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我…我从没想过,守着不就是本份。”
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鬼,千古以来都是这样的。
况且她当初嫁给沈海就是为了报恩,怎么能说走就走。
沈漓知道她一时半会儿可能接受不了,便换了个话题。
“走不走的再说,咱们先去把田产铺子收回来。
不过这事儿肯定不会太简单,到时候需要找一些身强力壮的家丁跟我们一起。”
钟宁被沈漓刚才的话冲击的反应慢了好几拍,过了一会儿,她才慢吞吞的答应。
“奥,好,等我问问顾笙,让他安排一下。”
听到顾笙这个名字,沈漓挑了挑眉毛,看来此人还真得钟宁信任,这个时候第一个时间想的居然是他。
钟宁走后,沈漓琢磨了下,还是觉得不放心,收铺子这种事,必须得找几个镇住场的。
顾笙能找的人无非就是后院的那些个家丁,看起来着实不太行,她还得自己想办法。
从沈漓那儿出来后,钟宁觉得自己脑子都快转不动了。
她浑浑噩噩的往自己的院子走,一门心思在琢磨沈漓刚才说的话,都没注意到拐角处走过来的人。
几秒过后。
“啊!”
钟宁不出意外的撞进一个滚烫有力的胸膛,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顾笙单手扶住钟宁的腰,将她扶稳后才松开,他垂眸看着钟宁,语气平稳道。
“小心。”
开口后,顾笙并未离开,立在钟宁面前问她。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钟宁看他一眼才回过神儿来,见两人离的这么近,顿时觉得有些别扭,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她刚要脱口而出“没事”,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来。
“我正要找你,你先来我院子一趟。”
两人一起往前走,刚好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明月。
明月是钟宁的陪嫁丫鬟,跟了她好多年,钟宁估计她是来找自己的,便叫上她一起走。
回去的路上,明月盯着顾笙的背影,几乎要给他盯出个窟窿。
一想到刚才那个画面,她感觉心都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
明月看的清清楚楚,顾笙明明看见夫人了,却不躲开,他是故意站在那里等夫人撞上去的。
从前她就觉得这个顾笙对夫人有点不一样,但又找不到明显的痕迹。
一想到顾笙刚才放在钟宁腰间的手,她后背直冒冷汗。
也就是夫人不谙世事,看不出他的这些小心思。
明月这边正腹诽着,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只见顾笙突然转过头看她。
顾笙的五官轮廓比平常人要深,眼睛也跟普通人不太一样,有点淡淡的蓝色,白天或许看不出来,但夜里十分明显,有好几次都把明月吓了一跳。
明月被他看的一怔,下意识的问。
“怎…怎么了?”
顾笙语气如常,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刚才管家找你。”
明月不敢跟他对视,但下意识的觉得他没安好心,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支开她,她答到。
“我等会儿再去吧。”
这回顾笙没再开口,反倒是钟宁,一听说有人叫明月,好心提醒她。
“你快过去吧,我这边也没什么事。”
明月:“可是夫人…”
钟宁:“真的没事,快去吧。”
明月看着钟宁一脸天真,内心不断哀嚎。
夫人你可长点儿心吧。
钟宁跟顾笙回了院子,第一句话就是。
“顾笙,你寻些人手,过两日跟我去把名下的田产铺子收回来,。”
顾笙听了这话身形一滞,眼神直勾勾的看向钟宁,脸色有些冷。
此时天色渐暗,顾笙站的背光,再加上他平日里也总是爱板着个脸,单纯如钟宁自然是没看出他的异样。
第17章 不安好心
顾笙今日身穿着一身深蓝色长袍,配着栗色腰带,头发干净利落的束在头顶,比平时的装扮要庄重许多。
若是在路上走着,估计人们只会觉得他是哪家的贵公子,而不是伯爵府的家丁。
钟宁此时自然也注意到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顾笙,语气带着疑惑。
“咦?你这是刚出门了吗。”
钟宁知道顾笙很在意自己失去的记忆,且还在调查他的身世,只可惜,三年多了,居然还是一点儿线索也没有。
思及此,钟宁顺嘴又问了一句。
“这次查出什么线索了吗?”
