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式是想象力(花暮年)

真糟糕啊。卿鸟忽然把脸埋进掌心，整个人沮丧起来。她居然对曾经的老师，有了奇怪的情愫。
系统：……
叫豆麻袋？这是什么人物关系和时间线？宿主你的想法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清奇？
夜蛾正道拎着便当盒匆匆路过教学楼，在经过一堵墙的时候，步伐一顿，又倒退几步。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向有五条悟人像的空洞。
不仅如此，这里还留下了卿鸟的咒力残秽。很显然那位神奇的学生在这个位置想象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把五条悟撞飞了。
撞飞就撞飞吧，还严重破坏校园设施！
夜蛾正道深吸一口气，脑后啪啪啪贴了三个红色井字。
肇事学生一号卿鸟，与肇事学生二号五条悟，第二天没有任何悬念的从夜蛾正道那里领了惩罚——跑圈20之后去打扫后院。
早樱凋零，春风过境便能带落一片粉色的背景下，是一只鸟在生无可恋地跑圈。
几近凌晨2点才和夏油杰一起回到咒术高专，然后还失眠的卿鸟，感觉自己处于一种随时能跑着跑着睡着的微妙状态。
五条悟套了卿鸟两圈，而后并肩跑在她身侧。“昨天回来的很晚啊，你和杰。”白毛原本只想阐述一个事实，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口后就有了那么点质问的意思。
“……”卿鸟凉薄地看了一眼五条悟，然后想象一双轮滑鞋，面无表情地平移着超过五条悟。
五条悟：！
怎么跑圈还能作弊呢！
碰巧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刚下课，穿过校舍的时候，看了操场一眼。
卿鸟抬起手冲可爱的后辈挥挥。“七海~灰原~”
“卿鸟前辈~”灰原雄立刻抬手回应，笑容洋溢，背景的落樱都为他蒙上一层青春的滤镜。
七海建人看着卿鸟在操场上玩滑轮的身影：“……”一定要是这样的前辈吗。
五条悟一下拍掉了卿鸟高举的手。
可恶诶！无视他，结果和别人那么高调的打招呼！
卿鸟横了一眼五条悟，可惜后者拍完她就立刻开启无下限进行防御，此时处于无懈可击的状态。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并肩往体术道场的方向走了。俨然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的经典搭档。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卿鸟穿着轮滑鞋在操场中央双手叉腰，大义凛然：系统，我要申请定向奖励任务。
「好的宿主，定向奖励任务载入中，请稍后……」
夜蛾正道站在办公室的窗外向外看，一眼看到那个穿着轮滑鞋的问题学生。
“卿鸟！！！”
卿鸟：“……”一个激灵，脚下一滑，咚一下摔到地上。
少女摔下的姿势过于僵硬，整座校园仿佛都震动了一下。五条悟在后面笑到拍腿弯腰。
……然后被飞来的滑轮鞋砸飞下巴。
又是那个熟悉的后院。
卿鸟不得不怀疑，咒术高专在他们入学后是不是已经把原来负责清扫的工作人员辞退了。反正他们隔三差五就会惹祸，一惹祸就要来打扫……
一种很新的免费劳动力。
两人赖在长廊下，谁也不想动。换做平时还有个夏油杰在一旁督促并帮助他们。今天好好学生不在。
五条悟抱着扫帚杵在原地。“小鸟，你把这些垃圾变没吧。”
至于之后会在哪里，什么时候再度出现也都无所谓了。只要此刻不在眼前就行。
卿鸟握着簸箕虔诚许愿：“五条同学忽然良心发现，连带我的那份清洁工作也一起做了。”
开着无下限的五条悟：……
直到夜蛾正道拿了任务找到他们，两人都还没有开始动工。
夜蛾正道花了三秒时间自我融洽。然后沉声道：“算了。临时任务，你们两个一起去。”
两人同时抛开手里的清洁工具，一个翻身跑去校门口等车。活脱脱两枚撒欢的背影。
