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式是想象力(花暮年)

夏油杰那么说着，狭长的凤眼无意扫向身边的卿鸟。
少女无精打采的，正在吃鸡蛋饼。一半咬在嘴里，一半露在外面。
夏油杰反应过来自己有奇怪念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侧身弯腰，张口咬下了卿鸟口中的鸡蛋饼。
庵歌姬直接喷了口中的牛奶。
五条悟原先耷拉在耳边的短毛霎时竖起。
卿鸟……卿鸟直接被吓噎住了。
“你干什么啊！”五条悟原地蹦起，脑袋像烧开了水的热水壶，直冒烟。
庵歌姬一下用手臂挡在卿鸟身前，即便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夏油杰的对手。“人渣也要有底线啊！”
夏油杰咽下鸡蛋饼，伸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奇怪，就是感觉小鸟嘴里的更好吃。”
卿鸟：“……”一口吞下口中的食物。整个人裂开。
所以她一清早想了N种办法逃离五条悟……都白想了？中了系统惩罚的人是夏油杰？！
就在庵歌姬和五条悟以为夏油杰只是一时兴起的时候，那位扎着丸子头的少年，再一次伸手，抹去卿鸟唇边沾到碎屑。
但是这样的触碰好像还不够。
夏油杰往卿鸟的方向靠近。他要触及她，贴近她，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才能得到缓解。
庵歌姬直接整个人拦在卿鸟身前。
卿鸟扶额躲在庵歌姬的身后，她深知系统对大脑控制的感觉。于是内心默默腹语：夏油同学是我对不起你，辛苦你要做24小时奇怪的人了。
五条悟用「苍」停住夏油杰的动作。一时间不知道是夏油杰的“偷袭”让他吃味，还是卿鸟并没有炸毛发怒的样子更让他生气。
怎么回事！
他每次靠近卿鸟最后的下场都很惨烈诶！
夏油杰被五条悟拖出食堂。末了还不忘笑着邀请卿鸟：“小鸟，下午和我一起去横滨接硝子吧。”
接你个头！
五条悟全然不顾走廊狭隘，直接把高大的少年拖走。没来得及转弯的夏油杰整张脸砸在门框上，鼻血哗啦哗啦往下流。
“……”
疼痛让夏油杰奇怪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三分。
夜蛾正道自走廊尽头出现，手里握着三份文件。他看着抬手捂住鼻子，鲜血直流的夏油杰愣了一下，而后单手握拳至于嘴边干咳一声。
“佐藤下午会去横滨接硝子。杰，你和小鸟下午去一趟新宿，那里昨天晚上一下失踪了很多人。”
被巨石压垮在地的卿鸟，颤抖着高举双手：“老师！我忽然得了出校门就会死的病！”
夜蛾正道：“……”

“悟, 这是你的任务。”夜蛾正道又将手中另一份文件递给五条悟。至于第三份……
男人的视线扫过食堂里面，停在庵歌姬的身上。
少女眼神一亮，坐直身体。
“还有一份冥冥的, 歌姬你让她来办公室取一下吧。”夜蛾正道知道庵歌姬方才在想什么, 只是很可惜，他无法达成她的心愿。
期盼的眼神一闪而逝，随之便是习以为常的模样。庵歌姬点点头：“知道了夜蛾老师。”
倒地不起的卿鸟脑袋上探出一个雷达，精准捕捉庵歌姬失望的瞬间。她搬走压在身上的, 不存在的巨石，这一回是认真高举手臂。
“夜蛾老师，如果歌姬前辈在的话，可以治好我不能走出校门的绝症！”
夜蛾：“……”世间真有这种绝症的话, 他倒想瞧一瞧。
也罢。只是追踪大量人员失踪的原因而已，不是指定任务。卿鸟已然是1级术师, 夏油在实力和可靠度上也都过关。
夜蛾正道看了一眼庵歌姬。
“注意安全。”
夜蛾正道抬步准备离开，结果被五条悟一把扯回来。“我要和杰换一个任务！”
夏油杰的鼻血终于止住。他单手搭在五条悟的肩膀上, 调侃道：“别撒娇嘛，悟。你不是喜欢单人任务吗？说不定今天能顺利领悟术式反转哦。”
五条悟偏头看向夏油杰。这家伙的嘴唇上还留有卿鸟的咒力气息，虽然微乎其微，但逃不过他的六眼。
