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前往A市的佣猎者队伍只有他们四支，乔瑜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项恒也告诉了严子衿，偏偏就是没有跟他说……
这让他觉得自己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不。也可能不是孤立。
百里卓眼神突然间变得晦暗。
换个角度想想，大摆锤唯独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他，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
他们需要一支队伍作为“诱饵”，或者说……牺牲品？
他们的逃离是需要时间的。
而他们留在那里，能够牵制住一部分佣兵，恰好就能为他们争取到时间……
百里卓越想越心凉，连带着看向项恒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怀疑。
如果他的设想都是真的，那项恒和严子衿，知不知道这个计划呢？
项恒本来听了百里卓的问话，还想解释一下他跟乔瑜的渊源，可一扭头，猝不及防地就撞上了百里卓看向他时那微妙的眼神。
项恒心下一惊。
百里卓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百里卓见项恒回头，神情立刻便恢复如常了，嘴角甚至还挂上了一抹笑意。
他自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殊不知那一闪而过的目光早已被项恒察觉。
项恒心下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百里队长过奖了，只是偶然间接触过几次而已，算不得什么交际。”
看来……他得找个时间去提醒一下乔瑜他们，小心百里卓了。
江湛和乔瑜两人在基地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本来这次出来，乔瑜就是想着试探一下研究院的态度，也没打算真的去哪儿。
不过也还好，就当度个假了。
乔瑜前世是来过A市幸存者基地的，只是那时候是为了任务，对这里的建筑、地形之类的只是走马观花地大概了解了下，还真没怎么在这里闲逛过。
乔瑜拉着江湛走了一会儿，略思索了一下，便轻声道：“阿湛，咱们去集市看看吧？”
通常情况下，像集市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是最容易探听消息的。
A市幸存者基地中也是有集市的，只是与G市不同，A市的集市并没有统一在一个地点，而是分成了三个较为集中的区域。
分别被称为“东市”、“西市”和“北市”。
三个集市相比较起来，东市和西市会比较正规一点，售卖的东西也会偏日常一点。
而北市，就主要都是一些零散之人卖些零散的东西。
武器、药品、违禁品、消息……卖什么的都有。
性质有点像是G市外围的黑市。
北市的卖家没什么准入门槛，都是闲散之人在随机的时间出来卖随机的商品，所以大多都是一锤子买卖。
不过运气好的时候，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乔瑜和江湛所去的地方就是北市。
一方面是因为两人是奔着打听消息去的，这在北市是最容易买到的东西；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乔瑜前世来过北市，对这里相对更熟悉一些。
乔瑜和江湛过去的时候，由于出众的外貌，受到了不少人的关注。
只是两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所以也没有多加计较，反正只是看看而已，也不会少块肉。
北市虽被称为集市，但其实是处在一片居民区中。
这里地段不好，居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比较贫困。
所以居住环境自然也不算很好。
街道巷弄很多，但路都很窄。弯弯绕绕的，像迷宫一样。若是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就会迷失在这里，找不到出口。
所以这里也是A市幸存者基地犯罪率最高的地方。
乔瑜拉着江湛略过了那些摆摊儿的小商贩，径直往里面走了一会儿。
没过一会儿就发现路两边靠墙站着一个穿着灰色衣服、戴着帽子，低着头，将脸部半遮起来，双手还微微敛在袖口里的人。
——这种人，就是专门售卖消息的人。
乔瑜拉着江湛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低声问道：“哪方面消息？”
那男人依旧维持着低头的姿势，确保自己的脸没有露出来，低声回道：“哪一路消息都有。您想问什么？”
乔瑜继续问道：“棋局的也有吗？”
“哟，行家呀。”男人将声音压的更低，“黑棋还是白棋？”
乔瑜和男人所说的“棋局”与“黑棋”、“白棋”，是A市中的一种黑话。
其中“棋局”便是指基地上层的两大力量，“黑棋”代指军方，而“白棋”则是代指研究院。
这些话都是乔瑜前世的时候听说的，她并不确定现在这个时间，A市有没有兴起这样的黑话，刚刚也不过是试探一番，没想到，现在这时间就已经兴起这种黑话了。
“白棋。”乔瑜低声答道。
那男人闻言，微微顿了顿，随后继续道：“您是想问白棋交流的事情？”
“对。”乔瑜微微点了点头，“有什么消息吗？”
“有。但这价格……”灰衣男子稍稍拉长了尾音，暗示意味十足。
乔瑜闻言，直接装作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两袋晶核，一共两百枚，递到了男人眼前，“这些够吗？”
那男人见打开的袋子里面满满的一堆晶核，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地点点头，声音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欣喜，“够够够！关于这方面消息，您随便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乔瑜将其中一袋晶核扔到男人手里，“这是定金。”
