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菡也以为怀年伯在乞巧那日见到许如容,“我不认识怀年伯。”
方才许菡倒是没与林漠谈及这个,便看向林漠。
“我倒是知道怀年伯样貌,可乞巧节七姐姐幕篱掉落前后,我倒还真留心过四周经过之人,并没有怀年伯,”林漠没想到许如容被求娶,竟是因乞巧节被看去了容貌,“不过,也许是怀年伯站的位置隐蔽些,我没注意到也是有的。”
许蔚点点头,“或许。这倒是巧了,阿容一向不出府,就出去一次掉了幕篱还被怀年伯看到了,母亲,若是怀年伯再来提亲,您只管拒了,他年岁的确大了些,还有了子女。阿容虽是庶出,可生的好,也不能因此委屈她,只管好好寻一门适宜的亲事。她还未及笄,不必着急。”
看许菁出嫁的晚,但如今过的一样好,比早出嫁的五妹更好,可见一门适当的亲事有多重要。
许成泰见他们就误会认准了许如容是乞巧节时被怀年伯看见容貌才求娶,张了张口,便又作罢,正好这时有下人进来禀告,“侯爷回府了,快到正房了。”
安阳侯今日晚回,倒不是跟许成温似的被公务绊住,却是没有下值就被忠勤伯找了去。
与忠勤伯谈完用了些吃食,安阳侯原本打算回府将许蔚和许成泰叫到前院书房议事。被下人半路上寻到,说两人都在侯夫人处说话,伯府那边也牵扯到内宅,得跟妻子说一声,倒是正好一处说了,便直接来了长房正院这里。
因有心事,安阳侯步子快,不大会儿就进来了,见许菡和林漠也在,还觉着奇怪。
这时候了,两个孩子怎还在这边,等下要说的事,倒是不太方便让两个孩子知道。
“大伯,”许菡和林漠起身先后唤人。
安阳侯笑着点点头,问了句,“阿菡和阿漠找你们大伯母的吗?”倒是不好开口直接让两个孩子避开,不若还是回外院书房去说,夫人这边等回头再与她讲也成。
“不是,来找大哥哥说忠勤伯府的事,”许菡快言快语,打了个头,左右大哥哥等下也要跟大伯说这些。
安阳侯却是一愣,“伯府?”他看向长子,莫非伯府的事情已经传出来了?不该啊,方才大表弟还说伯府二房的事暂且瞒住没外传,毕竟王凝儿尚未及笄,二房要等王凝儿快入三皇子府时再传扬出去。
但许蔚接下来说的话,让安阳侯神色微变,“你们从何得知这些?”
“是我偶然打探得来,”方才许蔚只说了王凝儿和王津之事,并未言明如何得知,安阳侯如此一问,林漠便主动道。
他本还想若是安阳侯追问为何去打探忠勤伯府事要说个什么理由,也是方才大家关注力都在夺嫡从龙上,没有追问。
安阳侯却没有追问,怎么得知的不重要,现在是忠勤伯府二房弄出的这些事别带来什么祸端。
许蔚何其机敏,看安阳侯神色,便猜到了,“父亲,莫非也知晓了?”
