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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归(南北制糖)


郑思言抬起脚,将要跨过门槛。
跨过去,可就真正进了一场鸿门宴。
郑思言眉头高挑,心在空中盘旋,可又不是关于他的鸿门,他怕什么,他如今就是死也不带怕的.......只为吕四娘子犹豫一瞬,一个绝佳的美人儿,他如今怕是无福消受了。
郑慎乌漆的骷髅在眼前一晃,郑思言按捺心绪,毫不犹豫地跨了进去。
寿宴才将一半。
龚尤大笑醉极。
他与几位军侯把酒言欢,又道有一挚宝,方才获得,要请诸位去书房一观其貌。
那几人含笑,一人腮帮扬起调侃:“龚老三儿,莫不是什么人间尤物?嗳,我先说好,我这年纪大了,这种礼啊,不收了。”
另两位淡笑,也暗含期待。
只一人略感疲惫,正想起身早些告辞,却被郑思言抢先一步拿了话头,见他站起来,那军侯只得先坐回去。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郑思言大声插话,又笑道,“我这人平日里最爱凑热闹,龚国候能不能也带我一个,让我也跟去书房开开眼界?”
在场众人多是宇文平敬得力的朝廷政要,龚尤对龚平一点头,“你去准备吧。”
郑思言笑容极浓,拉起那兴致缺缺的军侯,随手就灌他一杯酒,“来,跟下官喝一杯。”
“干什么你?!”那军侯搡开他,“郑将军,你莫要狂!如今你能谈和了夏,收复失地,是太子功劳内肯分你一杯羹,别没前没后找不着北了,来欺老身!!”
说罢挂下脸甩袖要走。
却被龚尤过来拉住劝慰,郑思言立即道歉。
这么闹一场,气氛更融,恰好此时酒又上桌,似乎要所有人在侯府内不醉不休,要所有人都有来无回,只进不出了。
众人起哄笑闹,要那军侯原谅郑思言。
那军侯才不得不勉强随了龚平走,其余几人互相垫后,都往龚尤最深处的那处书房中去。
书房外的名贵树木崎岖高大,矮林中也有名家雕石交错狭抱,群石乱舞,在低矮的贺寿灯火下,显得蛰伏又狰狞。
龚平等走在最后的郑思言也踏进屋内,将门一闭。
顷刻间有落锁声。
除去那垮下脸的军侯听见些异常杂音,其余人都还在缓步慢行,笑道:“别卖关子了,什么样的宝贝,还非得要我们一起瞧?”
龚平停下来,置站在桌前,身后一盏屏风明明不靠墙,却也不透亮,隐隐有诸多人影。
那几人笑容有些停滞。
总觉得气氛突然不对。
那挂脸的军侯四顾一圈,推开众人:“龚尤,你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龚尤的笑容也渐渐淡下去。
“卖一心结。”
“什么?”
他们皱起脸,面面相觑。
“行了,有东西就看,没有就让我们走!”
龚尤一笑,轻轻抬手。
一时密声息杂,有细碎的脚步与滑绳声往几人耳朵里钻,他们下意识背靠背地聚在一起,眼看那屏风后头冒出无数人影,似乎是有一条暗道不断吐出黑衣来。
众人眼开始撕裂,惊讶抬头,见无数黑衣顺书房二楼索道而降,站在二楼高处,拿特制的工具对准他们。
“我的心结!”
一声大喊,将几人出离的游魂拉扯回来。
他们一时谁人都未曾说话,只敢小心观察。
“我的心结,便是要亲手屠我老友谢道,诸位可看看,我用精铁新制的武器,用在你们几个身上,精不精彩,宝不宝贝?”
“谢道怎么会是你老友?”
“当年分明是你主动去他家杀灭那千白人,诺大豪华谢府,转眼堆尸成山,血流成河啊........”
龚尤闭眼。
唯一提前知情的郑思言大笑,站在他们面前指向他们几个:“你们哪一个人没有逼过他?!他若不屠,岂能隐藏真实想法至今?这个江山,就不该你们这帮老朽和宇文老儿来把控!我知道虎符就在你们间秘密传递,我只有左半边,说!”
郑思言大喝,“那右边虎符,如今轮在了谁府上!立马给老子供出来!”
一军侯发抖瘫坐,跌在地上,联系前后与外头场景,才知他所设之滔天大局,嘶牙指向龚尤,“你想干什么?!囚围军侯,强盗虎符,郑思言,你身为京军主刷,是要调兵造反吗?!!你敢!你,你必死无疑!”
