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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个军师接招贤令(Sherlor)


秦昭嗅到些许孤独的味道,默声走到他身后。这下她和他是一样的了——一半沐浴着光亮,一半藏在黑暗里。
他的蜡烛是她送的。
是她用乌白村作为答谢的那车乌桕籽皮上的蜡炼出来的简陋蜡烛,和后面那批熟能生巧后的精品完全不能比。
她当时开玩笑要把丑的这一摞赠他,不想他不仅收下了,还珍藏到现在。
“昭为何一路沉默不语?是受膑今日言论的影响吗?”
“哪有的事。先生多虑了。”
秦昭摇摇头,孙膑抓起她的右手放在肩上。
他稍微举高了些蜡烛,而后将自己的右手叠在她手背上。
此时没有宽大的衣袖做掩饰,一切的一切,都明明白白曝露在烛光里。
不容争辩。
“昭,我在,不要怕血色,不要怕我。”
“战争无可避免,膑不弑杀好战,只是用这一途径去争取最终的和平……”
孙膑乎有些忐忑,缜密的思维掉了链子,想说的话支离破碎,词不达意。
秦昭俯下身子,下颌搁在他的头顶,在背后拥住他。
“先生,我知道。我在这。我不怕。”
“我爱你。”
他的手死死将她的手腕拽住,绝不放松一丝一毫。
“那为何……不与我说话呢,昭?”
“因为我在想你说的那句话。只要君上交付信任,你可以把戎从地图上抹去。”
“昭是不太相信膑能做到?”
他放开她的手腕,改成紧扣她的手指。
如果视线又温度的话,她的手背可能都被他灼穿。
秦昭闷笑着摇头,连说好几声不是。
孙膑松松紧紧交握的手指,耐心十足地刨根究底问她究竟为何。
“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少年……”她像是陷入了色彩纷呈的回忆里。
“谁?”一个字的问句被他说的干巴巴的,却又似有千般滋味。
“一个封狼居胥的少年,一个被封为冠军侯少年,一个致死都是少年的少年。”
不知为何,秦昭那时脑海中突然就冒出霍去病的名字来。一样的将骑兵用到出神入化,直接杀入王廷的少年。
那样才绝惊艳的将星,如若孙膑未曾遭祸受难,战国历史里关于他的记载是否也是这般耀眼的意气风发呢?
“封狼居胥,勇冠三军,封侯拜将……这样的少年,确实值得昭纪念。”
“膑无法成为这样的少年,更不会死在少年里。”
“不需要昭缅怀,不需要纪念,不需要穿过时间才能见——”
“昭,我在这里,我的荣耀为你倾身,我的人你触手可及。”
太犯规了。
秦昭心跳如雷。
今天的先生太过反常,简直像换了个人——他叫人难以招架,却又心动不已。
为了让先生顺利打下百戎,完成他重修地图的壮举……她那份写了一半的计划书,是该抓紧完成了。
“先生何时和卫鞅如此默契了,守城呢,可以详细展开说说嘛。”
“膑与鞅推演过几局,此人亦善兵,谨慎稳健,虽魄力不足,守城绰绰有余。昭,是在转移话题?”
