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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凶剑(饭团桃子控)


“撒纸钱,抬棺材,活人钱来死人买!李茆神出鬼没的,从前都是他来寻我,我哪里寻得着他?这杀人放火的事情也不是日日都有,没大钱赚的时候,我就在雾伞接点小活赚钱。”
郑老六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了顾甚微,“顾凶剑,你也莫要怪我,江湖规矩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也算是半个江湖人,应该明白的。”
顾甚微猝不及防地被点了名,眼神在郑老六的脖颈间扫去。
突然之间,她周身地气势陡然一变,先前还趴在地上像死鱼的郑老六一个激灵翻滚着站了起身,他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暗器,像是一只受惊的动物一般死死的盯着顾甚微看。
可摸了半天发现自己袖袋中空空如也,一下子回过神来。
这是杀气!
顾甚微没有说话,却在告诉他,江湖之中还有一个规矩,叫做血债血偿!
郑老六脸色一白,他只觉得自己反复被千万刀剑环绕着,只要他再动弹一下嘴唇,便会血溅当场。
吾命休矣!
他正想着,身上一轻,顾甚微挪开了视线。
郑老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心神一松屁股上的疼痛感又铺天盖地地袭来,只不过这一回他再也不敢摆烂的趴在地上,而是双腿一软,乖觉地跪了下去。
坐在堂在的王一和看着这一幕,警告地看了顾甚微一眼。
顾甚微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在王一和拍响惊堂木之前,冲着一旁的韩时宴点了点头。韩时宴心下了然,走上堂去凑到王一和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一和微微颔首,惊堂木再次落下。
“带犯人孟氏上堂,吴江你去顾家带顾玉城来。”
吴江眼冒精光,乐呵呵的冲出门去,那兴奋模样宛即将去宰年猪一般。
他动作极快,不知晓的还以为他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等狱卒押着孟氏上来的时候,他竟是已经领着云里雾里的顾玉城宛若一阵风一般吹了进来。
吴江吆喝一声,将那顾玉城往堂上一推,大喊道,“人带来了。”
他说话像打雷,堂上众人皆循声看了过去,就连刚刚上堂的孟氏,都忍不住抬了眸。
这一眼看去,众人皆是一惊。
只见那顾玉城头发炸开了花不说,脸上皆是尘土,显得他的眼白同牙齿扎眼到恐怖。
吴江到底动了什么私刑,才将老书生变成了老乞儿?
众人正想着,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喝声,“吴推官,你将我阿爹抢上马就跑,我定是要在王府尹跟前讨要个说法!你身为朝廷命官,岂能不按要求办事?”
这声音年轻得很,孟氏瞧着,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变化。
不等吴江搭话,孟氏一个转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说道,“大人,妇人愚昧办了做事。那下毒杀死左棠母子的人,并非是我,而是顾玉城。”
孟氏这话一出,堂上一片寂静。
顾甚微勾了勾嘴角,朝着顾玉城同顾均安看了过去,只见二人如遭雷击,都呆愣在原地茫然失措。
唯独那曹大娘子哈哈的笑了出声,“没错没错!就是顾玉城!是顾玉城暗示我,说只要左棠没了,他们顾家就会替顾右年迎娶我,我有婚书为证。都怪我色令智昏,听信了他的谎言,才收买了郑老六对左棠下手。”
“顾玉城这厮瞧见毒镖没有奏效,就自己个下毒杀人。人明明是他杀的,他却还拿着这个来勒索我!”
曹大娘子说着,对着一脸懵的顾玉城呸了一口,“果然相由心生,长得丑心歹毒!”
顾玉城被那唾沫一喷,陡然惊醒了过来。
他脑子嗡嗡作响,忍不住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开封府堂前空荡荡的,先前他们在家中议事,吴江像是一个土匪进村了一般,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扛着他就跑,顾均安年纪轻,尚可骑马追赶。
可老父亲顾言之却是腿脚慢,这会儿还没有跟来!
他想着,一下子六神无主了起来,“孟……孩子他阿娘,你在浑说什么?我哪里下了毒,我没有啊,不是你要我替你去取燕窝碗吗?我根本就不知道那燕窝中有毒啊!”
