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嫡媳(玲珑彩玉)

慢悠悠吃糕点，发现曲亦别落泪，江沉绮嫌弃地说道：“美男子落泪让人心碎，曲公子如今的模样比乞丐邋遢，哭起来真难看。管家带曲公子下去洗漱，他这张黑脸影响我的食欲。”
谢景淮摆摆手，让老管家带曲亦别下去，不知道曲亦别多久没洗澡，身上散发难闻的气味。
端起茶杯喝几口清茶，谢景淮看着江统领的纤细手指，轻声说道：“我在宫里下跪的时候，江统领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吗。或许是谢某身体不好，下跪时间久头晕眼花，竟然听到大逆不道的话。”
左思右想谢景淮想不通，江沉绮身为皇上的得力助手，为什么会说那句话。
明英侯没有听清楚，江沉绮不介意再说一遍，慢吞吞地说道：“侯爷为什么不造反？无数战功让你成为，军营中最耀眼的人，揭竿而起武将肯定支持你。皇上登基前后这几年，没一年消停日子，我身为北衙禁军统领觉得累，局势乱了不用做事，我能清闲一些。”
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让沈衍听见，大概会赐给江统领一杯毒酒，让她自行了断。谢景淮淡然一笑，江统领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老管家带着曲亦别往回走，从曲公子口中得知模样俊美的客人，竟是口碑极差的江统领。不明白为什么此人会来侯府，无比担心江沉绮刺杀侯爷。
刚走到大厅门口，老管家听见江统领吹嘘自己的声音。
“实不相瞒我为京城局势稳定，付出无数心血，功劳比文武百官多，若不然怎么能成为女官。敢问历朝历代哪里有女官，我便是开天辟地第一人。无奈有些功绩不能对外明说，因为皇上需要功绩博得美名，有时候想想做皇帝真好啊，轻而易举夺走属下功劳。”
这是禁军统领该说的话吗，老管家想到侯爷性格放心下来，把曲亦别送进屋转身离开。
曲亦别好笑地说道：“你们快看天上有头牛在飞，好像是江统领家的牛。做皇帝当然好了，那可是天下之主，拿走你的功劳看得起你。皇上让你做女官肯定不安好心，江统领别犯傻清醒一点。”
江沉绮觉得自己一直很清醒，发现自己犯下小错能及时回头，“曲公子你身为男子不懂，这世道苛待女子，身为女子要想出人头地难于上青天。不做女官如何扬名天下，做皇上手中一把刀又如何，即使骂名无数被人叫做奸臣，也能在史书中留下一笔。”
后人翻看史书，知道北齐有个奸臣叫江沉绮，跟她楚某人有什么关系。

世人皆知镇国将军府满门被灭，哪里知道将军府，有个小姑娘活了下来。
活着的人最痛苦，若不是血海深仇一直埋藏心中，江沉绮宁愿和家人一起魂归地府。
万万没想到女子也有一颗名垂青史的心，只是江统领的志向是不是跑偏了，为留名不择手段。
曲亦别抽抽嘴角，劝说江统领不要为了扬名弄巧成拙，“美名流传千古是好事，以奸臣的身份留名，过个几百年依然有人骂你，连带你的家人一起骂。”
无所谓地耸肩，江沉绮从做皇上鹰犬那天起，就知道她很难得到善名。若不是有这份觉悟，沈衍怎么会力排众议给她封官。
“人活着总得有追求，你们男子追求荣华富贵，我身为女子一样可以追求名利。大家都有两只眼睛一张嘴，都是俗人谁笑话我真虚伪。无父无母无长辈，谁有意见有本事来我面前骂。”
这种光棍的态度，让曲亦别感叹江沉绮不是一般女子。难怪能成为北衙禁军统领，光是一身好武功就比男子出众，这份渴求名利的心他比不过。
谢景淮不说话，端着茶杯注视着江沉绮。听到她说无父无母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酸涩。
想想也是若有家人庇护，如此优秀的姑娘，怎么会成为皇帝手中一把尖刀，怎么会背负无数骂名。
侯府厨子手艺不错，江沉绮享用一顿美味晚餐，从后门口坐马车离开。至于明英侯如何安顿曲亦别，江统领丝毫不关心，知道侯爷不会不管儿时伙伴。
马车回到统领府，江沉绮背着手走进院子，想起什么让临渊去找许瑎*****某受到邀请参加宴会，无辜被歌姬行刺，许大人理应给予补偿。”
