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不是成精了吧?
也不知这白手套什么时候学会的两套做派,耿清宁像所有担心自家孩子学坏的母亲那般忧心忡忡,甚至在被窝里跟四阿哥说起了这事。
四阿哥停下忙碌的手,惊讶问道,“就为这事儿发愁?”
废话,教育问题乃事百年大计,如此重要,岂能不让人忧愁,不仅仅是白手套,还有肚子的弘昼,爱办丧事的原因说不定就是幼年教育缺失。
见耿清宁好看的眉尖皱在一起,当真是十分忧愁的模样,四阿哥忍不住就抱着她笑,笑了好一会儿才道,“猫狗最有灵性,同人一般,人都知晓争宠,它们自是也要分出个先来后到的”。
争宠?可它们都是她的小宝贝,又怎能分出个高低来,这下耿清宁又有了新的烦恼事儿。
如何才能不偏心。
说完之后,耿清宁才发现她好像踩雷了,德妃娘娘可是在历史上有名的偏心代表,她这般说岂不是直接戳四阿哥的伤心事?
四阿哥果真沉默了一瞬,若是他与宁宁有幸能得两个孩儿,他定不会让他的孩子受同样的苦楚。
不过,眼下说这些都太早,他翻身压到她身上,“要不,咱们先生上一个再说?”
欸欸,耿清宁突然发现,四阿哥好像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怀孕之事?
第二日, 耿清宁还没起床就开始思量这件事,该如何不着痕迹的告知身边人她怀孕了。
主要是这事儿不太合适直接说,上次从宫里回来的时候, 陈大夫都没摸出她怀孕的事儿, 总不能说是系统在胎儿心跳刚开始之时就告诉她了。
而且这也怪不得陈大夫医术不精,上次她专门在阅读器上找了胎儿发育的书籍来看, 胎心一般怀孕六周左右开始跳动, 但现代是从末次月经的第一天开始算,放在古代只怕连一月时光也没有, 自然是摸不出来的。
用完早膳,耿清宁轻咳一声, “呃,你看我最近是不是长胖了好多”。
葡萄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格格如今这般才是正正好,虽然以前也好看, 但眼下看着更有福气了”。
午膳的时候, 耿清宁又道,“我的腰怎么粗了不少?”
葡萄拿来软尺量了一下她的腰围,“只多了一寸, 况且冬日本就比别的时候丰腴些, 格格不必忧心”。
第二回 合, 耿清宁再次铩羽而归。
等到晚点的时候, 耿清宁这次打算直白一点,“我这月的月事好像晚了好几日, 有没有可能怀孕了?”
葡萄便用那种爱怜的眼神看着她,“格格肯定会有好消息的”。
好吧, 耿清宁放弃了,干脆捞起自己的阅读器淘些搞笑的小说来说,美其名曰——胎教。
葡萄端来一盘子杏仁酥,又呈上一盏热茶才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只是她刚出去堆起的笑脸就忍不住垮了下来,格格的意思她何尝不懂,可换洗的日子她比任何人都记得清楚,如今不过迟了三日而已。
关键是半月前,陈大夫刚诊过平安脉,若是有好消息那时就该道喜了。
说白了,她只怕格格失望罢了。
同为格格的左右手,于进忠见她这般心事重重的样子,少不得问上两句,见她为此发愁还笑她,“格格都开口了,你便是将陈大夫请来又费个什么事儿,便是只过来请个平安脉陈大夫也乐意的紧”。
他想了想,又道,“况且,咱们格格是那般没数的人吗?”
葡萄被他这么一点,竟有了恍然大悟之感,格格虽平日看着与世无争,但进府不过三两年,就在主子爷心中扎下了根,想来也是心中有沟壑之人,她只需听格格的、好好伺候格格便是。
于进忠见她若有所思,甚至还行礼谢他,也是高兴的咧嘴笑,摆摆手又亲自跑到前院请府医去了。
四阿哥刚从太子宫里出来,就见李怀仁守在宫门口处伸头张望。
前院这几个人当中,李怀仁虽不爱说话,但为人老成持重,被留在府里看院子居多,怎会突然来宫门口等他,莫不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儿?
