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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后又成宠妃(星辉映川)


陆凤仪笑道:“你多少年没出来了?睡一觉就好了,金珠蕙香扶你主子回去。我回去看看,她们把我安排到哪儿。”
“我听说这次来的人多,留宿行宫里的重臣家眷都或三个或五个住一个院子。”
郑湘张口要说和阿娘住一起,但想起这里是行宫,而非京师,她被周贵妃安排住进清宴堂,这里也是姜榕的寝殿。
“阿娘,谁要欺负你,你和我说,我帮你出气。”郑湘叮嘱道。她阿娘最是善良,即便被人欺负,也都默默忍受。
“有湘儿在,谁欺负我?”郑湘转头看向金珠蕙香道:“快扶你主子回去休息,别让她乱跑,脚不稳容易摔倒。。”
“我哪有乱跑?”郑湘辩解了一句,指了蓬莱殿的大太监王公公送母亲回住处。
郑湘穿过清宴堂正门,迎面而来是一大块形如灵芝的太湖石,绕过太湖石,院子豁然开朗,郁郁青青,左右沿墙种植桧柏,落下清凉的树荫。
院中前后种了两排树,前面一排是海棠,后面一排是玉兰,正殿门口对称放着青铜龙凤。
院子开阔,古木交柯,比起门口摆着两棵石榴盆景的蓬莱殿多了几分古朴和浩然。
郑湘惋惜道:“可惜只在这里住一个月。”
金珠服侍郑湘躺下,笑道:“娘娘,殿内什么好物都是从京师带来的,论便利还是蓬莱殿好,这里就是行宫。”
“娘娘,你先睡会儿,我去看看厨上的汤炖得如何?”金珠给郑湘盖上被子,放下纱帐,蕙香在外室候着。
金珠出门,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娘娘和腹中的皇嗣平安到了行宫。
此心刚落,彼心又起。金珠又担忧一个月后,娘娘能不能走会不会留下。
郑湘在清宴堂一觉睡到天黑,醒来竟然没看到姜榕,问:“陛下这个时候早该回来了呀?”
蕙香道:“陛下和大臣们正在议事。”
“传膳。阿娘那边怎么样了?”郑湘走到桌边坐下道。
“代国夫人住在清辉堂正殿,左右配殿住的是魏国公夫人刘夫人,和吴国公夫人贺夫人。王公公说,李夫人和贺夫人对代国夫人极是热情。”金珠道。
“那就好,阿娘脾气好,容易被人欺负,也就是窝里横,打我比较顺手。”郑湘郁闷道。
蕙香笑出声:“奴婢瞧着代国夫人行事做人爽利周全,别说女人堆,放在男人堆也数得着。”
郑湘笑起来:“你比金珠嘴甜。”
主仆说笑着用膳,又等一会儿,终于不见姜榕回来,郑湘打了哈欠,决定不等了,直接睡觉。
郑湘第二次起夜,犹不见姜榕,担忧道:“他没回来还是到别的地方?”
金珠道:“娘娘,前面的人还没散,你继续睡吧。”
郑湘揉着头发,嘟囔道:“什么事情不能等明天再说,难道是天塌了?”
郑湘第三次醒来,才摸到睡到身边的姜榕。她一动,姜榕也醒了。
“别动,你干嘛去了,大晚上才回来。”郑湘按住姜榕,然后叫蕙香扶她出去。
“慢点。”姜榕嘱咐道。
等郑湘回来,姜榕将她搂在怀里,温热的气息一下子驱散了秋夜的寒意。
“军情急报需要赶紧处理一下。”姜榕答道。
郑湘随口问:“处理完了?”
姜榕笑出声道:“国事纷繁复杂,哪有那么容易的?不过现在没问题了。”
“没问题就好,好困好困,你不要和我说话,我要睡觉。”郑湘又困迷糊了,嘴里嘟囔道:“小兔崽子,小混蛋!”