不止他,许成泰和安阳侯夫人也看出来了。
就见安阳侯点了点头,“你们道我为何晚回,是被伯府大表弟找去说了些事,便是你们方才所言伯府二房的事。”
他这样说,大家倒也不意外。
毕竟,就连林漠能偶然打探到的消息,同在一个府邸的忠勤伯有所察觉才正常,若不然,忠勤伯这长房也太迟钝。
“那现在大表舅有何打算吗?”许菡没其他人那么沉得住气,忙问道。
安阳侯没想到小侄女倒是个急性子,许蔚在一旁解释了句,“便是阿菡都觉着,伯府二房不该与两位皇子牵连过重,担心咱们侯府日后被牵连。”
“是啊,这从龙之功不是好谋求,安安稳稳踏踏实实才是正经,”许菡知道大伯不似二伯那般冒进好权,但也怕他万一想不开眼馋,杏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安阳侯。
安阳侯却缓缓摇了摇头,“阿菡都懂得的理,也不知二表弟如何作想,竟存了攀附三皇子高升的念头。”
他还不知,自家亲二弟之前也打算站队三皇子,只是被儿子劝退,也没看到自己二弟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只道:“不用太担心,你们大表舅那里已经有了决断,打算若是二房继续执迷不悟,便与二房分府分家,咱们侯府虽然与伯府二房是姻亲,但往后少走动,当无什么妨碍。就是二弟妹这边,还得让她多谅解了。”
他最后对许成泰说。
没想到,忠勤伯还有这样的魄力,许蔚和许菡等显然是松了口气,只要忠勤伯带头做了举动,他们这姻亲关系的侯府就更好办了。
许成泰并不怎么关心王氏是不是难过要与娘家疏远,道:“大哥放心,有母亲这边的关系,芸娘那里不必顾虑。回头我会与她讲清楚,”想必等阿蕴知道这些后,也不会让王氏惦记着伯府二房不放。
许菡看了二伯一眼,下午时二伯才跟二伯母吵了一架,现在又有这样的事,依着二伯母跟伯府二房的亲厚,想必又是争执不快吧。
就是可怜她二哥哥和二嫂,到时夹在中间,又要难为一番。
别以为她人小看不出,虽然二伯母品行不大周正,可二伯对二伯母也不好,虽然跟大伯一般都有妾室,可远没有大伯对大伯母做正妻的敬重。
说的差不多了,安阳侯就打算往松鹤院去与母亲说这事了,毕竟忠勤伯之所以寻到自己言明,也是因忠勤伯老夫人这个继母健在,若是分家,将二房分出去,忠勤伯老夫人定然不愿。
忠勤伯老夫人健在,单独分出二房若得不到她的同意,便难办,有不孝之嫌,可对于一心向着二房亲生子孙的继母,忠勤伯作为继子晚辈,天然处于劣势。
这就需要安阳侯老夫人这个跟忠勤伯老夫人同辈,虽然是出嫁女的姑母,但也有一定分量的援助。
许成泰想着今日还未去给母亲请安,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只许蔚和许菡、林漠向安阳侯夫人告退后,各自回了自己院子。
路上,三人同行一段距离,出了长房正房进到庭院里,迎面一阵清凉的夜风吹过,许菡舒展了下胳膊,“真凉爽,有秋天的感觉了。”
主要是方才压在心头的大事消了,心静下来,便觉着呼吸间空气都舒适。
沿着青石甬道,三人带着下人往前走着,许蔚含笑看她一眼,“你就是畏署,一个夏天了总听你说热,再往后就好了,虽然白日还有秋老虎的热,但晚间却是凉快了。只是,晚间凉快了,也莫贪凉,叫丫鬟们及时闭合窗子,还有,再不许跟前些日子似的吃那么多凉食,小心肠胃受寒。”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丫头前些天闹出的月事受寒,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他若想知道,自然有的是法子。
“哎呦,知道了,大哥哥,你怎也开始念叨人了?”今天是怎么了?大家都跟凉啊冷食的较上劲了,都不放心自己。
“听你这语气,怎么了?还有谁这样说了?”许蔚一下就听出来她的语气了,看了看淡着张脸的林漠,“除了阿漠,还有哪个叮嘱你了?”
“祖母,七姐姐都说了,”七姐姐还给吃难吃的姜汁小饼儿,那个姜味儿实在是难以下咽。
她苦巴巴一张小脸,许蔚却乐了,显然这丫头别念叨的不轻,“说你都是为了你好,别仗着你习武身子骨不错就放纵,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尤其是连祖母都叮嘱你了,可见更得重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话虽简单,却有理。”
许菡嘟囔一句,“也不是都有理,现成儿的例子,看伯老夫人那话,能有理?”看看伯府二房在那老夫人关心爱护下,一个个都歪成什么样儿了?
才说完,头顶就重了下,被许蔚伸手压了下脑袋,“你这不是犟嘴?要不我朝阿菁那说说去?”