没等四阿哥开口询问,素来不爱笑的李怀仁挤出了满脸的褶子,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给报了上去。
说来也是他的运道,自从大阿哥去了之后,好几年间府里都没有什么好消息,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件喜事,还正巧被他碰到了,也不枉这些年他往兰院送炭的情谊。
李怀仁刚磕完头报喜,就看见主子爷满面的喜意。
“好、好、好啊”,四阿哥长舒一口气,觉得这个好消息让人等得太久太久,好在虽晚它还是来了,他翻身上马,扬起长鞭,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身后的苏培盛艳羡的看了一眼李怀仁,怎么好事都叫这人给碰着了,自己倒是跟着四阿哥在宫里吃了一天的晦气,只是还没来得及酸上一句,四阿哥已然不见了身影,又忙不迭的追赶主子去了。
陈大夫已经在书房等了一刻钟了,全公公见李怀仁不声不响的抢了个报喜鸟的名头,他另辟蹊径,想着主子爷肯定要过问此事,便提前将陈大夫请过来,果然得了师傅赞许的一瞥。
陈大夫正打算将兰院的那套说辞重复拿说上一遍,就听书桌后的四阿哥问道,“你耿主子身子骨如何?”
一般都是问腹内胎儿的事儿,问母亲的倒还是少数,没想到四阿哥平日里不苟言笑,对内宠也是这般关切。
而且问这个,陈大夫顿时就来劲了,问别人他还真不敢说,但这可是身壮如牛的耿主子,他这辈子也没见过比这更好的脉象,“耿主子怀像极好,小主子也好,就是····”
他想了半天总算琢磨出一个缺点,“就是要少补些,若是胎儿太过壮实,生产困难会对母体不利”。
太过壮实?!
四阿哥有些怀疑他的耳朵,一般而言,宫里常见的是——‘胎像不稳,静养为宜’,‘身子骨差了些,多补补也能与常人无异’,便是现下身子没问题,为了以后不出错,太医也只会说,“多多保养为宜”,哪里听过这般话语。
陈大夫也不是不谨慎的人,他已经说的很保守了,可事实就是如此,再没有比耿主子更有力的脉象,明明年前摸脉搏的时候还只是壮的像头牛,如今说她壮的像头大象也好不夸张,也不知就这么几天功夫,她的体质为何又再上一层楼。
母体安好,胎儿自然健壮,而且他略观耿主子的腹部,比普通一个多月的孕妇要大上不少,结合脉象,正是胎儿太过壮实所致。
四阿哥怀疑的眼神过于明显,陈大夫一眼就看了出来,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明明他是实话实说,偏偏耿主子歪在榻上说自己‘娇弱’,如今连主子爷也不相信他的医术,这让挣些辛苦钱的陈大夫很是无奈,可没有人跟银子过不去,最重要的是耿主子赏的荷包确实让人满意。
他又道,“无论是为着小主子还是母体,耿主子还是少用些膳食为好”。
自从得知耿清宁肚子里有个宝贝蛋子开始,本就妥帖细致的葡萄、青杏等人,如今更是把耿清宁当成易碎的瓷器一般,除了他们几个,旁的人连院子都不让进,百福、白手套更是不能近她的身。
限制了活动的耿清宁觉得十分无语,百福它们小小的一个怎会冲撞她,便是十个百福来了,她一根手指头就把它给戳倒在地,但见身边人都谁紧张兮兮的模样,她只能坐在椅子上看小贵子逗猫撵狗。
世界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就是看着猫狗在眼前而不能撸,还要看着别人撸。
于是,用膳的时候耿清宁便化悲愤为食量,叫膳房送上一份干炸羊排配上一份酸豆角炒鸡丁,特意交代羊排要撒上多多的辣椒面儿,鸡丁里要切上碎碎的泡椒。
没办法,自从怀孕之后她愈发的喜欢吃辣了。
羊排炸的焦香,上面撒了一层白芝麻,吃起来又干又香又辣,耿清宁连啃了两根羊排才稍解馋意。
旁边的酸香味儿一直往她鼻子里钻,原是用将酸豆角、泡椒切成细细的沫儿,配上鸡腿肉切成的丁嫩嫩的炒上一盘子,闻着就让人口水直流,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拌在晶莹剔透的大米饭里。
耿清宁当然是两者都要,先空吃上一勺,再配上香喷喷的大米饭,一口接着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一碗米饭不过片刻功夫就见了底,她把碗递给一旁的葡萄,示意再给她来上一碗,自己则是去抓第三根羊排,完全没有注意到贴身宫女满脸的为难之色。
葡萄接过碗筷却迟迟不见动作,犹豫了半晌,她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格格,您今日说腰围大了一寸,要不今日就用这一碗?”
