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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妾灭妻?这宅斗文炮灰我罩了(伴树花开)


该说的都说完,卫含章转身回府,顾昀然竟然也没拦着。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进门。
漆红色大门再次关闭,顾昀然伸手捂住了眼帘,缓缓蹲了下来,再不克制,嚎啕大哭。
拐角处停靠着的一辆马车,车帘掀开了一角,里面的人将卫府发生的这一幕尽收眼底,眼神幽深,无波无澜。
耳边是那位顾家少年的哭声。
车外站着的宁海眼观鼻,鼻观心,将呼吸都放的轻缓,就听见车内主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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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海,你说,她适才是不是哭了?”
萧君湛的声音极为飘渺,丝毫摸不透情绪,宁海心中惊惶不已,赶忙躬身凑到车帘前,小心道:“……奴婢看,好似没有。”
万幸方才卫家女郎避开了顾家公子的不轨举动,真要是……
宁海简直不敢细想,她真要是又当着他们殿下的面同别的男子牵上了手……
车帘掀起的一角被缓缓放下,里头传来萧君湛淡淡的声音:“回宫。”
………………
初夏的清晨还透着几分凉意,天色刚刚擦开蒙蒙亮光,厚重的城门被打开没多久,一辆半旧的马车就已经停靠在城墙侧边的空旷处。
马车是忠勇侯府的管事们采买物件用的,卫含章同幼弟坐在马车的一边,对面坐着卫恒和江氏。
这辆车是卫恒特意安排的,既是要来送行被判流放的犯官,当然应该低调别太惹眼。
“阿爹,阿娘,”卫云培今日起的太早,此刻有些睡眼朦胧,他强撑着精神道:“大舅他们何时来?”
“应当快了。”卫恒瞧了眼幼子,道:“为父昨日打听过了,押送犯人的官差用过朝食后便即刻启程,不会多加耽搁。”
“培儿可是还困?”卫含章拢过弟弟的肩,柔声道:“困就靠着姐姐眯会儿……”
江氏一身素衣,梳的发式也十分简约并不惹眼,闻言拿过一件披风盖在幼子身上,时不时掀开车帘向外探看,面上有些急切。
随着天色渐亮,城门口越发热闹,终于,押送犯人的队伍来了。
卫含章轻轻摇醒了靠在肩上昏昏欲睡的弟弟,跟着父母下了马车。
流放岭南的犯人不仅仅只有江家大舅一家,不过大多都没有亲人来送行。
都是举家流放,犯人拖家带口的,老人孩挤成一团,密密麻麻的站在那儿,皆死气沉沉。
江氏同嫡亲大哥已经多年未见,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人。
还是卫含章一眼瞧见了大舅母万氏和三表姐江知棋正披头散发站在人群里,才拉着她赶紧挤了进去。
“大哥,大嫂?”江氏简直不敢认,这个蓬头垢面,脚上带着镣铐浑身散发着馊臭味的妇人是自己的长嫂。
卫含章也是鼻酸,她的大舅妈是个多么爽利能干的人,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没曾想到了抱孙子的年纪,竟遭了这等大难。
万氏原本神情呆滞的站在人群,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一抬头,看见面前站着的几人,眼神渐渐有了光采。
“大妹,冉冉!你们怎么来了!”万氏激动的拉着小姑子的手,没想到流放前,还能见一眼亲人。
“官差停留在这儿的时间不多,你们长话短说。”卫恒跟大舅哥打过招呼后,见他深受打击已经浑浑噩噩,便歇了交代他的心思,转头叮嘱起他的长子江盛文来。
又担心妇人家哭哭啼啼耽误功夫,特意提醒道。
江氏忍住泪意,看了周围的人群,拉着万氏朝避着点人的角落走了两步。
“昨儿个得了你们要去岭南的消息,我当即就派了家里陪嫁过来的几个忠仆先去那边打点一番,等你们到了,日子也不会那么难过。”
江氏握着万氏的手,从袖口出塞了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过去,低声道:“这一路上有官差看守,我不好派人照应,这些银钱你留着自己打点,真要遇上什么事别舍不得用,该使银子的地方就使,到了岭南还有银钱。”
“哎,哎!”万氏悄声应和着,知道这些钱是他们一家子路上安身的底牌,十分利索的将钱收好。
耳边听着小姑子的话,身上的绝望死寂渐消。
有活路了!
