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亦紧抿着唇，就是不开口，一副要死磕到底的模样。
乔瑜眸光微闪，“不知道卢梓贤知道你这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之后，会不会为你流两滴眼泪呢？”
乔瑜这话本就是试探，却没想到，褚亦听了她的话之后，倒真的僵了一瞬。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还是被乔瑜察觉到了。
乔瑜抿起唇角。
褚亦果然接触过卢梓贤。
乔瑜面色突然一凛，“说，卢梓贤究竟让你做些什么！”
“什么卢梓贤，我不认识这个人……”
江湛见褚亦依旧不配合，这回没有再用力刺激他的大脑，而是增加了他的疼痛感受度，操控着风刃在他的身体上狠狠划了两刀。
“呃啊——”褚亦痛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却也只是低低地闷哼着。
乔瑜见状抿抿唇，也不再开口问他了，直接站起身对江湛道：“阿湛，对他施加精神压力，我来说人名，看他的反应吧。”
褚亦的骨头硬得出乎乔瑜的意料。
既然普通的审讯问不出什么东西，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看看褚亦的反应了。
褚亦听到乔瑜这话，猛地便睁大了眼睛。
他刚刚一直以为脑海中那种痛楚是因为乔瑜在他身上下了什么药。
可现在听来……
居然是江湛？
怎么可能？！
江湛不是风系异者吗？！
怎么会……
末世之后到现在，研究院对于异者的研究还不够完善，加之双系异者又及其罕见，所以褚亦一时之间想不通也很正常。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江湛便直接又开始对他的精神施压了。
人在精神高度紧张，或者神志不清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对某些熟悉的人或声音产生下意识的反应，尤其是在身心都饱受折磨的情况下。
即便内心再如何强大，潜意识的行为也是掩盖不住的。
于是乔瑜不急不躁，静静地看着褚亦受了好一会儿折磨之后，才低声开始念名字：“谢平安。”
褚亦抱头闷哼，没有其他反应。
乔瑜停了一会儿，继续道：“韩铭。”
这回，褚亦的嘴角突然不自觉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乔瑜见状沉了脸色。
果然，褚亦也认识韩铭！
这辈子韩铭与卢梓贤真的又狼狈为奸了！
乔瑜沉默半晌，随后又开始接着念道：“331军团。”
褚亦翻着白眼，嘴角又微微抽动了一下。
乔瑜勾起嘴角，看来，331军团的佣兵们所中的底药，果然是褚亦下的。
就在乔瑜想要再继续试探的时候，却突然听到意识模糊的褚亦哑着嗓子，低低地叫了一声：“小叔……快跑……”
乔瑜眉心一蹙。
褚亦难道还有亲人在基地中吗？
他们之前从未听说过褚亦还有什么亲人。
包括之前乔瑜让郁清川去调查信息的时候，也没听说过相关的情报。
难道褚亦在进入基地之前就被韩铭和卢梓贤买通了，所以才能藏得这么深吗？
那这样看来，基地中很可能还有韩铭的势力啊……
褚亦说完这句话之后，眼神突然间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江湛见状面色蓦地一变，飞快地伸手揽过乔瑜的腰肢，“嗖”得一下便后退了一段距离。
下一瞬，就见褚亦的后脑突然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上半截脑袋直接就被炸裂了。
黄白的脑浆流了一地，褚亦也终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乔瑜懵了一瞬。
自爆了？
褚亦竟然自爆了？！
“自爆”是拥有晶核的异者和变种人特有的一种自杀方式。
需要异者调动自己全部的异能去攻击自己脑中的晶核。
整个过程不仅痛苦无比，而且还需要非常大的勇气和毅力去抵抗来自晶核散发出的防御意识。
乔瑜活了两辈子，见过的通过自爆来结束自己生命的人，褚亦是第二个。
乔瑜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现在是真的有些敬佩褚亦了。
不过这下也让她更加好奇褚亦刚刚提到的那位“小叔”了。
