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讨人厌的惠贵妃,刚醒来就听到她来询问三皇子的事儿。
还真是一位好母妃,三皇子那个混账玩意儿蔫坏蔫坏的,少不了她这个女人的功劳。
自个儿在后宫恃宠而骄也就算了,生出来养出来三皇子这么一个坏种玩意儿。
沈昭下意识地观察老皇帝和惠贵妃的神情。
她总觉得老皇帝对谢屿衡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尤其是老皇帝对三皇子那一闪而过的杀意一直印在她的脑海中。
心中那个大胆的想法愈来愈烈。
尤其是今日惠贵妃的到来,以及她一直看向谢屿衡的眼神。
那眼神饱含深情,仿佛一直看不够一般。
“这小公子是谢国公府上的吧。”惠贵妃终是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离着谢屿衡更近了,“他这是怎么了?身子可好些了?”
和长辈关心晚辈的语气一般,亲昵道“我与你娘是手帕之交,今日见你就像见到了你娘。”
惠贵妃连眼眸都不舍得眨,她以往只能看到衡儿的画像。
这些年来,她日思夜想地想要真实地看一眼衡儿。
她每次见到那个孽种,都会想她的衡儿是不是也长得这般大了,她的衡儿现在是不是也依偎在谢国公夫人身边撒娇地喊她娘。
当得知她的衡儿单枪匹马隐瞒身份参军时,她险些哭瞎了眼。
战场上刀剑无眼,她的衡儿那时又那般年幼,若是出个好歹,她会活不成的。
好在圣上和谢家阿兄将衡儿从军中提了回来,安排在了京都,她提着的心才算放下。
如今见到鲜活的衡儿,她好像伸出手去摸一摸他。
好想听见衡儿喊她一声娘。
现在衡儿就在她眼前,她却碰不得摸不得关心不得。
沈昭的眼眸暗了暗,不知道旁人有没有发现,她在惠贵妃眼中看到了闪烁的泪光和难掩的悲伤。
谢屿衡猛不丁地回了一句,“我与娘亲生得不像。”
还真是奸诈的女人,这是想要和他套近乎呢。
这是在替她的好皇儿来拉拢谢家了。
真当他傻!
他可长得一点都不像娘亲。
还与他娘亲是手帕之交,他可从未听娘提起过她与惠贵妃有什么交情。
这般蹩脚的借口也想哄他,他才不会上当。
“朝堂的事儿娘娘少打听,后宫不得干政。”他忍不住回怼了两句。
大不了就是挨一顿罚呗,他又不是没被罚过。
皇上还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砍他的脑袋。
况且他爹可是最护犊子的,平日里虽然恨不能一顿揍死他。
可他若真有性命之忧,爹第一个挡在他身前护着他。
其实他爹除了不揍他的时候,真的是一个好爹。
“啪”的一声响,一巴掌准确无误的落在了谢屿衡的手背上。
谢屿衡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爹,他收回刚才的那句话。
呜呜……他不是好爹。
谢屿衡委屈的看着谢国公,“孩儿做错了什么,要爹又揍我,孩儿初初醒来头昏脑胀、眼前发黑、恶心干呕、浑身酸软无力、和要死了一样的难受。
爹您不仅不心疼孩儿,还因着一个外人来打孩儿……孩儿还不如继续昏着呢……”
他其实现在感觉良好,就是浑身没劲儿,没他自个儿说的那般严重。
他不装的可怜点,怎么能引起爹的愧疚之心。
爹与武征交好,他内心警铃大作,他爹现在越来越没脑子了,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
沈昭发现屿衡说这些话的时候,从她这个角度看惠贵妃眼中的心疼都快要溢了出来。
沈昭眼眸一亮。
那个大胆的想法让她心跳加快,若是她猜测不错的话。
但,根据老皇帝和惠贵妃的种种表现,她的这个猜想极有可能是真的。
要不然惠贵妃怎么会因为谢屿衡的话流露出伤心的神情,会因为谢国公揍谢屿衡流露出心疼。
会因为谢屿衡那番虚弱的话,恨不能立马上前挤开谢国公紧挨着谢屿衡。
而且老皇帝居然没有处罚口不择言的谢屿衡。
那可是惠贵妃啊,他最宠爱的妃子。
而是一脸无奈地看着谢屿衡,眼中透露着无可奈何。
要知道这位年轻时可是嗜血成性的主儿。
就算老了,这心性也变不了多少。
如此种种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谢屿衡的身世有问题。
沈昭和谢屿衡在太医的医治下身子好了不少。
面对惠贵妃和老皇帝时不时关心的话语,谢屿衡再也忍不住了。
强撑着身子看向楚兄,“楚兄营中兄弟还在等着咱们回去呢,我身子已经大好,楚兄你可否能下榻了?”
