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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凶剑(饭团桃子控)


王府尹在吴五娘子那里见过那玉珠,所以方才进屏风后头同官家禀明情况?
顾甚微正想着,又听李铭方继续说道,“吴五娘子喜好耳饰,汴京城中无人不知。便是单只的,她也会买。那第三颗水仙玉珠,便被她做成了耳坠。”
“我之所以知晓这水仙玉珠的去向,是因为我嫁去姜家之后,吴五娘子寻过我。”
“她说她想凑成一对儿,于是打听过了,我公爹是太师,她不敢讨要,便希望我哥哥能够让出他的那一颗来。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哥哥便将玉珠给了吴五娘子,现在已经凑成了一对耳饰。”
“我把这件事说与婆母听,婆母还说当年她心血来潮学打络子。给公爹串珠子玉佩,结果也是奇了,那玉佩还在,珠子却是不见了。这是她亲口所言,当时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全都听到了。”
李铭方说着,直接看向了王府尹。
“穿过开封府后衙,便是王府。大人可请吴五娘子带着那水仙玉珠耳环过来,便立即知晓我所言非虚。”
王一和听着,神色有些复杂的看向了姜太师。
姜太师没有说话,可那姜大郎却像是发疯了一般,冲着李铭方叫骂了起来。
王一和蹙了蹙眉头,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你若是再咆哮公堂,休怪本府赶你离开。”
他说着,给了吴江一个眼神。
吴江这回倒是接收得格外的快,他一跃而起,快速地朝着后堂跑了过去,想来是去寻他五姐姐了。
李铭方越说越是镇定,有些事情,迈开第一步格外的艰难。
可当你抬脚迈出去了,一切反倒是变得简单了起来。
她想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事实上,她远没有方才说的那般大义凌然。
她也是煎熬了许久,权衡了许久,方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李铭方不敢回头去看人群中的姜四郎,她怕自己看上一眼,便心软了。
她想她这一生,不会再爱任何一个人了。
可是她这一生,不止是有爱情,她还有生而为人的良心。
她还有那个她发誓要做一辈子好朋友的顾甚微。
顾甚微知晓她会配解毒药,知晓她已经知道了姜家所做的一切,知晓她只要来求她,她就会上堂作证,来指认姜太师。
可是她没有来寻她,甚至在整个查案的过程当中都完全没有提到过她的存在。
她不会辜负她,是以她也不会。
李铭方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她将手心攥得紧紧地,仿佛这样就能有更多的勇气来支撑她继续说下去。
“昨夜顾甚微同池仵作的毒,是我配置的。我在丹药一道上颇有天赋,在嫁给姜四郎之后,便寻了宫中的汤太医学习医术,还有制作丹药。”
“前不久姜太师给了我一个毒药方子残页,我照着方子制成了线香。当时我并不知晓他是要用来害顾甚微的。”
李铭方说着,扭头看向了姜太师,凄然一笑。
“父亲大人向来都是走一步算三步,当时你便想过了,要用我来威胁顾甚微对不对?你想着将她关上十日,等到十日了了,飞雀案都已经定案了。”
“顾甚微出来若是想要继续闹腾,你便同她说毒药是我配置的,若是她闹下去,只会将我送进大狱。”
“可是你没有想到,韩时宴那么快就找到了顾甚微,你的打算落空了。”
李铭方深吸了一口气,从袖袋当中摸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那小册子泛黄了不说,还明显缺页少码,边缘还有被火燎过的痕迹,的确是个残卷。
她说着,径直地走到了王一和跟前,将那丹方残页放了上去。
王一和收到瞧了一眼,又将这东西递给了身旁候着师爷,示意他将这东西端到屏风后头去。
他看上去神色格外的复杂,“姜太师,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姜太师闻言,摇了摇头。
他长叹一声,“我知晓你待顾甚微情深义重,为了她什么都能做。”
“我的确是有一颗水仙玉珠,但是很早就遗失了,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捡了去,又不知道怎地落入王珅手中,又辗转到了顾亲事那里成了呈堂证供。”
“这单方残页,是我偶然得之。这之前他在何人手中,有没有人像你一样配出了毒药,然后对顾亲事等人下手,也未尝可知。”
姜太师说着,目光落在了李铭方身上,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他的眼中露出了赞赏的神情。
“虽然你身为姜家妇,不应该捕风捉影背叛夫家。但是对于你敢做敢当,为了友人两肋插刀的血性,老夫却还是敬佩不已,没有堕你祖上威名。”
“在这一点上,我的儿子远不如你。”
李铭方一听,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她完全不敢相信,到了这个时候,姜太师还有狡辩之词。
她以为她只要上公堂作证,这个案子便可以板上钉钉了才是。
姜太师却是再也没有看她,目光直视顾甚微,“顾大人给姜某安上了这么多罪名,都有一个前提条件,那便是姜某曾经在苏州长洲县……也就是老夫的家乡赈灾之时,做出了对不起大雍的事情。”
“你也说了,我犯了错,所以需要不断的做更多错事来弥补。”
“可谁又能证明我犯了错呢?”
