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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都春(柳暗花溟)


“多加炭盆!”肖绛果断决定,“不然你们可以住一个屋,把炭火集中。另一个房间我给你们留着,等天暖了再搬。”
“好呢好呢。”阿离就笑着点头,“但十三小姐喜欢这里,我倒是没想到。燕北的大家小姐或者富贵人家,都不喜欢火炕,嫌土气呢。您是从武国来的,还以为会更介意。”
“我之前不知道王府还有这样的院子,不然削尖脑袋也得挤进来。”肖绛站起身,这里摸摸,那里看看,随即开心地道,“咦,有点热乎气儿了,看来之前那些婆子烧了灶。”
“那是,还得给您烧水热饭呢。”阿离麻利的把桌上的茶盘收了收,打算一会儿拿去洗一下。
虽然看起来蛮干净的,但还是得洗过才能用。
旁边的阿泠张了张嘴,有句话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就看了阿离一眼。
阿离默了默。
这位还不能确定分位的王妃,武国的和亲公主,她们的雇主十三小姐,初初相处下来,其实很不错。
虽然心眼特别多,胆子贼大,还不吃亏,但如果不去害她,她就待人以诚。
用她们三夫人的话说,这叫:赤子之心。
所以,还是决定“提醒”一下。
阿泠是个直性子,为此从吃过大亏,后来就变得冷冷的,免得说多做多错也多。她却是个机灵的,说话办事能迂回处理。
懂的人,自然会懂。
不懂的人,真直接说了也未必管用。
“小姐,您觉得院名可好?”她想了想。
“雅致。”肖绛挑了挑拇指,“不过我对诗文一道很差劲,真的不懂。”
她说得那么直白,又那么坦然,半点不会让人瞧低了,反而增加好感。
“我们也不明白,三夫人从武,也不太了解。”阿泠忍不住接口,“但听郭总管说起过,各院名都缘自于诗经。”
原来这个时空也有诗经。
“诗经中有一句,南有嘉鱼。这个院子在主院以南,正挨着王上的书房,所以取名为此。”阿离继续说,“当时建的时候,王上想有个类似于民居的地方,在书房议事累了,可以过来歇一歇。民居虽说没那么豪华,但胜在舒服,有野趣。”
偷瞄了下肖绛,见她听得津津有味,就又说,“我们三夫人出身农家,又在军营里多年,很是喜欢嘉鱼院。可惜这里是主院的侧跨院,非主位之人,谁也不能住,所以就没开过口。又可惜王上一直非常忙碌,从来也没住过,这院子倒是空了很久,小姐是第一个住进来的人呢。”
原来如此。
肖绛秒懂。
她看向两个姑娘,目光明亮的笑了笑:真是聪明委婉的丫头呢。

就算战功赫赫的三夫人再怎么喜欢这里,也不能开这个口。
按照王上的意思建起的院落,自然就是王上的心头好,比之主院里的其他地方,更有一层特别的含义。
而她是个表面上有名份,但实际上没名份的。
她住了进来!
而且是第一个!
“是不太合适。”肖绛无奈地摊开手,一脸苦恼的样子,“可是我这个人,毕生的追求就是活得舒服自在。为了冬天暖暖和和,那万箭穿心也就顾不得了。”
她本就是靶子,还摆在明面儿上。
而她对那些明的、暗的,已方及敌方的情况完全不了解,对他们的力量更是一无所知。
从前“失宠”时就算了,现在这情况,简直好像在脑门上刻了两个字:招恨。
蓦然脑海里又冒出个想法,顿时把心里那点子不舒坦原地抛开,兴奋道,“哎呀,正好落雪院被烧成平地,再重建的时候就照着嘉鱼居的来。如此,倒省了还要推倒的麻烦。明年冬天,咱们可就不用挨冻了呢。你们瞧瞧,你们瞧瞧,怪道古人有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阿泠和阿离尽管与肖绛也相处了些时日,此时仍然有些目瞪口呆。
为了能过得舒服,世家小姐,高门之女却一身混不吝的草莽劲儿!连万箭穿心这种不吉利的话都大大咧咧往外说,这还没出正月呢。
不对,今晚还是元宵佳节。
而且,进了那么难进的嘉鱼居,却打算还回落雪院去?看那神情仿佛发自内心的高兴,还很期待似的。
知不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啊?