这太医院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这个惠贵妃明里暗里对他示好,她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还有他们的圣上也太让他失望了,居然让一个后宫的妃嫔干政。
三皇子就不是一个能当明君的主儿。
若是谢家支持他,到头来从龙之功有没有另说,不被他给害死都算有鬼。
沈昭也不愿在此多待下去,她还要回一趟大将军府安排杜仁庆认回杜家。
她现在十分缺银钱,老皇帝的赏赐大部分都不能变卖,那些金银还是可以用的。
大笔的银钱还得是来自杜家。
光靠老皇帝是不成了,她要让手下的将士做到真正的自足自给丰衣足食。
拜谢了老皇帝,谢屿衡被谢国公强硬地带回了谢国公府。
临行前谢国公没好气地对着沈昭说道:
“下次想要做什么,让屿衡这个蠢蛋回府上知会我一声,无需你们冒生命危险,你俩要懂得,命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命什么都是枉然。”
谢屿衡哼哼两声,“谁让你不管京中营将士们的死活了,我和楚兄这是被逼到了份上,出于无奈所以才会这么干。
好在皇上还不是老糊涂……啊……爹松手……”
“你这个糟心的玩意儿,皇上他可是你能诋毁的!”
“两肩膀扛着一颗浆糊脑袋嫌累了是不是!”
谢国公越说越来气,手下的劲不自觉地加大。
“哎呦……哎呦……我的爹啊……你儿我还没娶亲呢,耳朵掉了可找不着媳妇儿了。”
“下次你再给老子满嘴放炮,老子就让你娘拿着绣花针将你这张破嘴缝起来。”
“现在知道疼了知道求饶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说话,气死老子了。”
“咋就生出你这么一个棒槌。”
谢国公府马车的帘子在沈昭面前落下,她怎么觉得最后一句话谢国公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她在心中默默为谢屿衡祈祷。
谢国公不会真的揍死他。
沈昭转身爬上马车,吩咐车夫道:“回府。”
谢国公府马车上,谢国公松开揪着谢屿衡耳朵的手。
无力地靠在身后的软垫上。
今日好险,若屿衡出了什么差错,他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那块木头自从开窍之后,机敏了不止一点半点。
就是老拿着命上,让他这把老骨头吃不消啊。
他不怕别的就怕他带上了屿衡啊。
还有今日那块木头似乎察觉出了什么。
在太医院这块木头的眼神可是一直在皇上、惠贵妃和屿衡之间来回徘徊。
想必是他猜到了些什么。
局势越发严峻,屿衡的真实身份不能泄露。
否则会打草惊蛇,无法引蛇出洞,皇上这些年的布局也会毁于一旦。
那些人都已隐忍不住伺机而动,频频出手。
陈家的夫人和大公子过不了几日就要入京了。
武洪钟的大儿子也在入京的路上,过不了多久京都城要无比热闹了。
大将军府中。
楚慕看着眼前的食盒,眉宇越皱越深。
这是刚才门房送来的。
说是这食盒是一位长相俊俏的小公子送来的。
那小公子身上穿着的还是金玉楼的服饰。
楚慕打开食盒,一股熟悉的药膳味扑鼻而来。
昨日阿昭从金玉楼带来的药膳就让他食用了。
今日又是同样的药膳。
阿昭昨夜宿在京中营,莫不是她提前在金玉楼为他定制了药膳。
金玉楼会派人每日前来送膳。
可金玉楼的药膳出了名的贵。
阿昭为了他,也太费银子了。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楚慕取出药膳正准备食用,突闻一阵打斗声在房顶响起。
他连忙将食盒盖上,眼神凌厉飞快出了卧房。
云峰负手而立双足轻点立在屋脊正中,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娃娃脸的暗卫。
挑衅道:“老子光明正大的偷瞧,有本事你过来打老子呀,你过来呀!”