究竟是怎样的深厚情谊，居然能让褚亦为了保护这个人，而不惜采取自爆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乔瑜轻叹了口气，“阿湛，咱们把他的尸体带回去吧，说不定会有什么其他发现。”
第269章 和盘托出
江湛和乔瑜带着褚亦的尸体回去时，程斯年几人已经将那些中了怒神的失控佣兵全部解决完了。
乔瑜看着地上成片成片的佣兵尸体，只觉得悲凉。
一将成，万骨枯。
为了一己私欲，葬送了这么多将士的性命，韩铭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湛哥、乔瑜，你们回来了。”程斯年远远地见到江湛和乔瑜过来，便起身迎了过来。
王炸也跑过来用鼻子亲昵地蹭了蹭乔瑜的手。
程斯年见江湛手上还拎着褚亦的尸体，那样子一看就不是被江湛折磨而死的，于是便微微挑了挑眉，“怎么？自杀了？”
“嗯。”乔瑜点点头，抬手轻轻挠了挠王炸的脸，但面色略显郁卒。
“那问出什么了吗？”
“只问到了一点线索。这个褚亦，嘴还挺硬的。”
江湛将褚亦的尸体往地上一扔，对着程斯年淡声道：“请康教授和沈教授研究一下尸体，说不定还能发现些什么。”
研究院是有保存尸体的手段的，所以不用担心尸体会快速腐烂。
“好。”程斯年点点头，随后又继续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直接去A市？还是去找找其他队伍？”
乔瑜闻言想了想，扭头看向了江湛，“阿湛，能感应到其他队伍的位置吗？”
“严子衿他们正在向我们这边靠近。”江湛沉默了两秒，低声道，“项恒他们的位置应该离我们很远，我没找到。”
乔瑜抿抿唇，“那就先原地休息一下吧，等严子衿他们过来汇合。”
中了怒神的佣兵绝大部分都被褚亦带到了他们这里，去追严子衿和项恒那边的应该都只是一小部分。
既然严子衿这边没什么问题，那项恒他们应该也不用太担心。
乔瑜和江湛简单交代了一下便回了车上。
一上车，二人就看到康教授和沈教授正坐在会客区四目放光地看着他们。
“……”乔瑜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这两位研究狂人，不会想把他们拉去做实验吧？
“江先生、江太太……”康教授率先开了口，“你们真的都是自然系异者啊？”
乔瑜无奈地轻叹一声，“您二位刚刚不是都看到了吗？”
“而且您不必这么客气，叫我们的名字就好。”
康教授闻言，激动得脸都微微有些红了，“四名自然系异者！我居然有幸见到了四名自然系异者！”
“恐怕不止如此吧？”沈教授此时也开了口，“江……小江的异能是不是有些特殊啊？”
从他们开始逃亡开始，江湛和其他人的表现就引起了沈教授的注意。
江湛的敏锐简直超乎想象，而其他人对江湛提出的问题，也让他觉得奇怪。
那感觉就好像是……江湛无所不知。
而江湛的回答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
——他似乎真的什么都知道。
最关键的是，刚刚在战斗中，他分明看到那些佣兵围了上来，可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体挡住了一般，怎么都靠近不了房车半步。
沈教授观察了半天，才隐约怀疑到了江湛身上。
沈教授有些纳闷。他倒是没有想过双系异能，只是觉得江湛可能有些特殊。
毕竟他之前从未见过这种异能。明明是自然系，却带着精神系的影子。
所以现在才迫切地问出了口。
沈教授此话一出，乔瑜不由得挑了挑眉。
车厢中一时之间有些安静。
沈教授见二人没有回答，面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歉意，“抱歉，是我冒犯了。如果不方便说的话，那二位就当我没有问过吧。”
乔瑜与江湛对视一眼，随后轻笑着摇摇头，“沈教授不必这么客气。确实，阿湛的情况是有些特殊的。”
“既然沈教授能问出这话来，那想必就是您已经注意到了什么。”
“我们信任您二位，可以告知。但也请您二位不要辜负我们的信任，务必帮我们保守这个秘密。”
康教授和沈教授闻言，也对视一眼，随即都点了点头。
“小乔，你放心，我跟老沈都不是那种管不住嘴的人。”康教授敛了神色，认真地看着乔瑜道。
乔瑜得了保证，终于点点头，轻声开口道：“阿湛他……其实是双系异者。”
“双系异者？”康教授猛地睁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两项异能的意思吗？”