“说吧，这次白棋交流的主题是什么？”
那男人喜滋滋地将乔瑜扔过来的晶核袋子一把接住，“嗖”的一下便揣进了自己怀里，然后才低声回答道：“主题是有关于药物的。”
“药物？”乔瑜眸色一沉，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什么药物？”
那男人眼神往四周看了看，随后将身子和声音都压得更低，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据说，是能让普通人都拥有异能的药。”
乔瑜一愣，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褚亦那诡异的变化。
乔瑜与江湛对视一眼，发现江湛也目露怀疑，便知道江湛心中与她想的应该差不多。
“那你知道这药是谁发明的吗？”乔瑜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追问道。
那男子微弓着身子，摇了摇头，“具体是哪个白棋就不知道了，但据传闻，这个项目是经过大量研究投入的。而且……据说是花重金请了外援的。”
乔瑜听到这个词，脑海中瞬间又浮现出了韩铭和卢梓贤那两张脸。
褚亦临死前的反应还历历在目，他很显然是和这两人有关系的。
而且褚亦身体的变异，也很明显是外力作用导致的。
难道……就是这种药？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韩铭的手可不止是伸到了G市。
A市，很有可能也已经被他渗透了。
乔瑜面上微微有些沉重。
她知道前世的韩铭就在进行一些人体实验，否则他也不会那么想抓江湛了。
可是从这一世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对于人体实验的态度似乎比前世更加疯狂了。
无论是G市中出现的“底药”、“失魂”、“摄魂”和“怒神”，还是A市现在出现的这种能让普通人拥有异能的药物，都掺杂了韩铭的影子……
可乔瑜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这一世改变了郁博士研究成果的归属，所以导致他对于人体实验的进程加快了吗？
乔瑜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不过这个消息倒也算好事，至少让他们知道了，想要调查韩铭的事情，也不是非要回基地才行……
乔瑜和江湛打听完消息之后，又逛了一会儿便回了研究院。
那些守卫依旧采取紧迫盯人政策，直到将乔瑜和江湛送回房间之后，才离开。
“啧。”乔瑜咂咂嘴。
要是江湛没有精神力的话，他这防护效果确实不错。
可惜，遇上江湛，注定是会有漏洞的。
“阿湛，我们出去看看吧。”乔瑜轻声说道。
当务之急，是找到样本库。
从他们刚刚得到的消息来看，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底药和失魂、摄魂的解药还没有研究出来，却又新出了个可以让普通人变异的药物。
不过反正都是要找样本库的，干脆就顺便看看能不能有更多发现。
江湛听了乔瑜的话后，爽快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在两人周围设下精神结界，趁着门外没有巡逻的守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乔瑜本想去喊上程斯年和罗蓁蓁，但江湛却阻止道：“他们现在不在房间。”
乔瑜微愣，难道他们也出去打探消息了？
“算了，那就我们俩去吧。”
乔瑜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是去喊上清川吧。”
江湛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点点头，便随着乔瑜一起往郁清川的房间走。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郁清川正在看A市研究院下发的交流会议流程。
郁清川将文件放在一旁，起身打开房门，却发现房门外空无一人。
下一秒，他就被江湛拉入了精神结界之中。
郁清川对于两人这种突然出现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淡定地将房门带上，低声问道：“要去探查情况吗？”
乔瑜点点头，“我们准备去找找样本库的位置。”
“这么早吗？”郁清川挑了挑眉，“等交流会开始后，研究员一定会从样本库中拿样本的吧？到时候跟过去不是更容易吗？”
“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出现什么别的问题，夜长梦多，这种事情自然是越早越好。”乔瑜耸耸肩，“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早点去看看。”
“你现在手头上有什么事情吗？”
郁清川摇摇头，“那倒没有。”
“那就走吧，我们对变异植物不熟悉，还需要你来辨认一下。”
郁清川点点头，“行，我跟你们一起去。”
A是幸存者基地虽然没有G市大，但研究院却建设得很气派，几乎与G市研究院不相上下。
三人决定从中间的主楼开始找起。
“对了，你们刚刚是出门了吗？”郁清川突然轻声问道。
乔瑜点点头，“对。我们刚刚去了基地里。你看到我们出去了？”
郁清川摇摇头，“不是看到，是听到。”
“听到？”乔瑜微微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郁清川的房间与乔瑜和江湛的房间相距甚远，一个在走廊的东头，一个在走廊的西头。
他们所住的那栋楼房建筑并不算小，他们出门时的动静也不大，即便郁清川听力过人，也不应该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才对。
郁清川看出了乔瑜脸上的疑问，点点头，低声解释道：“我刚刚下楼去车上拿实验资料的时候，好像发现了他们的控制室。”
“我听到了‘滴’的一声提示音，然后就听见有人说‘315房间两人出门’。”