顾笙看起来不想跟她讨论这个话题,只摇了摇头说“没有”,然后目光平直的看着钟宁,语气沉沉道。
“你从前不是说你不要沈家的东西吗,怎么突然想收回来了。”
钟宁面色有些为难,吞吞吐吐道。
“还不是漓儿,她说的,而且……”
说到这里,钟宁心虚的看了看四周,在确认周围无人后凑近顾笙身前,小心翼翼的说。
“漓儿说想把田产卖掉,然后离开京城。”
钟宁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种舍家弃业的想法实在是有些离经叛道,遂加了一句。
“不过我还没有想好。”
话音落下,空气沉寂了一会儿,随后响起顾笙一句略有深意的话。
“没想到她不光嗓子好了,脑子也灵光了。”
钟宁抬头看顾笙,略微疑惑了下才明白他说的应该是沈漓,她表示赞同。
“嗯,漓儿是挺聪明的。”
顾笙的脸色莫名的好了起来,也不再跟钟宁兜圈子。
“好了,需要的人我去府外找,不用你操心了。”
一听说要去府外找人,钟宁又有了别的担心。
“那是不是需要挺多银钱的,我手里暂时没有,等着……”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笙打断了。
“不用了,我这几年在京城结识了一帮兄弟,直接找他们帮忙就行。”
钟宁有些意外:“奥,那…”
“夫人,夫人!”
明月从远处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一下子打断了钟宁要说的话。
钟宁看她步伐匆忙,还以为她有什么要紧的事。
“这是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明月走近后,看了看钟宁,见她没什么异常才缓了口气说。
“一点儿事没有,因为管家说他根本就没找我。”
说完之后,她瞪圆了双目去看顾笙,像是在等他给一个说法。
顾笙目光平静的回视她,声音毫无波澜道。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明月:“你!”
顾笙不理明月剑拔弩张的模样,只跟钟宁说。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
钟宁点头,正要说点儿什么却突然被一脸义愤填膺的明月拉进了屋。
明月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嘟囔。
“早就该回去了,天天往夫人院子里跑,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她这话说的直白,听得钟宁直皱眉,顾笙是个好人,对伯爵府有恩,钟宁私心里见不得别人误会他,急忙解释。
“刚才是我请他来的,而且本来就是有求于人,顾笙是个好人,你别这么说他。”
第18章 撞见
明月不是外人,而且只要伯爵府一有动作也瞒不过她,钟宁便干脆把沈漓的打算告诉她了。
可没想到明月听了以后脸色更差了,她正视着钟宁跟未出阁时相差无几的侧脸,心中有些惆怅,自家小姐这般模样惹人惦记倒也不奇怪。
钟宁虽是从小地方出来的,家里跟京城的大户人家也没法比,但从小父慈母爱,单纯得很。
若不是沈海对钟父有恩,品性也不错,钟父怎么肯把钟宁嫁给他做续弦。
只可惜,成婚近五年,她还是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
明月不禁想提醒她。
“所以他答应帮忙了,不求任何回报?夫人你有没有想过那个顾笙又不是个没本事的人,干嘛屈居在咱们伯爵府,会不会有别的图谋?”
钟宁听了她的话,倒是认真思考了下,过了良久,她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一脸认真道。
“明月,这就是你不对了,我知道你总是忌惮他身份不明,对他有偏见,可是你也不能恶意揣测他啊。
再说了,咱们这府就是个空壳子,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明月几乎想咆哮,这么大个人,还不值得他图谋的?
“夫人你怎么能不信我啊,要不让顾笙过来跟我对峙,他绝对会露出马脚。”
钟宁听后并不赞同,反而劝她。
“顾笙是个老实人,又不善言辞,肯定说不过你,明月你就别找他麻烦了。”
明月:老实人…呵呵…
她知道钟宁心地善良,不愿意相信,不过没关系,她今后要盯紧一点儿,顾笙总会露出马脚的。
第二日,沈漓一早就乔装打扮带着小霜出了门。
小霜看了眼沈漓身上的男装,不自在的扶了扶头顶上的帽子。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话音刚落,沈漓转身瞪她,压低了声音说。
“叫我什么?”