郑思言篾笑,上前一脚朝此人肩膀踢去,将身后那方才挂过郑思言脸的军侯一块撂倒。
“少说屁话。”他抬腿狠狠踩在这人脸上,俯下身压迫脚下人瑟瑟发抖的视线,“宇文老儿逼死我爹,怎么?这个反,老子他妈的不能造吗?!”
“说不说?”
随郑思言三字。
武器便已露芒,那人眼珠即被踩爆,股间隐隐尿流。
“说不说!”
这一幕,赵令悦也许也料到了:
“公主,谢家已暴露身亡,只剩龚尤暗地拥护赵王族,如今他已深埋朝廷,虚以委蛇伺机而动,可单凭龚尤造反,没有郑思言交出那另一半虎符,恐怕不成。
我身上恰藏有谢家搜罗的一份证物,能告知郑思言父死真相,便是宇文平敬在清心阁杀害赵晟,又栽赃给郑慎。只要他去调查,便知真假,这恰能激起郑思言他杀父之恨,反拥护赵家,与龚尤,也算不谋而和。”
赵琇与赵令悦一旦联手,那龚尤、郑思言就能随之一起入局了。
那这个反,她们跟他们,就造定了......

宫外与宫内皆乱。
兵戈与火光穿街走巷,郑军命所有百姓居家戒严,不得外出,以荆棘隔档拦住各处城关。
摇曳的火把擦过左巡院的衙门,间隙将牢墙高处狭小的铁窗烘得火红,犹如天象中的灾星颗颗顿落,在王献紧闭的眼皮上成了烙痕。
他的眼皮颤抖,沉重困乏,费了浑身力气,才突破药物的作用,从昏睡中睁开眼来。
一下子,嘈杂与火光刺进他紧缩的瞳孔里。
王献头痛欲裂,浑身酸软。
待他撑着身体坐起身,发现自己就倒在桌上,面前是喝了大半的那一碗菜汤,已经冷凝成了一圈浮油,固在碗口.......周身太死寂,他急忙往身后一看,石榻上空余被褥,赵琇不见了。
菜汤有问题。
——是郑思言送进来的。
王献忙往牢门处去,摸到牢门上的铁链与锁,于是大喊,“牢中狱卒何在?!人呢!”
有人轻轻咳嗽一声,王献获得希望,将头颅卡在木杆与木杆之间,他等待许久,只见昏暗的白光中,有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朝着这处走来。
“........是谁?”
“王兄,是我。”
人影拉拽着走近,王献两根指头抠入木屑,眼角发红,忽然狠狠一拍木柱。
“钱兄?”
钱檀山命前来的狱卒将牢门打开,把手中的赵兴递给他,“这孩子走到哪儿,那些暗卫便跟到哪儿,让他跟你待在一处,你们有暗卫保护也都安稳些。乖孩子,快去吧.......”
赵兴矮小的双腿跌跌撞撞,扑入王献的怀抱,呜咽几声。
王献忙将赵兴紧紧地抱在怀中提了起来哄着,听那锁复又赶紧阖上。
咔哒一声。
只剩下钱檀山与他隔牢而望,王献望向钱檀山隐痛的表情:“钱兄,外面嘈声是在做何?公主不见了,是抓她去,还是放她走了?”
“赵琇无碍,外面正在调兵,她此时想必已披上盔甲,身在其中。”
钱檀山叹一声,接道,“今夜龚尤与郑思言都反了,龚尤囚杀其余四位军侯,夺得了虎符,现已让郑思言将左右虎符合并,调兵去往皇宫,朝宫内禁军杀去。其目的何为,王兄再清楚不过。”
钱檀山不再唤宇文氏官家。
王献已经确定他的立场,眼中含起清泪。
兜兜转转一过三年,造反之人仍逃不过被造反的命运。
“钱兄,到底谁才是你心中真正能当的君王?”
钱檀山摇头:“无人可当。我历经三朝,从赵晟时就开始称臣,到赵永,到如今在位的宇文氏,在我眼中,无人能当得了“贤明”二字,师傅亦是如此,才会含恨而去。”
说到最后,钱檀山缓缓将目光朝向他怀中小人儿。
赵兴有些困,哄得不哭了之后,便只是安静地用两只短胖的胳膊圈住他的爹爹。
王献心如刀绞:“兴儿是我的儿子,尚是一张纯真白纸。”
“正因他是白纸,才是真正的可塑之君。正因他是王赵两姓之子,只有他上位,赵王族与王党才会停止对皇位的刀伐纠葛,才能断掉这场已经持续了三年之久的血恨争夺,生死之战!”