次日一早,姜榕又早早离开,晚上回来得又晚,比在京师更忙碌。
除了半夜迷迷糊糊醒来这段时间,白日都看不到人。
“还说带我去打猎,即便没有这小兔崽子,估计也去不了。”郑湘手里抓着羊肉蘸韭菜花酱吃。
母女坐在一处暖坞中用膳,陆凤仪神色如常笑道:“陛下正要大战宏图,大有作为,你可不要拉后腿。”
“知道啦知道啦,看到他我困得要死。”
“呸呸呸,别死呀活的乱说,没事就多看书。”
郑湘撇嘴道:“我事情多着呢。我给小崽子起了名字,如果是女娃就叫小九,男娃就叫小花。”说完,还有一脸得意。
陆凤仪听完没好气道:“再有个两小的,一个叫小菜,一个叫小酱,凑成韭菜花酱。”
郑湘的小心思被母亲发现,讪笑道:“我觉得挺好,陛下也说好。”
陆凤仪瞥了女儿一眼,道:“哪怕你取名狗蛋狗剩,陛下也会觉得是贱名好养活,一下子就应了。别作妖,你想不到好名字,就让钦天监或者舍人省拟一个。”
郑湘坚持道:“小九小花有什么不好,小名就叫这个。”
陆凤仪扶额,为外孙尽最后一份力:“你想想我给你取名大妞翠花,你气不气。”
郑湘道:“阿娘,我就想叫这个,就和想吃羊肉一样。”
陆凤仪挥手:“算了算了。大郎托我说要见见你。”
郑湘愣了一下,想起这个大郎是她的哥哥郑洵,便道:“他来找我做什么?”
“早该来找你了,他人老实怕前怕后,才拖到现在,你到底是兄妹,为着将来,也该见见。”陆凤仪劝道。
“那我歇完觉再见他,自家人不拘早晚。他一家都来了?”郑湘问。
陆凤仪答:“只他一人来了。他位卑职轻,不能带家人,且又放不下几个小的,留你嫂子看家。”
早见晚见都得见,郑湘终于耐着性子,被迫去了解郑洵,接受家里多了几人。
郑洵得知妹妹淑妃答应见他,一向忠厚谨慎的脸上竟然露出开心的笑容,堪比知道淑妃有孕那日灿烂。
郑湘在清宴堂的东配殿由母亲陪着接见郑洵。
“微臣见过娘娘。”郑洵一进来,就看到母亲与坐在主位的年轻女子忙行礼,声音微微发颤。他心中既有兄妹相见的激动和兴奋,也有自卑和怯懦。
“快起来,自家兄妹何必多礼?金珠快扶起兄长。”郑湘对外装模作样的功夫倒是不错。
郑洵起来后,又向陆凤仪行礼,陆凤仪含笑以应。郑洵在金珠的引导下坐了三分之一椅面,手足似乎有些无措,嘴唇干涩。
蕙香上茶,郑洵立刻起身,语速比平日快了三五分,一气呵成道:“微臣听闻娘娘有孕欣喜若狂,本欲立刻前来恭贺,但一来心忧娘娘路途辛劳,不敢打扰;二来有母亲在,儿子心中大安。以至于踌躇徘徊,今日才敢前来恭贺娘娘。”
陆凤仪笑道:“坐下说,这才是自家人,不讲究那些虚礼。”就是这孩子忒老实,便是骨血至亲还是多要来往的。
郑湘点头亦笑:“阿娘说的是。”
郑洵低头犹豫片刻,鼓起勇气将怀中的盒子取出,面红耳赤道:“微臣……年少曾学过竹编,编了两个小物件给娘娘,不值钱,娘娘瞧得上就把玩一下,瞧不上就扔了。”
郑湘闻言好奇:“竹编?你会竹编?金珠你拿来我瞧瞧。”
郑洵立刻接道:“席、筐、箩、篮……都会,娘娘要什么,我给你编。”
这小盒子也是竹篾编制,上面做了蝶恋花的纹样,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对竹编的狮子,憨态可掬,一只玩绣球,一只和小狮子玩闹,一下子就让郑湘爱不释手。
“蕙香,把这个等会摆到架子上,小心些别沾了水弄坏了。”郑湘吩咐道。
“不曾想兄长竟然有这样的巧思,”郑湘夸赞:“我这里什么都有,以后可不许费心费力做这个做那个,为国做事才是正经。”
郑洵心中松了一口气,明白这礼物合妹妹心意,他现在一纸一草皆母亲提供,不说怎么张口要钱为妹妹置办礼物,就说置办了肯定也不如宫中精巧珍贵。
于是,他决定操起本行,费了不少时间编成这对狮子。果然妹妹不是那起子眼里只有金银珠玉的人。
“舍人省来了杨主事,我跟着他做事。杨主事受陛下和柳相器重,据说以后要大用。他处理政务的能力又快又好,所提意见,陛下也多采用,超过千倍于我。”
“最近朝中下诏实行杨主事进言的官吏考课律令。这律令既简单明了便于操作,又兼顾地方的情形。他为人耐心,见着想学的人不吝赐教,我跟着他受益匪浅。”
郑湘道:“他能教人,你就跟着学。”
陆凤仪道:“大郎一向恭谨,素来尊师重道,我和娘娘都放心。”
三人又说了一会子话,郑洵有眼色地告退。
待他走后,郑湘挑剔:“他不如爹爹俊雅英武,谈笑从容,那话不歇一口气想来是提前背过的。瞧着还怕我,他是爹的儿子,我能吃了他不成?”