“哈,先生,看破不说破,是维持情感的良方。”
“好,膑下次记得了。”
她借了他的蜡烛,伏案奋笔疾书,连夜将写了一半的计划书填得满满当当。
他握了卷兵书,将时间三分。一分夜读,二分磨墨伴她至天明。
秦昭打着哈欠再次踏进了营中主帐。
当她把怀里的竹简全数丢到嬴虔案上后,就退到一旁坐下打盹儿。
孙膑默默地看着她闭目养神,垂首钓鱼。
他只在她的头终于要磕到案上时,伸手给她垫了垫。
主位上,嬴姝偷拿走一卷竹简,顶着长兄不赞同的眼神,俏皮地看了起来。
先是招国君,今天招的又是嬴姝和嬴虔。在秦国公主眼里,秦昭是个根本没有地位顾忌的人,谁管事就叫谁——嬴姝偶尔会有种错觉,秦国仿佛在秦昭的指挥下运转着。
不多时,主座上传来惊呼声。
孙膑望着枕着他手掌睡熟的秦昭,眼神越发柔和。他有幸成为她卷卷文字的第一位读者,更知晓他们为何惊叹。
昨日已足够精彩,秦昭来军中的请愿书上的条条款款,她早已超额完成。
但她是座挖不空的宝藏,永远不知道下一刻她会带给人如何的惊喜。
孙膑把骑兵踏进战场的序幕掀开了。
秦昭这卷上书,将医疗兵又变成一组左右战争倾向的变量。
战场急救、医署救治、伤后护理,从理论到实践;
从种植药材开始,到炮制,再到开方成剂。无论是外伤还是内伤,甚至针对不同的伤情,有药丸、药粉、药膏、药油和煎服剂等诸多不同配方;
有教给普通士兵的基础医疗救护,更有针对战争的军医培养,还有能上战场和死神抢人的医疗兵训练法。
墨家给秦军带来更加强大的、收割敌人生命的武器;
秦昭给秦军带来的是和死神赛跑、战后回家的希望。
“酒精……种粮……奢侈……”
她躺在他的手上,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他永远记得问她写这些卷轴用意时她说的话,“想让更多的人回家”。
他们相见时,秦昭就在拯救孙膑了。现在,她用她的知识和能力,正在拯救千千万万个人。
秦昭给出的,永远是在这个时代里,最为宝贵的东西。
“孙先生,这都是——”
“好好用吧,不要浪费了昭的心血。”
嬴姝克制着自己沸腾的心。
女军受体力制约,上战场很难比上正规军,但她知道,军中许许多多的秦女,报国的决心不亚于男子。医疗兵出现得好,受制于女身的同袍们,终于也有让自己骄傲的门路了。
她可以看到,军功爵往女子身上倾斜的可能。仅这一条,秦昭就配被所有的秦女敬拜。嬴姝向着睡着的秦昭深深行了个礼,抱起部分竹简快步往女军营地赶。
在支援巴蜀的日子到来前,她一定要练出一支能随军翻山越岭、解毒治伤的优秀医疗兵来!
待嬴姝走远,嬴虔起身走到孙膑跟前,随意扯了张案,坐下低声说话。
嬴虔粗中有细,见秦昭是真累了,说话只能收着声。又怕隔远了孙膑听不见,便选择来就山。
“先生昨日请战,想必已有详尽安排。虔有些猜测,也就不向先生求证了。虔无揭人伤疤之心,唯有一问,确实想听听先生解惑。”
“将军但说无妨。”
“先生腿脚不便,深入戎地之战,众骑在在外,又该如何传令指挥呢?”
孙膑抬眼,以二字作答。
“军旗。”
嬴虔明悟,向他拱手。
“此番凶险……军师,务必保护好她。”
月朗星稀。
夜深人静。
一只鸽子趁着夜色,从秦军大营不远处的林中起飞。
它的方向是——

伐戎与并蜀双线作战,最终在秦国国君的君案上敲定。
秦国这只庞大的机器,开始咬合齿轮运转,一点点全身动员起来。
医疗兵的特训“教材”早已停笔完成。造纸坊储存的纸张此刻派上大用场,加上当时配套培养出来的雕版师,手稿审核后送去纸坊连轴一转,倒是没等多少时日就真的把书本送到了秦昭手中。
在战国时代重新感受到纸本聚合的书,和桌案上的竹简仿佛是两个时代的造物——但他们此刻如此和谐地处于同一时空,即使是朴素装帧的线装本,看到属于自己的书真正制成的那一刻,秦昭内心的触动依旧非同一般。
如果说《秦律》是造纸术和雕版印刷结合试验运作的第一件产物,那分发到入蜀和伐戎两部医疗军士培训地的《秦军医典》,或许是秦国真正意义上校勘印刷并装订完成的第一本书。
秦昭还记得,除了秦王宫里给嬴渠梁和嬴驷过目教学的《秦律》有简单装订,勉强够的上“书”的样子外,分发到各个郡县的《秦律》,为了最快地铺开全秦法治的基础、方便基层官员研读查阅誊抄,再加上国君“勤俭实用”的指令,几乎都是只有编了页码的散件。
秦昭翻了翻这本军旅医书,有些遗憾没法加上图解。
时间紧任务重,文字作为载体,同等的篇幅能传递更多的信息。这本算不上医典的医术舍弃的示意图,删去了原理,只留下治病疗伤的应对法。比起传统的医书,它实际上更像是一本指导手册。
——以极短的时间教会人判断伤情,处理伤势,对症下药。
或许这是培养能上战场、能派上用处的军医最快的方式了。
“伍长,那个‘三角巾包扎法’……能不能再教教我?”