315，就是乔瑜和江湛的房间号码。
“控制室？”乔瑜面色微顿，“你怎么能确定那是控制室，而不是他们巡逻守卫人员值班的工作室呢？”
“因为当时里面还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说让把3号实验室的大门关上。”
乔瑜闻言微微抿了抿唇。
这么说来，不仅他们的一举一动是在监视之下，很有可能整个研究院都是在被监控之中的。
而且听这话里的意思……他们还能对大楼中的单个房间进行实时控制？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连G市的研究院，也只是在几个重要的科室中布下了监控与控制。A市居然能有这样的实力，在整个研究院中都布下监控与控制器？
前世的时候……似乎没有听说过啊……
郁清川见乔瑜没接话，便又继续说道：“所以我在担心……就算我们有精神力的保护，也很有可能会避不开监控啊。”
精神结界确实可以改变人的五感，但是按照江湛现在的能力，应该是没有办法通过监视器来间接改变监视人员的视觉的。
那万一被发现了……可就危险了。
如果情况真是这样，那的确就很难办了。
乔瑜轻叹一口气，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那今天就先找找位置吧。”
“等确定好样本库的位置，再找机会动手吧。”
郁清川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三人在大楼中慢悠悠地走着，因为这里到处都是变异植物和动物的精神波动，所以会给江湛的探查带来很大干扰。
着急也没用，干脆就当是参观了。
这栋主楼一共有八层。东西两侧各有一个简易版的“电梯”，是用电动升降机带动的。
乔瑜三人因为是私下偷偷进行探查，所以没敢用电梯，走的是正中间的楼梯。
考虑到样本库的隐私性与安全性，一般设计人员都会将样本库放在中间的楼层，但也不排除会在高层的可能，所以三人是从上往下排查的。
上面几层都比较正常，可下到四层时，乔瑜看着眼前一道道一模一样的钢门，心下有些疑惑。
为什么这层所有的研究室大门都是一样的呢？
正常来讲，就算大门的材质和外观相同，门上或者顶部的地方也会标有序号的，以防研究人员走错了研究室。
可是这一层……
所有的大门都长得一样不说，门上别说号码了，连个纸片都没有。
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一旁的郁清川见状也微微蹙起了眉心，“这层怎么都是一样的门啊？这能认得出来？他们就不怕走错吗？”
江湛却在此时突然停下脚步，低声对乔瑜和郁清川说道：“这层不用看了。直接去下一层吧。”
他的眸光微微闪烁，“这些屋子里，全都是死人。”
难怪这些门都长得一样，因为里面的东西根本不需要区分！
这一层完全就是一个大型的太平间啊！
可是……
“不对啊。”郁清川眉心蹙得更紧了，“太平间为什么要放在五楼？”
“而且……末世之后的尸体，如果没有研究作用，又为什么要保留呢？”
乔瑜此时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如果真的是毫无作用的尸体，研究院没必要将他们专门找个地方保存起来。
可如果有用，值得研究，又怎么会将所有门都设置成一样的？
所以这种情况，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些尸体的确有用，但一般情况下用不到。
乔瑜抿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等找到机会，这些尸体也要看一看。”
郁清川没接话，但也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三人又继续顺着楼梯往下走，来到了第四层。
四层的使用痕迹就比上面那几层多很多了，看起来应该就是研究员们平时常常用来实验或者研究的地方了。
只是可能因为临近交流会了，研究员们都被特令休息了，所以此时这一层也并没有什么人。
只是三人顺着走廊走了一圈，在每个房间外都驻足了一会儿，江湛也没有发现疑似样本库的房间。
于是三人只得继续往下一层走。
“真是奇了怪了。”郁清川跟在乔瑜和江湛身后，一边走，一边低声嘀咕道：“怎么感觉A市的研究员都不按套路出牌呢？”
通常来讲，样本库都会设置在既安全、又靠近研究员们的地方。
这样可以方便研究员取样，也可以方便研究员们更好的保存和保护样本。
郁清川之前是在H市研究院待过的。
无论H市还是G市，都是这样设计的。这几乎就是研究院的默认规则。
可A市研究院怎么就这么特殊呢？
乔瑜听了郁清川的疑问，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索了一番之后，才低声答道：“这种情况，我觉得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样本库中有可能会威胁到研究员们安全的东西存在，所以他们不敢放在身边。”
“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的样本库中有绝密的东西，普通研究员根本没有权限进入。所以必须要由特定的人员进行样本提取。”
乔瑜说到这里不由得抿了抿唇，视线转向江湛，“阿湛，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江湛思考了两秒，很快答道：“我可能更倾向于后者。”
“为什么？”乔瑜挑了挑眉，“因为五楼的太平间？”
江湛微微勾起嘴角，“知我者，阿瑜也。”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保护研究员，那就不会把太平间放在五楼了。
末世之后的尸体，都是具有一定的危险性的。
即便有很好的保鲜技术，可以将尸体储存起来，不至于迅速腐烂。
那也不可能百分之百避免尸体上的一些病毒或细菌的传播。
这也是乔瑜和郁清川觉得将尸体放在五楼是非常不合理的原因之一。
“可如果是后者……”乔瑜抬起手，轻点了两下额头，“对我们来说，取样的难度可就又增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