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容淡定的面容绷不住了,端起小几上茶盏喝了好几口,当然美人喝茶也是悦目,甚至因姜饼的辣,让她面上生出淡淡红晕,更添几分丽色,“辣!可这是姨娘特意为我做的,去寒气。我快来月事了,吃点这个对我好。”
说到此处,许如容看许菡,“你前些天来月事就是凉食吃多了,也跟着我吃些这姜汁小饼儿,对你身体好,好去寒气。”
许菡:……今日是越过不过去不叫吃凉食冷饮这一茬儿了是吧?
“七姐姐,我不用吃这个,我体热,现在还觉着跟上火了似的呢,”许菡干笑一声,悄默默将手中没啃完的小饼儿放下。
许如容也觉着自己身体虽比不上小妹康健,但也不是体寒,来月事也没跟小妹一般受凉发疼,看了眼被小妹偷偷放下的姜饼,幽幽地道:“可这都是姨娘的心意,姨娘还说阿菡也该吃点,等你走时,我让丫鬟给你包上一半回去啊。”
许菡默默地看着无辜望着她的许如容,“……七姐姐,你真不是故意诳我?这该是丽姨娘特意给你做的吧?”
许如容眨眨眼,花瓣一样美丽的面庞露出嗔意,“你七姐姐我是那样的人吗?阿菡,你就说,七姐姐对你好不好吧?”
听说姨娘还要接着给她弄什么姜糖随时放在荷包里吃,也不知姨娘从那里学来的这拿姜做吃食的法子,那话怎么说得来,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也是对小妹身体好。
“好,太好了,”许菡接过七姐姐递过来的姜汁小饼儿,苦唧唧地咬了一丁点儿,这都是她家七姐姐的心意啊。
就在许菡恐怕再多留会儿,得被七姐姐再投喂一个姜汁小饼儿,拍拍手离开前,许如容一面叫丫鬟给她装小饼儿,一面说,“不是都说,冬吃萝卜夏吃姜么,阿菡啊,你多带些,这老人的话最是在理了。等回头姨娘再做了小饼儿还有姜糖,我都分你一半啊,咱一定要好好养护身体。”
许菡只觉着今天的七姐姐有点儿白莲,姜汁饼干儿那味她都受不了,那又辣又甜的姜糖更是敬谢不敏,她决定这几天少往七姐姐这晃悠。
至于这姜汁小饼儿,回去就让石榴和铃铛她们帮忙“消灭”下好了。
可没想到,回到绮院,遇到等着她回去的林漠,发现了姜汁小饼儿后,居然道:“阿菡,这个小饼儿好啊,姜是热性,可去寒气,你多食些,这是谁送你的?”
许菡一看他这架势,忙转移话题,“肚子饿了,快去提了晚食摆上,阿漠跟我一起吃吗?我爹呢?还没下值吗,他这几天可真忙。”
看着明显转移话题的小姑娘,林漠直接转头问了跟着许菡回来的铃铛,“方才你们姑娘从哪里回来?这小饼儿谁送的?”
许菡忙向铃铛使眼色,不许说。
可谁想到,明明是自己丫鬟,却看不到自眼色,铃铛一点儿也没犹豫,就把这姜汁小饼儿的来历秃噜出来了。
“好你个小铃铛,”许菡作势去挠铃铛的腰,“你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
铃铛灵活地躲开自家姑娘,扭着身子跑了,“那个,婢子去看看晚食做了什么菜色,有没有姑娘爱吃的。”
可是,就算自己不说,阿漠公子也能知道是七姑娘送的,她家姑娘这是在做无用的抗争。
铃铛觉着,自家姑娘确实该多食些姜汁小饼儿,去去寒气。看她前些天来月事疼的脸都白了,就是平日里凉食吃的多,寒气重,姑娘嘴硬也没用。四姑娘都发话了,一定看好了姑娘让她忌口。
许菡掐着小腰,转头朝林漠一笑,希望阿漠千万不要对这姜汁小饼儿有什么想法。
但林漠不会如她意,他自己尝了口小饼儿,有些许清冷的桃花眼微微挑来,“郎中言,冬吃萝卜夏吃姜,阿菡多吃些这姜汁小饼儿对你好,我知道你不爱吃姜,但这个小饼儿中和了姜的辛辣,倒是适口,等我看能不能问七姐姐去要了方子,让小厨房常给你做。”
早知道自己一时贪凉,弄得大家都觉着她该驱寒,来月事前她一定少食冰的,现在是绕不过这个了,都跟姜较上劲了吗?
