了满满两大盆,狼肉也装了一盆。
赵叶青脑子里已经规划好了今晚的菜谱。
“清水羊肉加烤羊肉怎么样?”
她这话分明就是肯定句,穆奚配合的点点头,“我觉得很好。”
羊肉加上白萝卜清水炖煮,穆奚分解羊肉的时候特地留下了羊排的部位,羊腿没有分割成小块,也可以烤着吃。
赵叶青把墙上挂着的装香料的塑料袋打开,确认了里面有孜然才松了口气。
烤羊肉不加孜然就没有灵魂。
羊腿腌制的时间太长,今天就先吃羊排。
羊排得用调料和香料腌制半小时,正好清水羊肉也还得煮一会。
穆奚拿着狼肉有点不知该从哪下手。
他低头闻了闻,肉有些野生肉食动物的腥臭味,得先用水焯过。
打算就用煮野猪肉的方法试试,加入足量的香料掩盖掉腥味。
外头糊糊和雪饼回来的时候,院子里都是狼和羊的血腥味,两只豹子顿在院子外头炸了毛。
赵叶青手上拿着刚扯下来的葱蒜,从菜地往厨房走的时候看见了,冲两只招了招手,两只半信半疑犹犹豫豫的走进来。
割了一块狼腿肉递到两只的嘴边,它们才完全放松下来。
张嘴吃掉腿肉,好似很喜欢,抬头望着她表示还想吃。
赵叶青对于吃狼肉没有太多兴趣,穆奚也只煮了一点点,剩下这些她打算都用来喂家里的豹子和狗子。
野生动物没有经过检验检疫,吃的时候最好还是吃熟的。
豹子可以喂生肉,狗子最好不吃生的,赵叶青把煮着清水羊肉的锅先拿下来,另起锅,锅里加上水,将狼肉扔进去。
“大黄!”

狗子和豹子一顿吃不完一匹狼,她只煮了一部分。
狼肉是红肉,煮熟了肉也是泛着红色的,用筷子把肉挑出来放在几只狗子的饭盆里,再把清水羊肉的锅子放回灶台上。
“吃吧。”
话音落下,几只狗子才低头吃肉。
糊糊和雪饼已经快满周岁了,毛色光滑,赵叶青喂食的时候忍不住上手撸。
溜光水滑,花纹清晰,就像当初她看见的它们的妈妈。
可能在外头吃的挺饱,吃了两块两只豹子就不吃了。
清水羊肉炖的差不多,羊排的腌制时间也到了。
烤网架上,把羊排摆在烤网上,旁边还烤了两头蒜。
两人都喜欢吃蒜,不过不像靠北边的城市吃生蒜,生蒜太辣了。
他们更喜欢烤熟了的蒜,烤好的蒜不会有辛辣味,反倒是有丝丝甜,蒜香也还保留着,配烤肉吃再合适不过。
烤肉的时候就得一直待在火边,穆奚炖煮狼肉,她在翻烤羊排。
火力比较足,烤五分钟羊排就滋滋啦啦的冒出了油脂。
他们刚到草甸的时候,羊还比较瘦,经过几个月的好吃好喝伺候,这羊已经长得白白胖胖了。
羊排的边缘有一圈油边,在炭火的高温下,里面的油脂被烤了出来,油边变得金黄焦香。
等到羊排两面都烤好,赵叶青又在上头撒上一层细的孜然粉。
羊肉和孜然的香气萦绕在厨房,穆奚打开锅盖,用筷子戳了戳狼肉,狼肉很瘦没什么脂肪,肉质十分紧实。
“狼肉还得再炖一会,先吃羊排吧。”
赵叶青夹了一块放在盘子里递给他。
穆奚接过盘子坐在她的对面,也不怕烫,抓起羊排的骨头部分就开始啃。
羊肉肉质的脂肪分布很均匀,烤得火候也很好,油脂焦脆瘦肉还是嫩的,唇齿留香一点羊膻味都没有。
赵叶青吃懵了。
“这羊怎么没有膻味啊。”
她是能接受羊膻味的,可这羊肉不仅几乎没有膻味,油脂还有丝丝奶香。
好吃哭了。
一般来说,山羊的膻味会比绵羊大,可这膻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穆奚回忆之前看到的资料,“据说养在草原的羊因为运动量大,在草场上吃到的草类品种丰富,所以不太会有膻味。”
赵叶青一口羊肉一口蒜,越吃越担忧,这羊吃了,以后别的肉怕是都看不上眼了。
羊排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清水羊肉正好出锅。
拿了两个吃面的碗,一人盛了一大碗汤和羊肉。
这羊肉十分清爽,里面加的萝卜带有丝丝甜味,刚才吃的烤羊排的油腻一下就被这萝卜给缓解了。
羊肉汤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炖锅里的狼肉也散发出了香气,穆奚揭开锅盖把整锅都端了过来。
赵叶青伸筷子夹了一块,肉质紧实,没有了之前腥味,吃着还行,就是没什么特别的。
不如羊肉,甚至不如鸡鸭。
“也不知道那些买野生动物来吃的人是什么心态,野猪和狼都吃了,真是还不如吃十几块一斤的家猪肉呢。”
穆奚也是第一次吃这个,兴致缺缺,“那就不吃了,明天都拿来喂狗子吧。”
狗子和豹子倒是喜欢,几只狗子吃了不少。
赵叶青把这一锅煮好的狼肉放好,第二天一早就在几只狗子的饭盆里都放上了狼肉。
昨晚没有下雪,草甸上的雪融化了大半,今天赶紧去把牧草收割回来。
现在的黑麦草高度已经及胯,戴好了手套握住黑麦草,镰刀在根部往上两厘米的地方下刀。
黑麦草还能重复生长,前提是根部得留有一公分以上的长度。
牧草的收成不错,毕竟不像水稻之类的作物,这个收割的时候不用过于小心,就抓起一把直接割,两人一个下午就能全部收割完毕。
割下来的牧草堆在地上十分壮观,要是只堆成一堆,能和旁边的小山头一样高。
小红拉着板车等在一边,先给它喂了一大把新鲜的出炉的牧草,才开始把牧草往车上装。
牧草不重,尽量用绳子固定着多捆一些,这样也能少运几趟。
黑麦草亩产八千到一万公斤,称是没法称了,不过看着倒是应该能有八千公斤。
小红一次只能拉一百公斤左右,牛倒是能多拉点,就是有点慢。
家里就一辆板车,这么拉不知道得拉到什么时候去。
做一辆板车耗时有些长,赵叶青想着,“要不就用木板拼起来,就做一块大板子,旁边钉两排栏杆,轮子就不做了太麻烦,套在牛身上直接在地上拖着走吧。”
等有时间了,再做两个车轱辘装在这板子下面,就又成了一辆板车。
新收回来的牧草用来制作第二个青贮窖的饲料,把这个青贮窖填满,这个冬天就太会缺少饲料了。
两人拼接了大木板,拉了两天才把一亩地的牧草拉完,重新将切割机拿出来,把牧草都放进去切割成小段。
一人切割,一人把切割好的牧草往青贮窖里装。
现在不干燥,也没有大太阳,切割完牧草花了两天,牧草的水分也没有太大的流失。
将第二个青贮窖填了近半满,第一茬的黑麦草就消耗完了。
紫花苜蓿还得一个多月才能成熟,到时候第一个青贮窖的牧草应当就用的差不多了。
赵叶青心里祈祷着,希望不要降温太快才好。
可事实告诉我们,人不能乱立flag。
晚上睡觉之前没有合上窗帘,一早她就被窗外的白色唤醒。
她睡觉得在黑一点的环境才能睡着,穆奚倒是不受影响,睡的正香。
赵叶青下了床,走到窗边。
一片雪花正好飘落在面前的窗框边缘,她望出去,天上的雪花还在慢慢悠悠往大地上飘落。
草甸上已经看不见了原本的颜色,目之所及,满目雪白。
外头的雪花是垂直的慢悠悠的,也就是说没有刮风。
她轻轻推开床,冷空气灌了进来,雪花也飘了进来。
穆奚被推窗声惊醒,外头是不正常的白光,他还有些迷糊,
“下雪了?”

她在雪花融化之前赶紧走过去把手伸到穆奚的面前,“看!六边形!”
梅山的雪大多是沙雪,都是颗粒的,在两人的记忆里,就没有下过鹅毛大雪,这雪花的模样,两人也都是第一次见。
窗子没有合上,房间里的温度慢慢下降,赵叶青看着手上的雪花慢慢融化了,才想起去关上窗户。
这么一会,她的鼻子就有些痒痒的,下意识的揉揉鼻子。
穆奚握住她的手,手上已经是冰凉的了,“快上来,别一会感冒了。”
说罢,自己挪到了赵叶青睡的那一边,把她塞进自己暖和的被窝里。
被子拉到了下巴上,穆奚把她的手脚都捂得暖和了才下床。
将壁炉的风门打开,里头升起了火。
房间里有一个小篓子,是用来装木柴的,里头已经快空了。
穆奚把外套披上,穿上鞋子走出去拿木柴。
一脚踏进院子,积雪已经到了脚脖子,脚踩下去的时候是咔嚓咔嚓的清脆挤压声,有些许的打滑。
目之所及都被雪裹了一层白色,好在前两天的那场薄雪给两人提了醒,牛圈和羊圈还有鸡舍马厩都关的严严实实。
穆奚把木柴拿进房间后,赵叶青也爬了起来,壁炉升起来后房间暖和了不少,她披上外套走到旁边。
“外头冷不冷?”
