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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后又成宠妃(星辉映川)


姜榕笑着给他详细讲了郑湘答应的具体内容,姜灿又蔫了,将头埋在姜榕的肩头,闷声闷气道:“我想快点长大。”
三人一行回到宣政殿,姜榕和郑湘去书房批阅奏疏,姜灿在后殿的空地上打陀螺。
姜榕分了一部分奏疏给郑湘,郑湘竟也处理地像模像样,看过几l次后,姜榕直接没看就将郑湘的批阅奏疏下发下去,平日里也多和郑湘讨论些朝政之事。
郑湘虽然不甚喜爱奏疏,但看得多了,竟得了几l分趣味,温馨平坦的日子就像多了几l分经络。
一日,郑湘出蓬莱殿,看见树上的叶子落得七七八八,方知是冬天来了。
一觉得冬天来,身上的衣服不自觉地添了一层,连北风的呼啸声都大起来,吹得窗棂咯咯作响。
郑湘将窗户关实,然后盘腿坐在榻上和姜榕下棋,两个臭棋篓子,菜鸡互啄,“我悔棋你不许悔棋”,“你悔棋我怎么不许悔棋”,下到最后,两人换了双陆,重新开战。
棋盘顿时晴朗起来。
“我听说你和大臣下棋,你老是赢。”郑湘的语气中透着嘲笑。
姜榕道:“我是皇帝,谁敢赢我?君臣下棋下的不是棋,而是人情世故。”
郑湘嗤笑一声,打掉姜榕的几l个锤,道:“这和金珠他们哄小花有什么区别。”
姜榕看着棋盘,沉思半响,嘴上道:“他们各个乐意都和我下呢。”
两人一边说,一边玩,最后竟然是郑湘赢了。她得意洋洋地扔着骰子道:“我赢了。”
姜榕叹了一口气,笑道:“连老天爷都帮你,你不赢谁赢?”
提到输赢,郑湘想起了南齐的事情,问:“我看了这两年的赋税,大周境内大部分风调雨顺,南齐之事更近一步。”
姜榕收拾棋盘,道:“还不太行,再等等。如今我不是统帅军士的周王,而是身负万民的大周皇帝,除了要打胜仗,还要体恤下面的百姓。”
郑湘点头,道:“尚武之风不能丢。”姜榕颔首,抬头盯着郑湘笑。
进了冬日,天气越来越冷,寒梅的清冽伴着洁白的雪花同时到来。
郑湘披着白狐狸里的鹤氅,从御花园折了几l枝红梅,抱着回来,地上已经白茫茫的一片,脚踏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外面渐渐变成深蓝色,这座威严的宫殿此刻变成了清冷的仙子,银装素裹,在澄澈透明的夜晚遗世独立。
郑湘从殿外进来,带来一股夹杂着白雪的冷风,姜榕坐在灯下拿着一卷书在看。
蕙香侍奉郑湘换了家常的衣裳,又让人把花瓶灌上清水,将红梅插上。
姜榕放下书起身,笑吟吟地走过来道:“这么大冷天,小心冻着。”
“突然想起了红梅,就亲手折了几l支插花瓶里,瞧着赏心悦目。”
郑湘正说着,就被姜榕拉起手,捧在手心捂着,温暖干燥的大手的温度顺着指尖,一路闪耀着电弧传到心里面,麻麻酥酥的。
姜榕拉着郑湘上了榻,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暖身子,郑湘回道:“外面不怎么冷,雪还少,等明日就能打雪仗了。”
姜榕将头搁在郑湘的肩窝里,笑道:“咱俩和小花兄妹打?”
郑湘扭过头,与姜榕脸挨着脸,肌肤相贴,髭须扎得微微发疼,鼻尖都是他的气息。她顿了下,没好气道:“小鱼连屋子都出不了,还打雪仗呢。净说玩笑话。”
姜榕轻声道:“我舍不得砸你。”
郑湘别扭地哼了一声,又听姜榕道:“不知道那雪落在你的脖子里,和你的肌肤相比,谁更白些。”
郑湘抽出手,堵他的嘴,嗔道:“乱说什么话。传膳。”
她说完,起身端坐,仰头对姜榕颐指气使道:“你去那一边。”姜榕去了郑湘对面。
宫人们端着饭菜,鱼贯而入,在案上摆好。郑湘伸手给姜榕盛了一碗鱼汤,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小口喝起来。
夜晚天色冷,两人吃完饭,就早早放下床帐。冬天是姜榕最受郑湘欢迎的时节。
郑湘的四肢痴缠着姜榕的身体,嘴里涂了蜜似的说着哄姜榕的话。
姜榕格外受用,然后格外卖力为郑湘带来温暖。两人闹了许久,外面的大雪鹅毛似的下个不停。
郑湘躺在榻上,眼睛半阖,神情慵懒,只听姜榕沙哑着问:“你知道我的身体为什么比你的暖和吗?”