“也不用非得吃姜做的,我平时多吃点热性的羊肉啊之类就行,不然,我怕会上火流鼻血。”
林漠倒也不是非要她吃姜做的食物,只是恰好有,又很合适,看她这眼巴巴瞅着可怜兮兮小模样,“都是为了你身体好。”他真怕她不顾忌,不在乎,伤到身体,上次见她疼的脸都发白,真是让他吓到了,从来没见她那样脆弱过。
“我知道,”许菡忙道,“我会注意不贪凉,多吃点热性驱寒的食物,”就是这直接用姜做的食物还是免了吧。
她一番软磨硬泡,到底让林漠没再坚持,把姜汁小饼儿分了些给丫鬟们,美其名曰,让她们都保养下身体。
“一定都好好吃,看我七姐姐多好,多温柔体贴,让我带回来分给你们尝尝,这可是我七姐姐对你们沉甸甸的心意。爱吃姜的可以多来取两块,这是你们的福利。”
林漠看着她俏皮样子,眼底温柔一片。
第130章
姜汁小饼儿“完美”解决,许菡也有了心思提起今日两位姐姐被提亲之事,许菡觉着依着大伯母的品行,七姐姐亲事只是难相看些,反倒是六姐姐仓促被二伯母许亲,现在更让人担心,便问起林漠是否知道这个葛辉。
“不认识,但这位怀年伯却不是良配。”
林漠不认识葛辉,但他更着重许如容被怀年伯提亲,显然更了解这位怀年伯。
许菡忙好奇地问,“为什么?这怀年伯有什么不良嗜好还是什么坏毛病不成?我是觉着这个怀年伯与七姐姐不配,年纪太大了,还有子女了。”
林漠摇摇头,“是否有无不良嗜好这些不知,子女年纪倒也不是要紧,但这怀年伯的母亲却是出自大皇子母妃陈家嫡系,虽圣上已经立了太子,但这位太子自幼少现与人前,又传体弱多病,恐有损寿元,几位成年的皇子都盯着那个位置。”
“皇权之争?”许菡惊了一跳。
虽然家中父兄都在朝为官,可许菡交好的闺秀却少有皇家人,因此,一直以为朝廷稳定,什么夺嫡争斗之类,从来没想到也未接触过,“夺嫡吗?”
林漠点点头,“所以,跟皇子尤其是他们外家沾亲的,这几年议亲最好不要碰。”
许菡从来没想到过这种朝廷大事能与自己或者身边人相关,可现在被林漠这么一说,竟居然其实离得这么近,只是,她看着林漠,“你整日在书院读书,怎么对朝廷这些事还懂?”
“读书科举,最终目的还是要走到朝堂,又学书写时务策,自然要多加关注些,”只是,他比常人格外多关注罢了。
书院里各府子弟都有,便是他不常与人高谈阔论,但耳闻多了,结合判断综合时事,自然有一番见解,况且,进士考中的策学尤其时务策更是围绕民生、政事、吏治等来给予见解和解决方案,更需多了解时事。
他这么一说,许菡也想到了,想当年考政治不也类似时务策论,想也知道这时候的时务策有多难,不过现在不是重点,毕竟阿漠他课业优秀有才情,如今还能点出皇子夺嫡,可见政见敏锐。
她担心的是,“我听祖母那意思的,似乎怀年伯对七姐姐极为中意,也不知道大伯母会不会想到这些,毕竟是前朝……啊,对了,我们去找大哥哥说。”
“不用担心,大哥那边若是知晓,肯定会告知大伯母,”林漠忙安慰她,“大哥在朝中,比我知晓还多,我所知的许多信息也多源自大哥处。”
书院学子们消息是一部分,但还是大哥许蔚的消息更为精准,他也曾与大哥二哥对时下朝事做过探讨。
“那就好,”许菡可知道自家大哥哥精干的很,“估计大嫂也会跟大哥哥说。”
她摇摇头,“只是没想到,一个求娶,还能牵扯到朝中皇子之争上,若是那个太子身体康健,应该就没这么多事了吧?不过也不好说,做皇子的都好眼馋那位置,自古夺嫡争储之争就是常事。这夺嫡之争可是掉脑袋的事,没事还是少搀合,幸好咱们府上没有跟这些有牵连。”
似乎他们侯府还没出过姑娘去宫里做妃嫔的,显然该是个中立的态度,如此就很好。