说话间,踮起脚将穆奚头上的雪花给拍掉。
穆奚往壁炉里又添上两根木柴,“冷,但没想象的冷,比以前沙雪下的大的时候好一些。”
沙雪下的时候是真冷,特别是雨夹雪的时候,冷到骨子里。
赵叶青大致心里有了数,从衣柜里翻出了棉裤套上了。
就是湘省省服的那种棉裤,再穿双厚袜子。
壁炉里头做了吊钩,把水壶挂在上头就能烧热水,两人去出去之前先在里面烧上热水,等回来的时候就能喝了。
厨房里的保温水壶里还有热水,倒出来洗漱后,穆奚去清理牛羊圈,赵叶青去做早饭。
早饭就做些带热汤的,吃下去才能暖和起来。
头一天晚上两人吃了羊肉锅子,剩下的羊汤已经冻成了果冻状。
羊汤放到锅里加热融化后,另起锅把面煮熟,煮好了面就得立刻架上烧水壶,现在家里洗点什么都得用热水。
羊肉切成薄薄的肉片,用筷子夹到滚烫的羊汤里一烫就熟了。
煮熟的面放进碗里,滚烫的羊汤和肉片也一起倒进去,面上撒上香菜和白胡椒粉。
这天气最适合吃胡椒,能治五脏风冷,暖身再合适不过。
穆奚走进厨房拿暖壶,里头是赵叶青刚续进去的热水。
“等我给它们喂完牧草和水就来,你先吃。”
羊和牛现在这个天气不能喝常温的水了,得在水里掺热的兑成温水才能喂。
可水也不是一直保温的,只能让牛羊减少喝水的频率,穆奚在水槽的水面上撒一些干草碎,这样能防止牛羊饮水过多拉肚子。
两人吃过早饭,穆奚走到院子里扫雪,天上的雪还没停,就先只大致的清理出一条能走的路。
屋子里的烧水壶已经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赵叶青把水壶提手裹着抹布拿下来,放在火边温着。
窗台边的豌豆尖已经冒出了小芽,这天气两天浇一次水就行,再过一个礼拜就能吃上第一茬。
屋子里还算暖和,屋外已经达到零下六度了,赵叶青捧着一杯热水,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冬天,奶奶就会在热水里给她加一块清甜的麦芽糖。
也不知道这个天气还能不能种的活麦芽。
赵叶青披上外套,把没种完的小麦种子拿出来,小麦种子得先放在水里浸泡一天。
外在室外怕是要结冰,赵叶青把泡着小麦种子的盆拿到了室内,放在壁炉旁边。
厨房的水管怕结冰,穆奚扫完雪就在上头缠上了布条,水井里的水倒是越发的暖和,打出来带着温热。
赵叶青拿了干牧草去兔圈里,积雪压塌了盖着的干草,她把积雪清理掉,找了木枝支撑住洞口才把干草继续盖在上面。
低下头,看到里头的小兔子都紧紧靠在一起相互取暖。
干牧草放进去兔子才挪开了拥挤在一起的身体,兔子本就不太喝水,干牧草里的粗纤维最适合喂养兔子。
回到房间里,穆奚已经在壁炉边添柴了,见她进来,往她的水杯里续上热水。
“想做麦芽糖?”穆奚显然是看见了旁边摆着的小麦种子。
“嗯,想喝点麦芽糖水,就是不知道这天气能不能种活。”
穆奚看了一眼手上的表,现在在室内,上头的温度显示是六度。
“给它覆膜保温,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这突如其来的大雪,让两人一下子就闲了下来。
赵叶青坐在摇椅上编织着围巾,她不会繁复的花样,只会平针从头编织到尾,算是打发个时间罢了。
穆奚把昨天的收进来的皮草拿出来检查。
前两天的羊皮和狼皮已经洗干净,用刀削干净里内层的脂肪和肉,在水里加了洗衣液和洗洁精泡了一天一夜,才拎出来搓洗。
昨天晾晒一天就差不多干了,想着今天再晾晒一天就能收起来,谁曾想一夜之间就下了这么大的雪。
等到中午,雪才慢慢停止。
天上的云时而遮住太阳,时而太阳露出头,阳光有丝丝暖意,也不知道晾晒一个下午能不能晾干。
这段时间囤积的兔子皮毛倒是不少,穆奚把兔毛都拿了出来,上次做地毯只用了八九张兔毛,还大多都是那种有瑕疵的,现在剩下的完好皮毛正好用来做兔毛毯子。
用来做兔毛地毯的皮毛都是他之前没有太多经验时鞣制的,用的是晒干的方法,操作简单,但是内里比较容易皮板僵硬,还会折裂。
刚好能用来做地毯。
后面这些用的是盐腌的,鲜兔皮用盐腌制过后,里面的皮质还是柔软有弹性,做盖毯摸着也舒服。
穆奚把毛色比较一般的挑出来缝制毯子,毛色好的留着做围脖。

里头有一条兔皮十分洁白,是养的最久的一只兔子的毛。
兔龄已经有一年以上了,宰杀的时候刚好是第二次换毛时期,这时候的兔毛最为细密蓬松,洁白得一根杂毛都没有。
他看到的时候就想着这条皮毛做成围脖在赵叶青脖子上的样子,处理的时候就格外用心。
一人织围巾一人缝制毛毯。
到了下午六点的时候,外头的天就擦黑了。
穆奚把手里的线头咬断,抖了抖毯子上的浮毛,举到赵叶青的面前,“试试?”
赵叶青把手里的围巾放下,接过兔毛毯,上头的花色是费了心思的,虽说毛色不统一,但颜色之间的搭配却十分和谐。
兔毛柔软,搭在腿上不一会就暖和了。
她举起兔毛毯子,脸埋在里头使劲蹭蹭,像是抱了闺蜜家的那只猫,柔软丝滑。
赵叶青有点感动,起身抱住了男人的腰,“谢谢你呀~”
穆奚下巴蹭着她的头顶,“谢什么。”他抱着她的身子往小圆桌上偏了偏,
“桌上的围巾不也是给我织的?”
毛线是白色的,她没想着作为惊喜再送给他,织围巾的时候就拿了线团在他脸旁边比划,最后确定了这个颜色。
穆奚的衣服大多是深色,不知道是为了耐脏还是喜欢,去找的物资里留下的衣服也大多都是黑色的。
赵叶青倒觉得白色十分衬他,上挑凌厉的眉眼都显得温柔了。
她放开了他的腰,“就快能织好啦。”
围巾不织花样很快就能织好,加上毛线还是那种比较粗的珊瑚绒毛线,之前织了那么久是因为家里事情太多。
穆奚帮她把没织好的围巾放进编织筐里,“明天再织,今天太晚了,费眼睛。”
屋子里烧了壁炉就没有再点灯,借着跳动的火光来织围巾,确实对眼睛不好。
赵叶青拿起浸泡小麦的盆,“那我先去弄麦芽。”
她把盆端到厨房,倒掉里面的水,把泡好的麦子放在簸箕上平铺好。
穆奚走进来,手上拿着个盆,里头是昨晚就腌制起来的羊腿。
“得烤一个小时,你先去弄你的,弄好就在房间烤火,等做好了再叫你。”
赵叶青把装了小麦种子的簸箕拿进房间里,上头敷上膜,留了换气的孔洞,把簸箕放在壁炉旁边,再在上面盖上干草。
小麦育苗最好是遮光进行,还得每天撒两次水。
赵叶青把麦苗处理好就回到厨房。
“我自己在房间里有什么意思,两个人一起干活,时间才会过得快一些。”
羊腿是用木棍串起来烤的,其实也没什么要做的,就是在旁边看着火,这么枯燥的事情,一个人待着多无趣。
“讲个故事来打发时间吧。”
穆奚思考片刻,“童话故事?”
“不是,就是那种有意思的八卦,或是笑话都行。”
穆奚被难倒了,“我身边没什么朋友,八卦少,笑话也没什么能记住的。”
赵叶青清清嗓子,还没说就已经有些想笑,“那我来给你打个样吧,我考考你,为什么大猩猩走路没有声音?”
“因为它垫着脚走?”
“不对。”赵叶青还没揭晓答案,自己就忍不住哈哈哈的笑出了声,“因为,哈哈哈...大猩猩走路敲咪咪,哈哈哈哈....”
穆奚愣了片刻,脑回路才转了回来,有些哭笑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笑话有点冷,可他看着赵叶青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也忍不住被她传染的笑出声。
“是不是很好笑!”
穆奚只得笑着点头,“好笑。”
赵叶青的笑点实在是不高,她笑着笑着又想起一个,
“还有一个,小蚯蚓有一天问它妈妈:‘妈妈妈妈,爸爸呢?’
小蚯蚓的妈妈说,‘你爸爸陪人钓鱼去了。’哈哈哈哈...”