郑湘先是应了一声,被欢愉占据的脑子动了一下,半响道:“成林的肌肤下,是……是有为我燃烧的火焰吗?”
郑湘的声音带着沙哑,就像从心底一路跋涉才出了口,带着远古的粗粝、赤诚和无拘无束。
这句话一说出就真成了点燃姜榕热情的火焰。
他轰得一下,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在为郑湘而燃烧,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颤栗窜遍全身。
他恨不得将湘湘拥入骨髓,又自愿变成爱的薪柴,不分你我,在白雪漫飞的冬日里燃烧。
殿内炭火生得旺,烧得郑湘口干舌燥,浑身无力,心中哀叹,早知道就不说那么多话了。
次日,姜榕和郑湘都起迟了。郑湘醒来后,容光焕发,而姜榕则是抱着温香软玉不舍得起来。
“你再不起来,就要让大臣嘲笑了。”郑湘柔声,点着姜榕的胸膛道。那里有一块箭伤愈合后的伤疤。
姜榕抓住郑湘的手,百般摩挲抚弄着,嘴里含糊不清道:“今日大臣休沐,没有大臣来,咱们再等一会儿就起床。”
郑湘冷哼一声,转过身背对着姜榕,有一丝凉风趁机插入两人中间。
“昨夜你得了失心疯似的,不管不顾,横冲直撞。”郑湘埋怨道。
姜榕从背后紧紧抱住她,将那丝冷风撵出去,对着她的耳朵吹气道:“昨夜果真是你说的那样?我既没喝酒,也没有糊涂。”
“我说是就是,你不要乱讲。”郑湘理直气壮,伸手去抓姜榕作乱的大手。
那双手即使在当了皇帝后,金尊玉贵地养着,依然结满了茧子,摩挲在滑腻如丝绸的肌肤上,勾起丝丝颤栗,让她又恨又爱。
“快起来,外面天大亮了。”郑湘催促道。
姜榕赖在床上,赖着她,心神一点都没放在天气上,漫不经心道:“你看错了,是雪映的,离天亮还有一会儿。”
郑湘闻言疑惑了下,这一愣神之际,就丢盔卸甲,丢城失地。
姜灿昨天睡得早,也起得早,兴冲冲地起来要去和爹娘玩雪。金珠带着他出了殿门,就看见守在前殿后门的新柳悄悄比了手势。
金珠会意,哄姜灿道:“四皇子要不要去看看小公主,不知道小公主这时醒了没有?”
姜灿脚步转向东,连忙道:“看妹妹,看妹妹。”妹妹乖巧可爱,让姜灿如珍似宝。
一行进了东配殿,卸去寒气,来到内室,就看到小公主躺在摇篮里,眼睛盯着上面挂的荷包布偶等五颜六色缀着铃铛的东西看,时不时想要伸手去抓。
姜灿趴在摇篮边上,探出头,稚嫩的声音喊着妹妹,说着昨日玩了什么吃了什么,等妹妹长大后,他就带着妹妹一起去吃一起去玩。
金珠想着小皇子不能与皇帝皇后一起用膳,便让人先送来,免得小皇子腹中饥饿。姜灿不想离开妹妹,他就在东配殿用了饭。
在妹妹一双黑眼睛的紧盯下,姜灿用得格外香。他一面吃一面说,妹妹太小不能吃,要等长大才能吃。
道理一套套的,金珠听得格外耳熟,突然灵光一闪,想起这正是那对帝后拒绝小皇子用饭菜的话。
她一时哭笑不得,不知道小皇子这样说对小公主是有意还是无意。
小公主急得啊啊啊地撇嘴要哭,最后吃了一点姜灿的蛋羹才罢。金珠对蕙香说:“小公主八个多月了,该吃点肉糜蛋羹之类的。”
蕙香连连点头道:“太医这么说,只不过最近天冷,就让公主多喝些奶。”
金珠道:“我瞧着小公主的胃口比着小皇子秀气些,她扎牙了,爱吃就喂她些能吃的。你看现在小皇子多壮实,平日很少生病。”
蕙香听了,立马记在心中,趁着小皇子吃饭的功夫,多向金珠请教了几l句。
姜灿吃完饭,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要去找爹娘,但前头似乎瞧着还没有忙活完。金珠哄着姜灿玩游戏,两人呆在暖和的室内,围着几l凳推枣磨。蕙香抱着小公主坐在一边看两人玩耍,殿内欢声笑语。
众人玩得正开心,一抬头看见皇后和皇帝过来了,纷纷要行礼。郑湘忙止住了,挥手让他们继续玩,她则接过来小公主抱在怀里,笑着逗弄她。
