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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嫡姐换亲之后(明春鸢)


“把纪明远的东西送回去,一件也不必留。”她先命闻书,“现在就送。”
闻书连忙应“是”,带人去搬抬行李书籍。
又远望正房片刻,纪明遥才移开视线,看向走出东厢房的沈家两人。
她走过去。
在这两人开口之前,她说:“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娘怎么样了吗?”
她命:“跟我来。”
黄昏的红光里,跟随纪淑人,沈相清和三弟又来到了他们最开始被关住的后院。
这三天,纪淑人求动崔家、各处奔走、搜集证据,竭力要讨回公道。可她自己再不见他们,更不认他们是亲人。
沈相清明白,纪淑人对他们有怨。
她应该对他们有怨。
他也怨恨自己——
明明长全了两条腿,也长了一张嘴,为什么当年就由着大哥把姐姐卖了去!
他骂大哥不敲登闻鼓,自己又为什么没敢?
只是因为年纪小——可年纪小就是借口吗!怕了就是怕了!
“这是她的灵位。”
纪淑人在内室转身,示意他们也进去。
沈相清扶住门框。
与三弟互相搀扶着,他才勉强没有跌倒,走到了纪淑人身旁。
——先妣沈相宜之灵位。
——卒于仁圣九年五月三十日卯时一刻。
——阳上人明遥恭立。
“多谢二位告知,我才能写下她的名字。”纪明遥敬香、祝祷。
娘,希望明天,能有一个对得起你的结果。
她离开了这间奠堂。
沈相清的恸哭声一直传到“凝曦堂”。
就着炸鹌鹑,纪明遥咽下一口淡酒。
今夜,她该睡个好觉。
广川侯府。
窗外的光愈来愈暗。
入夜了。
坐在何舅舅家的矮榻上,纪明达双手护着小腹,几乎要坐不安稳。
按捺焦躁,她又问了温从阳一遍:“你当真不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下午,毫无预兆,婆母突然就让人送走了明远,又让他们紧着更衣,只带心腹,什么也不说,直接带他们来了广川侯府。
到了这里,婆母也不许他们旁听,更不解释。与何家舅舅、舅母商议了几句,竟是把他们送到后院,关了起来。
现已两个时辰过去。
她只知道家里出了事,还必是能动摇根基的大事。可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仍一无所知!!
这叫她如何安心!
但温从阳闭目仰躺在床上,仍是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面上不见丝毫焦急忧虑。
“我不知道。”他只说这四个字。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纪明达一掌拍向炕桌。
“奶奶,小心身子!”王嬷嬷忙捂住她的手,又劝温从阳,“大爷,你若真知道什么,就请快说吧,好歹让奶奶安心些,别动了胎气!”
温从阳笑了一笑。
睁开眼睛,略侧过头,看向满脸忍耐的纪明达,和眼中全是责怪埋怨的王嬷嬷,他笑问:“我说了,又怎么样?”
“奶奶就算知道了,又能做什么?”他问,“是能去各府上求人说情,还是能直面陛下、扭转乾坤?”
一手扶住炕桌,另一手在乳母身上借力,纪明达嘴唇翕动。
她欲要责骂,可竟无一句话能反驳。
见她这样,温从阳更是想笑。
他想大笑!
他想说,果然如此!
什么“京中第一闺秀”、文武双全的国公之女,家内府外人人交口称赞,说将他一个无能纨绔“教导”上进了的难得“贤妻”,其实和他一样,也只是个家中出事无能为力,只能看着长辈们奔波烦心,等待结果的无能之人!
任她满腹诗文、才名出众,在这样的紧急关头,还不是只能——等!
现在,她只能和他娶不成遥妹妹时一样,等着看是虚惊一场,还是大祸临头!!