“哎呀,人家说什么了,什么也没说嘛,”许菡一听,化身撒娇精,挂住许蔚的胳膊,讨好仰头一笑,“大哥哥说的都在理,都是至理名言。”
许蔚虽不习武,可也不是文弱书生,也有活动筋骨练体,身量又修长,饶是许菡故意把自己挂在他胳膊上打坠儿,也没踉跄出丑,可小丫头分明是故意的。
许蔚斜她一眼,抬起另一只手,在她露出的光洁脑门上一弹,“松手!”
小丫头,越来越调皮了!
许菡没松,就嘿嘿笑,许蔚无奈地抬起些胳膊,拖着她往前走,“你就皮吧,”还好有阿漠在一旁帮着架起小丫头另一边胳膊,让他减重不少。
别看小丫头没有以前那么圆润胖乎了,可也长了身量,分量更重了。
如今也是阿漠纵着她,越发能闹腾了。
其实,许蔚更知道,自己也是宠着纵着这个小妹妹,不然就方才那些关乎夺嫡之类的大事,她一个小姑娘跑来跟他和二叔他们这些大人说,若是古板迂腐苛刻的人家,便是好意也得训斥她越距。
但许蔚非但不觉着许菡这样掺和着谈论,反而觉着她这样子更好。虽前朝是男子事,但与后宅又密不可分,只要有分寸,便可接触。阿菡又好动,家里都不拘着她性子,常去府外,
如此也能知轻重避讳。
站队皇子参与夺嫡这等事,火中取栗,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沾惹,除非野望重,手腕足够强横有把握,不然弄不好就是炮灰。
安阳侯老夫人精明了一辈子,晚年享受天伦之乐的日子,富贵闲适,自然不会没脑子去让晚辈挣这样的前途,挣不好就是全族覆灭,得是多想不开。因此,她都庆幸提早晓得这些,纵使忠勤伯已经发觉,但也对发现这事并带着阿菡及时告知府中大人的的林漠十分赞赏。
“虽然已经有了应对,但阿漠到底是发现了这些,有功,就从库房里寻些好物件给他送过去,”安阳侯老夫人也忧愁忠勤伯府二房,知道这分家不易,但不妨碍她先赏人,“这孩子待阿菡十分用心,便是冲着这心意,咱们侯府也不能薄待了他。”
至于林漠为何能得到忠勤伯府二房的消息,这就没必要细究了。
“母亲说得是,”安阳侯和许成泰都没意见,他们也都对这个要入赘侯府的少年印象极好。说起来,侯府这几年也只是提供了林漠食宿花用,但跟他的惊才绝绝读书天分和才智,日后入仕可能带来的助力相比,倒是侯府占便宜了,可侯府也许了个嫡出姑娘与他,便是入赘,林漠却是沾光。
不论什么,相得益彰才是最恰当。
安阳侯老夫人又道:“伯府那边若想要分家,还得请族老出面才好,更需要有个适当的由头,不然我那大嫂还活着,她若是不答应分家,这事就难做。”
安阳侯虽然没有听忠勤伯具体说怎么做,但他似乎有把握能做成,安阳侯老夫人闻言,想到自家那个大嫂的品性,露出些嘲讽。
第134章
“自从你们这个舅母进门,对老大就一直打压不喜,这么些年了,想必私下里没少作难人。”
安阳侯老夫人早年还带过忠勤伯一段时间,知道她那大侄子看着不言不语,其实肚里有的是主意。
只是大侄子早年一直没有嫡子,底气不足,直到后来生了个庶子养大,才慢慢收拾伯府被那大嫂和二房作的烂摊子罢了。
原以为,今日这些,再往后最麻烦的便是忠勤伯府分家的事,若他们这边顺当,安阳侯府往后也更便宜与伯府二房断开关系。却不想,麻烦竟出在了怀年伯这边,还甚是有些棘手。
“那个怀年伯又来提亲?”
