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榕闻言道:“你想的周全。”东哥三月底生日,院落、宫人和老师现在都要准备妥当。
姜榕点了忠信侯等几家的小孩给东哥做伴读。赵德妃看着文质彬彬的儿子,既骄傲又不舍。
东哥自幼就比四皇子听话,从不玩泥巴蚂蚁之流,唯好读书。别看他年纪小,赵德妃已经教授了他几本书,识得几千字,早把混吃混玩的小花甩到大后头,这怎么不让她骄傲呢?
但是孩子才这么大一点,就要离开她的羽翼,赵德妃将东哥当眼珠子看,怎么会舍得?
因而早半个月就开始哭,宫中诸人都劝,但是劝不住。赵德妃嘴里骂着皇帝的馊主意:“谁像他铁石心肠,让人家母子分离,我就等将来四皇子的年纪到了,看他愿不愿也像对东哥这样对待他……”
众人都不敢言语,东哥被叫回来,开口劝道:“阿娘,我又没出皇宫,只不过换了睡觉的地方而已。况且周娘娘说了,放了学,随意我去哪儿。”
“我难道就不回临仙宫了?阿娘,你忒小心了。”
赵德妃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东哥是她的命根子,纵然知道安排得万般妥帖,但还是终究放心不下。
然而,东哥过了生日的第一天就搬到翠澜院,正是入学,见过老师和伴读,开始了读书的生涯。
东哥养于深宫之中,除了见过自己表兄弟和弟弟小花,哪里接触过其他同龄人,虽然换到陌生的环境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很快乐。
倒是小花失了小伙伴,郁闷了几天,然后又开始提着树枝,霍霍皇宫中的花草树木。
“这是个心大的。”姜榕见了如是评价道。
这日天朗气清,郑湘罕见地召见了十多位命妇来宫中,商议打马球的事情。
去年郑湘透出这样的意向,不少夫人极力赞同,现在郑湘要将这件事落到实处。
“今年四五月份,咱们组织一场马球赛。”郑湘定下了大致的时间,继续道:“你们可不许偷懒。”
贺夫人笑道:“我倒是想上去,娘娘可不要嫌弃我年老。”
贺夫人的眼角攀了不少皱纹,古铜色的脸,但眼睛却极为明亮。
“你的骑术,我见过,是顶好的。”郑湘笑道:“马球毕竟是两方对垒,虽是咱们自己玩,但也要有个章程,分出胜败。”
“我有个想法,挑几个马球打得好的当队长,让她们自己组队,你们有想做的或者想推荐人的,尽管说。”郑湘接着道。
梁国公夫人常月姮出声道:“我抛砖引玉起了头,做个队长,若是输了你们可不要笑话。”
魏国公夫人刘夫人慢了一步,笑道:“竟然让你抢了头个,不愧是年轻人,可我也不怕,我也想做个队长。”
马球打得好的,或有姊妹姑嫂女儿等人擅长打马球的,都纷纷出口。
郑湘得了十六个队长,脸上不禁露出笑容:“咱们打马球就图个乐乎,赢不赢就在其次。打马球的女娘,不拘门第,只要身份清白品性好就行。但是……”
郑湘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道:“务必保证安全。”
刘夫人等人皆恭敬应了。贺夫人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问:“我听闻娘娘的骑射不俗,想必打马球的技艺也远超我等。娘娘,你要下场吗?”