他说着,冲着孟氏看了过去。
孟氏听着燕窝二字,握了握拳头,她没有回头,冲着王大人磕了一个响头。
“小妇人已经幡然醒悟,现在所言句句非虚。就是顾玉城杀死了左棠母子。”
“顾玉城蠢笨不堪,这么多年也就堪堪中了个秀才,他那时候一直想要捐官。有一日他在我面前感慨,说天道不公,说从前五弟文武双全,将其他兄弟比成了地上的泥。”
“好不容易他自己个抽风,非要去做什么江湖浪子,可偏生他前有貌美多金的左棠,后又有高门贵女曹家的小娘子自己个送上门来,连续弦都上赶着当。”
“又说曹小娘子家中有路数,不但可以帮忙捐官,她若是进了顾家门,还可以帮我们均安进白山书院。”
孟氏说着,自嘲地笑了笑,“当然了,我那时候还真以为他是为我儿前程着想,没有想到他想的竟然是他在外头小妇养的儿子顾均宝。”
“也是我愚蠢,那白山书院喜好蒙童,我儿均安那会儿都多大了,还进什么白山书院?”
孟氏说着,扭头看向了站在一旁发懵的顾均安,见他脸上并无意外之色,瞬间激动了起来!
她愤怒地站了起身,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顾均安,“你知道?你知道你那好父亲将李娥养在了外头,另外生了一个儿子顾均宝?你知道!你竟然知道!”
“你竟然知道还帮着他们瞒着我这个当娘的?”
孟氏说着,表情有些癫狂了起来。
顾均安被她吓了一跳,他双目一红,悲恸的看向了孟氏,“阿娘,你误会了。我只是头一回听闻,委实太过震惊了。阿娘,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孟氏看了他一眼,然后抽回了视线。
她又跪了回去,仿佛刚才的地质问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说了起来,“我当时以为你想要劝顾右年休妻另娶,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动的竟然杀人的心思。”
“不光是杀人,他还想要通过拿捏曹家的小娘子,进而拿捏曹家。”
顾玉城听着,大喝一声想要的打断孟氏,却见吴江像个小旋风一般猛地跃了过来,一把将他按在了地上。
孟氏瞥了这边的动静一眼,继续说道,“我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直到后来有一日,我发现我梳妆匣子里放着的那张毒药单子被顾玉城动过了。”

第108章 第一滴血
“我再想到送给左棠的燕窝,没有放到大厨房里熬。反倒是顾玉城的乳母,也就是老夫人身边的蓉妈妈亲手熬的,心中便更加害怕了。”
孟氏说着,满脸的自嘲。
“我不敢吭声,一来他用来毒害左棠的药是我从娘家带来的药方子。二来我儿顾均安当时要考科举,他不能有一个杀人犯的父亲。”
“三来……我也想着若是我装作不知晓,到时候顾右年娶了曹大娘子进门,于我而言也并无坏处。”
“是以,先前我撒谎了,我并没有指使顾玉城去拿那个可能被验出毒药的燕窝碗。毒药是他自己下的,他是去给自己善后的。”
坐在堂上的王一和闻言,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
“除了你之外,可有其他人能够证明是顾玉城下毒杀人?”
孟氏点了点头,“蓉妈妈知晓,倘若她能说真话的话。但是不用旁人,我若是不替顾玉城撒谎掩护,不替顾玉城顶罪,他可不就是被春杏钉死的下毒之人么?”
“不过,蓉妈妈不说真话,我还有别的证据。在我的毒药方子上头,有顾玉城留下来的右手手指印。我那梳妆匣子的隔层底垫着的是口脂纸。”
“若是要拿药方子,就需要将口脂纸先挪开,然后再掀开盖子,从夹层中取出毒药方子。这样拿过口脂纸的手再去拿药方子,就会在上头留下浅浅地红色手指印。”
“这是我为了防贼而故意设下的,因为里头不光是有毒药方子,还有我压箱底的交子。大人可以让人取了之后同顾玉城的手指印作比对。”
孟氏说着,不管一旁狂吠着的顾玉城,又继续说道,“而且我同顾玉城夫妻多年,我知晓他想要抓见不得光的药的时候会去安和堂找一位姓于的学徒。”
“那姓于的见钱眼开,不管人抓什么药都不会过问。八年前的事情,他记不记得我不知晓。”
“但是顾玉城最近才对春杏下毒,显然他应该是记得的。”
王一和听着,看了吴江一眼,吴江点了点头,领着衙役匆匆出门去安和堂了。
孟氏说完,堂上安静了好一会儿,那顾玉城这会儿失去了吴江的钳制,却是也无力闹腾。
他愤怒地盯着孟氏瞧,眼中满是阴郁,“蠢妇,蠢妇啊!你这是着了顾甚微的道了!你让我成了杀人凶手,日后谁还来庇护均安呢?”