可能是她的笑声太有感染力,几只狗子从屋里跑过来,见她笑的开心,也吐着舌头在她腿边笑着打转。
快乐太容易感染身边的人,穆奚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嘴边的笑意,把纸巾递给笑出眼泪的赵叶青。
只是突然觉得就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差。
烤羊腿开始飘散出香味,馋的几只狗子的口水都滴到地板上。
狼肉还没有吃完,赵叶青起锅把狼肉先给几只煮上。
刚才的笑意还没完全消散,她干着活不经意之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狼肉放在室外吊着,现在已经冻得梆硬。
取了一块扔到水里煮着,她把又笑出来的眼泪擦干净。
羊腿烤的差不多就直接上小刀。
小刀用的是水果刀,吃哪块就把哪块从羊腿上割下来。
赵叶青喜欢吃烤的比较焦脆的,依着最靠近火的下边,割了一大块羊肉。
外头已经焦脆了,里面的羊肉却是刚刚熟透,肉质鲜嫩多汁。
之前还想着是因为刚宰杀的羊比较新鲜,所以吃起来才那么好吃。
可现在都杀了三四天了,吃着还是仍旧好吃。
“太绝了,这养羊大业,必须做大做强。”
狗子的狼肉才刚煮好,赵叶青切了四块羊肉,一只狗子一块,解了馋才帮它们把狼肉从锅里捞出来。
一大只羊腿两人吃的干干净净,腿骨扔给了几只狗子用来磨牙。
羊身上的脊骨穆奚也没浪费,拿进来解了冻之后放在锅里慢熬成汤。
等到两人要睡之前,就把火撤掉大半,用下面的红色木炭慢慢熬到熄灭。
今天晚上睡觉明显要比之前都冷。
赵叶青上了床手脚还是冰冰凉凉的。
两人在厨房里烤羊腿,身上的味道太大,她先洗了澡,洗完的时候身上还算暖和,现在在被子里越睡越冷。
等到穆奚来的时候,她的手脚已经快冻僵了,被子里也是怎么都睡不暖和。
穆奚上床,发现她的手脚冰的像是泡过冷水一样。
“伸进来。”他把衣服撩开,见赵叶青愣着没动,伸手下去,抓着她的脚放进了衣服里,贴在了他的肚子上面。
赵叶青感觉到脚下踩着的肚子凹凸不平的,她红着耳朵下意识缩了缩,“你这样会凉到肚子的,你用腿帮我夹着暖就好了。”
小时候奶奶就是这么给她暖脚的。
夹在腿中间?
穆奚挑了挑眉,“你确定?”

她把脚从衣服里退出来,穆奚是侧着睡的,赵叶青伸脚塞进了他的腿间。
穆奚的身子绷的笔直,腿上的肌肉僵硬,有些硌得她难受。
赵叶青不舒服的挪挪脚,“你放松一点。”
穆奚手往下伸,按住了乱动的脚,“别动了...”
她不解的抬眸,看见了穆奚的牙关紧闭,脖子上的青筋都显眼了几分。
毕竟是成年人,赵叶青好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浑身霎时也变得僵硬。
“我不冷了...”她喃喃出声,说着就把脚抽出来,转过身子背对着穆奚。
身后的人没了动作,只帮她掖紧了被角,等她脸上的热意褪去,身体也不知不觉之间暖和起来。
好半晌身后的呼吸才逐渐平缓,伸过手揽住她的腰,抱着她的背沉沉睡去。
赵叶青到了冬天手脚就会凉到睡不着觉,就算泡了脚上床,没多久也会慢慢变凉。
生理期时更甚,缩成一团都暖不起来。
自从那天晚上过后,穆奚每天晚上都会帮她暖脚,每次都绷着身子甚至都不敢看她。
一周后的晚上,给赵叶青暖脚的时候,她见他眼睛都闭上了,忍不住提议,“要不你去处理一下?”
穆奚的眼睛睁开,看着她的眼神显得有点委屈,她心一横,“那...我来帮帮你?”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穆奚的呼吸瞬间又重了几分,撇过头把脸对着枕头,闷声从枕头里传出来,“不要。”
赵叶青对他瞬间肃然起敬,到嘴边的话脱口而出,“哥们,戒过毒啊?”
穆奚被气笑了,从枕头里抬起了头想说什么,咬咬牙还是泄了气,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算了。”
赵叶青被他搂的都有些喘不过气,“什么算了?”
穆奚的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吸了吸,“怕走火了。”
都是成年人了,我还没怕,你怕什么?
她想是这么想的,嘴里别别扭扭的说着,“也没说不行吧...”
脖颈间的热气加重,痒的她身子都热了。
穆奚没动,张嘴在她脖颈处咬了咬,有点恶狠狠的,赵叶青紧张的掐紧掌心,面前的人却也没了接下来的动作。
脖颈间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响起,“不行,不安全。”
没有措施不安全,要是不顾后果,真的中奖就更加不安全,什么医疗条件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她重要。
赵叶青听懂这话有点愣住了,穆奚把头抬起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睡吧。”
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床榻的温度已经变凉了。
屋子内的壁炉燃起了火,整个屋子里暖烘烘的。
狗子已经搬进了小房间,糊糊和雪饼今天没有出去捕猎。
三只狗子两只豹子都趴在壁炉边昏昏欲睡。
赵叶青掀开被子下床,腰上传来丝丝酸胀,她算算日子,好像生理期也快到了。
狗子和豹子听到她起来都抬了抬眼皮,然后继续趴着睡。
只有大黄还意思意思摇了两下尾巴。
外头的雪已经停了。
最近都是隔两天就下一次雪,好在温度没有继续下降,白天一直维持在零下五六度。
穆奚端了一碗红糖姜水进来,里面卧了一个荷包蛋,还有一个盘子里装了一个馒头。
“醒了?先吃个早饭。”
之前一直想吃包子馒头,可惜没有冰箱,做一次做少了又懒得麻烦,做多了没有冰箱又容易坏。
现在下了雪天气变冷,两人前几天就做了两屉包子馒头,吃不完的放在外头一会就冻得梆硬。
赵叶青吃完了早餐,看着外头已经出了太阳,“今天去把青稞收了吧。”
现在每两天就要去看一下青稞和小麦的状况,生怕一不小心就冻死。
最近青稞也差不多灌满了浆,再过半个月收是最好的,可赵叶青总担心夜长梦多。
穆奚点点头,“行,现在收也差不多了,反正只有两个人吃,现在收回来也完全足够了。”
外头的积雪还没融化就又被新下的雪覆盖,现在雪都到了脚踝以上,走路都是一脚深一脚浅。
两块粮食地在一小山头的后头,能挡住一侧吹来的雪花,积雪只在脚踝,也就五公分厚。
两人牵着小红走到青稞地,马比较耐寒,加上赵叶青天天好吃好喝的喂着,零下几度的气温对于小红来说完全没有影响。
青稞成熟了看着就像大麦,麦穗上头有长长的须直立着,收割的方法和割水稻一样,就只需要抓起一把用镰刀从根部齐根割断就行。
两人这次没有在青稞地里就把青稞脱粒,成把的割下来后直接打捆放在板车上带回去,剩下的秸秆还能放在家里给牛羊垫在身下保暖。
秸秆还能切碎了混在饲料里面喂食,如果加了秸秆,干草的数量就要减少,两者都是粗纤维的饲料。
半亩地的青稞,两人收割两个多小时就全部收割完毕。
青稞的脱粒方式就不能像之前水稻那样,用摔打的方式脱粒了。
原主人是用连枷敲击青稞的麦穗完成脱粒的。
连枷是一种敲击脱粒工具,一根长长的木棍,上头连着一个可以灵活转动的爪型敲击杆,上下挥动的时候利用转动的轴心和惯性敲击在农作物上,作物就能完成脱粒。
穆奚在院子里把积雪清理掉,空出来了一块四方的水泥地。
水泥地上铺好塑料布,将带着沉甸甸麦穗的青稞放在上头。
工具房里的连枷只有一个,穆奚负责用连枷敲击,赵叶青给地上铺着的青稞翻面,让连枷能均匀的敲击到青稞,达到脱粒完整。
半亩地的收成还算不错,两人敲击了一下午,收获了满满五大袋青稞米。
穆奚提起一袋掂了掂,“差不多六十斤。”
那五袋就有三百来斤。
家里还有百来斤大米,二十多斤面粉糯米和不计数的粉条面条土豆粉等加工品。
度过这个冬天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天天担惊受怕青稞地会被大雪冻坏,现在终于能松口气。
赵叶青看着新鲜出炉的青稞米。
今晚吃什么好呢...

当做主食来吃的话,原主人的笔记里最多的就是记录制作糌粑和青稞饼。
糌粑是需要用酥油茶制作的,家里的牛还没有怀孕,也就没有牛奶,酥油茶就别想了。
低配版的用水调和来做,,加盐或是糖倒也能做出来,就是没有那么香。
现在能做好的,最简单的就是青稞饼。
青稞饼需要先把青稞磨成面粉,仓库的石磨不算小,挪出来还挺沉,两人这么久从来没有用过,嫌挪出来搬进去麻烦,要磨什么大多是用石捣。
现在要磨面用石捣还是有点勉强了,只能先把石磨搬出来。
也不知道原主人这么大年纪是怎么把东西搬出来的,她脑子里原主人的形象,一下子就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瞬间变成了草原上的施瓦辛格。
做糌粑用的是熟粉,做青稞饼用的是生粉。
生粉是直接用青稞磨成粉,熟粉得先把青稞炒熟,再磨成粉。
炒熟了的青稞还能直接吃。
赵叶青想都做一点,就是做起来有点点麻烦,因为青稞在炒制的时候非常容易焦糊,得和泥沙混合一起下锅炒,泥沙能起到隔热的作用。
要取到泥沙都去一趟湖边。
两人把脱粒后的青稞都搬进原主屋里,剩下的秸秆打捆放进了干草间。
趁着天还没有黑,先去一趟湖边,把泥沙取回来。
从家里到湖边的路两人走的很熟悉,一路过去路上也没有太多的磕磕绊绊,大多都是平地。
从下雪后两人就没有来过湖边,现在的湖边都堆满了积雪,湖面上不再有大雁和野鸭。
两人制作的竹筏上头也堆满了积雪。
行至湖边,浅水区已经开始结冰,冰层还是薄薄的,用手指一戳进去就能戳碎了。
靠近湖边的泥沙有水分,也冻得梆硬。
两人取了一些没有怎么冻硬的带回去。
毕竟是要用来下锅炒青稞的,赵叶青提前先把泥沙都清洗过滤一遍。
穆奚把石磨用毛巾擦洗干净,没敢直接用水淋湿清洗,怕整个石磨都给冻上了。
洗干净的泥沙先烤干水分,赵叶青把要做熟粉的青稞也都清洗干净,和泥沙一起烤干一些。
拿出原主人的大炒锅,里头有点泛黄了,赵叶青清洗干净后用油刷了一遍在火上烤热,再把油擦干。
将泥沙和青稞都倒入大锅里,挥动着锅铲开始炒青稞。
混着泥沙和青稞,一铲子下去极重,没翻炒几下手就有些酸了。
随着热量上升,锅里的青稞逐渐散发出香气,米粒也受热微微裂开,露出了白花花的内里。
赵叶青把青稞混着沙土一起盛出来,倒进了筛子里,把青稞和沙土分离开来。
经过过筛和淘洗后的沙土很细,过筛后青稞上几乎就没再有泥沙残留,
赵叶青用力挥动将青稞抛起落下几次,空气中都看不见粉尘之后,青稞就算过筛好了。
她捏起一颗青稞放进嘴里,焦香酥脆,有点像是爆米花,带着最原始的麦子清香。
当零嘴吃还挺好吃的。
她抓了一把走到院子里,拦住了磨面的穆奚,“张嘴。”
穆奚乖乖长大了嘴,赵叶青把半抓炒青稞倒进他嘴里,“好吃吗?”