“我若下场,你们就不自在了。等闲暇了,咱们几个打上一场,倒也不错。”
郑湘说这话时,脸在笑,心在懊恼。她若下场,正如她刚才所说,众人不自在,与其打得不畅快,不如看得畅快。
“我在宫中,你们在宫外,事事不能顺畅沟通,贺夫人年长爽利,就让她在外面联络诸人,你们先商量着,若事情不决,再来找我。”
贺夫人起身领命,笑道:“多谢娘娘信任,臣妇定当不辱使命。”说罢,她看向众人笑道:“你们都知我的为人,我不怕麻烦,你们有问题尽管找我。”众人笑着都说极是。
大家你一样我一语商量起打马球的章程,贺夫人要了纸笔一一记下。
众人散去,郑湘心中了却一事,暂将打马球放到了一边。
天气渐热,姜榕今年打算不去丽阳苑,去行宫避暑。
“紫桂宫和木兰离宫,你喜欢去哪个?”姜榕笑着问郑湘。
这两个郑湘是久闻其名,但从未去过,想了想,指着木兰离宫道:“就去这里。”
木兰离宫比丽阳苑远多了,从皇宫到丽阳苑一日能来回,但去木兰离宫要走十天。
郑湘坐在御驾上,早先他说过不带后宫诸人只带郑湘一人去离宫,今日兑了诺言。
郑湘面上曾劝了几句,但心里乐开花,颇为神气。
“你的脸笑得太灿烂了。”当初是闺房之言,但姜榕还是遵守了诺言。
郑湘再也绷不住,乐得跌在姜榕的怀中,明明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依然那么闪耀,就像初认识那般。
姜榕揽住她,笑道:“你还是小孩子脾性。”见湘湘如此高兴,他很庆幸下了这个决定。
郑湘眼睛里熠熠生辉,抱着姜榕的脸,细细密密地亲吻起来。姜榕一惊,然后享受起美人的亲香。
半响之后,两人分开,气喘吁吁。姜榕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郑湘,生怕她一错眼就消失似的。
郑湘不惧,那双白皙的小手不安分起来,脸上带出几分不怀好意。
姜榕抓住她的双手,按住道:“别闹,等到了离宫随你闹。”
郑湘嗤了一声,甩开姜榕的手,道:“人家好心,你竟然不领情,过了这村,早就没这店。”
她本以为姜榕回随着她闹,结果却听他道:“没有这店,我再盖个店。”
郑湘拍开他的手,仰头瞪了他一眼,嗔道:“整个草莽习气。”
姜榕又把郑湘的握着抚弄把玩,闻言笑道:“我若是草莽,就把你直接抢走当压寨夫人。”
“呸,我才不想当什么压寨夫人,要当就当皇后。”郑湘道。
姜榕立马接道:“那我只能去打天下了,抢来皇位,让你来当皇后。这样还愿不愿意当我的压寨夫人?”
郑湘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不由得想起当初事情,谁能想到她当初为了生存做姜榕的嫔妃,没想到竟然最后当了皇后?
人生的际遇真是难以预料。
郑湘摸着姜榕的胸膛,感受到那跳动的心脏,不由得想起姜榕素日的痴狂,这颗心脏真的是只为她而跳动吗?
郑湘疑惑中透出迷茫,这腔难言的情谊随着时间的发酵,非但没有坏掉,反而愈加浓厚。
姜榕的嘴角挂着了然的笑意,大方的展示自己的一切,放出最珍重的饵食,心脏,俘获佳人的芳心。
或许第一开始两人的结合,是他的一厢情愿,但是没关系,姜榕觉得他的时间很长,抱薪拾柴,总会把石头烧热。
更何况他的湘湘归根到底和他是一类人啊。
“你的心跳快了,”郑湘抬头看向姜榕,脸上漾出甜美的笑容,姜榕也晃了一下神,只听她继续道:“是不是年纪大了?”
“呸!”姜榕矢口否认,对上郑湘调皮的眼睛,道:“年纪大了心跳会慢下来。”
“我这是越来越年轻。”姜榕大言不惭道。
“那我得仔细瞧瞧你说的对不对。”郑湘直起身子,搬着姜榕的脸细瞧。
日常相处间不觉得,但是现在仔细看去,姜榕的容貌还真是没多少变化,头发乌黑,眼睛明亮,肌肤还和以前一样。
郑湘放下手,思考半响,问:“你一十岁是不是也这样?”
