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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满酥衣(韫枝)


沈顷并不喜欢吃甜食。
可看着妻子如花一般的娇靥,他仍是无法拒绝,取了一块鲜花饼,咬出口中。
太甜了。
可衣衣却很喜欢吃,他便不愿扫了衣衣的兴,坐在一侧、也陪着她吃。
郦酥衣一边吃,一边说着:“除了去取药与鲜花饼,我还给郦酥衣送去了几本小人书。我教她写会了自己的名字,萧毓慧,善良,聪慧。我同她说呀,你平日里要听爹娘的话,但有些事也不要太听你爹你娘的话。谁说女子不能读书的?女孩子就是要多读书,读很多很多的书,才能知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才能去感受外面的世界。
才能有机会,去改变外面的世界。
说这话时,萧氏夫妇就站在一边,闻言,连连点头。
沈顷微笑:“衣衣,你做得很好。”
他的话语温和,说这话时,言语之中也尽是温柔的光晕。
看得她心旌荡漾,忍不住又夹了一块鲜花饼,喂到对方嘴里。
“甜么?”
她笑,眉眼弯弯,像月牙儿。
沈顷只被那笑容所迷住,想也不想,便开口道:“甜。”
他话音未落。
只嗅着一道温软的香风,还未来得及反应,香气拂面,唇上已落上轻柔一吻。
他怔了怔,一抬头,对上一张如花般的面容。
她眼睛亮晶晶的,闪着迷人的光,含笑问他:
“郎君,甜么?”
此处无榻,不知是何人禁不住那诱人的香气,率先出手。
她纤细的腰肢被一只大手揽过,细腰如柳,被压在冰凉的桌案之上。
桌面,无数书籍散开。
她脑后的头发亦散开,迤逦着。
只一瞬,郦酥衣面上便多了一抹红晕,她呼吸变得急促,双耳潮红。
那双乌黑的眼眸,此刻更是变得无辜无措,染上了湿漉漉的水雾。
“郎……郎君……”
他要做何?
少女一颗心怦怦跳着,内心深处,竟有了隐隐的期待。
“衣衣。”
“你莫要这般看我。”
她听见对方一寸寸加重、几欲难以自持的呼吸声。
男人埋下头,于她娇软的身形上,红着脸,低低喘息着。
“你再这般看我,我纵是神仙,也禁不住了。”

他不过肉体凡胎一具。
窗帷拂动,落下一片簌簌的影。屋内暖盆正烤着,香雾缭绕,水雾更上眉梢。沈顷攥握着少女腰际的手有些许僵硬,他身形微微倾着,直望入对方杏眸。
那一双含了水的眸子,像是明月初上红梅枝头的碎雪,一摇即碎,一触即融。
郦酥衣檀口微张,一双唇轻轻吐息着。
从眉心到下颌,从脸到腰肢到腿脚。
上上下下,每一处,无不透露着一种娇怯诱人。
郦酥衣能感受到,身前,沈顷的呼吸愈发加重。
加重到也让她有了几分慌乱与不镇定。
少女心慌,轻轻推了他一把:“夫……夫君……”
她如今有了身孕,万万不可行那事。
虽然她想,虽然她很想。
经由那晚过后,郦酥衣才体尝到何为两情相悦的乐事。
她喜欢沈顷,沈顷亦喜欢她。她愿意将这一颗心、这一具身体全部交付于他,随着他的呼吸一同呼吸,与他一起,赴极乐、共欢愉。
这种感觉,和与沈兰蘅在一起时大不相同。
纵使先前与沈兰蘅相触过许多次,但她从未有过一次,能感受到如此的愉悦与欢喜。郦酥衣一颗心荡漾着,原以为会一贯清冷的内心深处,竟由此生出许多迷恋来。
她喜欢沈顷,她深爱沈顷,沈顷爱护她,呵护她,与她心意相通。
这便是他与沈兰蘅之间最大的不同。
没有强行,没有迫使。
只有平等,只有你情我愿。
郦酥衣并非先前那不通晓人事的贵女,经由那一次过后,她万分迷恋沈顷,迷恋与沈顷在一起。
与她的夫君,她唯一的夫君,一同拥抱,一同亲吻。
纵使二人有着同一张面孔,郦酥衣仍分得很清——自己这一颗心,究竟归属于何人。
譬如此时。
窗外的风摇曳不止,窗牖像是被人刻意留了一条缝儿,将那阵凉风吹刮进来。
窗帷本无声,却被这风声撩动得簌簌不止,如同她这一颗摇曳的心,怦怦跳动着。
她听见沈顷同样加剧的心跳声。
嗅到他的香气,听到他的呼吸。
男人倾弯下身,将她吻住。