“康裕的手札里是他的揣测,并没有实质的证据;夏知县的账册残页也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所以,顾大人口中那个可以证明我有罪的沧浪山洪氏的账册,在哪里呢?”

第408章 姜四郎的抉择
李铭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的手指颤抖着,指着那同平日里一般高高在上云淡风轻姜太师。
“你!你!你!无耻!”
她拼尽全力使出来的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吗?
“李铭方,你够了!姜玦,你若还算是姜家子弟,你便现在立即休妻!”
“这种恨不得拉我们全家下地狱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做为姜家妇。你身为人子,就让她这般指着父亲的鼻子骂吗?姜玦,你听到了吗!”
姜四郎红着一双眼睛,他依旧没有说话,拳头攥得紧紧地。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李铭方的方向走了过去,他走得极慢,脚步沉重得像是在地上拖拽一般。
李铭方瞧着鼻头一酸,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但她却是忍住了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这世上之事本难两全,从她踏上公堂开始,便已经做出了决断。
决断决断,当断则断。
李铭方想着,就瞧见姜玦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前,他面对着她低垂着头,整个人就像是雨天里被淋湿的小狗。
她其实比姜玦还要大上一岁。
许是因为姜家五郎不慎早夭的缘故,府中上下都对幼子姜玦格外的宠溺。
他们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姜家不愿意让她进门,她也做不出那等上杆子求着嫁人的事。
她原本是想要劝姜玦从此一别两宽,从此路人不相见。
可姜玦半夜里不睡,骑在她家的墙头上,哭得她阿娘以为府中不干净,请了大师来驱邪;他在府中绝食,说若是不能娶到她李铭方,便自挂东南枝,黄泉路上等新娘。
乱葬岗围杀之后,她大病一场,姜玦硬是娶了她进门,在洞房花烛夜悄悄地说他是冲喜新郎。
是她对不起她,他恨她休她那也是应该的,是她欠他的。
李铭方想着,紧了紧手指,那指甲掐得掌心破了皮,流出了血来。
顾甚微瞧着,伸手想要将李铭方拉开护在自己身后,就在她的手抓住李铭方手臂的那一瞬间,姜玦却是缓缓地转过身去,挡在了李铭方身前,直面了他的父亲。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还是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又怂又可怜,身体还不停地轻颤着,仿佛一个不慎他就要瘫软下去跪在父亲跟前。
公堂之上再一次寂静了。
虽然姜玦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所有的人都从他的行动当中看出了他的意思。
他不能公开指责自己的父亲,因为他是儿子。
他不能抛下海誓山盟的妻子,因为他是丈夫。
“姜玦!你不配做我的弟弟!父亲,姜玦大不孝,我们应该开祠堂,将他除名!”姜大郎的嘶吼声再一次在门前响起。
姜玦浑身一个激灵,就听到站在他面前的姜太师说道,“嗯,从此姜玦不再是我姜伯余的儿子。”
姜玦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他的嘴唇颤动着,声音有些沙哑,“父……亲……”
她身后站着的李铭方更是捂住了嘴,眼泪哗的一下掉落了下来。
可姜太师却是再也没有看他们,直接越过了他同李铭方,走到了顾甚微面前。
“这里是公堂,不是处理这种无关紧要的私事的地方。顾大人还是早些拿证据来说话吧!”