想起歌姬看向她时满是仇恨的眼神，江沉绮心里有些难过。身为镇国将军府后人，她何尝不想光耀楚家美名，可惜命运无常作弄人，目前的她没得选择。
临渊咧嘴一笑兴冲冲离开，决定狠狠敲诈许大人。主子差点儿受伤，都怪许大人无聊举办的宴会。
天色渐渐昏暗，江沉绮坐在屋檐下发呆。回想自己刻苦习武的初衷，为了报答沈衍对她的知遇之恩，也为增加实力寻找仇人。
寻找仇人应该的，为沈衍铲除异己这件事，是否有些不妥当。
走上一条不归路，本该不在乎外界流言蜚语，为何面对百姓的憎恶眼神，她的心会隐隐作痛。
一阵醉人的酒香传来，江沉绮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向围墙，收起繁杂思绪哭笑不得地说道：“有门你不走，师父为何喜欢翻墙。许久未见面，你还是这般爱喝酒。你上次来京都，敲打一番令徒儿有所醒悟，看清楚自己位置，不愿稀里糊涂做人。”
满意徒弟的一点就透，百味提着酒葫芦轻飘飘落在地面。走进了发现徒弟眉头不展，不知江沉绮的苦恼是什么。
找来凳子坐在徒弟身边，百味打开酒葫芦喝一口美酒，慢悠悠地说道：“苦恼都是自己找的，人活着要懂得取悦自己。我上次说你为人太死板不懂变通，近来有没有改善啊。”
面对师父江沉绮一百个信任，提起她近来的改变，“师父料事如神，用了你教导的方法装傻充愣，果然让曲公子放下忌惮，反倒提醒我提防皇上。”
对人心看得透，百味乐呵呵地说道：“冷血鹰犬让人畏惧和反感，一旦你露出破绽，把往日行为变成为讨皇上开心而作，能把过错推到皇帝身上。”
那个不要脸的沈衍，自个黑心肠追求好名声，让他的好徒弟背锅，百味第一个不答应。
想到徒弟这些年吃得苦，百味喝不下美酒，心疼地说道：“若是早知将军府还有子嗣，师父我啊早来京城带走你，怎么能让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在虚伪皇子身边讨生活。”
想起初遇百味时的场景，江沉绮微微一笑，“皇上虽然心存利用我的小心思，衣食住行没有亏待。那时候我还小，跟着师父混日子的话，大概吃不饱穿不暖长不了个子。”
百味师父是民间高人，衣着邋遢为人有些不着调，武功深不可测偏偏喜欢当神棍。
算卦看风水挣得那点小钱，还不够他买酒喝，这种对人生没规划的神棍，如何养得起孩子。
徒弟说话还是太直了，百味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你拜我为师往后师父罩着你，护你余生安好，也算对得起我与楚将军的友谊。有心事跟为师说，师父开导你。”
这场谈话进行几个时辰，让江统领受益匪浅，深深觉得师父说得对。
既然她已经成为百姓口中的奸臣，不如在这条路上走到黑，荣华富贵好好享受，等到皇帝拿她开刀的时候提前溜走。
第二日清晨，江沉绮早早起床，天刚蒙蒙亮离开住处。
过去上朝不觉得苦，如今听百味师父劝的江沉绮，觉得做官早起上朝很辛苦。师父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当真让人羡慕。
文武百官不喜禁军统领，年轻的官员看着江统领目光不屑。
过去是她性格沉稳，不愿搭理其他人，如今有师父做靠山的江沉绮，多一份嚣张的底气。
眼睛看向礼部的年轻官员，江沉绮语气调侃地说道：“刘侍郎为何频繁偷看我，莫非觉得本统领生得俊俏，萌生爱慕心思。恐怕要让刘侍郎失望了，你这种类型的男子我不喜欢。”
年轻的刘侍郎气得头疼，恨不得跟江沉绮打一架。想到江沉绮武功超群，职位比他高，忍住怒气不说话。
礼部其他官员气愤地看着江沉绮，觉得江统领变了，从冷酷无情的禁军统领，变成无耻小人。
刘侍郎等人不知道，心怀仇恨的江沉绮无所畏惧，她将搅动京城风云。
下朝后江沉绮留下，面对皇帝保持冷酷模样，沈衍不开口她不主动说话。
沈衍不提称病不上朝的明英侯，询问江统领在许府遇到什么事。
江沉绮张口就告状，指责许瑎识人不清，“若不是属下武功不错，要在许府留下小命，越美丽的女子越危险。”

