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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凶剑(饭团桃子控)


顾甚微想着,却是没有浮现在脸上,反而转移了话题,“赖妈妈得你重用,应该是家生子。你可想过,她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会站在顾家那一边同你作对?”
曹大娘子闻言一下子泄了气,她有些颓唐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兴许是她老树开花,当年外头有一个鳏夫想要娶她出府,我没有同意,因为那鳏夫真的很像个癞蛤蟆,脸上生了好多疙瘩,太丑了。我一来为她好,二来也是想要一个有本事的陪嫁妈妈。”
“也有可能是那一回我路上遇匪,就是你阿爹救我那回,我把她推水井里藏起来,结果水井里有条蛇……”
“还有可能……让我想想……”
顾甚微看着开始冥思苦想的曹大娘子,满腔话都堵在了胸口。
你还想个屁!
她正无语着,就听到门口响起了吴江那犹如震天雷一般的声音,“顾亲人顾亲人!我舅父抓到郑老六了!好家伙,你知道你踢回去那毒镖扎到他哪里了吗?哈哈哈,扎到他屁股墩儿了!”
“老仵作说那里有个筋,扎着了走路就瘸了!最厉害的是啥你知道吗?别把我乐死!”
顾甚微眼睛一亮,朝着门口走去打开了门,“嗯,感觉到你已经乐开花了!”
她说着,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的韩时宴,装啥呢?离得那般近,她早就已经感觉到这两人坐在门槛上偷听,又知晓吴江听到一半噔噔噔的出去看热闹了……
现在装正经,那简直就是老王八抓了一条蛇缠脖子上,就以为自己是玄武了。
吴江叉腰哈哈一笑,“最厉害的是他那毒镖要解毒得把毒给挤出来……跟蛇毒似的……他趴巷子里挤着呢,叫咱们的人逮了个正着,裤子都来不及穿呐!”
“我舅父已经去开封府审案了,这不吩咐我叫人将曹大娘子抬过去呢!”
吴江说着,朝着屋子里探了探头,朗声道,“曹大娘子您放心,我给安排八人抬,保证不会晃悠的!府上的大公子已经直接往开封府那头去了。”
顾甚微嘴角抽了抽,八台大轿也就算了。人曹大娘子根本坐不起来,这八人抬着像什么?轿夫抬棺么?
她正想着,瞧见韩时宴给她使了一个眼色,顾甚微微微颔首,趁着吴江上蹿下跳的忙碌开了,悄悄地随着韩时宴一同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喜宴的丝乐声还响着,热闹非凡,时不时地还能听到阵阵笑声。
韩时宴见顾甚微驻足观看,轻唤了她一声,“你肚子饿了么?今日这事闹得很大,王府尹会不偏不倚的查明真相的。开封府中有极其擅长审讯之人,郑老六不会不交代的。”
“开堂还要一会儿,毕竟去曹家取婚书还需要一定时间。不如我请你去开封府衙附近喝粥吃饼如何?”
“案子要查,饭也是要吃的。”
顾甚微听着,有些意外地看向了韩时宴,“你说话这么小声做什么?像做贼一样,还捏着嗓子,给冻坏了还是饿傻了?”