但嘲讽的话将出口前,他瞥见了纪明达显怀的小腹。
这个孩子,四个月了。
和他第一个孩子离开人世时一般大。
所以,他又闭上了眼睛。
“老太太、老爷、太太,都盼着奶奶的孩子。”他只说,“奶奶别多想了,快安心吃饭歇下吧,别让长辈担心。”
纪明达垂下头,看自己的小腹。
是,她还有孩子。
这是她辛苦盼来的孩子,是理国公府下一代第一个孩子。
现在,是孩子最重要。她不能作没了他。
“上饭吧。”她说。
一夜还算好睡。
寅时初刻,崔瑜睁眼。洗漱完毕,他亲手穿好朝服,戴紧乌纱。
今日就是助弟妹报仇之日。
妻子仍在养身,他没去惊扰。略用了几口早点,提振精神,他便早早来至西院二门等待。
阿珏和弟妹也出来得很快。
弟妹的神色还算轻松,反而是阿珏愈见严肃。
“还从没在这个时辰见过弟妹。”崔瑜有心玩笑。
“是啊,早起可真不容易。”纪明遥也笑,“等今日功成,明日我便睡到日上三竿!”
“必不会耽误了弟妹补眠!”
崔瑜挥手,带两人出发。
到大门的一路,他又反复叮嘱:“阿珏,朝上你不必开口,我会尽量避免他们把话引到你们身上。弟妹也只需在宫门等待,除非实在无计可施,否则我不会让你出面。”
毕竟是状告弟妹嫡母的娘家。
“孝”字当头,即便弟妹隐于人后,她也不可避免会受些非议。
虽然弟妹不在乎。这三天里,她往来宫中和广宜公主府,亲问沈家当年邻居、学生,拜望沈父恩师同窗,毫不避人。——分明这些事,她可以全交给阿珏,以免自己太过显眼。
她不怕让世人知晓,是她在向嫡母娘家出手,为生母讨还公道。
但即便弟妹不在意,他做兄长的,总不能任她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好姑娘,放心等着,信我就是。”上车之前,崔瑜又特别对纪明遥说,“你可千万别自己跑去殿上!”
“大哥,你也放心。”纪明遥就笑,“我看着很像冲动的人吗?”
想起弟妹当头那一跪,她那日的神情,和她近日的举动,崔瑜……摇了摇头。
宫门转瞬便至。
听着百官上朝的脚步声,纪明遥安静坐在车里,没有掀开车帘,看一看理当受到惩处的人。
沈相清和三弟便也一动不动,一同沉默等待。
后面装满证人的车内,亦然安静无声。
大明殿。
朝会初开,皇帝便直接发作。
“理国伯!”他冷声问,“昨日都察院上折,弹劾你于十八年前强夺民女、逼人远走他乡,近年又有豪奴欺压百姓、强买田地,种种乱法不轨、一折难书!可确有此事!”
理国伯浑身一抖。
他一夜没睡,求人不得,自己倒也想了许多应对之语。
此时,他强装镇定,不向“亲朋故友”多看一眼,抬步出列,拜回道:“陛下,请容臣分辨。”
扫向毫无动作的安国公、齐国侯等,皇帝命:“说。”
“陛下,那沈氏之女原是两家情愿买卖,并无逼迫。”理国伯俯首至地,“看他家只余寡母孤儿,我心中不忍,特以三千两银买下沈氏,以资他家富足生活。至于逼迫沈家远走他乡,更是无稽之谈!陛下!”
“若臣真有心逼迫,又何需以重金买人!他家真远走他乡,都察院又是如何得知此事,上折弹劾?”他抬起头,怒视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崔瑜,“这必是有人对臣心存怨恨,恶意歪曲构陷于臣!!”
皇帝抬手,示意崔瑜。
崔瑜大步出列,一礼道:“陛下,此事人证物证俱在,绝非构陷,传人证上殿便知究竟!”
“人证!”理国伯冷笑道,“既是十八年前的事,焉知这人证从何而来!”
他向陛下拱手,怒问崔瑜:“按都察院所说,我对沈家是威逼强买,既他们惧我之威,为何此时又敢上京来告?我又听闻沈家之子现为游商,家资至少千两,真是我府上逼迫,又岂能容他们在京逍遥!岂非两相矛盾了!”
“当年沈氏子年幼,不敢相抗国公府邸,被迫远走;今他长为成人,尤记长姐,不甘屈辱,隐姓埋名上京来寻,可见到的竟只有长姐的牌位!”崔瑜字字心痛,“理国公府若非威逼,何需让人背井离乡躲去扬州?”