“这些黏黏糊糊茶楼里才会有的把戏,是后宅的手段。顾大人做了这么久的朝廷命官,还没有习惯么?”
“所以证据呢?沧浪山洪氏的账册在哪里?宋雨又在哪里?”
顾甚微心尖一颤,整个人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一场豪赌是什么结局,就看现在了。
“宋雨现在,就在这个公堂之上。”
顾甚微的话犹如平地惊雷,姜太师神色陡变,余光不停的扫视着这公堂上所有看热闹的人。
门前那个端着大海碗吃得满嘴油的壮汉,应该不是,这般松弛的将开封府衙当饭堂的,一定是住在附近天天看热闹的老油子。
他的那些神色各异的门生们?不太可能,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么逃过皇城司的法眼将账册带回汴京的?
不知道何时挤在人群当中,头上还插着一根孔雀翎羽,周身金光闪闪的王御史?不太可能,王御史若当真有这个账册,还不直接甩在了官家脸上?毕竟御史台人多少都有些癫狂。
会是谁呢?
那个传说中的宋雨会是谁?还是说顾甚微根本就在诈他?
姜太师心中有些发慌,面上却是带了冷笑,“顾大人何必装神弄鬼?宋雨既然在公堂上,缘何不站出来?”
顾甚微淡淡地看着他,姜太师四处扫视的时候,她的脑子也转得飞快。
宋雨手中有账册,那么他一定知晓姜太师的罪行,知晓沧浪山洪氏是因为这本账册而被姜太师灭了满门。
之前他不敢出现,应该是害怕姜太师权势滔天……就连唯一的希望关御史也被人杀害了。
而她同韩时宴都实在是年轻得有些过分,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若是他们一次没有将姜太师钉死,那么跳出来表明身份的宋雨也就危险了。
是以他一直都没有出现过,没有任何的动作。
可他虽然不敢冒头,但一定会密切关注着姜太师的一举一动,因为不光是皇城司在寻找他,姜太师杀了洪氏满门却没有找到账册,更是会想要找到宋雨。
托吴江的福气,开封府登门去抓姜太师这件事,便是汴京城地底下熟睡的蚯蚓,那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不光是他们在等宋雨,宋雨也在等待他们。
宋雨他今日一定就在这个公堂之上。
只是,他会是其中的哪一个呢?
当初荆厉同她说过,宋雨身上有脂粉气味,像是很多种不同的胭脂水粉很多驳杂的香气混合在一起。
什么人身上会有这样的味道?
比如说那些喜好去青楼的浪荡子?再比如说像王御史那样的家中有十八房小妾的花心郎君?再比如说,青楼里的老鸨。
顾甚微想着,视线落在了扶着绿翊姑娘站在一旁的应芙蓉身上。
四目相对,顾甚微陡然想起了许多事情来。

第409章 早就见过的宋雨
她想起了当初关御史上芙蓉巷被杀的晚上,她在绿翊姑娘房中第一次见到老鸨应芙蓉,当时她便时常露出复杂的神色,仿佛一而再再而三的欲言又止。
倘若沧浪山洪氏家主那天夜里见过的结义兄弟,根本就不是“兄弟”呢?
宋雨是个郎君,如果是混淆视听,为了遮掩他身份而放出去的假消息呢?
“应掌柜的,姜太师急着看你手中的账册,你现在不拿出来,更待何时?”
应掌柜身边的绿翊猛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身边那个熟悉的老鸨,“你是宋雨?”
应掌柜的站起身来,缓缓地朝着顾甚微走了过来,“顾大人是如何知晓我便是宋雨的?”