那薄唇轻柔,是她梦中想念的分寸,每一分每一毫,都落得恰到好处、令她万分安适舒服。郦酥衣也闭上眼,深处双手环绕住男人的脖颈,逼得他颀长的身形压下来。
沈顷按住她的腰,轻轻唤她:“衣衣。”
“衣衣,”他道,“不可以了。”
他并非圣人。
面对喜欢的女子时,他也有欲念,也有非分之想。
沈顷自幼受诫,学着凝神静心,学着戒断外界之欲。
先生告诫他,身为万众瞩目的沈家二公子,须得勤勉自身、禁心禁欲,钱、权、食、色……求之不得,便碰之不得。
身为国公府的世子,更不能叫旁人挑出一丁点儿错处。
过往二十年,他谨记先生教诲,学得很好,也记得很好。
日光映照入户,落在男人纤长浓密的眼睫上。那两把小扇,随着身前女子的动作翕然颤了颤,瞧着少女愈发造次的唇,他眼底情色愈浓。
他的妻子,娇柔秾丽,窈窕可人。
是世间难得的尤物。
随意一个动作,轻飘飘一个眼神,不经意间,便能让人就此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无法自拔。
郦酥衣的吻一路沿下。
从他的鼻梁,到唇角,到下颌,再到那绷得僵直的颈。
少女俏皮一笑,不知是不是故意,竟将唇停在他那一块凸起的喉结上。
落下去的一瞬,郦酥衣发觉,沈顷的身形明显一顿。
他的颈愈发僵硬,宛若一块死木。
沈顷垂下眼,低低唤了声:“衣衣,莫要闹。”
她如今怀有身孕,胎像不稳,不可行那事。
对方想要按住她。
他的声音很低,带了些哑,开口时偏偏又叫喉结动了动。郦酥衣只感觉唇上有什么略微坚实的东西轻轻滚过,叫她又是一阵心潮荡漾。
身前男人白皙的面容上透了些绯晕,那耳根子更像是滴了血,殷红得不成样子。
郦酥衣见过沈顷许多种样子。
大婚时,他揭盖头的温和柔情;桌案前,他执笔的一丝不苟;出征时,他一袭战甲的英姿勃发。
他有那么多种样子,可如今,郦酥衣却偏偏爱极了眼下。
他清冷自持的眼底染上欲想,眸光缭乱着,眼中情绪翻涌。
明明想极了,却又惦念着她的身子,生生忍住、抑制住,还要过来按住她乱动的手。
身前之人越是这般,郦酥衣便愈发兴奋,越发想要造次。
她不是什么清心寡欲之人,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她便控制不住地想要与他亲近,想要将这朵高岭之花折下,想要看他面色与呼吸愈发紊乱,看着他愈发情动。
这是她的本能,是她面对喜欢的人时,无法克制的本能。
郦酥衣忍不住,张嘴,将他咬住。
喉结上微微一烫,紧接着,其上立马多了一道磨损感。郦酥衣看着沈顷,他微微张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她。
似乎在惊异她的大胆与放纵。
“衣衣。”
这一声带了颤。
他明显乱了。
几缕乌黑的发自鬓角处落下,垂搭下来,扫在桌上少女那同样发烫的面颊上。
“莫再捉弄我。”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衣衣,我受不住的。”
沈顷说话时,郦酥衣仍未松口,她眨了眨眼,轻咬住他的喉结。细细的磨损感于男子喉咙上化开,对方力道不重,咬得他不能,甚至还带了些痒。
那痒意一路沿下,落在那颗正摇曳的心中。
胸腔里,一颗火热之物滚烫。
他再也禁不住,双手亦变得滚烫,掌心处的老茧拂过她严实的衣,少女口上虽唤着,却任由他动作。
情难自禁,情难自已。
过往二十年所学的省身律己,在这一刻,全部烧为灰烬。
郦酥衣只觉得对方的大手落了下来,宛若一道春风,将她的衣衫全部吹皱。她整个后背贴在那平整的桌面上,双手拉扯着他的身形弯下来。
经过一番磋磨,男人脖颈间,那喉结处,看上去微微有些肿。
也不知是不是这层关系,沈顷开口说话时,声音竟也是涩的。
眼前的男人一旦生起了那种心思,郦酥衣便知晓,接下来整个书房,都会成为他的主战场。
她的头发迤逦开,闭上眼。
她有了身孕,沈顷又一向爱护她,自然不会同她行那荒唐之事。男人埋下头,于她唇上细细吻着,那般克制的吻意,令郦酥衣愈发心动。
(审核注意:只是亲吻,而且还是“克制的亲吻”,没有别的描写。小情侣亲个嘴怎么了!)