自家中出事,从徐州被押解一路进京别说钱财了,就连值钱的首饰都被官兵收缴,身无长物,流放途中真要遇上什么变故,没有银子打点,押解的官兵们,恐怕都不耐烦搭理。
她自个儿倒是不打紧,荣华富贵已经都享受了几十年,可她的儿孙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既然有活路,那就不能让他们死在流放的路上。
“是了,就该这样,我兄长不是个能扛事的,路上还得靠嫂子你来照应这一大家子,你若是也没了精气神,那我在京城哪里放得下心。”
见嫂子遭此大难,并没有同大哥那般似是打断了脊梁,生无可恋,江氏欣慰的挤出一个笑,又从另外一个袖口取出一根用锦缎包裹好的老参,和一个小罐子,姑嫂二人再度默契的交接一番。
江氏柔声道:“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带东西,也不敢准备太多,只备了点救命的补药和金创膏。”
她是既希望这些东西能帮上忙,又希望他们一路顺顺当当用不上这些。
把带来的东西都交代好了,江氏这才有功夫看向一旁正冲着她眼露期盼的侄子侄女,还有侄孙们。
江家大房里,最小的江志裕才两岁,是江盛文的嫡长子,好在流放的妇人只脚上戴了镣铐,不似男人还需要身戴枷锁,如今才得以被他娘抱在怀里。
即便如此,看着脚脖子被铁铐磨的通红破皮的侄媳,江氏再也忍不住用帕子抹起了泪。
自己已经泣不成声,嘴里还在努力安慰道:“你们都放心,江家没有倒,你们身后还有家,我送走你们就去大理寺接爹娘他们,等家里安顿好,自会再打发人去岭南看看,不过是十年,你们就当是换个地方生活,十年后回来还是江家人。”
“真的?”
万氏他们人在监牢,今早才放出来,根本不知道案件是怎么判的,见到只有自己一家出来,还以为江家几房是被判流放到不同地方,这会儿听见江氏的话,大喜过望。
就连一直浑浑噩噩的江大老爷也抬头看过来,动了动嘴唇道:“爹娘没事?”
他眼里布满血丝,自案发以来,他最悔恨的就是自己害了爹娘和两个弟弟,徐州传承百年的江家,就被他一念之差给毁了。
若死能抵消所有罪责,他早就以死谢罪。

2023
江氏对这个大哥又厌又恨,可见他这幅模样又忍不住心酸,哭道:“爹娘此番没被你连累,你若还有几分良心,便振作起来,莫要再让他们二老担心,十年……”
说到这儿,她再也说不下去,他们爹娘已年近七十。
十年啊……
也不知道此生,老两口还能不能再见一眼这个不争气的长子。
几个大人哭作一团,卫含章站在一侧搀扶着江氏,目光看向一旁的江知琴江知棋两姐妹,鼻尖一酸,没忍住也哭了出来。
她两个表姐,哪里还有娇养于深闺,万事不愁的妗贵模样。
尤其是大表姐,卫含章将江氏交给幼弟,自己走到江家两姐妹面前。
江知棋迎了上来,急急握住她的腕子,道:“冉冉,江家真的没事?”
一旁的江知琴也抬着干涩的眼眸看过来,即便沦落至此,心里还是记挂着家族。
卫含章郑重点头:“你们放心,江家没事了,朝廷念及外祖父为官多年,劳苦功高,对江家网开一面……”
只处置了江家大房。
江知棋这才知道原来只有自己一家得了流放之刑,心中难受之余,也忍不住庆幸:“那就好,那就好。”
她一低头,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的手,在小表妹衣袖上留下了两个脏手印,顿时一惊,赶紧将手松开,讪讪道:“都怪我,忘了自己一身脏污,弄脏了冉冉的衣裳。”
“这是哪里的话!”