“得宠”招了人家的眼,失宠还了得?那些深宅大院的女人拼命固宠就是这个道理,连她们这种从小生活在军营的小丫头都明白得很。
小姐绝对是个聪明的,可却似乎完全无所谓啊。
她们搞不懂肖绛,肖绛却发现炕已经烧得有点热乎气儿了,一连声的催饭催茶。她现在是伤患,营养必须要跟上。
而另一边,阿九从嘉鱼居出来就直奔书房。
不待高闯细问,他就当当当当说了一大堆。
他年少而博才,医术高明,向来都是人家捧着他说,王上待他都温和。今天居然让一个身份地位不清不楚的女人这样针对,简直越想越气……
“就是被呛声了?而且回不了嘴。”高闯轻飘飘说了句,示意一边的千牵在砚台里加水,自已沉腕执墨,稳而缓的磨了起来。
他喜欢自已研墨,可以定心、定神。
元宵佳节,火烧内院,他本该很恼火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并不。
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仿佛听到些趣事,那些鸡飞狗跳,反而略愉快。
阿九再度被噎住。
旁边的千牵偷笑,却被高闯吩咐,“你到花厅去支会一声,上元节家宴让他们自已先吃,晚点本王陪他们去看灯。听说玉门街上的灯会,今年很热闹。”
“王上,我……”阿九举手。
感觉自已告了半天状,不理会就算了,现在看来还好像是被忘记存在了。
“你怎么还没走?讨元宵吃吗?”高闯眼睛也不抬,“还是,本王用你,你真有什么可抱怨的吗?”
阿九张了张嘴:刚才他不就是再抱怨吗?
合着是白说了!
再说一遍?他难道没挨过军棍怎么着!
打架这么偏帮一方,还真夫妻呢。
都说王上必会废了此女,可他阿九眼睛亮得很,只怕未必!
“这就回去了。”他郁闷着。
只要他跑得够快,说不定黄米豆沙大元宵还能有剩。
“身为一名医者,你是不是忘了正事?”高闯却突然问,貌似无意。
阿九怔了怔,才想起来道,“不过是小小的烫伤,而且因为冬天衣服厚,只有手背,手腕和脖子处起了火泡。我用了我特制的外伤药,就算她皮肤比大老爷们娇嫩得多,也不会留疤的。”
小伤,却动用了他,还能有事吗?
那外伤药可是他药箱里长期带着的,对外伤,包括利器伤,烧伤烫伤,甚至化脓溃烂的伤口都有奇效,根本不需要特意提。
高闯面不改色,连自已都没注意到自已暗松了口气。
墨研好了,他开始练字。
阿九尴尬的站了站,知道王上不想再看到他,正巧千牵要去花厅传信儿,就跟着一起走了出来,霜打的茄子似的。
而他们前脚出来,老郭后脚就到了。
落雪院大火,他就算住在内外廷相连的一处单独院落,也听闻了消息。
不过看到高闯在写字,不禁感觉古怪。
王上心情好的时候才会这样。
凑上前一看,王上写的是诗经小雅的词句。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
通俗的意思是讲:南方有一种美而鲜的鱼,随水流游动,尾巴摇摇。
咦,这是说谁?
刚才他跑过来时看到了阿九,还似乎看到嘉鱼院有动静……
“王上,您的字刚健冷厉,笔锋沉稳中暗藏着杀伐之气,没想到写起这种雅致的游乐诗词,倒是别有韵味。”他赞叹。
高闯放下笔,很是满意自已的作品。
他假装没听到老郭的吹捧和刺探,又拿起纸来,轻轻吹着上面的墨迹。
老郭无奈,只得不绕弯子,直接问,“落雪院走水……人没事吧?”
肯定没事。
若有事,王上哪里还会有闲情逸致?