天知道一下午的任务时间他还会做什么！
于是五条悟转过头, 斩钉截铁地说：“我要和杰换一个任务！”
夜蛾正道眉头一颤，额头青筋暴起。抬手就要给五条悟一记铁拳……
五条悟心领神会的在那瞬间和夏油杰换了一个位置。
继鼻血之后，夏油杰头顶上又冒出一个闪亮大包。
连续受伤，且都来自于五条悟的夏油杰头一低, 面部打下一片黑影：“……”
黑发少年一路追打五条悟至操场。随即又因为放出咒灵引起校园警报声, 一阵又一阵, 搅乱了整座高专的宁静。
吓得正在晨练的灰原雄以为有咒灵入侵, 准备前往支援。
然而赶往操场准备撸袖子大干一场的灰原雄发现，咒灵都是学长放的，毁坏美丽校园的也是学长们。并且学长黑和学长白正以他无法企及也无法理解的速度与力量在打架。
某只小个子学姐还在一边打伞拿望远镜观摩。
七海建人移开视线，略显无语地叹了一口气。
夜蛾正道气到不想说话。放出咒骸追了他们半座山。
五条悟最终也没能实现换任务的愿望。
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高效”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辅助监督终身难忘，帐升起后旧式建筑被彻底移平的模样。那么大一栋联排楼啊，说没就没了。
隔壁被联排楼挡了好几年阳光的旧式公寓，住户纷纷跑出门外，望着久违的灿烂阳光露出幸福笑脸。
——也不知道是哪家拆楼公司悄悄动工的，他一定会有福报的。
时间：下午一点
地点：新宿
高专四人组准时在指定地点和「窗」的工作人员对接。对方最后接到的信息是会有三名学生前往协助，分别是二年级生夏油杰、卿鸟，以及三年级生庵歌姬。
所以……
西装男看向多出来的，身高也是最扎眼的白毛。“这位同学，名单里没有你。”
“废话少说，老子还赶着回去通关游戏呢。”
咒术届鲜少有人不知道五条悟，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见过他。此刻五条悟的模样与行事作风，和工作人员想象的神子完全不同，不但没有稳重和成熟，反而一脸欠揍的叛逆。
“有什么关系，人多力量大嘛。”夏油杰笑眼弯弯，“况且调查失踪案件，有六眼的观察力协助效率会更高。”
狐狸虽然是在和工作人员沟通，但手臂搁在卿鸟的肩膀上，手指还揪起一缕长发绕着圈玩。
六眼雷达精准扫到挚友的动作，一个闪身手刀劈向夏油杰那只不安分的手。夏油杰太习惯与五条悟的体术博弈了，轻盈躲过攻击。
于是……
少年完全没收力的手刀……劈在了卿鸟的肩膀上。
四下里霎时鸦雀无声。
白毛触电式收回自己的手。
卿鸟缓缓抬起头，眼冒红光瞪向身前的同级生们。
一黑一白两位少年贴在一起，向后猛退一大步。前者因为没有无下限，招架不住少女花里胡哨的术式想象，后者嘛……有那么点害怕卿鸟真的生气。
被系统残害的夏油杰是无辜的。
五条悟的账，那是算也算不清了。
卿鸟扭头和庵歌姬一起去和其他术师集合。
这个时间的新宿客流也很多，尚不知道昨晚那些人为何失踪，也没有确切地点的「窗」无法布帐，只能由多为咒术师分散开来各自寻找蛛丝马迹。
众人集中到一起领取圈了范围的地图。等五条悟伸手去拿的时候，那位领头的1级术师忽然喊道：“五条大人。”
“嗯。”
比起身边人的震惊和别扭，五条悟倒是接得很自然。入学东京高专以前，在京都这样称呼他的人并不少。即便他那时候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卿鸟四人组被安排在东区，原本她的术师等级最高，小组负责人应该是她，但那个称呼五条悟为五条大人的家伙，毫不犹豫地把“重任”丢给了五条悟。
“小鸟跟我走，杰你和歌姬一起。十分钟后在这里集合。”
结局就变成了这样。
网格式搜查的初筛，不过就是记录有无异样的咒力残秽。再进行分析与推论。