“爹,咱们来玩,我玩得可好了。”姜灿仰起笑脸,邀请道。
姜榕今日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十几l岁,对于一切都抱着宽容之心,但是推枣磨这种稚子玩的小游戏,他还是看不上眼。
“你……”姜榕出口拒绝的话被郑湘打断。
“你去玩,我瞧瞧你们爷俩谁厉害。”郑湘面上含笑说。
她就是想看姜榕玩这种幼稚的游戏,日后好握着这个把柄打击他。
然而姜榕听了,却是热血上头,心中下定决心要把小花打得落花流水,向湘湘证明:老子还是老子,儿子还是儿子。
不过,推枣磨比的不是年纪大和力气大。姜榕的一截手指头和两侧的冬枣差不多大,他第一局出手就输了。
众人无不为小花欢呼,小花高兴得大笑,郑湘一手抱着小鱼,一手为两人计筹。
“骄兵必败。”姜榕对小花哼了一声,坐在地毯上,一条腿盘着,一条腿曲起,眼睛盯着小花如何赢。
小花的手肉肉的,却异常灵活,没有出现失误,然后转头看向姜榕,道:“我才不会败,也不娇气。”
姜榕噗嗤笑出声,笑完沉了沉心神,小心控制力道,战战兢兢过了一局。
两人玩得入神,郑湘也忍不住看得入神,她有时为小花喝彩,有时为姜榕担忧。
不知不觉十局终了,竟然是小花获胜。这下子让郑湘抱着小鱼乐不可支。
金珠强行为皇帝挽尊:“小皇子反应快,手下稳,奴婢平日拿针捏线,自认手稳,但还是经常输给小皇子。”
姜榕听完,反而更郁闷了。围棋他是个臭棋篓子,打双陆比不过湘湘,推枣磨又输给小花,除了尚襁褓里的小鱼,就是全家最菜。
他怎么会是全家最菜?
“来人,摆壶,拿弓矢来,咱们来玩投壶。”姜榕起身,挽了挽袖子,眼睛扫过小花和郑湘,满怀自信和挑衅。
“呵”郑湘被激得起了斗志,将小鱼交给奶娘抱着,也挽起袖子,冷哼一声。小花学了父母。
战势一触即发。

战况却是一边倒。
先下去的是姜灿。用郑湘的话说,他握着弓矢和拿着标枪似的,便是让了他一半的距离,十支里有六支半途坠落,两支用过猛飞过头,剩下的擦了壶边。
十支皆不中。
“你不行,快下去,来给我和你爹算筹子。”姜灿被郑湘塞了一把筹子,推到旁边站定。
被嫌弃的姜灿叹了一口气,盘腿坐在大红色凿莲花地毯上,眼睛盯着壶,谁中了一支,就往谁的盘子里丢一支筹子。
姜灿虽然认识的数不多,数数也要掰手指头,即便爹娘中壶的弓矢有数十之多,但他还是准确地说出谁赢谁输,而且众人皆服。
无他,姜榕无一箭落地,而郑湘每回都要落一两支。
姜榕从投壶上找回了场子,且是一骑绝尘,众人无不信服,无不喝彩,顿时得意洋洋。
郑湘冷哼一声,道:“你要是不赢,那你马背上的几十年岂不是白活了。”
姜榕哈哈大笑,丝毫不觉得欺负妇孺有什么不对,甚至还想再来几回,但郑湘和姜灿都不玩,一个嚷着要打双陆,一个叫着要推枣磨。
姜榕只得作罢,让人收拾了弓矢,长吁短叹,将绝顶高手的寂寞表演得栩栩如生。
姜灿又趴到摇篮边上看妹妹,嘴里嘟囔道:“妹妹快些长大,长大咱们一起玩竹马。”
郑湘笑道:“你妹妹还小,要等你这么大才能骑竹马。”
姜灿想了想,抬头看向母亲,认真道:“阿娘,妹妹现在玩不了竹马,你给妹妹找个驸马玩吧,别人都说公主要有驸马。”
郑湘闻言大笑,转头看向姜榕,语气带着揶揄道:“快听你儿子的,给小鱼找个驸马玩。”
女儿这么可爱,长得又像她娘,小鱼一出生,姜榕就有了女儿被夺走的迫切,恨不得永远如珠如宝地养着。
“不行。”姜榕立马拒绝道。
姜灿可怜地看了眼妹妹,小声和母亲说:“娘,爹不疼妹妹,我疼。”
听到这话,姜榕的心肝都疼了。果然是讨债的儿子,小棉袄似的女儿。
他伸手将姜灿提起来,抱着他,道:“咱们到外面堆雪人去,不要闹你娘和妹妹。”
金珠拦住父子,笑道:“陛下,好歹让小皇子换上衣裳再去。”