“哎呦,楞个包瓜,我记得你以前庄稼把式学得可快,咋要包包裹裹了就成个瓜怂哩?”
“包瓜,你才包瓜,五个指头三个要打架,就不信你学会了。”
“莫吵吵,等会回去我一个个考查,太阳落山之前必须每个人都会。不说这些包扎急救技巧关系咱五人的考核,万一哪天咱们用得上,能保命!”
“伍长说的对,都好好学,咱们一同去,要一起回。”
“你们说秦先生的脑子是咋长的啊,一块小小的布,咋能有这么多花样包伤口——我前些日子恰巧路过医疗兵营地时看见,那些个同袍都在练习给一只手能打十多个花样,咱们只用学最基本的真是太好了……”
“你管人家秦先生怎么长?她愿意教咱们这些,能让咱多一份活着回来的希望,那就是大恩人。”
“伍长说的是。二三子快些走,回去好好再练练……”
帐外传来几人的交谈,秦昭算算天色,是到了将士们操练结束解散休息的时间了。
外伤处理和急救不应该是军医的专属。秦昭思来想去,还是要让全军都学会一些简单的包扎处理,至少要学会伤情判断,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她挑高侧帘,看到一小组秦军勾肩搭背地走过去。太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狭长的黑影上,是歪歪的发髻。
思来也有趣,提起大秦的军队,秦昭来自未来的灵魂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兵马俑,想起这支埋藏在地下的、护卫祖龙长眠的大军。
但一说到兵马俑,最让她印象深刻的,反而是那些人俑格式各样发髻——高低不一、歪歪扭扭的发髻,以及藏在鬓边脑后的小心思的编发。即使在那么久远过去,精神压抑的年代里,人对自我的追求依旧是不灭的。
“秦兵直髻,楚兵歪髻。”
秦兵的歪髻或许根源在楚国,属于芈八子带到秦国的楚文化。但在这里,是被秦昭提前带来的、最简单明了的军职划分法。
没有爵位的小夫都梳着扁髻,从圆髻始,就是有爵位的秦军士兵。
秦人尚右,发髻在右比在左的级别高。军衔从低到高,在发髻上的顺序就是从左至中下,再到右上,最后到头顶正中。至中后又还有区分:有帻巾的军衔爵位要高于裸髻,带冠的要高于帻巾,而双层冠高于单层冠。
如此操作,战士们的军衔职位便一目了然。
最“古板”的军阵对冲,所为的“大军压境”,指挥出现在大平原地势的战场上。军阵行军虽气势磅礴,但灵活机动性不足,受地形因素影响颇大。
兵家改变了战争的样貌,战争也不是回合制游戏,在战国的诸多战役里,大多数情况下,士兵们很难完整地维持队列。
更有甚者,建制被打散、指挥官阵亡、冲锋交战过后找不到原定的长官、短时间又要重新集结行军是常态。
而这时候,士兵们通常会下意识寻找熟悉的人,或者就近往高军衔士官身边集结,跟随他一起杀敌。
无论是支援巴蜀平乱,还是剿灭戎狄来犯,都不是大军阵行军的场合——虽然秦军中已有最小的群体作战单位,将士们散落各自为战的可能性很高。
等到将士们在战场上打散建制,最容易凭借发髻认出指挥官,最快恢复建制,而后就地再次集结组阵,尽快地恢复战斗力。
营帐隔绝不了烈日阳光,如同它阻挡不了军士们震天的操练声。
秦人不是好战,只是战争在招贤令之后,对秦人而言,完全变成了另一种东西。它和功勋挂钩,是普通人改变底层命运的良机——
也是国家兑现封赏加爵政策后,提升国民凝聚力的契机。
他们在渴望战争。
确切地说,秦国上下,都在渴望品尝胜利果实的滋味。
秦昭收回视线,将脑中的各项细节又缕了一遍。
小到外伤救治、药剂配方、后勤保障,大到城防加固、军械升级、军队优化……
秦国已经做好了准备。
准备向着它的霸业,迈出最坚定的一步。
日月流转。
人们在春天里收获,这一茬丰收的麦粒进了粮仓,秦人的脸上满溢着喜悦。