乔瑜再次点头，“是。江湛具有风系和精神系两项异能。”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们之后还要靠康教授和沈教授调查很多事情。
而且康聪是程斯年亦师亦父的老师，而沈廷文又是康聪的至交好友。
乔瑜或许并不足够信任他们两个人，但她信任程斯年。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江湛之外，她只有一个人可以相信的话，那么这个人，只能是程斯年。
康教授和沈教授此时已经被乔瑜的话震惊地不知该作何表情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会有双系异者的存在！
“这……这怎么可能呢？”康教授不由得喃喃道。
他们研究过异者的身体与晶核，自然知道晶核的霸道。
虽然现在研究还没有彻底完成，但至少通过现有的研究，能够发现，晶核是具有非常强烈的排他性的。
也就是说，凡是体内已经产生晶核的异者，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都是不会再产生第二颗的。
一颗晶核对应着一种能力，所以从理论上讲，异者是只有单系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沈教授明明发现了江湛的不同寻常，却始终没有往双系异者的方向去考虑。
因为这完全就是与他们的研究结果背道而驰的！
江湛的存在，几乎将他们之前的研究结论全部都推翻了。
乔瑜看着康教授和沈教授面上的惊诧之色，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虽然确实很值得震惊，但事实的确就是这样。”
康教授和沈教授两人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等回过神来，眼中的兴奋之色更甚。
“如果下次有机会，能让我们研究一下吗？”
乔瑜闻言一愣，“研究？”
康教授见乔瑜一脸警惕，不由得摆摆手，面上带了些无奈，“不会伤害他的身体的。”
“不是所有研究都需要开膛破肚的。”
“虽然末世之后，很多设备受到磁场干扰，大部分时间都不太能用了，但是研究院有一些防干扰的技术，偶尔在磁场干扰小的时候，也是能正常运作的。”
“就只是单纯的扫描而已，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的。”
沈教授淡笑着补充道。
乔瑜闻言微微松了口气，面上划过一丝恍然。
如果只是扫描，那她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
乔瑜带着询问地看了江湛一眼，得到江湛的默许之后，才点点头，“那没问题。等回基地之后，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随时接受扫描。”
康教授和沈教授闻言，面上的兴奋之色更加明显了。
“对了，康教授、沈教授。”乔瑜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出声道：“您二位之前跟褚亦熟悉吗？”
听乔瑜提起这个叛徒，康教授和沈教授的面上都挂上了一丝愤恨。
“不算太熟，只是听老谢提过几次。”康教授冷哼一声，“亏得老谢这么看重他，他竟然这么背叛我们！”
沈教授也摇摇头，“我也不是很熟悉。我们平日里主要都在研究院内部，跟军区的人接触并不算很多的。”
“不过我之前倒是听说过，他之所以会来到G市幸存者基地，是因为被谢司令救回来的。”
乔瑜挑挑眉，“哦？谢司令救了他？”
“对。”沈教授点点头，“褚亦是谢司令有次出任务的时候顺手救下来的。谢司令看他孤身一人，没牵没挂的，可怜得很，不过好在异能不错，是个可用之人，于是便问他要不要跟着回基地。褚亦答应了。”
孤身一人……
乔瑜面色又微微沉了下来。
如果是这样，那么褚亦就有两种可能。
一种情况是他在进入基地之前就被买通了，他跟谢平安那所谓的“偶遇”和“意外”，完全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骗局。
另一种情况，就是褚亦与谢平安的相遇真的只是巧合，但他却在基地中找到了自己以前的亲人，而这个人，就是带他入局的人。