第9章 罪人
许瑎八成是皇上走狗，许瑎那一番假惺惺为姚尚书求情的话，代表皇上根本不想放过姚尚书一家。
她的计划得快点儿施行，免得皇上派暗卫出马。姚尚书一家人不会武功，根本不是暗卫对手。
“许大人不仅眼光有问题，还为户部姚尚书说好话，说不定许大人跟姚尚书私下有来往。这件事得仔细调查，姚尚书虽然没有野心，他的门生太多了，又不愿意低头为皇上效力，这种硬骨头没必要留下。”
留在京城不是好事，与其一家人被小肚鸡肠的沈衍惦记，倒不如急流勇退，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姚尚书在将军府落难的时候好心出言相助，江沉绮也愿意尽力庇护姚家人，偿还这个人情。
谁欠将军府的债她来取，谁对将军府有恩她来报。
沈衍脸色有些复杂，没有告诉江沉绮，许瑎暗中依附他，“没有发生其他事吗，朕听说宴会很热闹，许大人回过神发现你不在府上。”
那会儿她悄悄寻找可疑房间，许瑎见到她才奇怪呢。皇上这么说，是怀疑她跟曲亦别失踪有关系吧，就算有关系她也不承认。
“参加宴会遇到两波刺客，让属下心生不满，哪里还有心情留在许家，一气之下甩袖离开。离开许家没有闲着，安排探子收集许大人和姚尚书暗中勾结的证据，我要让许大人跟姚尚书一起坐牢。”
许瑎胆敢暗算她，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还有那位许大人的友人于大人，一起送这对奸臣坐牢。
没法直说许瑎跟姚立星不是一路人，见江沉绮不知道曲亦别的事，沈衍放宽心，“找到证据就抓捕姚尚书吧，他是老臣入狱你多关照一些，莫要让人死在地牢里。”
这番话说得好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皇上是仁君呢。就因为姚尚书忠国不忠君，皇上想方设法折磨人，试图让姚尚书感恩戴德继而臣服，真是好算计。
领取命令的江沉绮，离开皇宫回到北衙禁军府，安排探子收集姚尚书犯罪证据。
根据弹劾姚尚书的奏折，江沉绮很快为姚立星定罪，带领禁卫军包围姚府。
过路的百姓看着冒煞气的禁卫军，眼睛里藏着畏惧。姚尚书是好官，无奈奸臣江沉绮不做人，无端端冤枉好人。
奸臣江统领站在姚家门前，态度嚣张地冲里面人喊话，“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禁卫军包围，主犯姚立星快快束手就擒，本统领心善少让你们受点罪。”
几位读书人得知姚家被包围，匆匆忙忙赶来，看见江沉绮一个个恨得牙痒痒。
吴秀才气愤不已，冲到江沉绮面前，大声质问说道：“姚尚书犯了什么罪，惹得禁卫军包围姚家，江统领怎么能不给户部尚书面子。”
姚立星得罪小心眼的皇帝，早遭罪晚遭罪都得遭罪，不如配合她演一出苦肉计，打消皇上对姚尚书的不满。姚家人吃得苦越多，皇上心情越好。
江沉绮轻蔑一笑，语气不满地说道：“本统领就是不给姚尚书面子怎么了，你一个读书人能拿我怎么办。要怪就怪姚尚书做贪官，身为户部尚书利用职权贪赃枉法，利用高官身份收徒无数，自取灭亡怨不得旁人。”
懒得跟愣头青吴秀才理论，江沉绮注意力道赏吴秀才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北衙禁军办案，无关紧要的人不得阻碍，惹急了本统领送你们吃牢饭。”
读书人来了不少，看着江统领敢怒不敢言，恨不得跟狗贼拼命。无奈他们加起来不是江沉绮对手，只能当旁观者看事态发展。
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两鬓斑白的姚立星走出家门，收到江沉绮暗示的眼神，把怀中代表户部尚书的玉牌放下。
“清者自清姚某不想多做解释，既然江统领已经找到证据，就带走姚家人吧。”
大理寺的人守在附近，不少衙役心中有少许不忍。他们知道姚尚书不是贪官，无奈人言轻微无法做主。
没让大理寺把人带走，大理寺少卿许瑎是皇上走狗，姚家人落在他手里也许会屈打成招。