他将满口青稞咽下,回味了一下才说,“挺好,加点糖还能做成米花糖。”
赵叶青惊喜的‘呀’的一声,别说,你还真别说。
她想起了她那一簸箕的麦芽,现在已经差不多成熟了。
要是夏天早就长好了,现在气温有点低,就多花了两天。
她把炒好的青稞拿出大半给穆奚磨面,剩下的留着做米花糖。
赵叶青走进房间,走到壁炉旁把簸箕上覆盖的干草拿下来,底下的麦苗已经长到十公分高。
脆嫩的黄绿色,底下的根茎已经长满遍布了整个簸箕,根茎深入了簸箕的缝隙里,扎根扎得死死的。
把麦苗拿进厨房里,赵叶青用刀在簸箕底部切割一下,整个簸箕的麦苗才能稍微掀得动。
她先升火,把糯米饭给蒸熟,麦芽要变成麦芽糖,得混着糯米饭一起发酵。
簸箕上的麦芽撕扯下来的时候声音极度舒爽,像是揭下来一块完整的草皮。
在清洗东西的大盆里加上一大瓢热水,再加入冷水调到合适的水温之后,赵叶青才把麦芽放进去清洗。
清洗干净的麦芽滤干水分,再用刀切碎。
糯米饭还没有蒸熟,赵叶青想着去帮帮穆奚,换着磨面。
院子里石磨旁,生面已经装了一小袋子了,现在磨上已经开始磨熟面。
她走过去抓了一把熟青稞放进嘴里,冷掉了味道就稍微差了点。
“你歇会换我来。”
穆奚没同意,“不用,磨这个也要出汗,这个天出了汗被风一吹就受凉,你生理期快到心里没数嘛。”
赵叶青老老实实走到一边观望,“那生粉不磨了嘛?”
“先试试,万一你吃不惯青稞饼,青稞就混着米饭蒸着吃。”
等到厨房里的糯米饭蒸好,熟粉也差不多磨好了。
赵叶青把糯米饭倒进盆里晾凉。
这个天气放在外头三分钟,整盆的糯米饭就凉了一半。
温热的糯米饭里加上切碎的麦芽混合均匀,盖上盖子发酵。
天气冷发酵就比较慢,正常夏秋天发酵五六个小时就差不多了,现在估计得发酵八九个小时。
现在是傍晚七点,等到发酵好都凌晨了。
她好久没有熬夜,打算今晚熬夜等麦芽发酵好了再睡觉。
穆奚把青稞面拿进来,今晚就做青稞饼和青稞糊。
青稞糊是像芝麻糊一样,用水调和好青稞面加一些糖。
青稞饼可以做成甜的也能做成咸的。
赵叶青表示要吃咸的,正餐不吃点咸的总觉得不太舒服。
青稞饼比较寡淡,她想找些口味比较重的配菜来搭着吃。
视线在厨房里上下扫过,定格在角落的坛子上。
这是她一个多月前腌制的酸肉,这么久了还没打开来看过。
将上头盖着的石头搬开,打开坛子,酸香扑鼻而来。
里面原本红色的肉在经过发酵已经变得泛白,还没下锅,光闻着酸香就让人唾液急速分泌。

腌酸了的肉已经变得半熟,裹着颗颗糯米,切成片蒸熟或是炒熟都好吃。
赵叶青更喜欢吃蒸熟的,便架了锅和蒸笼,把切成了薄片的酸肉放上去。
煎熟的酸肉有股子焦香,但吃着容易腻,蒸熟的酸肉是偏软的。
被酸腌制过的肉纤维已经被破坏,吃着本就比别的肉要更软一些,经过大火蒸熟后,肉里的油脂被蒸出来,一抿就化开在嘴里。
裹在肉上的糯米经过蒸熟后吸饱了油香,吃着比肉还好吃。
酸肉上锅蒸,赵叶青还在里面蒸上两个馒头,让穆奚赶紧把青稞饼做出来。
青稞糊一冲就行,青稞饼稍稍麻烦一点,用的不是死面,还得花些时间发酵。
穆奚把青稞面粉倒入小盆里,加入少许小麦面粉、酵母和水。
调和好用纱布盖着发酵,得等两个小时才能发酵好。
趁着这会没得吃,赵叶青把留着做米花糖的炒青稞分了一小碗出来。
起锅倒入水和白糖,等到锅里的白糖融化在了水里,水咕嘟咕嘟的冒泡直到水烧干。
锅里的糖浆逐渐泛起琥珀色,赵叶青赶紧把锅从灶上拿下来,将一碗炒好的青稞米倒进去。
用筷子翻动,让每一粒青稞米都裹上糖浆才停下了手。
糖浆黏黏糊糊的让青稞米变成了一团,等过了一分钟,糖的温度降下来,赵叶青伸手捏碎了凝固在一起的炒米。
这就获得了一份青稞版的焦糖爆米花。
糖浆冷却后变硬,裹在青稞米上嚼起来咔哧咔哧的,又甜又香。
十分符合穆奚的口味。
赵叶青吃着感慨,“要是有茶就好了。”
说到这个就难受,从去年开始说要找茶叶,从夏天找到冬天了,还是没找着。
村里有茶,但不是她想要的那种茶,村里当水喝那种茶叶是红茶,或是草药茶,她喜欢的是那种会回甘的绿茶。
穆奚哭笑不得,“这个季节茶叶是别想了,上次给你煮水的甘草还剩的有,微苦带着甜,你要不切一片尝尝?”
赵叶青就差没把,你是不是有病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锅里的馒头蒸好,两人中午就没怎么吃,先分着吃个馒头垫垫肚子。
穆奚的那个馒头是放了点点糖的,她喜欢吃白味的馒头,细细咀嚼能吃出馒头本身的丝丝甜味。
酸肉用筷子戳了戳,还没有完全蒸软,蒸酸肉就像是蒸扣肉,蒸得越久就越好吃。
用小火慢慢蒸着,直到小盆里的青稞面发酵好。
发酵好的青稞面团膨了两倍大,弄成小剂子后撒少许油按压成饼状,再放进蒸笼里蒸熟。
等的实在是久,赵叶青在青稞饼蒸好的时候忍不住说道,“终于好了,早知道就做青稞烙饼了,还简单方便一些。”
“是谁在做饭之前,义正言辞的说自己不能再在晚上吃这么油了?”
赵叶青一噎,青稞烙饼是用油煎出来的,不用蒸这么久,就是热量有点高。
她前段时间才说,现在干活干得多了,怎么吃都不胖。
现在才过去一个多礼拜就啪啪打脸。
下雪后不能出门,要干的活也不多,她眼瞧着自己的肉一点点长出来。
她不理穆奚,坐在板凳上不动了,下巴冲蒸笼的方向抬了抬,示意他有眼力见一些,把蒸好的青稞饼拿出来。
穆奚失笑,举手表示投降,拿了干净的布包着盘子边缘,将蒸好的青稞饼和酸肉都端出来。
用小刀把像小蛋糕似的青稞饼分割成小块,赵叶青吹着热气将青稞饼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蒸熟的青稞饼乍一看有点像发糕,吃着却不像,是粗粮的口感却不噎嗓子,麦香味十分浓郁。
她夹了酸肉搭配着吃,酸肉丰腴的油脂渗入青稞饼的气孔里,麦香混着肉香,酸味又十分开胃。
赵叶青嘴里没空,心里已经在不停感叹,绝了绝了......
也许是因为她嗜酸,对于酸味的食物来者不拒,一大盘子的青稞饼她吃了一半多。
吃完了也没敢喝水,她怕一喝水就在肚子里涨大了。
动不了了。
赵叶青瘫在房间的摇椅上面,穆奚在旁边无奈的帮她揉肚子消食。
手边还有一碗没吃完的青稞糊。
根本吃不动。
穆奚把她剩下的青稞糊喝完,赵叶青打开手机,“今晚还得等麦芽糖发酵好,看部电影吧。”
手机里还有好几部电影攒着都没看。
“都行,你挑。”
赵叶青选了一部封面十分唬人的科幻片,看到一半的时候,却没抗住生物钟的威力直接睡着。
穆奚悄声拿起手机,把手机关机放好,这才轻轻抱起她放上床。
他回到厨房,等到了凌晨两点。
麦芽糖已经发酵好了,糯米和麦芽碎混在一起,盆底是发酵出来的黄色液体。
另外拿上一个盆,在里头垫了纱布,把糯米混着麦芽碎和液体一起倒进去,用纱布包起来挤出里面所有的液体。
液体得了一小盆,穆奚估算着数量,先把液体倒进锅里煮开,寻了一个大小合适的罐子,等着一会装麦芽糖。
锅里的液体里的水分蒸发的差不多后,逐渐变得粘稠,用筷子挑起来,不会往下滴落就算是熬好了。
穆奚打了个哈欠,等糖浆没那么烫了倒进罐子里就匆匆洗漱,迷迷糊糊的摸上床。
赵叶青睁眼的时候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想起她还没弄完的麦芽糖,心里不停完了完了完了。
这就要掀被子起床,被穆奚一个手臂揽回了床上。
声音有些含糊,“都弄完了,再睡会...”