陆凤仪道:“他没为官奴,能平安长大,且没移了性情,已是不易。”
“我又没说他不好……他拿我当妹妹,我就拿他当哥哥,就是太拘谨了些。”郑湘道。
“这才是亲兄妹说的话,以后时间长着呢。”陆凤仪笑道。
“金珠,你按这个形绣个布老虎,眼睛用猫眼石。竹编的不能狠玩,容易坏,摆着也好看。”郑湘说罢又吩咐金珠。
晚上姜榕回来得比之前早,郑湘与他闲聊白天的事情,脸上颇有几分郁闷:“我很吓人吗?兄长竟然瞧着怕我。”
郑湘百思不得其解,她自认为性格很好,且郑洵居长,怎么会怕妹妹呢?
姜榕闻言,往后退下两步,仔细端详郑湘。她生气时脸色冷淡,双眼冒着怒火,咬牙切齿,下颌肌肉都要鼓起来,而且又“战绩”彪炳,确实吓人。
但软语细语时,看起来柔弱无依,似乎不怜爱她、帮助她、顺着她,就天理难容,良心难安。
“我吓人吗?”郑湘见姜榕久回答,似乎在思考搪塞之语,便神色一冷,柳眉一竖,似乎要催出他的心里话。
“不吓人,一点都不吓人,是你兄长胆子太小。”姜榕昧着良心道。
在他看来,确实不吓人。

第32章 怕不怕
姜榕回答完郑湘,突然好奇湘湘怕不怕他,肯定是不怕的。普天下也只有她不怕自己。
这样胆大包天的女人,第一次见面就敢挥舞玩具似的小刀,对上满身血腥的自己,怎么会怕他呢。
他实在好奇湘湘的回答,于是问:“你怕不怕我?”
郑湘“啊”了一声,耳朵将听到的信息推到脑子里。
她怕姜榕吗?
姜榕面带笑容时,郑湘不顺心了对他又捶又咬又掐,他没有生气反而会更加肆意地笑,也没躲闪,相反会把身子送上来,这更让郑湘生气了。她恨生得力气小还来不及,什么会怕他呢?
姜榕不笑时,就像一座巍峨厚重的山,给人带来强烈的安全感。郑湘喜欢窝在他怀里,白皙的双手在揽着自己的手臂上跳来舞去,什么话也不用说,就那么窝着。此时的她依赖姜榕还来不及,怎么会怕他呢?
那郑湘真的不怕姜榕吗?其实,大约是怕的。
他屁股下坐着龙椅,要是脑抽发颠,说不定连怀孕的女人,都要打呢。
就像猎户一手握着明晃晃的大刀,一手将软糯糯的小兔子放在心口,嘴里爱怜地碎碎念:“小兔子乖乖,我不会吃你的,我好喜欢你呀,小兔子乖乖……”
即便话说得再动听,小兔子看到闪着寒光的大刀也会害怕的。
郑湘觉得和姜成林这个男人一起过日子还是很开心的。
如果他不是皇帝,她一定会更开心,指挥他做这个,吩咐他干那儿,就像太阳围着大地东升西落,就像月亮引着大海涨潮涨落,她就是姜成林生命中的女王。
可现在呢,郑湘不得不收敛起脾气,约束自己,做个皇帝的妃子,而非姜榕的女王。
“我怎么会怕你?”淑妃郑湘嘴硬,欺身而上,双手抓住姜榕的肩膀,色厉内荏,张牙舞爪道:“你怕不怕我?”