五条悟摘下墨镜，将周围一切“吵闹”看了个清清楚楚。就是很累。“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呢。不是被咒灵吞了，就是被奇怪的术式藏起来了。反正都是只会欺负弱者的家伙，逊毙了。”
六眼很快便在某栋商场里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那是被围起来，等待装修的店铺，里头不该有人，但明显有着七七八八很多人的咒力波动。
卿鸟掀开帘子走进去，漆黑一片的铺子里空无一物，更别说有人。有咒力流动，但看不见人。她冲眼前的漆黑一片挥挥手，“你们能看见我吗？”
五条悟被卿鸟试探着打招呼的样子逗乐。
“这里应该是承接处，入口在别的地方。里面的人在术式次元空间里，看不见你的。”
嗯，拥有能看穿术式的六眼，这种时候的确很了不起。卿鸟放下手。
而后手腕在漆黑的空间里，被身边的少年轻轻握了一下。
卿鸟：？
五条悟只握了一下就立刻松开，有点恶作剧，也有点幼稚。即便没有系统惩罚，他也在所有时间里，不可遏制地想要靠近她。少年的一瞬动心，是横冲直撞且不计后果的。
那些被关在术式次元空间里的人，的确看不见他们，但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此刻好不容易再度听到人声的非术师们，正砸着无比坚硬的墙哭喊着救命。
“果然这里有条通往建筑外的通道。”
夏油杰找到术式入口，瞬时一路滑下。庵歌姬稍慢一步，跟在夏油杰的身后。
失踪的人类全部聚在眼前。迷幻的术式空间分泌出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不一会儿，被丢在正中央的非术师就被融成了一滩水。
“咦？！”庵歌姬后退半步。
“看来我们是滑到这个东西的‘胃部’了。”
它在吃人，用途不明。
夏油杰放出虹龙，尝试去破胃壁。
就在这时，才告别不久的声音再度从身后传来。
“好臭。”“这术式有够恶心哎。”
是卿鸟和五条悟找到另一条通道陷入了术式空间里。
“啊……”五条悟抬眼看到夏油杰和庵歌姬。“你们被吃了？和歌姬在一起脑袋也不好用了啊杰。”
庵歌姬：……
“所以呢，我们现在把这些人带出去就好了吧？”卿鸟摸摸庵歌姬的头，给五条悟想了一对猪耳朵以示安慰。
“还是要把隐患祓除才行吧。不然这个恶臭的东西始终存在在这里，非术师总会遭殃的。”夏油杰下意识走到卿鸟身边，结果被五条悟的术式强势扯回原来的位置。
这个夏油杰，今天是故意想和他打架吧！为什么总是要靠近那只鸟！
“直接轰掉不就行了？哪有那么麻烦。”五条悟无所谓道。
“这栋老式建筑上下里外都还有人，也没有布帐，当然不可以。”很有原则的夏油杰拒绝了五条悟的提议。虽然小组队长是五条悟，但不按规矩行事的白毛，不会在这种事上和挚友唱反调。
比起随心所欲，他更相信夏油杰的判断。
“这个好办。”卿鸟以拳击掌。“你们把人带出去，我想象这个术式不像术式，咒灵不像咒灵的东西咒力骤减到4级的程度，它应该就无法维持现在这个模样了。”
“你的咒力不够。”五条悟几乎是立刻反驳了。
卿鸟望向白毛。
“咒力不够的话，可以用我的。”庵歌姬终于在学弟学妹们的话题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领域。
庵歌姬的单独禁区，可以让术式范围内的人的咒力总量暂时增加。非常完美的弥补了卿鸟术式最大的短板——咒力消耗。
四人对视一眼。
夏油杰和五条悟去运走那些吵闹不停的非术师。动作粗鲁，方式不算友好。
卿鸟在庵歌姬准备充足的术式里，一下将那只不明物体降为3级。掉落出一枚两米大的，和胃的形状十分相似的咒灵形态。
是尚未进化的特级咒胎，无意识展开了领域。
「窗」只是让他们调查，没想到四人就这样轻松把任务解决了。
“毕竟我们是最强的。”夏油杰开玩笑地念出五条悟素日里爱说的话。他勾住卿鸟的肩膀，脸颊蹭上卿鸟的，终于完成一个贴贴。
后方，五条悟一个滑铲，将夏油杰铲飞。两人一起以奇怪的姿势摔倒在地，而后在一群惊魂未定的非术师面前吵吵闹闹。