没想到只几月不见,曾经亲密的姐妹竟然生疏成这样。
卫含章反手握住她,另外一手握住旁边的江知琴,认真道:“我是在江家长大的,如今江家的确遭了个小劫,但无论什么境地,你们都是我的姐姐,姐妹一场,何须这样生分。”
江知琴出嫁不过三天,正是女子一生中最最幸福的时刻,结果遇上娘家出事,本以为向来对她温柔以待的夫君能够给予安慰和帮助,不曾想转头便被夫家休弃,说是从云端跌落地狱都不足以形容她遭受的打击。
此刻听见卫含章的话,她眸光微微一动,流露出感动之色,久未饮水的惨白嘴唇轻扯,还未说话就出现一道裂口。
见到自己温柔端庄的大表姐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卫含章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个赵俊生也是个举子,早晚得来京城参加春闱吧?他最好莫叫我撞见,不然……”
“你一个闺阁中的娇小姐,名声要紧,切不可莽撞,”江知琴舌尖舔了舔唇上的伤口,原本细腻的声音粗哑,道:“赵家为避祸,休弃新妇,虽不够讲情义,但为了家中子嗣前程,并不算错。”
一个犯官之女为正妻,日后这一房的嫡系还能不能出仕为官都不好说,即便可以,恐怕前程也会大受影响。
多年姻亲的赵家这个作为固然可恨,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事关家族前途,能有几分情义可讲,官宦世家的子嗣不能入仕,跟断了香火有什么区别?
卫含章心头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她这个大表姐,即便自己已经到了此等境地,却还是这么善解人意,竟然能理解抛弃她的赵家。
相聚太短暂,离别来的太快,还没有来得及多说几句话,城门口一官差敲响手中的锣,呼喝犯人们集合出发了。
江氏陪着兄嫂走了一段路,最后被卫恒揽住肩停下,在原地目送他们走远,失声痛哭。
此去岭南,山高路远,一路上疾病酷暑都有可能要了犯人的性命,万一……还不知此生有没有再见那日。
就算再不争气,再纨绔,那也是她嫡亲的大哥。
…………
大理寺监牢门口,烈日当空。
思及江家人多,卫恒特意安排仆人几辆刻有卫氏族徽的马车,携带妻儿幼女,一家四口站在榕树下,等着接老丈人一家。
江老爷子此番没有受长子牵连,另外两位儿子的官身虽小,却也还在,算不幸中的万幸。
对比江南系其他犯官,这已是大大的优待,不知多少心有谋略的政客们,都认为是江老大人在朝为官时的劳苦功高,被太子殿下记在了眼里,所以愿意放江家一马。
能被殿下记在眼里的人,但凡有些眼色的,都不敢怠慢。
是以,跟江大舅他们身穿囚服流放不同,江家其他人出狱时,皆换上了常服,且都有梳洗穿戴过,瞧上去干净体面,并不埋汰。
即便如此,卫含章见到几月不见就老迈许多,连走路都颤巍巍的外祖母时,心疼的都在发颤。
江氏先她一步冲了上去,喊了声:“爹,娘。”
出嫁二十载,自十六年前父亲致仕,举家回了徐州起,江氏就再未见过父母。
路途遥远,她已为人妇,身为当家主母岂可无事回娘家游玩,好在几位兄长时常有来京城,侄子们来京城科考,都会来拜见她这个姑母,还有个幼女寄养在江家,这些年来往也算密切。
其他时间,江氏只能靠书信来聊以慰藉思亲之苦。
大理寺监牢外面还有送江家人出来的官兵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不是一个释放情绪的地方。
江氏强忍泪意,扶住老赵氏,道:“爹,娘,咱们先上马车,家里已经收拾妥当了,到家再说。”
江氏口中的家,是江家在京城的院子。
当年的江老大人,官拜二品中书令,在京城也是声名赫赫,宅院自然是有的,这些年都是江氏在打点,家里子侄们赴京赶考时,便是直接住自家宅院。
卫含章将两位老人扶着上了马车,里头已经坐不下,正准备上后头二舅母坐的那辆车,才回身,就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这边。
大理寺卿,陈子戍。
见她视线望过来,陈子戍微微颔首,似在同她打招呼。
卫含章蹙眉,不过是监牢放人,也值得劳烦他一个三品大员吗?