“并非你府上良心尚存,不愿取沈家人性命!”他亦拱手向陛下,“是你们虽胆大包天,却还知大周有纲纪律法,陛下在上,不敢当真逼死人命、留下把柄,又以为三千两银子能买断沈家人的良心,所以疏忽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理国伯又只向陛下叩首。
“买卖奴婢,本是各家常见之事。当日买下沈氏,亦在衙门里签过身契,合规合法!若只因臣心存不忍,出手大方了些,便断定臣违法乱纪、败坏德行,臣,虽死犹冤!”
他大声哭道:“这沈氏原是纪——”
“只论强买民女一事,理国伯勿需顾左右而言他!”崔瑜断喝!
“三千两银子,买一条人命,真是好大一笔钱,好大方的出手!”他亦向陛下俯身拜倒,“请陛下恕臣言辞不敬!”
“崔爱卿,”皇帝准许,“但讲无妨。”
“多谢陛下。”崔瑜转向理国伯。
“那沈家虽非显贵,却原是世代读书之家,沈氏祖父便为秀才,其父又于仁圣二年进学为增生,坐馆教书,颇有功德,阖家平安亲睦,却只因当家人一死,便被强权逼迫,家人流散,鸣冤无门,岂不令人心惊!”
“既三千两能强买一条命,我只算你理国公府世代贵胄,你温家的命比他沈家人的命贵十倍、贵百倍!”
“理国伯!”崔瑜指向殿外,“现将你关入大牢,再抬三十万银子过来,买你儿女一条命,给人为奴为婢、任打任骂便放你自由,否则你今生一世休想安宁、阖家性命堪忧,——你可‘自愿’卖吗!”

崔瑜的质问掷地有声、振聋发聩——尖刻如刀。
——三十万两买他儿女的一条命,为奴为婢、任打任骂,卖不卖!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他怎么敢!!
理国伯额上青筋暴突,若非还在御前,他早已一拳砸过去——却发现自己无可回答。
说“不卖”,也不能反驳这是利用权势逼迫。
若说……“卖”,岂非更证明了他的确仗势欺人,身处类似境地,连自己都不能反抗?且他怎么说得出口!
“崔御史让我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自己却会东拉西扯!”理国伯只能反问,“不是在说沈家之事,为何要扯到我家儿女身上——”
“理国伯。”此时,皇帝开口,“你的孩子是孩子,人家的孩子,也是孩子。”
理国伯闭了闭眼。
他只能将额头抵在大殿冰凉的砖石上,哀求道:“陛下——”
“传人证上殿吧。”皇帝下命。
“传人证上殿——”
数个太监飞跑出殿,至宫门寻人。
证人片刻即至。
殿中几乎所有臣子,皆不禁侧首看去。
崔瑜和理国伯自然也向后看。
最前是沈相清,他身旁是被绳子捆着双手的顾六。后面还有七人,分别是沈家当年邻居两人;沈父同窗一人、学生两人;还有当年在衙门办理沈氏身契的小吏一人;沈家附近药铺掌柜一人——现已是须发花白年近七十的老翁了,因面圣,他未敢拄拐,只被旁边两人搀扶着进来;共是九人。
没有纪明遥。
崔瑜着实心口一松。
九人入殿,皆只盯着足下,不敢向旁多看一眼。
待太监停下示意,九人便一同跪拜行礼,叩首高呼:“陛下万岁!”
“都平身吧,不必惊慌。”皇帝温声道,“传你几人入殿,只为知晓当年真相,朕问什么,你们只答实话就好。”
九人便又叩首谢恩,稀稀落落站起来。
“谁是沈相清?”皇帝先问。
“陛下,草民便是沈相清!”他忙把头压得更低。
“当年理国公府买你长姐,是怎般情形?你不要怕累赘,从头说来。”皇帝命。
“是!”沈相清深深呼吸。
他便说道:“仁圣三年,九月二十四日,草民的父亲去世。那时草民的大哥十八岁、草民的长姐十四岁、草民十岁、还有二妹五岁、三弟才出生不久。草民的母亲又因父亲去得突然,且才生了三弟,身体不安,卧床不起。”
“不过半个多月,才办完父亲的丧事,十月十五,忽有人来家里,找了大哥出去。大哥去了半天,回来就在娘床前哭,说理国公府的老爷看中了姐姐,要买姐姐走。出价足有三千两银子。”
“草民一直记得,当天大哥和母亲商议到深夜,最后说的是:再求求理国府的管家,能不能别买姐姐。家里今后虽然艰难些,可也没到卖儿卖女的地步。国公府的老爷想买人,又不只缺姐姐一个。又怕姐姐生得太好了,国公府不肯放手,家里不肯,得罪了人,以后更难过。母亲哭了一夜。因母亲是从前、从前……治国公府的丫鬟,知道国公府的手段,所以比大哥更怕。”
在大明殿上、陛下面前,说起几十年前因谋反抄家处斩的治国公府,沈相清到底惧怕。
稍停了停,没人呵斥他,他方继续说道:“可第二天,还没等大哥出门求人,理国府的管家顾六就又来了。顾六直接见了母亲,说他们老爷是诚心买人,光身价银子就肯出三千两,以后更是亏待不了姐姐。又夸姐姐是天仙一样的模样,只要家里舍得,就必然有大运道。母亲求顾六开恩,说家里舍不得卖,求他再寻别家去。顾六笑了几声,没答应就走了。”
事关姐姐的公道,他该用提着脑袋的心谨慎小心——可沈相清忍不住怒视顾六!
