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施也站出来道:“世人皆知楚将军将营中将士视作亲人,为了将士们可以掏空家底可以豁出去脸面,微臣相信这其中定有隐情。”
杜祈安也站了出来,“微臣附议,还请圣上明察,还楚将军和谢小将军一个清白。”
他刚才可是瞧得仔细,那位谢小将军昏倒之时,他们的皇上比谢国公还要着急。
人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若只为姓楚的求情或许圣上不会理会,若是加上谢小将军那便不同了。
就算皇上对谢小将军并无其他感情,带上谢屿衡,谢家人也不会坐视不理。
这毕竟关乎着谢家人的脸面。
沈昭也强忍着不适缓缓开口解释道:
“微臣并没有欺瞒圣上,微臣所言也属实。
微臣和谢小将军如此狼狈不堪真是因为与西北军同住了一宿。”
那疯狗闻言,立马开口道:“楚将军你这是将我们文武百官都当成了傻子不成。
还是你仗着近几日皇上对你的宠信,放飞了自我,这般蹩脚的理由可不是你殿前失仪的借口。
请圣上重罚楚将军。”
老皇帝也拧着眉,这块木头疙瘩怎的又变得那般实诚了。
你说昨夜遭遇了刺杀和绑架,朕也能安抚你一番将此次事件揭过去啊!
老皇帝正想着如何圆满地解决这个问题时,沈昭又开了口。
“老大人可否听我说完再行言论!”
那疯狗冷哼一声,“老臣等着听楚将军如何编造借口的。”
他离京不过几日,三皇子可是因着京中营受了不少的委屈。
昨日他刚回到京都,就被三皇子府的幕僚告知,三皇子受了重伤被惠贵妃娘娘从宫中送回了府上。
他急忙前去三皇子府,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险些气炸了他。
那个姓楚的趁着他不在京都的这几日居然敢如此欺辱三皇子。
真当他们这些人都是泥捏的不成。
沈昭身子晃了晃,挨着她最近的杜祈安连忙上前将她扶住。
他这不是关心,是因为契约。
他才不会关心一个坑了他杜家那么多银钱的人。
沈昭轻咳了一声,“昨日庞家两位公子要在京中营参军。”
沈昭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们听到了什么!
庞太傅向来与姓楚的不对付。
他家两个儿子怎么会去京中营参军,这说出去滑天下之大稽。
有些人则是想得不一样,这庞家人也要去京中营为太子争夺兵权了吗?
庞大公子虽然文采过人,可如今终究是一个废人啊。
庞二公子虽然四肢健全,可是上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庞家老二和谢家老三那就是两个只有身世没有脑子的铁棒槌。
让他去夺兵权,太子和庞太傅是有多想不开啊。
太子一党的人则是人人一副求知若渴的神情看向庞太傅。
这是有新计划和新动向了吗?
为何不告知他们,是他们这些人不配知道吗?
庞太傅则是阴沉着脸,众同僚或探究或怀疑或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得他脸烧得火辣辣的。
虽然他脸皮够厚,虽然他混迹朝堂多年,但他也知道要脸。
自家儿子跑去死对头手底下当兵,说出去都丢祖宗八辈的脸。
但闻沈昭接着说道:“庞二公子心地善良,看不得营中将士没有居所,特回城从庞家带回五十顶营帐。”
沈昭此话一出,庞青云恨不能挖个坑把自己埋喽。
众人会如何看他,他都不用费脑子去想就知道。
不仅将自个儿的子嗣送去人家手上当人质,还给人家送银钱送物资。
这得有多大的把柄捏在人家手中,才会如此憋屈啊。
这得多惹人遐想啊!
疯狗大臣不耐烦道:“楚将军不要扯东扯西的,庞家公子去京中营参军送营帐与你今日早朝衣衫不整上朝有何关联?
难不成你这副模样是被庞家的两位公子给害的?”