从龙之功可不是好耍,闹不好就全族覆灭,倒不如安安稳稳不去争这功劳,“中立就极好,咱们侯府可别牵扯那乱七八糟的事。”
林漠原本是没想跟许菡说自己今日才知道的一些事,总觉着小姑娘无忧无虑玩耍就很好,这些纷争复杂之事说了让她闹心,却没想到她竟能说出这样的言论。
他微微摇头失笑,到底是自己狭隘了,他的小姑娘一直都很通透,“阿菡竟能想的如此明白,怕是许多为官多年的人都想不通,好高骛远,冒险博那不值得的富贵路。”
许菡晃晃小脑袋,严肃一下,“大智若愚吗?”瞬即便笑弯了眼睛破功,“哈哈,其实,就是看了些闲书上的言语,人家总结的道理。”她还真没那么厉害,堪透皇权这复杂的东西,这都是后人总结的话。
“只是,京城姻亲错杂,有些事不好避,”林漠想到正事,却收了些笑意,“你还记得乞巧节时,咱们遇到了王津跟在郑通后面,你还觉着奇怪吗?”
许菡不知他为何说起这个,但也看出不是什么好事,“嗯,他怎么了?”
林漠对许菡的事总是上心,她好奇的事,自己也要满足小姑娘好奇心,而且他也觉着那王津跟郑通之间有些怪异,便叫书宁去暗中查了一番,谁知,“他如今投了大皇子。”
许菡眨眨眼,“哦,我想起来了,之前好像说他被伯府赶出去了,所以就给自己找了个出路吗?可他不是白身,没有做官吗?”
“所以跟在郑通身后混,毕竟郑通的伯府便是大皇子派系的官员,”林漠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他之所以,被赶出伯府,是因为在王凝儿被关在庙里时,暗中给王凝儿使绊子叫她吃了不少苦头,这事被忠勤伯夫人的人发现后,报了上去。忠勤伯府里面不安宁,这事越闹越复杂,虽然最后被压了下去,但王凝儿也知道了。
去年王凝儿被放出来,居然攀上了三皇子,只是王凝儿年纪小了点,这事被忠勤伯府二房瞒了个严实。王凝儿自然就容不下曾经算计过她的王津,对他姨娘百般刁难,要王二爷将这个庶子逐出伯府。那王津也不知怎么攀上了大皇子底下的官员后,把他姨娘一并接了出去,说是赶出去,其实也算是提前从伯府二房分了出去。
朝堂上,大皇子和三皇子势头最重,也是最有可能夺嫡成功的两位,虽然三皇子表现的谦和没有野望,但底下动作不断。两位皇子之间争斗自然也是最厉害的,也是王津在王凝儿靠上三皇子后,攀上大皇子党的一个原因,或许还有他也有野心,想借此入仕。毕竟王津离开伯府,伯府本就没有两个门荫名额,便是有也还有其他伯府嫡子庶子争夺,他课业一般科考难过,以此为自己谋入仕路。”
林漠边说边给她分析,许菡就跟听了一场大戏一样,感觉一出一出的。
因为安阳侯老夫人早两年恼了忠勤伯老夫人,之后便与伯府来往淡了,许菡她们这些晚辈自然走动更少了。也就是许菡她们与王萱儿关系不错,许菁与她还合作了一间铺子,只是随着许菁和王萱儿接连出嫁,许菡便很少知晓忠勤伯府的事了。
就连当初犯错被关在庙里反省的王凝儿什么时候回了伯府,许菡都是过了好久才知晓。
当初虽然王凝儿做事恶毒,可侯府这边都知道不可能将人一直关在庙里,时间久了事情淡了,王凝儿也该到了相看年纪,侯府这边自然不好再揪着不放。
因为除了王萱儿,许菡对忠勤伯府的其他姑娘印象都不怎么好,又有个已经嫁人的王念儿居然动手推了二嫂周雅蓉,害她早产,许菡对伯府二房诸人更不喜,见着王凝儿都远远避开。
倒也不是怕她什么,单纯的厌恶这人,不想靠近。
没想到,这王凝儿不声不响地攀上了三皇子,“可三皇子早就有皇子妃了,那她是……给人做侧妃?”