小霜一缩脖子,磕磕绊绊的说。
“少…少爷。”
沈漓嘟囔了句。
“这还差不多,别说漏嘴了啊。”
小霜跟在沈漓身后小跑着,不太情愿的问。
“我们府里又不缺人,干嘛要去找人牙子买人啊。”
沈漓想也没想说道。
“府里那些能干什么,买就要买跟顾笙那种体格的,懂不?”
收家产注定是场硬仗,沈漓觉得有必要做好万全准备,不过这么血腥的事,她不打算跟小霜细说。
“行了,咱们先去把这些首饰典卖了。”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家里没有钱,她只能忍痛割爱了。
小霜没什么想法,只跟在沈漓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
两人走过前不久刚去过的闹市街,正要拐弯儿往目的地走去,小霜眼神一瞥,突然拉住沈漓的袖子,好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小霜急起来又忘了沈漓的嘱咐,扯过沈漓就说。
“小姐,小姐,你快看那边。”
沈漓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小霜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不太起眼的门面,外头挂着一副硕大的旗帜,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大字“镖”。
而那门头房里头,靠着窗户正在喝茶的那位。
不是顾笙又是谁。
“最近这几天先别接镖了,留下些人手要用。”
赵峰黝黑的脸上浮现出几丝困惑,他挠了挠头说。
“老大,你不是说不管沈家的事儿吗?”
赵峰说完,立马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脸上。
他缩了缩脖子,想说又不敢大声,只能嘟嘟囔囔道。
“本来就是嘛,你这白给人家当苦力,出人又出财,少跑趟镖少挣多少钱啊。”
赵峰家里孩子多,基本没人管他,他年纪轻轻就出来闯荡,不过没遇上什么好人,后来久而久之就成了二流子。
直到三年前他碰上了个硬茬,差点儿让对方打死,当时是路过的顾笙救的他,后来他就死心塌地的跟着顾笙。
说实话,他听不明白的,顾笙这么有本事,干嘛给那个空壳子卖命啊。
顾笙听了赵峰的话后就那么盯着赵峰,而后突然冷笑一声。
“怎么,想教我做事?要不以后这镖局让你做主。”
赵峰咽了口吐沫,腿都软了。
“不不不,不敢,老大你别拿我开玩笑,我刚才就是说说,你就当没听见。”
顾笙不置可否,不再搭理他,转头看向窗外。
下一秒,顾笙的眼睛突然一眯,随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没想躲,也没想装不认识。
顾笙迎上沈漓的目光,声音平稳道。
“沈漓。”
沈漓没跟顾笙说过话,平时在府里见面也就是点点头,没想到两人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
不过既然顾笙叫出了她的名字,她也只能往前走了几步。
沈漓站在窗户外面,纠结了下,还是选择了个比较有礼貌的称呼。
“顾…叔叔。”
顾笙挑了挑眉,打量一眼她头顶的帽子。
“这是去哪儿?”
沈漓嘴角抽了抽,叫他声“叔叔”,还真把自己当长辈了,这是在问她的行踪?
不过正好,沈漓答到。
“我偷跑出来的,想找人牙子买些家丁。”
说完之后,沈漓看向顾笙,那意思仿佛是:我都说了,接下来该你了。
可顾笙偏偏不按套路出牌,他直接给沈漓将了一军。
“这事儿不用你管,人已经找好了。”
沈漓“奥”了一声,见顾笙没有跟她再说话的意思,打算开门见山一回,便直白的问。
“顾叔叔,你…在这儿喝茶,你跟这的老板认识吗?”