钱檀山将手扶上牢杆,眼含清澈而滚烫的热泪:
“我常思,何为治国之道,太平之理,人伦之常!王兄,今我已过不惑,(四十岁)仍未见河清海晏、清明盛世,百姓安乐,而我此生却已孑然,所剩不过半截残身,一身疯病,母兄挚爱皆死。吾只愿......今夜能以身殉此道!”
他说罢躬身向前狠撞一下牢门,甩袖要走,却被王献死死拉住袖口。
王献凄厉道,”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邵梵已警告过我,他在皇宫已早作准备,你们斗不过他的!“
“天借势也!人供力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钱檀山转过头,抹去热泪。
“除去宇文平敬一党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邵梵凭他己身之力能与天下正念相违抗吗?!过去宇文父子是主张正义之人,今日宇文父子早已成围困正义之恶。我要反抗,我不会再跪此奸!王兄若未忘初心,就别再阻拦我!”
他猛力从王献手中拽出那截袖子,棉袍裂断的声音萧瑟哭哑。
王献眼睁睁看他头也不回地朝外冒去,将嗓音破开,拼命伸出一只手:“等等钱檀山!师兄!我尚有件东西要给你,我愿助你此生信念一臂之力!求求你,只让我与你们共赴今夜.......求求你.......”
那人影微顿。
片刻后,他转过头来。
方源此时大汗淋漓,在寒夜里滚湿了一身冷汗。
邵梵早告诉过他,此年难过,必然会有动乱,尤其年关仔细查探,可能会有人借机造反,邵梵当时尚不确定是否有拥护赵王族的余孽。
龚尤是朝廷内奸确实在邵梵意料之外,此人也是赵琇与赵令悦最大的王牌。
遂方源这阵子已抓紧拉练,提前调动过一遍所有禁军,等今夜一有动静,便立即将皇宫各门紧闭,皇城司与一部分守城的禁军在外已跟郑军先打起来。
嚎叫与厮杀之声,让宫内的奴仆脖子冰冷,汗毛倒竖。
纷纷锁死宫殿,不敢进出。
二更才过,左城角处便被郑军率先突围。
他们放火将进近郊的后苑东门烧破,以铁石车冲出洞来,从洞中涌入挤满宫内金街银巷,踩碎乱枝地上掉落无数新挂的灯笼与吉祥剪花,融进了血与硝烟。
郑思言带头吼叫着,将抵不住的禁军步步逼退,方源见敌已深陷,便按照邵梵所令,放出特别布置过的机关陷阱,半数马儿双腿被细铁丝所砍,郑军尽数摔下,骑兵大损。
方源本以为郑思言见势不对会继续冲杀,这也是他郑思言本色,谁知他竟命人撤退,只换个方向将他们包围在宫内,不断劝降。
方源带兵缩回陷阱之后的宫墙,以弓弩对向墙头,防止他们破墙而入。
极度紧张之下,他已渐渐感到腹痛难忍,就地呕吐了一回,想那求援的信号已经射出,常州的邵梵亲兵不日便会赶来,能拖两日便拖个郑思言两日,最终也会获救。
便是此时,钱檀山胳膊挨了一刀自破门处进入,“方统领........方统领........”
守住城门的禁军差些错杀他,方源过去将气喘吁吁的钱檀山接住,抬起他下巴,这才看清他,大喝一声。
“钱相公今日值守宫中?!皇城司不是让你们这些官员先行回家,或者紧闭衙署吗?!怎得冒险过来了!!这一刀可是郑军所伤?!”
说着,边擦了把自己脸上的汗水。
“我从东门内勾当司那块出来,与他们撞上,一直躲在暗中,趁他们不察,靠墙疾跑过来报信。臣子反君,建昌大乱,吾作为参知,岂能隔岸观火?方统领,官家可曾留在宫中.......”
方源一愣。
有些支吾,望向近处城墙,墙外千百敌人,正是如火如荼之时。
他心生一股浓烈警惕:“你问这个作甚?!”