他们这一党派本来就与太子一党不对付,若是能一箭双雕他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庞青云立马回怼道:“苟大人!怎么这几日回乡祭祖被鬼上身了不成,怎的就胡乱攀咬了起来。
你难道就不能听楚将军说完,再开口乱咬。”
这个疯狗逮谁咬谁,他庞青云铜皮铁骨,非得嗝烂他那一嘴狗牙。
他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这不送上门来让他撒气的吗。
“你……”苟大人刚要张嘴,庞青云立马回怼道:“你什么你,闭上你的嘴,在皇上面前哪有你放肆的地儿,老实听着就是,圣上还没有开口问罪呢。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给人判了罪,亏你不在大理寺不在刑部不在御史台,否则不知有多少冤案在你手中发生。”
他庞青云疯起来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不光是你姓苟的可以疯!
众人都诧异地看向庞太傅。
今日庞太傅这是抽的什么疯,虽然三皇子一党也是庞太傅的死对头。
可是一旦遇上姓楚的,所有人都得避让,那可是庞太傅的头号敌人。
今日庞太傅是吃错了药吗,居然帮着姓楚的说话。
庞青云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沈昭,“还不快说清楚缘由,还等着让别人陷害你不成。
状告我时,你那张嘴和开了光似的叭叭个不停,死理歪理都是理。
如今被一条疯狗挤兑得说不出话来,没用的东西!”
话语之中是满满的嫌弃。
沈昭第一次见识到原来庞太傅的嘴也可以这么毒这么能说。
前几日与她对上时,庞太傅明显是口下留了情。
这不禁让她怀疑,爹和太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知大哥收到了那封信了没有。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沈昭继续说道:“营中将士十分感激庞二公子。
庞二公子见着那些受苦受难没有住所没有衣穿的将士们,提出要与他们同吃同住,直到所有将士们都有住的地方都有避风的衣物。”
老皇帝撇了一眼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身子绷紧,额上起了一层细汗。
以往户部和兵部没给京中营发放物资的时候也没这么多事儿。
姓楚的这是没事找事,还有那个庞二公子,充当什么救世主。
给了他们营帐也就算了,还要与他们同吃同住,放着福不享偏要找罪受。
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庞青云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他教导出来的孩子准没错。
但闻沈昭继续说着不仅庞云澈与西北军同吃同住她和谢屿衡也加入了其中。
沈昭将昨夜的一切全部叙述了一遍,尤其是讲到西北军们身着被秋雨浸透的汗衫背靠背入睡时,她明显感觉得到老皇帝前所未有的愤怒。
“雨停歇不久,庞二公子便突起高热昏迷不醒,微臣派人去了庞府通知和入宫请了太医。”庞太傅猛地抬起脑袋,他家混小子也高热惊厥了!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微臣之所以这般上朝,是微臣故意为之,微臣想要圣上想要同僚们看看,你们高枕无忧享受之时,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都在遭受着什么!
微臣有罪还请圣上责罚……”
“砰……”一阵头晕目眩,沈昭轰然倒地。
连带着扶着她的杜祈安险些也被带到。
沈昭此话一出,文武百官人人自危,这个姓楚的你是想要害死谁。
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将该说的都说完了再晕。
昨夜大雨怎的就没浇死他!
老皇帝沉着脸看着众位大臣,这都是他的好臣子啊。
一个个的对他阳奉阴违,西北军京中营的事儿这是第三次闹上了朝堂。
他的好臣子们却还是没有落实下去。
是看他老了不中用了吗!
还是他们背后的那些人给他们的底气!
来欺瞒他,对他的命令置若未闻!
“来人呐将楚爱卿送去太医院。”老皇帝声音低沉犹如寒冰。
众大臣的心都跟着抖了一抖。
立马有侍卫上前,架起昏迷的沈昭快速退了下去。
众大臣此时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金銮殿上寂静得可怕。
众人心里明白,他们的圣上要发怒了!
都纷纷埋怨起来,各个党派相互埋怨。
都责怪对方做得太过了,更多的人则是在心里暗骂庞青云。
好端端的非要将两位公子送去京中营参军,若不是庞家二公子心血来潮,狗屁的善心大发,还他娘的与西北军同吃同住。
又怎么会引得姓楚的和谢三公子也一起参与。
他们若好生地歇在营帐中,又怎会一个个带病上朝高热惊厥。
现在连带他们这些无辜之人都成了罪人。
皇上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震怒,有些人要倒血霉喽。
“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工部尚书何在?还不给朕滚出来!”