穆奚力气大,一下子把她揽过去没控制好力道,赵叶青直接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两具身体贴的紧密,要换做别的时候就算了,可现在是一般的时候吗?
现在是早上!
穆奚睡得沉,还没发觉什么,搂住她的手又紧了紧,她的手无处安放的搭在了穆奚的腰间,后腰线条分明。
谁懂啊!
赵叶青一动都不敢动,她咬着牙,强迫自己紧闭双眼。
不往下看,绝对不能往下看。

赵叶青不断给自己洗脑,男色误人男色误人......
直到穆奚又睡着了好一会,手臂的力道才松了下去,她如获大赦,赶紧把手臂从自己身上拿下去。
这一番动作下来,她站起身的时候感受到熟悉的一股热流。
忙下床披上外套,拿了东西就往厕所跑。
处理干净出来后,赵叶青松了口气。
她马上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可以理解,毕竟是特殊时期,难怪差点被男色迷惑了双眼。
难得有一天她起的比较早,走进厨房里,麦芽糖已经装在罐子里,盆里的麦芽和糯米还没有清理。
这个可以做肥料也可以喂牲畜。
肥料暂时不缺,家里现在就种一点葱姜蒜和豌豆尖。
后头菜地的蔬菜已经都被冻死,好在已经都变成了副产品。
残渣不确定能不能喂牛羊,家里有猪就好了,这玩意儿猪肯定不挑。
现在只能拿来喂鸡了。
鸡舍上头铺了干草御寒,四周也围了塑料布保证不透冷风,鸡舍里面垫了草料保暖。
她把麦芽残渣倒进鸡舍的食槽,将新鲜的鸡蛋摸出来后关上了鸡舍门。
看着鸡舍后头出现的动物脚印皱起了眉头,现在这个季节觅食困难,家里的狗子和豹子的气味都被积雪覆盖了,这动物也开始频繁出现在附近。
幸好兔子洞口重新做了个木板盖起来,狗子和豹子的房间也正对着兔子圈,她去给兔子喂食的时候也没有在周围看到什么脚印。
暂时还算安全。
她给把牧草拿到羊圈,里头的羊都缩在一起取暖。
见她拿了食物进来,才一窝涌上来抢食吃。
赵叶青重点关注了几只怀孕的母羊,检查了它们的口蹄还有耳朵,没有发现染病的情况才放心的去喂牛。
牛圈要比羊圈臭一些,她把牧草放进食槽后,拿了竹制的耙子,清理了粪便后,又给几只牛重新铺一些干净的秸秆。
牛圈清理的勤快,里头也没什么苍蝇,牛尾巴都省了力气。
这下子她才注意到这母牛和公牛的区别,两头公牛的尾巴垂直下来是放在正中间的,只有母牛是歪着的摆在一边。
她照例记录了牛羊的饮食情况,这才洗手进厨房准备早餐。
打算做昨天没吃上的青稞烙饼。
豌豆尖旁边插缝种了一排小葱的蒜,现在豌豆尖已经长得有十公分高了,正是到了长短适合又还鲜嫩的时候,晚上就能掐了烫着吃。
赵叶青用剪刀剪了一把葱花,正要出门,床上的穆奚迷迷糊糊睁眼,下床走过来搂住她的腰,“你怎么起来了?”
她腹诽,再不起来,就起不来了。
“饿了,起来弄东西吃。”
穆奚一靠近就让她想到早上起床时的场景,不自在的红了耳朵,推开他,“你先洗漱,一会就能吃了。”
青稞烙饼有两种做法,一种是发酵的,一种是不发酵的。
发酵还得等,但是饼做出来比较松软,不发酵的直接就能做,口感紧实。
早上不想那么麻烦,赵叶青把青稞面放进盆里加了鸡蛋和水调和好。
小葱是室内种植的,没有在地上栽种的那种长得好,比较细,好在香味挺足。
切好的葱花放进面糊里混合均匀后,等锅里的油热了,就把面糊舀进锅里。
穆奚洗漱完后,青稞烙饼就做好了。
葱香混着麦香,饼是金黄色的,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干巴。
早上喝的不是牛奶就是豆浆,家里一个都没有。
只能吃完了饼子,打开袋子看黄豆的存量。
两人从山下背东西上山,一人一次最多就只能带一个背篓加一个背包。
背包背在前面,背篓放在后头。
太重了不行,东西太大也不好走,山路陡峭,背的重了走到天黑都到不了家。
两人除了带棉被衣服,就是米面粮油,就这样几次下来还是只存了为数不多的物资。
黄豆只有不到十斤的样子,赵叶青还想着留着开春了再种。
早上只吃干巴巴的饼子,确实不太舒服。
白粥也不能天天喝。
赵叶青翻找着家里的干货,原主人的存货里除了一些干菌子,还有一袋黄花菜。
草甸上天气好的时候,经常随处可见黄花菜,之前羊骨头熬煮的汤还冻得梆硬。
家里的食材能结合起来做一道羊肉版的胡辣汤。
她把食材拿出来的时候,穆奚已经在院子里继续磨面了,昨天磨得比较少,今天再磨几十斤,剩下的就留着和米饭蒸着吃。
这会吃过饼子还不饿,赵叶青把食材放到厨房里。
羊肉还得解冻一块,这个天气解冻不容易,得先拿到厨房里放一会,到了下午还没解冻好再放到温水里泡着。
穆奚磨面的时候,她把早上看见的脚印和他说,“看着像是狐狸的,还不只是一只的脚印。”
“鸡舍封的严实,应该问题不大。”
赵叶青不放心,进房间里把几只狗子抓出来,围着鸡舍让几只标记了一圈。
这两天都没有下雪,积雪融化了一些,清理出来的草地上湿漉漉的。
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有些结冰,走路一不小心又会打滑。
赵叶青走的时候脚趾扣地,挪的小心翼翼。
这个时候厕所和浴室建在外头的坏处的出现了。
她特殊时期,上厕所的频率变多,走来走去难免容易脚滑。
“啊......”
穆奚正磨着面,听到声音跑过来,看到赵叶青整个人摔进了雪里。
他忙上前把人拉出来,拍掉她脸上的雪,皱着眉头,“摔到哪了?疼不疼?”
赵叶青呸掉嘴里的雪,“没摔疼,真有点太滑了。”
至此,磨面工作宣告结束,穆奚回到房间,把兔毛缝在了赵叶青的靴子里。
穆奚将赵叶青抓到房间里,脱下她脚上的厚棉鞋,“以后就穿靴子,里面缝了兔毛就不会冷了,可能比以前稍微紧一些。”
赵叶青的靴子是皮靴,硬皮的,穿了这么久爬山下坡的,一点也没坏,鞋底十分防滑,只有一个缺点,就是非常冷。
硬皮在外头被冷风一吹,冷的像钢板。
缝了厚厚的兔毛在里头,除了小了半码,别的都无可挑剔。

穆奚把鞋带给她系上,“站起来走两步试试。”
鞋子里的兔毛是特意选过,用的是不足一年兔龄的皮毛,不会很厚实却不失保暖。
“不难受,软乎乎的。”
穆奚扶着她坐在板凳上,把靴子又从她脚上脱下来,“先去把脚烤暖和,鞋子也先放在壁炉边,暖和了再穿进去。”
下雪天遇上特殊时期,好在她痛经比较少而且三天就能结束,不像闺蜜那种生理期拿止痛药保命,一来来一周。
赵叶青坐在摇椅上烤脚,手上拿起围巾继续编织,围巾长度刚好能在脖子上绕两圈,今天差不多就能织好。
天色将黑。
穆奚来叫赵叶青吃饭,她把织好的围巾给他围上。
白色的围巾显得男人眉目柔和,在跳跃的火光下她的眸子亮晶晶的。
“真好看~”
穆奚把围巾取下来折叠好放进柜子里,“先放着,怕弄脏了。”
皮靴的靴口对着壁炉,现在里面已经被烤的暖烘烘的了。
穿上鞋走进厨房,锅里是咕嘟咕嘟冒泡的胡辣汤,加了足量的胡椒闻着就辛辣十足。
家里没有干的木耳,干菌子的袋子里,穆奚发现了些干的地衣,也都泡发后放进了汤里。
胡辣汤是用面团揉搓后,洗出来带着澄粉的水勾芡做的,煮出来的汤汁十分浓稠。
就这胡辣汤吃的是昨晚同款的青稞饼,一口汤一口饼,饼的气孔比较大,放进汤里就会吸满汤汁。
吃到最后,她鼻尖上都冒出细细的汗珠,只觉得通体舒畅。
胡辣汤被她列在了冬日菜谱里,连续喝了三天,直至特殊时期结束。
甩掉了腰酸,赵叶青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房间偶尔也需要开窗换气,她推开窗的瞬间雪花就飘了进来。
从生理期后两天开始连续下雪,外头的积雪已经到了膝盖处。
赵叶青这生理期一过就要去看小麦地里的麦苗。
路上的积雪太厚,走到麦田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花了快一个小时。
到了麦田一看,麦苗都被积雪覆盖在了下面。
这却让她舒了口气。
最近下雪伴随着刮风,她还担心小麦会冷死,现在看见小麦苗都被积雪覆盖在下面,反而抵挡了冷空气的袭击,起到了保温的作用。
俗话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积雪抵挡住冷空气,出太阳的时候会吸热,热量会传递给下面覆盖的麦苗。
积雪受热融化后,雪水会浇灌给麦田增加土壤的水分。
而这些积雪融化的水分里面含有氮化合物,相当于变相的施肥,又能省下不少羊粑粑。
唯一的坏处就是土地保暖了,底下的就会有虫子藏着过冬。
不过化雪的时候会比降雪的时候还冷,积雪要想融化就得吸热,土壤到时候就会急速降温,藏在里面的害虫就会被冻死。
赵叶青摸了摸长得高还没有完全被覆盖的麦苗,不由得发出感叹。
自然演化了多么完美的一套生态系统,如果没有被人类强行打破规律的话。
脸颊上冰凉的雪团打断了她的思绪。
赵叶青目光回转,穆奚手里捏着一个雪球杵在了她的脸颊边上,凉意激得她眯起了眼。
她蹲下身子快速捏起了一个雪球就砸了过去,穆奚一个侧身就躲过,两步跨到她的面前,一个小雪团子砸在了她的头顶。
腿长的优势这就显现出来了,到她小腿的积雪,对于穆奚来说仿若无物,她伸手拍掉头上的雪,看着已经撤到三米开外的穆奚。
“不许动!”