“怕,当然怕。祖宗你小心些,小心儿子。”姜榕一手用力抵在榻上撑住身体,一手虚揽郑湘的腰。
郑湘冷哼一声,挪到他对面坐好,语带讽刺:“哎呀,某人嘴上说着男女都一样,心里其实嚷嚷着要儿子。重男轻女,也不想想没有女人哪来的男人。”
又来了。
姜榕一听这话,头仿佛炸开。这些日子湘湘一直念叨着要生个男娃当大将军,他刚才就投其所好说肚里的是儿子,没想到又惹着她了。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你肚里的不是儿子,是个小祖宗,行不行?”姜榕道。
郑湘噗嗤笑出声,然后略带矜持道:“这不就乱了辈分嘛。”
姜榕一愣,她还真敢想,伸手就着她的发髻使劲揉了揉,揉得发蓬簪斜。
“混蛋,别弄我的头发……”
“我还有更混蛋的呢……”
胡闹后,郑湘靠着姜榕的胸膛,身心舒畅,旅途的辛劳一扫而空。即便怀着小崽子,她觉得自己现在能骑马射箭,踏遍每一寸草原。
姜榕的手搭在郑湘的小腹上,感受着生命的神奇。
“我决定不要男娃了,要生个女娃娃,她一生下来就是公主。”郑湘仿佛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公主就和她不一样了,背靠皇帝老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祖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姜榕神情惬意,显然郑湘说什么他应什么,一点原则都没有。
郑湘困了,打个哈欠,往后靠了靠,更多的热源通过后背传过来,声音渐渐低下去,人慢慢睡着了。
郑湘的身子逐渐变重,整日拘在宫中,幸好由陆凤仪陪着,才没有也没敢出什么幺蛾子。
这日天光晴好,郑湘和母亲坐在龙爪槐下打双陆,暖暖的阳光照在背上,斑驳的树影落在棋盘上。
“阿娘,你冤枉我,我怎么会出幺蛾子呢?”郑湘一边利落地把母亲的锤打下好几l个,一边嘴上抱屈道。
陆凤仪的眉头微皱,一边掷骰子,一边回道:“我听说你让人停做男娃娃的服饰用具,改做女娃娃的。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了,特殊时期不要恃宠而骄。”
郑湘听了,心想谁是这么多嘴,把这事告知母亲,一定是爱管闲事的赵德妃。
“我昨天觉得是个女孩,就让他们改了下,费不了什么功夫。”郑湘带着无所谓的口吻。
“那油光水滑的白狐狸毛、那绣着金线的襁褓、雕花镂空的金丝楠木木器……件件半途而废,且不说浪费人工,就是浪费的材料也都是价值千金。”陆凤仪道。
郑湘本想说狐狸毛拆了还能用,金线绣了能融、木器也可以做其他的小物件,但看到母亲的神色,动了动嘴,道:“好好好,我以后不变了,行了吧。”
“连皇帝都养不起孩子了吗?那人还活什么劲儿?”郑湘小声嘀咕。
陆凤仪唉声叹气,道:“我难道是因为东西?只是现在情况特殊,若是传出去,对你们三人都不利。”
郑湘道:“阿娘,你未免高看我和腹中的孩子,也低看陛下了。我就是一妃子,孩子都没出生,即便再不堪,能有什么影响?只要陛下皇帝当得好好的,什么都不用怕。”
“罢罢罢,我什么都不该说你。”陆凤仪接连取胜,将女儿的棋子全部打掉,最后宣布:“这一盘我赢了。”
郑湘后悔不迭:“阿娘,你好奸诈,竟然在下棋时乱我心志。阿娘,谁和你说的?”
陆凤仪重新摆棋盘,道:“一个眼熟的宫女和我说的。”
郑湘想了想,道:“许是担忧,许是投诚,许是别的什么,阿娘你赏了便是。我心里有数,绝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苏绿珠的前车之鉴还在呢,郑湘可没忘记。
唉,她是宠妃,而非贤惠的皇后,名声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陆凤仪听到这不以为意的口气,伸手想要点她额头,无奈隔着棋盘,只好准备在棋盘上杀杀她的威风。
“行行行,我是管不了你。”陆凤仪嘴上认输,但手上却没有认输。
下午起风了,两人收了棋盘,金珠立马笑吟吟报出双方赢的次数,陆凤仪以一局的微弱优势胜了女儿。
“老是和阿娘你打,我的招式被你看透了,一点都不公平。”郑湘小声嘀咕道。
“我明天拉两人和你打?”陆凤仪道。
郑湘道:“不打双陆,打叶子牌,那个人多也能玩。”
“那好,明天天好了,我就把刘夫人和贺夫人叫过来。”陆凤仪道。
次日,郑湘就多了两牌友。
刘夫人性格爽利,见了郑湘就道歉:“我家男人回去和我说,十多年前他把淑妃你的小矮马按瘸过腿。”
“我就和他说,以前家里穷也就罢了,现在当了国公,合该赔一匹漂亮的小矮马给淑妃。他立马托人去寻,前些日子来信说找到了,谁知传信传岔,马送到了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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