“大理寺的人回去吧，姚家人我带回北衙禁军府，交给你们我不放心。许少卿前几天当着我的面，替姚尚书说好话，姚家人去大理寺地牢定然不会受苦，把人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替姚家人祈祷。落在心狠手辣的江统领手中，姚家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姚家人被禁卫军带走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跟姚尚书熟悉的官员，纷纷上奏维护姚尚书，还有许多读书人为救姚尚书奔走。
许瑎进宫告状，批评江统领不按规矩办事，“大理寺的人等在姚家门口，谁知江统领不给面子，当众污蔑我跟姚尚书关系不一般。”
他怎么会跟姚立星是一伙人，姚尚书那么清高的人，哪里乐意跟刑部打交道。许瑎巴不得姚尚书倒台，换上好拿捏的尚书，户部油水足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多。
沈衍指指书桌上的奏折，笑着说道：“小瞧姚尚书了，朝中为他说话的人不少，听说还有不少读书人，准备来京城救姚尚书。号召力这么大的官员，去大理寺地牢可惜，就让姚家人留在北衙禁军府，江沉绮折磨人有一套。倒是你最近注意一些，莫要被江沉绮抓到把柄，她疯起来谁都敢咬。”
许瑎想到姚立星的好人缘，觉得人不在大理寺是好事，姚尚书受罪读书人会责怪他。就让江沉绮做恶人，他来当善人。
离开皇宫在街上买几斤糕点，许瑎坐马车去北衙禁军府，被守门的禁卫军拦下。
禁卫军拒绝许少卿探望姚尚书，义正词严地说道：“江统领有令要让姚家人吃苦受累，方可让贪图享受的一家人迷途知返。”
花点小钱一打听，江沉绮带着姚尚书父子几人清理茅房。真是羞辱姚尚书的毒计啊，许瑎承认自己不如江统领手段多。
江沉绮捏着鼻子，踹姚尚书庶子一脚，“老实挑粪别偷懒，快把粪桶挑走，味道太难闻。”

第10章 求情
姚家这个庶子没姚尚书一半正直，姨娘生的孩子有些上不了台面。若不是她毁掉姚三郎犯罪证据，姚尚书因为教子无方有了污点。
衣食无忧长大的姚三郎，哪里做过这种倒胃口的脏活。艰难地挑着扁担，走一步哆嗦一下，被粪水熏的快要晕过去。
不远处拔草的姚大郎，见弟弟脸色煞白心里不忍，“父亲我去帮小弟一把，他哪里吃过这种苦。”
吃点苦头怎么了，过去因为老三是小儿子，一家人对他格外偏爱，让这个孩子无法无天。就让江统领好好管教三郎，消磨三郎的坏心思。
摘下草帽扇风，姚立星让大儿子别着急，语气冷漠地说道：“让三郎好好挑粪，他不改邪归正，跟茅房里的臭虫没区别，我姚家容不下追名逐利的臭虫。这次落难是整治家风的好机会，你们因为我是高官享福，没了官位大家一起吃苦。”
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通过江沉绮暗示，知道皇上想打压他，姚立星没想过低头，不愿为小肚鸡肠的帝王效力。
既然日后注定以普通人身份生活，就让家人多吃苦日后少受罪。
监督姚三郎清理完茅房，江沉绮带着他去河边湿润的地方挖蚯蚓，来的人还有姚家女眷。
昔日高高在上的大官家眷，如今站在河边跟蚯蚓对视。大声尖叫的女眷不少，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
江沉绮撑着一把油纸伞，避开头顶火辣辣的太阳，“叫什么不就是蚯蚓吗，这种没有爪牙的小东西，竟然能把你们吓倒，真是好日子过多了。”
弯腰抓起几条蚯蚓，江沉绮面不改色握在手中，眼睛看向几位姚家姑娘，“遇到一点儿小事哭哭啼啼，真是没有出息。我能拿起蚯蚓，你们为什么不能。”
姚四娘跟姐妹们不敢看江沉绮眼睛，她们怎么能跟心狠手辣的江统领相比，江沉绮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想到未来看不见光明的命运，几位姑娘哭得更加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