穆奚哭笑不得,“哪有你这样的?是不是玩不起?”
“不管。”
她握着一个雪球大摇大摆走过去,穆奚想要挪步子就马上被制止,“说了不许动。”
他无奈的举起双手站在原地投降,主动低下了头,“砸吧。”
雪球没有落在他的头顶,赵叶青眼疾手快的拉开了他的衣领,手里一颗捏的小小的雪团子扔了进去。
雪团进了衣服就被挤压得散开,凉的穆奚连忙抖动衣服将雪团子抖出去。
抖干净了衣服里的雪,将扯出来的衣服重新塞进去,穆奚再抬头的时候,赵叶青已经爬到小山头上了。
站在高处看草甸,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积雪在太阳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泽。
她笑眯眯的看着皑皑白雪,“回去做个雪橇吧。”
她之前就想去北方玩雪过冬,滑雪看冰雕,没想到还没去成,已经用另一种方法实现了。
这雪天出门实在不方便,走路都费劲,两人又挪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家。
赵叶青想要的是那种雪橇车,在雪地上滑行使用的材料得足够光滑,最方便获取的材料就是竹子,就是不知道承重行不行。
要砍竹子就得往下山的山里钻。
头上有树叶遮挡,山里的积雪要比草甸上薄不少。
山林里的颜色大多被白雪覆盖,只有一些四季常青的树木还点缀着绿色,让冬季的山里显得没有那么萧条。
两人往小竹林走,快走到竹林才发现了雪地里的一抹红色。
是一棵野生的梅树,梅树的树干要比别的树木都黑一些,白色的雪地里蜿蜒矗立着的墨色树干,上头开满了玫红的花朵。
在万籁俱静的寒冬,显得绝世而独立。
“梅花开在竹林旁边...”赵叶青上前拉低了枝头,非常细微的梅花冷香萦绕在鼻尖,“这岁寒三友就差一个就集齐了。”
这棵梅树长得繁茂,穆奚看着上头累累的花朵,“喜欢就折一枝回去。”
说罢又想起什么,“你前几天不是说要喝茶,梅花晒干泡茶有丝丝苦味,回甘是没有了,香气倒还不错。”
原本打算一起砍竹子的计划变成了一人砍竹子,一人摘梅花。
赵叶青挑的都是将开未开的花朵,这样的花朵香气已经饱满,却又还没有散开,干燥后扔到热水里一泡,就会在杯子里绽放。
出门没想到有意外收获,两人除了拿柴刀和枪之外,身上装东西的篓子都没有。
赵叶青只能先摘下来用衣服兜着,回家的路上也是小心翼翼。

除了整朵采摘的花苞,她还折了一枝梅花插在房间里。
在雪地里的时候鼻子冻得泛红,嗅觉好像也变得没有那么灵敏。
赵叶青拿着这梅枝进到房间里后,梅花的幽香便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密闭空间加上鼻子回暖,现在闻到的梅花香气要比之前站在梅树下闻得更加真切。
她闻着这香气已经开始期待梅花茶的味道了。
将梅枝插入瓶中,外头传来了穆奚锯竹子的声音。
竹竿很长,院子里除了走路的地方已经扫掉了积雪,其他地方都还是被积雪堆满。
圆柱形的竹子在地上不好控制,地面有些打滑,锯的时候总是会挪动。
赵叶青走过去踩住了竹子,两人的重量才让这根竹子老实下来。
竹子被锯成了小段,她没有做雪橇的经验,唯一能从脑子里调出来的画面就是小时候的动画片。
圣诞老爷爷屁股下面坐着的那辆。
赵叶青把印象中的雪橇车的形象画在纸上递给穆奚。
两人拍掉身上的雪花,把材料都抱进厨房里,烤着火按照图纸拼接。
雪橇的底下是两条滑轨,上面钉一个可以坐人的椅子就完成了。
就是不确定能不能滑起来。
外头的雪还在下,积雪还是比较松软的,得等雪停了,积雪被风吹日晒几天之后,就会变得梆硬。
到时候才能试验一下能不能划起来。
雪橇车要么从小山头滑着冲下来玩,要么就是找动物在前面拉车。
家里四只狗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拉动她。
实在不行,只能派出小红了。
赵叶青走到马厩打算给小红加餐。
马厩和鸡舍一样,四周有些透风的地方都被塑料布包裹起来,里头的温度还算暖和。
小红在马厩里待得有些烦闷,见她进来伸舌头就要在她头上舔。
被赵叶青连忙制止,“怎么雪都要舔,水槽里不是还有水嘛。”
它跺了跺蹄子,这是想出去玩了。
赵叶青把加餐的牧草喂给它,“过两天就带你出去玩。”
也不知道雪什么时候才能停。
进进出出,头上总会落满了雪花。
以前梅山下雪是得打伞的,因为雪落下来就化了一半,不打伞身上都会被淋湿。
现在虽也是下雪,却是干雪,落在手上头上都是干的,用手拍掉就行。
这几天的温度又降了一些,赵叶青把手伸出去接了一片雪花进来。
她发现气温越冷,雪花就越小,现在的雪花都看不出六边形的样子了,而是带着尖刺的冰棱。
“关上门进来烤火,一会小心吹感冒了。”
穆奚把昨晚泡好的,用来做甜酒的糯米拿出来,上头用旧棉絮盖着还结了冰。
把面上带着薄冰的糯米舀出来放在编织篮子里滤水。
“可能是昨晚忘记关严实窗户,今天得把窗户关紧了,不然甜酒要发酵不出来。”
赵叶青念叨着,把蒸笼拿出来架在锅上。
穆奚把糯米倒进垫了屉布的蒸笼里,将糯米平铺均匀,中间用手指戳几个小坑,能让糯米蒸得更透。
炉子上水壶里的水已经烧开,咕嘟咕嘟的敲击着壶盖。
赵叶青把滚烫的开水倒进盆里,将一会要做甜酒的工具都一一高温消毒。
热水的蒸汽涌上来,手都不用接触水,就被熏的暖烘烘的。
穆奚已经把她摘的梅花处理好了,洗干净去掉杆和蒂,纸巾吸干了表面的水分。
赵叶青怕直接烘干,梅花会染上烟味,就用纱布盖着梅花,用木柴烧红了后留下的红色炭火慢慢烘干。
“糯米饭差不多好了,要吃吗?”
穆奚用消过毒的饭勺戳了戳糯米饭,里面没有传来沙沙声,抓了一点放进嘴里,确认里面有没有夹生。
赵叶青摇头,“不吃了,全做成甜酒吧。”
穆奚拎着屉布边缘把糯米饭倒进消好毒的盆里,用同样高温烫过的工具搅散。
里头还要加些凉白开给糯米饭降温,这样才不会把酒曲给烫死。
酒曲还是一颗颗的灰团子,赵叶青拿了一颗,用擀面杖敲碎了磨成粉,洒在了只有些许余温的糯米饭上。
穆奚把糯米饭装在坛子里压紧实了,又在中间掏了一个洞,坛子上面封上保鲜膜。
一个装满了秸秆的篓子被赵叶青拿了进来,篓子中间是空的,四周填满了用来保温的秸秆,穆奚把坛子放在了正中间。
之前用来盖糯米的旧棉絮也盖在了上头,他抱着篓子进了房间,把装着坛子的篓子放在了生着火的壁炉旁。
赵叶青看着壁炉旁窗台边的豌豆尖,前几天说要吃,可没想到吃上胡辣汤之后就停不下来了。
她把豌豆尖都剪下来,再不吃就要老了。
两盆收获了一大把豌豆尖,烫进汤锅里吃正好。
羊肉吃了这么久,羊杂却还一点没动。
穆奚把羊肉片了些薄片,羊杂先下锅炖煮,煮的差不多了再加上两块羊血。
最后才把切得薄薄的肉片放进去。
主食是伴着青稞米一起煮的米饭。
赵叶青吃着觉得有些淡,跑到橱柜底下翻出了一坛自己泡的辣椒。
这一坛子是剁椒,当时辣椒丰收后,就有一部分摘下来剁碎了放进坛子里,拌上大蒜、白酒和盐糖。
红艳艳的剁椒现在已经香气扑鼻,闻着都觉得自己能下三碗大米饭。
她是按照湘省的做法做的,可惜没有豆豉。
赵叶青把剁椒舀一小碗出来,走过去让穆奚尝尝,“好吃不?”