等到家里都打点完毕,他们修好兵刃,带好衣物,踏上征途。
丰年盈仓,士气高涨,后勤殷实,兵强马壮。
嬴虔统领入蜀平乱的队伍出发后,孙膑也在某天率兵没入茫茫的草野之地,灭戎忽然间就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秦昭站在边陲之地的城墙上,望着再次抽条的新草色,遥望归期。游牧民族进犯中原总会选在秋季,而开春便是对戎狄讨伐的最佳时期。
更别说草原接连遭了好几次天灾,去年秋天与西戎接壤的边境城池都遭遇了最疯狂的入侵抢掠,但因墨家入秦诸多因素,边境城防军力上升不止一个等级。
加上边军反常地只守不攻,西戎根本没法将秦军拖进主场,虽偶有得手,但算算发动抢掠的得失,他们每前进一步,损失便又多加一成。
城墙下还有着战火残存的痕迹。损毁的拒马正被守城军士们捡抬清理,即使被打扫过,城下土壤上依稀能辨认出交战厮杀的血污。
——是前几日接连来犯的游牧部族留下的败退痕迹。
距离孙膑出击已有些时日,戎狄的动向有些反常。
现下是春日,依照常理,绝非是游牧部族会出动的日子。但今日这座边陲小城,已经迎来不止一两波敌军进犯了。
秦昭回忆起这些外族人在战场上的凶相,他们像是疯了,每一次进犯都是燃尽生命、抛却一切的狂攻……草原上的部落虽然血性十足,但不意味着他们是愚昧的。
这群狡猾的对手不会做亏本的交易,如此战场交换,他们必定另有所图。
等等,据将士们的战后报告来看,这些外敌并非戎狄青壮主力,更像是带着余烬的老残弃子。
老残是相对而言,弃子是他们不要命的打法的解读:这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回去。
有一些灵光闪烁。
秦昭几乎快抓住异常的尾巴了,却被疾跑而来的传讯兵打断。
“秦先生,城中有大事发生,请您赶紧前去商讨!”
接连的冲击都尽数抵御,现下还能有什么大事发生?
秦昭疾步走进城防指挥署,只见卫鞅面色凝重。
他一见人过来,便递给她一封书信,上面的墨字混着血迹。腥气未散,血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昭昭,仔细看看,我予你说道一二。”
秦昭里面张耳默读,纸上的内容叫她震惊。
“军机处有要员自戕,昭手中的便是他‘良心愧疚’的绝笔。”
“鞅来此坐镇接应,便遭数次攻城,原来皆是恩怨所致……”
“这盘棋,已经布局谋划良久,是变法的因,但鞅不认这个果。心有怨恨,鞅乐意他们正面报复,拿秦国国运来行此小人之事,鞅绝不姑息。”
秦昭在那些字字句句里,已然明了一切:
变法中被“立威”的嬴姓宗族,不愿揭过恩怨,誓要让卫鞅身败名裂于此。
不,不仅是这样——
“昭昭,膑曾与哦有言,军中层有段时日信鸽有异他心思缜密,应有所准备,但……”
“依照纸上所书,有些战备或许早已被传给了西戎。”
秦昭瞬间捏紧了血书。
“鞅虽相信膑,但亦忧心会有变数,他那边还不知此事。行军在外,茫茫草原如何联系,真叫人——”
“我去。”
秦昭记得孙膑所有的思路判断,记得他私下里说过一遍的路线,在推演里能猜到每一个分岔的路口他的选择。
骑射行进寻人,她是最好的人选。

月行载着它的主人一路深入。
草色绵延千里,风一掠过,便摇曳起伏成浪。阳光落在油亮的草间,带起片片粼粼波光。霎时间,草原便不是草原,而是绿色的海。
如此景色,于春日或成一绝。
秦昭在草海上打马而过,无瑕欣赏草原风光。她倾俯在马上,月行脖子上的温度一点点融化着她寂寥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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