说着将右手垫在左臂的肘关节,左手对着楚七竖起中指。
那模样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加上他那一张桀骜不驯的脸,就像是在说我皮痒了快来揍我啊!
楚慕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他眸子沉了沉。
那人身上穿着的是金玉楼特有的服饰。
联想起前几日发生的事儿不免让他心生怀疑。
万安赌坊和金玉楼背后的东家可都是同一个人!
前几日万安赌坊的人打着讨债的名头给阿昭送了价值连城的金丝软猬甲。
现在金玉楼的人又专门为阿昭送药膳。
这动机不要太明显。
他现在可不认为那药膳是阿昭为他定制的了。
楚慕沉着声音道:“敢问阁下何人?为何要擅闯我大将军府。”
云峰在楚慕出现的瞬间,就飞身跃下稳稳地落在离楚慕一步远的距离。
“小……楚夫人。”好险差点就要喊小主子了。
“小的乃金玉楼的小二,受沈老将军所托前来府上为您送药膳。”
“不知那药膳可合夫人的胃口?”
云峰双眼闪着晶晶亮光,期待地等着楚慕的回答。
昨夜他接到了来自南疆的书信,在他离开南疆不久,昏睡了十几年的女主子终于醒了,并且解开了主子身上的蛊毒。
现在两位主子正在收拾行装准备前来京都。
主子和女主子入京就是来寻回小主子认回小主子的。
现在小主子这般消瘦,他要在两位主子来之前好好养养小主子,以免两位主子见了心疼。
他也不怕被那些人发现,他都想好借口了。
金玉楼东家曾被沈将军救过命,现在特来照拂沈家女。
他可不是周安那个蠢蛋,在京都多年一直潜伏不敢出手照顾小主子,生怕害了小主子的命。
那么大的一个脑袋,就不会想想法子吗。
当真愁人。
楚慕并不知这少年郎所言是真是假,警惕地看着他。
云峰迎上小主子警惕的眼神,连忙开口解释道:
“楚夫人小的所言都为真,当年东家落难,多亏沈将军出手相救才能活命。
两年前沈家出事儿,东家未曾在京都没能相助沈家,如今东家让小的等人一定要照拂好楚夫人您。”
云峰说着突然瞥到小主子手腕上的一抹红色,他定睛一看,指着小主子的手腕发出一声惊呼道:
戴上的时候轻松,可等他想取下来的时候却是异常的艰难。
任凭他如何折腾都无法将这枚手镯摘下来。
今日这个金玉楼的小二不提,他几乎都快要将这个红玉手镯给忘掉了。
不是他粗心大意,而是因为他自从戴上的那一刻,几乎感觉不到这个镯子的存在。
这也就导致他忘了,他手腕上还戴着一枚庞家的镯子。
不过看着小二震惊的表情,显然这人是认得这红玉镯子的。
这红玉手镯难不成还和金玉楼有关系不成。
他的眸子又往下沉了沉,莫非金玉楼背后的东家与庞家有关系。
刚才那小二说他前来给阿昭送药膳,是受沈伯父所托。
这等说辞他是不信的。
若沈伯父真将阿昭托付给了金玉楼,为何金玉楼现在才想起来照拂阿昭。
答案只有一个,背后授意人是庞家!
这也能解释为何万安赌坊为什么会突然送阿昭金丝软猬甲和金玉楼为何给阿昭送药膳了。
想必都是因为庞家的吩咐。
庞云锦那个不要脸的小白脸,还在惦记着阿昭。
他那日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爱慕有夫之妇,他的学问都做到狗肚子里去了。
枉费他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他微眯的眼眸看着眼前的云峰,淡漠道:
“本夫人的镯子从何得来与你有何关系!”