穆奚点头,他看赵叶青舀到碗里的份量,应该是想用剁椒来调一个蘸碟,
“我也要一个。”
赵叶青欣然应允,她对蘸碟十分有研究,毕竟每次吃火锅都得在上面花几块钱到十几块钱不等的调料碟费用,当然得好好研究。
略显寡淡的羊杂的经过用剁椒做底的料碟,味道瞬间就被升华。
羊杂份量太多,两人吃撑了也没吃完,看着旁边口水流了一地狗子,赵叶青干脆在羊杂里拌了米饭,全喂给它们。
狗子一个个养得膘肥体胖的,赵叶青摸摸它们的头,“过两天雪停了就带你们去减肥。”
几只狗子给她拉雪橇,想想就快乐。
可这雪一直下到甜酒都酿好了竟也没停下来。

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连续下了五六天的雪了。
整个草甸放眼望出去已经看不见一丝杂色,满目的雪白。
白的有些晃眼睛。
赵叶青关上窗户,揉揉眼睛,又使劲眨巴了几下才舒服一些。
穆奚问她,“早饭想吃什么?”
每天吃什么反倒成了两个人最需要考虑的问题。
下雪也没事可干,天天蹲在家里吃吃喝喝,再不行就看书睡觉。
穆奚问了这话,赵叶青就从床边走到壁炉前的摇椅上一坐,晃动着身子带动了摇椅吱吱呀呀的摇晃。
“嗯......吃甜酒吧,今天应该能吃了。”
昨天晚上她忍不住把上面保暖的棉絮扯开,透过保鲜膜看见了里面已经有半透明的酒液渗出。
“荷包蛋还是蛋花?”
“小孩子才做选择......”
他将坛子抱出来,透过透明的保鲜膜看见里面的甜酒已经完全发酵好了,中间挖的小坑洞被半透明的酒液填满。
捧着坛子走进厨房,用无水无油的干净勺子从里面连酒带渣的舀了一大勺出来放进碗里,坛子继续密封好放在一边,等做好了早饭再拿进房间里放好。
甜酒再发酵一周,就能变成米酒,酒精度也会变高。
把一碗甜酒放进小锅里升起火,里头掺上些烧好的开水还有一大块姜。
趁着烧水的功夫,穆奚到鸡舍里去摸了几个鸡蛋。
最近天气冷,鸡下蛋也变少些,早上就摸出了五个鸡蛋。
等到水再次烧开,往里面加一小块红糖,调小了火,让红糖在里面慢慢融化。
把摸回来还温热的鸡蛋敲进锅里,一共敲了两个,又拿了一个敲在碗里,用筷子搅散了。
等锅里的蛋差不多煮好后,再把碗里的蛋液倒进锅里,沸腾的泡泡一下子就把蛋液滚熟。
穆奚拿了赵叶青吃饭的碗,在里头盛了一个蛋和满满一碗红糖甜酒蛋。
剩下的是他的,他不太爱溏心蛋,就多煮了一会,把蛋煮到快要全熟了才端下来。
味道不重的餐食穆奚就会拿到房间里给赵叶青吃,就免得她还要穿外套换鞋跑出来,进进出出手脚又会变得冰凉。
进到房间,赵叶青坐在摇椅上还是一晃一晃的,手里是一双未完成的鞋垫。
当时找物资的时候,他只见到她找了一堆毛线,这两天见她拿出了一打没有缝制过鞋垫还愣了一会。
赵叶青却一脸的理所当然,“你见过哪个农村老太太的塑料袋里没有正在缝制的鞋垫吗?”
这倒也是。
她手里的鞋垫已经缝制了一半,也好在有这鞋垫,让她在这毫无娱乐的时候不至于无聊死。
穆奚把甜酒蛋放在桌上,“已经不烫了,先吃东西。”
他在煮自己那份的时候,就把赵叶青的这份拿到了窗台外头,等他的煮好,赵叶青这份正好变得温温的。
她放下鞋垫,舀了一勺甜酒放进嘴里,酿成甜酒的糯米变得软乎乎的,细细咀嚼又有些渣渣的口感,每次吃都觉得十分特别。
甜丝丝的甜酒带着些辛辣的姜味,还没喝完一碗,背后就冒出了薄汗,她把腿上盖着的兔毛毯子揭开,晾在了椅背上才继续喝剩下的。
溏心蛋放在了最后收尾,心满意足的吃完早饭,躺在摇椅上放空。
穆奚见她最近发呆的频率越发的高,“是不是太无聊了?要不要出去逛逛?”
赵叶青确实是无聊,可想了想还是算了,“最近下雪带着刮风,气温又降了一两度,中午的太阳也被云层挡的严严实实,还是不去了,容易感冒。”
两人都吃完了早饭,穆奚把碗筷收进厨房,走到后院,在角落里挑选了几十个小石子。
石子都是之前带回来的沙土或是红土里头掺杂的筛选出来的,在湖边的石子经过水流的冲刷,大多都比较圆润。
挑好了石子又拿了一块方形的木板,是之前建房子锯下来的边角料,又到工具间拿了刻刀和凿子。
刻刀不是市场上买到的,是原主人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的铁条,自己打磨成小刀,嵌在一根木头握把上,用麻绳缠起来防滑。
看着不好看,用起来却十分顺手。
东西都拿到了房间里,赵叶青见状有些好奇,“你这是做什么?”
穆奚头也不抬的开始在木板上刻画,“不告诉你。”
赵叶青腹诽完也不看他,等他做完就知道了。
地上铺了草席,穆奚盘腿坐在地上,在面前用一块塑料布垫着,把木头放在上头雕刻。
赵叶青缝制着鞋垫,时不时用余光睨一眼,又好似不在意的撤回目光。
穆奚好笑道,“做跳棋呢,别看了,一会就做好。”
她眨了眨眼,小时候她和穆奚最常玩的东西。
在山上玩乐的东西不多,两人小时候就坐在棋盘前‘厮杀’,多数以穆奚失败然后恼羞成怒告终。
“呵呵。”穆奚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小学的时候拿了那跳棋的弹珠去学校和别人比弹弹珠,赢了别人的弹珠后拿回来充当自己的棋子,明目张胆的耍赖。”
这么多年又没有证据的事情她才不承认。
等到穆奚把跳棋做好,石子不够圆润的也打磨了一遍,上头用圆珠笔和水性笔涂上不同的颜色。
“来吧,这次不许耍赖了。”
赵叶青把棋子摆好,十分大方的挥手,“让你先走。”
穆奚问,“赌注什么?”
赵叶青:“谁输了,谁做完饭。”
晚上七点。
做好了饭菜的穆奚解下围裙,走到房间里把一脸嘚瑟的赵叶青‘请’到了厨房里吃晚饭。
萝卜羊肉汤,烟熏猪肉炖白菜。
这两种蔬菜她都快吃吐了。
前两天的已经割过一茬了,第二茬长出来还得好几天。
能囤能放的蔬菜家里只有萝卜和大白菜。
剩下的都是菜干。
她想吃绿叶蔬菜。
穆奚道:“等雪停了,我们就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找点野菜。”
两人盼又盼了几天,雪终于在连续下了十天之后停了。
一早起来见到雪停,赵叶青十分惊喜,指着窗外让穆奚看,“终于停了!”

雪停了,太阳也出来了。
阳光照射在积雪上,温度不高,可地上的积雪却像是一个巨大的反光板,多看几分钟眼睛就不自觉流下生理泪水。
穆奚把好久没有用上的背包给翻开,拿出了两副墨镜,这是之前天热的时候,太阳太大,他就一直放在背包里备着,干活带着不方便,用的也少,现在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两人带上墨镜,把马牛羊鸡兔全都喂了一圈就打算出去转转,带上了好久没有出门玩的狗子和豹子。
外头的积雪已经变得梆硬,用手敲了敲,和大石头似的。
穆奚把前两天做的雪橇拿出来,放在外头的雪地上。
现在的积雪除非用力跺脚,否则都是踩不塌的。
雪橇上头已经栓上了绳子,赵叶青先把大黄叫过来,绳子套在它的身上。
几只狗子看见妈妈被套上了新玩具,也忙不迭的跑过来,在她脚边吐着舌头表示它们也要。
绳子绑成了绳套,捆在狗子的身上,调整好位置和绳结,不会让它们因为拉力而觉得勒得慌。
穆奚给几只狗子都喂了肉干,怕雪橇中途翻车,给赵叶青的膝盖和胳膊肘都绑了毛巾。
她眼睛亮晶晶很是兴奋,等到确定检查没问题了,对着大黄道:“大黄!冲!”
“汪!”
见到大黄往前跑,几只小狗子也吐着舌头往前冲去。
雪橇突然被扯着往前一蹬,她连忙抓住两边的扶手才稳住了身子。
慌乱平静后,她才发现雪橇已经稳稳地拉着往前跑!
她兴奋的欢呼,“大黄小黄小花小黑!你们太棒啦!”
“哇~再快一点!”
必须要每一只都点名夸奖到位!
糊糊和雪饼第一次见这样的东西,也撒开了腿追着雪橇跑。
豹子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就追平了雪橇车。
荒无人烟的偌大草甸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上头四只狗子拉着雪橇上不住欢呼的女孩子狂奔,旁边还有两只豹子在陪跑。
本来以为狗子可能会拉不动,没想到不仅一点问题没有,还撒丫子跑的超快。
带动的冷风不停灌进赵叶青欢呼的嘴里,吃了一肚子冷风后终于有些受不住了,她叫停了狂奔的狗子。
连续喊了好几次它们才舍得停下来。
指挥了几次没有能成功掉头,赵叶青下了车,手动把雪橇和狗的方向调转到回家的方向才坐了回去。
“咳咳...大黄回家!”
穆奚在原地等的有些担心,他看着时间,想着再过几分钟要是还不回来就出去找人。
别跑得上头直接冲进林子里去。
好在没一会就看见回来的身影。
穆奚用肉干让几只狗子停在了面前,伸手把雪橇上的赵叶青扶下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
“咳咳咳...”她喊得太尽兴,她脸上被冻僵了,嗓子也被风吹得有点哑,“玩嗨了,再跑都要跑到草甸深处去了。”
进屋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喝完嗓子才缓过劲。
她忍不住推着穆奚坐上去,“你快试试,超过瘾!”