安阳侯夫人皱眉,放下手中账册,莫非二弟那边还没跟怀年伯说,还是不方便说?不管怎么样,媒人来了,都要接待,“将人请来长房花厅。”
与上次不同,已经决定不会与怀年伯结亲,没必要再带到婆母那边扰她清净。
还是上次来求娶的媒婆,进门后自然是一堆好话奉上,“……府上七姑娘娴雅贞静,怀年伯爷甚是心悦之,诚意求娶……”
“多谢夸赞,只是这孩子极得我心,想着多留她两年,伯爷那边还望冰人帮忙回告一二,”说着,便示意大丫鬟上前,递上一个荷包,“劳冰人走动,受累了。”
安阳侯夫人处事圆滑,虽这官媒身份不高,可也不愿得罪这些往来高门大户的媒婆,须知媒婆一张嘴能说死人,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
那媒婆一入手就察觉出分量,若是按照往前定然欢喜这打赏,可她已经被怀年伯许以更高的酬劳,只要这亲事能说成,还要得一笔丰厚的酬劳,便发挥三寸不烂之舌,“都传安阳侯夫人温厚大气,果然名不虚传,您对膝下的姑娘当真是爱护有加,只是,虽然舍不得七姑娘早些嫁人,这亲事可以提前定下来,怀年伯爷真是心仪七姑娘,晚些入门倒也等得。更别说咱们伯爷在京中也算是人中翘楚,虽说是续娶,可夫人不必顾虑,年纪大些才会疼人……”
只是任由这媒婆说破了嘴,安阳侯夫人依旧不温不火,端庄优雅微笑含面地坐着,“得伯爷青睐,是小七的福气,只是虽然我也疼这孩子,可这孩子自来怯弱少言,身份上也差了一层,恐日后难当伯府主母,叫伯爷失望,只能辜负怀年伯爷心意了。”
这媒婆是有张会说的嘴,可到底也不过是普通门户出身,做了官媒这一行,也比不上安阳侯夫人这样精明的后宅主母。几番婉拒下来,媒婆也无奈。到底是失望而归。
原以为这第二次提亲被拒,怀年伯那边该死心了,且安阳侯夫人事后又与许成泰谈过,许成泰也没想到自己已经婉转道出七侄女那边大嫂另有安排,怀年伯还来提亲。
可他到底不能与怀年伯撕破脸皮,想着大嫂这次拒绝了提亲,此事差不多结束,他也不好再向怀年伯婉拒什么,谁知没过三日,怀年伯请的官媒再次登上侯府的门。
且,这次说的话,让安阳侯夫人都莫名。
“等下,你说什么?”安阳侯夫人没听明白官媒的意思,打断她喋喋不休的话。
官媒笑着道:“虽说七姑娘是庶出,这个伯爷明说了,并不介意,是真心求娶七姑娘为妻。”媒婆想着,虽是庶出,也可记为嫡出,莫不是这侯夫人只是表面上疼爱这庶女,其实见不得她。
毕竟,让媒婆看,就算怀年伯是续娶,年岁大点,可有爵位有实权,与这七姑娘也算是相配。甚至,她见过知道的成媒里,不少三四十岁续娶十五六大姑娘的。
“我也知,女方家当矜持,可既然有意结亲,都让相看了,何必太过矜持,到底日后是要结亲的。”非要自己说的那么明白不成,她也原以为这侯府的确没有结亲的,可上次提亲未果回去后,怀年伯告诉自己,侯府都叫自家姑娘与他相看了,这一次次地再拒绝,就太端着了吧。“您尽可放心,我做官媒多年,口碑极好,素来不会在外乱说话。只是,伯爷那边真心求娶,您府上也有意让七姑娘与伯爷结亲,若是有什么想法都可由在下转达伯爷那边。
而且,到现在,这媒婆也没见过这位七姑娘,听闻还长得不如何,若不然,想必怀年伯也不会娶了做继室吧,毕竟虽然这七姑娘是庶出,可年岁上比怀年伯实在年轻了不少,
安阳侯夫人有些听懵了,也不在意那些结亲不成莫成仇,婉拒亲事一类了,微微冷下面,“冰人休要胡说,何时相看过!你这张口随意一说,岂不是坏了我们姑娘家的名声。”
媒婆脸上还笑着,可眼中却不以为意,她知道这些高门夫人惯会维持表面和气端着拿着架势,“这可不是胡说,伯爷在您府上相看的七姑娘,虽然只是私下里相看一二,可到底府上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