孟氏却是冷笑出声,她扭过头去,抬手猛地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顾玉城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气巨大,直接将顾玉城打翻在地,流了一嘴的血,他张开嘴呸呸了两下,竟是掉下了一颗牙来。
顾甚微瞧着,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孟氏可是拿着铁锹打人的壮士啊!
孟氏一巴掌下去,她冷冷地看着顾玉城,“你忘记让我日夜诵读的七七四十九条顾氏家规了么?我是顾家妇,得遵循家规做一个不虚言妄语之人。”
“啪!”王府尹的惊堂木声再一次响彻堂上。
顾玉城心中一惊,也顾不得孟氏,慌慌张张地朝着顾均安看了过去。
顾均安一接触到他的视线,立即挪开了目光……
顾玉城心中一凉,他希翼地朝着门口看了过去,可是开封府衙堂前还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的父亲顾言之没有来,不光是顾言之,顾家其他人也都没有来!
顾玉城这下子彻底地慌了神,他的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汴京城的夜空,有时候会特别的近,感觉我站在地上抬手就能够摘到天上的星辰。有时候又会觉得格外的远,远到盯着看久了就会将人整个吸进去一样。”
顾甚微同韩时宴并肩而行,走在了开封府衙去往桑子巷的路上。
不夜城这会儿游人如织,样式新奇的灯笼,穿着各种绫罗绸缎的美人儿,三五不时的便从旁经过。
顾甚微仰着头,伸出手来冲着天空抓了抓,有些怅然的感叹出声。
一旁的韩时宴静静地听着,他有些好奇地问道,“案子还没有审完,你怎么不继续听下去了,继续看顾家人狗咬狗不好么?”
顾甚微轻松地笑了出声,“弱鸡才一直沉溺于过去的胜利,像我这样的勇士,当然是帅气地奔赴下一个战场。扫尾这种的工作,就交给一直敲木鱼的王和尚吧。”
韩时宴一怔,他一下子没有想明白,“一直敲木鱼的王和尚?”
顾甚微冲着韩时宴眨了眨眼睛,“你没有发现吗?王大人审案子,只有啪啪啪的拍惊堂木一个作用。”
韩时宴见她欢喜,也跟着勾起了嘴角,“王大人肯定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个绰号。”
不过没有孟氏顶罪,且有她同曹大娘子联手指认,顾玉城这回再想翻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顾甚微对阵顾家那群虎豹财狼,成功的拿到了第一滴雪。
他想着,眼眸一动,忍不住揣测道,“顾言之一直没有来,是你做了什么么?”
从顾家来开封府并不是很远,吴江从顾家掳走了顾玉城,顾言之没有道理那么久还没有跟上来。
顾甚微闻言狡黠一笑,“第一回 对簿公堂的时候,我们就吃了老贼的大亏。吃一堑长一智,只要老狐狸没有来,顾玉城就相当于是出门没有带脑子,那还不是任人宰割!”
她没有解释自己做了什么,转移话题道,“先前孟氏说的日夜诵读家规,这事情说来好笑。”
“所以你也日夜诵读过么?”
顾甚微重重点了点头,“那当然了,别说是我了,就是一只老鼠从顾家借道。顾老贼都要将它抓来先让它苦哈哈的吃斋饭,然后勒着它的脖子让它来背家规。”
“要是有一条背错了,那是要跪祠堂的。”
顾甚微说着,有些怀念想起了小时候,“我那时候是个剑痴,武功秘籍还有剑招那是过目不忘,但是那狗屁倒灶的家规是当真记不住,也不想记。”
“我阿爹阿娘为了陪我,便也故意背错,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就会齐齐整整的被罚在祠堂里待着。”
顾甚微说着,用手做了一个出剑的动作,“现在顾家祠堂靠东面的那根柱子上头还有密密麻麻的洞呢!不能带剑进去,我就掰了瓶中插来附庸风雅的竹子,梅枝,菊杆来当剑,戳出了好多洞!”