三位老尚书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
“老臣有罪,还请圣上息怒,保重龙体。”
他们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工部尚书心里憋屈啊。
这都是户部和兵部不干人事儿,关他工部屁事。
皇上老臣冤枉啊!但是老臣不敢喊。
因为他也不确定他到底冤不冤。
户部不发物资兵部不管,而京中营将士建造屋舍,他们工部也没出人出力。
不是他不管啊,是皇上没有吩咐,所以他才没派匠人前去相助京中营将士建造屋舍。
若说他有罪,他就是太按部就班了,没有意会到圣上的意思。
“你们让朕如何息怒,让朕如何保重龙体!”
“朕的将士们在朕的脚下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连一个住所都没有!”
“他们都是从各个战场上征战下来的,都是拿着命拼着血汗活下来的!”
“刚刚你们可都听见了!有多少人没有死在敌军的刀下和铁骑之下,而是死在了他们拿命保护的人的权利争夺之下!”
老皇帝越说怒气越大,他和老九都参加过无数的战役。
对将士们都有特殊的感情。
他一直在制衡朝堂能忍则忍,可是他居然不知道他的忍让会让底下的这些人愈发的肆无忌惮。
老皇帝眼神发狠地看着跪着的三位老尚书。
“你们身为六部尚书,就是这般辜负朕对你们的信任的!”
三位老尚书连忙叩首,“老臣知错,圣上龙体为重,还请圣上责罚我等,莫要气坏了身子。”
他们现在能说什么?
什么都不能说,只能乖乖认错!
“户部尚书朕问你,几日前朕便命你将京中营的物资配齐粮草配齐,军饷发下去,你来告诉朕,为何西北军还在穿着夏季的汗衫连件御寒的衣物都没有!”
户部尚书冷汗连连,他以为晚几日没事儿,毕竟以往都没发过,也没见出事,谁知今日会捅出这天大的篓子。
“回圣上话,陈将军和武将军都递了折子,要求户部为两军置办过冬的物资。”这些可都是圣上您批准的啊。
“老臣眼见马上要入冬了,物资运送需要时间,所以老臣就先紧着其他两军的物资先来置办。”
“京中营在城郊,老臣想着入冬还有些时日,晚不了让将士们穿着棉衣,都是老臣思虑不周,让京中营的将士们受苦了。”
老皇帝并没有因着户部的说辞平静下来,而是接着质问道:
“这就是你糊弄朕的理由!”
“其他两军上个月朕刚从国库之中各批了十万两白银,而且他们每年都有新的棉衣加身。
京中营就不同了,朕若是记得不错,户部已经接连两年没有给京中营的将士们准备棉衣了。”
“轻重缓急你这个户部尚书分不出吗!
这马上就要入冬了,你让那些将士们如何度过严寒!
朕再问你,棉衣就先不说了,为何他们连最基本的棉被都没有!
那些可怜之人躺在草垫子上人挨人互相取暖。”
“朕想到那个场景,就这里隐隐作痛。”老皇帝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自今日起,什么时候京中营的将士们都能穿上棉衣,你们这些朕的好大臣才能换上棉衣。
他们一日住不上屋舍,以后上早朝朕在殿外坐着,你们都给我在殿外候着。
无论雨雪天气,那些可怜人如何受着,你们就给朕如何受着。”
众大臣纷纷跪下,“臣等遵命。”
老皇帝又发作了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让他们立马履行各部的职责。
沈昭被送往了太医院,殊不知在她昏迷着被抬走之后,文武百官都遭了大罪。
最苦当属户部和兵部还有工部。
老皇帝下死令,命令他们在入冬之前给京中营的所有将士建造起居所。
配置好一切物资,否则这官都别干了,都告老还乡算了。
太医院。
谢屿衡和沈昭一左一右躺在两张床榻上。
孔老太医昨日没追上沈昭,今日在太医院却看到昏迷不醒的她。
一边给她施针一边说着,“你呀你昨日跑那般急作甚,若是让老朽跟着,你能病成这副模样。
也不知你逞什么强,拖着病体上早朝为将士们讨公道。
将军做到你这个份上的你是老朽有生以来知道的第一个。
将来那些人若是背叛了你才真真是丧良心。”
沈昭昏迷之中被人灌了药,现在又被孔老给仔细地扎着针,眼皮子动了动悠悠转醒。
她开口第一句话便问道:
“屿衡他怎么样了?可醒了?”