夜蛾正道猛地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去京都参加校交流会的画面。那个五条悟和卿鸟简直就是魔鬼。
任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地点是在郊外，也不会有额外的修理费。
直到两人气势汹汹坐进车里，卿鸟和五条悟才恍然——自己至今为止还没有和身边的家伙单独出过任务。
狭隘的轿车后座，坐着两位“声名远扬”的高专学生。
辅助监督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向五条悟和卿鸟。不知为何他们上车之后，表情就变得越来越微妙。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清楚知道自己此刻是多余的，气场本就很弱的辅助监督恨不能开启自动驾驶，然后先行跳车。
五条悟抱肘而坐，身体朝卿鸟的反方向倾斜三十度。可那双掩在墨镜后的眼睛，却时不时瞥向身边的少女。从微颤的睫到紧闭的唇。
这家伙是草莓大福变的吧？
不知道自己在少年眼里已经变成草莓大福精的卿鸟，倏而偏头看向身边的五条悟。
“……”
两人同时移开目光，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直到入账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任务点地广人稀……不，咒灵稀。要么聚怪一起打，要么就分头祓除，这样效率是最快的。这一回五条悟和卿鸟十分默契的，不约而同选择了分头行事。
卿鸟的目标是一只三米高的巨型咒灵，能力至多2级，就是外形比较唬人。少女松松筋骨准备开干——
「叮~定向奖励任务载入成功……」
「随机任务：柔弱是激发少年保护欲的最佳方式。宿主于接下来的24小时内，禁止使用术式。」
正准备想象如来神掌拍死咒灵的卿鸟一个急停。
What？
卿鸟：我很早就想说了，系统君你的随机任务……一点都不随机啊！每次都是精准打击！
「多些宿主夸奖，小系以后会更努力的。」
卿鸟：我tm。
五条悟一分钟便结束了自己的战斗，他站在半空中找到卿鸟。分明一秒前还有一只巨型大手若隐若现出现在咒灵背后，结果又瞬间不见。然后就见那只体型夸张的咒灵，一下把卿鸟所站的位置压垮了。
五条悟大跌眼镜。
这个少女是在玩什么很新的游戏吗？
乱锤乱砸的咒灵从地上起身，瞄准卿鸟的位置又狠狠砸了一拳下去。
白毛还是没能看到卿鸟做出任何反击的举动。五条悟这才后知后觉，一下瞬移至那只巨型咒灵的身侧，猛地一脚将其踹飞。
咒灵一连撞断好几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向后飞出好几十米远。
五条悟慌忙向废墟中心看去。
就见卿鸟自堆叠的废土枯木下伸出一只手，颤了颤。原本白皙的手上，此刻不但沾了泥还破了皮。
禁用术式的瞬间，卿鸟用咒力强化了身体，不至于真的受伤，疼还是很疼的。
五条悟连忙握住那只手，把人从底下捞上来。这下好，不仅是手，就连脖子和脸上都是被划破的伤痕。卿鸟站在原地疼得龇牙咧嘴，但表情中更多的是对系统的仇恨。
“你……”五条悟顿时语塞。如果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是庵歌姬，无良少年或许还会嘲笑她一番，但这货是卿鸟。首先，她祓除那只垃圾咒灵应该就和拍苍蝇蚊虫一样简单，其次……
蓝眸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女有些狼狈的模样。
一瞬涌上心头的情绪有很多，但没有嘲笑那一项。
“人生就是这样起起伏伏啊。”卿鸟抹了一把脸颊上的血丝，如此感叹。
拥有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直到禁用后……才发现这个系统穿越第一天掉落的术式奖励，是如此美妙的东西。
那只被五条悟踹飞的咒灵调整姿势，再次向他们发动攻击。少年正愁万千思绪没地方发泄，偏头瞪向魁梧的咒灵，转身就是一顿暴揍。
回程车上，五条悟看着卿鸟面颊上的红痕沉默许久。而后猛地想起——