姜榕不是也说是。
郑湘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我以前嫌小花长得……成熟,但看到你就放心了。他只是前半程容貌跑得快,后面就慢下来了。”
姜榕听了,哭笑不得。这次去离宫,东哥要以学业为重没有过来,只有姜灿和姜焱过来了。
姜焱就是小鱼的大名,满周岁起的,也定了汤沐邑和封号,封在富饶的盐邑,封号齐国公主。
正当两人耳鬓厮磨之际,外面有人传话说,小公主认生哭闹着要皇后。
“快把她抱过来。”郑湘从姜榕的怀中忙起身,道:“小鱼比小花粘人。”
不一会儿,要哭不哭的小鱼进了御驾。她的眼睛红红的,嘴巴撇着,眼泪在眼眶中氤氲。
“好了好了,不哭了。阿娘在呢。”郑湘抱着小花哄了几下,她仍是一副委屈的模样。
姜榕看得心疼,接过来抱在怀里,低头道:“有爹爹在,小鱼不怕,小鱼不怕。”
郑湘在一旁为两人打扇,感慨道:“小花比小鱼皮实,出趟门,他倒是高兴坏了,不知要如何闹腾。”
姜榕笑道:“你小时应当和小花一样娇气。”
小鱼在姜榕的怀中慢慢平复下来,刚过一会儿就咯咯笑起来。
车队终于到了木兰离宫,这离宫建在一处平台上,周围种着不少木兰玉兰之属的花。
郑湘住在临水的武陵源,院外是数百株桃花,残红退去,绿叶中结满青色的桃子,一带白墙绕过,院中对植两株枝叶繁茂的梧桐树,树冠如盖,洒下清凉。
前院宽敞,除了梧桐之外,又种了桃李松柏海棠之流,错落有致。
后院搭了葡萄架,青色的葡萄挂满枝头,走到下面十分阴凉。另一侧是一株高大的梧桐树,树下搭着滑梯。
前院的抄手游廊与外面的曲桥相接,顺着桥能到宫殿左边的水榭。
郑湘对院子十分满意,但又怕小花调皮落水,忍痛将通往水榭的小门锁了,并再三叮嘱金珠等人,务必看好小皇子,不要他靠近水源。
姜榕办公接见朝臣的地方是武陵源不远处的清溪园。姜榕和郑湘就此住下。
新的环境让一人有几分新鲜的味道。郑湘最喜欢的一处是蔷薇架,就在武陵源东侧的山坡之下。
数丛翠竹为篱,蔷薇搭架,或红或粉或黄的花朵一朵接着一朵,热闹极了,如梦似幻,如处仙境。姜榕也爱这个地方,他不爱花,但觉得人比花娇。
第三日上午,郑湘召来早先说打马球的夫人,询问训练的进度,同时定下比赛的时间。
商量完众人散去,郑湘留下了常月姮叙家常。梁国公离开京师去了边疆。
跟着常月姮一起留下的还有一位年轻女子,约莫一十岁,容貌秀丽,清心玉映,隐约有几分熟悉的模样。
常月姮拉着那女子的手,笑着给郑湘介绍道:“这是我的弟妹徐绫墨,我弟弟跟着夫君外任了,临走将弟妹托付给我。”
常月姮在京师似乎说过要带这么一个人,但是郑湘没在意。原来徐绫墨长这个样子,不过好生面熟。
“我是不是见过你?不然,为何如此面善?”郑湘疑惑道。郑湘见的人不多,但这么个钟灵毓秀的小姑娘,她见过必定有印象。
徐绫墨起身行礼道:“娘娘,臣妇姐姐现为冲虚观观主。”
冲虚观观主,那不就是徐纨素?
“你是徐纨素的妹妹?我早听说徐纨素有一妹妹,原来是你,不料咱们竟然有如此缘分。”郑湘面上和蔼道。
其实她心里隐约飘过几分内疚,显德元年以来,她从未再见过徐纨素,两人之间的接触就是每月拨到冲虚观的米粮银钱。
徐纨素身份特殊,不得见人,每年不过是与家人见上一面。徐纨素将郑湘视作救命恩人,她不仅救了她们母女的性命,现在也弹压着观中诸人。
虽然没有自由,但是徐纨素的日子现在过得十分平静祥和。因而,徐绫墨对皇后十分感恩。
“正是臣妇。”徐绫墨笑道:“娘娘对姐姐恩深似海,臣妇一家没齿难忘。”
郑湘忙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她听了,心里美滋滋的。
送走诸人后,郑湘和姜榕闲聊时说起马球比赛的事情,脸上掩不住的得意和兴奋。
她拉了拉姜榕的衣袖,期待道:“等决赛的时候,你能不能过来?”