偌大的书房内,正燃烧着一盆暖炭。那是整座通阳城最好的炭火,温暖,旺盛,灼热,一如二人燃烧的爱意。
烈火烧得旺,烧得剧烈。
烧得盆中一阵“滋滋”作响。
听着那些响声,二人心中都难受。
沈顷抬起头,哑着嗓子唤了声:“衣衣。”
郦酥衣也抬起头。
目光往下挪,只一眼,她便知晓此刻对方的煎熬。
少女身形动了动,贴向他,柔柔应了句:“郎君。”
她的手循着目光,渐渐也往下挪。
忽然,沈顷身形一顿,一双眼微愕。
“衣衣,你……”
他的脸上尽是惊异之色。
沈顷从未想到,自己一向乖顺的妻子,竟会这般……
郦酥衣凑上前,瞧着他眉宇间的神色。这毕竟也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少女一颗心怦怦直跳着,柔声道:
“郎君怎么办。”
沈顷:“衣衣。”
“郎君怎么了。”
她的声音娇俏,好似下一刻便要掐出水来。
“郎君是在需要我么?”
“需要你,”他闭上眼,放纵,“衣衣,我离不开你。”
他离不开她,自大婚当日,揭下盖头的那一刻起,自她唤出那一句郎君。
水雾缭绕,喜色漫天。二人的红线便紧紧缠绕在一起,任何人都无法分开。
不知过了多久。(审核注意:我拉灯了!别再锁我了!!)
她被沈顷抱着自桌面上坐起来,整个人倚在对方身上,起起伏伏地吐着气。
暖盆烧得很旺,两个人都湿透了,郦酥衣的手腕更是很酸。
汗水细细密密的,自额头上渗出,沿着鬓角,将人的青丝溽湿。
沈顷与她不一样,他多穿了件极薄的短上衣,那衣衫本就雪白,如今更被汗水打湿,透出他结实硬朗的胸膛。
郦酥衣脸上又是一红。
沈顷低下头,从一侧取来一块干净的手巾,替她擦了擦手心。
她的手很小,手掌看上去软绵绵的,经由适才的事,这世上也只有他一人知道,这只手能使出多大的力。
看着她的小手,沈顷心中又增添了几分罪恶感。
俊美的脸颊上浮现一道红晕,男人稳下心神,将她掌心里的东西悉数擦拭干净。
而后他又侧身,自一旁取来净盆。
郦酥衣坐在桌面上,披垂着头发,乖顺而安静。
经过方才那么一遭,她手上完全失了力,右手有些酥麻,还有些发软。
便就在对方即将取来净手的水盆时。
便就在她下意识伸手,欲让沈顷为自己洗手时。
对方手上动作一顿,微垂的眼睫遮挡住,那眸光忽然闪了一闪。
男人眸底神色一凛,再抬眼时,眼前撞入一段窈窕的身形。
白皙,纤婀,柔美。
饱满而夺目。
扑面而来的冲击力,令沈兰蘅呼吸停了停。
紧接着,他看见桌案前缭乱的东西。
感受到,体内那股燥热之气的变化。
他也是个男人,仅愣了少时,立马反应过来这里适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你个沈顷。
他沉着眸,咬牙。
郦酥衣正乖巧坐着,见男人望来,她下意识地伸出手。
谁料,便就在她摊手之际,竟见“沈顷”抿了抿发干的嘴唇。
他说:“还要。”

对方只着了件极薄的里衫,被汗浸着,呼吸不甚均匀。
可那一双凤眸狭长,此刻正微挑着,经由适才那一场鏖战,他眼底情绪不减反增。
沈顷目光灼灼,正盯着她发酸的手。
少女愣了愣,心中不免生起几分疑惑。
在她心中,自己的郎君向来不是这等重欲之人。相反的,他格外清心寡欲,与她成婚后,甚至从未主动要求。
今日郎君怎的……
“郎君,你说什么?”