韩时宴闻言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可能吧!门口太冷了!不像顾亲事在屋子里头,还有火盆子。”
他真是鬼迷了心窍了,才觉得要对顾甚微说话柔声一些。
顾甚微这下子舒坦了,“这就是你嘛,虚了吧唧的声音听着像要断气一样,我还以为中毒的不是郑老六而是你。走,吃快些,然后咱们去大牢里告诉孟氏她喜当娘的好消息。”

王家离开封府衙只不过是几步路的路程,相当于是堂前屋后。
粥铺子这会儿忙得热火朝天的,二人等了一会儿方才得了一处空桌子。
“两碗鱼片粥,再来四个烧饼要糖馅儿的,配上一碟子熏鱼再来一份酸辣小萝卜”,韩时宴显然是熟客,一连串的菜名儿报了下来,收获了跑堂小哥响亮的呼应声。
韩时宴拿起桌上的水壶,替顾甚微烫了碗筷,又新倒了热水,说道,“小铺头不兴喝茶,只有热水。”
顾甚微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她吸了吸鼻子,先前一直脑子转个不停,丝毫没有想到吃饭这件事,这会儿闻到热腾腾的香味儿,突然觉得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了。
她想着,有些嘴馋的瞥了一眼旁边桌上的菜。
韩时宴一瞧,又喊道,“再来一只大酱肘子。”
顾甚微一愣,忍不住笑了出声,“我倒是也没有那么馋。”
韩时宴点了点头,“嗯,你不馋,我馋。”
顾甚微瞧了他一眼,只觉得这厮今日中了邪,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透露着古怪,“今日收获颇多,有了那婚书,再加上曹大娘子的证词,孟氏的杀人理由就值得商榷。”
“王府尹无论如何,都不会草草地以孟氏杀人而结案。”
“接下来我们要找到失踪的赖妈妈,还有钱余口中的那个李茆。”
粥铺上菜很快,不一会儿便摆了满满一桌子,韩时宴拿起那糖饼咬了一口,满足的眯了眯眼睛。
“李茆不难找,按照钱余的说法,他应该是个掮客,长期在苏州往返汴京的船上开赌局,连买凶杀人这种事情都敢做,倒是有些像雾伞的行事作风。”
“再说赖妈妈,她是个关键证人。因为她是顾家同曹大娘子之间的中间人,有她在就能够证明曹大娘子收买郑老六毒杀你阿娘这件事,乃是顾家指使她煽动设局的。”
“赖妈妈如今失踪,怕不是凶多吉少了。不过她显然比曹大娘子要聪明,若是她侥幸活着,那顾家一定比我们更想要快点找到她。”
韩时宴说着拿起筷子给顾甚微夹了一块熏鱼,“你尝尝这个,同岳州那种烟熏火燎的咸鱼不一样,这种熏鱼是甜味儿的,一点不硬,鱼肉能够轻松从刺上剥下来。”
顾甚微有些意外,“不识人间烟火的韩小衙内,也知晓雾伞么?吴江他就不知道。”
韩时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御史台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总归多听闻了几句,也偶有接触。之前有同僚上书想要清理他们,不过不了了之了。”
最近两年朝廷党争严重,局势有些动荡不安。像这种比较激进改变现状的提议,多数都被官家驳回了。
韩时宴想着,见顾甚微好似并不感兴趣,又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进京短短时日,已经参与了不少大事。顾家毕竟有福顺公主,今日这行刺之事出在开封府尹家中不说。”
“还牵扯到了有诰命在身伯爵府大娘子,曹氏家中亦不可小觑。这事定是要闹到官家跟前。”
“估计明日,张春庭就要唤你去训诫了。”
沧浪山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官家要求皇城司做的是什么?是阻拦宋雨拿出小册子来告状,引发汴京官场震动。可见他被先前太子谋逆一事闹腾怕了,如今一心求安稳。
可顾甚微进京,要的就是天翻地覆……她做得越多,就会受到越大的阻拦。
这何止是逆水行舟,这分明就是逆天而行。
韩时宴琢磨着,有些担忧地看向了顾甚微,“我会进宫……”
他的话说了一半,就瞧见顾甚微笑着摆了摆手,“无妨,训诫而已,又少不了一块肉。”
张春庭可比她狂野多了,他还咔嚓了苏贵妃送的雀儿呢!她这顶多算是小打小闹。
顾甚微说着,将筷子放下了下去,餍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你还真是会吃,这小铺子也没有什么名气,还藏在犄角旮旯里的,也亏得你能寻得着。等过几日,我也要带着十里出来吃。”
韩时宴点了点头,二人付了银钱,这才踱着步子去了开封府。
这一会儿的功夫,府衙之中灯火通明,顾甚微站在门前,便瞧见一对哭泣的白发老夫妻,还有几个瞧着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其中有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少年郎双手抱着臂,在一旁冷眼旁观着。