她说着,不等顾甚微回答,一个转身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然后从怀中取出来了一个血红色的布包,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宋雨应沧浪山洪至所托,携账册入汴京。这账册其中,记录了姜太师通过洪氏的钱庄粮铺,是如何借着赈灾之名,实则敛财的。”
“我义兄洪至在临死前一晚曾经同我相见,将这账册交给我保管。”
“他亲口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时他秘密做了这个账册,为了就是有朝一日防那姜伯余一手,毕竟他是官,而我义兄不过是个粮商罢了。民怎么同官斗?”
“可万万没想到,那账册被夏知县悄悄地撕掉了三页。”
“等我义兄发现之时,姜太师已经知晓了账册的存在。夏知县死后,姜太师在苏州伙同李京哲、陶然、江浔等人一起盗了那一船税银,由我义兄洪至帮忙倒腾粮草添补当年的亏空。”
“因为账册公开,不光会揭露姜太师的罪行,同样也会让帮忙倒腾钱粮的我义兄一族陷入绝境。”
“双方皆是投鼠忌器,一直就这么相安无事了下去。”
应芙蓉说着,目光落在了顾甚微身上。
“我义兄发现,除了康裕之外,又有第二拨人也就是齐王一派的人,前来调查当年旧事。”
“直到李京哲死在流放的路上,江浔心力交瘁被逼自尽,再到陶然升官走汴京。义兄自知平衡已经打破,姜太师想要斩草除根,便将这账册托付于我……”
应芙蓉说着,身子挺得直直地,将那账册举得更高了一些。
“沧浪山洪氏满门被屠杀殆尽,上至八十老儿,下到三岁孩童,无一人生还。即便洪至做错了事,走错了路,他也罪不至此。还请青天大老爷做主,替洪氏满门抓住凶手,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应芙蓉的话,让那门前的人全都议论纷纷了起来。
“满门都被杀了么?真是看不出来啊!天这般厉害,我老子娘真是亏了亏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姜太师竟然是这种人么?杀人满门啊!”
“就是啊!我以为只有顾凶剑才会动不动屠人满门啊!就那么唰唰唰三剑,全族人脑袋上都会有碗大的疤!”
顾甚微听着,一边庆幸自己赌对了。
一边委实无语,明明是韩时宴喜欢灭人满门好吗?她虽然凶名在外,但从来都只杀该杀之人!真不知道那些人是在骂她,还是在夸她!
虽然她这个人一贯自信无比,可是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能三剑砍掉一族人吧?
除非那一族只剩三人!
她想着,目光热烈的看着应芙蓉手中高高举着账册。
王一和身边的师爷走了下来,从应芙蓉手中接过了那账册,然后递到了桌案上。
王一和没有停顿,直接将那布包打开,他随手翻了翻,找到了缺页处,又拿起先前顾甚微同韩时宴交上的那张账册残页比对在了一起,果不其然,这同其中一道缺痕是完全吻合的。
夏知县的那账册残页,确实是从沧浪山洪氏的账册上撕下来的没有错。
而且,这本账册里头也有沧浪山洪氏的暗标,乃是真品无疑。
王一和翻着那账册看了看,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他的指尖轻轻地动了动,抬起眸来看向了站在一群证人中央的姜太师。
“太师,你认罪吗?”
姜太师嘴唇张了张,他先前那股子淡然的神色终于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有些颓唐的脸。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知王府尹可否将这账册借与老夫一观,老夫指天发誓,绝对不会做出撕毁账册之事。”
王一和想了想,冲着一旁垂手而立的师爷点了点头。
师爷没有犹豫,将那账册拿起来,走到了姜太师跟前,他双手托举着,并不让姜太师触碰。
姜太师没有多说什么,拿起账册便翻开了起来。
整个公堂之上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就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暴起,直接将这证据撕了个粉碎!若是错过了这精彩一幕,今日拔得头筹抢到这绝佳看热闹的好位置,就白瞎了!
姜太师翻了一会儿,便几乎翻完了半本,他的手颤抖着,将这账册合拢了去,却是长叹一声,没有继续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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