姜榕听了,才觉得自己欠考虑,转头看见郑湘,道:“走,换好衣服,咱们都出去玩雪。”
郑湘闻言,跟着换了带毛的衣裳,头上戴了风帽。姜灿更是打扮成一团球,虎皮风帽,系着围脖,身上是大红羽纱,胜在稚嫩可爱。
姜榕为了作表,披了一件石青色的鹤氅。郑湘在廊下团了一团雪,然后迅速砸向姜榕。姜榕躲了过去,回砸的雪球在郑湘身上散开。
姜灿带着皮手套专心致志地团雪,在一位小寺人的指导上扑雪人。
“爹,阿娘,你们不要砸我啊!”姜灿被干扰了几次,忍不住叹气叫道。
郑湘借此正好脱身,一面退回廊下,一面道:“不玩了,不玩了,陛下忒不庄重了。”
姜榕意犹未尽地和姜灿一起扑雪人,有了姜榕的加入,不多时两人就在东配殿门口,堆出一个雪人,拿了郑湘的红披帛给雪人披上,又点了鼻子、眼睛和嘴巴。
姜灿还要在外面玩,就被板着脸的郑湘叫回屋内。他在外面一会儿,脸蛋冻得红通通的,取了手套,手也是红通通的。
郑湘忙让人给这一大一小灌了姜汤,自己也喝了半碗。
忙完,他们一人回到宣政殿,让姜灿回到后殿自己玩,不许到外面淘气。
雪雨天总给人一种富贵闲人的感觉,外面又开始飘起碎玉琼雪。郑湘批了一会儿奏疏,俯身透过青绿色的纱窗往外看。
殿外银装素裹,地上白了黑,黑了白,那是寺人不时在扫去积雪,凛冽的寒风几乎将他们的身体吹僵。
郑湘招手叫来梁忠,道:“天冷又下雪,你去吩咐熬些驱寒的羹汤,给宫里的人都来上一碗,免得病了;又有冻病的,也叫人看诊熬药,都是一条命。”
梁忠听了,立马跪下谢恩,嘴里说着“皇后仁慈宽厚”的话,然后忙去吩咐这个事情。姜榕闻言,笑着继续低头批阅奏疏。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睛冬去春来,到了显德五年。
去年的亲蚕礼因着郑湘产育,便由周贵妃代行,今年她必须亲自上了,斋戒沐浴,一言一行皆按着国朝的规矩来。郑湘觉得有些烦,但这也是没办法,她是皇后,这是她的权利和义务,彰显国母的权利,履行国母的义务。
郑湘带领内外命妇在先蚕坛拜祭嫘祖,姜榕则在先农坛行籍田礼,祈求风调雨顺。
耕织为国民之本,虽旦夕小国都不会糊弄这个事情,除了耕织一项,还有学校。
这些年姜榕一直坚持不拘门第,唯重才华,慢慢地发掘出不少人才,大周上下但凡富裕之家都要供子弟读书,意欲一搏功名富贵。
眨眼间过了四年,民间不起兵戈,百姓修养生息,政治清明,竟然有了几分治世之相。
不过,姜榕接到大臣歌功颂德的文章,莫名其妙,感觉不到有什么变化,他平定完叛乱不都是这样子吗?
郑湘听了他的疑惑,小声嘀咕了句:“山猪吃不了细糠。”
“你说什么?”姜榕满脸的疑惑地看过去,脸上满是怀疑道:“你不是心里骂朕吧。”
郑湘连忙摇头道:“我说的是‘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陛下行的圣人之道,我心里佩服。”
说完,郑湘还特意眨了眨如秋水般的大眼睛,她知道姜榕的耳力好,大概率是听到了她刚才的嘀咕,因而拍了马屁。
姜榕听了,笑道:“你竟然记住了这几句话,可见学没白上。我欲选张翰林做三皇子的老师,你觉得如何?”
张翰林给帝后讲过《礼》,他讲得好,不过两人都不爱听,故而讲完便让他回翰林院编书去了。
官位虽小,但文采却是不错,讲枯燥的《礼》讲得能让人听下去,而且名气不小。
郑湘想了一下,道:“可以,只在一个老师不妥,还要添几个老师,经史子集琴棋书画,还有骑射,东哥是陛下的儿子,若不通骑射,恐怕惹人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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