卿鸟看了他们一眼，这本该是无语或者吐槽的时刻，但她噗地笑出了声。
庵歌姬安抚完身侧的5岁小女孩走回卿鸟身边。“小鸟你笑什么？”
“嗯……有同伴一起吵吵闹闹的，很开心嘛。”
卿鸟回头看向庵歌姬，眼角的余光被一个奇怪的女人吸引去。女人一头干练的短发，生得颇为漂亮。遗憾的是，额头上有十分明显的疤痕。她坐在非术师人群中，区别于他人的惊慌与后怕，女人的面部表情十分淡定……且温柔。
就很违和。
任务结束，几人约了已经回到东京的家入硝子一起在烧烤店碰头。介于佐藤做了护花使者，所以聚餐也有他一份。
六人拼了两张桌子。
夏油杰坐在了离卿鸟最远的位置。
“诶？这样说的话，歌姬的术式和小鸟可以组成搭档呢。”硝子听说他们下午的丰功伟绩后，精准捕捉到了重点。
“翻倍的咒力，可以提升咒灵等级的想象……”
“哇，你们两个加起来可以创造两面宿傩了。”
“哈哈哈哈千年诅咒才不是那么弱的家伙好吗。”
几人一直闹到近九点才离开。
五条悟手里拿着店老板附赠的御手洗团子走出烧烤店。一串上面总共有三个麻糬团子。五条悟吃了一个觉得味道还不错，于是把串串递到卿鸟眼前。
卿鸟对这经典的小吃只听过没吃过，所以凑上头咬了一颗下来准备尝尝。
谁知下一秒，五条悟忽然弯下腰，就着她的唇，用嘴又把那颗丸子抢了回去。
抢就抢吧，还故意在她的唇上蹭了点酱汁。
夏油杰在霓虹闪烁的街边回头。
就看到五条悟单手扶着少女的肩，凑头舔掉她嘴上酱汁的画面。
最强的占有欲，原来也是如斯恐怖啊。

五条悟吃完就溜, 开启无下限跑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晚风过境，吹起那一头散乱的白毛。灯光下，少年的耳根红了一圈。
卿鸟轻叹一口气, 伸手抹掉某人在唇上留下的口水。她朝五条悟撒欢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好歹剩下的那个团子给她尝尝啊！
连酱汁都舔干净你是有多护食！
东奔西顾的学生, 难得又在教室里聚齐。辅助监督井上友理临时被调来给四位二年级生上课。
可怜的，不过二十出头的井上捧着教材走进教室。被四位看起来不好惹，实际上真的不能惹的学生投来注目礼。
“小友理啊。好久不见。”夏油杰单手托腮，笑着打招呼。
“任务金都算不清, 你要来给我们上什么课啊？”五条悟两手背于脑后。
“友理酱，今天的口红颜色不错哦。”家入硝子转了一下手中的笔。真心夸赞。
井上友理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画面。她强装镇定，掏出早有准备，租来的电影光盘。
“是语言教学。”井上一边说一边捣鼓多媒体设备, 像机器被设定了语言那般音调毫无起伏，不带感情地解释着：“大家以后也会遇到海外任务, 学好英语也是很有必要的。”
四位学生同时歪头，齐刷刷冒出四个问号。
窗帘被拉起, 室内倏尔暗下来。
老旧的影片，缓慢的节奏配上悦耳的英式口音。确实是给忙碌的四人放松了一下大脑。
这本是完美的消磨课时的方式……如果影片的核心内容，不是师生恋的话。
直到电影里那位金发碧眸的历史老师在教学楼天台，第一次亲吻自己的学生……
井上友理在一边撞墙。
她看封面还以为是青春励志, 在老师的带领下走出童年阴影奔向美好未来的影片。
“咦？小友理是对我们有什么想法吗？”夏油杰精准补刀。
井上友理在讲台边躺平。不做人了。
接吻，在文艺片镜头里呈现的方式总是克制又黏腻的。夕阳晕染的光，恰到好处的背景音乐，以及刻意放大的呼吸声。
日常也爱看电影的五条悟不是第一回见到这类剧情……
但却是第一次, 微妙地想象了一下那种触觉。
白毛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 视线扫过前方卿鸟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