不用人开口,顾甚微都能猜到,那一脸焦急与悲切的,大约是曹大娘子的父母兄弟。
而另外那个,怕不就是她在伯爵府的继子了。
她摇了摇头,同韩时宴并没有停留,径直地朝着大狱而去。
当值的狱卒身上带着些微的酒气,显然今日王家大喜,他们虽然没有去,但是酒宴也送了过来。虽然已经收拾干净了,但是地牢之中还是萦绕着一股子散不去的香气儿。
同那股子牢狱之中特有的阴冷潮湿气儿混杂在一起,有一种怪异的荒诞之感。
“韩御史,顾亲事,小心脚下。夜了狱中太黑,若是有什么事情,二位直接招呼我便是。”
狱卒说着,拱了拱身子,将手中的火把往前探了探,待到孟氏门前,他将周遭的火把全都点亮了,这才施施然离去。
孟氏蜷缩地坐在一个角落,她双手抱着膝盖,听到说话声有些呆滞地抬起头来。
待瞧清楚了顾甚微的脸,眼神这才清明了起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该说的话我已经都说了。你也不要再想我会改口了。”
孟氏说着,又低下了头去。
顾甚微看了她身前一眼,挑了挑眉,“我是来看看,你那孝顺的大儿子,来探望你了没有,毕竟你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哪里遭过这种罪。换做是谁,谁瞧了都会心疼的。”
孟氏没有言语。
顾甚微挑了挑眉,“哎呀,看来你的大儿子顾均安没有来,那小儿子顾均宝来了没有呢?总不能两个儿子都不孝顺吧?虽然那孩子是个庶出的,但显然颇受疼爱。”
“毕竟长子取名为安,意味着他要安于天命,稳稳妥妥别出头。明明考取了状元,可以靠着自己的本事去搏上一搏封侯拜相,却偏生被家中安排了那样一门亲事,断了青云之路。”
孟氏瞳孔猛地一缩,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
“我先前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寒窗苦读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金榜题名的不是么?你那儿子那般聪慧,天天被人骂吃软饭真是太可惜了。顾家祖坟得冒多少青烟才能再出一个顾均安啊!”
“等我知道顾玉城还有一个儿子名叫顾均宝我就明白了,珍宝嘛当然是物以稀为贵。你的儿子尚了公主为顾均宝搭了天梯,外室生的顾均宝才能小小年纪就上了白山书院……日后一路青云啊!”
顾甚微说着,冲着孟氏竖起了大拇指,“你们母子二人,说句菩萨都不为过!佩服佩服!”

“不可能,你在诓我,什么顾均宝?根本就是你凭空捏造出来骗我的。”
孟氏说着,激动地蹿了起来,她猛冲到了牢门前,一把抓住了那粗壮的木栅栏,愤怒地看向了顾甚微。
顾甚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想想春杏。”
“我在府中执掌中馈,我阿娘的嫁妆单子前几日你方才看过,里头恰好有一个白山书院的庄子。顾玉城以什么借口从你手中拿走的,你仔细回想回想。”
“顾均宝今年八九岁,三年前正好是正式开蒙的时候。他的母亲叫做李娥,你可听说过这个名字?”
孟氏身子一晃,抓着栏杆的手松了下来。
她喃喃低语了几声,“李娥,李娥……”
“看来你想起李娥这个人了”,顾甚微观察着孟氏,趁热打铁地说道,“大伯娘,从前我也是这般唤你的。你在顾家这么多年,还没有看明白么?”
“我阿娘有什么过错?她进了顾家,守着顾家家规,从来没有忤逆长辈,也为顾家生育了儿女。可曹大娘子一出现,他们就可以毫不留情的要了她的性命。”
“想要逼迫我阿爹联姻,给顾家攀上一根高枝儿。再后来飞雀案起,我阿爹乃是顾家骨血,我身体里亦是流着顾家的血,那又如何?顾言之可给我们五房一条活路?”
“他们能够冷血无情的舍弃我阿娘,舍弃我阿爹,舍弃我阿弟,舍弃我,现在又舍弃了你。你又怎么保证,他们下一个要舍弃的人,不会是顾均安呢?”
孟氏猛地一惊,她再一次抓住了栏杆,死死地盯着顾甚微看。
“顾言之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让顾家平步青云,成为这汴京城中的名门望族。”
“你并非是愚蠢之人,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来吗?在他使出各种手段让你儿子尚了公主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颗弃子了。你儿子得到了什么,一个摇摇欲坠的驸马身份。”
“他永远不会有实权,这一生都在男人堆里抬不起头来。就这样,你还相信什么他是顾家的希望这种谎言吗?”