“后来被他们发现了,瓶中就变成了兰花,不过我用兰花叶儿也能当剑……”
顾甚微说着有些唏嘘,“现在想来,明显顾家人从前便是不喜我们的。可那时候阿爹阿娘将我庇护得太好,就连惩罚都变成了开心的事……又何曾想过,那都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

第109章 平旦楼主
韩时宴觉得,他多多少少出了些问题,竟是觉得这回从开封府衙走到桑子巷比从前用的时间短了许多。
他听顾甚微说儿时趣事,正听得兴致盎然,却是不想已经听到了十里的声音了。
“韩御史,那我便先回去了。你来桑子巷这边,可是要继续去吃下一家?这附近有新的美味么?”
韩时宴一怔,他该怎么说?
他想着夜深了送顾甚微的回家,可仔细想来,好像同某人对比,他才是柔弱不堪的那个。顾女侠摘叶飞花,兰花叶子都能当剑使,哪里需要他相送?
狐狸送老虎回家,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韩时宴脑中千回百转,好不容易想到该怎么回答,却发现顾甚微早就已经跑到了门前,她依旧不敲门,直接脚轻点地一跃而起,飞入了院中。
韩时宴瞧着,哑然失笑。
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不知不觉的便哼起小曲儿来,待走不得几步,瞧见有人冲着他笑,耳根子一红后知后觉立即住了嘴,又板起脸一本正经起来。
话分两头说,顾甚微一个闪身却是没有进自家院中,而是轻轻掠过拐了个弯儿朝着夜色中疾驰而去。
她脚不停歇,七弯八拐了好一通,然后方才一个翻滚,直接落入了一座三层酒楼的顶楼的凭栏上。
这酒楼尚未开张,门前新挂了个匾额,写着“正旦楼”三个字。
一楼大楼紧闭,二楼乌漆嘛黑,三楼却是灯火通明,笑闹之声不绝于耳。
顾甚微瞧着轻笑一声,她脚一勾窗,鱼跃而入。
这屋中摆着一张团桌儿,上头坐了五个人。顾甚微破窗而入,众人眼睛一亮,皆是起了身。
“你可算来了,若再不来,酒就要被说书人喝光了。”
说话那人穿着一身黄衫,瞧着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端是生得风情万种的,说话之时眼波流转看得人骨头都酥了。
说书人被她这般一说,拿起酒壶替顾甚微斟上了满满一杯,冲着她招了招手,“快来快来,这可是陶掌柜的珍藏,平日里舍不得拿出来好酒。”
见顾甚微瞧他,他立即放下了酒盏,冲着顾甚微佯装做了个拍惊堂木的手势,“你且将心放在肚子里,最近韩春楼定是日日说那伪君子的真丑事。我这边口一开,整个汴京城里说书人都得跟上。”
“不出三日,汴京周边人尽皆知,不出七日,便是在那苏州城的黄口小儿,都能嚼上一段了。”
顾甚微哈哈一笑,冲着说书人竖起了大拇指,“如此盛景,当真是一绝。”
她说着,拿起桌上的酒盏,一饮而尽,又冲着在座的人抱了抱拳。
“诸位,我且来晚了,先自罚一杯。今夜还多亏了你们替我拦住顾言之那老贼。”
顾甚微的话音一落,一个拿着玉骨扇的中年书生却是摇了摇头,“我们是去拦了,但是根本就没有人。原想着紧赶慢赶,比预计的提前进了汴京城,能够帮着你一二,却不想还是没有派上用场。”
“那顾言之不用我们拦,马车行了半道儿,便又自己折返回去了。”
顾甚微一愣,她一直以为是她派的人起了作用,却没有想过顾言之压根儿就没有来开封府。
她沉思片刻,自嘲地笑了笑,“倒是我天真了,那老贼瞧着情形不对,立即将顾玉城当成了弃子,这是压根儿就没有想再在他的身上使劲了。”
“也是,顾玉城的用处已经没有了。他虽然是个废物,但却是给顾老贼生了两个有用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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