这无关乎男女之情,夫妻情分,那一位是很多人的肉中刺,也有很多人瞪大眼睛,等着挑出来好生事非呢。
为了燕北的暂时安宁,那位王妃也得好好的。
“在落雪院修缮好之前,她暂时住在嘉鱼居。”
就是说人没事,还换地方了。
而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感觉到老郭抽了口气,半天没吭声,高闯终于移过目光。
“怎么了?”他问,有点纳闷。
“王上又给王妃树敌了。”老郭叹了口气,“嘉鱼居隶属于主院谷风居,从来没有女子住进来过。何况还是王上心仪的、紧挨着书房的侧跨院呢。”

他虽英明睿智,毕竟是个年轻男子。
而且还是手握军政大权,肩担着全燕北的生存安危,还要上阵搏命拼杀的那种。所以这些内宅的弯弯绕儿,对他来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真没注意过。
若说高闯这样安排是有意为之,肖绛还真冤枉这个王者钢铁直男了。
他只是随意安排的。
但这种无意,却显得不设防,倒让老郭咂摸出一点特别的滋味来。
“好过她闲得慌,把院子点了。”最终,高闯放下那幅字,淡淡地道。
王命即出,哪能随意更改?
记得两人第一次交锋,她满脸坚定地说要活下去。
既然如此,这条嘉鱼是跃了龙门,是困死鱼塘,还是被人捞出来,烤了煮了吃了,全看她自已吧。
所以嘉鱼居有了新主儿的事,元宵家宴才一结束,就传遍了整个燕北王府。
甚至,灯会结束后,全燕北的权贵之家以及那些“有心人”也都知道了。
玉门大街是贯穿整个胜京的主干道,一端连接外城的城门。
另一端,就是地势高耸的燕北王府。
这个格局从风水上来是不太好的,有一箭穿心的意思。
但高氏王族觉得,若外敌人攻破他们燕北的王城胜京,王府必须直面相对。
取狭路相逢之意。
也代表着高氏一族中遗传的孤勇之气。
说白了,在环境恶劣的生存环境下,如果没有舍得一身剐的勇气,也就没办法世世代代存活下来。
而燕北气候寒冷,灯节就不像拥有广袤南部地区的武国,以及更温暖的西南地区的越国那样。
说起来,应该算是冰灯节。
肖绛在现代的时候就一直想去哈尔滨参加冰灯节,可惜一直忙这忙那,没有成行过。现在都穿越到古代异时空了,吃饭时听阿离说起,登时来了兴致,连自已是个伤号的事情也顾不得了。
“药被碰掉了怎么办?”阿泠试图劝阻,提出实际问题。
“哎呀,用布包起来就好呀。”肖绛毫不在意的挥挥手。
“会蹭掉的呀。”
“阿九不是留了一瓶,蹭掉是了再抹就是了。”
“包起来多难看。”阿离也说。
“这么冷的天,大家都包成粽子似的,要难看一起难看。”肖绛铁了心要去。
其实自从年前的两次大雪之后,燕北虽然还冷,却再没有极端天气。
听府里的人议论,这已经是近年最温暖的正月。
无风无雪的,百姓又渡过了灾荒,加之燕北的王娶了新妻,民间的庆祝活动比以往热闹了不少。
当肖绛站在了玉门大街上,登时惊叹不已。
冰灯虽没有花灯那样令人眼花缭乱,加之燕北苦寒暑且尚武,文气不胜,所制的灯也比较粗糙简单。
但是,温暖的黄色灯火被笼罩在白色的冰罩子下,透出晕染过的光芒,居然如梦似幻。
慢慢走过去,置身其中,仿佛漫游在天界似的。
更何况细看,那些冰灯的造型虽然简陋随意,但却有股子朴拙美感,也根本阻挡不了劳动人民有趣的创造力。
肖绛完全沉醉了。
“哇,你们看这个,猛虎扑兔。什么?不像!像得很哪。你不懂,画画雕刻都是如此,讲究写意,传神是最重要的。你看那些名家画作,鱼在水中游,只见鱼不见水。没有人画水,但所有人都知道鱼正在游是不是?”
“说得好!”这话,可把展示此冰灯的大叔高兴坏了,把自已摊子上挂了冰渣子的山楂果包了几块给肖绛。
“哎呀,这是个美人儿冰雕呀。你问怎么会是美人儿?你看中间这段杨柳细腰,还有……”
“我正是雕的大美人儿啊。”展示此冰灯的大哥简直像遇到了知音,“这这这这,都看得出来,照着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寡妇雕的。”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已的上段中段和下段,做出扭腰走路的样子来,“不瞒大家说,等我攒够银子就找媒人去说亲!”