“不,顾家的希望是开蒙就去了白山书院的顾均宝,是二房那个一直被藏得很好即将成为太子伴读的顾旭东。”
“将来你会躺在顾家的祖坟里,瞧着他们是如何踩在你儿子头上的……”
顾甚微说到这里,嗤笑一声。
“当然了,这样做的前提是,顾玉城还会把你埋进顾家祖坟里。”
孟氏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蹲了下去,她死死地拽住了地上的稻草,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那声音像是从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李娥我识得……她是老太太的远房侄女。”
“初来汴京城的时候,就住在烟柳巷里,我同老太太去看过她。她生得温柔小意,脸上有一对梨涡儿,写得一笔好字。当时老太太还说,我同她站在一块儿,像是亲姐妹一般。”
“当时我心下觉得怪异,可还是取下一只镯子赠与了她做见面礼。”
她说着,像是没有看到顾甚微似的,一个人嘀咕了起来,“你阿娘那个庄子特别好,站在庄子中能够瞧见白山书院的屋檐。均安那时候想要寻个清静的读书之处,我还领着他去过。”
“他站在那里怔愣了许久,我知道他最喜欢白山书院里的曹渊夫子。”
顾甚微还欲要说话,一旁的韩时宴却是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摇了摇头。
顾甚微想了想,静静地站着。
孟氏颠来倒去的说着旧事,过了许久许久,久到顾甚微估摸着上头曹大娘子同郑老六都快要狗咬狗咬得一嘴毛了,孟氏这才停了下来。
她抬头看向了顾甚微,认真地说道,“我要见王府尹,我有话要说。”
顾甚微心头一喜,她点了点头,快步地朝着外头走去。
跟在她身后的韩时宴,瞧着她明显轻快了的脚步,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们耽搁了一些时间,王一和果然已经开堂提审郑老六了,他的屁股上有伤,坐坐不得,跪跪不得,正像是一条死鱼一样趴在地上。
“大人,我郑老六做的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勾当。当年曹大娘子的确是花钱收买我去杀左棠,可这事已经过去好些年了,我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可没有勒索过姓曹的,坏了规矩日后谁还找我办事?”
“这婆娘怕不是脑子疯了吧?还她找人来杀我,我一怒之下放话要杀她?压根儿就没有的事情,那什么赖妈妈我记得,当年就是她找到我说曹娘子想要我杀个人的,不过最近几年我都没有见过她了。”
顾甚微看着呆若木鸡的曹大娘子微微地蹙了蹙眉头。
郑老六这人身上背着很多人命官司,他做的就是刀口舔血的生意,若是不被开封府捉拿住尚好,一旦被抓那一查起来那就是一万个跑不掉的。
曹大娘子虽然没有死,左棠也不是中了他的毒镖死的,但是有的是他犯下的其他案子。
他按说应该没有必要撒谎,毕竟勒索钱财在他所犯之罪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那么,估计就是赖妈妈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将曹大娘子哄得团团转。怕是她见着顾玉城勒索曹大娘子,便有样学样,借着郑老六的名头勒索了一笔跑路钱。
“是李茆找到我,一开始说给我二百两银子,不用我动手杀人,只要我引开顾甚微就行。后来我听说要在开封府尹家中动手,这不是太岁爷头上动土吗?”
“我听过顾甚微的名头,知晓她武艺高强,可我没有想到她那么厉害!我若是一早就知道,我根本就不会去赚那个五百两。”
“老子说的话,句句都属实。李茆这个狗崽子,老子若是有命出去,定是要找他要这五百两的买命钱。”
顾甚微看着趴在那里的郑老六,又看了看堂上正襟危坐的王一和。
怎么王一和就值三百两,她就只值二百两了?
开封府尹王一和感受到了顾甚微奇怪地视线,他啪地一下拍响了惊堂木,“郑老六,当年赖妈妈是如何寻到你的,也是通过李茆吗?去哪里可以找到李茆?”
“就是李茆,他干这个好多年了,江湖人送绰号撒纸钱。”

郑老六一身草莽之气,介绍江湖绰号的时候,不自觉带了几分洋洋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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