“你不是会反转术式吗？”五条悟转身看向卿鸟，“这些伤口可以自行治疗的吧？”
卿鸟脑后一滴汗。
反转术式也是术式，她24小时内不能使用。
“……”
“你怎么了？刚才也是，分明一下就能搞定的咒灵。”五条悟逼近卿鸟，六眼中的少女虽然很疲倦，但咒力和术式都处于正常状态。
卿鸟心里的小人在捶胸顿足。她要是让五条悟知道了她24小时内不能使用术式的事，先不说白毛会追问为什么，他绝对会抓住这个机会狠狠“报复”她的吧！
辅助监督瞥了一眼后视镜。
然后猛的一记急刹车。
太近了啊五条同学！你逼问卿鸟同学的时候，也离她太近了吧！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简直像是两个人在做什么暧昧的行为！
“……为、为了体验一下被同伴救起的感觉！”
千钧一发之际，卿鸟想了这样一个离谱的理由。
这样啊。五条悟坐回原位。“你是白痴吗？”
前排的辅助监督：“……”那么敷衍的理由你都信，到底谁更白痴真的一时间很难评。
家入硝子和校长一起去了横滨，据说高层的家眷出了事，估计要第二天下午才能回校。
卿鸟顶着一脸伤震惊了夜蛾正道，男人愣了半分钟都没能说出话来。
谁家咒术师面对特级咒灵重磅出击，面对2级咒灵还能被胖揍的呢？扶贫吗？
总而言之，托一身皮肉伤的福，昨日毁坏校园设施的账，老师也不再追究了。
卿鸟回到宿舍换下那套有破损的校服，然后用热毛巾小心翼翼洗了把脸。伤口都很浅，就是很长很多，所以视觉效果有些震撼。难怪震惊夜蛾老师三百年。
她从浴室走出来，听到敲门声。
卿鸟披上校服外套去开门，毫不意外看到五条悟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箱站在门口。
“明天硝子就回来了，不用那么麻烦。”就算硝子明天不回来，她明天也就能用术式了。
五条悟靠着门框而立，他抬手，隔着无下限在卿鸟的侧脸边沿描摹了一遍。
“我回想了一下今天下午的事。”少年收起术式，温热的掌心直接贴上她的脸。“虽然理由还没想到，但是……小鸟你现在，用不了术式吧？”

这家伙不傻！不但不傻还很精明！
卿鸟下意识后退一步, 结果正好给五条悟行了个方便。白毛顺势走进宿舍，长腿一撩，关上了门。
“……”
五条悟只是有良好的, 随脚关门的习惯而已。此刻房门真的砰一下关上了, 尴尬的安静让他在原地一愣。
现在再回头把门拉开也很奇怪？
白毛决定忽略这个细节，他迫不及待垂眸看向卿鸟呲牙一笑。一口大白牙闪了个不怀好意的光。
换做别人此时站在五条悟的位置上，她可能还会想象一些“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剧情，但眼前人是五条悟。
卿鸟觉得过会儿他可能就要从医药箱里掏出什么不得了的夜光小天才电话手表。
幼稚的, 永远猜不准他下一秒要做什么的白毛一把将卿鸟按到床边坐下。大胆猜测她此刻不能使用术式的五条悟格外放纵，完全不考虑用无下限进行防御那回事。
卿鸟：“五条同学。”
五条悟手里握着两卷崭新的，没有剪裁过的绷带回过头。“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哦。”少女皮笑肉不笑。
所以他现在正在“报仇”嘛。五条悟嘴巴抿成猫咪状, 那头毛绒的短发里也好像长出一对猫耳朵，此刻正得意洋洋地抖动着。
卿鸟：“……”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少女深吸一口气, 告诫自己不能用术式，一定一定不能用术式。区区五条悟！最多也就在她脸上画个乌龟, 用绷带扎个造型了，她可以忍。
无法使用想象力的卿鸟直接放弃挣扎。
长长的绷带在五条悟的手里绕了绕，随即一圈一圈把卿鸟的脑袋完全包裹起来。他要拍一张木乃伊·鸟的特写放在手机里嘲笑她。
但过程没有想象中来得顺利。
卿鸟长而卷的头发很碍事，有的落到绷带外, 有的从缝隙里透出来。于是五条悟放下手上剩余的绷带，动手把那头栗发归拢到脖子处用衣领压住。
少年好看的指节擦过卿鸟的下巴，又“无意间”碰到她的侧颈。自十岁离开那个写满了昏暗与恐惧的小房间后，没有人这样靠近过她。