耿清宁撕下附在羊排的肉,嗷呜一声塞到嘴里,才有空道,“不要紧,冬日里本就要稍丰腴一些”。
葡萄又道,“您今日嫌自个儿胖了些,要不,奴婢给您上碗酥酪?”
酥酪那玩意儿只能做饭后甜点,泡椒和酸豆角还是得配米饭才行,耿清宁又吃了一口菜,辣的直摇头,“没关系,丰腴些更好看”。
话是这个理儿,可是主子爷的吩咐,葡萄也不敢不从,只是她一时间也找不到好的理由,只能磨磨蹭蹭的拖延时间。
耿清宁又吃了几口香辣的羊排,被辣的嘶哈嘶哈的,想要吃口米饭解辣,扭头一看,素来麻利的葡萄仍在她身边,碗里却是空的,“我的米饭呢?”
葡萄没了办法,跪下老实交代,“主子爷说了,您每顿膳点只能用一碗米饭”。
瞬间,耿清宁手里的羊肋骨掉在桌上,眼泪也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
四阿哥一进门就发现耿清宁脸色不对,眼圈也有些红红的,像是哭过一般,他扫了眼屋里伺候的葡萄,见这宫女面上也满是担忧之色,端着酥酪在旁边似有劝解之意。
见四阿哥来了,耿清宁敷衍的福身,又扭过头去故意不看他,像是在生闷气。
这下宫女的面上不仅仅是担忧,还带上了惊慌之色,当即就想跪下磕头,没等四阿哥挥手,苏培盛就把葡萄给扯了出去,主子们说话,哪有下人们在那听的道理。
屋里四阿哥上了榻,将人小心的环在怀里,见她仍低着头不说话,嘴巴却噘得能挂油瓶。
看来是有点不高兴啊。
四阿哥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宁宁还是这般,如同一汪清水一望即明。
见他不仅不安慰她,甚至还笑,耿清宁一瞬间眼睛就红了,泪珠子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四阿哥只得一边给她擦泪,一边一下下的安抚她,“好宁宁,莫哭,仔细伤了眼睛”。
人在委屈的时候若是只有自己便还好,怎么也能坚持下去,倘若是有人安慰,或者有人关心,便只会哭得更厉害些。
耿清宁也是这般,她伤心的控诉身边的施暴者,“为什么不让我吃饱?为什么一顿只给一碗饭!”
四阿哥一愣,他曾想过是万寿节的事儿,也怀疑是选秀的事儿传到了府里,万万没想到竟是只和小小的吃食有关。
耿清宁甚至伤心到抽噎,她吸吸鼻涕继续控诉道,“一碗饭我根本吃不饱,这贝勒府若是破产了,我那里还有几两碎银子,能不能先让我吃顿饱饭”。
四阿哥胸腔震动,忍不住抱着怀里的大宝贝笑了好一会儿,耿清宁见他不仅不反思甚至还在继续笑,整个人怒上心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不叫她吃好吃的,她就咬他,啃他的骨头,反正谁也别想好过。
四阿哥也不抽开手,反正一来也不怎么疼,二来怕伤着她与肚子的孩子,干脆就让她出口气再说。
耿清宁咬了好一会儿,见四阿哥都不曾有动作,她反倒是心虚了,悄摸摸的拿衣袖挡住咬的一排小牙印,才不好意思嗫嚅问道,“你怎么不躲?”