顾六深深弯着腰,冷汗已在脚下砸成一滩。
“草民等不知顾六是什么意思!”沈相清拼命保持声音稳定,“家里怕了一会,大哥出去给母亲买药。但大哥回来,却说掌柜的不给他卖药了!”
那快七十的药铺掌柜“噗通”又跪下了。
皇帝便先问他:“高莆,当年你为何不肯再卖药给沈家?”
“回……回陛下……”高莆颤巍巍磕头,“那天,突然有穿绸缎皮袍的管家来,说草民若再敢卖药给沈家,就……理国府就让草民,再做不成生意……”
他怕得掉泪:“草民人微力小,开一个药铺养活全家,实在不敢、不敢和国公府相抗,草民不是有意要害沈家……”
顾六到底两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理国伯早已将牙咬出血气。
皇帝命:“送这老人家去偏殿歇息。”
两个太监忙把人架起来出去。
皇帝命沈相清:“你继续说。”
“后来,大哥跑遍了城南,又跑去城北才买着药。”沈相清狠狠抹了把脸,“当天晚上开始,每隔一个半个时辰,就有人在墙角弄出动静,装鬼吓人,全家都不敢睡。”
“第三天,顾六没来。大哥也不知能去哪寻人。第四天,家里一早起来发现,院门坏了,窗户也坏了两扇,连父亲的牌位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动了地方,西院林叔家孩子哭了一天,他家三条狗都被人勒死了。”他终于哽咽,“姐姐就说、就说她愿意去理国府,让大哥和娘不用为难了,家里也能过安生日子了……大哥和娘就松口了,说总归都在京里,以后想姐姐了,还能求上门去见,姐姐便是正经嫁人,也没有天天回家的理……”
崔珏轻轻搁笔。
这些话,他已于三日前全数知晓。可再听一次,仍有满腔愤慨,不知从何消解。
他身旁的同僚王礼,第一次在他眼中看见风云翻涌。
他也低了头。
他家也像沈家。父亲有秀才功名,却早早去了。他又苦读数载,中举、中进士、选入翰林,才得以安稳富足奉养母亲晚年。
只有三件不同:
父亲去时,他已过弱冠,成亲生子。
王家又比沈家多许多亲友,可以守望相助。
他更没有一个容色倾城、惹人觊觎的亲姐姐。
若他没能两榜得中?
若他也有一个被豪门权贵盯上的亲姊妹?
若王家势单力孤,只能独自面对国公府这样的庞然大物?
若他是沈相清当年,他又能做什么!
沈相清还在讲述:“到了十月十九,家里再受不得了,大哥要自己求上理国府的时候,顾六终于又来了。”
“顾六说,原本三千两买走姐姐,大家高兴,现在因家里迟迟不应,他们老爷发了火,要沈家拿上银子滚,再也不许进京。以后若在京里看到沈家一个人,就叫我们知道什么是真不得安生!娘和大哥求不得他松口,就应了,姐姐……姐姐也答应了!”
“十月二十,姐姐就被理国府的车接走。又过三天,就有理国府的管家魏林带了七八个下人小厮,跟着家里下到了扬州!又不过五六年,姐姐就被人害死了!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顾六说,姐姐因不愿改去本姓,几乎被打死!不知还受了多少折磨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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