林漠嘲讽地勾了下唇角,“侧妃也是正经能上玉牒,若是侧妃,估计伯府二房就不那么瞒着了,若是能进门,也只是普通的妾。”
至于其他他打探到的,王凝儿虽不曾及笄,早就与三皇子有了夫妻之实,这些腌臜就不必说出来污了阿菡耳朵了。
若知晓,许菡:……其实她不在意被污一把。
许菡不知,更关注这些带来的不良影响,“那忠勤伯府日后就算是三皇子党派……啊,我去,不仅是三皇子,那王津没被除族吧,那就还勾连了大皇子党?!这忠勤伯府要干什么?一个皇子还不够他们牵扯的,还一次弄俩?这可真是……不行,咱们侯府与伯府是姻亲,还是两辈儿的,可了不得,不能叫他们给牵连了,这事咱们得赶紧告诉大伯大哥哥祖母他们去!”
许菡觉着这事若是不处理好,后面怕是要引来祸端。
也许是电视剧看多了,她不想挑战这时候的皇权,那什么夺嫡之争不成,牵连底下官员被贬被流放杀头,甚至有些还是被无辜连累上的,电视剧小说里没少出现过。
她觉着自己现在似乎有种被害妄想症感觉,脑袋上悬了把看不见的大刀。
林漠自然不知道许菡脑补了什么,见她小脸儿惊换不断,忙道:“别担心,伯府那边只是二房闹出来的事,还有忠勤伯一房。”
许菡真有些急了,“可就怕大表舅没那个忧患意识啊。”
林漠默了下,这事还真不好说,毕竟他只是觉着忠勤伯不是伯府二房那些瞪着眼珠子光想往上爬的蠢货,还是有些头脑。
“尤其是富贵动人心,万一人家想借着这裙带往上爬呢?”
实话是实话,可姑娘您这样说忠勤伯这大表舅……
得亏了这是在绮院,就他们两个并石榴和铃铛在一旁伺候,没人听到她们家姑娘这样的实诚用词。
石榴和铃铛对视一眼,石榴出去悄悄将在外间候着等吩咐的丫鬟打发的又远了些。
许菡没留意到两个丫鬟动作,正担心大表舅跟着犯糊涂,林漠也不敢保证忠勤伯怎么选,他只是这两年让书宁帮他发展了些人手打探些消息用,但到底有限。
“等下用过晚食,我先去寻大哥哥说说这些。”
“我也去,”许菡忙道,然后看了眼外面,“大哥哥现在肯定回来了,叫人去问问他在那,我们也别吃晚食了,先说正事要紧。”
她这急火火的性子冒出来了,说完就要起身,被林漠拉住,“不急于这一时,而且今日还有六姐姐七姐姐亲事,咱们还是先吃了晚食。这事不是急与一时半刻便能解决,”若不然,他也不会先来绮院这找阿菡了。
许菡重新坐下,催着铃铛看食盒拎来没有,嘟囔一句,“怎感觉这事都赶在一处了。”
只是许菡没想到,被富贵迷花了眼的可不止忠勤伯府二房,自家也有,还是一向精明却权利心重的二伯。
“这门亲事不能结,若是怀年伯再来提亲,母亲一定要完全拒绝。”许蔚从妻子处得知了今日有媒人上门分别为许雪和许如容提亲,顾不上细究二婶王氏擅自应下许雪亲事,他到了安阳侯夫人处,先讲出不能与怀年伯结亲。
才说完,就听到有仆妇进来禀告,二叔过来了。
许成泰该是听到他后面的话,进门就问,“阿蔚为何说不能结亲?怀年伯虽然年龄大了些,但阿容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见二叔这么看好怀年伯,许蔚不免想起前些日子二叔还曾邀请怀年伯过府一事,“我知道二叔与怀年伯有些交情,只是交情归交情,结亲却不成。二叔莫非不知,这怀年伯爷的母亲出自纪国公府,三皇子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