姜榕笑了一下,伸手点了点郑湘的鼻子,道:“看你表现。”
“我不下场……讨厌……”郑湘嗔了他一下,又拉着他柔声道。
“好吧。”姜榕终于答应下来。郑湘高兴地抱着姜榕的脸亲了一口,姜榕摇头笑道:“你还是小孩子脾气。”
郑湘的目光扫过桌案上成堆的奏疏,低头眼睛转了转,扭头对姜榕道:“我怕小鱼初来不适应,出去看看,去去就回来。”
郑湘起身离开清溪园,问了小寺人,得知小鱼被代国夫人带着去湖边玩耍。
顺着找过去,远远看见一大群宫女寺人,郑湘走过去,就看到垂柳阴下,母亲正弯腰喂小鱼喝水,小鱼颤颤巍巍地站着,小手里捏着一块糕饼。
郑湘待小鱼喝完水,才说:“原来阿娘来哄小鱼玩呢。”
陆凤仪将水壶拧上,递给一个小宫女,笑道:“我刚去见你,宫女说你在清溪园,我就把小鱼带出来走走。”
“娘,吃糕糕。”小鱼举着糕饼,向郑湘走来。郑湘低头瞧了眼满是口水的糕饼,揉着她的头,笑道:“娘不吃,小鱼吃。”
“你别把小鱼的头发揉乱了。”陆凤仪提醒道。小鱼乌黑的头发扎了两个整齐的小揪揪,穿着红色的小裙子,可爱极了。
郑湘牵着小鱼的手,将人带到紫藤花架下看花。宫女们在栏杆踏板上铺了锦褥,母女两人坐下。
满眼都是累累串串的紫藤花,背后是碧波荡漾的湖水,前面不远处是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奇花异藤从山下垂下,微风吹来,花香盈面。
“这离宫的风景就是与京师不同,让人心旷神怡,忍不住长居在此。”郑湘感慨了一声。
陆凤仪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说什么胡话,陛下只是来避暑而已。暑气尽,人就走。”
郑湘摆手从宫女手中要来一柄团扇,目光时不时落在女儿身上,嘴里道:“我只是说说而已。”
陆凤仪说:“涯哥的婚事有些眉目了。”
郑湘手中的扇子顿住,问:“是哪家的女娘?容貌如何?品性如何?”
陆凤仪笑:“贺夫人娘家的侄女贺兰雪,容貌清秀,行事爽利。”
忠敬候府虽然低调,但作为皇后的娘家,自然被众人盯着,郑洵等兄弟的身份经历早已被人扒得底朝天,三人因年幼躲过杀头,但却做了多年奴仆。
“这合适吗?若是不合适,只怕凑成一对怨偶。”郑湘怀疑道。
陆凤仪则是满怀信心地笑了:“合适。涯哥原先做过奴仆,倒不是说做了奴仆身份就低贱了,而是怕不读诗书不通礼仪,将来两口子说不到一起去。”
“贺兰雪是过过苦日子的人,与涯哥倒是相配,再合适不过。”
陆凤仪说完,满意地点点头,又补充了句:“陛下和你也再合适不过。”
郑湘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
“他们同意了就行,我没什么意见。等他们成亲,我赐下些财帛。”郑湘回了一句。
郑湘偷了一会儿闲,就有离宫的太监汇报事情,她辞别母亲,先回到碧梧院将离宫的事情处理了。
如今周贵妃没来离宫,都是郑湘在处理离宫的大小事务。留守太监汇报的是马球场的改造进度。
自从郑湘确定马球比赛的时间以及避暑的地方,就派人快马加鞭通知离宫收拾出马球场。
然而,木兰离宫没有马球场,只有蹴鞠场,留守太监就心急火燎地将蹴鞠场改成马球场。
郑湘过来后,马球场已经改造完毕,她参观了一圈,建议改了几个地方。
“启禀娘娘,马球场已经改造完毕,只待启用。”留守太监满脸陪笑道。
“你们做的不错。”郑湘笑着赞了一声。她朝王公公示意,王公公对着留守太监笑了一下。
“你们去吧。”郑湘颔首道。马球场可不是留守太监说改好就改好的,郑湘派了王公公去验收。
她可不想第一次主持马球比赛就出现什么岔子。
郑湘又处理了十多件事才得闲,去了清溪园,心中叹道,姜榕只带她一人来离宫,还是要付出代价的。之前都是周贵妃处理离宫的事情,现在都落到了她自己的头上。
不过这和两人在离宫里的肆意潇洒相比,还是值得的。
“你在乐什么?”姜榕抬头看见郑湘的嘴角泛着甜蜜的笑意,忍不住发问。
郑湘惊了一下抬起头,嘴角的笑意凝滞,而她才发现自己笑了,“笑小鱼笨笨的样子。”
郑湘随意出口搪塞。姜榕想了想,道:“小鱼比着小花确实安静了些,但并不笨。咱们下午去芦月堂钓鱼如何?好久没有钓鱼了。”
芦月堂临水而建,推窗便可垂钓,出门就可观月。
郑湘一听钓鱼忙不迭地拒绝了,她可不喜欢这种呆着一动不动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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