卫恒同江氏也还未上车,见女儿目光盯着一个方向,不由也顺着视线看了过去。
PK结束了,下午出结果,希望能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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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你认识陈国公世子?”江氏拉过女儿的手,“怎么瞧着他是在看你?”
“……”想到那瓶被拒的膏药,卫含章默了默,道:“有过一面之缘。”
卫恒一怔,静默几息,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忽而淡声道:“都是同僚,既然遇见了,我过去打声招呼。”
看这情况,是陈子戍亲自放的人,能让江家人体体面面出狱,估计也是他的授意在里面,去客套几句也属于应当。
卫恒正要过去,没想到那边的人已经自己走了过来。
陈子戍一身三品官员服,却对着卫恒和江氏两口子,拱手行了一个晚辈礼,温声请安。
视线扫过卫含章面上时,顿了顿后微微一笑。
卫含章:“……”
明显感觉到江氏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微微用了点力。
内心不由得开始嘀咕,为什么要这么对着她笑啊!
她和这人也没熟到这地步吧!
陈子戍的这反常的态度,江氏和卫恒都没有错过,心中有了思量,看着他的眼神便开始带了些不着痕迹的打量。
不过,江家人才刚刚出牢狱,还在车上等着安顿,这儿也不是个能畅聊的地儿。
几句寒暄后,卫恒道:“多谢贤侄对我岳家的关照,今儿不得空,不然必定邀你来府上一醉方休。”
“世叔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谈关照。”
陈子戍态度极为谦和,他再度拱手,笑道:“不过您的这顿酒晚辈便记下了,改日必定登门拜访。”
卫恒不过客套两句,未曾想他竟然还真应了,先是一惊,见面前这位国公府世子爷的的视线又不自觉往自己女儿方向落后,终于能确定他的心思。
这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不但卫恒发现,就连江氏还有卫含章本人也发现了。
江氏也没想到,幼女才回京城几月,竟然就能同陈国公世子有所牵扯,一时之间又惊又喜。
陈子戍论出身,论能力,论人品,论样貌,无一不是世家子中的佼佼者。
弱冠之龄已实权在握的三品大员,且还未议亲,在京城贵妇圈子里,是能登上榜首的佳婿人选。
这么个人,竟然对自己女儿有意。
那还要什么顾家,要什么顾家大郎。
江氏只觉得这大半年来,终于有了件好事发生。
如果女儿非要经历退婚,才能得这么个乘龙快婿,那她就算明白了什么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惊喜归惊喜,但眼下娘家人的还等着安顿,这儿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暂且将这些小儿女的事儿先放下。
同陈子戍微微颔首道别后,夫妻俩带着女儿上了马车。
才刚经历了牢狱惊魂的江家人精神都十分不济,除了江家二房嫡女江知雪在卫含章上车后,眼带泪光的看过来外,大人们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只有江氏关切询问兄长,子侄们的声音。
很快,马车停在江府门口,卫含章下车后,立刻走到江老夫人的车前,小心的将两位老人搀扶进去。
跨过早已准备好的火盆,一旁几个留守在京城江府老嬷嬷在旁边念了几句喜庆的话,这场灾劫就算过去了。
京城江府是个四进的院子,这些年一直有留守的仆人收拾,还算干净。
一家人先到了正院,里头早有大夫在等着了,先是给江老爷子和江老夫人请脉。
江氏在一旁,等大夫依次把过脉后,才问道:“我爹娘身子可还好?”
“二老年纪大了,此番又受了惊吓,好在年轻时底子养的不错,好生将养影响不大。”老大夫手持毛笔,开了副方子,嘱咐道:“养生之道切忌多思,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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