沈漓心眼子再多也比不过老狐狸,顾笙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到底想问什么。
顾笙只轻笑一声,然后抬头瞥她一眼,声音冷淡道。
“这儿是我的。”
沈漓浑浑噩噩的往家走,脑子里一团乱麻,心情要多差有多差。
可偏偏有人就是要往伤口上撞。
沈娇老远就看见沈漓了,虽说沈漓穿着男装,但那样子也就骗一骗不长眼的。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一想到上次被她坑的一百两银子,还有在香山上被她抢走的风头,沈娇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挡在沈漓的面前,说话时还故意拿手遮了遮口鼻,一副嫌弃到不行的样子。
“呦,你怎么这样儿就出门了,府上难道是连件像样的衣服都做不出来了?”
沈漓深吸一口气,然后抬头,露出一个能闪瞎人的假笑,反问沈娇。
“你怎么不去宜和布庄了,听说那儿又进了些上好的布料呢。”
第20章 镖局是我的
沈娇被沈漓这句话噎的不轻,换作平时,她定是要不服输的跟沈漓打几场口水仗的,可是她今天心情特别好,不稀的跟沈漓计较。
沈娇得意洋洋的瞥了眼沈漓,冷哼一声后,转头招呼自家丫鬟。
“走了,我们中午去庆宣楼吃饭,听爹说酒楼里又出了几个新菜呢。”
沈漓挑了挑眉,庆宣楼?那不正是她家的铺子吗,偷了别人的东西还这么大言不惭,真是脸皮够厚的。
不过没关系。
属于她的,她很快就要拿回来了。
回到伯爵府后,沈漓本想把顾笙的事直接告诉钟宁,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
她觉得有种预感,就算她不说,这事儿也瞒不了几天了。
事实上,第二天,钟宁就发现了异常。
她看着顾笙找来的一群五大三粗的人,表情有些奇怪。
这些人都不是府上的,而且怎么看着都不太像好人。
钟宁穿的是沈漓前几天刚给她做的衣服,白色抹胸裙,外搭粉色绣花外套,看起来清新可人。
皱起眉头的时候,莫名带着丝小女孩儿的娇嗔。
赵峰是第一次见钟宁,眼珠子都瞪圆了,在钟宁打量这帮人的时候,他一脸贼兮兮的往顾笙身侧歪了歪,挤眉弄眼道。
“老大,我终于知道你为啥舍不得走了。”
赵峰原本还以为不就是个寡妇吗,有什么值得顾笙惦记的。
他还记得从前问过顾笙,那沈家的夫人长的如何。
当时顾笙怎么回答的来着。
“尚可。”
现在回想起来,顾笙这是懵他啊,长成这样,换他他也不走,别说出人出钱了,出命也行啊。
面对赵峰的调侃,顾笙并搭理他,反而转身去跟钟宁说。
“行了,看也看了,我先让他们出去了。”
说完不由分说的就要撵人。
赵峰一愣。
“不是,老大,你就让我们这么走了,不管顿饭吃吗?”
顾笙冷着一张脸,语气凉津津的。
“吃饭?我还以为你们都吃饱了。”
赵峰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是生气了,也不敢多言,灰溜溜的带着兄弟们跑了。
等人都走了,院子里瞬间变得安静。
问题解决了,钟宁的面色却并没有多好,反而略显低沉。
她仰头去看顾笙,犹豫道。
“他们都是谁啊?”
顾笙垂眸看她两秒,声音平稳道。
“镖局的人,办事放心。”
钟宁歪了歪头,眨了眨眼。
“我听他们叫你老大?”
顾笙挪动步子,提前挡住了钟宁的去路,答到。
“对,镖局是我的。”
事实证明,顾笙的行动还是很有预见性的,钟宁听了他的答案果然想跑。
枉她还以为多了解顾笙,结果人家不声不响的搞出个镖局。
顾笙抬手抓她手腕,有条不紊的解释。
“办镖局也是为了方便打探消息,就是个小生意。”
顾笙说完就松开了手,像是势在必得钟宁会理解他。
结果不出他所料。
钟宁听后脸色果然缓和了些。
“那…你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顾笙摇头,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兴许我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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