迎着光影望去,少女身形纤白,坐于一片暖醺醺的风雾里,整个人自里到外,散发着令人口齿生烫的诱人光泽。
她一双眸疑惑,更无辜。
沈兰蘅抿了抿唇。
他的唇上仍发干,发涩。
他道:“还想。”
郦酥衣身边散落着衣衫,还有那一团已被玷污的手巾。沈兰蘅并不单纯,只看那手巾一眼,又观之郦酥衣的手腕,便知晓适才发生的一切。
这一切来得太过于突然,映入眼帘的又太过于活灵活现。
他甚至都不用细想,稍稍一闭眼,那件事立马便鲜活地浮现在眼前。
沈兰蘅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醒得再快一些。
竟让那人,竟让那人与衣衣……
他心中又酸又涩。
一时间,酸意、醋意、占有意,悉数冲上脑海,涌上心头。
这是沈兰蘅第一次看见郦酥衣这副模样。
与沈顷欢愉后,如此生动地出现在自己身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平复下心情。
可张口吐息时,空中都是他们先前留下来的味道。
他身上的兰香,少女身上的花香,炭香、书香、墨香,以及……
她鬓角处的汗、浸着水雾的发丝,她的肩颈,她的细腰……沈兰蘅低垂下眼眸,瞧着桌上每一处、周遭每一处。
经由那事后,不知是不是错觉,这里的每一处都是有味道的。
是她身上的味道,是沈顷身上的味道。
是两条红线互相交缠后,遗落下来的香气。
沈兰蘅只觉此时此刻,自己的嗅觉忽然变得十分敏感。
他试图忽略这香气,可任凭自己如何努力,那个人的身形依旧在沈兰蘅的脑海中驱之不散。甚至不用他闭上眼,沈兰蘅眼前已一遍遍“回放”着那人与郦酥衣的交锋……回放得他呼吸急促,太阳穴突突跳着,回放得他几欲要发疯!!
他的衣衣,他的衣衣。
独属于他的郦酥衣。
如今却在他面前,跟了旁人。
就在沈兰蘅出神之际,忽然一只手将他握住。如此始料未及,令男人后背微微一顿,他面上带着几分愕然,望向身前之人。
少女面色红润,语气羞答答的,整个人像一朵粉里透着红的小桃花。
“郎君,”她轻声,眸光温柔似水,或许是因为紧张,话里甚至还打起了磕绊,“郎君……还要么?”
无论是处于欲念、嫉妒、占有,或是好胜心。
他都想。
他拥有的,不想让沈顷拥有;但沈顷拥有过的,他一定要拥有。
沈兰蘅分毫不愿输给这个“后来居上”之人。
少女长发披肩,手腕纤细。那一只手更是很小,很柔。
他本就比寻常男人要高大上一些,而他的妻子窈窕纤婀,这使得他自己的身形要比对方大上几乎一圈。郦酥衣很费力,却有些握不实。看着她这般,沈顷心底里忽然闪过一丝心疼。
竟让他低下头,问道:“酸么?”
郦酥衣怔了怔,如实答:“嗯。”
“伸过来。”
“什么?”
“伸过来,”他垂下眼,语气温和,“我给你揉。”
不等郦酥衣反应,自己的手腕已然被对方捉了去。他出手得急,但动作却是万分轻柔。
眼底里满是珍重,生怕将她伤到。
自手腕,到虎口,再到掌心。
郦酥衣也低垂下睫,看着沈顷先将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而后一下又一下替她揉着,动作极为耐心。
先前,她在家中读女则女戒,书中讲道:身为女子,当以娴良恭淑,在家当事夫主。她被那些书卷压迫惯了,也以为这是件极习以为常的事。但自从嫁入沈府、嫁给了沈顷,她才明白到,这世上当真有男子不纳妾室通房,真能给她全身心、极平等的爱。
他会呵护她,能体谅她,更会关照她,而并非一味地满足独属于男人的私欲。
看着眼前的男人,郦酥衣只觉心中流淌过一阵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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