钱檀山附耳过去说了一串,方源眼睛渐渐瞪大,随即见他拿出那枚玉环。
“此物为太子殿下交给我的信物,想必方统领认得,太子殿下从不曾离身。
此前太子殿下便与我一同商量过,若真遇郑将军造反,我便是冒死也要保住朝政当今局面,护住官家,维持君威.......咳咳.......交出虎符的军侯已殉职,只剩其三,俱拢在城外找到了我,命我报信于宫中:是否要将官家接出,送往郊外避暑宫掩护。”
钱檀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方源叹息。
他一直躲在城内,消息递进不易,也有时差,尚且不能得知几位军侯早已在龚尤书房身首异处,唯一活着能调动军侯私兵的,便只剩下一个内奸龚尤了。
龚尤,是邵梵失算之一。
玉环则是邵梵失算之二。
它是赵令悦下水时从邵梵身上所扯,那夜她借向他交付身体,得以私藏起此玉,她偷走了他的东西,偷走了他八岁以后最珍贵的遗物。
此后她又将它带到杨柳关,于王献在杨柳关看望赵兴那日,私下转交于他。
“他丢失此物后,在大相国寺与我坦白过玉环来历。我只知他从来不肯离身,以为是什么虎符之类的信物,原来见此玉环,便犹如见到他亲身。
王献,他是我的男人,若到了不得不将他拉下水的地步,你就用吧,我会负责、我会承认,此物是我所偷抢,我会去找他,我会将偷来的东西还给他。”
果然,方源见过玉环,对钱檀山放下戒心。
“这是太子殿下私人信物,请钱相公一定收好,府兵既来,恐怕也回不去了,建昌已被郑军管控,只剩皇宫尚未沦陷,钱相公可请几位军侯先自南门悄悄进入,与禁军汇合,在宫中一同等待邵军救援。”
说罢转身,又抹了一把冷汗:“来人,将钱相公驮上匹马。”他唤来一名亲信,“你带钱相公去与宫外的侯爷们汇合,让他们先从南后门进来,切不要被敌军发现,核对身份暗号,若不对劲,立即将人全数斩杀不要错放!”
方源脸上被他自己擦得半是黑,半是白,闷哼着用力一抽马屁股,马儿在弹坑和成捆的铁丝中奔跑起来,一小队人跟着亲信,与钱檀山一同去了南后门。
钱檀山捂住嘴唇轻咳。
——从方源这种说话的反应来看,他不打算让军侯有所行动,只是要他们一起等待救援,这是否说明,宇文平敬早已先料到此步,然后出了宫?
他究竟,能躲到哪儿去?
钱檀山紧皱眉头,中风后时时发抖抽搐的指尖在马上拧成一团,不断痉挛。
三更半,天上下起夜雪。
落在众人头上,似洗污秽与邪念的盐巴,要洗净这一场永无休止的残杀。钱檀山身上落满了一半的白絮,带着龚尤的几千府兵进了南门,随即一切便乱了,郑军混在府兵中闯了进来。
南门不战而开,宫内再次发生打斗,愈演愈烈,而劝降的声音也忽然止住,那打斗声犹如一个信号,鼓动撤退半宿的郑思言杀出了墙头。
方源终于反应过来,那钱檀山已经叛变了!郑思言不明陷阱多少,便先撤外放钱檀山进来探路,是等着他从内引狼入室,好打开南门内外包抄,彻底陷皇宫于水火!
“钱檀山,你这个狗娘养的玩意儿!什么臣护君,你个无耻的奸臣!”
四更天,禁军大半被降,方源被抓获,双手反剪压到郑思言与龚尤面前,第一句话便是狠狠啐骂,骂完他抬起头,才发现最中央之处所骑马之人一身盔甲,脸色红白。
是大辉公主赵琇。
当即,方源吓得往后一仰去。
“反了,你们彻底反了.......”
钱檀山立于马匹火把和人墙之中,前去扶住他,蹲下来说:
“我骗了你,对不住。可奸臣二字,我不能认。”他目光灼灼,“方统领,去年此时,你我共历清心阁剧变,眼见赵氏皇帝身死,到底谁有奸相,谁是谁非,你心中自有答案。”
方源冷哼:“我只认太子殿下!你说王参知叛变?我呸,他是太子殿下兄弟,定然不会叛变!”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钱檀山站起身,捞出那枚玉环,闪晃在他惊恐的眼底,“一家血亲永在大义之下。这枚玉环,是王参知亲手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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