几只狗子还想跑,平时都是天天出去牧羊,在草甸上撒欢的跑,现在冷不丁的在家里躺了十多天,早就想出来了。
穆奚体重比较重,他怕几只狗子拉不动他,没成想还没坐稳,狗子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差点没给他甩下车。
等转了一圈回来,几只狗子才算是过足了瘾,回到厨房,赵叶青已经给它们倒好了温水还准备了肉干。
穆奚显得有些意犹未尽,在雪橇前面蹲着比划,
“这车还有改进的余地,可以把下面做宽一点,有空还可以把底下的滑轨改成木头的,称重能好一些,不然坐着总觉得要裂开,绳索套也可以改成宽皮的,这样套在它们身上也不会难受。”
赵叶青赞同的点头,“内层还能缝些旧棉絮,才不会肋得疼。”
今天没下雪也就没有限制几只狗子出门,两人收拾好东西就打算去找点心心念念的绿叶菜。
两人的目标很明确,这个季节的野菜几乎为零,最好找的就只有一种,雪里红。
上次去砍竹子没有看到有,两人这次是去的后山,松树林附近找。
松树林里积雪不太深,越往山下越没树木遮挡的地方,积雪才渐渐没过脚踝。
这里的雪因为有植被的遮挡,没有太经过风吹日晒,也就没有变得很硬,踩上去容易塌陷。
等到快走出松树林,两人才看到地面上出现的少许绿意。
这一片穆奚来过,在采辣蓼花的时候,附近有一条溪水水源。
现在这溪水已经不流动了,估计是上游什么地方已经被冻住。
刨开上头的雪,底下的雪里红露出了身影。
明明是十字花科的植物,雪里红的叶子长得却有点像菊科的蔬菜,茼蒿和苦菊的结合。
叶子还是翠绿的,据说在北方,雪里红到了秋冬,叶子会变成紫红色,所以才叫做雪里红,她确实是没见过。
这蔬菜到了冬天不会枯萎,只是会停止生长,她顺着这一片的雪里红往植被比较茂密的地方翻找。
多大植被已经枯萎了,可它们自己枯萎的枝叶覆盖住能够的越冬的植被,为它们保温。
赵叶青在一片枯萎的藤蔓下面找到了十几颗翠绿鲜嫩的雪里红。
这附近有水源,让雪里红的纤维并不多,还保持着脆嫩,挖出来的时候都能闻到一股子清香。
这种季节进山的好处就是蛇都冬眠了,在地上翻翻找找也不用担心突然就对上一双竖瞳。
当初那棵倒在她院子外墙后头的大树下的那条蛇,留给她的阴影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赵叶青把一片植被下的雪里红都挖了出来,正要起身,发现这一堆枯萎的植被中有一根藤蔓很是眼熟。
她把藤蔓拉出来,藤蔓上头枯黄中还带着丝丝绿色,叶片上还有白色的小绒毛。
赵叶青发现这藤蔓还没有断,扯着藤蔓顺着方向找到了这植物的根系。
她把雪里红放进背篓里,用小锄头挖开了上面覆盖的积雪。
顺着植物根部的泥土往下挖,挖下去不过几公分,硕大的根茎就出现在了眼前!

第151章 做成粉
她锄头不小心挖断了上面连接着的藤蔓,导致下面埋着的根茎出现了一个断面,断面是白色的。
断面并不平整,因为根茎的纤维含量比较高,白色的根茎纤维在断口处要断不断地连着。
“穆奚,你快过来!”
她提高了音量唤了一声,穆奚闻言就把手上的雪里红扔进了背筐里,几步跑了过来。
“你看这个,是不是葛根?”
穆奚一看就确定了八分,伸手把要断不断的纤维揪下来放进嘴里咀嚼。
“是粉葛。”
他之前跟着赵叶青的奶奶学草药的时候就学到,葛分为葛根和粉葛,基本都统称为葛根,粉葛是葛根的变种,可惜是小时候学的,到现在为止能记住的不多。
两人抄起锄头就开始挖土。
冬季正是挖葛根的季节。
这颗葛根不小,两人把土刨开了五十多公分,也没有挖到底。
整棵葛根挖出来的时候两人都露出了笑意。
“这得有一米长吧?”
葛根整株有四五个根茎,小的像是大号的红薯一样,大多都是小的,也只有一根有一米长。
穆奚掂了掂份量,“小的有五公斤左右,大的这一根得有二十公斤。”
这个个头的葛根还是不太常见,大多都是十公斤左右的。
这株葛根得有两年以上了。
赵叶青有些惊喜,拿起了一个最小的葛根,问穆奚要来随身的小刀,把葛根带着泥土的外皮削掉,露出洁白的内里。
她捧到面前就咬了一口,葛根的淀粉含量很高,进到嘴里最大的感受就粉感,然后就能品到一股子人参的香气,嘴里的纤维嚼过之后吐掉。
舌尖余下一丝清凉。
“还挺甜,你尝尝。”
赵叶青把手上的葛根伸到穆奚嘴边,他就着赵叶青刚咬过的地方咬下去。
“这葛根还不错,纤维不算多。”
纤维不多,淀粉含量高,拿回去才好做葛根粉。
赵叶青也是这么想的,这里有近八十斤的葛根,够吃好一段时间。
这里既然有一株两年以上的葛根,就不会只有一株,两人在附近找到了好几株葛根藤,又挖了一株凑个一百斤就没有再挖了。
剩下的记下来位置,等下次再来,今天拿的有点多,一次性挖这么多回去,做葛根粉也做不完。
穆奚把自己背篓里头的雪里红放进了赵叶青的背篓,葛根都放在了自己这里。
赵叶青挪了一个小的到自己这边,倒不是觉得穆奚背不动,她怕背篓给压塌了。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狗子在雪地里玩的不亦乐乎,地上已经被刨出了数个深浅不一,形状极其不规则的坑洞。
没有一只身上不是白的。
穆奚把东西拿进屋,赵叶青把几只狗子叫过来拍掉它们身上的雪,“这天气,感冒了你们出去还找的到药吗?”
玩这么久也该够了,她把几只都赶回屋里去烤火。
壁炉前,糊糊和雪饼正趴着不动,到了冬天这两只明显不如夏天活跃,趴在壁炉前时不时打个哈欠。
把狗子关在屋里,这才回到厨房,准备处理葛根。
葛根上头的泥巴得一个个搓洗干净,穆奚在水龙头下边把泥大多都冲洗掉之后,在大盆里倒了热水,把葛根都扔进去进行二次清洗。
泥土被清洗干净,葛根上的纹路也逐渐显现出来。
皮上面是一圈一圈的,有点像超大号的芋头,却不像芋头的形状。
芋头是圆的,这葛根更像是红薯,两头都是尖的。
赵叶青拿了一张小马扎,也坐在了盆边,两人一起刷葛根。
手里拿的是一块用的有点久的丝瓜瓤,这一块已经要报废了,上次在山下菜园里找回来的还没有处理。
上次弄了两个丝瓜瓤回来,有一个还挺大的,赵叶青一直舍不得用来刷碗,想着去掉外皮后把丝瓜瓤给划开做成一个平面,能当蒸东西的屉布用。
又透气又不沾。
手里的老旧丝瓜瓤刷完这个葛根也差不多该报废了。
穆奚开始给葛根削皮的时候,赵叶青开始准备处理葛根的工具。
拿出了之前那个磨芝麻的石捣,把穆奚削好皮的葛根弄成小块扔到了石捣里头。
葛根的切面也是有花纹的,有些像树的年轮,但是里头只有两个圈圈,圈圈并不圆,线条有些弯曲。
穆奚拿起石捣的研磨棒开始用力捣,直到把葛根全都捣烂了才停手。
一百斤的葛根只处理了八十斤,剩下的留来煲汤或是炮制好留作药材。
穆奚把捣成了蓉的葛根放在垫了纱布的簸箕上,用水浇在上面后不断地用手搓揉,将里面的淀粉给洗出来。
两人交替着你搓淀粉我浇水,搓到手酸了就交换一下。
直到把八十斤的葛根搓完,天都慢慢暗了下来。
搓出来的水是白中带着黄的,把所有的水都倒进一个大缸里,接下来就得交给时间来沉淀。
穆奚把锅架上开始准备晚饭,赵叶青手酸的不想动,也不想看着他动。
“不折腾了,蒸个馒头包子吃就行了。”
包子馒头也得来点下饭小菜,穆奚道,“没事,我炒个菜,很快就行。”
赵叶青把外头冻着的包子馒头拿了进来,都吊在屋檐上,还得担心会不会被飞过来的麻雀偷吃。
她把馒头递给穆奚,“什么时候有空,咱做个冰箱吧。”
她想的是用纯冰来做,可就是有些费时费力,用木头钉一个放在室外应该也能行。
穆奚点头,把包子馒头放到蒸锅里,“都行,要是想做纯冰的也是,得研究一下,反正现在就是时间多。”
说罢又回身在身后的坛子里抓了一把咸菜,用水洗掉外头的盐分。
“你要炒什么,我给你拿。”
“墙上袋子里的,小鱼干。”
本来赵叶青还想着要不要配菜无所谓,可穆奚要做咸菜炒小鱼干,她突然就觉得这配菜十分有必要。
锅里的油已经烧热,穆奚把小鱼干扔进去用热油煎的焦香,香味渐起的时候再撒一把蒜末,翻炒几下,蒜末微微变黄就把洗过的咸菜扔进去。
等到锅里的馒头包子蒸好,菜也出锅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头玩一天累了,今天这馒头咸菜小鱼干感觉格外香。%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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