四阿哥揉着手腕子笑她,“二两劲儿都没有,还学白手套亮猫爪子”。
更气了怎么办。
耿清宁气哼哼的转过身去,望天望地,就是不拿正眼看身边的人。
四阿哥也不气,笑眯眯的撇过她的身子,又拿鼻子去嗅她身上、脸上的味道,见她眸色发亮快要滴下水来,又在她眼上落下一吻。
耿清宁的那点子火气不知不觉就消散了,老实的待在他的怀里,把他的手当成玩具把玩着。
四阿哥拿手指去摩挲她莹润的小脸,“陈大夫说孩子太大了会对你不利,是以让你少用一些,乖宁宁,听话”。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耿清宁虽没生过孩子,但现代社会消息繁杂,她也知道孩子太大确实会不好生,放在现代的医院里有侧切,还有产钳,但在这清朝怕是只能硬扛,小口大身子,大人受罪不说,胎儿也不安全。
这样想来,确实不能这般放肆的饮食,得合理控制才行。
可不知怎的,即便这道理她全都懂,但此刻,她就是想哭,心里止不住的委屈。
明明之前她不是这么矫情的人,怎么现在竟还为一口吃的三番两次的掉眼泪,难不成这就是孕激素的魔力?
耿清宁想起以前公司里的同事说,怀孕的时候想吃的东西若是没吃着,就抓心挠肺的难受。
那个同事有一回心血来潮就想吃小时候常吃的零食‘唐僧肉’,偏偏大晚上的也没地儿卖,就哭了整整一晚上,直到第二日去学校门口的小卖铺连吃了三包才止住眼泪。
当初的她还道是同事矫情,如今她竟然成了更矫情的那个,她也不想哭,偏偏泪珠儿像是有自个儿的意识,巴巴的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被怀里人用可怜巴巴的眼神一望,四阿哥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亲自吩咐了膳房重新上一桌膳点,只不过,这次要求所有的东西都做成小份,米饭也只能用最小的碗盛上半碗。
这膳点一上来,耿清宁的委屈便了去无踪了,她坐在桌前,珍惜的吃着碗里的米饭,一大口菜也只能配上一丁点点儿米饭,在嘴里小心嚼上几十下才恋恋不舍的咽下去。
四阿哥只在一旁边看边笑。
耿清宁恨恨的看他几眼,他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她一人吃两人消耗,自然要比旁人饿得快些。
什么时候让四阿哥也尝一尝这怀孕之苦便好了,她默默的想,都怪当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选择德妃娘娘承受怀孕之苦,明明四阿哥才是那个最佳人选。
哼,等着吧,日子还长着呢。
没错,即便到了现在耿清宁也认为种种表现皆是由于怀孕所致,至于嘴馋这个选项,她绝不认可。
第66章
各方面综合考量之下, 耿清宁过上了每天吃六顿的日子,基本上都是三餐三点,只是每顿的饭量着实有些少, 这让她刚吃完上一顿就开始想下一顿用什么, 虽然肚皮还是饿着的,但好歹有个盼头。
葡萄他们也变着花样引她在院子里多活动活动, 陈大夫也说了, 多动动才好生。
每日里动的多,吃得少, 等真正穿上春衣的时候,耿清宁竟然瘦了不少, 这让她十分得意,不过膳房倒是因为瘦的那寸腰围,被苏培盛骂了几回,就怕膳房伺候的不精心。
真不是他小题大做, 做奴才的总得替主子想在前头, 府里这么久没个好消息, 如今好不容易又要听见婴儿的哭声,岂能容忍膳房惫懒。
如今刘太监可算是真的抖擞起来了,被骂也甘之如饴, 每日子只变着花样给主子做菜吃, 而且他心中还隐隐有所猜测, 若真是如猜测的那般, 他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刘太监笑眯了眼, 又干劲十足的洗手去做耿主子点名要吃的‘酸辣粉’。
不多时,耿清宁就吃上了加麻加辣的酸辣粉, 膳房用红薯和绿豆各做了一份,红薯粉弹糯劲道有嚼劲,绿豆粉晶莹剔透还顺滑,每根粉上面都裹上了满满的酱料,又酸又辣又麻,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她正埋头吃着,就见青杏从外头进来了,满脸的踌躇之色。
“府里新来了两位格格”,青杏边说边打量着主子的神色,格格有孕在身,她生怕这消息会影响主子养胎的心情。
毕竟宫里的前例实在是太多,据说连太子爷的生母,前皇后娘娘也是因为怀太子爷的时候忧思过度,才在生产之时不幸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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