正巧被收拾完大臣一步赶来的老皇帝听到。
算这块木头疙瘩有良心,知道关心衡儿的死活。
同时响起宫人禀报的声音,“皇上驾到。”
沈昭欲挣扎着起身,已经走了过来的老皇帝,心情好了几分眼中带着两分关心道:
“病着就好好休养,无需向朕请安问礼。”
他心里都明白,今日这是一场苦情戏。
可这两个混小子真的是太不惜命了,拿着自己的性命来赌。
若他是个昏庸的,他们的脑袋早就不知被他摘了几百回了。
“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又立马起身行礼,“恭迎贵妃娘娘。”
惠贵妃红着眼眸直接冲了进来,当看到老皇帝的那一刻,泪珠子像断了线似的哗哗往下落。
“妾身给圣上请安。”
老皇帝连忙迎了过去,双手扶上惠贵妃,安抚道:“这是怎么了?怎的还哭上了,他们可都看着呢,莫让这些臣子们瞧了笑话。”
惠贵妃立马领会到皇上话中含义。
她在后宫听闻衡儿出了事儿,被谢国公从金銮殿上抱到了太医院。
她自昨日起就夜不能寐一颗心躁动的厉害,今日就听闻了她的衡儿昏迷不醒。
一时按耐不住,也顾不得其他,从玉华宫匆匆赶来了太医院。
一路上询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方得知她的衡儿昨日淋了一夜的雨,又吹了寒风。
连衣衫未来得及替换,便拖着病体来上早朝了。
期间还被那个孽种手下的官员给挤兑了,气得干呕不止,更是高热惊厥。
想想她都心疼得滴血。
不过来时的路上她就想好了说辞。
“昨日皇儿被妾身打罚了一顿,今日皇儿递了牌子让府上的人来太医院请太医,我这个做母妃的心里虽气他胡闹,却也真真心疼他。
来太医院就是想等着那名太医归来,妾身好询问询问皇儿没有伤着筋骨。
妾身就在这儿等着,皇上可莫要笑话妾身胡闹才是。”
她不能说她是专门为了衡儿来太医院的,只能依着关心那个孽种的名头。
沈昭却发现,惠贵妃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一直瞥向她身旁的谢屿衡。
眼眸之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心疼来。
她断定她没有看错。
正在这时,不知何时醒来的谢屿衡发出一声和小病猫似的虚弱的冷哼。
声音虽小,众人却都听得清楚,尤其是一直挂念他的老皇帝和惠贵妃。
沈昭瞧见老皇帝和惠贵妃的眼神齐齐朝着谢屿衡看去。
她心底的猜疑更重了,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了。
谢国公一直在忙着给谢屿衡更换脑袋上的湿毛巾。
闻声,便宝贝地喊了一声,“衡儿?”
沈昭也朝着谢屿衡看去,看到他缓缓张开的眸子,担忧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还好屿衡没有出事,否则她万死难辞其咎。
谢屿衡淡淡地应了一声,一双眉眼紧皱。
突然一把抓住谢国公的手,虚弱道:“爹,皇上为西北军做主了吗?”
谢国公尴尬地看了一眼老皇帝,你这傻东西是没看到皇上也在吗?
谢屿衡当然看到了,他深知他人微言轻,十句话顶不上爹的一句话。
再说了他和老皇帝又没交情,老皇帝才不会看着他昏倒的份上给西北军做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