毕竟以褚亦刚刚自爆那样的血性，如果没有人蛊惑，乔瑜相信他应该是不会做出“忘恩负义”这样的事情的。
这两种情况虽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本质上却大不相同。
如果是前者，那么现在还在基地之中的那个人就很有可能没什么太大的威胁。
可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个人的威胁可就不能小觑了啊……
乔瑜有些烦躁地攥了攥拳。
现在的问题就是，他们必须尽快找到褚亦那个“小叔”，了解一下他是怎么进入基地中的，现在又在什么位置任职。
可是褚亦的自爆几乎将线索全都掐断了，这样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还没等乔瑜思考多久，抬头便见程斯年也上了车。
程斯年脸色有些严肃，一上来就对着江湛和乔瑜道：“湛哥，乔瑜，借一步说话。”
江湛和乔瑜见他的表情便知道是正事，于是带着程斯年去了他们的卧室。
江湛见程斯年这样子，便知道他要说的事情肯定不方便让别人听到，于是直接在卧室中设下了精神结界。
“出什么事了吗？”乔瑜不解地问。
“我刚刚把褚亦的尸体交给阿川，让他给尸体做一下防腐。然后我们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程斯年低声道：“去找花月母亲的，另有其人。”
他们在怀疑褚亦叛变的时候，就曾经讨论过，基地中那个去找花月母亲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褚亦。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乔瑜抿抿唇，眉心微微蹙起，“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褚亦的鞋码，跟那半枚鞋印对不上。”
为了能更好地研究，乔瑜和江湛是将褚亦断掉的双脚也一并拿回来了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让程斯年和郁清川格外注意到了褚亦的鞋码。
程斯年顿了顿，继续道：“那半枚鞋印我跟阿川后来进行了还原，发现是一双鞋码在41号——42号之间的鞋子。”
“可褚亦的脚，是45号。”
去找花月生母的那个男人可能做了很多伪装，那双鞋也不一定就是他准确的尺码。
可是鞋码这种东西，能往大了装，也不能往小了装的。
尤其是军靴这种鞋子，外表材质坚硬，更难以穿小号的。
以褚亦的脚码，就算能穿进去，也不可能正常走路的。
乔瑜抿抿唇，耳边突然又浮现出褚亦自爆之前喊的那声“小叔”。
“褚亦在基地里是有亲戚的。”
“嗯？”程斯年眉头一蹙，“之前阿川调查的时候，没听说过啊。”
乔瑜点点头，“确实没听说过。”
“但是褚亦在自爆之前，曾经下意识地喊出了一声‘小叔’。”
“小叔？”程斯年缓缓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原话是什么？”
“小叔，快跑。”乔瑜抿抿唇，“原话就只有这四个字。”
程斯年双手抱胸，微微垂下了眼睫，“看来褚亦和他这位‘小叔’还真是感情深厚啊……”
自己都被折磨成那样了，还想着要保护这个人，只能说明，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不过既然是‘小叔’，那应该年龄不会相差太大吧？”程斯年缓缓猜测道。
一般来讲，如果是非常敬重、或者年龄差距较大的长辈，都会十分恭敬地喊“叔叔”吧？
“那可不一定。”乔瑜轻叹了口气，“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与年龄可没什么太大关联。”
辈分这种事，可是很难讲的。
程斯年咂咂嘴，“那咱们要怎么找这个人啊？”
“褚亦这一死，线索不是全断了？”
乔瑜摸摸下巴，“等回基地之后，将褚亦的死讯公布一下，给褚亦做个简单的追悼会，到时候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吧。”
程斯年默默地点点头。行吧，也只能等回基地再说了。
程斯年离开之后没多久，江湛便对着乔瑜低声道：“严子衿他们来了。”
乔瑜点点头，牵过江湛的手，拉着他一起下了车。
“乔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