围观群众哄笑开,场面十分热闹。
肖绛也笑得欢畅,觉得民间这种直率的诉求一点也不粗俗,反而真纯热烈。
因为美人冰灯的灯主说起要提亲,大家不管饿不饿,都纷纷上前买了他摊子上热乎乎的芝麻炊饼。
一文两文的,凑个吉利呗。
“瞧,这是小奶娃被四只小奶狗围着,边上还有小奶猫呢。”肖绛指着地上几个散落的不规则圆形冰的灯阵说。
同时蹦跶了几下,模仿小狗和小猫。
阿离和阿泠跟她逛了半天,开始觉得夸张,这时候还真有点其他体会了。
于是闻言仔细看了看,不由得双双点头。
只要加一点想象力,平时看起来那么普通的冰灯,都变得特别好看。
在北地,只要高兴,不是灯节也在门口放冰灯的。可是经过十三小姐一番引导,倒真的是觉出了普通之物的趣味。
而当她们离开这个摊子的时候,摆摊的大嫂子又给抓了一大把炒花生。
肖绛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觉得到处都新鲜。差不多看到什么都情不自禁凑近了,还忍不住动手摸一摸,发出无数惊叹之声。
燕北逛灯市的百姓虽然也很开心,但毕竟不是头回见此场景,没有一个比她还激动的。而她的表现是如此真诚不作伪,带得周围的人也跟着心情大好。
北地民风开放、彪悍,民间的大姑娘小媳妇出门,若身净婀娜,附近的男人们见了,都会远远的吆喝一声。
并无恶意,也不冒犯,就是无伤大雅的TIAO笑。
肖绛主仆三人打扮普通,出行简便。
即便她因为头发还没长起来,穿的是男装,包的不像个粽子,倒像个小熊崽子,但毫不掩饰的行为举止,还是让所有人看出她是个姑娘家。
于是沿街走过,“小娘子”,“大妹砸”的称呼声和叫好声不断,听得肖绛的笑容就没散去过,又顺道猜几个没难度的灯谜。
玉门街才走了一半,阿泠和阿离手中拎的各种被赠送的吃食和小玩意儿,都已经快拿不了了。
远远的街灯明了,
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
天上的明星现了,
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
我想那缥缈的空中,
定然有……
肖绛兴奋之余,忽然高声吟诗。
呃,现代诗。
并且高举双手向天,原地转了个圈。
而后一抬眼。
定然……有个男人。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肖绛像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双手才落下一半,身体还处于拧着的状态,就那么僵在当地。
脑海里,忽然冒出这句诗来。
晶莹剔透的灯火,熙熙攘攘的人群。
明的光,暗的影。
在此时此刻都模糊成了一片,只有那个人是如此清晰。
又仿佛天地万物都是虚无,只有他是真实的。
肖绛感觉心尖上被人轻轻揪了下似的,莫名其妙的感觉,从现代到异时空古代,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她傻笑了下,完全无意识地,本能地掩盖到那陌生感觉。
随即脑海里早出一句理智的话:她这么疯疯癫癫的,高闯看到多少?
“王上?”
“是王上!”
阿离和阿泠像哼哈二将般,在肖绛耳边嘀咕。声音里,满满的敬畏和胆怯。
不能上前行礼,不是因为手里抱着东西。
别说是吃食和小玩意,就是多贵重的也得扔下,而后跪倒。
但王上是微服,黑色毛围领还挡上大半张脸,帽沿拉得也低。
王上从不畏寒,这明显是不想让人认出来。
这两个丫头都是机灵的,自然不敢造次。
事实上她们第一眼都没认出来,是小姐态度奇怪,姿势石化,连眼神都直勾勾的,让她们不能不特别注意。
结果,看到垂手立在一边,说不出恭顺的千牵。
再怎么改装,那凌人的气势和高大挺拔的身姿也是掩饰不住的。
再有千牵这个明晃晃的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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