不算敞亮的思绪纷乱, 想要向前一步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心情隐隐作祟。卿鸟咽了一口口水。
五条悟玩得很开心, 模样完全符合卿鸟从前给他的评价——地主家的傻儿子。
但那股幼稚的心情, 在指腹触碰到少女做了吞咽动作的颈项后, 骤然褪去。五条悟的动作一滞，少女的体温留在他的手边，他甚至可以触摸到一下一下规律跳动的颈动脉。
带着卿鸟的咒力气息。
五条悟屏息，指尖自下而上，沿着卿鸟脖子的曲线一路轻抚至她的唇边。
围在她脑袋上的绷带已然松散开来，露出卿鸟那双明亮的眼。这双眼睛偶尔怔怔出神，偶尔透露凶狠，但更多时候都是狡黠又气人的。
此刻却都不是。
卿鸟透过松散的绷带缝隙看着他，在两人对视的瞬间，瞳孔微微一颤。
五条悟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屏息很久，有些缺氧地深吸一口气。但好像没有用，情窦初开的少年，呼吸节奏已然乱了。他不知道如何表达，只会顺着自己的心意去靠近。
滚烫的指尖向下扯开绕在卿鸟唇边的绷带。
少年单手撑着卿鸟身侧的床铺，歪头靠近她。
与上一次的“突袭”不同，这一次的靠近放慢了镜头。给了彼此思考的时间。
又或者说是给了卿鸟思考的时间。五条悟的注意力全在少女身上的气味，咒力的气息以及破了皮的唇上。
然而，在两人即将接触到的那瞬间，卿鸟移开目光，拉起绷带捂住自己的嘴低下头。
“……”
「小鸟是人不是食物，不能凭心情随便下口啊。」
几日前夏油杰的“忠告”回响在耳畔，五条悟长吐一口气，翻身坐到卿鸟身边。逆天的大长腿随意往前一伸，两手撑住身后的床铺。
宿舍里霎时安静下来。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嘲笑谁，即便都听到对方明显加速的心跳声。
半晌后，五条悟偏头看向卿鸟。
“小鸟。”
卿鸟：“……”这种时候，不管五条悟准备讨论什么正儿八经的话题，她都会觉得很尴尬。
“嗯。”少女佯装淡定，一圈一圈把绷带从自己身上解开。
“你怕痒吗？”
卿鸟摘绷带的动作一顿。难以置信地瞪向再度露出不怀好意笑容的五条悟。
他不是吧？！
和熙春风降临大地，咒术高专最后一朵早樱凋零的夜晚。一只白毛嘴巴笑成倒三角飞向夜空，化作最闪亮的流星。
同时间，还是没能忍住用了术式的卿鸟得到电子音没有感情的播报。
「定向奖励任务：柔弱是激发少年保护欲的最佳方式
时间：24小时
任务完成情况：宿主动用奇妙的大脑以及逆天的术式，将少年化作一颗流星飞走了。
任务判定：失败」
「任务失败，系统即将随机掉落惩罚。惩罚载入中……倒计时……三、二、一……」
「叮——」
「一级惩罚：不可描述的贴贴」
「中招的对象将于24小时内，无法自控，疯狂想与宿主贴贴。请宿主做好准备，努力逃避吧！」
少女呈失意体前屈的姿势跪在月光下。早知如此，她又何必挨低级咒灵的揍！
这笔账……必须算在五条悟身上！
化作流星的五条悟虽然头顶冒了一个大包，但心情依旧不错。他两手插袋哼着小曲朝食堂的方向走去，在拐角处与卿鸟不期而遇。
一年来，他们之间的默契便是，打归打，闹归闹，第二天醒来还是好同学。不会出现不理谁的状况。于是五条悟抬手打招呼，“早啊小……鸟？”
岂料卿鸟一见他就咻地一下往反方向溜走了。
“哈？”
没猜到这出的五条悟，下巴掉到地上。
绕了一个大圈子走到食堂的卿鸟，端起餐盘坐到夏油杰身侧的位置——就算五条悟中了系统的惩罚，以夏油杰的速度还是可以阻拦的。
夏油杰看看身边好像饿极了的卿鸟，再看看另一侧鼻子冒烟好像气急了的五条悟。
脑后冒出硕大一个问号。
庵歌姬坐在卿鸟身侧，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五条悟脑袋上的大包。
嘛……反正肯定又是悟做了什么奇怪又幼稚的事。夏油杰笑着舀了一勺鸡蛋羹放进嘴里，再把五条悟喜欢的迷你小甜饼推到他眼前。
“你今天下午有实习任务？”五条悟一口吞了小甜饼。
“取消了。夜蛾老师派我下午去接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