“往后无需往我府上送药膳,父亲从未告知过我,他曾救过金玉楼的东家。”
“想要蒙骗我,也要编个像样的理由。”
金玉楼太过神秘,他不好得罪,最好与之少接触为妙,尤其是在这个档口。
云峰急地抓耳挠腮,这怎么能行呢。
这药膳可是他从南疆千辛万苦背来的药材。
专门为小主子配置的。
而且刚才他之所以震惊小主子手腕上的红玉手镯,是因为女主子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据他所知,这枚红玉手镯代表了女主子的身份和来历。
女主子究竟是从何处来的,无一人知晓,就连主子都不知道。
只知道女主子来自一个神秘且辉煌的地方。
她的教养她的学识以及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以及稀奇古怪的器皿,都不是他知晓的这几个国家拥有的东西。
那更像是来自仙境。
女主子曾经失过忆,对于她自个儿的来历,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手腕上佩戴着的红玉手镯很重要。
这镯子能证明她的身份和来历。
而且这镯子很古怪,戴在别人手腕上只是一枚普通的镯子。
但是戴在女主子手腕上,它有神奇的功效,具体是什么功效,他就不得知了。
这些都是他听前辈们说的。
现在小主子手腕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这怎么能不让他震惊呢。
莫不是小主子先女主子一步,找到了女主子的本家!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找女主子的本家,不仅在南楚,周边国家都有他们的人在为女主子寻找本家。
寻找那个会夏日制冰、制造神兵武器、会活死人肉白骨神秘医术的神秘家族。
来救治当时陷入昏迷的女主子。
他压制住眼底的震惊和激动,虽然现在女主子自己醒来了。
但是寻找女主子的本家还在继续。
那个可以教导出女主子这般出色人物的家族。
一旦出世,必将举世闻名震惊天下。
云峰恢复常态说道:
“楚夫人您若不信小的所言,可以给沈老将军去一封书信问问真假。”他这可不是胡编的。
沈将军真的救过主子的命,还收留了他们家小主子。
楚慕皱眉,莫非是他刚才猜错了。
云峰见状,连忙继续说道:
“您若不领这个情,我们东家往后可怎么做人啊,您拂的不仅是我们东家的心意更是您父亲的心意啊。”
他可是打听过了,当初沈家父子出事,他们家小主子可是呕心沥血四处奔走来救他们。
甚至抛却尊严跪倒在他人府邸门口,只为求那些大臣能为沈家父子在圣上面前讨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可想而知,在小主子心中沈家父子的地位有多重要了。
正在此时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夫人,既然是父亲的心意,夫人接下便是。”
沈昭从回廊中走了出来。
刚才楚慕和那小二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父亲从未告知过她,他曾救过金玉楼的东家。
不过这两次万安赌坊和金玉楼的异样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们都在向她示好,并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虽然她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送上门的好意她怎么能不收呢。
若是能与其交好,她要走的路就不会这般艰难了。
云峰并没有因为沈昭帮他说话而给她好脸色看。
又恢复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邪睨着沈昭。
眼神十分嫌弃地看着她。
沈昭有些不明所以,这金玉楼的人和万安赌坊的人对她的身子都恭敬有加还带着讨好。
但是对待楚慕却分外的厌恶是怎么一回事。
云峰转脸对着楚慕又变成了另一副嘴脸。
“夫人,将军都这般说道了,夫人就接下金玉楼的好意吧。”
楚慕淡淡“嗯”了一声,既然阿昭应下了,他就没有再去推辞的理由。
不过该有的警告还是要说的,“往后送完药膳立刻回去便是,若是下次再被府上发现你们越规矩的行为,我们大将军府也不是任人欺凌的。”
云峰立马懂了小主子的话中含义。
哎呦天杀的,小主子这是误会他了,将他当做了坏人。
他送完药膳本来是打算要回去的,但是他担心这药膳入不了小主子的口,所以悄摸摸地来到了这儿,盯着小主子用药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